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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北宋 · 释契嵩
 押词韵第七部
读书老何为,更读聊遮眼。
此意虽等閒,高情寄无限。
错磨千古心,翻覆几忘饭。
不知白云去,春静山中晚。
卢隐士庐山 北宋 · 释契嵩
 押词韵第六部
世事如循环,是非终莫尽。
羡尔归深山,任他讥小隐。
黄鹄举已高,白云去非近。
天籁归寂寞,何峰弄清轸。
冷泉独赏寄冲晦上人 北宋 · 释契嵩
 押旱韵
南风掠波溪水满,山中幽人来洗浣。
独立溪傍清兴款,更爱泉流芳草短。
平生幽讨贵萧散,世道纷纭何足算。
人间五月夏云烦,相约归为君莫缓。
洗笔 北宋 · 释契嵩
 押质韵
古人信文字,字字从此出。
天下心不欺,尔亦有阴骘。
濯之遗孺子,念兹未应失。
游大慈山书昼上人壁 北宋 · 释契嵩
 押词韵第四部
谷里侵云寺,寻幽到深处。
春过寒花开,人来啼鸟去。
岂期草庵客,日暮此相遇。
仁宗皇帝万言书嘉祐六年十二月六日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镡津文集》卷九
年月日,杭州灵隐永安兰若沙门契嵩谨昧死上书皇帝陛下:某闻穷不忘道,学者之贤也;
亡不忘义,志士之德也。
于此有人,虽非贤德,而未始忘其道义也。
今欲究其圣人之法之微,此所谓不忘道也;
今忧亏损陛下之政治,是所谓不忘义也。
某,其人也。
某尝以古今文兴,儒者以文排佛,而佛道浸衰,天下其为善者甚惑。
然此以关陛下政化,不力救,则其道与教化失,故山中尝窃著书以谕世。
虽然,亦冀传奏陛下之丹墀。
而微诚不能上感,尝恐老死岩壑,与其志背。
今不避死亡之诛,复抱其书,趋之毂下,诚欲幸陛下察其谋道不谋身,为法不为名,发其书而稍视,虽伏斧锧,无所悔也。
若今文者皆曰必拒佛,故世不用,而尊一王之道,慕三代之政,是安知佛之道与王道合也?
王道者,皇极也;
皇极者,中道之谓也。
而佛之道亦曰中道,是岂不然哉?
然而适中与正,不偏不邪,虽大略与儒同,及其推物理而穷神极妙,则与世相万矣。
故其法曰随欲,曰随宜,曰随对治,曰随第一义,此其教人行乎中道之谓也。
若随欲者姑勿论,其所谓随宜者,盖言凡事必随其宜而宜之也。
其所谓随其对治,盖言其善者则善治之,恶者则恶治之。
是二者,与夫王法以庆赏进善,以刑罚惩恶,岂远乎哉?
但佛心大公,天下之道善而已矣,不必己出者好之,非己出者恶之。
然圣人者必神而为之,而二帝三皇庸知其非佛者之变乎?
佛者非二帝三皇之本耶?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是盖言神之所谓不可测也,茍有以其所宜而宜之。
陛下乃帝王之真主也,宜善帝王之道也。
今陛下专志圣断,益举皇极,以临天下。
任贤与才,政事大小必得其所,号令不失其信,制度文物不失其宜,可赏者赏之,可罚者罚之。
使陛下之道德益明益奋,则佛氏之道果在陛下之治体矣。
经曰:「治世语言,资生业等,皆顺正法」。
此之谓也。
此推圣人之远体,不止论其近迹耳。
然远体者,人多不见;
近迹者,僧多束执。
惟陛下圣人,远近皆察。
幸陛下发其远体,使儒者知之;
谕其近迹,使僧者通之。
夫迹者属教,而体者属道,非道则其教无本,非教则其道不显,故教与道相须也。
唐德宗欲慕其道,而不奉其教,非知道也。
懿宗泥其教而不体其道,非知教也。
武宗蔑佛,盖不知其教道者也。
某窃窥陛下赞诵佛乘之文,陛下可谓大明夫佛氏教道者也。
而学者乃有不谕陛下圣德如此,何其未之思也!
《洪范》曰:「会其有极,归其有极」。
此总谓之「皇建其有极」之意。
明王道唯以大中为准,必无党无偏,无反无侧。
合会其有中道者,同归其中道耳。
《春秋》之法,尊中国而卑夷狄。
其时诸侯虽中国,或失其义,亦夷狄之;
虽夷狄者,茍得其义,亦中国之。
是亦孔子用其大中之道也。
故传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义者,理也,圣人唯以适理为当,岂不然乎?
而学者胡不审《洪范》、《春秋》之旨,酌仲尼之语以为议论,何其取舍与圣人之法相盭,徒欲茍三代而无佛耶?
夫三代之时,其民初宜一教治之,故独用其一教也。
三代之后,其民一教将不暇治,或曰,天以佛教相与而共治之乎。
夫天下之不可欺,莫甚乎天人之际也。
今欲明此,不若以天人而验之。
佛教传之诸夏,垂千载矣,举其法,必天地鬼神顺之,人民从之,深感而盛化者,益以多矣。
其事古今之所闻见者,皆可以条对而筹数也。
凡所谓教者,皆古圣人顺天时、适民所宜而为之,以救世治者也。
然圣人之心,宜与天心相同,但在于逐人不陷恶而已矣,岂局其教之一二乎?
《书》岂不曰「为善不同,同归乎治」也?
今论者不探其所以为教之深远者,第见其徒不事事在家,逃脱外形骸,不躬衣食,以为诡异,与俗相远,而切深讥之。
徒恶黑黧为患,而不见脉患之深也。
黑黧不过变其皮肤矣,脉患至深,则绝人性命也。
今圣人导之剸情爱,委身世表,欲其全性命之至本,以治生死之大病,所谓治其出世者也。
犹老氏曰「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矣。
今人不稍谢其能与天下疗其大病,乃辄比世教而讥,是亦其所见之未达也。
抑又闻,凡事造形者则易见,在理者则难睹,盖形之者灼然,而理之者幽微也。
若今之佛教,弘益天下之事甚多,但其为理幽奥,而学者寡能见之。
某虽不足与知,今试推其大概者欤,端以进之陛下,冀陛下垂之以谕天下学者,则其死生之大幸也。
某闻佛法者,大要在人正其心。
其心果正,则其为道也至,为德也盛,盖其所说情性辨而真妄审也。
若今陛下以太和养诚,以仁恩礼义怀天下,虽其盛美已效,茍以佛法正心,则其为道德益充益茂矣。
经曰:「妙净明心,性一切心」。
此之谓也。
唐明皇初引释、老之徒,以无为见性,遂自清净,从事于熏修。
开元之间,天下大治三十年,蔚有贞观之风,而天子之寿七十八岁,享国四十五载。
是庸知非因佛法助其道德如此也欤?
梁武帝斋戒修洁过于高僧,亦享垂五十年,而江表小康,其寿特出于长寿,此亦佛法助治之验也。
使唐不溢情,梁不过卑,知人任人,其为德皆慎始终也,岂不尽善尽美乎?
然此陛下素所留意,其密资陛下之睿圣者,乃陛下自知而自得也,岂藉刍荛之言耳?
然此必陈之云云者,盖欲幸陛下诏以示学者,使其知佛之法有益于帝王之道德者如此也。
某又闻,佛之法以兴善止恶为其大端,此又最益陛下之教化者也。
请试校之,若今天下国家州置庠序,邑置学校,以兴起教化者也。
诗书礼义之说习民,欲其为善日益,而冀其奸恶不萌于心;
官师者又资以宣政化,而文儒之昌盛,虽三代两汉无以过也。
然而里巷乡墅之家,其人犹有耳未始闻诗书之音,口不道礼义之词,如此者何限?
盖又习闻佛说为善致福,为恶致罪,罪则通于鬼神,福则通于生死。
其人下自男女夫妇之愚,上抵贤哲之伦,鲜不以此而相化,克己斋戒,纵生而止杀。
或日月年,或修其身者,称颂佛经,天下四海之内,几遍乎闾里营戍也。
然其间悛心改行,为仁为慈,为孝为廉,为恭为顺,为真为诚,其意亦不少也,乃今古耳目之所常接耳。
脱若家至户到,而接之如此者,恐不啻半天下也。
虽其趋习之端与儒不同,至于入善成治,则与夫诗书礼义所致者何异乎?
所谓最益陛下之教化者,此其是也。
《唐书》曰:「虽其异方之教,无损理原」。
盖此之谓也。
抑又闻佛氏之法以五戒、十善为教导世俗者,谓五戒修也所以成人,十善也所以生天。
二端皆不治之,而纵心乎十恶者,不唯不至乎天人,而后陷其神于负处也。
今天下之人以五戒、十善而自修者固以多矣。
大凡循善则无恶,无恶则不烦刑罚。
今以戒善而不烦陛下之刑法者,天下岂谓无有益也?
盖不按而自觉矣。
而天下郡邑,其刑有时而省,其狱有时而空,庸知其非因阴助而然也?
宋之何尚之谓其君曰:「能行一善,则去一恶;
去一恶,则息一刑。
一刑息于家,万刑息于国,则陛下之言坐致太平是也」。
然佛法能与陛下省其刑狱又如此也。
抑又闻,佛者其人神灵睿智,古云大不测人也。
死生变化自若,而死生不能变化,盖其所得之道大妙,妙乎天地鬼神,而天地鬼神嘉之。
其为圣人也,亦与世之所谓圣人异也。
范晔西域论》曰:「灵圣之所降集,贤懿之所挺生」。
裴休亦曰:「知佛为大圣人,其教有不可思议之事」。
是二者始知佛之所以为圣人也。
故其为法为言,乃能感天地而怀鬼神。
幽冥要其法,钦其言,而古人尝发于巫觋卜祝,接于梦寐者固亦多矣。
河海方波涛汹涌,其舟欲没,人之欲溺,及投佛之经,则波清水平,民得无害。
民欲旸若,以其法而祷之天地,而天地旸;
民欲雨若,以其法而祷之,鲜不之效。
然其遗风馀法,与天下为福为祥而如此,此又人耳目之所常接者也。
与陛下禋天地,祀社稷,祷乎百神,而与民为福者,何以异乎?
《祭法》曰:「法施于民则祀之,能禦大菑、能捍大患则祀之」。
若今佛法也,上则密资天子之道德,次则与天下助教化,其次则省刑狱,又其次则与天下致福却祸。
以先王之法裁之,可斥乎?
可事乎?
然儒者以佛道为异端,恶其杂儒术,以妨圣人之道行,乃比杨、墨俗法而排之,是亦君子误也。
而佛、老与孔、周,自古帝王并用其教,以治其世俗,几乎百代,是佛之教巍巍然关乎天地人神,岂以杨、墨为比?
盖论者未思其所以相妨之谓也。
大凡其事异而意异者,鲜能济事;
意同而事不同者,鲜不济事。
夫于事不济,乃谓相妨,而济事岂谓相妨乎?
今佛者其教固同导人而为善,虽其所作者而有前后,盖以前后而相资也,孰谓有妨圣人之道乎?
若夫儒经有与佛经意似者数端,含而蕴之,若待佛教而发明之。
然意密且远,而后儒注解牵于教,不能远见圣人之奥旨,岂非传所谓「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今试较之,亦幸陛下垂之学者。
若《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
是岂不与经所谓实性一相者似乎?
《中庸》但道其诚,未始尽其所以诚也。
及乎佛氏,演其所以诚者,则所谓弥法界、遍万有、形天地、幽鬼神而常示,而天地鬼神不见所以者,此言其大略耳。
若其重玄叠妙之谓,则群经存焉。
此疑若与圣人广其诚说而验之乎。
孔子曰:「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其意岂非如此也?
又曰:「惟天下至诚能尽其性;
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
尽人之性,则尽物之性」。
以至「与天地参」耳。
是盖明乎天地人物其性通也,岂不与佛教所谓万物同一真性者似乎?
《中庸》虽谓其大同,而未发其所以同也。
及佛氏推其所以同,则谓万物其本皆一清净,及其染之,遂成人也,物也,乃与圣人者差异。
此所谓同而异、异而同者也。
明其同,所以使其求本以修迹,趋乎圣人之道也;
明其同,所以使其修迹而复本,不敢滥乎圣人之道德也。
其又曰:「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徵,徵则悠远」。
以至「悠久所以成物。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矣」。
岂不与佛所谓法界常住、不增不减者似乎?
《中庸》其意尚谦,未踰其天地者也。
及佛氏所论法界者,谓其广大灵明,而包裹乎十方者也。
其谓博厚高明,岂止与天地相配而已矣?
经曰:「不知色身外,洎山河大地虚空,咸是妙明真心中物」。
岂不然乎?
孔子未发之者,盖尊天地而欲行其教也。
其所谓「悠久所以成物」,是亦可求其包含之意耳。
其又曰:「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
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
以至「夫地,一撮土之多」云云者,是岂不与佛教所谓「世界之始,乃有光明风轮,先色界天;
其后有安住风轮,成乎天地」者似乎?
《中庸》虽尊其所以生,而未见其所以生也。
及佛氏谓乎天地山河之所以生者,其本由夫群生心识之所以变,乃生此诸有为之相耳。
故经曰:「想澄成国土,知觉乃众生」。
孔子所谓「其为物不二,其生物不测」者,似此而不疑,亦以分明者也。
若《洪范》五福六极之说者,此儒者极言其报应者也。
尝窃考之,其意微旨,若关乎佛氏所云其三界者也。
注疏者亦牵于教,不复能远推之,岂为然也?
其一曰凶短折寿,其五曰恶恶丑也。
若其殇子者,才生则死,岂亦恶政所加而致凶短折耶?
盖人生其相状妍丑者,乃父母所生,其形素定,岂必谓当世恶政而致之乎?
然圣人含其意而未发者,岂不以人情便近而昧远,未即以他生语之,疑其亦有所待者也。
及乎佛教,谓人生之美恶,适以其往世修与不修致如此也。
此世修与不修,则其美恶之报复在其后世耳。
用此以求孔子之意,可尽也。
若《系辞》曰:「原始要终,故有死生之说。
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是岂不与佛氏所谓生死者皆以神识出没诸趣者似乎?
孔子略言,盖其发端耳。
及佛氏所明夫生死变化者,非谓天地造化自然耳。
盖生死者各以其业感为人,为鬼神,为异类。
而其生死变化之所以然者,于此不亦益明乎?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书》曰:「兹殷多先哲王在天」。
是不唯圣人但欲致敬于鬼神耳,亦意谓人之精明不灭,不可不治之也。
此与佛教人人为德为善,资神以清升者何以异乎?
孔子但不显说耳,及佛氏则推而尽之矣。
《晋书》王坦之与竺法师相约报验之事,其亦明矣。
佛教其言不虚,多此类也。
而如此数说者,皆造其端于儒,而广推效于佛,岂圣人自以冥数潜通,不使人而辄识乎?
不尔,何其道理之相贯如此也?
《汉书》曰:「盖遵俗无方,适物异会,取诸同归,指诸疑说,则大道通耳」。
岂不然乎。
而《列子》亦谓孔子尝曰:「西方之人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然《列子》之说虽不载于五经六籍,盖尊中国圣人以立教,或虽有其言而不宜书之,诸子得以志之耶?
此儒佛不可相非,又益明矣。
抑又闻,佛谓于其道未有了者谓之权教,于其道了然者谓之实教。
实者受人以顿,权者受人以渐。
所谓人天乘者,盖言其渐之渐者也。
今以儒五常之教较之,正与其五教十善人天乘者同也。
岂儒之圣人不亦以佛之权者,而教人以渐乎?
佛经所谓孔子乃是昔儒童圣人焉,或其然也。
故传曰:「可与适道,未可与权」。
权者不亦甚而不易知乎?
然佛法播此故亦已久矣,见重于人君臣之圣贤者胡可胜数?
而陛下之圣祖宗奉其法而张之,其又过于古之天子也。
先皇帝至圣,最知其然,虽作《崇释论》广之。
今陛下明圣,又悉究其道妙,天下方向风慕德,欲因陛下而以佛为善也,世之学者何其未知信也?
然虽大公之世可以显大道,大明之人可以断大疑。
今陛下圣人,诚大明也;
陛下盛世,诚大公也。
而正夫儒佛二圣人之道,断天下之疑,岂不属陛下今日耳?
某幸陛下出其书,与公卿详之。
茍其说不甚谬妄,愿垂天下,使儒者儒之,佛者佛之,各以其法赞陛下之化治,如前所论,遗为万世定鉴,而后制绝其相訾之说,俾佛法而更始,自陛下圣朝。
是不唯佛之徒之幸,抑亦天下生灵之幸;
岂唯生灵之幸,亦天下鬼神之大庆也。
抑又闻,陛下存佛教于天下者,必欲其与生为福之效。
天下之人以为其徒者,必欲行其教法也;
欲其教行,则必欲以其法而导人为善也。
如此,则天下为善为福,诚系于其法;
法行与否,诚系于其徒也。
是以天下务其徒而为急。
茍存其法,而其徒不得其人,其法亦何以为效也?
《易》曰:「茍非其人,道不虚行」。
岂不然哉?
然则得人在制其徒及其时而学习之,使成其器。
及其时,则其学习易成;
人过其时,则其教谕难入也。
昔佛制使人年盈二十,乃使得受具足戒,出家则听以其沙弥从事
沙弥者,盖容以其童子而出家也。
其意以后世其人根器益钝,而顿解者鲜,必资其早教少习,及其心未滥而渐之于道也。
二十乃得受具足戒者,盖以习性已成,志虑已定,可使守戒而行道也。
其自既尔,必能推之以善于人也。
故谓三宝之间,相承而续佛慧命者,唯藉于僧宝耳。
其出家之制在律部,最为定法,不可辄踰也。
昔进言于陛下者曰:其人未年二十者,不得听之出家。
何其与佛制大相戾耶?
二十而出家者,姑使其预僧胜缘可也,茍欲其大成器,行道而与陛下导人为善,恐其未然也。
此可自验。
夫二十而始出家者,使其稍聪且明,诵一经矻矻不暇他习,三四年仅就;
及其试之,一举而得者百不一二。
其次五六年乃诵一经,其次暗钝者或十年而仅能诵之。
茍其如此,幸得纳戒而为僧,其人年不三十,已四十矣。
就使其人三十五六,而使预大戒,犹恐其捍格而不胜其学习也。
况以三四十者,而欲其通明练习其所谓禅者、讲者、律者,戒、定、慧者,他教圣人之道、异方殊俗之言语者,此又恐其不能也。
必尔,使其二十而始出家者,不亦误乎?
进言又以其少预僧伦,加于耆宿之上为嫌,乃谓制之。
然此以僧坐列之法而律成之可也。
夫僧坐列之法,亦有以声德而相推上下者也,不止其年腊高者须上,有名德而年少者必下也。
今以其坐列高下而遂定其出家制,岂谓得其事宜耶?
夫佛制出家之律,盖其徒所生之本源耶。
茍汩其源,而欲其流之清,是亦惑矣。
大凡人知道而有所守者,其为非则鲜矣;
其不知道而无所守者,其作过必多矣。
若近世僧辈,以过而触陛下刑禁者,盖其习学不正,罔有所守而致然耶?
某窃恐其徒而今而后益无所守,频触刑禁,并其教道而辱之。
又忧其法益不得其人,而圣人之法微而遂灭矣。
用此常寝不安,食不甘,实欲陛下复其旧制,遵行先帝之法,务与佛制而相近也。
出家则不限年之少壮,其业稍精,则宜广之;
其心益诚,则宜正之。
如此,庶几万一得其人也。
又幸陛下精其师率者,宜劝之正,其正者而广之。
如此,亦庶几其徒万一轨道而鲜过也。
所谓其师率者,今天下主禅之众者,主其讲之众者。
所谓置正者,今郡国之僧正者也。
果不以其侥倖,为诚能张其教法者,幸少加以礼服。
脱以其公而失之,亦将宥之,察吏诬而无屈陷之刑。
如此,可以使其徒而慕之尚之也,是亦劝诱之一道也。
其徒茍欲求师访道千里之远,有司不以凭由而阻之,使人无迫戚之心,往来裕如也。
凭由之制,本用防恶,及其小吏侮之,而返更防善。
此又在百执事而宜深察之。
若某委于山谷,不数数于世,亦已久矣。
方其著书,欲出山中,而耆旧者抱袂而相留,曰:「尔以道自胜于山林,可谓得矣。
乃一旦而辄动,何不自重其去就?
且留」。
某谓其人曰:「吾佛法,实圣贤之道源,天下之善本。
今其人不知,乃相与讥佛而沮法。
吾忧其损天下之善本,欲往赖吾帝而劝诱之,亦欲资其治世也。
神明在上,实闻斯语,非如他术衒鬻,侥倖欲有求也。
然平生为法不为己,不亦重乎?
而某一介守死,岂足自为轻重也」?
其人又曰:「吾帝以寺庙与尔徒布诸四海,岂不盛矣,亦云何哉」?
某又谓之曰:「尔属知其一,不知其二。
夫圣人之道,在正不在盛也」。
而某区区蝼蚁之志,其实如此,傥陛下垂天地之察,则其幸尔。
契嵩之书,其前后臣之,其中名之者,亦有所云也。
夫君臣之谓,盖圣人以定在公者尊卑也,自古唯衣冠缙绅者欤。
今为僧,祝发隳形,仪范与人间虽异,而辄与衣冠所称相滥,不乃失其事宜耶?
孔子曰:「必也正名乎」。
僧人预其人臣之谓其名,岂为正哉?
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
昔王霸、严光不臣不名于汉,岂其然也?
僧本蹈道世外,又敢冒其人臣之称也?
然僧而臣之者,善出近世不稽之例也。
以其书前后称臣者,表始终不敢违例;
其中名之者,表不敢果以非其所宜者以见陛下也。
干冒天威,不任皇恐之至。
不宣。
沙门契嵩昧死上书。
再上皇帝书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镡津文集》卷九
十二月日,杭州灵隐寺永安兰若沙门赐紫僧某谨昧死上书皇帝陛下:臣闻事天者必因于山,事地者必因于泽。
然所因高深,则所事者易至也。
若陛下之崇高深大,则与夫山泽相万矣。
适人有从事道者,舍陛下而不即求之,虽其渠渠终身绝世,乌能得其志也?
抑又闻佛经曰「我法悉已付属国王大臣」者,此正谓佛教损益弛张,在陛下之明圣矣。
如此,则佛之徒以其法欲有所云为者,岂宜不赖陛下而自弃于草莽乎?
臣忝佛之徒,实欲扶持其法。
今者起岩穴,不远千里,抱其书而趋阙下,愿幸陛下大赐以成就其志也。
臣尝谓能仁氏之垂教,必以禅为其宗,而佛为其祖。
祖者乃其教之大范,宗者乃其教之大统
大统不明,则天下学佛者不得一其所诣;
大范不正,则不得质其所證。
夫古今三学辈竞以其所学相胜者,盖由宗不明,祖不正,而为其患矣。
然非其祖宗素不明不正也,特后世为书者之误传耳。
又后世学佛者不能尽考经论而校正之,乃有束教者不知佛之微旨妙在乎言外,语禅者不谅佛之所诠概见乎教内。
虽一圆颅方服之属,而纷然自相是非,如此者古今何尝稍息?
臣自不知量,平生窃欲推一其宗祖,与天下学佛辈息诤释疑,使百世知其学有所统也。
山中尝力探大藏,或经或传,校验其所谓禅宗者,推正其所谓佛祖者。
其所见之书果缪,虽古书必斥之;
其所见之书果详,虽古书必取之。
又其所出佛祖年世事迹之差讹者,若《传灯》之类,皆以众家传记,以其累代长历校之修之,编成其书,垂十馀万言,命曰《传法正宗记》。
其排布状画佛祖相承之像,则曰《传法正宗定祖图》。
其推会宗祖之本末者,则曰《传法正宗论》。
总十有二卷。
又以缣绘画其所谓《定祖图》者一面。
在臣愚浅,自谓吾佛垂教仅二千年,其教被中国殆乎千岁,禅宗传乎诸夏仅五百年,而乃乃祖,其事迹本末于此稍详,可传以补先圣教法万分之一耳。
适当陛下以至道慈德治天下,天地万物和平安裕,而佛、老之教得以毗赞大化。
陛下又垂神禅悦,弥入其道妙,虽古之帝王更百代,未有如陛下穷理尽性之如此也。
是亦佛氏之徒,际会遭遇陛下之一时也。
臣所以拳拳恳恳不避其僭越冒犯之诛,辄以其书与图上进,欲幸陛下垂于大藏,与经律偕传。
臣蝼蚁之生,已及迟暮,于世固无所待,其区区但欲其教法不微不昧,而流播于无穷,人得以资之而务道为善,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非敢侥倖欲忝陛下雨露之渥泽耳。
其所證据明文,皆出乎大经大论最详。
其所谓《传法正宗论》与其《定祖图》者,傥陛下天地垂察,使其得与大赐,愿如《景德传灯录》、《玉英集》例,诏降传法院编入大藏,即臣死生之大幸。
不惟臣之大幸,抑亦天下教门之大幸也。
如陛下睿断,允臣所请,乞以其书十有二卷者特降中书施行。
其《传法正宗记》与其《定祖图》,兼臣旧著《辅教编》印本者一部三策,其书亦推会二教圣人之道,同乎善世利人矣,谨书上进。
干黩冕旒,臣不任激切屏营之至。
臣诚惶诚恐,谨言。
韩相公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谨北向伏揖,献书于集贤相公阁下:某闻古之圣人立极以统天下,天下谓之至公。
夫至公者,惟善者与之,惟恶者拒之。
善无彼此,治而已矣;
拒恶无亲疏,乱而已矣。
是盖圣人之心也。
及其亲亲尊尊,国有君臣,家有父子,必亲必疏,必近必远,三纲五常,不可夺其序,此乃圣人之教也。
夫教贵乎修也,而心贵乎通也。
教也者,圣人之经制也;
心也者,圣人之达道也。
天下必知达道,始可以论至公。
茍不达道,见圣人之心,虽修教,必束教而失乎天下之善道也。
某虽固陋其学,平生自谓得圣人之心,长欲推此以资乎王公大人之所为道德者。
今乃老弊于山谷,白首躘蹱,而卒无所遇。
慨然太息,惟恐其虚与草木偕生偕死,而不得稍发之也。
方今窃听阁下以宽博仁厚之德而宰辅天下,天下论至公之道者,谓适得之于阁下也。
某喜且大幸,故不远数千里进其说,发明其所谓平生所得圣人之心者。
然非龌龊自喜,慕名而荣身耳,诚欲推其教道以导天下之为善也,愿幸阁下无忽。
某,佛氏者也,窃患其教于今甚衰,其徒不能偕修以振其道,士大夫乃不知其所以然,或议而讥之者纷然,使君子卑之,小人疑之。
然其法播于诸夏垂千载矣,所更君臣之圣贤者不可胜数,皆尊奉之,使与儒并化天下。
盖用大公之道而取之,以其善世,有益于生灵,毗政治、广教化者也。
犹《书》曰「会其有极,归其有极」,又曰「为善不同,同归于治」。
彼非有大合乎圣人立极之道者,自古圣贤岂存而敬之?
迄于今日也,不惟圣贤之不存,而天下亦厌之久矣。
若今天下兴起学校,用圣人之所由道德之说习乎诸生,盖欲其宣传国家之教化也。
虽然,其仁义蔚然以敷于天下,而天下之男女夫妇,岂人人尽预乎五常之训邪?
及其闻佛所谓为善有福,为恶有罪,损尔身,累尔神,闾里胥化而慕善者几遍四海,茍家至户到而按之,恐其十有七八焉。
前所谓助政治、广教化,此其是也。
其法又能与人正心,穷神而极化,内益乎圣贤之为道德者,又其至矣。
而世之学者,柰何不求古之圣贤兴善之心,不以至公之道裁而取之者耶?
第见其徒混漶,不轨其道,而遂斥其法。
然其徒由在国家正其源流,择其纲纪,旌其善者而劝之耳,其法何忝乎?
孔子曰「不以人而废言」,此之谓也。
伏冀阁下俯为政治教化者主而张之,则天下生灵之幸甚也。
抑又闻屋危者不扶则颠,水壅者不疏则溃。
圣人之道既微且昧,茍不推而明之,亦几其息矣。
某方忧其师法之衰,山中尝窃著书曰《辅教编》者,仅三万馀言,以推原本教,白其圣人为教之意,万一以救其将坠之势。
始欲奏之天子,而幽陋疏远,不克上达。
又欲进诸阁下,亦又不能通之。
既而因人辄尝布之京国,其意亦欲传闻于阁下之听览。
今复一岁,而其浮沉不决,而所忧之心如蹈水火。
急欲其援,故不避其僭越之诛,乃冒进其所谓《辅教编》者印本一部三策,幸阁下论道经邦之暇,略赐览之。
茍不甚谬,可以资阁下留神于吾圣人之道,则某平生之志不为忝也。
如阁下之大贤至公,拒而委之,则佛氏之法漠然无复有所赖也已矣。
今又以尝著《皇极论》一篇,写者一策,随此贡之。
是乃少时行道馀暇,所为粗明乎治世圣贤之道也。
谨因关主簿投诸下执事
尘浼台明,不胜悚惧之至。
不宣。
沙门某谨白。
再上韩相公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缁林尺牍
月日,沙门某谨伏揖献书昭文相公阁下:某,幽人也。
伏山林,窃聆阁下以至公宰天下,与人为善,廓然无所不容,故昔年尝以其书曰《辅教编》,因关主簿景仁投于下执事者。
逮今自抱其书,西趋而来,愿进诸天子。
至京逾月,诚欲先见大君子,幸教其去就可否之宜;
且疑关君之书浮乎沉邪,果尘阁下之听览乎?
懑然久不自决。
忽然辄进,恐阁下不知其所来之志,谓有所求;
不进,则其事稽滞。
故复书其意万一,幸阁下稍详之。
然某之出山也,盖欲贡其所著之书十馀万言。
其书乃补其教法之阙,正吾佛氏之乃祖乃宗,赖天子垂于经藏之间,以息乎学佛者疑诤,使百世知其所统也。
其意止于是矣,非效他辈自为身名之侥倖,欲有所求也。
阁下傥不以为非且谬,引而与语,则其所来之意得伸矣。
不惟自得伸其志矣,亦恐于阁下性命真奥之极际而有所资焉。
岂独资其性命之说,抑亦稍补阁下圣贤治政皇极之法也。
冒大丞相尊严,罪无所逃。
不宣,某谨白。
重上韩相公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谨伏揖再献书于昭文相公阁下:某近者以书西来,进之天子,诚以阁下当国,至公尽善。
其心方西趋之日,汲汲惟恐后时;
及幸见之,阁下温然以礼接之。
其后奏书,垂之政府,而阁下面奖,特比之史笔。
当此大幸,谓其平生为善之勤,果遭遇而得其发扬矣。
又其后,窃闻阁下益以其文与诸公称之于馆阁,而士大夫闻者有曰,大丞相真公与人为善矣。
若某者,乃异教方外之人耳,其道方少有可观,乃特与公卿誉之如此,天下学者切当自患其为道不专也,何虑乎朝廷贤贤之不至邪?
然某学佛之馀,粗事乎翰墨,欲发挥其本教耳,岂有高文远识,当乎公相大贤所称奖耶?
此可谓大幸大忝也。
然其预阁下之赐不为不大,其区区之志不为不得,此固宜翻然便还山林;
今犹徘徊京师未即去者,盖其所来之意,未尽未果。
奉阁下尊留之命,故敢不避其干冒之诛,乃益进说于阁下之左右也,幸阁下宽而念之。
某山林著书,讨论内外经书不啻数千卷,积数十年,颇亦焦劳其神形。
又不远千里赍来而奏之者,非茍如他辈侥倖欲其私有所求耳,其实患乎本教之宗祖不明,古今学佛辈不见其大统,妄相胜负,殊失吾先圣人之意。
故其拳拳恳恳,乃务正之,仰凭朝廷垂于藏中者,百世之为佛教立胜事也。
庶其学者遵为定断,又欲自效身为佛子,其微为善者也。
方其出山中之日,道属耆旧辈皆以某识心为法,莫不祝之,愿成其事而返。
今其书既奏,待命已六十馀日,而未有所闻,其中颇自疑之。
或其书尚有所谬,不足大贤之所取耶?
或阁下当国大事殷,未暇尽其是非乎?
都邑浩壤,久留则弊其风尘;
拂衣林薄,而其本末之志未遂,惟恐负其道属所祝之意。
不惟负其所祝之意,亦恐其平生所存无效,而其教法祖宗万世终不复正也。
以故益欲幸阁下大惠,重念其为法不为身,为道不为名,为其教道万世之必正,不为其己而要国家一时之恩渥耳。
神明在上,实闻斯语。
抑又闻,佛法者神妙不测,固通于天地神明,其为胜缘,乃妙乎无穷也。
今所谓其宗者,乃其教之大本也;
所谓其祖者,乃其法之大范也。
方今天子圣明,而阁下贤哲公正,佛法祖宗茍得预阁下执政之中断而定之,使后世学佛仰而信之,曰在大宋天子、相国韩公尝裁而定之矣,其徒之三学者不敢胥乱,而佛法更明。
果有天地神明阴为其助,则景福胜缘,岂不归于天子与阁下乎?
某忝阁下之惠爱称奖若前之所云如此,愿幸阁下始终其大赐,使早施行,无令疾忌之徒得辄以生横议,以成就其平生区区之志,幸及春水,东归山林,乃其大幸甚矣。
当决励精诚,竭思行道,以报阁下之德惠。
颙颙恭俟嘉命于旦夕也,不宣。
某惶恐谨白。
又上韩相公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谨北望伏揖献书昭文相公阁下:某昔者以禅书幸朝廷赐与秘藏,为佛法之教万世耿光,天下其徒莫不且喜且庆。
此是阁下钧造,与成其事,而又称道其文,乃播诸贤士大夫。
迄今天下莫不知其辱阁下见知之深也,受赐于阁下之厚也,光贲山林之多也。
平日欲思献一言以报阁下之德而未果,然适以其书而通于下执事者,乃效其素志耳。
然阁下辅相功烈冠绝于古今者,盖阁下善用、文、武、周公孔子孟轲荀况之道而然也。
今有人著书,深切著明,以推衍彼十圣贤之道,而正乎世之治乱,其极深研几,自谓不忝乎贾谊董仲舒之为书也,是可资乎阁下雄才远识万分之一二耳。
伏念某放浪世外,其迹与世虽异,辄著其书,虑俗无知,嫉而忽之,故秘之自谓潜子,不敢显其名也。
今阁下至公,与天下之人而为善也,不区域其华野显晦者,天下服之,乃不远千里寓其书而投之。
茍有可观,其说不妄,万一果有所资赞,则某也少报阁下之嘉德,而得以展其微效也。
其漂荡江湖,拘洁独立,与俗不合,而其悯者非者相半。
傥或阁下赐之一字,褒而扬之,此又慰安其平生守蕴,光贲其幽独之大惠也。
仰黩盛命,干冒台明,罪无所逃。
不宣。
某谨白。
富相公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谨北向伏揖献书昭文相公阁下:某闻,昔有野人,或以美食,或以九九之算献其国君者。
夫食芹与九九之算,鄙事,乌足使王侯资焉?
然其心善务其君也。
适某不远千里而来,进其说于吾相君,诚与乎食芹、九九之算不殊,而其心志亦幸阁下详之而不忽也。
某,佛氏也,其法业能与人正心,洗濯其烦乱,持本而宁中,今故欲以此待阁下论道经邦之遑,洁静以颐养其聪明之源,乃安其极也。
夫所谓心正者,非世之所谓正也,盖事外清净至正者也。
心至正则神明,神明则气和,气和则体静顺。
是四者以治其身,而心益治也。
太史公曰:「不先定其神,而曰我有以治天下,何由哉」!
此言近之矣。
然其道又能与生人原始而要终,示其神爽往来,根万物之所因,而决施报之所果然,是又深且远矣。
阁下大贤卓识,谓此果可以留神已乎?
若今儒者曰:性命之说,吾《中庸》存焉。
老者曰:吾《道德》存焉,而奚必曰佛耶?
而谫谫自执矣。
然是佛者,皆圣人之谓也,宜有渐之深之、迩之远之者也,焉可概论?
请为阁下详之。
夫《中庸》者,乃圣人与性命之造端也;
《道德》者,是圣人与性命之指深也;
道者,其圣人与性命尽其圆极也。
造端,圣人欲人知性命也;
指深,圣人欲人诣性命也;
圆极,圣人欲人究其性命,会于天地万物、古今变化,无不妙于性命也。
然其使人睹道真,尽化本,觉其外物之为妄,休息其精神之劳弊者,而佛氏其道尤验也。
其为道乎既博,而其说亦汗漫,故世之学者益随亦谩之,而不探其要。
嗟乎,学道者不审也!
杨司徒绾在唐号为贤相,尝以此著《王开先生传》以推广于天下,盖知其道之统要而然也。
今阁下辅相之道,德器过于杨公远矣,茍不以佛为无谓而稍取之,乃天下之幸也。
然其道复能使人去恶而为善,今天下翕然而与儒并劝,是不惟内有益于圣贤之道德,亦将外有助于国家之教化,此又宜阁下之垂意也。
方今其教甚衰,其徒不择,讥而毁之者纷然,某窃忧其道自是而微且息矣。
灯烛不继,其然其明亦遂灭矣;
溪涧江河不疏导,其源其流亦遂绝矣。
圣人之教道亦犹是矣,不扶救则遂亡矣。
故窃尝著书曰《辅教编》,以发明扶持其道,凡三万馀言。
始欲奏之天子,而微诚不能上达;
又欲进之阁下,又不克通之。
已而乃因人姑布之京国,亦意其欲传闻于阁下听览。
又逾年,而浮沈不决,其所忧之心若在水火。
急欲其援,以成就其生平之志,乃不避其忝冒之诛,辄以其书尘浼大丞相尊严,万一幸阁下悯其勤劳为教与道,非敢如常流者屑屑茍荣其身与名而已。
谨以其所著《辅教编》一部三册印者,又以《皇极论》一首写本者,然此论乃少时行道之馀暇所属,虽其文字浅俗,而粗明乎治世圣贤之法,仰托关主簿投诸下执事者。
不任瞻望台慈,皇恐悚越之至。
不宣。
某谨白。
张端明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缁林尺牍
月日,沙门某谨撰书寄献于省主端明侍郎阁下:某以幽鄙无状,幸阁下悯念,其来久矣。
昔者尝以弊文因故侍郎郎公辄尘听览,而辱之褒曰:「不惟空宗通,亦乃文格高」。
故忝此大赐,感之怀之,迨今八载矣。
自谓委于深山穷谷,虽欲一接大君子之威仪,固不可得也。
然而每欲建一善事,推一善言,报阁下恤念之盛德,以广阁下兴善之胜缘,充然故尝存之于心。
近者窃著其《广原教》,次为三帙,曰《辅教编》。
吴人模印,务欲传之,敢以幸于阁下执事者,以毕其区区之志。
然其书大抵世儒不知佛为大圣人,其道大济天下生灵,其法阴资国家教化,特欲谕其疑者、解其讥者而所以作也。
然吾佛常以其法付诸国王大臣,而圣君贤臣者盖吾教损益之所系也。
今欲救其法之衰微,扶其教之不振,乃以其说而求于阁下,又其宜矣。
伏惟阁下以高才大学,冠首贤科,以重德能名,为朝纯臣,蔼蔼然负天下台辅之望。
而益有深知远识,不局世教,超然特留意佛教妙理,探索其圣人性命之真奥,此又宜佛氏者以其道而倚赖也。
阁下仁明,傥念其忧道不忧身,为法不为名,宽其僭越之诛,以其书称于圣贤,传于君子,得天下不沮其为善之心,国家不失其教化之助,不直某之幸也,亦吾佛之法得其所传也。
《辅教编》一部三册,谨因崔太博辄通呈于左右。
干黩台慈,不任皇恐之至。
不宣。
某谨白。
田枢密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谨撰书寄献于枢密侍郎阁下:某世外幽人也,乃敢以其书而辄求于朝廷圣贤者,岂宜然哉?
然忧其道之将毁,必护其本教,亦乌得泥其所守而不知其变邪?
夫朝廷圣贤者,乃吾道损益之所属也,不往而伸之,吾圣人之法殆废且灭矣。
此亦经所谓佛法付诸国王大臣之意也。
幸阁下仁明,悯其忧在道法,不为身名,宽其僭冒之诛,而稍取其说,不惟斯人之幸,亦其教道之光辉也;
不直其教道之光辉,抑亦天下生灵之大幸也。
某尝以今文人之文排佛殊甚,是亦世之君子者不窥深理,不究远体,不考其善天下弘益之验,徒以目接其浅近之事与儒不同,乃辄非之。
夫佛氏之教播于诸夏垂千载矣,举天下而化之,其亦盛矣。
是必有大幽功阴德,合天地,通神明,益教化,善风俗者也;
不然,天厌人恶久矣。
切恐论者不已,后生不悟,益学而为之,不惟弊圣人之大道,亦乃沮天下为善之心,损国家教化之助也。
故孜孜勉其愚瞑,辄著书以发明吾佛之所为教者,欲谕劝于世之贤人君子。
而自视退然,力不足,言未信,非资乎朝廷之圣贤,有高明之势力,有际天之识度,洞达圣人之深理远体者,则其书何以传之?
适会吴人以其所著之书曰《辅教编》者,模印方就,敢不远千里,望风以投于阁下之门。
伏惟阁下以高才博学登践大科,以善德能名荣处右密,蔼然负天下宰辅之望;
又益有深知远识,洞达圣人性命真奥,是宜夫佛氏者以其法而倚赖之也。
傥为不腆之文,末忝大赐,以之传布于朝廷贤人君子,则某千万死生之幸甚也,抑亦吾佛以法付之,适得其寄也。
其所献之书十部三十册封题,谨因崔太博以通于下执事者。
尘浼台严,不任惶恐之至。
不宣。
某谨白。
曾参政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谨撰书寄献于参政给事阁下:某闻佛教也,尝系乎政治,而关乎教化者也。
其有人欲正其法之损益,救其教之衰削,而不求于宰教化、司政治者,其人虽尽心竭诚,汲汲于岩壑间,至老且死,必不能得遂其志也。
今天下宰教化、司政治惟天子,宰相与阁下参预大政,圣君贤臣者也。
故某不远千里,以其书因人而求于阁下者,盖亦有意于教道矣。
伏惟阁下以大公为心,取众善为治,不忽其幽陋之人,不废其荒唐之言,而稍垂采听,不直斯人之幸,抑亦西圣之道而增其光明耳。
某尝谓佛教之为善世也,固其广大悉备矣。
其所谓施之于善人而益善,施之于不善人而亦为善。
古今吾教之所劝,不及刑法之所禁,不得阴谋心欺。
虽匹夫匹妇之愚,闻其所谓为善有福,为恶有罪,罕不减恶迁善矣。
茍家至户到而按之,恐十有八九。
而天下若此也,后世益薄而其乱遂少,孰知非因佛教阴助而然也?
故《唐书》曰:「虽谓异方之教,无损为理之源」。
向所谓关乎教化者,盖此之谓也。
夫以其道安天性而知神明之所以往来,修身治心以通乎圣人之至德至道者,古今其又多矣。
今论者以文而排佛,谓无益于治世,此亦世之君子不知深理,不达远体,不见佛教之所以然也。
愚以此为其忧,恐论者不已,后生末学习而为之,不惟亏于国家教化之助,亦乃损其阴德之祐。
山中尝窃著书,推明佛法要旨,将以谕劝学者。
而自念幽独无其势力,终不遂其事、传其书于天下,非有高明特达、大雅清胜君子,则不能成其志业,故辄欲幸阁下同以此道称之于圣贤,布之于君子也。
又念佛教之在天下也,弛张其法,增损其徒,一出于朝廷之处置,乃向所谓系乎政治者,此其是也。
今以正其损益之说而求阁下之门,亦其宜矣。
阁下高才重德,天下具瞻,宽仁大明,朝廷推伏。
茍以其忧道不忧身,为法不为名,悯其志,收其书,推而布之,使天下知佛之所以为教,君子资之以广其善,小人资之以悛其不善,不惟某之幸,抑亦天下生灵幸甚也矣。
其书曰《辅教编》者一部三册封题,谨因崔太博以通于下执事者。
尘浼台慈,不任惭惧之至。
不宣。
某谨白。
赵内翰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谨撰书寄献于百司内翰阁下:某尝闻,吾佛昔以其法付诸王大臣者,其实意欲资王臣之势,以正其损益也。
故圣君贤臣,乃吾道万世所倚而赖之者也。
后世之徒如忧其法,救其衰,而欲有所云为者,不可舍乎朝廷之圣贤者也。
若某不远千里,以其书而求于阁下之门者,固亦以为其法而若此也。
伏惟阁下为德有远量,立朝有大节,以文章为词臣之宗;
地近官显,日接天子之宠光;
又特注意佛理,力探圣人性命之奥妙,是益宜佛氏者以其道而从之也。
某尝以今天下儒者不知佛为大圣人,其道德颇益乎天下生灵,其教法甚助乎国家之教化,今也天下靡然竞为书而讥之。
某故尝窃忧其讥者不惟沮人为善,而又自损其阴德,乃辄著书曰《辅教编》,发明佛道,欲以谕劝于世之君子者。
然自念其深匿远弃,力不能遂振之,徒终夕太息。
乃冒其僭易之诛,敢以其书仰藉阁下高明,以闻传于诸圣贤君子。
茍得其万一反心识佛,知其教法之所以然,广其为善而不损夫阴德,是亦仁贤用心之一道也。
其为胜缘,当世世奉阁下同之。
天地神明,实闻斯语。
傥阁下不忽,少垂尊意,则某万万幸甚矣!
其《辅教编》者模印一部三册,并书因崔太博纳诸下执事者。
干黩台慈,不任惶恐之至。
不宣。
某谨白。
吕内翰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谨撰书寄献于内翰吕公阁下:某尝以卑论,幸阁下善之;
其后虽欲益进其说,以始终阁下听览德义之贶,念某弃匿山林,不能果耳。
比闻诏还,益用大手之笔,发挥天子制命,此不可不励己以求达其志也。
幸阁下不忽其幽陋而少留意焉。
某闻善其理者,天下至公之谓也。
今天下所谓圣人之教者至焉,虽其名不类,考其理而皆欲人趋善,则其理未始异。
然犹日月年数,虽其近远差异,而其成岁之功一也。
故少壮之时,皆读其书,求其意,得其意则尝以告之人,曰是皆可从而不可拒也。
既告之人,又患其不广,乃以之为书,欲其大劝。
所著之书,虽积十馀万言,而名微身晦,不能传之,欲资之圣贤而相与振之,乃卒无所遇。
及其老弊于山谷,弟子辈恐其书与其师偕没,固请以刻木;
刻已,又请致之士大夫。
初避要名之诮,而不从其请。
余自谓之曰:「自古至人皆以救护其教法,获讥殒身。
为远大者,又奚恤流俗之讥耶」?
乃浩然尽发其书,致之缙绅先生之徒。
虽未始识者,立使布之其人,况忝阁下一言之察。
而阁下高识远量,素以天下之善而为意也,而敢不陈之乎?
谨以其书一部三册所谓《辅教编》者封题,仗僧致之下执事者。
傥辱阁下谕之于人,则其胜缘阴功幽德,当奉大君子同之。
神明在焉,实闻斯语。
尘浼高明,岂胜皇恐之至。
不宣。
某谨白。
欧阳侍郎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谨伏揖献书于参政侍郎阁下:某闻昔者李膺以名儒为天下风教所系,然其望既高,天下之士不可得而辄交,乃目其门曰龙门
今天下之士,指阁下之门犹龙门也,且阁下之门难升又过于李膺矣。
阁下文章绝出,探经术,辨治乱,评人物,是是非非,必公必当。
而天下之士欲游阁下之门者,非有此德,焉敢俯仰乎阁下之前?
不惟不敢事其俯仰,亦恐其望风结舌,而不敢蹈阁下之阃阈者多矣。
若某者,山林幽鄙之人,无状,今以其书奏之天子,因而得幸下风。
阁下不即斥去,引之与语温然,乃以其读书为文而见问。
此特大君子与人为善,诱之欲其至之耳。
其放浪世外,务以愚自全,所谓文章经术,辨治乱,评人物,固非其所能也。
适乃得践阁下之门,辱阁下雅问,顾平生惭愧,何以副阁下之见待耶?
然其自山林来,辄欲以山林之说投下执事者,愿资阁下大政之馀,游思于清闲之域。
又其山林无事,得治夫性命之说,复并以其性命之书进。
其山林之说有曰《新撰武林山志》一卷,其性命之书有曰《辅教编》印者一部三册,谨随贽献。
尘黩高明,罪无所逃,皇惧之至。
不宣。
某谨白。
曾相公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谨献书于集贤相公阁下:某虽不敏,平生辄以护法劝善为己任。
每求搢绅先生之知圆机,通乎天下之至理者,相与维持。
故尝以其书曰《辅教编》者,因崔黄臣太博而贡于下执事者,诚以阁下高识远览,知佛博大盛备,为古之圣人也,欲幸阁下推而劝之。
尚不知其书果尝达阁下之听览乎?
而某今者西来,固欲以其禅书、祖图,愿进之天子。
京师日,实先欲奉阁下教其去就可不之宜,而濡滞不能上进。
数日前,幸得请于阍者,值客,仍门徒留刺,依然而还。
然阁下相天下事固殷矣,恐不暇尽其山林所来之意,辄复书此,幸阁下垂察。
然某所来,本以吾佛氏之教,其祖其宗,暧昧不甚明,适抱其书曰《传法正宗记》十馀万言,与其所谓《定祖图》者一面,欲赖圣明垂于大藏传之,以正夫吾教三学佛子,使其万世知其所统也。
其志止于是矣,匪学他辈自为身名之计,侥倖欲茍所求耳。
阁下傥以其诚不谬,教而成之,不惟自幸而已,亦乃天下教门之幸也。
干冒台明,而罪无所逭。
不宣。
某谨白。
李太尉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
右,某六月二十一日,伏蒙特附所赐紫衣、牒一道、书一缄。
杭州日,知府唐公见召出山,面付前件敕牒并书。
是盖太尉曲以其无状荐论,而致此恩赐。
某其日自以其道德虚薄,不宜当天子大贶,再让又再让。
虽词意恳切,而唐公终不容守其素志。
翌日灵隐大众发命披之章服。
虽奉此大贲,而幽陋无谓,忝国家美命,辱阁下褒荐,而实感而惧矣。
伏惟太尉才识器韵,乃时英豪,门阀高华,为帝家至戚,犹屈采野老幽人之微善,推而赞之,预人主之渥泽,是不惟乐道人之善,抑又忠于国家,天下幸甚幸甚!
如阁下来书曰:「读其《辅教编》之书,知其学与存,诚有以服人者矣」。
用是言之,此亦阁下念其所存之心耳。
若其有以服人之云,岂敢当之?
然其所操志,非欲茍其名、荣其身而已矣。
请益为阁下言之。
某始以本教积衰,其徒罕能砺精,君子不信,小人不敬,某故忧吾圣人之道晦昧,而天下失其为善之本,所以决志扶持之耳。
其书初成,诚望上达,赖朝廷群贤君子之盛德,其劝易行,其传易广。
但其救道之心如蹈水火,欲人援之,不顾流俗之谓其誇且衒也。
今于道未有所补,劝善无效,而辄忝大惠,亦宜何为心耶?
孟子曰:「虽有镃基,不如待时」。
今果圣贤之时,幸阁下留意焉。
茍吾道益劝,君子益信,小人益敬,资此胜缘以报圣君之赐、阁下之知,其亦至矣。
某禅者,非敢专以文字自喜,盖资之以传其道耳。
此又幸阁下察之。
谨因陆员外行,专上启布谢,不任感恩皇恐之至。
伏惟台慈俯赐鉴念,不宣。
某谨上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