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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镇江启 南宋 · 卫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三四、《定庵类稿》卷三
叨膺明命,假守近藩。
顾惟疏远之踪,久荷剧烦之寄。
人微地重,政拙心劳。
坐观岁月之迁,曾乏丝毫之报。
顾终更而已幸,繄冒宠以何名。
况兹清远之乡,犹袭外平之旧。
教条疏阔,风俗阜安。
本圣朝所以优贤,岂一介得以尸禄?
据非其所,悸靡自宁。
伏惟某官学探游夏之渊源,文造之义理。
长孺宜居禁闼,暂为重于吏民;
望之雅意本朝,行趋归于左右。
曲借齿牙之论,助成羽翼之私。
某比过邦封,猥勤馆候,敦笃生平之至契,周旋地主之多仪。
数仞之墙,怅莫陈于谢谒;
分一灯之照,幸未远于馀光。
倾颂之私,名言莫既。
压波亭记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三、《雪山集》卷七
湖今以洮名者是,亭今以压波名者是,以名斯亭者丹阳陈希颜,识后湖苏公语也。
或曰:「公之行世,困于言语之波涛,寖老矣,其将靖之、惧之云乎,抑愤之云乎」?
有是哉,公之隘也!
公闻道最早,其视波涛均于皋壤矣,奚其惧,奚其愤夫?
以力御物为压,与物无竞,养力不形,其相忘于道术者乎,何以压为?
然则公意安在,吾不能追蹑,特以所见明之。
水之本性湛也,波涛其变,非本性也。
风摇之,否则石激之,风石之势或缓或急,而波涛从之有所使而然,故曰非本性也,变也。
本性则无所使,亘古穷今,常若是而已矣。
吾观于天下之水,环三蜀数千里之壤,与夫西戎南蛮数十百国之幅𢄙,会三十三江,与夫数百万之壑谷而走诸瞿塘,他吾弗知。
夷州夷陵,名滩四百二十有五,极天下雄奇,而其无闻者亦且骇神坠胆,鬼神将却避之,石使之也。
荆州,水得平衍而纵横大肆以彻于海,穷诸才辩,不足以发明其博大雄豪之趣。
微风乍起,万波随兴,瞬息颦伸,天地为之变迁,蛟龙为之掀舞,陵谷山川弗主,故常风使之也;
风石之力亦大矣。
而骚人墨客一觞一咏,可使妥伏安帖,文章之力滋大矣。
韩退之南山杜子美洞庭,玩名山大川于股掌之上,推此类具言之,岂足以当文章之锋哉?
公于文万人之敌而有馀者也,初定交于后湖,春秋甚富也。
周行天下,熟阅世故,自芽蘖拱把而干霄梢云,后湖不及见也。
洮湖之波涛少时足以镇之,后湖已服其奇矣。
今三江五湖横放之,四海不足容也,而况于洮湖哉,后湖当有以处之。
吾未尝登斯亭也,而预观于斯文,想亭下之风烟凝远,鱼鸟不惊,草木水石,幽暇澄穆,翛然有道之场,尘中无有此也。
后湖之语其然哉,后湖之语其然哉!
吾晚出于后湖,后湖之意未究者,犹可辞乎!
作止一如,喧寂并遣,无波涛,亦无无波涛,无所压,亦无无所压,万物之自然而相为徜徉,此之谓逍遥而天下之至乐,蔑以加于此矣。
谓予不信,作后湖于九原,试以问之。
刘寺簿政府 南宋 · 程洵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尊德性斋小集》卷二
某误蒙采择,乘障蒸湘之间,自惟疏拙,不闲吏事,常恐旷败,以贻善类羞,而伤朝廷知人之明,日夜刻厉,思所以自竭。
而未敢有以建明者,以为事有先后,苟区区于其末而昧夫大体,是养一指而失肩背之谕也。
是以到官之初,首访士夫之廉静可以表民者。
而于缙绅间得一人焉,曰王镇之为人,安恬不挠,有贤士大夫之风;
于草莱间得一人焉,曰刘德之为人,澹泊自守,有古君子之操。
此两人者,皆郡人所望而敬者也。
某以为倘旌异焉,足以廉顽而敦薄。
于是抗章言诸朝,自谓庶几守土者之谊。
无几何而朝命下,奉祠而为常平使者德老自布衣授初品官,食岳祠之禄。
远方之人莫不惊焉,以为小垒守臣以何道而遽能信于上如此,夫岂知此皆明公仁明博大开陈之力欤!
夫两人之得官,未为过也;
而某之疏朝入暮报,是则过望幸甚。
然则明公之所以知两人者,乃所以知某也。
厚德未报,今将复有所告,惟宽明亮焉。
著令守臣到任半年,当以裕民五事闻诸朝。
某无状,到任已半年矣,窃不自揆,辄条其说以献。
其一,欲下转运之臣,商度本州用科敷所谓曲引钱者,渐行蠲减,以宽民力。
其二,欲下礼部,商度修炎帝陵侧祠宇,以示朝廷尊德重本、崇礼兴教之意。
其三,以所官常宁县地接徭洞,欲选用京朝官为县令,以镇遏夷獠而销患于未萌。
其四,欲下提点刑狱提举常平茶盐之臣公共商度陶瓦之费,以代军营、民舍之用为瓦者,使其寝食得安,且以免焚燬之患。
其五,州城不治,欲下安抚之臣商度条具,分作数年修筑,使缓急之际,民有所恃。
凡此五者,皆某所治州之急务,举而行之,其裨益于敷化而惠利于百姓者甚大,顾恐常情或指其间陶瓦修城等以功费大而难成。
夫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惟其不急近功而怀远图。
陈襄钱塘,修六井使民足于饮,其言曰:「吾在此,可使民求水而不得乎」?
苏文忠公记其言,以为是。
文忠来守,又奏治西湖,取其葑草筑堤,以便往来。
今陶瓦以便民,修城以卫民,其利害较之浚湖筑堤,轻重亦可睹矣,何惮而不为!
难成之议,夫何足恤。
伏惟明公以天下为心,视天下有饥者如己饥之,寒者如己寒之,则湖湘虽远,其民有未获安居而乐业者,可不念乎?
某用是敢重以告,倘钧慈少加听焉,造膝之际,力赞一言,使亟行下,实某与公之幸,而其仰戴,又非止于前之举士也。
干冒钧严,不胜战越。
刘子和行状后 南宋 · 罗愿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四、《罗鄂州小集》卷四
始愿佐赣州,在学之士一见而退,无数造吾之屏者。
间摄州事,无至吾之庭者。
愿素闻教授刘君靖之之贤,意有以劝率之,问之而信。
君孝友庄靖,学有本原。
既使诸生知有濂溪,为之祠矣,乃曰为发明义理之学,俾沈泳乎圣哲之微言,而践履乎士君子之实地。
赣之士资禀劲厉,又无先入浮伪之说于其中,独为科第之习。
闻君开示正大,得心所同者,有以用其力。
后进愿学之士,尤歆羡者十馀人。
会君弟清之在母兄侧,诸生日承师训,而间从君之弟优游,厌饫之气质渐易。
先是官书少,君买于旁郡,及出箧中书诸生所未见者,令传写。
师弟子相见礼不备,君假以数月俸为具冠带。
守贰且至,不出迎者,旧输钱三百。
君约以视事后三日旅见,更以其罚惩出者。
诸生之欲贽见于大夫者,与求于有司者,必先自言,可已者已之。
即士受屈,亦时为言。
月朔始尽陈诸生之业于堂曰:「使守贰有意者可案而考也」。
君知要而勤小物,以故能令在学者率自重,尚廉隅,去苟且之习。
他日广坐,有言慢游之好以悦众者,士闻皆耻之。
愿到官两月,君改秩当去,间为愿道所施次第,与始为之之难。
君去后,士有经指授者,议论證据,必曰刘先生之言如是。
继自今有特立见于世者,要自君发之。
君以教为官,即能美其俗,以此知师道之不可不立,而士之所以异乎民也。
愿既哭君之丧,惜君所学独施于此官以没,故书君之状后以相备,且益劝赣之士子使勿忘。
淳熙五年六月戊辰
刘丰行录 南宋 · 罗愿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七、《罗鄂州小集》卷四
丰国刘君讳滁字全因,其先自庐陵迁袁之新喻
开宝中,式随李氏归京师,历工部员外郎判三司磨勘司,赠太保
生立德,秘书监,赠太尉,仍世见国史。
生斁,官太中大夫,历守淮、扬、池、睦、温,始居扬州
生武贤,为承议郎,知盱眙县,生君于滁之全椒,因以命之。
君早岁温雅盱眙府君使主客,客皆悦君。
弟淦不娶,建炎南渡,与母兄谋散处避难,三兄各欲将母以行,母李夫人笑曰:「我随安儿,牛儿随我」。
安儿者君小字,牛儿淦也。
自此与淦扶持转徙升、洪、吉、虔间者九年,贼见者感其诚,不加害,或指避兵之方。
从父亚夫官通显,没有遗泽,其子符选于族,曰君孝友,以与之。
将仕郎,辟权干办广南监司事。
先是乱定后,生计萧然,父故人诸公相与振恤之。
至是得禄,慨然曰:「自今免烦人矣」。
在官早作官事,有未竟者念之不置。
其为建州丰国监也,尝兼户曹
时廪中独有陈粟,乃先以给官吏。
建安丞李卫摄官幕下得米怒,驰取君所请,视之默然,惭已而赋,群卒皆无一言。
君和易旷澹,望表知里,有语辄尽,不记人过,己则甘寝达旦,所居人多言此官省事
磨勘,陈夫人既寡,聚书以教诸子,世号墨庄夫人
及君既壮,念先世所藏散亡,乃请江南徐兢钱唐吴说,各以所善篆楷为作墨庄字,在建安买书五百策,新安朱熹为之记。
君初娶长垣赵氏,承议郎忠恕女,再娶雍丘裴氏,河东提刑圭女。
两男子:靖之、清之。
三女:曰信、曰萧、曰郝。
赵夫人尤贤而有文,夫妇手写经子以课儿女。
君既礼爱文儒,在豫章友仪真郭景仁,居临江善杨愿
君虽贫,少供馈,而二君教其子靖之不倦者,以与君友善故也。
靖之每夕归,转以教其弟清之,而景仁后皆以进士官,升朝为文人。
靖之甫冠,君使干门内事,若不急于科第者,然卒成名。
其后稍趣清之就试,谓人曰:「此子来年亦当得官」。
靖之问君,君曰:「我以门户料之耳」。
已而果然。
君閒居不治田业,当官所得禄,与兄弟共之。
两兄洪、沇既没,无嗣,今唯兄沂诸孙与君子孙处
其嫁娶不问有无,唯择门户及其人良者。
济北晁子绮迪功郎东平黄朋从、成忠郎开封张谟,其婿也。
君生元符三年十月丁巳,以绍兴二十九年二月甲寅终。
尝两监潭州南岳庙,以监赏升承直郎、用致仕,得通直郎
年六十一。
庐陵,今赠承议郎
君故世家,以儒学为门户,其勤身睦族,皆父祖遗事,故不显其殊异之行。
然艰难来,衣冠子孙或坠失其绪,君独追诵先世之意,以诏其子,使有闻。
二子又能自立,及君没后,靖之教授赣州,严重有师道,士颇兴于行业,不幸蚤世。
清之仕于时,以礼进退,其于人谆诲不倦,尝入为太常主簿,今佐鄂州
所植立当不泯于世,君所就既如此矣。
靖之字子和,清之字子澄,皆与予善。
新安罗愿曰:不诬其亲,以伤天下之公议,子澄有之。
不谀死悦生,以求实其言,将学焉,述《刘丰行录》。
刘子信墓志铭(代陈皋作) 南宋 · 罗愿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七、《罗鄂州小集》卷四
之六世祖姑宜春郡夫人陈氏,是为判三司磨勘赠太子太保新喻刘公讳式之配,能聚书以教其子,有墨庄之名。
五子皆有行业,俱赐第,为卿监郎官
乡里称为五君,而谓五君之母为墨庄夫人,事见国史及安定胡先生《贤惠录》。
故刘氏、陈氏号世姻。
君讳肃,字子信磨勘公五世孙。
曾祖、大中大夫斁。
承议郎武贤。
父沂,字文因,隐居不耀,娶会稽顾长官复经女,生咸及君。
咸未冠而卒,及文因没,君独躬艰勤以养母。
太中以来,居扬州文楼巷。
文因当建炎间,避地居豫章新吴
叔父、监丰国监承议郎滁,时亦转居江西诸郡,欲招君合居,不能遂。
乾道四年丰国之子靖之、清之始归君庐陵
君妻张氏生一女蚤世,乃以其女丑季适之子崇俨,而君晚亦得男子,子曰理季、顺季。
靖之赣州教授以卒,及清之佐鄂州,奉君之官,所以娱侍者甚至。
君寡过易足,幼读《论》、《孟》、毛氏《诗》,颇成诵,晚得子则躬训导之。
不幸婴肺疾,方君病时,崇俨夫妇及君之姊子徐文达皆在旁,君曰:「若等环我,我复何憾」。
顾言曰:「叔父讳淦无后,其以顺季为孙,而令我殇兄子之告于庙,书于谱其可」。
淳熙十年八月甲午卒官舍,享年六十二,其年十月壬寅归葬庐陵县儒行乡曲石山丰国坟之西南。
系曰:
君中年羁艰,族散而复合,身老而更绍者,以从弟竞爽故也。
既得两男子,即以其一后季父,以及其兄,益广其宗,善夫
朱熹补外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二、《攻愧集》卷二六
臣窃惟欲收天下之人心,必用天下之人望。
帝王之兴,罔不取此。
文王作兴而二老归,孟子所谓「二老者天下之大老而归之」者也。
晋元帝初镇建康,吴人不附,士庶莫有至者。
一日王导及诸名胜骑从而出,吴人纪瞻顾荣江南之望,窃觇之,乃相率拜于道左。
导因请引二子以结人心,二人应命而至。
由是吴会风靡,百姓归心焉,此尤其明验也。
下至刘备之入蜀,薄许靖而不用。
法正曰:「有虚誉,今主公始创大业,人不可户晓,宜加敬重,以慰远近之望」。
乃礼而用之。
夫太公、伯夷固非后世所及,纪瞻顾荣一归而江左之君臣遂定。
许靖知无实用,先主以其虚誉犹礼而用之,事虽不侔,意则一也。
陛下不得已而嗣位,兢业当百倍于平时。
首辟经筵,刻意典学,天下风动,以为新政之第一。
而又出自宸衷,收召朱熹,寘之讲席,渴于一见,惟恐不及。
次对之宠,擢于中途。
当今人望儒宗,无出熹之右者。
虽不可以望太公伯夷,其视纪瞻顾荣过之远甚。
平生为有用之学,非若许靖之虚誉也。
故天下士夫,视其进退以为重轻。
及其来前,陛下倾待以礼。
《礼记》一经,又先令讲《大学》之篇,学士翕然向风,谓将大有补于圣德。
忽然去之,如振槁然,举朝失色,言之丧气,此非细故也。
陛下之去留,已失之仓猝,然曰去宰相而已。
又去黄度,亦为之纷纭,然曰去谏官而已。
二事已致物议,然未若朱熹之举之为甚也。
取天下之人望,以收人心,陛下既已得之,今又去之,人心谓何?
此可想而知,不待臣言而后喻也。
不知陛下所以去之者曷故。
无职事,惟有论议。
必是论议之间,有忤圣心。
知前日所以处之者,不以代言,不以为六部之贰,俾以次对侍讲,是专求其言也。
以言求之,而以言弃之,尤非所以示天下也。
抑又有大不可者。
之去就固已关系甚重,始闻此事,臣自以备位后省,可缴奏以裨圣聪。
命犹未颁,而已出门,乃知御批径以付之,皇恐而去,此尤不可。
如此则是命令不由中书,不由封駮之地,此其利害又甚于失人望矣。
臣事太上皇帝,论事动至十数,违忤已甚,而事终以不行。
盖重惜喉舌之地,虽有不从,不过不报。
张子仁终不建节,郑汝谐终于外补,陈源终不得俸,率逢原终不得告,如此等事尚能扶持,不致倾危者,此太上皇帝之盛德也。
今成命未至于后省,而御批已自别行,正使圣断排逐奸邪,犹不当尔,况施于此乎?
此臣所以忠愤感激,惧职业之遂废,而无以事陛下也。
欲望圣慈翻然感悟,念古人进退人以礼之意,无贻加膝坠渊之讥。
在陛下若反掌之易,而气象顿还矣。
苏轼汉高祖刻印销印有同儿戏,何尝累高祖之知人,适足明圣人之无我。
臣实有望焉。
干犯天威,罪当万死,伏惟陛下裁幸。
恭题徽宗张继先御诗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一、《攻愧集》卷六九
嘉定五年岁在壬申,郊祀庆成,中外交贺。
季冬甲午,皇帝恭谢太一宫。
臣扈驾陪班,既已竣事,知宫事高士臣易如刚以所藏徽宗皇帝虚靖先生张继先诗翰示臣,且求跋其后。
窃惟汉天师道成于蜀,而教传于龙虎山,至三十代而虚靖出。
仙姿绝人,道术惊世,人谓天师复生,诚不为过。
祐陵亲御词翰,烂然如新,再拜仰瞻,荡耀凡目。
勒之坚珉,以镇名山,已为晚矣。
呜呼!
人知祐陵之崇道教,不知仁心实本乎为民。
人知虚靖之仙去,而青城犹有见之者。
此诗尤不可以无传也。
史太师范参政崔宫教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六○、《攻愧集》卷七六
太师魏郡王闻人一善则志之,随时荐用,不遗馀力。
此其真帖,盛大且有后,荐贤之福也。
乾道间丞相魏文节公吴门,魏惠宪王镇宣城,过郡,宫教教官,作乐语,有云:「天上风姿,咸仰吾君之子;
人间官品,休论异姓之王」。
丞相极称之,以是知大参范公不苟于荐士,太师谓之二难是矣。
紫微先生举钥自代,遂出门下。
宫教之丧,紫微哭之甚哀,人琴俱亡,未几亦下世矣。
紫微兼内外制,文擅一时,宫教之文人鲜知者,故表其警联,可以知鼎味云。
通判姚君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攻愧集》卷一○七
四明自国初以来,端拱二年乾道末进士科者几二百人矣。
淳熙五年,姚君颖始以第一人及第,实为吾乡之光。
又其才业足以称袖然之选,意必远到,而竟以不显,可哀也已。
君字洪卿,世家吴兴,后徙于明。
明今为庆元府
曾大父阜,迪功郎容州司户
轻财好施,创必庆堂于城南,延师以教宗族之子弟,于是姚氏后又有曰大任,曰持,曰孚者,相踵擢第,遂为闻族。
孚即君之大父也,尤号博洽
三预计偕,入太学
宦情素薄,再调和州录事参军,遂致其事,终左奉议郎
父孝全,封朝奉大夫致仕赐紫金鱼袋。
宜人杨氏。
君在髫龀,嶷然已有成人风。
五岁读书过目不忘,十岁能属文。
试乡校,占前列,郡博士疑之,别命题使试于前,应手成章,时号神童。
师事屯田郑先生锷累年,能自刻苦,洛诵多至彻旦,几忘寒暑饥渴。
经史百氏、传记注疏,下至稗官小说,多所贯穿。
大书《论语》,置几案间。
又取二程上蔡龟山之书,仁义礼乐道德性命之说,决择是非,类聚成帙,以便讲习。
文体简严,自出机杼,有以为后时者,曰:「是有命焉」。
漕台试南宫,参知政事范文穆公成大宗伯知贡举,得公文奇之。
及发策集英,推明《中庸》、《大学》之旨,几数千言,末论敌国事宜尤备。
孝宗皇帝以其议论正大剀切,亲擢首选,而戒勿版行,盖不欲传于外也。
闻喜宴御书《旅獒篇》以赐。
承事郎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特命员外置。
力祈寝免,上嘉叹而许之。
皇子魏惠宪王镇吾邦,欲侈其盛,命以驺哄鼓吹迓君,而扁舟已归郊居矣。
祖妣史氏,盖太师文惠王之姑。
文惠再相,侍立上前,一闻胪传,再拜谢恩。
丞相王鲁公方知枢密院,问与公何物。
文惠道所以,且盛称其贤。
鲁公钟爱一女,托文惠以缔婚焉。
鲁公后因对及之,孝宗曰:「策中用赵逢坠马事甚佳」。
乃知简眷之深也。
七年之官,龙图郑公伯熊为守,相得欢甚。
继之者治尚严,君能济之以宽,乘间语之曰:「催科之急,郡有十之一,则邑十之五,吏曹以为利,惧民之不堪也」。
守感其言,为之霁威。
适大旱,榷酤之课不登,逮治苛峻。
君缓其期,而蠲其无所从出者,人心欢然,甘澍随应,邦人尤德之。
八年被召,有旨引见,以未经审察,辞不敢当。
次日遂对便殿,君首以数被异恩叙谢,继论治体切于时者凡十有八条。
进读未终,玉音琅然云:「道理当如是」。
又论义仓等利病及守令久任,上皆嘉纳,除秘书省校书郎
供职之日,胥吏例以雌黄涂数字,请书其上,以应故事。
君不欲循袭,非手校真有󸈠舛,不下笔也。
时言路多选于馆中,颇有馈遗,君不启书,加以缄封而还之。
鲁公当国,引嫌丐外。
周益公欲处以一郡,君力辞,添差通判平江府,又辞釐务不果。
馆阁皆一时名胜,惜君之去,相与饯饮道山,用「风流半刺史,清绝校书郎」分韵赋诗以送之。
仲冬奉二亲以行,会郊祀,以曾任馆职恩封及亲。
吴门一都会,地大事夥,关决无壅。
吴江民交讼久不决,部使者以属君。
邑以其人素不可追,君曰:「张官置吏非以治贫弱,正以制豪强耳」。
穷竟党与,卒究其狱,一郡竦服。
君自念蚤以大魁丞辅藩,敛藏渊靓,若无所能为者。
间有所为,亦不欲人之指目为能也。
不要名,不混俗,无所阿附,名斋曰「迂」。
呜呼,可谓深藏若虚者矣。
十年,祷旱劳悴,感疾以终,年才三十有四。
官止宣教郎
属纩之际,语不及他,惟以君恩未报,亲养不终为恨,寔十有一月十三日也。
二子:元特,四岁。
元哲,二岁。
一女,在二子之间。
君未第时,欲卜筑于鄞之阳堂乡延寿山,至是遂以其年十二月壬申归葬。
妻以丞相恩封孺人,于时年二十有三,泣告父母,誓不背姚氏。
铅华不御,赋《舟》之诗,抚教其子女。
大夫公夫妇至今寿且康,岁时供妇礼无敢慢。
呜呼,贤哉!
鲁公家训清肃,孺人处昆弟无间言。
后诸昆弟遵秦国夫人之命,以遗奏恩予元特。
未几朝家用故事,命元哲以官,今俱为迪功郎,调饶州安仁福州连江主簿,皆婿于外家。
女适承奉郎、新监临安府粮料院王俨,又鲁公之孙,新吉州通判楫之子也。
孙男女今各二人。
君性孝谨,少居大父母之丧,已能悲慕尽礼。
大夫素严重,先意承志,未尝少忤。
遇有愠色,至闭户自挝,屏息不敢喘。
母病疽,衣不解带,药非亲尝不进,祈以身代。
友爱弟妹,惟力之尽。
平日动以古人自期,文词之作,尤为精敏,他人汲汲不能发舒者,下笔辄过之。
掩抑覆护,不欲衒耀,而自不可掩,真如其为人也。
裒为家集十卷。
方在甥馆时,谆谆言宰相之职惟进贤退不肖。
王文正在位,佥壬岂能悉去?
不以为忧也,惟多引诸贤,使不为小人所胜耳。
因密疏贤才三十馀人,虽不及尽用,终多为知名士,君之志岂小哉!
体瘠神清,人以为似文惠而与鲁公,真有冰玉之誉。
出门轴折,此识不识所共叹也。
开禧三年,君之二子踵门泣曰:「先君之葬时,兄弟稚幼,未及铭墓。
念不可以无传」。
又以通判赣州袁君燮所作行状为请。
余尤哀其意,为之铭。
铭曰:
人之生子,惟恐不敏。
敏而好学,乃善之尽。
既敏而学,又或恃才。
浮躁衒露,为身之灾。
猗欤洪卿,实具才美。
蚤冠儒科,一日千里。
抗志远古,力行在躬。
文惠是似,清如鲁公
天胡不仁,兰摧玉折。
二亲俱存,共姜守节
有子竞爽,志于家传。
不在其身,天其舍旃。
代知衡州刘寺簿清之奏状 南宋 · 廖行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省斋集》卷四
臣不肖,蒙恩假守,当大比之岁,检察生徒课业,修治试闱墙屋,因思取士常规不可不谨,招贤大务不可不思,窃譬之木,栽培牙甲于方生,未若拣择栋梁于已就也。
此邦山川清绝,风俗淳庞,户一十八万,土产侨寄不无可用之才。
臣伏见朝奉大夫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王镇详练端实,有士大夫之操,服劳州县,所至可纪,安恬自好,知之者少。
昨知沅州任满请祠,杜门息交,人有诣门问其为政,谆谆告之,言皆可行而不背理。
及其尚健,宜取以备任使。
布衣刘德老清介静顺,有君子之风,饭糗茹草,林居自乐者二十馀年,不入州县,不应科举,乡里推重,以为准则。
迪功郎、前岳州巴陵县廖某孝友廉平,有人子之节,年逾四十,始得一第,甫尉巴陵,母老不能与俱,解官归养。
德老、某各有文学智识,若使之教授参佐乡州军,必能成就人才,经理民事。
三人所居皆在臣封内,敢敬以闻。
伏睹赦书许长吏保明不求闻达之士,臣窃以谓不求闻达不必专是山林隐沦,若镇之求祠自逸,德老之恬于林野,某之笃于亲养,若非如臣之愚,僣有奏陈,则等誓不希进,常甘弃捐,诚可惜也。
臣昨通判鄂州,权领州事,搜择军卒西北人子弟乡贡进士世昌、乡贡进士南仲,区区设心,以为世昌之质可赞戎事,南仲之能可行军旅,愿赐审实,特与补授名目,已蒙枢密院得旨,令总领都统之臣津发。
今来欲望圣慈检照先奏行下,催促赴阙施行。
若不以臣言为妄,使凡令长吏皆得依古荐士,一州得二三人,则何忧人才之乏。
臣以为为郡之职,莫先于此;
报君之义,莫大于此。
到州之三月,冒昧敷闻,庶几小补。
至于僣渎犯分之诛,臣不得而逃也。
李守 南宋 · 廖行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省斋集》卷七
竹分符,寅奉丝纶之宠;
蒹葭倚玉,预深寮寀之荣。
念贡牍之未遑,忽飞缄而首暨。
俯愧小人之不敏,仰知君子之能谦。
恭惟某官仙李流芳,龙门袭庆
词源浩浩,共高倚马之才;
襟宇飘飘,久负骑鲸之志。
实四世五公之后,擅一门三秀之称。
华萼联标,竞彩。
曳组寖更于膴仕,班春暂屈于遐封。
矧湖右之名区,以辰阳为乐土。
踵中古晋唐之懿,讼牒晨稀;
五溪靖之冲,关烽夜熄。
正有资于循吏,将尽复于淳风。
白日青天,方期快睹;
盘根错节,已肃先声。
听儿童兴来暮之谣,伫凝嘉绩;
将圣主有见晚之叹,立步要津。
某猥以非才,滥叨佐郡,第剧依刘之幸,惭无和之工。
自愧迂疏,厕同寮而何补;
徒欣伊匪,获倾盖以相从。
秋暑正隆,行轩载整,愿厚寝饔之适,用迎眷望之休。
祝咏之怀,敷宣罔既。
送刘监序1188年 南宋 · 王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七、《双溪集》卷三 创作地点:湖南省岳阳市临湘市
上饶刘君朋举为临湘税官,与某同寮且二年。
靖之会同缺令,部使者秘阁丁公行部至临湘,访邑吏贤否,某具言朋举廉谨习为吏,即檄摄会邑事。
将行,余不得无言。
靖之民与蛮猺杂居,议者往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然欲静而患扰,喜和而恶乖,尚廉而贱贪,其情与吾民同,非如虎豹蛟鳄不可扰驯者。
汉永和中议增群蛮租税,尚书令虞诩持不可,曰:「异俗贪婪,难束以礼。
今猥增之,必有怨叛不从」。
蛮果争贡布非旧约,遂叛。
予闻今猺人衰困,边徼防托吏士不无侵渔,甚者掠其子女为臧获。
谚曰「禽困覆车」,此可戒不可玩也,固当抚之以静。
先汉开凉州四郡,吏民相亲,酒礼之会上下通民,是以其俗风雨时节,谷籴常贱,少盗贼,有和气之应,贤于内郡。
余闻猺人与吾县吏相见,若结以恩信,至于脔肉行酒,与之饮啖,不立崖岸,则欢然相亲;
否则悍然而怒,遂为怨雠。
故当接之以和。
孟尝为合浦太守,郡与交趾比境。
前此守令采珠无节,珠徙交趾
尝到官未踰岁,去珠复还,百姓以为神明。
今黄金丹砂皆猺人巢窟所产也,蛮猺之性本贪,为吏者毫发无求,则彼必敬慕,有求焉则以我为可易矣。
故当示之以廉。
是三者之言非无验之言也。
夫富者赠人以财,而仁者赠人以言。
余不敢言仁,然同寮之义又不敢无言。
古今赠行之言众矣,大抵多颂而少规,而余于朋举有规而无颂,言之他人必以我为戆,言之朋举必以我为忠。
于是乎言。
陈府君墓志铭1174年10月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四五、《陈亮集》卷三六、《永乐大典》卷三一五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永康市
永康之陈,大抵派自吴兴,盖其所从来远矣。
其居邑之南四十五里曰前黄者,远事今皆不论,论其耳目之所及者:溯亮而数之,凡八世,而亮年适四十矣。
三十年得一世,其间又有过二十而得子者,陈氏于今往往近二百年。
虽不能驰骤取功名富贵以自见于斯世,而衣食丰足,推其馀以及邻里,使一乡无憾于陈氏,盖自六世祖讳伯援,而邑人始有称焉。
更三世而守其家法,终始不坠,惟最长一支为然。
百四五十年之间,衣被国家之饱煖,大家世族或已沦替而无馀,而一乡之望凝然如一日,此岂无所由致哉!
亮之曾祖,幼丧其父,而高祖母以盛年守志。
于是六世祖老矣,家事悉以委之长子,讳文什,实能抚孤存寡,义不以一毫自私,使高祖母儿女之累释然终老而不悔者,恃其夫之有兄也。
及曾祖死于王事,而先祖兄弟以摧丧之馀暴当门户,凛然惧不自保,而曾伯祖讳良佐实存抚之,所以终其父之志也。
其后先祖病废,先人常有不胜家事之忧。
曾伯祖之子廷俊与其继室叶氏,实左右有家。
人事固多故,而吾家三世被其三世之德,其大者可念而不可忘也。
公讳廷俊字时乂,尝以纳粟辟尉靖之永平,然非其好也。
先娶同邑吕氏,盖甚宜其家,而不幸早世。
子男三人:克恭、克勤、克诚;
女三人:适汪注、胡炳、徐良史。
孙男九人,恂、亢、亨、慥、光、恪、几、允、恺;
女三人:长适徐士龙,次卢垕,次幼。
曾孙女二人。
公生于大观戊子三月十有八日,殁于乾道戊子五月二十六日
而男女之长者与公相继而卒。
又十有五年冬十月十有二日己酉,始克葬公于距家五里鸡鸣山先茔之旁。
论次本末,以纳诸幽,诸孤以为责当在亮,谨再拜而铭之。
铭曰:
生而敦庞,以壮门户;
长则克家,以光厥祖。
世有隐德,细犹未数。
天道昭然,归安此土。
子渊等字说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八八、《水心文集》卷二九、《水心题跋》卷一
老子称「渊兮似万物之宗」,老氏之学以自下为高,渊兮所以似物宗也。
故字宗曰子渊
大学》曰:「欲齐其家,先修其身」。
齐家人之所急,修身人之所缓。
不修其身,未有能齐其家,而人不自知,徒病其难而莫获其效也。
故字家曰子修
《诗》曰「基命宥密」,继之「单厥心,肆其靖之」。
密而靖,物之所归,而命之所由定也。
故字密曰子靖
庄周「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
善矣!
然未究其义。
宥者,宽以待人也;
在者,严以察己也。
故字宥曰子在。
宋故宁乡主簿廖公修职墓志铭 南宋 · 田奇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三、《省斋集》附录
公讳行之,字天民,其先剑津人,五季之乱徙家衡阳,世有隐德。
元丰乙丑,曾大父世修始以儒学擢乙科,仕至左朝请大夫
大夫生师锡,任右迪功郎
迪功生知彰,任右朝散郎通判荆南府,位不满,罢以殁。
荆南生二子,天民其季也。
大夫起家垂百年、而天民复践世科。
又三年而天民之子谦继踵联荣,入拜堂下,于是父子挺然以文艺振大厥宗,乡里荣之。
衡之言世家者,著姓莫先焉。
淳熙己酉三月甲寅天民得病,一夕卒。
既窀穸,谦以书来告曰:「谦罪大,幸得一官,未及养而巨衅临之。
不即死者,先君墓隧之铭未刻,死且不瞑。
知先君莫如子,敢以请」。
呜呼,予顷铭荆南,今又铭天民,尚忍言哉!
天民少颖异,锐于学,与兄长民侍父官沅陵,尝从郡文学括苍田谓肄业,尽得其阃奥关键。
益酣思经史,涉流溯源,厚培其基,每议论,旁引曲取,若务为浩博,不可穷诘。
至其旨归,必极根柢,听者人人意得而去。
淳熙甲辰第,拜迪功郎岳州巴陵县
尤喜论天下事,不肯为书生空言。
湖北蹂于敌,创残尤甚。
兵休,方诱民复于农,经界法未及讲,税籍漫漶,不可訾省。
豪宗大姓,跨有阡陌,岁久弊益积,疆理肴乱,争讼纷起,吏多不能决。
公曰:「徒知咎往而无以止来者,百年犹今日也。
若定丘计亩度之法,因其来佃者而簿正之,讼田之家准是取则,少须数月,税可补,役可均,讼可省矣」。
众多其议。
乾道间民有诉田不实而没入其谷者,县俾里民运贮尉司以给纲马、其后岁仍责其入,公曰:「纲马所费,岁不过用谷七十斛,留马刍之征五万可办,何至扰民如此」?
力请于主计者从之。
故事,部使者行县,守令到罢,与凡劝耕出郊,次舍供张,悉倚办巡尉,裒取耆保,旁缘百出,人尤厌苦。
公皆白罢之,人情翕然。
尉故无公廨,公割俸市官閒屋为之,众欢趋,争出力相其成,由是当路者浸知公可用。
到官才数月,会太夫人来就养,半道感疾,公趋迎叹曰:「亲年已高,可恋微官时乎」?
径投檄丐侍养归。
以庆寿覃恩,迁修职郎,告满,愿就祠禄便养。
曹格以法,乃注潭州宁乡主簿,非公意也。
荆南亡恙时,持家法素严,岁时享燕,子侄甥婿拱立侍侧,奉匜洗爵,訚訚无怠容。
荆南殁,公兄弟守业,不敢少坠,事太夫人承候颜色,益加孝谨,时其燥湿喜怒而致曲顺适之,有不怿,虽甚遽不敢去左右。
兄殁,太夫人悲伤甚,公奉寡嫂,拊诸孤,尤尽其情,惟恐一毫伤太夫人意。
联睦姻族,无疏戚大小,皆极其恻怛忠爱。
再从弟生数岁而孤,公与伯氏教育成就,终始不惓。
母舅调官,卒于逆旅,子幼弱不能举丧,公亟办资请行归葬,又经纪其家事。
晚于学问抑浮就实,沉浸醲郁。
涖官居家,皆有可纪。
虽其天资开敏,琢磨之功至矣。
郡守刘公清之少推可,闻公文行称于乡里,与寓客王镇刘德老俱荐于朝。
朝论欲以郡博士处公,会朝堂无识公者,议遂寝,然公声名益著。
清之欲补图志之阙,公首为规创凡例,网罗遗佚,上下千载,纠剔妄谬,参覈异同,厥功为多。
书甫就而公殁,享年五十有三。
公仪观轩豁,抵掌谭笑,一坐尽倾。
而区理细务,曲折精密。
上官抗颜论事,不肯少屈;
至处亲党间,孝友循循,色夷词顺。
病革,戒其子以善事尊长,处事宜和缓,犹惧其亲闻之。
其于强学力行,骎骎向于成,而天不予年,呜呼可悲也已。
娶蒋氏,有贤行,先九年卒。
子男二人:谦,迪功郎全州清湘县主簿
次随,甫三岁。
女五人,邯郸刘令、开封王焕卿、庐陵刘瓒河内向公顗,其婿也,幼在室。
孙男二人:麟孙、酉孙。
以是岁十月甲辰葬于耒阳县鳌山金谷乡明月峰之原,盖用公治命云。
铭曰:
殖之勤勤,自㭖而楹。
既坚既良,而毁其成。
弃仕归养,以求其志。
胡宁忍予,志亦不遂。
或予或抑,繄孰使之。
廑身丰后,尔嗣尔贻。
耒江之滨,明月之岭,百世同藏,式永厥庆。
余安世斩蛊传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二、《烛湖集》卷一○
余靖字安世萧山人
进士不第,以娶宗室女得官。
初为福州古田主簿,手斩蛊囚黄谷。
尝闻其详曰:闽俗事蛊以为役鬼致富,此其理不可诘,然亦往往验云。
凡蛊之种四,曰蛇、金蚕、蜈蚣、虾蟆,皆能为蛊。
其说以五月五日聚百毒物纳大瓮,相啖齧,久之发视,独其一存,则遂能变化隐见,是为蛊神。
神必有牝牡,其合各有时,近者数月,远或一二年。
事蛊者谨其时日而降之,置盘水其前,则牝牡游而合焉。
其精浮水,则以针眼受之,是为蛊药。
药不可宿,必以是日毒于人。
常置于糗饵脯醢,不于羹。
盖药精气也,宿之则枯,热之则消,于其未枯而纳之人腹则孕。
故是日客至,虽所甚善,必行毒焉。
竟日无客,则自毒其家人,不则神怒而有奇祸。
事之者久,而悔且惧,则祷诸神,篚金帛夜出之衢道,过者举篚,则蛊随之,是为嫁蛊。
其毒之发,或久或近,又各有时。
人始莫觉,已而蛊生其腹,浸而齧其五藏肠胃,号呼宛转,乞死不能死。
虽禁疗有方,而晚则无及,唯啜沸汤,为能少忍斯须,然未知何人毒之也。
于垂绝,燃箦照之,则病者能自言其受毒之年月日,主家之名氏,施毒之器物甚悉,言讫而死,蛊数十百自口鼻出,形状若一家人。
受以盆水,去水暴乾,藏之虽久,得水复活。
则皆笔其遗言,挈其蛊诉诸有司,有司追诘之,不承也。
鞫之如有凭者,榜笞辄死,释则苏,吏无若之何。
设有健吏具狱上郡,郡终以无證佐疑之,迁延不竟,徒逮及无辜,重为民患。
故蛊法虽重,实废不行,吏以蛊讼相戒,至则诃出以为常。
而死者焚其尸,心肺常不坏,穿穴若蜂窠,然皆蛊馀也。
冤不得直,多置蜂窠于磬,行击于道,呼天呜咽,闻者皆泣,其祸之惨如此。
古田在闽尤多蛊。
至官未一月,令适以事出,摄令事。
有林继先者,诉其母黄七娘为黄谷所毒。
母之死也,继先将客突入黄谷家,搜蛊得一篚于庋上。
篚盛一合七窍,其中棋子十,书逆、顺二字各五;
针十有一,皆缺其眼;
五色线一毬,盖事蛊之具也。
谷出不意,惧伏罪,请私纳贿求成。
继先不许。
曰:「是事明白,非他比」。
为给定限追之。
已而令归视事,吏惮,犹追出谷。
令即以委不可;
令又请于州,州命主簿与令同鞫。
不得已,日取谷夫妇械治于庭,果死复苏,踰月如初。
于是时令满秩去,丞摄之。
吏以狱淹告丞,遽释其妻。
独抑郁,无所处,因喟然作念,当手刃此囚。
素贫,调官待次逾六年,假贷资粮,行千七百里,得寸禄未久,母老留里舍,意踌躇,数夕不能寐。
一旦决计,闻西尉多蓄刀剑,间从之,语曰:「儿病善惊,幸假一刀镇之」。
尉使自择,体弱,两手特能胜耳。
归置书室,家人莫知也。
宪台覈视长乐县,沙田又檄趣行。
时二月既望,靖密择二十二日斩囚。
即饬吏卒具装,吾将以二十三日之长乐。
夜于卧内草自劾状,妻问何事,答以他语。
二十日县吏:「蛊囚久不承,而吾他出,亦已矣。
明日,姑以囚来,稍苦之,而后释之」。
吏曰:「诺」。
明日引囚,好谓曰:「尔真有天幸。
吾他出矣,少忍一二日之苦,然后释汝」。
闻者皆信不疑。
复语吏卒:「吾浙中问囚法异于闽。
命去械,即仆门木阴,卧而绷之,暮以付狱,旦再取如昨法,囚昏寐无所苦」。
心卜日中斩囚,会有新摄令至过,取谷案翻阅,他客继之,语移时去,日加申矣。
忽忆吾刃未尝砺,亟入视,果涩不可拔,拊髀叹恨。
出呼吏曰:「吾从西尉假一刀,欲携即路,为我呼铁工砺之」。
吏曰:「工家数里外,不能立至也」。
语未竟,一工前自言适以事至此,惟所命。
大喜,引入磨莹,斯须毕工去。
日将夕,吏卒满前,谓曰:「尔从吾行,得借庸矣乎」?
曰:「未也」。
即悉使去,曰:「黎明行,无以不办告」。
又呼鞫囚吏曰:「今当释囚,汝取其器篚之物来,吾封之」。
其物扃鐍在狱,吏承命去,门外惟一卒守囚。
则缓步至囚所,意貌閒暇,谓卒曰:「囚伪死,取水来噀之」。
卒亦去,门庭阒然。
跃入,提刀径出,自视勇气坌溢,神意赫然,手足轻捷,非常时余靖也。
两手举刀,断囚颈十之八,血迸溅满衣,再举刀稍弱,三而后诛之。
取水卒至,大骇,走相告。
妻孥闻之大惊恐,皆出。
徐入,掷刀堂下,披胸大言曰:「比日此事未决,吾闷甚,今泰然矣」。
有顷,官吏皆集县治,市人来观者拥簿,门外如山。
县使捕、吏卒,出门外语曰:「杀囚者余靖,非吏卒也」。
县止不捕。
于是丞以尝摄令,同鞫有罪,与鞫囚吏及守卒尤大怖,扰扰不知所为。
又出谓曰:「杀人者我也,无预若等事」。
使从县假善书吏数辈至,出自劾状于怀,分百纸写之。
先以一本报县,同官见之大服,且皆大安,即散去。
则又大书一本揭县门,观者赞叹鼓舞,往往入庭下举手加额。
乃次第申府、申诸台。
作家书,以一本归萧山白母与兄。
列烛厅事,从容指授,比五鼓,数十本皆毕,取囚案计其缝用印而缄之。
旦集吏卒,别同官,诣府如平时。
皆避不出,惟摄令延见,相劳苦嘉叹,盖端明黄公中之子也。
筠笼揭囚首马前,所过无不骇观。
至府,出状敛板于庭。
丞相陈公俊卿视其状,不言,以属倅。
有顷,倅请系古田簿于狱,否则拘于厢。
丞相曰:「何必尔」。
又曰:「审蛊囚也,杀之何害」。
即趣郡寮聚厅,引问故。
抗辞曰:「杀一黄谷耳,不知谷之所杀几人」。
又曰:「昔孙叔敖埋两头蛇,犹为阴德
去一蛊,何啻千万蛇」?
丞相笑曰:「姑还邑」。
武宪,宪闻丞相已遣之,不敢留。
归县,寮友多愧之。
计台自劾状,先诸司以奏得旨,委提刑谢师稷躬诣审究事实情节,并其妻赖根勘同奏。
已而谢公至古田,丞、尉皆从入黄谷家,适坐定,一蜈蚣甚巨,见于前轩,曰:「天也」!
即先责證傅之奏案,遂摄谷妻子保伍还台,自临鞫之。
三日狱具,赖悉引伏。
所谓五逆、五顺、棋子者,降蛊出药之日所以卜也。
得顺则客至而毒客,逆则无客而反毒其家人。
其针之十有一无眼者,针眼所以受药也,既用则缺其眼,盖谷杀十有一人矣。
五色线者,蛊喜食锦,锦不可得,则以五色线代之。
然则黄谷罪恶贯盈如此,其遇而死,岂偶然哉!
狱奏,赖等处死,犹降一资罢,时淳熙七八年也。
短小不胜衣,而慷慨喜事,好论兵,有胆决,遇所激发,勇不可遏,其天性也。
平生孝友,立然诺。
既罢累年,得广东舶属,归造诸公间,益论天下事。
无何不幸以死,年五十八。
孙子曰:昔舒亶一尉也,斩民之詈己者,以此显名,见器神宗
,忮人耳,其事不应法。
余靖亦一主簿,手刃蛊囚。
蛊囚法死,而常不死。
自靖杀囚,闽俗乃知畏法,良民至今德之,其贤于远矣。
吾先君子雪斋先生尝亲问本末,大嗟赏,顾予侍侧,使尽记其言。
先生没,感知己,扁舟数百里哭于墓。
靖之斩囚,其念则仁,其决则勇,其从容委曲、以就其计则智。
然不及以功业见于世,岂不哀哉!
予故整齐本语,详为之传,有志之士得以览观焉。
检详刘大监祠堂记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北涧集》卷二
俗莫下于讦,讦俗一成,祸有不胜言者。
嘉定四年,西佘大觉兰若罹此酷,寺既籍,千指星散。
检详大监刘公以尚书倪公语诘郡将杨公之言白诸部使者,复还旧物。
后十年,余来兹,闻诸故老,感其事,辟山灵堂西位公,祠以伊蒲塞,俾后来知排难解纷于吾山林无告者。
东坡记宸奎阁阿育王山,妙喜之,德也;
公活此山,佘祠之,功也。
崇德报功,礼也。
骑箕尾而上八年矣,所不死者,与此山俱传。
故些之以词而颂遗烈。
公名靖之字思恭,蜀之三池人,后溪翁仲子。
辞曰:蜀山兮峨岷,蜀仙兮撷英。
冉冉兮吴云,望蜀天兮冥冥。
稷兮非馨,德兮惟明,绵世世兮妥灵。
乞赐率逢原等奏淳熙十二年二月 南宋 · 郭杲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六、《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三之五七(第七册第六○一五页)
奉诏措置襄阳屯田,照得其田久经旷废,荆棘被野,又与民田错杂,已行根括田段,摽拨界至,分为三屯,委统制官逢原王镇赵晟提督一屯,贴差官兵,招召佃客,收买耕牛,置造农具,添修庄寨,增筑堤堰,浚治陂塘,垦辟荒田。
即日已耕熟麦田二百八十馀顷,水田四百九十馀顷,委是就绪,皆率逢原等究心措置之力,乞赐激劝。
清波杂志跋庆元四年 南宋 · 龚颐正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清波杂志》卷末
吴陵周氏世禅彫龙,衣冠炜耀,昭礼尤笃学,号能迎将承应者。
客游都城,今其老矣,抱道不试,而能安于闲放,不关人事。
居清波门下,往来湖山间,把酒赋诗,悠然自得其乐,或谓可追和靖之风流。
比有传其所著《清波三志》,读之起敬,不但如前所云。
前辈日以远,旧闻馀论,抚卷三复。
昭礼寿趾方增,斑管缃缣,登载朝野之盛,盖屡书不一书,又奚得三志而已!
余少昭礼者,殆将见之。
庆元戊午上辛楚龚颐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