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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侍郎临漳感旧十咏 其一 和始至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支韵
阳复东郊雨阁丝,欢迎父老拥车随。
竞传碧眼朱颜在,宛若当年剖时。
傅侍郎临漳感旧十咏 其二 和阅题名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元韵
黄堂盛事据今论,向日郎君忠肃孙。
依旧诚心劳抚字,漳民世世沐深恩。
傅侍郎临漳感旧十咏 其三 和行郡圃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真韵
郡圃森森几阅春,一番太守一番新。
何如今日同行乐,䌽袖恭陪紫橐人。
傅侍郎临漳感旧十咏 其四 和访晦翁庐已毁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虞韵
燕游规画孔明,陈法区藏梅李株。
慨想先儒遗意远,能将旧观一还无。
傅侍郎临漳感旧十咏 其五 和访古茅亭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侵韵
老榕盘郁植根深,意到扶赏绿阴。
天理流行随寓足,何心故步与追寻。
傅侍郎临漳感旧十咏 其六 和访西山爽气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麻韵
依山种竹衬山佳,傍水栽花水妒霞。
一意生生俱好玩,休分红翠有无遮。
傅侍郎临漳感旧十咏 其七 和访水云馆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寒韵
云移月色爽人看,雨趁潮声迅拍栏。
自是与民同乐地,何妨一整复前欢。
傅侍郎临漳感旧十咏 其八 和游橘园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南州佳品胜罗浮,青女飞花任打头。
寒涸更深香更烈,友敢凌不。
傅侍郎临漳感旧十咏 其九 和登临漳台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灰韵
三山昂首状魁嵬,虎踞龙蟠萃一台。
若跨地灵规贡宇,英才衮衮拔条枚。
傅侍郎临漳感旧十咏 其十 和下山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齐韵
台前一带绕漳溪,台下回环万象齐。
就拓宏模须大手,非为谄语病丁畦。
李公晦 其四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二、《北溪大全集》卷二三
外日承访及临漳诸坛壝事,此间旧只有社稷坛一所而已,自先生至,始添创风雷、雨师坛二所。
已将民间常用尺子,躬按遗址,画为图三纸。
大抵社稷坛在郡治之坤位,以春秋社日祭;
风师坛在郡治之艮位,以立春后丑日祀;
雷雨师坛在郡治之辰位,以立春后申日祀。
执事者,并以郡中十名内吏人充,既又借得郡中印本淳熙编类祭祀仪式,内有坛壝制度及礼器尺样,与民间常用之尺合,并检先生所作《鄂州社稷风雷雨师坛记》参订之,丈尺又不相契,未详其如何?
若非匠者制造有出入之讹,则恐先生别有所据而然耶?
此仪式之书,乃朝廷颁降,年间所按以行事者。
泉之公库,必亦有之,试取一阅之可见也。
送徐杨二友序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
绍熙改元,维之初,晦庵先生临漳月,而永嘉徐君居甫不远千里,受业于门下。
又越月,而郡人杨君尹叔与俱。
又五越月,某方获侍洒扫,于是始识徐君,而杨君又其旧也。
声臭不谋而合,自是相与往来于郡斋,疑之质,谬之正,蒙之释,益之请,或一二日、三四日,辰而入,酉而出,为月者几四,其所以从容共学之情密矣。
顾惟驽惰之资,方有赖于左鞭而右策,夫何合簪方勤而袂欲分,丽泽方洽而席欲判!
徐君之归兴不可羁,而杨君又有成均之役,于我心殆戚戚然。
今二君行舆已膏而征蹄已秣矣,思无以见意,姑借古人赠言之义,以致朋友所以相切磨者而共勉焉,可乎?
昔者尝闻谢、尹诸公游河南夫子之门,于其别也,谢谓尹曰:「吾徒从先生,见行则学,闻言则识,譬如服乌头者,方其服时,颜色悦泽,筋力强盛。
一旦乌头力去,则将如之何」?
今吾先生所以药吾二三子者,其方大略亦可知矣。
而吾二三子相从服饵于此,朝夕拳拳唯谨者,则以有先生之严在。
二君自此而别也,去先生之侧日远,历邮亭,越都邑,纷华靡丽之衢,放荡胶轕之境,身日与颓俗接,可玩可爱,可昵可欲,可骇可愕,可愤可厌,凡所以摇聪明,拂心志者,千状百证,日交乎其前。
此正乌头力不足恃,而己所自力焉者也。
自志柔气弱者于此,最易为之荏苒臲卼,而移其所守,而见善明、用心刚者,以为件件无非实用工之地,二君谓之何哉?
道无往而不在,学无时而不然。
二君自兹而往也,诚能常如侍先生之侧,静则存主敬之味,动则佩烛理之方,参前倚衡,念念以无负先生所期望,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焉,则是虽远先生之函丈,而正大之训常在耳。
于其洒然有得之时,又无惜一二附南来之雁,以交致并为仁之意,则是虽与某非向者从容郡斋之乐,固千里共肝鬲也。
二君果谓之何哉?
南轩先生有语云:「驱车万里道,中途可停辀。
勉哉共无斁,邈矣追前修」。
吾二三子者,共加鞭焉。
因录二通为赠行序。
辛亥二月望后四日,陈某序。
送赵秋序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
庆元丙辰之秋三山赵君有𥙿来典左狱临漳,不鄙郡士陈某而下交焉,一见之始,即以心相与。
自是往复讲论,阅有三载,为精密矣。
今兹解印而归也,适某有至痛,不及为歌咏以叙别。
然又不能为无益之语也,敢效古人赠言之义,以寓区区之诚,可乎?
尝观人生天地之间,夫孰非才也,而得其秀者为难。
所以成其才,而诵诗读书,夫孰非学也,而卓然不迷其所趋者为尤难。
既识其所趋矣,而能至至而终终,不至于复自堕于迷者,又其难之难者也。
盖阴阳五行之运,错揉不齐,而人之得之者,大概多于浊而不能以皆清,多于驳而不能以皆纯。
所谓清明纯粹之禀,特其间值之而已。
则才之秀出于等夷者,非难乎?
夫天既予我以是才矣,而学之不正,则无以磨砻成就,而反为之变移斲丧。
是以其知非德性之良知,而为私智之妄度;
能非德性之良能,而为私意之苟作。
吐而为言,非先王之法言;
履而为行,非先王之法行;
施为政,著为业,又皆非根心盎背;
大用之所流行,类亦不过人欲自便之私,权术功利之陋而已。
滔滔者皆是,而谁肯以易之?
则卓然识圣贤之正,而不迷其所趋者,又非其尤难者乎?
然天理正逵,上达如登而难进;
人欲邪径,下达如坠而易徇。
吾之所趋虽审矣,而二者胜负之几,盖未易决。
此有一分之长,则彼有一分之消;
此有二分之益,则彼有二分之损。
虽天理所造者五分,而人欲止五分之亡,犹有五分之相持,未可保其不为之引去也。
一旦忽不期而为之引焉,则前功尽弃,无复一存,亦终于陷溺而不可救矣。
惟天理六七分而上,然后为足以胜人欲,而人欲始为退负。
主日强而客日衰,所向果而所背决,真有以骎骎于上达不可禦,而必不复堕于下达之境矣。
由是而之焉,且又有以驯造于十全之地,而渣滓尽浑化矣。
则能至至而终终,不复堕于迷者,又非其难之难者乎。
呜呼!
此予与求所以不免于圣门之诛,而回作圣之功,所以为万世法也。
赵君风采议论,敏爽隽发,而学问又有师友渊源,所谓难与尤难者得之矣,而难之难者兹正。
其几不可不深知,复自堕焉之为可畏,而当汲汲力进以取胜自厉也。
非惟赵君为然,凡吾徒者皆所当然,而愚与赵君,尤有望于鞭之严而策之勇,以交致其齐驱并进、任重诣极之功也,其毋以离合而异诸!
若其所以进之之科级节目,则有圣贤严密之训在,赵君当自知之,无俟于愚言。
庆元己未七月甲寅,北溪陈某序。
郡斋录后序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道光《福建通志》卷七四、光绪《漳州府志》卷四三、民国《福建通志》艺文四一
先生庚戌四月临漳,淳自罢省试归,五月方抵家,而道途跋涉之苦,得病未能见也。
至十一月十八日冬至,始克拜席下。
而居村食贫,又以训童拘绊,不得日侍炉锤之侧。
明年先生忽以丧嫡子丐祠甚坚。
当路者又以经界一奏,先生持之力,虽已报行,而终以不便己为病,幸其有是请也,即为允之。
四月二十五日午时,主管鸿庆宫、加秘阁修撰诰到。
二十六日早拜诰,州印付通判,即迁行衙。
越两日,通判诸曹留酌别,二十九日方行。
某送至同安县东之沈井铺而别,实五月二日也。
区区所录,姑以愚钝不敏,私寓其书绅请事之意而已也,非敢为他人道也。
先生临漳,首尾仅见一期。
以南陬敝陋之俗,骤承道德正大之化,始虽有欣然慕,而亦有愕然疑,哗然毁者。
越半年后,人心方肃然以定。
僚属厉志节而不敢恣所欲,仕族奉绳检而不敢干以私,胥徒易虑而不敢行奸,豪猾敛踪而不敢冒法。
平时习浮屠,为传经礼塔朝岳之会者,在在皆为之屏息。
平时附鬼为妖,迎游于街衢而抄掠于闾巷者,亦皆相视歛戢,不敢辄举。
良家子女从空门者,各闭精庐,或复人道之常。
四境狗偷之民,亦望风奔遁,改复生业。
至是及期,正尔安习先生之化,而先生又行,是岂不为可恨哉!
先生在此,其关于州乡之大者,不特欲正经界以兴民利,除盐钱以苏民瘼,盖又尝病贡院之迫窄,学校之隘陋,而议为之更张。
贡院则欲迁于东市兵官之居,已差尉司广轮其地,而度其规模,拟容万人之坐,以为后来百年之计。
其学校则以侍郎李侯之大成殿与尊道堂,为不可改移,而东西两庑,则必开拓而明爽之。
东欲毁贡院之冗屋,而尽贡院之址,悉以为东诸斋。
西欲移行衙于马棚所,而尽行衙之址,悉以为西诸斋。
其斋相枕,悉南面。
每斋中间为厅,厅之左右各为四大窗,而各装截为四阁。
间厅之后,为炉亭,炉亭之左右为小庖及浴室与圊舍,其外则以崇墉包之。
后斋之面,则对前斋之墉,一如太学之制。
并拟秋月兴工,而自是亦不复及矣。
又岂不为漳民大恨哉!
并附记于此,以无忘先生之志而亦庶乎来者得以考焉。
庆元庚申十月一日,某谨识。
陈宪跋家礼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四
予职广东之明年,先生之门人临漳陈淳安卿者为予言祭仪,始得王郎中子正传本三卷。
上卷编程子《祭说》及主式;
中卷自《家庙》、《时祭》以至《墓祭》凡九篇,而《时祭篇》中又分卜日、斋戒、陈设、行事凡四条,为文盖一统而无分纲目;
下卷则列诸祝词而已。
盖最初本也。
既而绍熙庚戌于临漳郡斋,尝以冠昏丧祭礼请诸先生先生曰:「温公有成仪,罕见行于世者,只为閒词繁冗,长篇浩瀚,令人难读,往往未及习行,而已畏惮退缩」。
盖尝深病之,欲为之裁订增损,举纲张目,别为一书,令人易晓而易行。
旧亦略有成编矣,在僧寺为行童窃去,遂亡本子,更不复修。
是时只于先生季子敬之传得《时祭仪》一篇,乃其家岁时所常按用者。
其文有纲目、大小字之别,纲为正文,大书;
目则小注于其下。
盖甚简洁明白,最令人易晓。
虽未见亡本之为如何,而比前所谓初本者,体制迥不同也。
又后庆元己未考亭精舍,闻先生家时祭,今只定用二分二至,不复卜日,校临漳所传卜日丁亥,虽本《仪礼》之文,而实不若此,乃求鬼神于阴阳魂魄屈伸之际,其义又为益精矣。
于是又叩先生冬至立春二祭,则愀然为言:后来有疑乎冬至之祭似禘,立春之祭似祫,更不敢冒举。
嘉定辛未,自南官回,过温陵,值敬之倅郡,出示《家礼》一编,云:此往年僧寺所亡本也,有士人录得,会先生葬日携来,因得之,即就传而归。
为篇有五,通礼居一,而冠昏丧祭四礼次之。
于篇之内,各随事分章;
于章之中,又各分纲目。
未几,亦有传入广者。
廖子晦意其为成书定本,遽刊诸帅府,即今此编是也。
因以前后本相参订,所谓《时祭仪》,纲目大概如临漳所传,但降神在参神之前,不若临漳传本降神在参神之后为得之。
盖既奉主于位,则不可虚视其主,而必拜以肃之,故参神宜居于前。
至灌,则又所以为将献而亲飨其神之始也,故降神宜居于后。
然始祖先祖之祭,只设虚位而无主,则又当降神而后参,亦不容以是为拘。
但彼冬至立春二仪,乃其所未定;
及卜日一节,当并以今不用者为定义;
又治葬章中所用石灰,亦有不出石灰处,则此制难以通行,只得随土俗审处。
而题主一节,只依温公行于墓所,而不行于反哭入室之后,疑失之少早,则于礼之既亡而后以鬼飨者为不合,恨不及面订于先生耳。
其他诸仪大概皆已简洁,明白可按。
而其间亦尚有阙文而未及补,脱句而未及填,与讹舛字之未获正者或多见之。
惜其书既亡而复出,不出于先生无恙之前,而出于先生既没之后,不幸而不能垂为一定之成仪,以幸万世,而反为未成之缺典,至贻后世千古无穷之恨,甚可痛也。
予闻其言,慨然为之有感,因识诸编末以示来者,使读是书而有志焉者知始末之所由,其于宏纲大节之昭昭不可掩者,既得以从容从事而无所疑,而于一二疑义之未定及讹缺脱漏之多错见者,亦有以考覈折衷,而为至当之归。
不至于一直例行按用之,或有误焉而不自觉也。
呜呼!
于以助成斯世礼俗,而推广圣朝道化之美,尚有以庶几先生之志乎哉!
卓氏二子名字说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北溪大全集》卷一二
温陵卓君廷瑞嘉定乙亥秋游临漳,访予衡檐而定交焉。
予覸其为人,盖亦知有是学而好之者也。
自是相与几两阅月,襟怀输写,趣味投合,有金兰之契。
一日为予言:晚得二子,有可教之质,欲名其长以克、字伯仁,名其次以存、字叔义
盖取《鲁论》《易传》之语,请为讲明其义之所以然,庶其归也,得以为趋庭诏士之助。
予义不得辞也,为之言曰:
卓氏子克,字曰伯仁
惟仁如何?
心德之真。
浑然全体,纯乎天理。
四端五常,皆管于是。
众善斯长,妙主性情。
如元统天,不息其生。
人惟有身,口鼻耳目。
手足四肢,接物生欲。
人欲一间,心晦厥灵。
天理之公,不复流行。
于是不仁,如顽如痹。
灭理穷欲,何所不至。
圣学要诀,求仁为大。
何以求之?
克去心害。
非礼而视,非礼而听,非礼而言,非礼而行。
凡此众疾,皆害于中。
克之克之,靡他其功。
见善惟明,真知不疑。
人欲攸起,有触其几。
用心惟刚,勇决不吝。
人欲之去,有拔其本。
几莹无遁,本绝不遗。
欲净理纯,仁德乃辉。
在昔有回,从事于此。
心不违仁,体具孔子
彼我丈夫,希颜亦颜
咨尔子克,其惟勉旃!
卓氏子存,字曰叔义
惟义如何?
曰心之制。
制之在心,如利刀云。
物来触之,则半而分。
一可一否,便成两片。
一从一违,决有定见。
初无所为,惟理之宜。
日用由行,坦然正逵。
父子夫妇,兄弟朋友。
一惟当然,何私之有?
起居话言,饮食裘。
计较之私,一毫不留。
酬酢万变,其则不紊。
物各付物,一止其分。
君子存之,念兹在兹。
一息无间,靡他其为。
见义必明,如辨白黑。
灼然不乱,无为利惑。
守义必固,金石其坚。
确然不渝,无为利迁。
如是而存,义即我立。
存之又存,众义毕集。
慊心无馁,气自浩然
乃复其初,塞乎两间。
体用具全,终始惟一。
所谓终之,于易无失。
咨尔子存,毋忽于易。
舍之则亡,是谓自弃。
仁智堂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一、《北溪大全集》卷九
宪使陈侯结堂于第之南,面真峰峦,翠拔参天。
其下甃为凹池,导后山之泉注其中,清泚寒冽。
取夫子所谓乐山水之意,而扁之曰「仁智」。
噫,有旨哉!
夫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生所得以为心者纯是天理,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以间之;
智则此心之虚灵知觉,而所以是是非非之理也。
故有是仁者,必安于义理,而重厚不迁,有似于山而乐乎山;
有是智者,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于水而乐乎水。
其气类相感,物触而理形焉,是岂寻常观览于外,而玩物丧志者之比哉!
然于其乐山而有观乎山之时,觉彼巍然盘峙于地,而无今古之移也,则必有以坚吾仁之守,可以久处约,长处乐,而不为得丧荣辱之所摇夺也;
觉彼青紫万状四时生春也,则必有以养吾生物之心,使胸中常如春阳之和,而与之为春也。
于其乐水而有观乎水之时,觉彼澄然可烛眉须,而无尘滓之污也,则必有以濯吾智之知,使清明常在躬,而不为私意杂虑之所汩挠也;
觉彼流泉之有本常新而不败也,则必有以毓吾虚灵使觉之本体,使之常惺惺而与灵源相为不竭也。
至是则又内外交相发,彼此互相长,仰观俯察,鸢飞鱼跃,盖无一而非天理自然流行著见之实,无一而非吾藏修游息之益也。
则侯与子弟宾朋于斯,其为乐又何有既哉!
堂之西又结小轩,植梅,曰友清,已有诗为之纪。
嘉定戊寅元旦临漳北溪陈某记。
韶州州学师道堂记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一、《北溪大全集》卷九
濂溪先生熙宁中提点广东刑狱公事,而治于韶,于是韶之为祠者有三。
祠于学者,以二程先生配,然在明伦堂之西,迫窄无堂宇之严,未足以称尊崇道统之意。
祠于宪司者,即其遗躅,本廖侯所重建于厅之西偏,而后人徙之西园之右,乃与世祀淫祀五通庙门相向,邻于鄙杂。
而祠于通衢,为往来士夫瞻慕之所者,又与张余二公、王令公杨诚斋合焉。
张、余二公里之先贤,风节可仰,未为失伦。
令公荆公之父,天圣中守是邦,安石用事,时人建祠以媚之,与张、余并坐中堂,而濂溪诚斋列于东庑,位序不正,尤为可耻。
嘉定丙子宪使陈侯深为病之,乃于通衢之祠,奉濂溪中堂西偏,而降令公于东庑;
宪司西园者,改创外门以正南向,藩墙周密,不与他神祠错列,而学中三先生之像,则移入明伦堂后主一堂之中间。
易去旧扁,而以「师道堂」揭之,取《通书》所谓「师道立则善人多」之说,特以表先生宗师后学之意。
且以书来求一言以示学者。
窃为之喟然叹曰:师道之不立也久矣,自孟子没,天下骛于俗学,盖千四百馀年,昏昏冥冥,醉生梦死,不自觉也。
宋兴,濂溪先生以先知先觉之资,卓然拔出于舂陵之间,不由师传,独契道体,建图著书,提纲启钥。
推原无极、太极之妙,而不离乎日用人事之实;
发明中正仁义之精,而不越乎秉彝良心之所固有。
圣人之所以乎此而立人极,贤者之所以执乎此而复其性。
处而颜子之所学者,学乎此也;
出而伊尹之所志者,亦志乎此也。
上与羲皇之《易》相表里,而下以振不传之坠绪,所谓再辟浑沦。
二程先生亲受其旨,又从而光大之,然后其学布于天下,使英才志士得所依归,河洛洋洋,与洙泗并。
兹其所以继往圣,开来哲之功,可谓盛矣!
虽于当时不得大施以著君民事业,而其为部使者于此,一以洗冤泽物为己任,惟恐有一夫之不获其所,皆莫非从大原中出,而大用之所流行,亦可以考验圣贤作处,而未可以寻常吏治例观也。
故在万世公义而言,自合配诸礼殿之侧,与先师齐䌷接冕,通为天下后学师表,岂特尝临之地所得而私?
何韶人师事之意,乃久焉晦昧而不章,今陈侯既为之改正祠事,复正名师道,以揭学者之指南,其所以观视韶人不浅矣。
韶之士,果能因是兴起而师其道,于遗编熟读精思,深体而实履之,无以俗学之见乱焉,则是亦将不远于我与。
凡宦游于韶者,均能相与起敬师慕,而吏事之有所本,则亦将不失为有道之政,而于陈侯之意,皆可以无负矣。
《诗》不云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凡我同志,其共勉乎哉!
陈侯名光祖字世德,德行政事皆不凡。
子沂,从予讲濂洛之传,为志甚厉云。
嘉定丁丑三月壬辰临漳陈某记。
恕斋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一、《北溪大全集》卷四
天地之性,惟人为贵。
由其有仁,于我素备。
胡为不仁,私欲间之。
欲求仁者,敬恕是宜。
出门如宾,承事如祭。
以主于中,对越上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以是而行,与物皆春。
内外敬恕,私欲何寓。
天理周流,无所不具。
是之谓仁,乃复其初。
孔圣明训,的非我诬。
子程伯子,正事斯语。
传圣人心,立后学矩。
济南氏子,是宗是师。
我赞无倦,有此铭诗。
希程贤友扁是斋于明道之后,盖师慕明道先生内主于敬而行之以恕之说。
呜呼!
此正夫子所以告仲弓求仁之方,至为要切,而明道所以学问造到,而得圣心之传者,有在乎是也。
辄为之铭以相之。
嘉定戊寅春临漳北溪陈某书。
侍讲待制朱先生叙述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二
孟子没,圣人之道不传,更千四百馀年,得濂溪周子、河南二程子者出,然后不传之绪始续。
濂溪方开其原,甚简质而未易喻,明道又不及为书,伊川虽稍著书,大概方提纲发微,未暇及乎详密,而斯文之未整者,犹为多矣。
故百年之内,见知闻知,亦不乏人,而斯道复传之绪,若显若晦,圣人残编断简,竟未有真能正订以为后学之定准,而百氏争衡于世者,亦纷乎未决。
求其诣之极而得之粹,体之全而养之熟,真可以嗣周程之志而接孟子以承先圣者,惟吾先生一人,超然独与心契。
凡向之精义已确而不易者,今表而出之;
宏纲方举而未张者,今阐而大之;
旨有隐而未莹者,光明而洒落之;
辞有朴而未泽者,磨刮而润色之。
讹者正之,阙者补之,偏者救之,繁者约之,上以达于群圣之心,而下以贯穿乎百氏之说。
寸长片得,兼蒐并辑,著定为成书,以扶翼圣训。
其为言大中至正,精粗具举而本末不遗,命理切尽而达意周到。
金精而玉润,日光而月洁,浑圆而至粲。
疏畅而甚缜,丰不馀一言,约不欠一字,合百家而一统,总众论而同归。
集诸儒之大醇,洗千载之积误,使圣人精蕴瞭然在目,而异端曲学,无复容喙。
高明有志者,得以省研索之半功,而雍容于圣门之入;
蒙稚新学者,亦有识趋向之正途,而不迷于文义之归。
故周、程所以得先圣不传之传者,至是始彰信于天下;
而先圣所以为万世法程者,至是又益定而且尊。
其于斯文之功,可谓大矣!
先生秉气纯阳,清明刚健,卓绝世表,闻道甚早,而力行有成。
其为学大纲一主程氏,而节目加详,所以独知自得而契乎先圣者尤多,其功力之到又无所不尽。
自「志学」至于「不踰矩」,其等级无不有以致其极;
自「明德」至于「平天下」,其规模无不有以备其全。
其文之博也,天下之书,无一之不读,而邪正纯驳,必有以究极其归趣;
天下事物,无一之不格,而幽明巨细,必有以洞灼其表里。
千古人才,论而友之,贤愚淑慝,亦无一不探索其衷曲。
其知之至也,莹万理于胞中,炳千古于目前,是极其所真是而不可移,非极其所真非而不容易,善极其本之所由来而无不彻,恶极其几之所从起而无少遁。
其大经大法,亭当乎上下者,固昭如大明之中天,而其至纤至悉,自本而之末,自末而缘本,或出或入,或分或合,至于千变万化,纷纶错综,纵横颠倒,亦无不灿然有条,如衡别鉴照,无星毫之紊。
其自信之笃也,虽前哲之所已言,而吾心不安,则不敢辄为之徇;
虽前哲之所未言,而吾心所安,则卓然特立而不顾。
其自守之确也,终始屹然,不以众论而摇,不以利害死生而动。
好善如好好色,而咨赏采访,不以微而废;
恶恶如恶恶臭,而无或少为之隐忍回互。
果于徙义,如洪澜赴壑而不可禦;
严于克己,如一剑断蛇而不复续。
至其体道为一,身即书,心即理,无一言之不实践,无一行之不素充。
粹然规矩准绳之内,貌庄而体胖,神全而志定。
视听坐立,不拘拘于持敬,而自有成法;
举动周旋,不勉勉于中礼,而悉有常度。
望之俨然而可畏,即之温然而可亲。
其接人也,终日怡悦,薰然如春风之和而可挹。
事有所不可,则其断之也雷霆之威,又厉然而不可犯。
胸怀磊落明快,而所以主于中,则缜密而无渗漏;
节操壁立万仞,而所以处于中则坦夷而无峻迫。
智之圆足以周流不穷,而制行则直方;
胆之大足以勇为不惧,而小心则兢畏。
视其表则泰山岩岩而不可动,测其蕴则沧溟浩浩而不可竭。
刚大之气,有以配义与道而无馁;
弘毅之质,可以任重致远而无虞。
处义无决裂之病,行恕无姑息之蔽。
道愈高而心愈下,德愈盛而礼愈恭。
公天下之见而不自是,大天下之量而不自足。
其见于著述,凡片文只字以往,不过即其身心之所素者而写之尔;
其见于讲论,亦不过自大源中流出,如取物诸囊,直探而示之。
叩者辞未竟,而答之已缕缕。
不待思虑而从容以出,无非妙道至义,曲当人情,而深尽物理,令人涣然有省于言下,欣怿不能止也。
先生明睿上达,日新而不已,所著之书,每有温则有改,每改益觉超越,又所未前闻者。
先生行健不息,终日乾乾,笃于好学,虽老病后,观书不怠。
切于育人材,昼夜无倦色,虽抱病支离,必引至卧内,力坐而共讲。
日用酬酢,与事周流,虽病困亦未尝厌斁。
而于繁剧之中,常优閒而有馀。
交错之地,常泰定而不乱。
先生教人,循循有序,其始必从事小学洒扫应对之节,以立其本,然后驯进于《大学》「明德」「新民」之道,以成其功。
大学》然后《论》、《孟》,《论》、《孟》然后《中庸》,《中庸》然后反六经诸书。
而其所以为教之目,则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
其所以为学之法,则博学、审问、谨思、明辨、笃行。
而行之自修身至于处事接物,又各有其要。
其终始涵养,必以主敬为务。
而致知之功,视力行为加多。
必极根原之洞彻,毋徒影象之髣髴,真能知则真能行矣。
去冬某侍教,又谓当大作下学之功,毋遽求上达之见。
当如曾子从事于所贯,毋遽求曾子之所一;
当如颜子从事于博约,毋遽求颜子之卓尔。
凡所讲道,一本乎实。
尽性至命,不越乎人心日用之近;
穷神知化,不出乎人伦事物之常。
尝论天命之性,无极之真,其所自来虽极微妙,而其实即人心之中所当为者而已。
但推其本则出于人心,而非人力之所能为,故曰天命。
虽万事万化,皆自此中流出,而实无形象之可指,故曰无极。
非谓日用之间,别有一物光辉流转,而其所以为此事,则惟在择善固执中正仁义而已,又非别有一段根原之功在讲学应事之外者。
是乃学问彻上、彻下紧密之处也。
其开端示人,大要类此。
故当四方英隽来往之会,随所至之深浅而引接之。
如群饮于河,莫不各充其量而归。
当天下言论交凑之冲,随所执之是非而为之剖决,不出数语而定。
其或自植一家,不肯回心向道者,彼固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为可慕,然至诵其书,谈其行,则亦未有不为之仰服而阴自怯缩也。
先生盛德充实辉光,见之者起敬,事之者革心,过其门者无不肃,亲其謦欬者放心邪气不复萌于中。
其极盛,至于威名四达,充塞海内遐陬,行旅贱隶皆能称道之。
临漳,未至之始,阖郡吏民得于所素,竦然望之如神明,俗之淫荡于优戏者,在在悉屏戢奔遁。
及下车涖政,宽严合宜,不事小惠,一行正大之公情,绝无苟且之私意,而人心肃然以定,官曹厉节志而不敢纵所欲,官族循法度而不敢干以私,胥徒易虑而不敢行奸,豪猾歛踪而不敢冒法。
郡中讼牒,日常不下二三百,自先生至,民讼不敢饰虚词,其无情者畏惮而不复出,细故者率相解而自止。
惟理□事重不容于私决者,不得已而后进。
故讼庭清简,每所听不过二三十而已。
且又为历以志其事目,旬一校其毕否,故吏无复容其稽滞以赇邀于民,而民亦无复患其稽滞以赇嘱于吏,事早白而人甚便之。
郡俗于春则诸寺为传经之集,诸坊为朝岳之会,于秋则诸乡为礼塔之社,先生闻之,一禁而尽息。
诸庙附鬼为妖者,亦相视歛戢,不敢复为迎神之举。
郡俗,良家子女多学佛老,别创精庐,错居市廛,峰冠缁裘,出入为群,至有以败度至讼庭者。
先生悯然,为文以喻其父兄,而家闭精庐,无复肆出。
平时奸民多鼠窃,自先生至,未尝有峻惩者,而皆望风屏迹。
先生去,遍四境民皆安寝,无有夜警者。
后三年,岁在甲寅,有友人自漳浦来,谓某曰:南邑内外,盗窃公行,比屋无宁居,人人今始思先生昔日之化,外户不闭,真为太平民而不可得矣。
又后三年,都市有行劫者,民于是益思先生治下,安得而有此也?
尤笃意于学校,牒延郡士黄樵仲、施允寿、石洪庆李唐咨林易简杨士训永嘉徐宇及淳八人,入学表率。
旬之二日,又领官属州学,视诸生,讲小学,为正其义。
六日,下县学,亦如之。
又创受成斋,教养武生员,新射圃,时督之射。
其于民,亦务在教化。
尝榜释《孝经》庶人章,及古灵先生教民之文,散谕百姓。
正月维新,又条布孝悌之训,与民更始。
讼庭所断,则必以人伦为重。
期年,人正安习先生之化,而先生又行矣。
又尝讲求民间利病,以经界之大为民利,力奏行之。
以鬻盐之深为民病,先罢其濒海之铺十有一,欲俟经界之正,赋既定,然后阖郡而悉除之。
此志皆不克遂,然所以罢者,累政奉承,不敢变,至今民被其惠也。
他如罢上元放灯以除慝礼,立风雷雨师坛以正常祀,省燕约馈,宽赋简役,卲农厉兵,善政在民,未可悉记。
或有譊譊不靖者,特出于讼庭,不得志之强禦,亦不过以惨酷为言,而实亦无可指者。
今或问诸乡民府吏,未有不咨嗟称赞,心仰而诚服,亦可以见公论之所在。
此某乡邦所亲睹者,其他历仕,则有不及知也。
先生进退行藏以道而不轻,辞受取予以义而不苟,不枉尺而直寻,宁范我驰驱,而终日不获一。
有经世济物之图,不见是而无闷;
有制礼作乐之具,不见知而不悔。
虽当毁怒咆哮,人所危慄之际,而绰然不以为忧;
虽当禁令苛急,人所拘忌之中,而泰然不以为病。
方且考遗经,述旧典,徜徉于林泉之下,悠然不知身世之不足也。
呜呼,若先生者,真王佐之全材,亚圣人而具体
质之曾子所谓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之君子,孟子所谓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之大丈夫,在先生素为有馀。
子思子所谓学知利行,造于知之一、成功之一,则在先生已全尽无愧,而进乎纯熟矣。
其正《诗》之「允矣君子,展也大成」欤?
夫以如是之才,岂易再得?
而进焉不获大施所蕴,以觉斯民,同吾道之归;
退焉又不及大备斯文,以惠来学,为无穷之用。
今其已矣,盖天下所同痛悼,岂但诸生而已哉!
先生道德昭昭,在人心耳目者,固不容诸生之私谈,而其口无择言,身无择行,则又未易以形容尽。
至于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抑又有不可得而形容者。
况其从游未久,又非密迩,莫能深详,姑据所见,以伸其哀慕之情云尔。
不自知其为赘且僣也,又约而为之赞云。
庆元六年十月朔,门人临漳陈某泣书(《北溪大全集》卷一七。)
「词」及下句「其」原缺,据钞本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