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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艺术典.医部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艺术典

 第三百卷目录

 医部汇考二百八十
  渴门一
  黄帝素问〈通评虚实论 气厥论 刺热篇 阴阳别论 风论 奇病论 至真要大论 气交变大论〉
  灵枢经〈五变篇 本脏篇 师传篇 邪气脏腑病形篇 五味篇〉
  张机金匮要略〈消渴病脉證治〉
  王叔和脉诀〈脉忌〉
  孙思邈千金方〈论證〉
  朱肱活人书〈伤寒渴證〉
  刘完素六书〈消渴 三消论〉
  成无己明理论〈伤寒渴證〉
  张洁古活法机要〈消渴證〉
  张从政儒门事亲〈三消当从火断〉
  李杲十书〈消渴论 辨内外伤 治法〉
  朱震亨心法〈消渴證治〉
  罗天益卫生宝鉴〈辨六经渴〉

艺术典第三百卷

医部汇考二百八十

渴门一

《黄帝·素问》《通评虚实论》

消瘅,脉实大,病久可治,脉悬,久不可治。
〈注〉五脏之精气皆虚,转而为热,热则消肌肉,故为消瘅也。脉实大者精血尚盛,故可治。脉悬小者精气渐衰,故难治。

凡治消瘅仆击偏枯痿厥气满发逆,肥贵人则高粱之疾也。

《气厥论》

心移寒于肺,肺消,肺消者,饮一溲二,死不治。
〈注〉肺为金水之原,寒随心火消烁肺精,是以饮一溲二者,肺液并消,故为不治之死證。

心移热于肺,传为鬲消。
〈注〉心肺居于膈上,火热移于肺金,则金水之液涸,是以膈上之津液耗竭而为消渴也。

《刺热篇》

肾热病者,先腰痛,胻酸,苦渴数饮,身热。
〈注〉腰者肾之腑,故先腰痛。肾主骨,故胻酸。肾为水脏,津液不能上资,故苦渴数饮也。

《阴阳别论》

二阳结谓之消。
〈注〉二阳,阳明胃也。阳明气结,则水谷之津液不生,以致消渴为病。

《风论》

饮酒中风则为漏风。漏风之状,或多汗,常不可单衣。食则汗出,甚则身汗,喘息恶风,衣常濡,口乾善渴,不能劳事。
〈注〉津液内竭,故口乾善渴。

《奇病论》

帝曰:有病口甘者,病名为何?何以得之?岐伯曰:此五气之溢也,名曰脾瘅。夫五味入口,藏于胃,脾为之行其精气,津液在脾,故令人口甘也,此肥美之所发也。此人必数食甘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治之以兰,除陈气也。
〈注〉厚味令人内热,甘者主于留中,津液不能输布于五脏,而独留在脾,脾气上溢,发为口甘,内热不清,转为消渴。

《至真要大论》

少阳之复,嗌络焦槁,渴饮水浆。
〈注〉噎络焦槁,肺金伤也。渴饮水浆,阳明胃金燥也。

太阳司天,善噫嗌乾,甚则色炱,渴而欲饮。
〈注〉此寒凌心火,逼其火气上炎也。

《气交变大论》

岁水太过,寒气流行,邪害心火,民病渴而妄冒。
〈注〉脾气不能转输其津液,故渴。

《灵枢经》《五变篇》

黄帝曰:人之善病消瘅者,何以候之?少俞答曰:五脏皆柔弱者,善病消瘅。黄帝曰:何以知五脏之柔弱也?少俞答曰:夫柔弱者必有刚强,刚强多怒,柔者易伤也。黄帝曰:何以候柔弱之与刚强?少俞答曰:此人皮肤薄,而目坚固以深者,长冲直扬,其心刚,刚则多怒,怒则气上逆,胸中蓄积,血气逆流,髋皮充肌。血脉不行,转而为热,热则消肌肤,故为消瘅。
〈注〉按本经有五脏之消瘅,有肌肉之消瘅,五脏之消瘅,津液内消而消渴也。肌肉之消瘅,肌肉外消而消瘦也。精血少则逆气反上奔,故曰柔弱者必有刚强,谓五脏之精质柔弱,而气反刚强,是柔者愈弱,而刚者愈强,刚柔之不和也。

《本脏篇》

心脆则善病消瘅热中,肺脆肝脆脾脆肾脆,则俱善
病消渴易伤。
〈注〉五脏主藏精者也,脆弱则津液微薄,故成消瘅。

《师传篇》

中热消瘅则便寒,寒中之属则便热。
〈注〉便者,更人之逆也。热者更之寒,寒者更之热耳。

《邪气脏腑病形篇》

心脉微小为消瘅,滑甚为善渴。
〈注〉消瘅者三消之證,心肺主上消,脾胃主中消,肝肾主下消,滑则阳气盛,而有热盛于上则善渴。

肺脉微小为消瘅。
〈注〉肺主精水之生原也。

肝脉小甚为多饮,微小为消瘅。
〈注〉小者血气皆少。少则木火盛也。

脾脉微小为消瘅。
〈注〉脾虚而不能为胃行其津液也。

肾脉微小为消瘅。
〈注〉精血不足也。

《五味篇》

黄帝曰:咸走血,多食之,令人渴,何也?少俞曰:咸入于胃,其气上走中焦,注于脉,则血气走之,血与咸相得则凝,凝则胃中汁注之,注之则胃中竭,竭则咽路焦,故舌本乾而善渴。血脉者,中焦之道也,故咸入而走血矣。
〈注〉咸入于胃,其气上走中焦,注于脉者,咸性之上涌也。注于脉则走于血气矣。血者中焦之汁,奉心神而化赤,咸乃寒水之味,故血与咸相得则凝,凝则燥结,而胃中之汁以滋之。胃中汁竭则咽路焦枯,故舌本乾而善渴。
《汉·张机·金匮要略》《消渴病脉證治》
《消渴篇》曰: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冲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即吐,蛔下之不肯止。
寸口脉浮而迟浮即为虚迟即为劳,虚则卫气不足,劳则荣气竭趺阳脉浮而数浮即为气,数即消谷而大坚,〈一作紧。〉气盛则溲数,溲数即坚,坚数相搏,即为消渴。
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饮一斗小便一斗,肾气丸主之。
脉浮,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宜利小便发汗,五苓散主之。
渴欲饮水水入则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渴欲饮水不止者,文蛤散主之。
渴欲饮水,口乾舌燥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猪苓汤主之。小便不利者,有水气其人苦渴䒷蒌瞿麦丸主之。《血痹篇》曰:男子面色薄者,主渴及亡血卒喘悸,脉浮者里虚也。
《肺痿篇》曰:热在上焦者,因欬而为肺痿,肺痿之病,从何得之?师曰:或从汗出,或从呕吐,或从消渴,小便利数,或从便难,又被快药下利,重亡津液故得之。肺痿吐涎沫而不欬者,其人不渴必遗尿小便数,所以然者,以上虚不能制下故也。此为肺中冷,必眩,多涎唾甘草乾姜汤以温之。若服汤已渴者属消渴。《痰饮篇》曰:胸中有留饮,其人短气而渴,四肢历节痛,脉沉者有留饮。
先渴后呕,为水停心下,此属饮家,小半夏茯苓汤主之。
《水气篇》曰:太阳病脉浮而紧,恶寒者,此为极虚发汗得之。渴而不恶寒者,此为皮水,然病此者渴而下利,小便数者,不可发汗。
里水者,一身面目黄肿,其脉沉而小便不利,故令病水。假如小便自利,此亡津液,故令渴。越婢加朮汤主之。
水病人目下有卧蚕,面目鲜泽,脉伏,其人消渴,病水腹,大小便不利,其脉沉绝者有水可下之。
问曰:病下利后,渴饮水,小便不利,腹满因肿者,何也?答曰:此法当病水,若小便自利及汗出者,自当愈。问曰:黄汗之为病,身体肿,发热汗出而渴,状如风水,汗沾衣,色正黄如檗汁,脉自沉,何从得之?师曰:以汗出入水中,浴水从汗孔入得之,宜芪芍桂酒汤主之。《黄疸篇》曰:脉沉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皆发黄。疸而渴者,其疸难治疸而不渴者,其疸可治。发于阴部,其人必呕,阳部其人振寒而发热也。
《惊悸篇》曰:病者如热。状烦满,口乾燥而渴,其脉反无热,此为阴伏,是瘀血也,当下之。
《呕吐篇》曰:先呕却渴者,此为欲解,先渴却呕者,为水停心下,此属饮家,呕家本渴,今反不渴者,以心下有支饮故也。此属支饮。
胃反吐而渴欲饮水者,茯苓泽泻汤主之。
吐后渴欲得水而贪饮者,文蛤汤主之,兼主微风脉紧头痛。
下利有微热而渴脉弱者,今自愈。
下利脉数而渴者今自愈,设不差者,必清脓血,以有热故也。
《晋·王叔和·脉诀》《脉忌》
《脾脉歌》曰:脾脉实兼浮,消中。脾胃虚,口乾,饶饮水,多食亦肌虚。
《杂病歌》曰:消渴脉数大者活,虚小病深厄难脱。
《唐·孙思邈·千金方》《论證》
凡积久饮酒,未有不成消渴,然大寒凝海而酒不冻,明其酒性酷热,物无以加,脯炙盐咸,此味酒客耽嗜,不离其口,三觞之后,制不由己,饮啖无度,咀嚼鲊酱,不择酸咸,积年长夜,酣兴不解,遂使三焦猛热,五脏乾燥,木石犹且焦枯,在人何能不渴?治之愈否,属在病者。若能如方节慎旬月可瘳,不自爱惜,死不旋踵。方书医药,实多有效,其如不慎者,何!其所慎有三:一饮酒,二房室,三咸食及面,能慎此者,虽不服药而自可无他,不知此者,纵有金丹亦不可救,深思慎之。又曰:消渴之人,愈与未愈,常须思虑有大痈,何者?消渴之人,必于大骨节间发痈疽而卒,所以戒之在大痈也,当预备痈药以防之。有人病渴利,始发于春,一经夏服䒷蒌豉汁,得其力,渴渐瘥,然小便犹数甚,昼夜二十馀行常至三四升极瘥,不减二升也。转久便止,渐食肥腻,日就羸瘦咽哽唇口焦燥呼吸少气,不得多语,心烦热,两脚酸,食乃兼倍于常,而不为气力者,当知此病皆虚热之所致,治法可长服䒷蒌汁以除热,牛乳杏酪善于补,此法最有益。
夫内消之为病,当由热中所致,小便多于所饮,令人虚极短气。夫内消者,食物皆消作小便也,而又不渴。正观十年,梓州刺史李文博先服白石英,既久,忽房道强盛,经月馀渐患渴经数日大利,日夜百行以来,百方治之,渐以增剧,四体羸惙不能起止,精神恍惚,口舌焦乾而卒。此病虽稀甚可畏也。利时六脉沉细微弱,服枸杞汤即效但不能常愈。服铅丹散亦即减,其间将服除热宣丸。
强中之病者茎长兴盛不交精液自出也。消渴之后,即作痈疽,皆由石热。凡如此等,宜服猪肾荠苨汤,制肾中石热也。又宜服白鸭通汤。
凡人生放恣者众,盛壮之时,不自慎惜,快情纵欲,极意房中,稍至年长,肾气虚竭,百病滋生;又年少惧不能房,多服石散,真气既尽,石气孤立,惟有虚耗,唇口乾焦,精液自泄,或小便赤黄,大便乾实,或渴而且利,日夜一石,或渴而不利,或不渴而利,所食之物,皆化小便,此皆由房室不节之所致也。凡平人夏月喜渴者,由心王也,心王便汗,汗则肾中虚燥,故渴而小便少也。冬月不汗,故小便多而数也。此为平人之證也,名为消渴。但小便利而不饮水者,肾实也。《经》云:肾实则消,消者不渴而利是也。所以服石之人,于小便利者,石性归肾,肾得石则实,实则能消水浆,故利,利多则不得荣养五脏,脏衰则生诸病。张仲景云:热结中焦则为溺血,亦令人淋闭不通,明知不必悉患小便利,信矣。内有热者则喜渴,除热则止渴,兼虚者须除热补虚则瘥矣。
凡消渴病经百日以上者,不得灸刺,灸刺则于疮上漏脓水不歇,遂成痈疽,羸瘦而死。亦忌有所误伤,但作针许,大疮所饮之水。皆于疮中变成脓水而出,若水出不止者必死,慎之慎之。初得患者可如方灸刺之。
《宋·朱肱·活人书》《伤寒渴證》
问:渴。曰:脉浮而渴,属太阳,有汗而渴,属阳明,伤风寒热,或发热恶风而渴,属少阳,自利而渴,属少阴。切戒太阳證无汗而渴者,不可与白虎汤,阳明證汗多而渴者,不可与五苓散。曰:然则太阳病渴终不可与白虎耶?曰:太阳證得汗后,脉洪大而渴者,方可与之也。曰:阳明病渴终不可与五苓耶?曰:阳明證小便不利,汗少脉浮而渴者,方可与之,此皆仲景之妙法也。
凡病非大渴不可与水,若小渴咽乾者,只小呷滋润之,令胃中和。若大渴烦躁甚,能饮一斗者,与五升饮之,若全不与,则乾燥无由作汗,发喘而死,常人见因渴饮水得汗小渴,遂剧饮之,致停饮心下,满结喘死者甚众,当以五苓散或陷胸丸与之。
若阳毒倍常躁盛大渴者,黑奴丸主之。
中暑伏热深,累取不差,其人发渴不已,酒蒸黄连丸主之。
《金·刘完素·六书》消渴
消渴之疾,三焦受病也,有上消中消肾消。上消者,上焦受病,又谓之鬲消病也,多饮水而少食,大便如常,或小便清利,知其燥在上焦也治宜流湿润燥。中消者,胃也,渴而饮,食多,小便黄,《经》曰:热能消谷,知热在中,法云宜下之,至不欲饮食则愈。肾消者,病在下焦,初发为膏,淋下如膏油之状,至病成而面色黧黑,形瘦而耳焦,小便浊而有脂,治法宜养血以肃清,分其清浊而自愈也。《法》曰:燥上而渴,辛甘而祛用润肺,故可用蜜煎生姜汤大器顿之,时时呷之。《法》云:心肺之病,莫厌频而少饮,《内经》曰:补上治上宜以缓。又曰:辛以润之,开腠理,致津液,通则肺气下流,故气下火降而燥衰,其渴乃止。又《经》曰:二阳结为消。王注曰:二阳结于胃及大肠俱热也。肠胃藏热则善消水谷,可用甘辛降火之剂,黄连末一斤,生地黄自然汁,白莲花藕自然汁牛乳汁各一斤,熬成膏子,剂黄连末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三十丸,少呷温水送下,日进十服渴病立止。
治上焦鬲消而不欲多食,小便清利,宜小柴胡汤,或加白虎汤,或钱氏方中地骨皮散,内加芍药黄芪石膏黄芩桔梗之类是也。
又如胃膈瘅热烦满,饥不欲食,或瘅成消中,善食而瘦,或燥热郁甚而成消渴,多饮而数小便,狂阳心火燥,其三焦肠胃燥涩怫郁,而水液不能宣行,则周身不得润泽,故瘦悴黄黑而燥热消渴,然虽多饮,其水液亦不能浸润于肠胃之外汤不能止,而便注为小便多出,俗未明,妄为下焦虚冷,误人多矣。
心移寒于肺肺消饮少溲多,当补肺平心死而可治,乃心肺为贼也。
心移热于肺,名曰膈消,二者心膈有热久则引饮为消渴耳麦门冬饮子主之。
饮酒中风,或汗多不可单衣,食则汗出,多如液漏,久不治为消渴疾,白朮散主之。
胃膈瘅热烦满,饥不欲食,或瘅成消中,善食而瘦,或燥热郁甚而成消渴,多饮而数小便。

《三消论》

易言天地,自太虚至黄泉有六位内经言人之身自头至足亦有六位,今余又言人胸腹之间,自肺至肾又有六位。人与天地造化五行,同一炉锤,知彼则知此矣。故立天之气曰金与火,立地之气曰土与水,立人之气曰风与火。故金与火合则热而清,水土合则湿而寒,风火合则温而炎人胸腹之间,亦犹是也。肺最在上为金,主燥清,心次之为君火,主热,肝又次之为风木,主温,胆又次之为相火,主极热,脾又次之为湿土,主凉,肾又次之黄泉为寒水,主寒。故心肺象天,脾肾象地,肝胆象人,不知此者,不可与论人之病矣。夫土为万物之本,水为万物之元,水土合德,以阴居阴同处乎下,以立地为气,万物根于地,是故水土湿寒,若燥热阳实,则地之气不立,万物之根索泽而枝叶枯矣。《五常政大论》曰:根于中者,命曰神机,是为动物,根本在于中也。根本者,脾胃肾也。食入胃则脾为布化气味,荣养五脏百骸,故酸入肝而养筋膜,苦入心而养血脉,甘入脾而养肌肉,辛入肺而养皮毛,咸入肾而养骨髓,五气亦然,故清养肺,热养心,温养肝湿养脾,寒养肾也。凡此五味五气太过则病,不及亦病,惟平则常安矣。故《六节脏象论》曰:五味入口,藏于肠胃,味有所藏以养五脏气,气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是其理也。又《太阴阳明论》曰:脾病而四肢不用者何也?岐伯曰:四肢皆禀气于胃,而不得至经,必因于脾胃乃禀也。今脾病不能为胃行其津液,不得禀水谷气,脾日以衰,脉道不利,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帝曰:脾不主时何也?岐伯曰: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时长四脏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独主于时也。脾脏者,常著胃土之精也,土者,生万物而法天地,故上下至头足,不得独主于时也。帝曰:脾与胃以膜相连尔,而能行其津液,何也?岐伯曰:足太阴者,三阴也,其脉贯胃属脾络嗌,故太阴为之行气于三阴。足阳明者,表也,五脏六腑之海也,亦为之行气于三阳,脏腑各因其经而受气以益阳明,故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日以衰阴道不利,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不用者,谓不能为之运用也。由是观之,则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皆禀受于脾胃,行其津液,相与濡润滋养矣。后之医者,欲以燥热之剂,以养脾胃滋土之气,不亦外乎?况消渴之病者,本湿寒之阴气极衰,燥热之阳气太甚,更服燥热之药,则脾胃之气竭矣。叔世不分五运六气之虚实,而一概言热为实而虚为寒,彼但知心火阳热一气之虚实,而非脏腑六气之虚实也。盖肺本清,虚则温心本热虚则寒,肝本温,虚则清,脾本湿,虚则燥,肾本寒,虚则热,假若胃冷为虚者,乃胃中阴水寒气实甚,而阳火热气衰虚也。非胃土湿气之本衰,故当温补胃中阳火之衰,退其阴水寒气之甚。又如胃热为实者,乃胃中阳火实而阴水虚也,故当以寒药泻胃中之实火而养其虚水。然此皆补泻胃中虚热水火所乘之邪,非胃为湿者之本,其馀例同法。夫补泻脾胃湿土之水气者,润其湿者是补湿,燥其湿者是泻湿土本湿故也。凡脏腑诸气,不必肾水独当寒,心火独当热要知每脏每腑,诸气和同宣而平之可也。故余常谓五常之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孤阴不长,独阳不成,但有一物皆备,五行递相济养,是谓和平,交互克伐,是谓衰兴,变乱失常,患害由行。故水少火多为阳实阴虚而病热也,水多火少为阴实阳虚而病寒也,其为治者,泻实补虚以平为期而已矣。故治消渴者,补肾水阴寒之虚,而泻心火阳热之实,除肠胃燥热之甚,济身中津液之衰,使道路散而不结,津液生而不枯,气血利而不涩,则病日已矣。况消渴者,本因饮食服饵失宜,肠胃乾涸,而气液不得宣平,或耗乱精神,过违其度,或因大病阴气损而血液衰虚,阳气悍而燥热郁甚之所成也。故三消渴者,皆由久嗜咸物,恣食炙煿,饮酒过度,亦有年少服金石丸散,积久石热结于胸中,下焦虚热,血气不能制石热,燥甚于胃,故渴而引饮。若饮水多而小便多者,名曰消渴;若饮食多而又甚饥,小便数而渐瘦者,名曰消中;若渴而饮水不绝,腿消瘦而小便有脂液者,名曰肾消。如此三消者,其燥热一也,但有微甚耳。余闻世多以一方而通治三消渴者,以其善消水谷而喜渴也。然叔世论消渴者,多不知本,其言:消渴者,上实热而下虚冷,上热故烦渴多饮,下寒故小便多出,本因下部肾水虚,而不能制其上焦心火,故上实热而下虚冷。又曰:水数一,为万物之本,五行之先,故肾水者,人之本命之元,不可使之衰弱,根本不坚则枝叶不茂,元气不固则形体不荣。消渴病者,下部肾水极冷若更服寒药,则元气转虚,而下部肾水转衰,则上焦心火亢甚而难治也,但以暖药补养元气。若下部肾水得实,而胜退上焦火,则自然渴止,小便如常而病愈也。若此之言,正与仲景相反,所谓巧言似是于理实违者也。非徒今日之误,误已久矣。又如蒋氏药證病原中论消渴消中消肾病曰:三焦五脏皆虚热,惟有膀胱冷似冰。又曰:腰肾虚冷日增重。又膀胱肾脏冷如泉。始言三焦五脏俱虚热,惟有膀胱冷似冰复言五脏亦冷,且肾脏水冷,言为虚其馀热者,又皆言其虚。夫阴阳兴衰,安有此理?且其言自不相副,其失犹小至于寒热差殊用药相反,过莫大焉。或又谓:肾与膀胱属水,虚则不能制火,虚既不能制火,故小便多者愈失之远矣。彼谓水气实者,必能制火,虚则不能制火,故阳实阴虚而热燥其液,小便淋而常少,阴实阳虚不能制水,小便利而常多。岂知消渴小便多者,非谓此也。何哉?盖燥热太甚,而三焦肠胃之腠理,怫郁结滞致密壅塞,而水液不能渗泄浸润于外,荣养百骸,故肠胃之外燥热太甚虽复多饮于中,终不能浸润于外故渴不止。小便多出者,如其多饮不能渗泄于肠胃之外故数溲也。故金尽言原病式曰:皮肤之汗孔者,谓泄汗之孔窍也。一名气门者,谓泄气之门户也。一名腠理者,谓气液之隧道纹理也。一名鬼门者,谓幽冥之门也一名元府者,谓元微之府也。然元府者,无物不有人之脏腑皮毛肌肉筋膜,骨髓爪牙,至于万物,悉皆有之,乃出入升降道路门户也。故《经》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是知出入升降无器不有,故知人之眼耳鼻舌身意神识能为用者,皆由升降出入之通利也,有所闭塞则不能用也,若目无所见,耳无所闻,鼻不闻香,舌不知味,筋痿骨痹,爪退齿腐,毛发堕落皮肤不仁,肠胃不能渗泄者,悉由热气怫郁,元府闭塞,而致津液血脉,荣卫清气。不能升降出入故也。各随郁结微甚而为病之大小焉。病在表则怫郁,腠理闭密,阳气不能散越,故燥而无汗,而气液不能出矣。叔世不知其然,故见消渴数溲妄言为下部寒尔。岂知肠胃燥热,怫郁使之然也。予之所以举此,盖为消渴之證乃肠胃之外,燥热痞闭其渗泄之道路,水虽入肠胃之内,不能渗泄于外,故小便数出而复渴,此数句足以尽其理也试取内经凡言渴者尽明之矣;有言心肺气厥而渴者,有言肝痹而渴者,有言脾热而渴者,有言肾热而渴者,有言胃与大肠热结而渴者,有言肠痹而渴者,有言小肠瘅热而渴者,有因病疟而渴者,有因肥甘石药而渴者,有因醉饱入房而渴者,有因远行劳倦遇大热而渴者,有因伤害胃乾而渴者,有因肾热而渴者,有因病风而渴者,虽五脏之部分不同,而病之所遇各异其归燥热一也。
所谓心肺气厥而渴者,《厥论》曰: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注曰:心热入肺久而传化,内为膈热消渴多饮也。所谓肝痹而渴者,痹论曰肝痹者,夜卧则惊,多饮,数小便。如脾热而渴者,《痿论》曰:脾气热则胃乾而渴,肌肉不仁,发为肉痿。所谓肾热而渴者,《刺热论》曰:肾热病者,先腰痛胻酸苦渴数饮身热。《热论》曰:少阴脉贯肾,络于肺,系舌本,故口燥舌乾而渴。叔世惟言肾虚不能制心火,为上实热而下虚冷,以热药温补肾水,欲令胜退心火者,未明阴阳虚实之道也。夫肾水属阴而本寒,虚则为热,心火属阳而本热,虚则为寒。若肾水阴虚,则心火阳实,是谓阳实阴虚,而上下俱热明矣。故《气厥论》曰:肾气衰,阳气独胜。《宣明五气论》曰:肾恶燥,由燥则肾枯水涸。《脏气法时论》曰: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夫寒物属阴,能养水而泻心,热物属阳,能养火而耗水,今肾水既,不胜心火,则上下俱热,奈何以热药养肾水,欲令胜心火,岂不谬哉?又如胃与大肠热结而渴者,《阴阳别论》曰:二阳结为之消,注曰:二阳结胃及大肠俱热结也。肠胃藏热,善消水谷。又《气厥论》曰:大肠移热于胃,善食而瘦。《脉要精微论》曰:瘅成为消中,善食而瘦。如肠痹而渴者,数饮而不得,中气喘而争,时发飧泄。夫数饮而不得中。其大便必不停留。然则消渴数饮而小便多者,止是三焦燥热怫郁而气衰也明矣,岂可以燥热毒药,助其强阳以伐衰阴乎?此正实实虚虚之罪也。夫消渴者,多变聋盲疮痈痤痱之类,皆肠胃燥热怫郁,水液不能浸润于周身故也。或热甚而膀胱怫郁,不能渗泄,水液妄行而面上肿也。如小肠瘅热而渴者,《举痛论》曰:热气留于小肠,肠中痛,瘅热焦渴则便坚不得出矣。注曰:热渗津液而小便坚矣。如病疟而渴者,《疟论》曰:阳实则外热,阴虚则内热,内外皆热,则喘而渴,故欲饮冷也。然阳实阴虚而为病热,法当用寒药,养阴泻阳,是谓泻实补衰之道也。如因肥甘石药而渴者,《奇病论》曰:有口甘者,病名为何?岐伯曰此五气之溢也,病名脾瘅瘅为热也。脾热则四脏不禀故气上溢也,先因脾热,故曰脾瘅。又《经》曰:五味入口,藏于胃,脾为之行其精气,津液在脾,故令人口甘也。此肥美之所发也此人必数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而为消渴。《通评虚实论》曰:消瘅仆击,偏枯痿厥,气满发逆,肥贵人膏粱之疾也。或言:人惟胃气为本,脾胃合为表里,脾胃中州当受温补以调饮食,今消渴者,脾胃极虚,益宜温补,若服寒药耗损脾胃,本气虚乏而难治也。此言乃不明阴阳寒热虚实补泻之道,故妄言而无畏也。岂知《腹中论》云:帝曰:夫子数言热中消中,不可服芳草石药,石药发癫,芳草发狂。注言:多饮数溲谓之热中,多食数溲谓之消中。多喜曰癫,多怒曰狂。芳美味也,石谓英乳,乃发热之药也。《经》又曰:热中消中,皆富贵人也,今禁膏粱,是不合其心,禁芳草石药,是病不愈,愿闻其说。岐伯曰:芳草之味美,石药之味悍,二者之气,急疾坚劲,故非缓心和人不可服此二者。帝曰:何以然?岐伯曰:夫热气剽悍,药气亦然。所谓饮一溲二者,当肺气从水而出也,其水谷之海竭矣。凡见消渴,便用热药,误人多矣。故内经应言渴者皆如是,岂不昭晰欤?然而犹有惑者,诸气过极反胜也者,是以人多误也。如阳极反似阴者是也。若不明标本,认似为是,始终乖矣。故凡见下部觉冷,两膝如冰,此皆心火不降,状类寒水,宜加寒药下之,三五次则火降水升,寒化自退。然而举世皆同执迷,至如灵素二书,弃如朽坏,良可悲夫!故处其方,必明病之标本,达药之所能,通气之所宜,而无加害者,可以制其方也已。所谓标本者,先病为本后病为标,此为病之本末标本相传,先当救其急也。又云六气为本,三阴三阳为标,盖为脏病最急也。又云六气为胃之本,假若胃热者,胃为标,热为本也。处其方者,当除胃中之热,是治其本也。故六气乃以甚者为邪,衰者为正,法当泻甚补衰以平为期。养正除邪,天之道也。大凡治病明知标本,按法治之,何必谋于众人。《阴阳别论》曰:谨熟阴阳,无与众谋。《标本病传论》曰:知标知本,万举万当,不知标本,是为妄行。《至真要大论》曰:知标知本,用之不殆,明知逆顺,正行无间,不知是者不足以言诊,适足以乱经,故曰:粗工嘻嘻,以为可知,言热未已,寒病复起,同气异形,迷诊乱经,此之谓也。夫标本之道,要而博,小而大,可以言一而知百,言标与本,易而弗损,察本与标,气可令调,明知胜复为万民式,天之道毕矣。《天元纪大论》曰:至数极而道不惑,可谓明矣。所谓药之巧能者,温凉不同,寒热相反,燥湿本异云云,前已言之矣,斯言气也,至于味之巧能,如酸能收,甘能缓,辛能散,苦能坚,咸能软,酸属木也,燥金主于散落而木反之,土湿主于缓而水胜之,故能然也。苦能燥湿而坚火者,苦也。《易》曰:熯万物者,莫过于火。凡物燥则坚也。甘能缓急而散结,甘者土也。燥能急结,故缓则急散也。辛能散抑结润燥,辛者,金也,金主散落,金生水故也。况抑结散则气液宣行而津液生也。《脏气法时论》曰: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也。咸能软坚,咸者水也,水润而柔,故胜火之坚矣。此五脏之味也。其为五味之本则淡也,淡,胃土之味,胃土者地,地为万物之本,胃为一身之本,《天元纪大论》曰:在地为化,化生五味,故五味之本为淡,以配胃土,淡能渗泄利窍,夫燥能急结,而甘能缓之,淡为刚,土极能润燥,缓其急结。令气通行,而致津液渗泄也。故消渴之人,其药与食皆宜淡剂,《至真要大论》曰: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咸味涌泄为阴,淡味渗泄为阳。六者,或散或收,或缓或急,或燥或润,或坚或软,所以利而行之,调其气也。《本草》云:药有三品,上品为君,主养命小毒以应天,中品为臣,主养性常毒以应人,下品为佐使,主治病大毒以应地。不在三品者,气毒之物也。凡此君臣佐使者,所以明药之善恶也。处方之道,主治病者为君,佐君者为臣,应臣之用者为佐使,适其病之所根,有君臣佐使奇偶大小之制,明其岁政君臣脉位,而有逆顺反正,主疗之方,随病所宜,以施其用,治法多端,能备所用者,良工也。寒者热之,热者寒之,温者清之,清者温之,结者散之,散者收之,微者逆而制之,甚者从而去之,燥者润之,湿者燥之,坚者软之,软者坚之,急者缓之,客者除之,留者却之,劳者温之,逸者行之,惊者平之,衰者补之,甚者泻之,吐者下之,摩之益之,薄之劫之,开之发之,灸之制之,适足为用,各安其气,必清必净,而病气衰去,脏腑和平,归其所宗,此治之大体也。《阴阳应象大论》曰:治不法天之纪,不明地之理,则灾害至矣。又《六节脏象论》曰:不知年之所加,气之所衰,不可以为功也。〈按此篇未传于世,张子和恐为湮没,刊入儒门事亲中,今仍入河间内。〉

《成无己·明理论》《伤寒渴證》

伤寒渴者,何以明之?渴者,里有热也。伤寒之邪,自表传至里,则必有名證随其邪浅深而见焉。虽曰一日在皮,二日在肤,三日在肌,四日在胸,五日在腹,六日入胃,其传经者,又有證形焉。太阳主气而先受邪,当一二日发头项痛而腰脊强者是矣。太阳传阳明,则二三日发身热,目疼鼻乾,不得卧也。阳明传少阳,则三四日发胸胁痛而耳聋。此三阳皆受病,为邪在表而犹未作热,故不言渴。至四五日少阳传太阴经,邪气渐入里,寒邪渐成热,当是时也,津液耗少,故腹满而嗌乾。至五六日,太阴传少阴,是里热又渐深也,当此之时,则津液为热所搏,渐耗而乾,故口燥舌乾而渴。及至六七日,则少阴之邪传于厥阴,厥阴之为病消渴,为里热已极矣。所谓消渴者,饮水多而小便少者是矣。谓其热能消水也。所以伤寒病至六七日而渴欲饮水,为欲愈之病,以其传经尽故也。是以厥阴病云:渴欲饮水,少少与之愈者是也。邪气初传入里,热气散漫,未收敛成热,熏蒸焦膈,搏耗津液,遂成渴也。病人虽渴欲得饮水,又不可多与之。若饮水过多,热少不能消,故复为停饮诸疾。《经》曰:凡得时气病,至五六日而渴欲饮水,饮不能多,勿多与也。何者?以腹中热尚少不能消之,便更与人作病也。若大渴欲饮水,犹当依證与之,与之常令不足,勿极意也。言能饮一斗,与五升。又曰:渴欲饮水,少少与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至于大渴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皆欲润其燥而生津液也。凡得病反能饮水,此为欲愈之病,其不晓病者,但闻病饮水自差,小渴者,乃强与饮之,因成大祸,不可复救。然则悸动也,支结也,喘欬噎哕,乾呕肿满,下利小便不利数者,皆是饮水过伤,而诊病之工,当须识此,勿令误也。
《元·张洁古·活法机要》《消渴證》
消渴之疾,三焦受病也,有上消,有消中,有消肾。上消者,肺也,多饮水而少食,大便如常,小便清利,知其燥在上焦也,治宜流湿以润其燥。消中者,胃也,渴而饮食多,小便赤黄,热能消谷,知其热在中焦也宜下之。消肾者,初发为膏淋,谓淋下如膏油之状,至病成而面目黧黑,形瘦而耳焦,小便浊而有脂液,治法宜养血以肃清,分其清浊而自愈也。

《张从政·儒门事亲》三消当从火断

八卦之中,惟离能烜物,五行之中,惟火能焚物,六气之中,惟火能消物,故火之为用,燔木则消而为炭,焚土则消而为伏龙肝,炼金则消而为汁,煅石则消而为灰,煮水则消而为汤,煎海则消而为盐,乾汞则消而为粉,熬锡则消而为丹,故泽中之潦,涸于炎晖,鼎中之水,乾于壮火,盖五脏心为君火正化,肾为君火对化,三焦为相火正化,胆为相火对化,得其平则烹炼饮食,糟粕去焉,不得其平则燔灼脏腑,而津液竭焉。故入水之物,无物不长,入火之物,无物不消。夫一身之心火甚于上为膈膜之消,甚于中为肠胃之消,甚于下为膏液之消,甚于外为肌肉之消,上甚而不已,则消及于肺,中甚而不已,则消及于脾,下甚而不已,则消及于肝肾,外甚而不已,则消及于筋骨,四脏皆消尽,则心始自焚而死矣。故素问有消瘅消中消渴风消膈消肺消之说消之證不同,归之火则一也。故消瘅者众消之总名,消中者善饥之通称,消渴者善饮之同谓。惟风消膈消肺消,此三说不可不分。风消者,二阳之病二阳者阳明也,阳明者,胃与大肠也,心受之则血不流,故女子不月,脾受之则味不化,故男子少精皆不能成隐曲之事,火伏于内,久而不已,为风所鼓消竭肠胃,其状口乾,虽饮水而不咽,此风热格拒于贲门也。口者病之上源,故病如是。又《经》曰:二阳结谓之消,此消乃肠胃之消也。其善食而瘦者,名曰食㑊,此消乃肌肉之消也。膈消者,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王太仆云:心肺两间中,有斜膈膜,下际内连横膈膜故心移热于肺,久久传化,内为膈热消渴多而饮者,此虽肺金受心火之邪然止是膈消未及于肺也。故饮水至斗,亦不能止其渴也。其状多饮而数溲或不数溲,变为水肿者,皆是也。此消乃膈膜之消也。肺消者。心移寒于肺,肺主气,《经》曰:饮食入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之精气,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轮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以为常也。《灵枢》亦曰: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今心为阳火,先受阳邪,阳火内郁,火郁内传,肺金受制,火与寒邪皆来乘肺,肺外为寒所薄,阳气得施内为火所燥亢极水复,故皮肤索泽而𤸷著,溲溺积热而频并,上饮半升,下行十合。故曰饮一溲二者死。膈消不为寒所薄,阳气得宣散于外,故可治。肺消为寒所薄,阳气自溃于中,故不可治。此乃消及于肺脏者也。又若脾风传之肾,名曰疝瘕。少腹冤热而痛出白液,名曰蛊。王太仆云:消烁脂肉,如虫之蚀,日渐损削,此消乃膏液之消也。故后人论三焦指以为肾消,此犹可治,久则变瘈,不救必死。此消乃消及于肾脏者也。夫消者必渴,渴亦有三,有甘之渴有石之渴,有火燥之渴,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其气上溢,转为消渴。《经》又曰:味厚者发热,《灵枢》亦曰:咸走血,多食之,令人渴。咸入于胃中,其气上走中焦,注于肺则血气走之,血与咸相得则凝乾而善渴,血脉者,中焦之道也此皆肥甘之渴。夫石药之气悍,适足滋热,与热气相遇,必内伤脾,此药石之渴也。阳明司天,四之气,嗌乾引饮此心火为寒水所郁故。然少阳司天,三之气,炎暑至,民病渴。太阳司天甚则渴而欲饮,水行凌火,火气郁故。然少阴之复渴而欲饮,少阳之复,嗌络焦槁,渴引水浆色变黄赤。又伤寒五日,少阴受之,故口燥舌乾而渴。肾热病者,苦渴数饮此皆燥热之渴也。故膏粱之人,多肥甘之渴;石药之渴藜藿奔走之人,多燥热之渴。二者虽殊其实一也。故火在上者善渴,火在中者消谷善饥,火在上中者,善渴多饮而数溲,火在中下者,不渴而溲白液,火遍上中下者,饮多而数溲,此其别也。后人断消渴为肾虚,水不胜火则是也。其药则非也。何哉?以八味丸治渴,水未能生而火反助也。此等本不知书,妄引王太仆之注益火之源以消阴翳,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但益心之阳,寒热通行,强肾之阴,热之犹可,岂知王太仆之意以寒热而行之也?肾本恶燥,又益之以火可乎?今代刘河间自制神芎丸,以黄芩味苦入心,牵牛大黄驱火气而下,以滑石引入肾经。此方以牵牛滑石为君,以大黄黄芩为臣,以芎连薄荷为使,将离入坎,真得黄庭之秘旨也。而又以人参白朮汤消痞丸大人参散,碧玉鸡苏散数法以调之。故治消渴最为得体。昔有消渴者,日饮数升,先生以生姜自然汁一盆,置之密室中,具罂杓于其间,使其人入室,从而锁其门,病人渴甚,不得已而饮汁尽,渴减。此内经辛以润之之旨。内经治渴,以兰除其陈气,亦辛平之剂也。先生之汤剂,虽用此一味,亦必有旁药助之。初虞世曰:凡渴疾未发疮疡,便用大黄寒药利其势,使大困大虚自胜如发。疮疡脓血,流漓而飧泄,此真俗言也。故巴郡太守以三黄丸能治消渴。余尝以隔数年不愈者,减去𥐚硝,加黄连一斤,大作剂以长流千里水,煎五七沸,放冷,日呷之数百次,以桂苓甘露散,白虎汤生藕节汁,淡竹沥生地黄汁,相间服之,大作剂料以代饮水,不日而痊。故消渴一證,调之而不下,则小润小濡固不能杀炎上之势。下之而不调,亦旋饮旋消,终不能沃。膈膜之乾,下之调之而不减滋味,不戒嗜欲,不节喜怒,病已而复作,能从此三者,消渴亦不足忧矣。况《灵枢》又说:心脉滑为善渴,《经》又曰:滑者阳气胜。又言:五脏脉,心脉微小为消瘅,又言五脏脆为消瘅,又言消瘅之人,薄皮肤而肉坚固,以深长冲直扬。其心刚,刚者多怒,怒则气逆上胸,中畜积血,气逆流髋皮,充肌肉,脉不行,转而为热,热则消肌肤,故为消瘅。又言:五脏皆柔弱者,善病消瘅。夫柔弱者必有刚强,刚强者多怒,柔弱者易伤也。余以是遂悟气逆之人,非徒病消渴,若寒薄其外,亦为痈肿少气,狂膈中肺消涌水者,热客其脏,则亦为惊衄膈消柔痓虚肠澼死。客其腑,则为癃溺血口糜虙瘕为沉食㑊辛頞鼻渊衄蔑瞑目。盖此二十一證,皆在气厥论中。《经》曰:诸逆冲上,皆属于火,一言可了。善读书者,以是求之。

《李杲·十书》《消渴论》

《阴阳别论》云:二阳结谓之消。《脉要精微论》曰:瘅成为消中。夫二阳者,阳明也,手阳明大肠主津病,消则目黄口乾。是津不足也。足阳明胃主血热,则消谷善饥,血中伏火,乃血不足也。结者,津液不足,结而不润皆燥热为病也。此因数食甘美而多肥,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治之以兰除陈气也。不可服膏粱芳草石药,其气剽悍,能助燥热也。越人云:邪在六腑,则阳脉不和,阳脉不和,则气留之气留之则阳脉盛矣。阳脉太盛,则阴气不得营也。故皮肤肌肉消削是也。《经》云:凡治消瘅仆击,偏枯痿厥,气满发逆,肥贵人则膏粱之疾也。岐伯曰:脉实,病久可治,脉弦小,病久不可治。后分为三消,高消者舌上赤裂,大渴引饮,《逆调论》云: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者是也。以白虎加人参汤治之。中消者善食而瘦,自汗,大便鞕,小便数,叔和云:口乾饶饮水,多食,亦肌虚瘅,成为消中者是也。以调胃承气三黄丸治之。下消者,烦躁引饮耳轮焦乾,小便如膏,叔和云:焦烦水易亏,此肾消也,以六味地黄丸治之。《总录》所谓:末传能食者,必发脑疽背疮,不能食者,必传中满鼓胀,皆为不治之證。洁古老人分而治之,能食而渴者,白虎加人参汤,不能食而渴者钱氏白朮散倍加葛根治之。上中既平,不复传下消矣。前人用药,厥有旨哉!或曰:末传疮疽者,何也?此火邪胜也。其疮痛甚而不溃或赤水者是也。《经》云:有形而不痛,阳之类也,急攻其阳,无攻其阴,治在下焦,元气得强者生失强者死。末传中满者何也?以寒治热,虽方士不能废其绳墨而更其道也。然脏腑有远近,心肺位近,宜制小其服。肾肝位远,宜制大其服,皆适至其所为。故如过与不及,皆诛罚无过之地也。如高消中消,制之太急,速过病所,久而成中满之病,正谓上热未除,中寒复生者也。非药之罪,失其缓急之制也。处方之制,宜加意焉。

《辨内外伤》

外感风寒之邪三日已外,谷消水去,邪气传里,始有渴也。内伤饮食失节,劳役久病者,必不渴。是邪气在血脉中有馀故也。初劳役形质,饮食失节,伤之重者必有渴以其心火炽上,尅于肺金,故渴也,又当以此辩之。虽渴欲饮冷水者,当徐徐少与之,不可纵意而饮恐水多峻下,则胃气愈弱,轻则为胀,重则传变,诸疾必反覆闷乱,百脉不安,夜加增剧,不得安卧,不可不豫度也。

《治法》

发热恶热而渴,但目赤者病脏也。手太阴肺不足,不能管领阳气也,宜以枸杞生地黄熟地黄之类主之。脉洪大甚则呕血,先有形也。
上焦渴,小便自利,白虎汤。
中焦渴大小便不利,调胃承气汤。
下焦渴,小便赤涩,大便不利大承气汤。
有六经发渴,各随经药治之。
表热恶热而渴者,白虎汤。

《朱震亨·心法》《消渴證治》

消渴养肺,降火生血为主,分上中下治。
三消皆禁用半夏。血虚亦忌用。口乾咽痛,肠燥大便难者,亦不宜用。汗多者不可用。不得已,必用姜监制。消渴若泄泻,先用白朮白芍药炒为末调服,后却服前药诸汁膏,又天花粉,乃消渴神药也。
内伤病退后,燥渴不解,此有馀热在肺经,可用参苓甘草少许,生姜汁调冷服。或以茶匙挑姜汁与之。虚者可用人参汤。
水包天地,前辈尝有是说矣,然则中天地而为人,水亦可以包润五脏乎?曰:天一生水,肾实主之,膀胱为津液之腑,所以宣行肾水上润于肺。故识者以肺为津液之脏自上而下,三焦脏腑,皆囿乎天一真水之中。素问以水之本在肾,末在肺者,此也。真水不竭,安有所谓渴哉?人惟淫欲恣情,酒面无节,酷嗜炙煿,糟藏咸酸酢醢甘肥腥膻之属,复以丹砂玉石济其私,于是炎火上熏,腑脏生热,燥热炽盛,津液乾焦,渴饮水浆而不能自禁。
其热气上腾,心虚受之心火散漫,不能收敛,胸中烦躁,舌赤唇红,此渴引饮,常多小便数而少,病属上焦,谓之消渴。
热畜于中,脾虚受之,伏阳蒸胃,消谷善饥,饮食倍常,不生肌肉,此渴亦不甚烦,但欲饮冷,小便数而甜,病属中焦,谓之消中。
热伏于下,肾虚受之,腿膝枯细,骨节酸疼,精走髓空,引水自救,此渴饮水不多,随即溺下,小便多而浊,病属下焦,谓之焦肾。又若强中消渴,其毙可立待也。治法总要当以白朮散养脾,自生津液,兼用好粳米煮粥,以膂肉碎切煮,服以养肾,则水有所司。又用净黄连湿剉,入雄猪肚中密扎,于斗米上蒸烂,添些蒸饭臼中杵粘丸如桐子,服一百丸食后米饮下,可以清心止渴。

《罗天益·卫生宝鉴》《辨六经渴》

太阳渴脉浮无汗者,五苓滑石之类。阳明渴脉长有汗者,白虎凉膈之类,少阳渴脉弦而呕者,小柴胡加䒷蒌根也。太阴渴脉细不欲饮水,纵饮惟思汤不思水四君子理中汤之类。少阴渴脉沉自利者,猪苓汤三黄汤之类。厥阴渴脉微引饮者,当少少与之。滑石治渴,本为窍不利而用之,以其燥而能亡津液也。天令湿气太过当用之,若无湿而用之,是为犯禁,假令小便不利,或渴或不渴,知内有湿热也。小便自利而渴知内有燥也。湿宜渗泄之,燥宜润之,则可矣。杂證有汗而渴者,以辛润之。无汗而渴者,以苦坚之。伤寒食少而渴者,当以和胃药止之,不可用凉药,恐损胃气。愈不能食,白朮茯苓是也。
太阳无汗而渴者。不宜白虎,汗后脉洪大而渴者,方可与之矣。阳明有汗而渴者,不宜五苓,若小便不利,汗少脉浮而渴者宜与之。
若人病心肺热而不渴者,知不在太阴少阴之本,只在标也,在标则不渴矣。若渴者是在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