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详定太府寺邓保信阮逸胡瑗所制四尺奏景祐三年十月九日 北宋 · 丁度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九、《宋会要辑稿》乐二之一六(第一册第二九九页)、《玉海》卷八、《太平治迹统类》卷六、《宋史》卷七一、《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三一、《宋史新编》卷一九
尺度之兴尚矣。
《周官》璧羡以起度,广径八寸,袤一寸。
《礼记》布手为尺。
《淮南子》十二为寸。
《孙子》十釐为分,十分为寸。
虽存异说,莫可适从。
《汉志》,元始中召天下通知钟律者百馀人,使刘歆典领之。
是时,周灭二百馀年,古之律度,当有存者。
以歆之博贯艺文,晓达历算,有所制作,宜不凡近。
其审度之法云:「一黍之广为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
先儒训解经籍,多引以为义,历世祖袭,著之定令。
然而岁有丰俭,地有硗肥,就令一岁之中,一境之内,取校验,亦复不齐。
是盖天之生物,理难均一,古之立法,存其大概尔。
故前代制尺,非特累黍,必求古雅之器以参校焉。
晋泰始十年荀公曾等校定尺度,以调钟律,是为晋之前尺。
公曾等以古物七品勘之:一曰姑洗玉律,二曰小吕玉律,三曰西京铜望臬,四曰金错望臬,五曰铜斛,六曰古钱,七曰建武铜尺。
当时以公曾尺揆校古器,与本铭尺寸无差,前史称其用意精密。
《隋志》所载诸代尺度十有五等,然以晋之前尺为本,以其与姬周之尺、刘歆铜斛尺、建武铜尺相合。
窃惟周、汉二代,享年永久,圣贤制作,可取则焉。
而隋氏铸毁金石,典正之物,罕复存者。
夫古物之有分寸,明著史籍,可以酬验者,惟有法钱而已。
周之圜法,历载旷远,莫得而详。
秦之半两,实重八铢。
汉初四铢,其文亦曰「半两」。
孝武之世,始行五铢。
下洎隋朝,多以五铢为号。
既历年代,尺度屡改,故大小轻重,鲜有同者。
刘歆制铜斛之世,所铸错刀并大泉五十,王莽天凤元年改铸货布、货泉之类,不闻后世复有铸者。
臣等检详《汉志》、《通典》、《唐六典》云:大泉五十,重十二铢,径一寸二分。
错刀环如大泉,身形如刀,长二寸。
货布重二十五铢,长二寸五分,广一寸;
首长八分有奇,广八分;
足枝长八分,间广二分,圜好径二分半。
货泉重五铢,径一寸。
今以大泉、错刀、货布、货泉四物相参校,分寸正同。
或有大小轻重,与本志微差者,盖当时盗铸既多,不必皆中法度。
但当校其首足、肉好,长广分寸皆合正史者用之,则铜斛之尺,从而可知矣。
况经籍制度皆起周世,如刘歆术业之博,祖冲之算数之妙,荀公曾之详密,既合周尺,则最为可法。
兼详隋牛里仁等议,称后周太祖苏绰造铁尺与铜尺,以调钟律,以均田度地。
唐祖孝孙云,隋平陈之后废周玉尺,用此铁尺律,然比晋前尺长六分四釐。
司天监景表尺,和岘所谓西京铜望臬者,盖以其洛都旧物也。
公曾所用西京铜望臬者,盖西汉之物。
和岘洛阳西京唐都尔。
今以货布、错刀、货泉、大泉等校之,则景表尺长六分有奇,略合宋、周、隋之尺。
由此论之,铜斛与货布等尺寸,昭然可验。
有唐享国三百年,其制作法度,虽未逮周、汉,然亦可谓治安之世矣。
今朝廷必求尺度之中,当依汉钱分寸。
若以为太祖膺图受禅,创制垂法,尝诏和岘等用景表尺典修金石,七十年间,荐之郊庙,稽合唐制,以示诒谋,则可且依景表旧尺,俟有妙达钟律之学者,俾考正之,以从周、汉之制。
王朴律准尺,比汉钱尺寸长二分有奇,比景表尺短四分,既前代未尝施用,复经太祖朝更易;
其逸、瑗、保信及照所用太府寺尺,其制弥长,去古弥远。
又逸进《周礼》度量法议,欲先铸嘉量,然后取尺度、权衡,其说疏舛,不可依用。
谨考旧文,再造景表尺一,校汉钱尺二,并大泉、错刀、货布、货泉总十七枚上进。
论禦边之策奏康定元年六月 北宋 · 丁度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七、《宋史》卷二九二《丁度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五、《宋史纪事本末》卷三○
今士气伤沮,若复追穷巢穴,馈粮千里,轻用人命以快一朝之意,非计之得也。
唐都长安,天宝后,河、湟覆没,泾州西门不开,京师距寇境不及五百里,屯重兵,严烽火,虽常有侵轶,然卒无事。
太祖时,疆埸之任,不用节将。
但审擢材器,丰其廪赐,信其赏罚,方陲辑宁几二十年。
为今之策,莫若谨亭障,远斥堠,控扼要害,为制禦之全计。
请析四十二县为京畿皇祐五年十二月 北宋 · 贾昌朝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七五、《宋史》卷二八五《贾昌朝传》
汉、唐都雍,置辅郡,内翼京师
国朝都汴,而近京诸郡皆属他道,制度不称王畿
请析京东曹州京西之陈、许、郑、滑州开封府总四十二县为京畿
景祐乾象新书序景祐元年七月五日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四、《玉海》卷三
粤若钦崇上帝,寅奉明威,莫不观乎天文,以察时变。
是以帝尧稽古,恭日月以授时;
虞舜诞敷,处璿玑而齐政。
故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
繇是谨而行之者,吉以之从;
怠而弃之者,变由是应。
未有人事得于下而天时告于上也,书契所载,丹青炳然。
古之善言天者,凡有三家,存于世者,今惟一二。
盖天、宣夜之学,名存而实亡;
浑天之仪,事彰而验寡。
后有作者,脉散岐分,缣素委阗,昏明交错,故裨灶有焉知之诮,仲尼惑不雨之言。
推历者岁久而积差,占象者天远而难必,候气者休祥之靡效,视祲者煇监之不昭。
迭授未工,仰观奚审?
布于众说,殆若空言。
朕千载膺期,万机多暇,属旰朝之适寝,或乙夜以观书。
间因图纬之文,默究天人之学。
虽五兵不试,靡烦风角之占;
而三象腾辉,可通神明之德。
遂𦕈觌邃古,总览群编。
而史传之中,星文兼载,阴阳之说,畴人旷官。
乃命太子洗马、兼司天春官正、权同判监杨惟德春官正王立,斡林天文李自正、何湛等,于资善堂将历代诸家天文占书并自春秋至五代已来史书采摭撰集。
又遣内侍任承亮、邓保信、皇甫继和、周惟德等总其工程,庀事数月,书成。
夫两仪之形,天地定位。
有周天之轨度,量去斗之远近。
天之数,三百六十度为之经;
地之形,八十有一州环其海。
故为天占、地占各一卷。
曜之二晖,阴阳交会,阳有璚珥晕蚀之异,阴有侵掩侧匿之祥。
故为太阳太阴占各上下二卷。
丽天之照,环极著明,在朝象官,在野象物,然去极入度,躔次有伦,故为周天星座去极入宿度一卷。
羲驭望舒,主昼与夜,以中星而定节序,揆七曜而明分野。
土圭测其寒暑,金虬准其时刻,故为晷景昼夜刻、中星七曜行数分野一卷。
五星所在,祸福随之,一舍或差,凌犯攸属。
故为岁星、荧惑、填星、太白、辰星之占各一卷。
太微为五帝之廷,紫垣居太帝之座。
分南北之位,有东西之蕃。
安静则福生,侵犯则谴告。
故为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占各一卷。
二十八舍主十二州,缀于天轮,以应下土,故为角、亢至翼、轸凡二十八宿为之占共七卷。
宿离之见,附于四方,物色之客,主于一事,故为东北西南杂座之占四卷。
前述五星,止于概举,采之众论,各有一长,谓之总占,以备广览,故为五星总占一卷。
彗孛之起,同灾异形,长短之间,见此应彼,故为彗星、孛星占一卷。
格泽、景星之属为瑞,蚩尤、枉尺之类为妖,复有客星,具于载籍,故为瑞星、妖星、客星占一卷。
流星之名,为天之使,大小之变、迟速是占,故为流星占一卷。
凡三十卷。
至景祐元年七月五日编成,因命曰《景祐乾象新书》。
其间占候之微,观验之妙,行度之精密,祥变之盈虚,莫不备举其纲,各自其正。
文不繁而易晓,理有贯而有规。
置之几舆之间,坐明天地之大,古所谓不窥牖而知天道,其兹之谓乎!
甘公、石氏之书,潜而复耀;
唐都、落下之历,举而可行。
故朕所裁成,谊无遗略,庶几垂后,以示方来。
远谢汉皇,临白虎而称制;
近追唐帝,冠天文而作序。
将谨岁月,首之以篇。
时景祐元年七月五日序。
密院咨目元祐元年五月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四、《司马公文集》卷六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一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四
光比日曳病入朝,只为欲与诸公商议数事,于帘前敷奏,终不能得聚厅。
今光饮食日减,不能造朝,未知几时复得瞻望颜色。
须至具咨目如左:吕大忠虏乍恭乍骜,由私市公行故也。
其延、庆侵疆,有害无用,终当与之,然今日未可与也。
大忠到官,审察事势,先奏乞严禁私市,不过年岁间,彼必屈服,遣人来祈请,然后朝廷下诏,旷然归以侵疆,赦其罪戾,自今贡赐往来,一切如故。
此策大善,请明公更召见,询访其详。
然如光愚见,若只如去约束(检门下开折簿曾行下。),则大是悠悠,徒为玩令,一无所益,须别立法云:「应汉户、熟户与西人私相交易者,正犯人处斩,妻子送江淮编管」。
粉壁晓示,许人陈告,即时给系省钱五十贯充赏。
本地分巡检、寨主、监押,并冲替。
仍令经略司、本州常切觉察。
如此逐处行却一两个,方能禁绝。
若西人如往年兴兵压境,以胁庆州刘忱时亦莫之听,但坚壁清野,使自疲弊而去。
河东经略司总领二十馀州军,边面千馀里,地接二虏。
帅府之重,孰过于此?
而以吉甫处之,果能称职否?
且如昨者,北虏侵火山地,不与。
于初累石时,便令撤去。
彼若放箭,我射何伤,仍时据道理,紧行文牒,痛加诘责,云当奏朝廷,问诸北朝
今朝廷亦不共理会,示之以弱。
但恐春暖,虏狃于得志,以为南朝易与,大兴徒众,广有占割,朝廷亦坐视,无如之何。
土地者,国之本,若虏惟意所欲,无问多少,要取便取,成何国家?
此由边帅不能防微杜渐故也。
渠自乞扬州,诸公何不早许之,别择老成重厚有胆略者以代之。
子厚方欲措置熙河,为经久之计,而元帅乃一方头目,其人岂高材英器,忧国忘家者邪?
愿早易之,勿致败事。
御史所言保甲罢按阅,甚当,宜从之。
彼得三时务农,岂顾此微茫赏物,而省国用不少。
但与逐旋置库,量留些小金帛,遇教时,委令佐选绝艺者,赏以银楪子、银碗、䌽段。
如与人班行,虽云猥贱,亦是国家命官,岂可如泥土与人?
其出等事艺,及正长教人及分数,欲更不与班行(正长所以鞭挞保丁,只为未及分数,干赏故也。)
前日见驾部来白,沙苑地狭,不能容京西所送骒马。
且彼无牡马,徒多养骒马何为?
但使之积死,可惜耳。
欲令京西未发者,皆烙退印还民,已发者,令沙苑估价出卖。
如何?
若可取,望早指挥
然监牧亦不可不一面早差官相度兴复。
汉唐都长安,故养马多在汧、陇、三辅之间。
国家大梁,故监牧在郓、郑、相、卫、许、洛之间,各取便于出入故也。
合宜且复近处一二监,各有旧基故也。
子厚常言军赏误,何时当与裁减改正。
边人立小功者,宜勿赏。
宋璟所以安开元也。
封事大约已遍,止有两复吏云其签,子厚欲有去取,既难得会议,彼亦无大利害,但请子厚欲去者去之,馀令进入。
贵早结绝。
贾昌朝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华阳集》卷五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一七
治平二年七月戊寅观文殿大学士尚书左仆射、魏公薨于京师
始公得疾甚,英宗命中贵人挟太医昼夜调护,所以念之甚厚。
及讣闻,是日休吏群司,乘舆趣临其丧,为之泣下。
乃诏辍视朝二日,赠司空、兼侍中,其赙物加等。
将敛,又赐龙脑、水银以纳其柩中。
八月甲寅,上成服于苑中。
于是其家条具功状,上于太常谥曰「文元」。
熙宁元年八月庚申,葬于许州阳翟县大儒乡元老里之原。
公讳昌朝字子明姓贾氏
其先汉长沙王太傅谊之后,至唐仆射、魏国公耽,复以儒学相德宗,而世为沧州南皮人,后徙真定获鹿
太祖纬晋,中书舍人追封鲁国公
皇祖琏,太子左赞善大夫,追封齐国公
皇考注,秘书省著作佐郎追封晋国公
皆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曾祖妣崔氏,封吴国太夫人
氏,封韩国太夫人
祖妣胡氏,封周国太夫人
妣史氏,封燕国太夫人
自公之皇考,始去获鹿,而葬于开封,今为开封人
初,晋公一夕梦使者奉貂冠玉简于大箱中,拜而受之,以告燕国夫人
明日,公乃生。
公少孤,母日教诲之,自经史图纬训诂之书,无所不学。
天禧元年真宗祈谷于郊,献书车驾前,赐同进士出身,补常州晋陵主簿
引对便殿,以为国子监说书,即除江州德化县
孙宣公判监,命学官各讲一经,独称公所讲有师法。
一日往谒宣公宣公遣人示唐相路隋、韦处厚传。
公读已,宣公乃出见公,曰:「后当以经术进如二公,愿少勉之」。
天圣元年,兼颍州郡王院伴读,迁大理寺丞,以殿中丞常州宜兴县,徙知龚州
以母老辞,得监在京广济仓。
翰林学士徐奭知开封府,举公知东明县,迁太常博士
是时宣公且老,数辞讲禁中,乃荐公为代。
召试中书,而参知政事陈文惠公与公有亲嫌,言公年少,未可入侍经筵
宣公复言:「先朝用晏殊宋绶知制诰,皆年未三十,朝廷用人,可悉限以年邪」?
文惠终抑之。
通判绵州,又以母老,得监在京永济仓,明道元年,迁尚书屯田员外郎,复为国子监说书
章献皇太后称制,诏避彭城郡名,公言:「在礼,母之讳不出宫中,今天下为太后讳其父名,非所以尊宗庙」。
初不报,及太后上仙,乃用公言罢。
景祐元年,擢崇政殿说书,俄加直集贤院判尚书礼部
子方文学,每授经之际,多询质疑难。
公因请以圣问所及政教道义之言,令讲读官悉缀录之,以上史馆,于是作迩英延义二閤《注记》。
三年太平兴国寺灾,而议欲复修。
公言:「比年京师观寺屡灾,此天佐兴王者,故数下灾异以诫告之。
愿陛下侧身念愆,以思答天之实」。
于是遂止不修。
再迁司封员外郎天章阁侍读判太府寺、为史馆修撰
天子每祠南郊,必先谒景灵宫,乃斋太庙。
公言躬享景灵宫,初用唐朝太清宫故事,事出一时,不足以为法,请须郊祠还,然后行谒谢之礼。
下议有司,不合,乃寝。
赵元昊叛,延州总管刘平败于北川,或言平实降贼,朝廷以兵围平之第。
公言:「王继忠陷贼中,先帝遇其家反厚。
契丹约和,继忠与有力。
今计岂遽降,而先收戮其家,使平果存,亦不得还矣」。
即诏弛围兵。
既而果得战没之状,乃厚恤其孤。
礼部郎中
康定元年三月丙子,大风,昼冥,诏罢春燕。
公言:「今灾变屡见,初莫不恐惧,已则泰然谓无事。
切考灾异之所从,固不虚发,愿陛下修饬五事,以当天心。
虽罢春燕,恐未足以塞大异也」。
居数月,权知制诰、权判吏部流内铨,为馆伴契丹使。
河北旱蝗,为体量安抚使
既还,条所以制边之策甚备。
其言择守宰、习乡兵、治塘泊、纾繇役、缮甲垒之类,皆当时施用之。
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权知开封府
有禁卫卒告军中歛率缗钱,本属以其事移府,众皆伏府门,惴恐不自安。
公止诘其告者不实坐之,馀置不问,仁宗大然之。
为南郊顿递桥道使,时西疆未宁,诏公护行在,以察奸非。
知开封府不侍斋祠,自公始。
庆历元年,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充理检使侍讲如故。
自唐群臣见谢辞,皆过天子正衙,五代草创,过衙乃在其后,公始釐正之。
未几,判国子监
诏公与三司官吏减省浮费。
前此公上疏言:「国家用度素广,而民力不足。
日者屡诏有司省节浮费,未闻卓然施行。
陕西用兵,而无先事之备,窃为国计忧之。
愿较景德以来,讫于景祐,财用出入之数,约祖宗旧制,其不急者一切省之」。
至是,内自宫掖,外及权贵而下,岁省用凡数百万。
驸马都尉柴宗庆前在郑州,纵其下扰民,及遣使问状,而托疾不即应,更请出为郡。
公劾奏宗庆托国肺腑,而所为不法,乃复使为郡,恐益为民患,于是诏留宗庆京师
侍讲林瑀上《会元纪》,且言推帝王即位,必遇辟卦,而真宗乃得卿卦。
公奏瑀所学不经,不宜备顾问,遂绌之。
契丹遣使求关南之地,且议和亲,复为馆伴使。
公言和亲辱国,而尺地不可许。
议者又欲以金缯啖契丹,而使平夏州
公言:「吐蕃尚结赞欲助唐复京师,而宣公数谏止之。
后得谍者,乃朱泚吐蕃,欲使阴为之援。
契丹元昊叛,有求于我,未必遽肯出兵。
就使兵出而小有胜,何以塞其进取之心」?
时方命公使契丹,于是力辞其行。
又言:「艺祖有天下,收方镇之权,当时以为万世之利。
太宗在位,将帅多姻旧之臣,而戮不逮恩。
然犹仗神灵,卒刬暴海内,自时用武之势乃衰。
近岁恩倖子弟,非有横草之功,而坐取武爵。
乘边隅无事,犹以自容,一旦西方用兵,以千万卒之命,为庸人驱之死地,岂不愤哉?
愿思所以修内治外之术,以销难未然」。
复陈备边六事,凡数千言,帝嘉纳之。
三年,遂参知政事
明年,以检校太傅尚书工部侍郎枢密使
明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
才两月,拜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提举编修《唐书》。
陕西既罢兵,公遂还枢密使
因言:「近岁国马耗而河西蕃部马不至,请枢密使群牧制置使,如先朝旧制」。
从之。
会诏有司议章献、章懿章惠三后升祔之礼,令中书门下考详其事,而礼官或援古不同,公乃酌群议而奏曰:「恭以章献皇后母仪天下,章懿皇后诞育圣躬,宜如祥符升祔元德皇后故事,配食真宗室,以称陛下追孝之意。
章惠皇后于陛下有慈保之恩,义须别祠,伏请享奉慈庙如故」。
于是命公摄太尉,奉二主行升祔之礼。
已而将下德音,内出密封,中外文武官皆迁官,诸军皆特支。
公独匿其事,即奏以为不可,虽同列莫与闻者。
明日,惟在京诸军与特支。
又诏二府特迁官,公又以为不可,乃已。
七年春大旱,公引汉灾异册免三公故事,愿上丞相印,意甚确,遂拜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事、河北安抚使
及帝谢雨西太一宫,而公独不从,诏下閤门吏开封府以其事即报公。
公既辞,赐燕国太夫人银饰肩舆,士大夫以为荣。
贝州妖卒王则叛,初则约连河北京东数州之兵,欲南断浮桥,以据大名
事未及发,会有白衣遮公马首,自言少游泉山,能言国家休咎之事。
公疑而诘之,乃得所挟书,实贝州叛逆也。
其党知事觉,于是婴城自守。
公命高阳关路总管王信大名府路钤辖郝质真定府路钤辖孟元将六部兵二万趣城下,并遣穴城匠作车洞,距闉以攻贼。
公亦屡请行,朝廷赖公威名在大名,不许。
及破贼,以功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检校太师进封安国公
其年日官言太阴犯毕距星,又掩其大星。
公因言:「毕昴之间为天街,其阴,外国也,其阳,中国也。
顾其警必在季秋之分」。
因考历代所占凡十二事上之。
会岁饥,民大疫,公为置病方给养之,全活九十馀万。
契丹募亡卒之勇伉者,得五百馀人,号「投来南军」,驱以战西羌。
边法虽归亦殊死,公乃檄边郡,凡投还者一切贷之。
后有还者,公更迁补之。
贼闻,遂除其军不用。
边民之贫者,多避赋繇,以其地质贼人,因而寖为贼所侵。
公为设法,听旁近户之有力者赎之。
岁馀,悉复其地。
契丹使来,每道公境,必歛服自饬,且戒其徒御毋得有所犯。
公尝言:「河自横陇之决,分流德、棣、恩、沧数州,而岁为害滋甚。
按九河既湮,惟行漯川之道,历代虽徙决不常,然不越濮、郓之北,魏、博之东。
今其道历朝城蒲台入海者,此禹、汉遗功也,请复河故道」。
不报。
明年,河决商胡,水环大名,公乃绘漯川、横陇西、商胡为一图,复条其利害以闻。
诏遣三司副使郑骧行视其地,还言,功大不可就,乃止。
皇祐元年,以燕国太夫人春秋高,愿徙郑州
及入觐,乃以为祥源观使
公不敢以将相京师,屡请还节,除观文殿大学士尚书右仆射判都省,再提举编修《唐书》。
其冬,以右仆射复除山南东道节度使检校太师、兼侍中、判郑州
凡六上章,乞罢仆射侍中,复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诏公子四人皆迁官,固辞之。
使相初无中谢之赐,其赐自公始。
明年丁母忧,会大雨,奉丧徒行数百里。
诏屡起之,公恳蕲终丧。
给以宰相俸之半,辞之。
给以仆射俸,又辞之。
于是赐黄金三百两。
服除,判许州
仁宗召公迩英閤,问《易》之《乾》卦。
既讲陈之,翌日又为手奏曰:「夫《乾》者,天刚健之德。
当天下久盛之时,柔不可以济;
然亢而过刚,又不能久。
惟圣人外以刚健决事,内以谦恭应物,不敢自矜为天下首,乃获吉也」。
帝面出手诏以宠答之,仍以所陈卦义藏之史馆
又言:「汉唐都雍,置辅郡以内翼京师
国朝都汴,而近京诸郡皆属它道,制度不称王畿
请析京东曹州京西之陈、许、滑、郑州,并开封府,总四十二县,置为京畿」。
遂兴行之。
公将行,命侍读学士以下饯于资善堂。
五年,徙判大名府,复为河北安抚使
是时,博士李仲昌建议开六塔河,欲断大河东去,以杀金堤之患。
既而水怒溢,堤狭不能禁,败民庐舍,不可胜计。
公复请疏河故道,且言故道土沃饶,多为权右占耕,使者妄言功大不可就。
于是又诏河北都转运使董沔行视之。
遂欲决濮阳埽,下郓之锢城,导河使东,而言其地皆趋下,亡壅塞之患,俟调丁夫,远不踰三月,可就。
然朝廷终不报。
嘉祐元年进封许国公
未几,加兼侍中,再任大名,寻拜枢密使,辞侍中
三年,以镇安军节度使右仆射、依前检校太师、兼侍中,为景灵宫使
其年,复出判许州
七年,以保平军节度使、陕州大都督府长史复徙大名,为本路安抚使
英宗即位,拜凤翔节度使左仆射、凤翔尹,进封魏国公
治平元年,自言「臣老矣,不任事,愿得徙閒郡,且还凤翔节度侍中」,诏不许。
明年春,复徙许州
及入觐,上以先帝大臣,益尊遇之。
公亦从容言天下事甚众,因固请还凤翔节度侍中,卒不许。
京西大疫,特诏公候乃行。
公既被病,召诸子谓曰:「势且革矣,尚欲尸重禄邪」?
于是复请,乃复以为观文殿大学士判尚书都省
踰月公薨,享年六十八。
公为人外端重而中裕,虽燕居,未始见愠喜。
然于临事,其色不可夺。
少好学,至显贵未尝一日废书不观。
其于古今治乱、天人灾祥之学,无不该贯,故指政言事,切而不迂。
其为政乐易而不苛,前后累镇许、魏,民皆见思,图其像学舍而生祠之。
为文粹衍有法度,字画尤婉奇。
公在外,仁宗尝特遣使赐三朝御书凡百八十七轴。
其历崇政殿说书天章阁侍讲观文殿大学士,皆仁宗为公特异之。
初奉诏刊修《广韵》为《集韵》,因请修《礼部韵略》,其窄韵凡十有三,听学者附近用之。
又请修《唐书》及复《礼记》郑氏所注《月令》,以李林甫所解《唐月令》别行。
著《本朝时令》十二卷、《群经旨辨》十卷、《春秋要论》十卷、《通纪》八十卷,《奏议》三十卷、文集三十卷。
公初娶王氏,尚书兵部郎中集贤殿修撰轸之女,封莒国夫人
再娶陈氏,武信军节度使、康肃公尧咨之女,封魏国夫人,后公二十九月而薨。
六男子:章,终太常博士集贤校理
圭,尚书比部员外郎
田,终尚书驾部员外郎
青,尚书司门员外郎
太子右赞善大夫
炎,太常寺太祝
三女子:长适尚书比部员外郎程嗣弼封寿安县君
次适太子右赞善大夫惠国封崇德县君
次适尚书都官员外郎庞元英封寿光县君
孙男十八人:公祚、公路、公定、公弼,并光禄丞
公度大理评事
公裕、公盛、公述公望,并太常寺太祝
公孺,太常寺奉礼郎
公靖,太庙斋郎
公秩、公密、公咏,并未仕;
公正、公亮、公迥、公向,早卒。
曾孙男一人。
始,公葬晋公开封,以其地下污,将改卜于许而公薨。
今迁晋公而偕葬之,以成公志云。
铭曰:
维贾氏先,出长沙
有唐公,又移厥家。
自公皇考,始去获鹿
公又食魏,不遐以续。
公昔尚少,其滀中闳。
献书路旁,乃发厥声。
始为学官,终日默如。
逮其授经,听者群趋。
卒用所学,入讲殿中。
帝曰汝来,有发予聪。
遂相仁宗,左右经术。
岂无众訾,其势不屈。
公于出处,以靖以夷。
魏、许之政,而民思之。
再管枢衡,越岁又迁。
维是嘉谋,有来上前。
天清日华,圣子有作。
魏公来朝,犹陈旧学。
间不见公,遽不能起。
乘舆即临,泫然出涕。
公位将相,不为不荣。
矧曰黄发,道德之英。
曾谁如公?
笃其终初。
以示万世,维实维孚。
左中散大夫少府监吕公墓志铭元祐六年六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五三
公讳希道字景纯
其先自太原副留守,始为河东人
由文穆公而下,三相五尹,遂家开封,世族冠天下。
曾祖蒙亨大理寺丞,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魏国公
祖夷简,守太尉致仕,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秦国公谥文靖公,配飨仁宗庭。
考公绰,翰林侍读学士,赠司徒
曾祖妣李氏、祖妣马氏,妣上官氏,封魏、秦、英三国太夫人
公为儿童时,已端愿不妄言动,文靖公参国政,奏授守校书郎
遇郊礼,将复奏迁官,公方七岁,固辞,请及族人之未仕者。
文靖公由是奇之。
庆历六年,献所为文二十卷,召试学士院,赐进士出身
司徒出镇永兴秦凤,皆以书写机密侍行,入判登闻鼓院
宗室女之子例得官,无嫡庶辨。
公上疏请杀庶子官爵,至今以为定法。
通判扬州
大姓汤氏讼阅十二年不决,部刺史檄责,州将患之。
公曰:「世岂有不可穷竟事实耶?
请不问汤,先治吏」。
果得情,鞫吏受财数百千,黥吏,止讼。
三司使邵必以解池岁课久负,慎择守,奏公知州事
陕西转运使张靖薛向盐法非是,诏委近臣同三司考究。
漫生盐岁约增二十馀万缗,以为非实,移公案验。
公曰:「漫生盐岁实若以为钞,即溢钞分布诸路,害盐法如此,虽无漫生可也」。
议者以公言为然。
始,解人不知向学,公毁淫祠及寺无旧额者百馀处,取其材广学宫。
士得居处讲习,即学为公立生祠。
和州
郡境有麻湖,濒江二十里,环湖田数千顷,无畜泄之备,雨久则田皆陷泽中,为一方患甚钜。
公疏河通江介湖中为沟港,雨暴注则泻诸江,因沟港通运舟达城中。
数千顷皆为良田,岁收三百馀万斛。
朝廷优赏其功。
熙宁六年,初行免役法,有司欲过取羡钱。
公召诸邑,使量民力为入额,一定无所增损。
使者谓公措置不当,奏劾以他事,竟释罪,而朝廷以公所定役法推之一路为式。
神宗方讲修马政,置河南北监牧二使,枢密使陈公升之公权领其事。
朝廷素知公,遂任为河南监牧使
公建议:「川茶、色帛,蕃部资以为急用。
邛蜀茶岁出不胜计,积久贱,即弃之。
内帑缣帛新压故,不时泄,且坏。
请以西川上供银易,帛渍损者变绯绿,转致塞下,以易蕃马」。
诏即行之。
并废原武、淇水两监,岁省钱二万缗,民佃牧地四千五百馀顷,得租六万斛以助买马。
朝廷方委公马政,而献言者以冗占牧地民兵,请一切废监。
公言:「兵马钱谷,国之要务。
兵阙可招,钱谷可敛,马废,不可旦夕得。
唐初,因隋马三千匹,命张万岁领牧事。
麟德中孳数至七万六千,置八使领监,跨兰、渭、秦、原四州之地,犹为狭隘。
国马之盛,独称有唐,而缓急有备。
今两监牧地止二万顷,比唐十不及一。
臣承乏领使,国马大事,不敢避万死尽言」。
书上,建议者惭沮不敢辨,乃捃公以报孳息不实,卒废监,公亦还朝。
神宗察公言直,释其罪。
公初以奏课对,神宗谕以言者欲于沙苑牧羊,计纲入京。
公言:「此细务,臣不敢烦天听」。
上曰:「有唐故事」。
公曰:「唐都雍去沙苑近,今京师非比也」。
条其利害,凡费缗钱数万,神宗释然纳之。
开封府推官
民有相詈激语,近讪上,无悖慢情,尹及同僚皆欲以指斥抵法,公力争请上闻。
神宗果笑曰:「小人无知,灼非本情」。
释之,府中皆叹伏。
廨火延烧比屋,坐左迁监南京粮料院
数月,朝廷察其非辜,迁知滁州
又知汝州权发遣三司都勾院,除知澶州
辞日,上谕公以河徙,欲镇安百姓,执政进拟从官,朕选用卿。
公至澶,以治绩称。
秩满再任。
河朔保甲白昼持梃,公为盗。
教队巡检和德挟提举司势,因缘枉法,掠聚货贿,监司隐忍不敢诘。
公一日发其赃状,僚属皆惶恐,公即独奏其事,捕德下狱。
提举官闻之,驰驿至澶,取保甲囚尽释之。
公曰:「山可移,狱不可变」!
既穷治,取其首领于劫掠处斩之,馀皆配隶,澶人感泣。
朝廷亦命他路监司审其狱,皆实,重贬德。
自是与提举司益不协。
保甲有犯法者,诸邑稍加惩治,则必反中以他事。
公檄诸邑,保甲犯法,有疑必送州。
至则悉论如法。
提举官怒,欲劾公,其同僚以公词直,不敢书,乃已。
元丰五年夏河东注,灵平埽一夕溃岸,几决。
公曰:「此正前日之曹村也,事不可再」。
即驰至河上自督役。
河得无虞。
先是河决小吴,南直灵平下埽,甚急,当岁有水患。
乃请开大吴口导河循西山北流,论者以为得禹之旧迹,自是曹村无水患矣。
转运判官张适河朔盐利以助边计,诏推行之。
公曰:祖宗手诏在,北门地多斥卤,民所衣食,故通盐不禁。
河朔之人可安不可扰」。
深恨怒。
初,澶河未徙,南北城相望,河贯其内,故并河为禁地。
河既徙而北流,人往来退滩,未有禁。
有盗十馀人劫掠他州县,夜道退滩,因奏:「强贼由城中过,法当案责守臣」。
遂罢还朝。
今上即位,朝廷亦悟公无罪,除知湖州
吴兴六邑出役钱七万七百馀缗,而募直止四万二千,其馀为羡,公首请蠲除。
书上,与详定所议合,即施行之。
徙知亳州淮南饥,仍岁大雪,民冻饿滨于沟壑。
公至,即请出常平仓赈救。
民有坏屋以爨,公不俟闻,发官刍贱鬻之。
公上言:「朝廷以孤幼财产尽录以寄官,俟长而给之,此仁圣惠恤之至也。
今之诸路监司不能上体朝廷意,往往假贷,藉以为他用,民有终身垂白不能得者。
请立法,毋辄贷用」。
入为少府监
元祐六年三月乙丑寝疾,终于京师兴宁坊之第,享年六十七。
公性宽厚,平居沈静端默,虽子弟不见其喜愠。
熙宁元丰中,士急于进取,公雍容其间,安分,随所适而乐。
遇事有不可,必力争。
元祐之初,吏治宽平,公雅量自如,亦不改其故常。
为十郡,皆有惠政,去而人思之。
有文集二十卷。
其官自秘书省校书郎五迁为太常博士,又七迁至太常少卿易朝议大夫中散大夫左中散大夫
虞部郎中王珣瑜之女,累封华原郡君,先公五年亡。
子男九人:之问,朝奉郎
延问,宣德郎
君问,通直郎
昭问,宣德郎
荣问,河南府左军巡判官
徽问,真州六合县主簿
舜问,泗州司理参军
刍问,假承务郎
次不及名。
延问先亡。
女四人:长次皆宣义郎张埴,次通直郎王博古,次宣义郎张卿佐。
孙男十人:时中,早亡;
有中、守中、刚中,假承务郎
和中、惇中,并亡;
民中、适中;
馀未名。
孙女十人。
其年六月壬寅,诸孤奉公之丧,葬郑州管城县怀忠乡神崧司徒公墓之右,华原夫人合祔。
前葬,以太学博士许君之彦状来谒铭,谨诺而铭曰:
温温吕公,惇德有容。
奕世不显,公奋自躬。
有惠于州,有劳于使。
惟帝知之,乃命以事。
屡进屡已,不见色词。
如川之渟,人莫挠之。
谓公不达,公事四世。
开国中都正卿是位。
谓公不寿,亦既耆老。
公多孙子,福禄是保。
怀忠之原,神崧之宅。
呜呼吕公,兹谓不没。
按:《范太史集》卷四二。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六原注。
原州后圃厅壁题记 北宋 · 李复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九、《潏水集》卷六
原州唐都监牧使治所也。
唐承周隋乱离彫荒之馀,武德初修马政,鸠括残烬,仅得马三千匹,从赤岸泽徙之陇右,命太仆卿张万岁葺养焉。
张世纂绪,始自贞观,逮于麟德,四十年间马七十万匹,于是设四十八监,置八使以董之。
陇西金城天水平凉四郡之地,在今秦州通远之北、会州之南、兰州之东、原州之西,东西六百馀里,南北四百馀里。
犹为隘狭,更分八监于河曲丰旷之野,于时天下以一缣易一马。
自昔国马之盛,未之有也。
张氏中废,马政遂荒,垂拱之后,耗失踰半。
开元初惟得二十四万匹,为置四使,分领诸监,南使在原州西南一百八十里,西使在临洮军西二百二十里,东北二使寄理于原州
又命开府霍国公毛仲为内外闲厩使总领之,太仆少卿秦州都督张景顺为监牧都副使就督之。
至开元十三年,马孳至四十三万、牛五万、羊二十八万,虽不及贞观麟德之盛,自东汉魏晋已还,皆莫可及。
张景顺罢,乃以原州刺史监牧,使总理四使,当时谓之五使焉。
天宝之后,又以岐、邠、泾、宁四郡之地,度其四境,分置八坊,其五在岐,馀在三郡,保乐第一,甘露第二,南普润第三,北普润第四,岐阳第五,太平第六,宜禄第七,安定第八,命朝散大夫总监韦绩统之。
至天宝十三年,马有三十三万匹。
十四载冬禄山作乱,自后牧马之地为吐蕃侵逼,内外多事,不复议马政焉。
史载之不详,予以为当今宜追复其法,因寓此以昔所闻者书之。
负薪对1126年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嵩山文集》卷三、《曹南文献录》卷六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负薪有廊庙之忧,固善矣,其如廊庙之耻何!
曰:廊庙顾岂无忧哉?
特与负薪异耳。
且天下之患莫大于同乐而异忧,作《负薪对》。
今上即位元年正月初,金贼以我疆埸之臣无状,斥候不明,遂豕突河北,蛇结河东,直抵京师城下。
金贼非汉老上单于之比也,其兵亦无老上单于十四万之众也,彼时烽火照甘泉宫,望长安犹踰百里而远,今何为使我直有城下之师,犯孔子《春秋》之大禁?
天其或者警惧汉文帝者犹浅与?
负薪忧其九失而有三策。
皇帝陛下初下亲征之诏,远近闻之,靡不思奋,咸曰是我太祖皇帝之旧章也,今皇上真似之也。
太祖皇帝受天眷命,即位之四月昭义军节度使李筠叛,习五代之馀衅,自恃其兵为之勇,可称其山河之壮。
太祖亲征,倍道兼行,其劳至于圣躬负石马上,使太行不得以为险。
即日城破,投火以死。
盖是举也,枢臣廷祚为太祖献策曰:「宜出师击之」。
西京向拱曰:「陛下宜速济大河,历太行,稍缓之则使贼炽矣」。
控鹤左厢都校马全义,亦于泽州城下进言曰:「缓之适足以资其奸便」。
全义中矢,拔去,被血以先士卒,不得不与火俱灭之,速也。
是岁九月扬州李重进自谓周室之勋旧,继以叛闻。
太祖亲征,复如李筠与火灰烬。
则北结刘旻重进南通李景,其祸心不浅。
而不及掩耳于迅雷,则奈何。
嗟夫,金贼之势逼于前日,而銮舆之出异于他日者,陛下无谋臣如廷祚、如,而将无如全义者乎!
如其有能成陛下之初志者,天地为之威怒,风雷为之震击,跛者起而喑者呼,宁论女子童稚奋袂之勇哉?
或曰:如陛下即位之初何!
曰:陛下即位之初,孰如太祖当宋之为宋,方四月之初哉!
或曰:论兵则我寡彼众。
曰:战之胜负不在兵之众寡,而在将之能否。
有古以来,不可胜言也,莫若以今事著明之。
太祖周时,以百骑却虏枭将高模翰之兵数万于瓦桥关之北,开宝初太祖田钦祚以兵三千于定州,背城以破虏六万。
于时军中有三千打六万之谣,至今塞上儿童犹以此语为戏不忘也。
借曰兵寡,岂无三千?
京师城而阵,当见人人如田将军也。
关北百骑,则待陛下之临戎,复如真宗皇帝改元之二年,乘六龙幸大名,北虏不及望天戈而大败遁去。
越五年,御龙辔幸澶渊,北虏才及望天戈,不及战,自败而请和。
是我不速于和,而既利则能久者也。
于时上相毕士安开其谋,次相寇准坚其行,殿前高琼效控马渡河之力,皆赖上意先定于前年之征也。
太祖再出征,真宗亦再出征,若其问罪河东,则太祖太宗皆一出征,陛下不一出征乎?
其失之一也。
图功以威克爱者,政典也。
政典者,军政之典也。
治国之常道,则威与爱均也。
方有事时,汉景不能诛晁错,则天子之威令不申,而晋室亡,六胡之乱已肇也。
唐肃宗之威令不申,而有郭子仪李光弼为将,不能平幽蓟。
武宗之威令申,以石雄张仲武为将,而足以讨泽潞。
近者周世宗即位之三月,亲征刘旻契丹上党,其爱将樊爱能、何徽败绩,世宗立取而斩之,将校股慄,思用命,而刘旻太原亦为之破胆失据。
世宗之师由是出无不胜,而四方僭叛相顾失色,中国之威一日而振,实为我有宋之驱除也。
国家不幸有败国徼乱之臣,为万世之羞,非战将一日失律之比者,曰京、曰贯、曰黼、曰攸、曰(缺。)方金贼在城下时,宜枭以视之,又醢以赐之,因有诏敕曰:「此醢非他物也,为人臣而不忠者。
不度事之利害,不虑国之安危,天命予一人戮之,凡食者诫焉无怠」。
彼金贼虽非人类,而犬豕亦有掉瓦怖恐之号,顾弗之惧哉?
舍此而不为,其失之二也。
兵出无名,事故不成,明其为贼,适乃可服,古兵法之言也。
唐高宗时薛仁贵苏定方讨贺鲁而言之,遂克成功。
今国家于金贼曾不遣一介之使,问其所以来者何名也。
素臣契丹,乃一日灭契丹之国。
自建隆以来,臣事我有宋,复一日举乌合之众顿于坚城之下,果何名哉?
设如我与国也,玉帛初陈,车传未息,相与之新,当如是乎?
无乃疆埸相侵乎?
请责之疆埸之臣。
否则将帅失信乎?
请责之将帅之臣。
今日果何名也邪?
执事者既不责金贼之无名,又不名其所以为贼者,重可惜也。
何则?
自古兵之大禁,乘车深入则败,猖狂不制则亡,贪人金币则灭,有所恃而骄则众相残,淹时而兵老则下必图其主帅,金贼俱犯此五者,我取而歼焉可也,执事者似未之明也。
苟不明乎此,则败亡反在中国矣,可不念乎?
金贼之君不知何人,恐非冒顿之暴勇、颉利之狡谋可与为比也。
其谋臣郭药师者,唯能与我阉贯为谋,而贪墨无耻如中行、说辈,借以资其身取富贵耳,恐亦不可比禄东赞之辞婚,可以动唐太宗尚结赞之狂谋,几能擒浑瑊
郭药师者,使得一粗晓边情部队将说之,不过一二言而唾叱之矣,刑馀而又责之贯,实在部队将之下者也。
大抵不知其君则视其将,不知其众则视其国,不知贫富则视其器械,不知其所为则视其所好。
金贼之将如郭药师,则其君可知也。
其国之东西几何,南北又几何,朝臣高丽,暮臣契丹,介于奚霫、室韦、靼达之间,实彼群族帐之所贱者。
今亟兴师乘马而南,则其众可知也。
器械必资铜铁竹箭胶漆之上品,举非彼之所产,宜其窳不刚,惟中国之器是求,则其贫富可知也。
金贼之嗜好,大在金币子女,细及耳目玩物,则其所为可知也。
凡百亡国灭身之具,何其备邪!
侯景所与同恶,无非驽才,其党自叹曰:「乖僻至是,安得不败」?
金贼似,皆暴起而灭必速也。
苟明乎此,则何惮而不取以歼焉?
既此之不明,其失之三也。
金贼不避利,求割地以河为界,执事者不尽河以赐之,姑赐高阳府、中山府太原府暨其郡县,无虑名城将百数,自以为有谋也。
不知今天下者,太祖之天下也,孰敢以寸土不在王会图哉?
高阳、中山者,我太祖太宗周世宗躬冒矢石,艰难而得之者,乃一日谈笑而弃之邪?
太原太祖太宗相继亲征,冒矢石甚于河北,其艰难则久于河北真宗自谓先帝竭四海之力以得太原,顾弗重邪?
又忍如堕甑而弃之邪?
执事不可,重谕之曰:彼初称女真时,在我太祖朝尝盗我白沙塞三马,适尔贡马之使在阙下,太祖命执之不遣佥年,渤海之使为女真以表谢过则释之。
其在太宗时,女真困于契丹之三栅,控告乞援亦卑恭甚矣,不谓敢睥睨中国之地于今日也!
此其失之四也。
金贼其何厌,敢肆求黄金重币,不知其几何,但闻国家府库空竭,下捃于公卿大夫士家,细不遗乎闾里民庶,其上逮宫帏供奉之器,则苟有人心者,不忍言也。
吐蕃纵横凌轹时,入京城劫掠黄金,则必有之,亦不闻明言求金于王城也。
其在盐州夏州者,则尝求金矣,是吐蕃施于盐州夏州者,金贼傲侮于京城也,不已甚乎!
执事者何不谕之曰:府库者,祖宗之府库也,国家于经费之外,未尝敢以一毫赏无功也。
且国家初未尝相聚歛之臣,亦无事于府库之富也,安得有金以满溪壑之欲哉!
在我国家之初,女真岁以市马于中国而资富,其后女真服事契丹,则中国但知有契丹之马,而不知有女真之马也。
女真之名马遂亦绝种,得非天以其马畀中国而不畀契丹乎?
女真又安得而私邪?
以故不逞而南,唯以无马为恨,涂路剽掠而未知已也。
彼穷饿不得吾市之金,乃无名之求邪?
夷狄皆贪而多诈,唯女真之贪而多诈,高丽犹贱之,雍熙间尝为吾使者诉之也。
以黄金弃之溪壑,此其失之五也。
《春秋》重信,盟生于不信,《春秋》是以诛盟,中国诸侯之盟固在所诛,况以中国盟夷狄乎?
又况以王人与盟乎?
隐二年,唐之盟鲁,与戎盟也,此《春秋》始隐之一端也。
僖八年,洮之盟。
二十九年,翟泉之盟。
王人与盟也,此《春秋》责齐晋之重者也。
兵而不已至于盟,盟而不已至于质子,则又《春秋》之所不诛也。
汉唐时,但闻夷狄有质子于中国,不闻中国有质子于夷狄,礼则然也。
金贼一日于王城下盟誓而质子,苟有明《春秋》之大臣,则其责当如何,无乃失中国之所以尊者乎!
彼如有求质子而及亲王也,何不谕之曰:亲王者,上皇之子也,陛下方如尧亲九族,忍弃上皇之子于胡虏乎?
如质陛下之子,则方就外傅,未任武部之事邪。
彼虽犬羊,亦未必忘父子兄弟之亲也,闻此言,恐亦耸然自失矣。
又如求质宰相,则当谕之曰:宰相者,陛下之股肱也,何可一日不相与以成一体乎?
邦昌者,虽不知为何等人,既命之为宰相,则当待之以宰相也。
亦号有君臣,则宜知宰相之重矣,亦闻此言而得安乎?
虽然,质固何有哉?
曹公因韩浩吕布,不顾夏侯敦之被质,著令有持质者皆并击弗顾,由是劫质者遂绝,此曹公所以能振威于中国也。
中国不得其所以为尊者,其失之六也。
然金贼一日得吾瀛、定、并门重镇,未必能为其强;
其得吾金币无虑数十万,未必能为其富。
何则?
夷狄喜相吞并斗争,是其犬羊狺吠咋啮之性也。
唯其富者最先亡,古今夷狄族帐大小见于史册者百十,今其存者一二,皆以其财富而自底灭亡者也。
今此小丑,不指日而灭亡,是无天道也。
唯有一事大可惧者,又特遗之以谋臣也,遂将使此小丑得以其强者为强,富者为富,可不惧乎?
国家以契丹归朝官悉遣归于此小丑,无乃执事者未之思乎?
盖此色人满州郡,无虑万数,远者十数年,近者三四年,且尝预官联,临局务,亦有喜读书,通吏事者。
其便弓马多膂力,喜战斗,则又其性习然也。
且其中国之事体人物,靡有不知其孰强孰弱,孰能孰否,与夫道里孰远孰近,孰险孰易,皆得以为此贼之谋,其害一也。
此色人在中州,初颇喜自陈其高曾之家世,曰此大家者吾之同祖也,曰此郡县者吾坟墓犹存也。
幸今复为王民,亦颇买田种艺,与人家婚姻,其意不浅矣。
亦颇有惜中国不用贤,多遗才,为司马公而叹息者。
今一旦阻其慕王风之心,投之于犬羊猪彘之群,则以其苦心为彼蘖谋,其害二也。
且彼与金贼亦有平日怨嫌不相能者,或当南北战斗时,兵刃相残之酷者。
今又一旦快彼贼心,其害三也。
彼携老幼恸哭,驾胡车弯弓露刃而行,籍籍道路间,言曰:「投彼死尔,孰若死在此」?
以故所过之处,闭户避之,既宿而去,则居者相贺。
如其为彼用也,亦可虑哉,其害四也。
金贼陆梁于城下时,此辈亦有请质妻孥,愿与之格斗者。
庙堂之谋曾不知出此,而州县固不敢上闻矣。
此一大便而资以为彼小丑之用,其害五也。
彼归自契丹,而乃复归之于金贼,不知为何名也。
无乃示怯于金贼者过甚乎?
其害六也。
使彼顾盼之间,禠中国之衣冠,复夷狄之态度,弱者羞恧,强者怨恨,道路为之咨嗟,非王者无外之度,非天无不覆之美,其害七也。
明有此七害,而议者不过曰:庙堂有徙戎之论,为日久矣,适此时而徙之,不贻中国他日之害也。
复请之曰:如可徙也,岂无异日?
执事者幸少待之,徙之金贼,孰若待我国家庙堂之议成,复疆理幽蓟之旧土,使彼复有仕于彼乎?
诸葛亮于南蛮四郡,皆因其土人而任之矣。
借此万馀人皆无所知解,直以增彼驰突之数,固亦不可。
彼小族实难得生齿,所以汲汲是求也。
朱克融辈方饥寒于京师时,从宰相乞一饱之日而不可得,安知复有幽燕故巢,不忝其祖滔之风,终为唐室之害哉?
如不用宣和七年以前诏书,复存之于中国,其失之七也。
此贼蚁聚于城下时,大臣不知画谋,不知一日纵敌,百世为害,战士不肯尽力,留贼以累君父。
圉人养虎自贻害,不胜责也。
传曰:「无伏节死难之臣,孔子伤焉」。
可不信乎!
设不能有钟鼓举而歼之,尚可震而逼之,合而围之,使鸟不得渡,马不得嘶,此贼不忿而相搏以死,则无食而饿死矣。
奈何既不得攻,又不得围,纵其游骑散卒,或百或十,朝出而残一邑,又明日出而残一邑。
王畿根本之地,富室最多,适足以资其流血成沟也。
王畿荡灭将尽,遂及辅郡诸县镇,走官吏如鸡犬,取故相家孙女姊妹缚马上而去,执侍帐中,远近胆落,不暇寒心。
然非金贼残之也,实官军残之也。
方贼入一邑时,未闻官军一人袭而来救,咸谓彼出不意,而我适不为之备也。
以故知阉贯前日臧底河之败,士卒死者十万,不减永洛之酷,朝廷莫得而闻也。
贯蹙,熙河经略使刘法出师,为西贼掩而杀之,如携童稚,朝廷受百官班,贺西师之捷也。
近而刘延庆雄州北僵尸百馀里,而弃金帛军实于乱尸之中,不可称数。
并取雄州弓手,天下称为枭勇,而契丹素所畏者,贯悉杀之,朝廷既不正典刑于延庆,而贯寻封王矣。
法制之兵当如是乎?
其失之八也。
或曰国家征兵于方镇而未至也,前与之和矣,曰城下之盟,有以国败,不能从也,是《春秋》之也,敢不守而行之?
韩信之伐齐,先有郦食其齐和矣;
李靖之灭颉利,唐俭深入虏庭而和矣;
薛仁贵之取九姓,先受其降,而知降者伪,则不若悉坑之之威也。
是皆《春秋》之也,何独古人以制胜,今则失之,无乃天下之士恶言孔子《春秋》之弊乎?
虽然,征兵于方镇而不急奔命者,其故何也?
汉陈豨反于代,高祖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至者,高祖乃躬选壮士于邯郸,盖之罪未白于天下也。
唐代宗吐蕃、党项京师之危,诏诸道兵,四十日无一人入关者,吐蕃、党项虽为天下所嫉,而程元振李辅国凶阉之不君,复为天下之所忌也。
天下岂不曰元振辅国者,吾家之吐蕃党项也?
塞上之吐蕃、党项,吾力可及,而吾家之吐蕃、党项,吾力之不可及也。
今阉贯之凶燄出元振辅国上,既未枭而醢之,尤为天下之所忌也,然实因兵制驱之而然者,何则?
兵在州郡,则兵驯而州郡重;
兵专命将则兵骄而州郡轻,盖将重则州郡不得不轻,将骄则兵不得不骄。
惟州郡轻则帅府轻,帅府轻则京师轻,此天下之势也。
祖宗之兵寓于州郡,命其守臣知州军,以某军重某州也,其将则州都监是也。
州郡都监平日事其守臣卑且谨,则其兵无自肆也,此祖宗之兵制也。
开宝之兵三十七万,是谓必胜之兵。
至道之兵六十六万,是谓威武之兵。
天禧之兵九十一万,是谓太平之世保大之兵。
庆历之兵一百二十五万,是谓昊贼之后应变之兵。
皆以根抵京师,而枝干四方,宜其百世莫得而加损于一日也。
乃有大臣喜变更祖宗之法度,兵制亦不得而存,合数州之兵以为一将,将重而州郡轻矣。
州虽有兵之营幕而窘于月食时衣,其号令之所加,进退之所系,则在将而不在守臣,以都监而领剩员,厢军之外,不知将司一事也。
将兵视州民如胡越,将官守臣如寇雠,又有大可惧者。
幸宗庙社稷之灵,无回戈吞噬之变,则昧者未之谕也。
司马温公熙宁中洛下,见留守宰相韩绛,以数十老弱之卒,奉旨祷雨中岳,而将兵有出城之禁,奏疏论之。
曾布太原,躬自不胜将司之无礼,而终不以将法为非也。
此者不幸有金贼之役,如徵旧制之兵,则诏至一州之日,则一州之兵奔命而东,上不必待于他州,切恐他州之我先也,州兵之急于用也。
今征新法之将兵,而将兵分隶数州,必合而起之,又各仰其州之钱粮以资之,是州兵一日之事,为将兵累日之事也。
将兵之不可急用也如此。
国家承平日久,人材不甚相远,都监之材武不知视将官果何如,唯阉孺之役,商旅之族,乃得超授将官,而都监孤寒,以考第平进者,不敢与之比也。
此州郡兵制之失,使其赴援不时之弊也。
若其京师兵制之失,使其寡弱不足以为京师之重,而威乎天下者,亦其自变更祖宗之旧制也。
祖宗知汉唐都雍与洛,以山河为险,人可兼而有也。
今都汴阳,无山河为险,而唯以人为固,乃屯重兵于京城之下,或分粮于京畿之邑,他人莫得而轻重之,唯我以之为用,是本朝以兵设险,险于雍之河山也。
奈何喜变更之大臣,销去祖宗傅城之兵营,曰坐縻太仓无用也,曰阙额之金因得以为利也,闲地可以利室庐也。
大臣而浅且陋一至于此,安知百世之安危哉?
宋守约自以并营为功,闻于一时矣,使我翊卫京城之兵营,十无一存者矣。
今之贵臣强宗,则为别馆园囿,与夫道宫释宇者,皆昔之营地也。
后生但誇今日游地之雄,孰知昔日宿兵之雄哉?
倘如祖宗之旧制,城外之兵营棋布相望,而謦欬之音日夜彻乎数百里之间,使四夷来朝贡者远而望之,于郁葱佳气之外,有森然不敢仰首之威光,则被金贼虽欲喘息于城下,而无以留旦暮也。
祖宗以兵为险,而城不必高,池不必浚也,吾之京师是谓天邑,是谓神皋,其守唯在四夷也。
由是观之,祖宗京师之兵制,优于唐之时府卫多矣。
唐之府卫远,而不若我之近也;
唐之府卫勤于命将,而我初不命将以私之也。
内外兵制系国家安危,其失之九也。
幸而有三策焉,曰:命威望之大臣以守,而高阳可保也;
命威望之近臣以守镇,而中山可保也。
在唐则魏博重于镇冀,镇冀重于幽燕,魏博、镇冀合而制幽燕者也。
祖宗于河北建四郡,而河东太原一镇,其旨微矣。
今不得已,于晋于潞,或择建一镇,或各建一镇,则太原可保也。
此重镇之策也。
河北、河东慎择守臣,文武并用,待之则厚,委之则专,于转运使提点刑狱之外,无繁破旁午之使者,以蹂践之,抟啮之,则金贼虽得吾州县,而无得乎人者,安能一日而居哉?
大要如太祖时郭进邢州李汉超于关南,何继筠于镇定,贺惟忠易州李谦溥隰州姚内斌庆州董遵诲通远王升原州,不减唐李抱真于泽潞,马燧太原
虽曰崎岖于剧贼之中,而威震于华戎之上,吾民既安矣,何恤乎小丑?
夫然后于民给复者五年,末之犹三年,明诏曰:「山泽之利,与尔共之,吾不禁也。
盐食之货,尔专有之,吾不与也。
尔无种粮,则吾给之;
尔无牛耕,则吾畀之;
尔无农器,则吾铸之」。
于是乎十数年流转四方之民,不约而无远迩来归矣。
唐宣宗何德以复累世所亡河湟之地哉?
而能以恩惠顾于既归之后,犹不失《春秋》重民之道也。
此内治之策也。
远交而近攻者,范睢之谋,唐太宗为能用之也。
王者之师不必出,而以夷狄攻夷狄,则王者之师不战也。
国家之制迁贼命于藩罗支,其制元昊亦命乎唂厮罗,是世效忠顺以报朝廷者。
一旦灭之为郡县,今熙河是也,自是夷狄怨中国多矣,德之不以为恩也,疆埸之上无日无烽火之警。
今因金贼陆梁之后,丕然大变其政,得重使如唐贾林、本朝曹利用之类,以告室韦奚霫靼达诸蕃,鸣金贼之罪而四攻之,金贼何地以苟活哉?
高丽则金贼素所臣事者,我之厚高丽者如何,其为我缓急之役当如何,将见金贼虽苟活,不可得也。
《春秋》之功莫大乎存亡国,孔子犹书卫人立晋,不与齐侯之专封,而大天子之命也。
今天子为能命韩昉辈访耶律之后,礼而立之,则九夷八蛮罔不仰中国之至仁,服陛下之丕德,非特为耶律氏再生骨肉之恩也。
仁之所施者深,则诚之所归者广,于是乎耶律氏为我藩篱,蚤虱金贼而汤栉之,凡厥涿蓟诸郡,恐却之而必以归也。
汉光武不肯从藏宫、马武之谋,因匈奴衰乱而取之,乃立南单于以制北单于
唐太宗虽曰灭颉利而立突利可汗,使率其故部,示不灭人之国也。
故曰兵所以存亡继绝,救乱除害也,今何惮而不为!
此外交之策也。
唐太宗郭子仪为将,吐蕃内侵,相继五年。
德宗有李晟为将,而吐蕃内侵,相继三年。
则今日之忧,未易以一冬一春必也,庙堂之上可遽缓带乎?
借如三镇之地已无及,而三镇之馀犹可及也。
今日之师已无补,而明年之师或尚可补也。
皮肤之疾愈而却医可也,心腹之疾犹存而医未易却也。
曾太尉 北宋 · 毛滂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七、《东堂集》卷七
窃谓天地覆载万物,刻雕众形,造物于此,宜亦甚劳矣。
然其广博而无端,深厚而不测,其于物亦漠然,若未尝有心者。
而所以动,所以植,所荣所悴,所以大小,方圆曲直,贵贱厚薄,亦未尝不归其所以然于造物,是何宜劳而莫之劳耶?
岂因其才而达之,未尝作意于其间,故甚简而无劳若此?
故曰天之生物,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牛因其能力则使之魁然有任重之躯,马因其能骧则使之昂然有致远之足,楩楠豫章因其修直合抱则使之有栋梁之材,谷可饱则使治饥,水可润则使已渴,醯之酸,醝之咸,饴之甘,之辛,各因其性使之有调羹之味。
木拥肿者弃,石珷玞者贱,草稂莠者除,虫毒螫者杀。
然纤悉纷纭,不可一一而疏之。
彼造物者将运其心术于纤悉纷纭之间,得无错乱谬悠,殚神竭精,至于委顿而其功不纪乎?
惟其因之,则不言而听,不劳而定。
岂惟于物如是,至于人亦然,其材阿衡也,则使为辅相;
其才穿窬也,则使为盗贼;
其质鹤鸣而凤观也,则使人敬;
其貌狼贪羊狠也,则使人恶。
造物者将何心于其间哉?
亦因之而已。
虽然,盖未尝无反是而不可以理考者,顾岂天地之心乎?
恭以垂衣求治之主,必资代天理物之臣。
升平之基于是乎在,其所以进退百官,揄扬侧陋,亦将因其材而笃耶?
舜之所用二十有二人,因之之谓也。
彼二十二人者,兹事姑置,聊以西汉之君得人之盛者言之。
汉兴六十年之际,董仲舒公孙弘、倪宽以儒雅进,石建石庆以笃行进,汲黯卜式以质直进,韩安国郑当时以推贤进,赵禹张汤以定令进,司马迁相如以文章进,东方朔枚皋以滑稽进,严助朱买臣以应对进,唐都洛下闳以历数进,李延年协律进,桑弘羊以运筹进,张骞苏武奉使进,卫青去病以将率进,霍光金日磾以受遗进。
凡此二十七人,官高禄厚,声施甚美,而天下之士不敢起而与之争。
此譬之持戟以攻城,执镜以照形,天下莫不称是。
使得戟以刈,得镜以盖卮,则世亦必非之矣。
异时亦有如萧望之为抱关,祢正平为鼓吏,封常清为傔,田仁任安舍人养马,孙膑为刑徒,此辈在当时,俗自比于灶下养上车不落者,盖不可致,是非所谓因其材而笃焉之谓也。
伏惟枢密太尉以天下之器,抱将相之具,负匡图之策,坐西枢,乘东维,功烈甚盛。
圣主方驰骛唐虞,俯仰升平,多士充朝,唯器是适。
上书北阙者,皆晓当世要务;
曳裾东阁者,必属四方之奇才。
如某龊龊,无可算录,又所言皆鄙夫常谈,无分可采。
虽然,车下甚悲之歌,江南未招之魂,隐居不嫁之士,穷途沈没之人,金玉抵于沙砾,圭璧碎之泥涂,当栽而不培,非倾而辄覆者,岂有如某区区之言者乎?
愿以累太尉代天理物之意。
某侧闻天子属太尉以重大,而太尉亦颇收拾人材,为国家长远计。
某之言,天下之言也,愿太尉毋以人废言,幸甚。
谨献鄙文一篇,此不足道,聊可观其志之所在尔。
姚伯寿 宋 · 王安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六、《初寮集》卷七
某读杜牧之文,有曰:「魏于山东最重,于河南亦最重」。
盖尝善其意而隘其言矣。
唐都关中河朔失驭,特见魏之能遮赵,既不能越魏以取赵,又不能越赵以取燕,则魏重于山东
黎阳之扼白马,新乡之逼盟津,则知魏重于河南
二者岂天下之常势者哉?
所谓常势者,某请言之。
夫王者之所以纲维天下者,凡形胜之国,必临之以非常之材;
众大之,必表之以万夫之望。
惟其道德夙闻而位貌隆显,威信憺布而远近服从,则尊严足以辅河山之雄,安静足以挈封圻之大。
毕公之勤亮四世,则命以保釐东郊;
申伯之德闻四国,则命以式是南邦。
此所以父师有无穷之闻,而戎翰为周邦之喜者也!
魏于河漳之间,固一都会,自广德初,宠其军为天雄。
其后藩将邀节牙,旋议帅,都府迭为兴废,官廨几易榜题。
圣宋造邦,祖宗以神武统一海内,建隆开宝之间,犹假勋戚领节度
置守之制既定,虽杂用文武,然皆当时名臣。
兴国抚师,咸平遏敌,戎路顺动,再此驻跸。
迄于庆历,始下建都之诏,而居留之任,每辍台衮之贵。
京师为诸夏之首,而此其屏毗;
朔道连四镇之势,而此其根本。
则魏之为重,岂止遮赵阻河,如杜牧之所言而已哉?
日者尹正虚席,天子屡顾廷臣,求可付者,独得公于八座之近。
宠章腆渥,申之以任同旧弼之语。
入辞及殿陛,玉色喜甚。
新延康之名,首以命公。
于是满朝荣叹,相顾而言曰:美哉斯行!
伏惟执事博辨之学,瑰伟之文,为一世之所宗;
谠正之论,忠谅之节,为人主之所信。
勤施于中外,名震于夷狄,徊翔禁路,见谓耆俊。
今乃视犹股肱之列,畀以符钥之寄,报政谈笑,发轫机衡,将自此始矣。
某得以不肖之躯,托在抱关之隶,于是学问名字,初不能少自著见于世,而依诗书以便慵,寓翰墨以神拙,俛眉承睫,以偷升斗之得者,正有赖于朝夕之庇。
又其来魏之久,终更且近,因敢缀缉旧闻,以诵之于赞见之际。
夫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
天下之士聚于中朝,而求恺悌有德者归之。
执事阅人于王国之富,而士丐馀论以卓然有声于时者,非一也,如某者尚何观焉?
孟子曰:「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区区所觊,有在于是,惟少垂意焉。
不胜幸甚。
召试馆职策题 其一 宋 · 沈与求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六四、《沈忠敏公龟溪集》卷一一
东南实古吴越百粤之地,号为富强,自春秋以来略可考也。
唐都于陕洛,岁资邦国之用多在东南,委输常过天下之半。
主上遭时多故,治兵东南,恭勤节俭,出于圣性之自然。
故凡冗费悉从蠲罢,唯以养兵为急。
然而公私力屈,日以更甚,其故何哉?
异时财赋粟帛之出于东南者,犹可件数也。
今有司坐失经常之入,每以乏告,顾独取之民,民愁无聊,得为便乎?
岂理财者无其术邪?
抑取之涓涓,泄之浩浩,有不胜理者欤?
「理财曰义」,孔子之言也。
虽然,理财亦多术矣。
商鞅力本务农之说,与管仲等也。
刘晏抑商贾而笼天下之货,与桑弘羊等也。
李巽之徒,其术又下于
而后世论者予管仲而黜商鞅,予刘晏李巽而黜桑弘羊,岂用之或异邪?
今议者欲举理财之政,以革东南一切之弊,鲜不流为数子之刻。
心计之失,必以病民。
姑舍是而求合先王理财之义,以救今日军兴之急,宜必有说焉。
愿条其要,以备上之采择。
宏词太初历序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相山集》卷二三
汉自高祖开基,迄孝武元封七年,盖百有二岁矣。
而循常习故,至于稽古,创立法制,粉饰治功之事,犹多阙焉。
于时历法坏废,晦朔、分至往往失度,帝入公孙卿壶遂司马迁之言,慨然叹曰:「历者天地之大纪,先王所以仰观天时,俯授民事者也,奈何漫不问」?
因诏御史大夫儿宽博士共议,宽等乃言曰:「帝王之有天下,必改正朔、易服色,不相沿袭,所以明受命于天也」。
其议造汉历以为万世则。
初,汉袭秦,言历者宗张苍
至是,乃得邓平唐都洛下闳等二十馀人,以律起历,而罢其尤疏阔者十七家。
始用夏正,以正月为岁首,改元太初,且以名其历焉。
惟律本于黄钟之管,其长九寸,其围九分,得积八十一寸,而历所繇作是为八十一分。
太初之元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应无毫发之差。
兹诚炎帝之分八节,黄帝之纪三纲,唐尧之命羲和虞舜之在玑衡之事也。
猗欤那欤,生民之道,其在兹乎!
方务德 南宋 · 陈长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三、《唯室集》卷二
直阁方侯务德被命使广右,行有日,交朋多戚戚,以侯宜中都,不宜远也。
言曰:天地清淑之气钟于中州,南极五岭,北限燕然,故燕然之北多劲悍,五岭之南多瑰奇。
唐都长安,去五岭为最远,一时名臣如韩退之柳子厚刘梦得,守潮阳、连、,愁怨于歌诗,至今士大夫承风不乐游其间。
不知五岭之地襟带南海,探制外夷数十国,自是一都会。
皇祐间,广源之患几至骚动半天下,至烦朝廷移兵西陲,然终不闻生致其豪,稍奏厥绩。
有事之初,使当时部刺史有人制其几微,一转手力耳。
宋广平亦自五羊召还,曷尝闻以远夷鄙之哉!
绍兴辛酉岁方侯禾兴禾兴于今为辅郡,事十倍平日。
余尝过侯,公庭𨵙尔,清阴散地,便坐断未决狱凡三数辈。
余每叹侯之材绝人。
未几从禄江东,闻侯移守边郡,书问少不继。
每遇淮上来人,必诇侯安否,多为余言:侯治山阳,益务惠爱,以安静抚绥之。
讼诉辨理,有不特牒径造庭下,侯为之别白教戒,如与家人语,民爱之如父母也。
今天子又移侯使广右,乃吾君不忘远而慎择部刺史之意。
他时侯之事业益显白,如广平召还,吾君用之,岂但如今日哉!
因书以为送序。
五岭之南,风物小异,寒暄温凊,一日或具四时,唯顺气令节宣之,则不生疾,所祝在此尔。
曾公吉甫闻遂联事,其乐讵有涯耶!
二十三州生齿数十百万,得二公抚摩之,可为二十三州贺也,为我并谢曾公强饭自爱。
(策问)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拙斋文集》卷一四
问:由汉而降,历法之行于天下,盖世异而代不同。
虽其乘除因革之际,冰炭楚越,莫能相一,及推原其流,孰不自于古先圣人所以历象授时之意哉?
夫尧命羲和,舜在玑衡,载之二《典》者,示其可以为万世之常行也。
三代历法,于他书无所经见,必亦因尧之旧耳。
而汉之古历乃有黄帝、颛帝、夏、商、周、鲁之六者各自为家,何耶?
三代之改正朔,见于经者亦惟其统有天地人之别耳。
后世历家乃谓其统既殊,则立元亦异。
天正之元甲寅,人正之元乙卯,相为经纬。
或又谓颛帝用乙卯,虞则戊午丙寅商则甲寅,周则丁巳,鲁则庚子,言历者因是而有异同,又何耶?
推步之法,在古止于正日景以求中星,而归其闰馀。
唐都洛下闳作《泰初历》,始以甲子朔旦夜半冬至,而日月五星皆会于子,有合璧连珠之验,其比于古之推步,是耶?
非耶?
《泰初》因律生历,以八十一首为统母。
刘歆更以《春秋》、《易》象配合其数。
扬子云作《太玄》以准《易》,亦谓与《泰初》合。
唐一行《开元历》推本大衍之数,则以谓其法始出于《易》。
然则其与《泰初》之起于律者,同耶?
异耶?
贾逵推金火革之意,谓数不可贯,必有更改。
蔡邕言不必以一家术取合,明历当随时而变也。
姜岌复谓历法可以永载用之,无斗历改宪之理,岂其然耶?
祖冲之始立岁差限,张胄玄傅仁均辈因之,盖言天之躔度岁久必差也。
王孝通复谓茍尧时星昴昏中差至东壁,由此积之,将至寒暑易位,岂其然耶?
斗分之或远或近将安所定?
章蔀统元之或多或寡将安所从?
奚若而准日法?
奚若而准二至?
先大先小之孰优?
气盈朔虚之孰辨?
何以验其陵历而尽得《春秋》之日食?
何以推其逆数,而举合六经之甲子?
此皆载在史志,可得而备考者,试各求其至当之说。
仍之夫汉自《泰初》至《乾象》凡三家,自魏黄初隋张胄玄凡十四家,自唐《戊寅元》至五代《钦天》凡十一家,本朝自《应天》至《统天》凡九家。
以至《皇极》、《稽极》、《经纬》、《光宅》、《景龙》、《符天》、《明元》之有其书而不行,《正蒙》、《齐政》、《万分》之用而非正。
其间固有疏者密者、醇者驳者,合乎古者、不合乎古者,悉条而数之,将以究观诸君博通天人之学。
姜秦二公祠 南宋 · 赵令衿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八
泉为郡界闽海之陬,唐都长安距泉五千馀里,闻人胜士罕有至者。
贞元末丞相姜公辅以直谏迕旨,始谪为泉州别驾
先时,隐君秦系南安九日山,晦影收光,不事誇耀,姜从之游。
姜既卒,秦为葬山下。
姜常料朱泚必叛,张镒必败,遂相帝以济奉天之难。
秦以诗名,权德舆曾云:「刘长卿自以为五言长城,秦用偏师攻之」。
二公皆唐伟人,名在简策,邦人景慕之若山斗焉。
姜之坟号曰「姜相峰」,秦之故居榜曰「君亭」,而又命其山之巅为高士峰,以示后人,使仰其高躅而不忘也。
令衿假守兹土,初见吏民,时访遗迹。
幕有郑丙者,博学能文,饰以吏事,因为之言:「今亭坟俱存,而祠独阙焉,非怀古尚贤之意」。
于是悠然慨叹,亟作堂宇于延福寺之东以奉祀事,俾来者永其香火而不坠。
且为之铭,庶几百世之下闻者竦跃而兴起也。
铭曰:
鳞撄神龙,蹇蹇匪躬,姜相之忠。
尘视公卿,惟义是荣,秦君之清。
怀哉二魂,作□九原,英风如存。
按:民国南安县志》卷四六,民国泉州铅印本。
荐时紫芝历学劄子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六六、《文定集》卷六
臣窃以历数之学,精通者寡。
自古治历,必得儒学之士,与日官通共审定,乃能成书。
盖日官徒能分部运算,至于索隐探赜,则或非其所及。
汉更造《太初历》,虽唐都洛下闳各奏其技,而司马迁壶遂诸人实总之,是非始得坚定。
今朝廷以乾道新历测验有差,别加考正,虽责之日官,而久无定论。
臣伏见左朝散郎紫芝,问学淹贯,而耽玩数象,用意详密,著《历书》五十卷,辨析异同,推究微隐,多先儒所未到,士人之明历学者少见其比。
伏望圣慈,令都堂审察,如实有可取,乞与一在京差遣,仍令与太史官议定新历,庶几仰称陛下钦崇天道之意。
取进止。
试恭南进士策问一首 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九七、《嵩山集》卷五一
问:尧之时,怀山襄陵之患作,亦多故矣,而历象日月星辰,恭授民时,未尝敢后,然终之阴阳和,五谷登,光被四表,罔不率俾,岂非圣人奉天时之效欤?
今国家内修政事,外辑遐方,夙夜不遑康宁,而犹命郡国博求治历之士,将以讲明天地之纪,以正四时之序。
呜呼,其得尧之为心乎?
有司宜承上之意而询于吾子也。
夫数象之学尚矣,或生于律,或起于大衍,或推而至于三统,皆可用而为历者也。
而古今历家不能经百世而无弊。
若曰四时寒暑与夫天日月星之象,一有一无,出入升降,淹速之不同,故久而不免于差忒。
然大衍之法,后世无以易,何也?
必曰推而上之考于古之占候而无爽,然后传之也。
远则戊寅之元与《诗》、《书》、《春秋》,汉之《太初》皆合,而行之才三世,辄疏阔而不可用,又何耶?
将谓所学有精粗,故其传有久近,则古历六家,圣所作也,而学者疑其纰谬,曾不及唐都落下闳之所为,殆可惑也。
然律也,大衍也,迄于今依仿而行之。
至夫《春秋》之于日月尤谨,每书朔书闰,或遇夫司历失之,必正焉,犹历法也。
是以刘歆取以作《三统历》,班固称其密要。
而或者以为傅会之说,后世无传焉,是果不可用欤?
抑微妙之学通之者鲜欤?
以至五帝而来,所用之历,亦有可施于今者乎?
传曰:「通天地人曰儒,通天地而不通人曰伎」。
吾子业于儒者也,宜尝讲此,愿详著于篇,以待上之采择。
跋姜氏上梁文稿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五、《攻愧集》卷七二
姜氏在京师以财雄,南来吾乡,子孙遂以儒显。
舅氏适斋尚书汪公跋语甚详。
七夕书此卷,阅两旬而下世,殆绝笔也。
钥以外门之故,向来亲见上梁文属稿之初,宣奉公庆七十,时丞相寿春魏公见委以乐语,有云:「生长东都,亲见开元之盛际;
从游诸老,及闻正始遗音」。
又云:「今日王孙,犹有承平之故态;
当年竹马,得见会昌者几人」。
丞相颇以为然。
姜氏家风盖有自来,其兴则未艾也。
上梁文必言「儿郎伟」,旧不晓其义,或以为唯诺之唯,或以为奇伟之伟,皆所未安。
在敕局时,见元丰中获盗推赏,刑部例皆节元案,不改俗语。
有陈棘云:「我部领你懑厮逐去」。
深州边吉云:「我随你懑去」。
「懑」本音「闷」,俗音「门」,犹言辈也。
秦州李德一案云「自家伟不如今夜去」云。
余哑然笑曰:得之矣。
所谓儿郎伟者,犹言儿郎懑。
盖呼而告之,此关中方言也。
上梁有文尚矣,唐都长安循袭之。
然尝以语尤尚书延之沈侍郎虞卿汪司业季路,诸公皆博洽之士,皆以为前所未闻。
或有云「用相儿郎之伟者」,殆误矣。
因附见之。
广运潭铭 南宋 · 崔敦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宫教集》卷一二
唐天宝纪元之九年,陕郡太守韦坚有请治汉隋运渠,起关门抵长安,以运山东之赋,有诏从之。
乃绝灞浐,并渭而东,至永丰仓,复与渭合,又凿潭于望春楼下以聚舟。
二年潭成,天子临幸,嘉焉,锡名「广运」。
窃惟唐都长安,左崤右蜀,沃野千里,所出虽多,所用滋广,故常转漕东南之以足关中
然历三门底柱之险,多风波覆溺之虞,杨务廉议凿栈之役而人被其害,李齐物建开山之请而舟卒不通,裴耀卿议置诸仓而北运亦艰,厥费尤甚。
至是乃用坚请,既复旧渠以兴遗迹,又凿巨潭以聚众艘,连樯挟橹,舳舻并进,珍奇宝货,错杂布列,吹笛鸣鼓,辐辏楼下,都人士女耸观,可谓伟已。
当是时,如崔成甫徒知制得宝之曲,而未能勒铭章以示不朽,回视郑陂之颂,新丰之碑,得无愧与?
敢因阙文而为之铭曰:
唐受天命,长安
国用不给,东南是输。
开元太平,费日滋益。
惟是漕渠,议者罔识。
有臣曰,是究是图。
爰得遗迹,起汉讫隋。
乃浚治之,以便粮道
役无淹辰,渠以成告。
南绝灞浐,并渭而东。
循环周流,会于永丰
层楼屹然,下瞰天府
凿潭其旁,漕舟所聚
是经是营,大输东南。
万艘并下,舳舻相衔。
篙工柁师,芒屦短袖。
连樯挟橹,鳞次辐辏。
有尉成甫,制歌以扬。
和者百人,鲜服靓妆。
鸣鼓吹笛,来凑楼下。
都人驾肩,欢舞叹讶。
天子望见,喜形于颜。
爰赐嘉名,曰广运潭。
时惟耀卿,是兴北运。
历时浸久,人以为病。
粤有齐物,凿山为门。
舟不能入,水益怒奔。
猗欤此潭,克绍前古。
我作铭诗,勒之岸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