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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汪侍郎劄子(前人)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二八、《漫塘集》卷一一
岁将更始,寒事方殷,恭惟某官鼎来一劄,增重十连,典相自天,台候动止万福。
丹阳下士,久自放于山林,平生故人,视若隔世。
侍郎之门,素无一日之雅,独慨怜,特枉专书,问遗于畴昔之岁,感藏一念,之死靡他。
一从裁谢,阙然嗣音。
弱水蓬莱,第劳引领。
日审策保釐东郊之迹,正候对西清之班。
天听自我,虽曲徇借留之请;
而衮衣以迎,西归亦有期矣。
仰惟欢慰。
窃观世变日下,人物日卑。
侍郎智足以察,仁足以行,勇足以决,静重足以镇之,礼乐足以文之。
《易》曰:「动而不括,是以出而有获」。
侍郎有焉。
宜遂立本朝,以伸主威,以强国势,以慰人心,犹兹分陕,故虽为十州贺,未敢为天下贺也。
盱楚争衡,时事未一,国步方艰,谁其靖之
乡风长怀,有言莫尽,谨上寿重之祝。
建昌詹侯墓志铭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八、《复斋集》卷二二
宝庆丙戌季秋晦建昌詹侯以疾卒于行都。
卜以明年仲春某日葬。
其孤好敏,先期自严陵走一介以书抵某曰:「先君少从师友,孝友廉退,平生行己无愧古人,不幸年六十有五殁于逆旅。
晚官三山,尝摄莆郡,与若相好也。
子其为我铭」。
某卧病三年,笔砚弃置,岂复能文?
光禄公秉节死义,百代起敬,况侯循良之政又所亲见,虽欲以病薾荒陋为辞,得乎?
侯讳义民字敬叔南阳人,徙居严之遂安
曾祖讳良臣,故迪功郎、处之缙云,宣和死贼,天子褒赠通直郎,官其子孙,累赠光禄大夫
祖讳大方,故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参知政事,累赠太师
考讳靖之,故朝奉郎通判靖州,累赠正奉大夫
侯幼失怙恃,事兄如父。
仲氏驾部壮年得奇疾,侯奉之入都就医,朝夕左右,衣不解带,空囊不吝,卒获平愈。
女兄适曾氏,为鄂渚理掾,卒于官,子幼,侯徙步归其柩。
初筮永嘉户曹,侍寡姊携孤甥养而教之。
表兄徐其姓茕独而贫,侯生廪于家,死为之葬。
凡内外之亲,资侯俸入者甚众。
有赵其姓者,乡之贤士也,其弟漂寓死闽中,侯为筑室营墓,闻于台府,嫁其孤女而择良对焉。
其孝友仁爱得于天,成于学,而传于家也。
积阶至朝请大夫历官永嘉户曹,监蕲春钱监楚州户曹,宰嵊、南陵二县,佐婺、处、福三州,所至咸有伟绩。
其列属钟官也,岁铸有羡,使长馈缗钱二千,力辞不受。
司庾山阳也,入粟精好,戍卒赖之。
其宰嵊也,白郡请于朝蠲子税之苛者。
南陵也,亲赈饥民,与仓使李公道传志合惠等。
佐婺也,弭变于机牙。
阙佐处也,摄守半岁,以例得者八千缗,为举子田。
福州西宗寓焉,宗子数千人,侯摄宗官累月,宗子有与民争者,训使读书,皆敬畏寡过。
摄郡莆田,公帑承蠲租之后,扫地赤立,侯为之踰月,不施薄刑,节用以足。
未尝燃官烛治庖馔,车敝马羸,见者兴叹,谓宜行之一郡一道,使末俗为之稍变。
天下不脩善,虎符方剖,剧以讣告,可哀也已。
初,侯既佐郡,复请宰邑,自南渡后铨曹少其比。
其宰嵊也,坐兴义田义役为罪。
及佐婺,以楮币不行去,民皆冤之,侯曰:「吾道固当然也」。
盖侯与其兄阜民早从名儒游,故虽处华胄,有儒士所难及,宜其成就有如此者。
侯先娶赵氏,再娶史氏,皆先卒,并赠宜人
男二人,长好礼,早世;
次好敏,文林郎处州司法参军
女三人,长适从事郎、监临安府杨村酒库乔幼闻,次适进士汝贤,幼未行。
孙男二人,长克勤,将仕郎
次石孙,将以侯致仕恩补官。
铭曰:
忠义之报,不于其爵禄,而于其子孙之贤。
伟矣光禄,其人则然。
矧又兼得,庆誉益绵。
有美曾孙,棣萼翩翩。
一门二侯,人无间言。
福自己求,何与乎天。
有不吾,阅此铭篇。
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太子宾客宇文绍节再乞禄之閒散示以保全不允不得再有陈请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八、《西山文集》卷二一
敕:具悉。
朕缅怀先正,尝位机庭,当王室多艰之时,为人臣徇义之倡。
齧旃海上,莫回苏武之心;
掘坎庭中,卒奋真卿之节。
至今烈士,犹仰英风。
盖将为世立臣子之防,夫岂计一门享忠谊之报!
卿家传正学,躬负伟材,护戎幕则底绥靖之勋,践政途则多弼亮之益,克有令闻,肖于前人。
所当体予眷倚之诚,懋乃经纶之业,使中外宁一,民俗阜康。
岂惟朕心有望于卿,抑亦尔祖所期于后。
若乃道方行而遽画,功未竟而言归,俾予获弃贤之讥,而卿亦负克家之责。
于义两失,将奚取焉?
勉听朕言,往究尔韫。
所请宜不允,不得再有陈请。
辞转官状嘉定十一年十月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八
七月二十二日奉圣旨,真某特转一官,劄付某照会者。
误拜明纶,震惶无地。
仰惟圣朝褒功录勤,罔间钜细,固得砺世磨钝之术。
然而职有当为则不足以言功,功非可纪则不足以受赏。
近者海盗狓猖,侵轶郡境,某缪为守将,职当讨捕,凭藉威灵,幸遂俘获,仅能免责,何敢言劳?
兼计画驱驰,出于同僚,效命追袭,出于将士,激昂忠义则寓客之力,鸠集丁壮则乡豪之功,其在妄庸,一无筹画,因人成事,曾何足云?
况当边尘未靖之,正朝廷重惜名器之日,若某之区区微劳,遽蒙宠渥,则披坚执锐、攘却丑虏者,又将何以待之?
某一介书生,粗命辞直之义,反复思念,实不遑安。
伏望朝廷特赐敷奏,收还特官恩命,使上无滥予,下无妄受,于义两得,何荣如之!
沥恳投忱,必期得请,所有省劄,谨寄留本州军资库,未敢祗受。
伏候指挥十一月一日,奉圣旨不允。 《西山文集》卷一一。)
命:疑误。
南平江守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八、《西山文集》卷二八
南平故汉巴渝地,至唐犹以獠名。
我朝元丰中,声教远浃,始即其地置军焉。
百三四十年间,浸以道德,薰以诗书,斌斌焉与东西州等矣。
绍定四年冬,予友江叔文往为之守,将行,请曰:「南平地杂民夷,有赤子龙蛇之异,扰而驯之,政未易也,将何以教我」?
予惟叔文之先象州,以吏治名当世。
叔文以世学踵世科,尝令靖之永平,即倅靖,廉白清简,人便安之。
以其治靖者治南平,直易易尔,顾弗自足,而求助于予。
正子善之心,孟氏所谓「优于天下」者也,推以治人,何乡弗可,独南平乎哉!
然尝窃叹古之为政者变戎而华,今之为吏者驱民而狄。
昔者箕子八条之化,孔子九夷之居,皆圣人事,吾不敢以律后世。
锡光任延,汉守将尔,于交阯能兴其礼义之俗,于九真能迪以父子之性,是不曰变戎而华乎?
今之饕虐吏罗布郡县,细者为虻为蚋,以噆人之肤;
大者为猰㺄、为凿齿,以血人之颅,以牣其家,以封其孥,于是民始蒿然丧其乐生之志,而甘自弃于盗贼之徒矣。
是不曰驱民而狄乎?
故为政者厚视其人,虽戎而华可也;
以薄视其人,则虽民而狄弗难矣。
循其本而思之,为吏者不自狄其身,然后能不狄其民。
盖黩货而忘义者,狄也;
喜杀而偭仁者,狄也。
以中国之士大夫为天子之命吏,而其所为无异于狄,亦何怪其民之狄哉?
予方疾当世之吏阱吾民于狄,故因君之请而一吐之。
傥以为然,则愿风示属县之为吏者,使皆懋于仁而声于义,不亦可乎!
叔文曰:然。
遂书以赠。
刘阁学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二、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四三、《翰苑新书》前集卷四五、《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六九、《秘笈新书》卷八、《经义考》卷三二、《南宋文录录》卷二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孝宗皇帝践天位二十有八载,寤寐食息,不忘求贤。
当是时,魁垒奇杰之士布在朝廷,既足以栋明堂,梁清庙,而深培厚养,彬彬相续,又足以为数世百年之储。
故虽光庙享国日浅,委政庙堂,而群贤夹维,迄以无事。
今皇帝初嗣服,耆俊毕集,有庆历元祐之风。
历数其人,无一非乾、淳间旧物者。
《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
诒厥孙谋,以燕翼子」。
苏文忠轼亦云:「仁宗在位四十二年,畦而种之,有得皆贤」。
盖周之武王与我仁宗孝宗,皆以储蓄人材为保固基业之本,是以国家赖其利,天下诵其功。
若故华文阁学士通奉大夫致仕、阳安侯刘公,其孝宗所擢以遗后人者欤!
公以乾道五年对策庭中,天子亲擢为第四。
其后以签书枢密院事赵公推荐,召寘班列。
明年再对便殿,议论伟然,有契圣心,谓辅臣曰:「光祖人材端重,全类杨辅」。
盖自是以人主为知己。
今皇帝毓德潜藩,方议择傅,孝宗首命,而以公继之,属任之意,盖有在矣。
既而谏官阙,将用公为右正言,不幸适以忧去,终淳熙世虽弗果再用,然留遗两朝,出入中外,清芬姱节,耆德硕闻,嶷然为当世名臣,虽鄙夫嚚童亦知有所谓刘左史也。
呜呼,此岂一日之积哉!
公名光祖,字德脩
其先润州句容人,邺为唐宰相,一子从僖宗,为双流,生三子。
仲子诲为平泉,今刘氏居简者皆祖平泉
侍御史、赠正议大夫讳孝孙者,公之高王父也。
朝奉郎通判汉州讳汉者,大王父也。
材者,王父也。
父讳寔,宣义郎,赠银青光禄大夫
母贾氏,赠和政郡夫人
公幼出为外大父左中奉大夫贾公晖之孙,后官于朝,乃乞归姓。
以贾公致仕恩补登仕郎,主内江簿。
和政丧,哀毁尽礼,乡党仪之
服除,调什邡,遂登进士第
孝宗锐意于治,策数十条,公对,大略以为「陛下睿察太精,宸断太严,求治太速,喜功太甚」。
又言:「陛下躬擐甲胄,间御毬马,一旦有警,岂将亲董六师以督战乎?
夫人主自将,危道也。
臣恐介胄毬马之事,适以贻笑黠虏,而不足示武于敌人」。
剑南东川节度推官,辟潼川提刑司检法
淳熙五年,召对,论恢复事,请一以太祖用人为法。
且曰:「人臣献言,不可不察。
其一不量可否,劝陛下轻出骤进,则是即日误国;
其一不思振立,茍且偷安,则是久远误国」。
孝宗然之。
太学正
轮对,举司马公光奏疏八事以献。
未几,召试,除正字,兼吴益王府教授,迁校书郎
面对,取太祖太宗治要汇为十节,名曰《两朝圣范》,上之。
公在王邸,尝摭前代宗室贤否美恶,随事开陈,以为鉴戒。
至是,孝宗益知其贤,命兼皇太子宫小学教授
上时为明州观察使英国公,年十有四矣。
白东宫,此又一重国本也。
时光宗在宫中无他嗜好,暇则亲为国公讲说,上亦孜孜向学,虽日昃不倦。
公请《论》、《孟》、《史记》之外,益以本朝典故,庶知祖宗家法。
迨上加元服,既为颂以献,又乞当讲之日,从容数刻乃罢。
公谓经史可以知义理,鉴兴亡,凡涉名数者亦不可略,请以国朝仪制官名之属汇次成书,讲毕开说。
又谓国公年寖长,正谨习之时,愿因宫僚劝讲,俾侍坐隅,必有裨益。
宗皆然之。
盖是时孝宗临御久,于群臣邪正,所用以传圣子神孙者,皆天下第一流。
而公在英邸三年,所以讲明诱掖者甚至。
其后诸贤相踵辅导,圣德日益显融,然其闿端正,用力早,则公之功为多。
以诵书终篇进秩,时银青年七十,公以貤恩请,从之。
秘书郎
谏议大夫张公大经乞增置谏员,且荐公代己。
命下而银青殁,服除,知果州
赵忠定公帅蜀,请公参谋议以自助。
时同幕皆一时选,相与上下议论,知无不言,羁制诸蛮,弭耳妥伏。
其他建明甚众,成都之政遂为天下最。
俄以忠定荐召,至则光宗践阼矣。
进对,谓「陛下承之统,当以之道为师;
大禹之责,当以益、皋陶之言为法」。
又言:「陛下新服厥命,必先君人之大体,达天下之大势,深国家之大虑」。
又谓:「自古祸乱之萌有四,彊臣擅兵,外戚预政,中常侍用事,朋党交争是也。
宗社之本有一,谨选左右、严立师傅是也。
愿陛下留神于其大者,勿以小事常度因循岁月」。
又论蜀盐酒增科之害,大臣是其议,遂诏四川湖广钱物百三十六万存留三年,对减民赋。
军器少监
面对言:「四川盐酒之额近蒙蠲减,此皆寿皇圣帝躬行节俭,不妄赐予,内藏封桩,皆有馀积,故陛下初政,得捐赋以予民。
窃闻寿皇退御重华,贬损方甚,寿成皇后亦极省约。
愿陛下仰法两宫,内廷用度,损之又损」。
虏使来贺重明节,诏公接送伴。
时有献议改筑楚州城者,宗命公因行视之。
公还,具言不可,由是赋工之省者过半。
权侍左郎官,又兼礼部,遂除殿中侍御史
台臣以失职被绌,宗方严其选,谕宰相留正曰:「卿监郎官中有其人」。
沈思久之,曰:「得非欲用刘某乎?
其人刚正有守,愿出圣断」。
曰:「然。
久在朕心矣」。
公既就职,宗面谕曰:「以卿刚介不回,故付以言责」。
是时道学朋党之论浸兴,凡媢疾善类者,槩加以此名,前后绌逐相继。
公极言其弊,曰:「是非不明则邪正互攻,公论不立则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长、时之否泰,而实为国家之祸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不可忽也。
臣本疏庸,陛下过听,使待罪言责,凡赏罚僣滥,号令乖违,民病未瘳,官箴不戒,皆可因人而举劾,随事以奏陈。
既显然而易知,曾未足以深虑。
若夫是非方殽而邪得以害,清议方晦而私得以胜公,往鉴昭然,危机所伏,方今之忧,孰大于此?
是非以别邪正,立公论以抑私情,方今之事,孰先于此?
臣观本朝士大夫学术议论最为近古。
其端本也,以居仁由义为道,以正心诚意为学;
其交际也,以同学为朋而实非朋,以同道为党而实非党。
穷达知其有命,进退知其有义,是以进之不见其泰,退之不见其戚。
穷而在下,则以探性命之奥为勋名,享至道之味为钟鼎;
达而在上,以责难为尊主,忠谏为爱君。
本朝盛时,初非有强国之术,而国势奠安,根本深厚,盖其学术议论皆由于此故也。
咸平景德之间,浑然不见其际。
当斯时也,道臻皇极而治保太和,至于庆历嘉祐盛矣。
不幸而坏于熙、丰之邪说,疏弃正士,招𢯦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
末流太分,事故反覆。
绍圣元符之际,群凶得志,绝灭纲常,其论既胜,其势既成,崇、观而下,嗟乎,尚复何言也!
臣从远方来,误玷班列,去来之间,今已一纪,见闻所虑,悉可指陈。
臣始至时,虽间有议贬道学之说,而实未睹朋党之分。
中更外艰,去国六载,已忧两议之各甚,每恐一旦之交攻。
迨臣复来,其事果见。
因恶道学,力去朋党;
因去朋党,乃罪忠谏。
嗟乎!
至于以忠谏为罪,则其去绍圣几何!
臣窃为人言,岂可因疾其学而并弃其言,得无甚也!
陛下至圣至明,初无彼此,而众论既已交兴,圣意岂无所惑!
臣本蜀人,为学自有源本,介在朝序,与人亦无亲疏,但以终岁之私忧,首为明主而别白。
凡今道学,伊洛为宗,然非程氏之私言,出于《大学》之记载。
大学》之教,明德为先,其间举诗人之言,于是有道学之目,曰『如切如磋,道学也;
如琢如磨,自修也』。
然则臣所谓以居仁由义为道、正心诚意为学者,又在于切磋而琢磨之。
今之道学,其得之有浅深,其行之有诚伪。
得之深者固合于《大学》之明德矣,得之浅者又可不切磋而琢磨之使益深?
而遽自矜以召祸,则无乃亦非欤!
行之诚者,斯为君子矣;
行之伪者,人将见其肺肝。
然是固其师友之所不予也,而又何为乎?
臣每因论学之间,必有至平之论,往往伪者色愧,浅者心服,又安敢槩轻讥而痛疾之也!
何况其间率多善士,善士所至,人必喜称,因其喜称,又以为党。
若俱摈绝,安得更有好人?
必取凡才,充塞朝路。
陛下履位之初,端拱而治,凡所进退,率用人言,初无好恶之私,岂以党偏为主!
而一岁之内,逐者纷纷,中间好人,固亦不少。
反以人臣之私意,微累天日之清明,所以至斯,良皆有故。
今之君子不明大道,自视太高而责人太苛。
自视太高,则实将有所不副;
责人太苛,则众将忿且怨。
或者又唱为荐士之举,区别而封域之。
凡有所取,岂无所遗?
凡有所扬,岂无所抑?
品题既众,则疑怨丛兴,心虽主于至公,迹已涉于朋党。
议论先喧于群口,用否岂必于一言?
是以一时之虚名,而贾后日之实祸。
彼既得志,决不我容。
我于穷达进退之间,亦未有充实涵养之素,彼加诋诮以修往怨,必致过甚而快私情。
往往推忠之言,谓为沽名之举。
至于洁身以退,亦曰愤怼而然。
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讦讪。
事势至此,循嘿乃宜。
循嘿成风,国家安赖?
臣欲熄将来之祸,故不惮反复以陈。
伏几圣心豁然,永为皇极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论由此而,私情由此而熄,道学之讥由此而消,朋党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国家之事由此而理,则生灵之幸,社稷之福也。
如其不然,使相激相胜,展转报复,为祸无穷,臣实未知税驾之所」。
章既下,士大夫传诵,有至流涕者。
户部尚书叶翥太府卿中书舍人沈揆,结近习,图进用,公皆劾去之。
既又言:「比年以来,士大夫不慕廉靖而慕奔竞,不尊名节而尊爵位,不乐公正而乐软美,不敬君子而敬庸人
既安习以成风,谓茍得为至计。
良由前辈长老零落殆尽,今之负物望、协公论者,不聚于朝廷,后生晚进议论无所据依,学术无所宗主,正论益衰,士风不竞。
幸诏大臣,妙搜人物,必朝野所共属、贤愚所同敬者一二十人,参错立朝,国势自壮。
臣虽终岁无所奏纠,固亦未至旷官。
臣于去年盖尝面奏,今日之患在于不务封殖人材,台谏但有摧残,庙堂初无长养。
臣今处当言之地,岂以排击为能而顿忘前意」?
先是公以戎监对,力陈人材衰少之弊,及是复恳恳言之。
大臣以公奏进呈,而无所议。
公对,又为上言:「人才者,国家之基本,乏则养之,有则用之。
庆历之所以盛者,岂一日之积乎!
惟其非一日之积,是以非一日之用」。
盖公素志,尝欲聚忠贤于朝,以壮根本,而时论多相违者,故谆复不置如此。
又论前谏议大夫陈贾、今右正言黄抡,皆得罪清议,为圣世罪人,诏予祠,补外。
已而宋之瑞召,张彻提点坑冶,公复言其不可,二人遂改命。
吴端带御器械谏官三论奏,不从;
孙珰转行观察使给事中封还诏旨,复命书读。
公极论之,不报,又言:「陛下既重于改命,给谏亦不复申执,臣恐攀附使令之辈,自以人主恩我,外廷其如何,堤防自此荡矣」。
宗命大臣谕公,不为止,遂夺言职,改太府少卿
公求去不已,遂以直秘阁潼川路。
中书舍人罗公点拜疏乞留,秘书监杨公万里与馆学之士亦上书力请,不报。
公至部,首戒属州削互馈,省虚文,诹民瘼,讲宽恤。
叙、资二州守暴闇亡善状,公亟奏黜,而荐游仲鸿李协于朝,诏报施行如章,仲鸿等亦以次召用。
江西提点刑狱,改知夔州
居数月,召。
先是翊善黄公裳论王府僚友,因及公,翼日光宗谕大臣令召刘,大臣拟除侍从宗又曰:「待刘来」!
及公辞召命,则有尼之者,诏复予监司矣。
公次公安,闻孝宗疾日浸笃,而车驾省谒不以时,则致书于左相留公、知枢密院赵公,勉以三事。
其一,宜与群贤并心一力,损文而务实。
若上未过宫,宰相以下皆不可归安于私第。
其二谓林、陈二寺自以获罪重华,日夜交谍其间,宜用韩魏公任守忠故事,以释两宫疑谤。
其三谓今国家阽危,为大臣者不当徒忧闷自沮,或为明哲保身之计,所当收总兵柄,密布腹心,使缓急有可倚仗。
继闻孝宗崩,又诒书赵公,勉以安国家、定社稷之事。
赵公迄定大策如公言。
上受禅六日,即以为司农少卿
入对,献谨始五箴,曰:「陛下新服厥命,人皆望谨始于庶政,臣独愿谨始于五事」。
读至《思箴》,上曰:「要当从原头用功」。
公对曰:「微臣千百言,不如陛下原头一语。
陛下诚致力于此,则貌、言、视、听俱治矣」。
又论:「人主有六易:天命易恃,天位易乐,无事易安,意欲易奢,政令易怠,岁时易玩。
又有六难:君子难进,小人难退,苦言难入,巧佞难远,是非难,取舍难决。
闇主之所易,明主之所难,闇主之所难,明主之所易,思与不思故也。
六难者常生于六易」。
又言:「陛下以隆慈之命,践阼于素幄,盖有甚不得已者。
宜躬自贬损,尽礼于上皇,使圣意欢然知释位之乐,然后足以昭陛下之大孝」。
上竦然嘉纳。
起居舍人
枢密罗公礼部尚书黄公裳相继沦丧,上痛惜之,而思黄公尤深。
公言:「思其人未若思其言,思其言未若思其所以言。
臣每问疾,之忧未尝不在国也,以为政令无细大,皆当出于中书,陛下但审其可否而行之,人主操柄,无要于此」。
知閤门事韩侂胄出禁中,侵盗权,为威福,故公首及之。
既又以冬雷淫雨,命近臣指陈阙失,公言:「号令不常,群阴用事,灾异所为作也。
大臣进退大轻,台谏用舍无定,非号令不常之大者乎?
进退大臣,用舍台谏,事从中出,非群阴用事之大者乎?
然所以致号令不常者,繇群阴用事故也,而陛下犹为之隐讳,以为大权当自己出,威柄不可下移,然则小人之意,将以阴制相臣而动摇之也。
陛下所宜蚤悟,毋使大臣怀疑畏之心。
大臣怀疑畏之心,则四体不展,群议易摇,朝纲日隳,政令错出,而国不可为矣。
今陛下有独断之意,乃是小人阴窃主柄之谋,而陛下未之思也」。
俄兼侍讲,迁起居郎
时应诏言事者甚众,命公择其善者条奏之。
公以所论多同,惧上意易厌,则以告于上曰:「夫雷同者,乃古今同然之理,天下同然之心,愿陛下取其有益而毋病其同,察其效忠而毋嫌其直」。
及议孝宗攒宫,众相顾未,公意独与侍讲朱公熹同,遂奏会稽之陵,土薄水浅,恐贻方来悔,乞议改卜。
又请遵绍兴淳熙故事,命有司集议,上皇太后尊号,俟阜陵升祔行之。
又谓:「自今寿康宫之事,陛下宜一一深留圣心,必须过自贬损以厚其亲,先其亲而后其身,然后足以慰群情而召和气」。
未几,朱公以中旨与祠,公言:「汉武帝之于汲黯唐太宗之于魏徵仁宗之于唐介,皆惭怒即悔。
明先圣之道,为今宿儒,又非三臣比。
陛下初膺大宝,招来耆儒,此政之最善者,今一旦无故去之,可乎」?
且曰:「臣非助,乃助陛下者也」。
既而朱公除职与郡,公又极言,卒不听。
车驾还南内,公言:「陛下忧畏之心,当如初践大位时,始终惟一,则不得已之意始暴白于天下」。
先是吏部侍郎彭公龟年公素善,每相接必慨然窃叹,上新即位,岂宜使外戚閤门用事,欲深论之。
小人觇知其意,使出护使客,又斥朱公,以孤其党。
彭公使还,密语曰:「不拔祸根,无以为国」。
曰:「公争不胜必去,朱公既去,公又去,国空无人,亦非所以为国」。
彭公怃然曰:「吾志决矣」。
既见上,果力言。
侂胄已阴为计,遂挤彭公于外。
未几,台省之善士继坐绌,群小益以得志,御史遂并劾公。
吏部侍郎孙公逢吉面诘言者曰:「君任私意、害忠良如此,不畏天乎」?
赵丞相遗金以赆,公辞焉,且曰:「为我谢相君,宜深念国事,毋恤行人」。
湖南运判,不就,主管成都玉局观,无何而丞相罢政矣。
侂胄既擅朝权,群小争先附和,逐诸贤为奸伪,禁锢之。
公偶记《涪陵县学记》,盛传天下。
又明年,许自便,主管玉局观,知眉州,复直秘阁、利路运判
侂胄将启兵端,公以不习边事辞,进直宝谟阁主管冲佑观
开禧三年春吴曦挟虏以叛,公谕郡守焚其榜通衢,且驰告帅守监司之素所知者,仗大义,率诸道连衡以抗贼。
俄闻诛,则以书勉宣抚使杨公辅讲行营田,凡前日利归吴氏者,悉收之公上,以省饷军费;
奖名节,褒死事,以激忠义之心。
潼州路提刑、权泸州
是年十一月侂胄诛,尽起天下名士,而公与焉。
嘉定二年二月,至都门,会襄阳阙守,言者请择有德望者镇临之,乃除公右文殿脩撰以行。
至镇,适大旱蝗,祷于社,即雨,蝗亦死。
凡流民之欲复业者,贷其赀,溃兵散卒,许自陈,除其罪,使还隶军伍,于是盗贼衰熄。
兵籍多滥,公核其虚实,合为威胜军三千人,择将佐肄习之。
经理营田,缮治城垒,边备乃益完实。
虏谋迁于汴矣,奏谓:「远料敌情,不忧其强盛,而反虑其衰弱。
万一中原赤子相携而来,却之不忍,纳之无策。
豪杰崛起,欲与我为连,何以应之?
虏果徙都,卑词求助,助之则招敌,不助则失利于彼,取偿于我,凡此皆当有以待之。
必先事而谋,则事至无患」。
集英殿脩撰。
明年,除宝谟阁待制、知遂宁府
未行,改荆襄制置使
江陵城久圮,请于朝,一新之。
复上中海以限戎马,下海非敌冲,则以为陂田七千顷,收其租实边,有警复潴水为海。
从之
诸军部分不一,公请并忠勇、亲效两军于神劲,合三千人,颛听帅臣节制。
取马于川秦,买马于荆门,军政遂以修立。
而民兵之在湖北曰义勇,畿西曰保捷,合凡八万人,公命诸州以农隙教阅一月,而请缗于朝赡给之。
公以疆事可虞,请令内而三衙,外而戎帅,各条上方略,以观其能否,并饬诸边帅臣为先事备。
明年,复条上边备之当急者,请命荆、鄂两军各涅五千人,两军故有营田,宜委漕臣覈实措置,及令诸郡括旷土为官田,以助增兵费。
唐、邓流民声言归我,公乞较利害轻重,先为区处。
朝论察公有拊纳意,遂因其请,除宝谟阁直学士、知潼川府
因其民俗,治以无事。
八年四月,上以闵雨求言,公奏:「陛下知所以获谴之由乎?
女真乃吾不共戴天之雠,天亡此虏,送死汴都
陛下为天之子,不思所以图之,天与不取,是谓弃天,未有弃天而天不我怒者也。
青、郓、兰、会,求通勿纳,陛下为中国衣冠之主,人归我而我绝之,是谓弃人,未有弃人而人不我怨者也。
且列圣在天之灵,岂不眷其故都?
二帝蒙尘之耻,岂不怀其曩愤?
今虏舍其巢穴,污我汴都,尚复与之通使,使吾臣子拜虏于昔日朝会之廷,可乎」?
又请改正宪皇后忌辰,从之
在潼二年,六告老,进显谟阁直学士提举玉隆万寿宫
潼人绘像牛头山,命之曰全德堂。
翊之守果州,迁眉州,皆奉公以行。
眉盖公旧治,翊之作会老堂,招蜀耆英,仿洛社故事,时人钦慕焉。
提举崇福宫
景献太子薨,公奏举汉迎立代王曾孙,及太宗寇准议立真宗事,谓:「圣主贤臣严重国本如此,今陛下未有诸子可择,然亲王近属中岂无秉德端亮、亲师好学、可主大器者乎」?
言宣司根括之害甚悉,谓当罢无名之取以收民心,散已蓄之财以结军心。
且诒书安公丙,语尤切。
虽不乐,然趣迫之令自是为少纾云。
明年,复上章告老。
皇嗣犹未立也,公谓:「当今秀王之子孙则孝宗之天属,庄文惠宪王则光宗之天伦,陛下于其子孙,择长且贤者而立之,孰不以为当乎?
若过于谨重而不决,或生觊心,则四海疑贰失望,非国之福」。
是冬,翊之移守绵州,竑之知龙安县,相距不百里,公往来二子间,意甚乐。
俄以疾薨于竑之官舍,年八十有一,寔嘉定十五年五月某日,赠光禄大夫
夫人谢氏,赠硕人
李氏,封硕人
四子:之、靖之,皆第进士之终宣教郎、知蒲江县
靖之出为伯父后,终承议郎军器监、兼枢密院检详
翊之,今朝请郎
竑之,今宣议郎
七女,已嫁而卒者二人,华阳县主簿李南进士谢汝能其婿也,馀蚤夭。
孙男四人:仲言,不及仕;
仲房,今修职郎嘉定府司户参军
仲襄,当以致仕恩入官;
仲文将仕郎
孙女四人。
曾孙男女三人。
初,公以孤生起西蜀,朝廷之士共知其贤,而四方或未之知也。
及居言责,正色直辞,摧奸击强,不少顾避,于是海内想闻其风,曰此铁面御史矣。
至觌其容,接其词,则温乎惠风之和,蔼乎时雨之润,四时之气虽备,而生物之意尤多。
盖公天资浑然,充养有素,故闻之者谓其风节之可畏,即之者乐其道义之可亲,盖信乎其为全德矣。
少从族父兄东溪先生伯熊学,已志乎古人之大方。
及长,博参诸老而融会其异同,旁综百家而蒐揽其精粹。
尝谓苏、程二氏之学,其源则一,而用之不同,皆有得于经术者也。
又道学之论方哗,人谓公师眉山,非为伊洛地者,公独反复恳叩,为上言之,盖将协和朝廷,调一议论,培宗社之脉,厚荐绅之风。
推公此心,使当元祐时,必能销洛蜀之争;
使获用于庆元,必无党论排轧之祸。
故具著本文,以视后世,其亦公之志也欤!
公于文章不事雕缋,而浑厚大之气实似其为人。
诗尤清婉,南轩先生张公栻一见所赋,大奇之。
有《后溪集》百馀卷,在襄有《岘山集》,潼曰《鹤林集》,果曰《金泉集》,眉曰《眉山集》,合若干卷,《诸经讲义》若干卷。
在房,谪居无事,取东溪所传《易》续之。
东溪传止《睽》,公续之始《蹇》,叹曰:「睽,离也,蹇,难也,非数也耶」!
閒与诸子讲论,辑为一编,曰《山堂疑问》。
手抄《通鉴》,评之。
士大夫相劳苦,则答曰:「予平生于处事则疏,处祸福则勇,每见东坡胸中,未尝依倚一物,心窃慕之」。
自谓平日于父君师事之如一,故其历事三朝,始以忠直,卒以忠直。
入台之初,即慨然自许,曰:「惟初念纯直,可以对上帝,事君父」。
是以遇事无难易,不茍止而妄随。
赵忠定尝称其谏激烈似苏文忠,恳恻似范太史,人谓忠定知言
然以直道自持,与世多忤,故在台财六十九日而罢,同记注凡十有三旬而罢,公方安然不为变也。
及大耋之年,身在阙廷万里之外,国有大利害,犹驿奏尽言。
其乞建皇嗣,尤恳笃深至,视君实景仁尤有光焉。
盖二公言之于居位之时,而公言之于退休之日,所处不同而其心一也。
公于东溪执弟子礼终其身,存也买宅以居,殁也为之制服。
始自归刘,既立嗣宗为之后,凡所以经纪其家者,虽老而不衰。
嗣宗死,抚其子培之犹己子也。
视族姻党友戚欣如己责。
其居房,岁适大侵,为糜粥以食饿者,所活不胜计。
张福叛,声言引兵破,趣成都,公出家资,助军饷,移书大将,趣其师,赖以全。
两驾使轺,六任守牧,其为政纯用诗书,不杂他术。
所至修学校,葺社稷,以为常。
在眉,封张文纪李令伯之墓,新孟拾遗之祠,为老泉先生请谥;
在襄,修孔明故庐,表、杜遗迹。
凡可以兴化正俗者无不为。
至蠲租税,救饥羸,建长利,弭钜患,殆不可称数。
建昌陈君刚常纪其迹,谓未尝用不测之赏,正容以悟之而自知所趋;
未尝用已甚之罚,修令以示之而自知所避。
器人以其所长,而僚属得职;
察人以其所安,而鳏寡效情。
温陵储君用亦为言,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刘公有焉。
然其帅荆之日,盗起合,则捕而收之而不少贷。
昔公之辞潼川也,适视草,援赵清献以比公。
今观公行事,非所谓学道清心,遇物而应者耶!
好乐人材,奖拔善类,西州名彦鲜不出公门,东南之士赖公通显者亦众。
学者称公不以爵氏,而曰后溪先生云。
自儿时即愿为公用,后与靖之同年,又仕同朝,居同巷,至相好也,故于公道德风节知之尤详。
今翊之等将以癸未三月辛酉,葬公于清溪之艮山,使来属某志其墓,曰是先公之志也。
顾今海内名能文词者不知其几,何人斯,而敢铭公?
书来万里,义不得辞,谨纂次其事如右,而系以诗曰:
君臣之谊,首乎三纲。
维忠与直,臣节之常。
维节之常,而罕自竭。
义以利踰,志以气夺。
有伟刘公,金石厥心。
弗贰弗疑,上帝实临。
蚤遇阜陵,靡言弗既。
践更三朝,始终一致。
事君如父,忧国如私。
朝夕皇皇,忘其渴饥。
谁欤不仁,目士以党。
孔鸾雍雍,罩以一网。
谓忠曰讪,斥正为邪。
往辙既颠,弗惩奈何!
凤阁鸾台,寔司出令。
曾是仆臣,可𮄑斯枋!
辨奸于早,救祸于微。
臣身可窜,臣守弗移。
晚卧坤维,系念王室。
虽华,臣心逾赤。
巍巍宗祏,寄在元良
可使前星,久閟其
国本未安,臣死犹憾。
百世相望,维司马、范。
忠不忘君,直不徇时,允蹈其常,匪赢靡亏。
阜陵知公,以遗后圣。
道弗尽行,则有义命。
惟其大节,焯若日星。
扬芬亡穷,不在斯铭。
陈忠肃公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三
余早有之志,虽于公无能为役,而始初名官亦有适相似者,故于公平生言行颇得其详,而公所为《易解目录辩》及简牍数十、取索《尊尧集》家书千数百言,凡皆得其真迹而藏之。
是帖盖晚岁自九江南康南康移山阳时也。
宣和三年八月,方寇既平,蔡氏方以飞语谓公之婿尝为寇所抄取,公竟坐迁山阳
君子亨否硕蹇,无毫发加损也,祗以成宣、靖之乱耳。
宣和之六年而公卒,又明年刘谏议卒,元祐气数既尽,北夷内侵。
然则乱匪降自天乎,抑人实为之也。
赵安庆所藏东坡1233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予昔迁靖,与广西为邻,广郡牧守多故旧,时以方物问予,如苏公遗墨及海鱼、黎洞沈椰子酒、吉贝、黎莫之等,率中州所罕见。
黎莫如青棋布,暑夕可以覆体。
虽然,饮食之物则非靖比也。
靖之米斗百泉,羊、豕为斤十减米之二,蔬笋又不论也。
予常阅苏公帖,自谓衣食之奉视苏子卿啖毡食鼠为大靡丽,以予居靖言之,视文忠公之靡丽又加一等。
《诗》曰「君子于役,苟无饥渴」,吾侪勉诸!
上亲政之岁,魏某书于泸州官舍。
北园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八
古者域九州以居民,天子诸侯为之君师,而王朝之公侯国之卿皆有师保之义焉。
以安之,师以教之
然而相观而善,莫乡里为切近也,则闾各有塾,以乡之大夫士里居者为左右师,或曰父师、少师,或曰乡先生,凡朝夕有教焉。
岁时属民为射为饮,则为之遵;
入自门左,席于尊东,夫非惟贵爵崇齿之为,所以考德问业,刑善而劝贤也。
大学》曰:「一家仁,一国兴仁;
一家逊,一国兴逊」。
孟子亦曰:「其国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其子弟从之则孝弟忠信」。
盖出而师保万民,入而父师乡里,其为成己成物则一,非必曰仕而后有行也。
自田制坏,乡法废,庠序射乡之会不复可行,士大夫由乎流俗敝化之中,非隐居遁世以独善身,则席宠藉位以迫蹙民。
夫天授人以圣贤才能,将以先觉后,非使之自有馀于一身也;
天授人以高位厚禄,将以大治小,非使之自有馀于一家也。
由二者而言,能自善其身则仁逊孝弟之形犹有以善俗也,自有馀于其家而丰己蹙民,不惟民无所赖,且一国之所慕而使之习非效尤,是则所谓一人贪戾,一国作乱。
盖仁逊必一家之积,而贪戾则一人之为耳,斯不亦自遏其躬乎!
某之病此久矣,尝以家居暇日筑室鹤山之麓,将聚友而丽习焉。
规摹粗设而才不逮,人力亦未赡。
得罪南迁,又即靖之鹤山筑室,以寻前志,士或不鄙而辱从之。
然靖居天下穷处,衣冠鲜少。
一日眉之走隶款门,遗之书,则眉之先达李公季允甫也;
遗之图,则眉之北郊公所为北园也。
东乡,中为志堂,序分十舍:曰求仁,曰立义,曰复礼,曰崇仁,曰请益,曰由颐,曰履信,曰穷理,曰近思,曰笃志。
其左南楗,其右北埭,其后为读书岩,为时台。
台之上为东楼,又曰「极高明」。
其前为西阁,为丽泽堂。
堂后有方池,衡从三亩,酾二渠,其下襞木为坊以潴泄之。
堂分二内,为存斋复斋
堂之左夹摘山名榜曰「儒相精舍」,为省斋克斋
其右夹望蟆颐津,榜曰「忠谏精舍」,为诚斋、笃斋。
自馀不可殚纪。
大抵目击身履,无非格言精义之著,虽水华庭草、园芳槛,所以馆之名之亦皆克自规儆,匪宴娱之共。
且以书来曰:「吾之为是也,群乡之秀茂讲道肄业其间。
人往往谓吾徒自苦,不知吾侪所乐盖在此不在彼。
今役事既竣而未有以记,将子是属」。
呜呼,俗沦士散,家自为学,而李公以耆德宿齿,不自有馀,慨然自任以仁逊孝悌之责,使国人弟子咸有所矜式焉。
然则今之大夫士退而巷处者,夫皆若是也,虽古制未可遽复,将不能兴乡里之化、轨俗厉贤以给时用乎!
谨述旧闻以授使者,为《北园记》。
孙和卿墓志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
余迁靖之明年,孙君遇从其族父来为守,博志而强善。
以余之进之也,从容语及其大父事,泣数行下。
且曰:「将有请焉而未之敢」。
余曰:「何伤乎?
亦孝子慈孙之情也」。
明年,以其父坦之所书事状谒志,则君以靖康元年生,以嘉泰四年六月丙午卒,且地相去,世相后若此,况如余之独学寡闻,安足以知君,乃即其状而叙之曰:孙君和卿讳调,系出江表,世居光之固始,唐末徙福之乌石山
历数世,散处长溪县大留村,数世又徙龙坡。
曾大父某,大父某,皆不仕。
父某,号柏岩居士
母叶氏。
君少有异质,长通经子百家之书。
长溪唐神龙元年薛令之初举进士,士知乡学。
国朝中兴初眉山师彦立古时号义丰先生,讲授于县之十里曰赤岸,一方士习为之丕变。
迨君讲授邑中,发明经术,砥厉名行,时亦号龙坡先生
闽俗善为浮屠,君务以攘异端、正人心为己任。
县令下车,必首咨访。
盖馆于校官者垂四十年,前后著录之生不下千人,由是文物彬彬辈出,与义丰分鲁焉。
耻为世俗软媚语,故试有司率不合。
堂之东扁曰寄隐堂,聚书千卷,藏修息游其间,举世之所谓可悦者一无以动其心焉。
呜呼!
自属民之法废,闾塾不修,民无父师少师之教,于是乃有乡党自好者,合国人子弟而私淑之。
譬如大玉孚尹,虽不幸不以天府,祼清庙,然含英蓄华,辉润一方,所及不既多矣乎!
裒其遗文,得《易解》、《书解》、《诗口义》各五十卷,《左氏春秋事类》二十卷,《册府》一百卷,《龙坡文集》十六卷。
子男二人:坦夫、甫。
甫早卒。
女子子二人,长适郭德彰,再适黄复,次适进士林骏。
曾孙男一人。
坦夫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君于某所,以陈氏配,是为志。
南平军朝请江君埙墓志铭端平二年十一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三
宝庆初元,予以言事迁靖,建士江叔文永平宰,叔文从吾友真希元游最久,闻见熏蒸,貌肃而气和,孳孳然惟讲学是崇,不耻问于予。
逮予还蜀之明年,起家帅东川,而叔文亦守南平,壤地相错。
闻其绥御夷汉,一境清晏,益信希元不苟求友也。
予方遣人问无恙,忽以讣告,予惊悼失声,为经理其丧輤以归。
明年,其孤燧等以汀州李侯华所状言行,走介乞铭于行都。
呜呼!
饕吏脧民丰己,天或寿之,如吾叔文之乘一鄣,廉而静,明而不苛,则速夺之,是可悲也已!
叔文讳埙,世家建宁崇安县
曾祖灏,朝散大夫、知南康军
祖臬,迪功郎藤州岑令,累承议郎
父寿,累赠朝请郎
安人梁氏。
朝请君尝以馀财创义庄,辟塾延师,聚族教养,叔文肄业其间,绝出流辈。
游庠序,踔厉有声。
两举于乡,一举于太学
嘉定元年希元博士校礼部试,得其文,视知贡举倪尚书思,嘉其有忧世志。
擢第,授迪功郎福州古田东尉
县有海寇出没,帅守叔文检视战舰,道与贼遇,密授弓卒,擒其黠者,馀党悉遁。
任满,关升从政郎,调武冈军司法参军
郡守问以绥御之要,对曰「吏廉则边安」,再三奇之,命摄佥书判官事。
有淫祠号刬平王,丞祝凭附,至用人于庙,叔文请焚祠毁像,籍巫祝之资以犒军。
文林郎,为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司检法官,平反死狱,执宪明允
刑狱使者公洪、刑部尚书徐公应龙竞举之,通直郎永平县事。
以上登极恩,转奉议郎赐绯衣银鱼。
县故徭地,其俗有如甲杀乙则乙家执丙以偿,而书于牍以识其事,盖洞徭无所赴诉,而籍丙之词以声甲之罪,其事曰准𢶡,其牍曰木契。
甲虽不得免,丙则冤矣。
叔文彊以王法,因告部刺史宪其禁。
永平当满,予惜其去,请于京湖制置使,辟差通判本州。
吏民习其教,而予又得与之处者二年。
差知南平军,过家首问政于希元希元为序谂之,大略谓:「叔文之先象州以吏治名当世,叔文以世学踵世科,推所以治靖之廉白清简者而治南平,斯可矣。
锡光任延,汉守将耳,于交趾能兴其礼义之俗,于九真能迪以父子之性,是变戎而华也。
今之吏细者为虻为蜹以噆人之肤,大者为䝟貐为凿齿以血人之颅,以牣其家,以封其孥,于是民始群然丧其乐生之志,而自弃于盗贼之徒矣。
是驱民而狄也。
以中国之士大夫为天子之命吏,而其所为亡异于狄,亦何怪其民之狄哉」!
叔文闻其说,既躬蹈之,又以风属城之为吏者。
公尝条五事以闻上,极陈边障空乏,不宜视内郡科调,而于支移之虚名论建尤悉。
大抵如军装布帛取之成都不以时至,而梁山军衣䌷、忠州博马盐、给赏、恭涪诸郡袍袄之类,皆不报期会,惟大宁监岁计盐租可救目前之急,然视旧才十之一,惟有径令输总领所而对折南平当输之钱,亦可乎!
自馀所陈,皆居郡日熟察民隐,可为永利者。
蜀帅上其政最,将以叔文开州,未及报可,疾不可为矣,实绍定六年八月二十有六日,享年六十有五。
娶张氏,封宜人
子男六人:燧,宝庆二年进士,为从事郎、汀州军事判官
锳,受公遗泽补将仕郎
镕,绍定五年进士
鉌,贡于乡;
錝、锜,未仕。
女三人。
诸孤卜以端平二年十有一月甲子,奉丧窆于建阳县西台山之原。
呜呼!
以身发财,以财发身,反覆之间,而仁不仁。
自贪竞成俗,驱龙蛇以贼吾民。
如吾叔文,以清白足以信乎属境,行乎殊邻。
叔文所谓吏廉则边安者,服之终其身。
是心昭昭,吾知江氏之世有人也。
是为铭。
哭王常博万文1234年3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九一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呜呼!
权凶既殒,圣断日新,吾谓曼里,必被选抡,将与同德之彦,扶危持倾,以乂我民,而止于斯,吾将以谁讯邪!
曼里夙禀良质,虑淡气醇,居中则引义以劘上,补外则节用而爱人,盖奸慝之雠而忠信之伦,小人之忌而君子之亲。
积氛未靖,公屈弗信,厥既靖之,而殒厥身。
然则屈伸之感,天邪人邪!
或开之先,或推而旋,或挽而前,或挤之颠,谓天佑善,苟亦无然。
临风一恸,有泪如泉。
为时数感,匪私其亲。
魏鹤山 其四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四七、《鹤林集》卷二八
某自入春来,凡三拜起居状。
其前后两书,亦有及乎问学行己之要,正欲求警诲一语,濯去旧见,以来新知。
兹领四月八日台翰,则知仅有二月十八日一缄关彻书月也。
侍郎閒静中阅理,理精义明
忧患中观物,物格知至。
今承天子之命,出守侯服,只以得之圣贤者,次第出之,汉人何患不安,夷人何患不信?
径从此拓开北定规模可也。
东州惟泸、叙尚可用,兹得来书,乃谓搜练简阅,仅得弩手百人,弩三十枝。
堂堂大府,而单寡若是,将何以为国?
号曰长吏,实同旅人」,昔贤盖不虚语也。
某每病今时一种议论,率谓儒者不能晓畅军事。
曾不知胡安定丹州,更陈法,治兵器,开废地为营田,募土人为兵。
军校蕃酋,亭障厮役,辄饮之酒,访备边利害。
张直柔每与人论造战船法,曰:「此事甚易。
可作一小者,计其丈尺广狭长短,即是推之,则大者可见」。
天下之大,何有一事非吾儒为之耶?
区区所望于侍郎者,更欲于实用上做起工夫,然后能有济也。
欲言之事,拍塞满怀。
上冀存养清明之气,辑成嘉靖之福。
靖州作新书院 南宋 · 钟兴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八二、光绪《湖南通志》卷七○、康熙《靖州志》卷六、嘉庆《湖南通志》卷五一、光绪《靖州直隶州志》卷一一
人之生,具耳目鼻口手足以成身,合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以成性。
肖貌秉彝,此理已具,非假于外而强成之也。
气习所移,物欲所昏,吾心茅塞有不知者,圣王于是有教。
自家以达于诸侯,大小之国,莫不有学,而天子之元子以至士庶人之子,无不入焉。
生长见闻,凡皆训迪;
大小等级,不相淩躐,故人各有以复其性而尽其分。
化行于上,俗美于下,此其由也。
教化不行,则人道不立,异于禽兽者几希,岂其性本然哉!
靖故夜郎区,太平兴国间名羁縻州。
崇宁改元,始疆理郡县。
明年,赐今州名,置吏昉乎此。
校官弟子员具如律,文教渐被,百一十有四年矣。
惟遐僻介错岩岨,狃习顽暴,衣冠俎豆之饬,诗书礼乐之义,无所讲明。
朝夕从事,不过搏击挽刺、啸呼仇竞而已。
岂无秀于其类者?
然任用非才,复沦于弃,不独其人之罪,抑职风化者过也。
嘉定八年冬昭武黄侯选来佐州。
九年春,奉诏摄郡守,治最转闻,擢为真。
侯始至,慨然闵其俗,思有以开导振起之。
维鼓舞国风,澡涤污染,虽非势力所可驱,文教所能谕,然良知良能,本其固有,兴仁讲让,抑岂厚诬。
职是布宣其教,近而武冈,亦有新学,以训溪洞弟子员。
孙侯尝仿行之,而餴饎艰匮,教尼不行。
侯乃预代他司钱五十万,为博易务,铢较寸累,凡经年而子钱溢。
反其本,括其赢,引而伸之,粗亦有绪。
以状白诸台宪提学吴公是之,复下倅厅,岁拨边州钱十万以助。
议既定,即相地于郡庠西,结屋六楹,后为虚亭,讲肄游息,各称其所。
门庑庖湢,悉隶于学。
既成,以「作新书院」扁之,取《书》所谓「作新」者也。
今年春正月二十四日,合吏士及乡洞子弟与其子若弟,释菜先师。
侯升堂,自讲发明五行五常之义,昭示后学。
简秀异者三十人廪给之,聘学识谨重者与之处,研磨训说,俾知大义。
侯与宾僚时一临焉。
衿佩侁侁,进退可观,弦诵洋洋,大小竞劝。
悖横险薄化为顺理,荒陬陲鄙灿为文物,日渐月渍,阴消潜感,所以转其旧习而充其良心者,盖深且至矣。
兴闻父老言:靖之为州也,杨光潜尝请即其居傍建学,仍靖以潭州布衣朴成为教授
上恩许。
孙晟政和间岁贡太学,登会选;
孙立中,继擢绍兴甲第。
则尊儒重道,自其天性,袭休趾美,亦既彰灼,后之人顾弗念厥绍尔。
孟子尝有言:「无恻隐之心,非人也;
无羞恶之心,非人也;
无辞让之心,非人也;
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凡轻于杀,则贼吾仁;
昧于耻,则悖吾义;
嚚于讼,则伤吾礼;
让于曲,则害吾智。
诸生游于斯,息于斯,其可过自薄陋,尚以罔闻知为解耶?
耳目鼻口手足,所以成身,不可忽也;
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所以成性,不可废也。
而今而后,日新又新,庶无负所期矣。
始侯议此役,愿遣子入学者俱相属,局于供亿,限之员数,未有以塞来者。
制帅长沙赵公闻之,亦捐白金五十两为买田续食,计所入当益增,则取给当益广矣。
惟侯由监州而相其始,复为州而相其成,经理既勤,谋画乃定,台阃之惠,相为无穷。
于是教导之责属之教官,金谷之权归之倅厅,委任之专,防维之密,此其权,当有永勿坏。
后之君子,续此意而大之,则文翁之蜀,常衮之闽,夫何远之有!
侯名棨,字肃父,登壬戌进士科,问学有本源,论事有风节,为政知先务,斗大州何足见所蕴,推其馀绪,固已伟如此。
尝为《诲诸生说》、《衣冠说》、《婚姻说》,盖教此邦甚厚,事业未艾云。
论今日病势六事 南宋 · 吴昌裔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一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乾隆《中江县志》卷八、《宋代蜀文辑存》卷八四
臣尝端居深念,细察天下之脉,以为方今病势有积虚之證三,濒危之證二,垂亡之證一,若其他随部而换形者,难遍以疏举。
今之医者例曰脉细而气虚者补,脉大而形危者平,遂变證以治疗,而不穷本原以理之,至于沈顿促急,则诿曰无方药可为也,其不几于护晋侯之疾而却秦缓之医哉!
不信仁贤则国空虚,言国以贤者为精神也。
往者趣召故老,旁招时髦,云聚于朝,咸谓必成雨矣。
阅时未久,气数复离,有甫参政路而以殄瘁告者,有仅班资殿而以乡郡归者,有不拜从橐而奉祠还里者,有不受美官而引疾卧家者,甚至海滨忠清之老,屡诏而不来,台省挺直之彦,相继而引去,更化所召,其留几何?
纵有一二留者,又皆愁病沮抑,而各有遐心,既不能退,又不能遂,此何等气象而见于盛时耶!
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言国以资实为根本也。
往者三京之役,边储一空,收楮之令,帑金尽耗。
已事遄往,不可复追,若能省穑而用之,尚可息补也。
奈何事变错出,征费无穷,督视之行缗以七百万计,襄梱之犒赏以五百万计,沿江命帅以三百万计,诸将招军以二百万计,蜀中抚谕亦以一百万计,一兵之遣,一镪之支,皆仰朝廷,不可枚数。
而况三总经费,科降非时,诸路和籴,子本不继,行赍居送,在在枵然,脱有方千里之旱,又何以供馈乎?
兵不精利,与空手同,甲不坚密,与袒裼同,古人无日不讨军实而申儆之也。
今士马物故,符籍单虚,戍淮之兵歼于战,防江之兵死于叛,荆楚壮士十丧七八,山西劲卒额仅三万,所招新军,率皆乌合,而倚为捍卫者,一皆狼子野心。
加以器甲朽,戈矛钝,蒙冲海鳅,旧制不存,蒺藜拒马,古法不讲,锐首击刺之不利,克敌年力之不强,凡中国长技,恬不之习,是不几于以卒予敌乎?
此臣所谓积虚之證三也。
鞑寇深入,譬之外邪,先侵蜀道,九郡丘墟,继犯京湖,十州疲敝,焚燬我室,虔刘我民,野无炊烟,路有冤骨。
甚者河南投拜之户,秦巩羁穷之酋,皆假其名,交闯吾圉。
敌来而不知备,敌去而不知袭,方且泛泛条具,悠悠岁时,议恢拓则信喜功之人,谋敛戍则靠求成之士,蹙国者无所承而退,开疆者无所禀而行,持散漫不决之谋,而欲当飘忽难制之虏,臣恐今年所忧又有重于去年矣。
蟊贼内讧,比之恶疢。
蜀口四戎司之兵,遇敌辄溃;
京西五州之叛,见间窃起。
摧锋踏白,向利禦寇,而今乃为寇;
克敌忠卫,昔为王民,而今乃残民。
近者浙江盐寇又见告矣,长蛇封豕,荐食四陲,而饥虎馁狼,乃为萧墙之祸如此。
招抚以柔之则长乱,剪伐以威之则蹶本。
若夫往来不问而纵其横行,至以国家储卫之官而加叛服不常之将,岂所以慑天下哉?
此臣所谓濒危之證二也。
然而外患虽危,内寇虽迫,有民与守,则危可安也,迫可舒也。
今内外诸事,一切受病,惟有民气,缕息尚存。
然数年以来,斲而丧之者亦多矣。
六月征伐而困两淮之民,连年科调而困四川之民,两州归附而困京西之民,十乘征行而困沿江之民,舟船结雇而困沿海之民,濠梁浚筑而困荆湖之民,税亩折纳而困江湖闽浙之民。
朝廷政令不详审以遽行,州县奸贪又夤缘以为利,故有朘民之膏以进羡,剥下之肤以觊迁,苞苴之禁渐宽,宠赂之风复炽,自是牧养无良吏,而田里皆疲氓矣。
呜呼!
国事益急,民心愈危,今又以贪吏行暴令而速之,将恐瓦解之祸立至,不特阽危而已。
此臣所谓垂亡之證一也。
臣尝读国史,窃见靖康初李纲以时望居省府杨时以旧学居谏垣许翰以耆德为中司胡安国以经术为右掖,崔鶠李光余应求以直道为台谏,种师道刘韐宗泽以威重为将帅,一时人才不可谓之不聚。
京师兵十馀万,诸道兵二十万,河南北兵二十九万,河东北保甲三十五万,延丰仓积粟四十万硕,天驷监战马二万匹,宣梱造车千馀两,京师弃炮五百座,衲袄棕衫之属,一一皆有桩管,则兵储不可谓之不丰。
然常胜、义胜举军迎降,宗维、宗杰分道入寇,河冰一渡,而中土横溃,遂不可支。
是岂强邻叛卒果善战耶?
盖自花石纲之扰而江淮之民怨,造作局之置而二浙之民怨,输燕山米而两河之民怨,科免夫钱而诸路之民怨,本实先拨,人摇不宁,其所由来非一日之故矣。
今陛下更化愿治,将有意乎元祐之盛,而天下事变胶轕,不幸而近类宣、靖之,安危乐亡,直可凛凛。
臣谓药不瞑眩不足以起沈痼,医不仓、扁不足以弭外邪,欲望陛下去谗远色以扶植人才,克己节用以爱养邦本,罢营缮土木之费,专以修车备器为事,省闲慢文书之务,一以备边禦寇为急,而又君臣上下,兢兢业业,日以小民祈天永命为心,凡中外蠹国害民之政一切寝罢,如此则可以回天怒而销狄祲矣。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臣窃见履亩之令,朝廷不得已而行之,使行之而有益于楮,犹可为也。
今令行已久,而楮价不增,则是救弊果何益乎?
臣访闻畿辅之间,中户尽数已纳,而大家往往幸免。
州县长吏不惟不能体朝廷之意,而反以旁缘为私,故有促辨催入而久不解者,又有那移他使而规自利者,于不得已之中为甚无已之政,此则污暴之责民,其何以堪乎?
臣愿陛下明降睿旨,截日住催,使六路之民户知德意。
其有守令占吝,不以实上者,各许本路监司觉察以闻。
庶几吏奸可戢,民气可伸,实非小补。
续仪礼经传通解序 南宋 · 张虙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三、《经义考》卷一三二、《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七四、道光《福建通志》卷六七
南康旧刻朱文公《仪礼经传》与《集传》、《集注》,而《丧》、《祭》二礼俄空焉。
盖以属门人黄勉斋,俾之类次而未成也。
虑来南康勉斋已下世,深恨文公之志不终。
士友间有言勉斋固尝脱稿,今在南剑陈使君处,索之可也。
南剑知之,果以其书来,至是锓木,一年而毕。
是虽《丧》、《祭》两门,而卷帙多前书三之一。
点勘之功,乡贡进士杨复为多,助以王镇圭、童君钦、黄嵩三君,披阅精强,错简脱字,往往无之。
虑分符星渚,乃文公遗爱之地,高山仰止,惓惓予怀,兹又得全其所欲述之书,岂非幸欤。
第闲习礼度,不如式瞻仪刑,讽味遗言,不如亲承音旨,诚有如古人之论,抚卷为之三叹也。
按:《仪礼经传通解》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贺李仓启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六、《臞轩集》卷六、《臞轩先生四六》卷一、《翰苑新书》续集卷一四、《宋四六选》卷一四
出纶阊阖,乘传湖湘
屏风录良刺史之名,就升英簜;
安舆奉太夫人之养,增辉輶轩。
部民舞手以交驩,属吏举杯而相贺。
恭惟某官道高而立于独,器厚而养以冲。
《乡党》一篇之中,从容践履;
《中庸》千载之学,出入诚明。
是场屋之文而金石可镌,自科第之后而灯火不辍。
徘徊州县,绵历岁时。
所至皆清而人推高,在我者大而官无小。
及改弦而更化,乃泽笏以立朝,不缘介绍而结眷知,肯事诡随而同流俗?
属时有边陲之警,自许参谋
长揖出光范之门,了无靳色。
早奏勋于淝水,旋坐啸于衡阳
蔼然政声,得之道路,字民则催科宁拙,拊士则甘苦与同。
思溺由溺,思饥由饥,红粟活万人之命;
曰旸而旸,曰雨而雨,苍穹感一念之诚。
以至延宾客北海之樽不空,待寮佐则南楼兴不浅
醉墨豪吞于星濑,新诗清迫于雪车。
舞䌽袖于舆春,遂蔡端明便亲之志;
鸣木铎于石鼓,寻朱紫阳讲道之盟。
岂近世俗吏之能为,皆平日学力之小试。
阖城卧辙,人心直愿借留;
因地建台,天意曲为从欲。
惟是年荒民困,川竭谷虚。
公将以施一州者而惠九州,人亦以试前日者而信今日。
还岘而可贱,乃贤相之遗规;
用悝而年不饥,亦常平之始事。
必遵家法,以宽帝忧。
阴德无边,耆寿合延于鹤发;
清朝有命,宴诗将贺于龙津
伏念某学古多拘,与时寡偶。
昔吐危言而对策,以讦见排;
今持直道以事人,似狂未醒。
才疏而意广,位卑而言高,达甚于邻境之诸生,晚乃为崇台之属吏
先世同文靖之第,一榜得人;
贱子登元礼之门,通家有旧。
倘轸薄云之谊,冀沾覆露之私。
事长必恭,伫俟察父哲兄之教;
将母来谂,愿推仁人孝子之心。
轮对劄子(二)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二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五一
臣闻之道涂,皆谓陛下更化既久,责治未进,稍厌君子,复思小人,朝野欢传,莫不失望。
然陛下圣明,固无是事,万一有之,乱萌祸胎昉于此矣。
夫国犹身也,身不能无病,受病必有源。
椓伐于少,至老必验;
蕴伏于夏,至秋必发。
柄臣浊乱天下久矣,暨元春、知孝之流横议于朝,反易纲常,变乱邪正,而元气坏。
国、损、善、湘之伦妄作于边,削薄本根,裂弃险要,而弱势成。
以一易二,民始疑楮;
三界并行,民始贱楮。
通国无策以救,而亡形具。
于斯时也,水旱荐臻,彗孛交流,火燔都邑,盗满原野。
柄臣惧天下议己,遂行一切苟悦之政,以求容于斯世。
赣卒戕宪而不讨,盱卒杀守而曲赦,于是兵以姑息为当然,训齐以法则怨。
赃吏满天下,躬盗贼之行而享封君之富,于是吏以饕墨为当然,薄录其尤则怨。
覃免无节,循转不已,徒手赴春闱而秋赋几废,正郎满铨部而任子倍增,于是士大夫以侥倖为当然,裁抑其甚则又怨。
柄臣与其徒皆攫取陛下之富贵而去,而独留其大敝极坏之朝纲,已开难合之边衅,骄冗不可简稽之兵,穷极不可变通之楮,陷溺不可挽回之风俗,以遗陛下,此脉家所谓在膏之上、肓之下,良医弃其针石而走之證也。
陛下不幸而当之,诸贤不量力而就之,相视束手,莫知所为。
陛下责诸贤无扁鹊华佗之方则似矣,若曰更医而致疾则非也。
假令陛下起柄臣于九原,授以相印,还债帅于谪地,升之将坛,天下其遂晏然乎?
嗟夫!
君子小人并立于世,小人享其乐,君子当其忧,小人饮其甘,君子味其苦。
小人善交结,故负罪而见思;
君子拙迎合,故输忠而获厌。
小人恃智巧,君子恃天理人心之正,而天与人又有时而不然。
十九年,弥远二十六年,而衍七十日,光九月,君子之难取必于天如此。
庆历议减任子,任子不可减而仲淹、琦罢;
淳熙议裁恩霈,恩霈不可裁而龚茂良逐。
小人作《流共工幽州赋》以快之,君子之不见乐于人如此。
天与人皆不可恃,所恃者人主而已。
亲之犹恐其疏,縻之犹恐其去,奈何外示眷礼,内萌厌倦,使之皆岌岌不自保乎!
名臣殄瘁,时事寖非。
弓旌所招,稍稍引去,见几而作者未已也;
弹射所驱,往往复还,蹑迹而至者未已也。
曾肇有言:「窃观近日上意渐变」。
深味此语,可为寒心。
臣愿陛下坚凝初志,无使邪说摇正论、小人间君子如所虑,则用今之二相与今之诸贤足矣。
不然,虽举十六相,彼四凶之来,不知十六相者何恃而安乎?
或曰:今天下最急者,兵与楮二事。
有人焉,能制兵之骄,扶楮之贱,虽非君子,盍用之以纾一时之急乎?
臣曰不然。
宣、靖之祸,蔡京为之也。
虏骑长驱,已贬责,乃自言有禦狄之策以求复用。
当时不惑其言,天下后世亦不追恨其策之未试,何也?
惟无策,所以至此;
既已至此,策将安出?
小人欺世之术每类于此。
呜呼!
坚守京师李纲也,再造江表者赵鼎也,尊中国、攘夷狄者张浚也,皆君子也。
国存至今,用君子之力也,使复用则国亡久矣。
此陛下之商鉴也,臣所以不胜惓惓者哉!
〔贴黄〕臣蒙恩兼郎,窃见本选在籍小使臣一万三千九百馀人,内奏补五千五百馀人,宗室三千六百馀人,吏职、军班各千人,而武举不满五百,军功不满千。
以恩泽入仕者如此之多,臣因以知名器之滥予;
以材武自奋者如此之少,臣因以知武功之不竞。
而又有爵一涂,已参注者二千一百馀人,来者源源未已,皆注监当,而监当阙皆十二年以上,六七人共守一阙。
臣恐数年之后,充塞铨部,皆以赀为郎之人,而仕进之涂愈狭矣。
臣谓国用不足固今日急务,然生财之道非止一端,鬻爵之令可以已矣。
惟陛下与大臣熟议焉。
跋赵倅与灏条具干腹事宜状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五、《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八、《后村题跋》卷一○
淳祐辛丑,余待罪广东漕。
一日,经略刘直卿侍郎约议事,至则出密劄相书,言谍报鞑谋由交趾趋邕、宜,有旨令帅整龊军马,漕积聚钱粮,以俟调发。
时杭相李公初薨,山相独运,余始识干腹二字,与直卿各条所见以复命。
言漕计仅支吾目前,若欲随军饷邻路,非另项科降,恐缓急乏兴,得祠牒五十道。
既而谍报无事,余召去,所得祠牒未用也。
辛丑而后,干腹之备虑若缓若急,将信将疑,岁岁如此。
至去冬所传愈响,或言鞑已灭大理,窥我邕、宜;
或言已越思、播,闯我沅、靖;
或言襄阃以重兵禦于黄平寨,我师不利。
闻者相顾失色,罔知虚实,且不识黄平寨为何处。
郡通守赵君与灏曰:「我知之」。
众耸听,君因历历言其处所及傍近阨塞险要,履如家舍。
他日出一卷书示余,盖君曩为靖倅,被阃檄行辰、沅、靖三郡,条画干腹故牍也。
始者众谓由思至沅,中间犵惹溪最险,由播至靖,中间黄平寨最险,宜于二处置屯。
君不惮劳苦,身履目击,图绘以献。
且言二险虽可恃,然不可屯兵者五:深入生地,无粮可因,陆饷既艰,水运又绝,一也;
寨屋瓦甓,焉所取具,二也;
靖入黄平八百馀里,沅入犵惹五百馀里,置孤军于生界之外,声援不接,三也;
二处号为险峻,仅通一人一骑,然其下私小路亦多,四也;
官军与生猺错居,久之必不相安,五也。
靖之管内土名旺溪,又名生地,有一路曰鬼叫冲,沅之管内土名平溪,又名便溪,乃思、播透入之路。
皆有险可守,且去郡不远,可相应接。
此数处或已有寨而兵少,宜增戍;
或傍近有寨而无助,或有险而无备,宜创寨。
君以檄按行,淳祐丁未也。
嗟乎!
干复之传久矣。
余出岭十八年,君去靖亦一纪矣,使山相及后来筹帷幄、建旗鼓者因谍言自治其内,结诸蛮为强援,练土丁为精卒,藩篱厚,根本固,勿劳师费财可也。
奈何玩习苟且,忧其急而妄动,幸其缓而自宽。
急则匆匆抽摘,虚北实南,遣戍者大半死瘴疠不返,又下令支郡皆筑城清野,到处骚动,缓则一筹不画。
自始至终堕虏狡谋,至今以疆埸之忧上勤宵旰,执事者失策甚矣。
余每谓吏道世务皆可以智力勉彊,惟边事非习则不知。
方今名卿才大夫甚众,求其轩豁喜功名、机警善筹策、老成更事变如君辈绝少。
稍进若人于朝,云中功级虚实可止辇而问也,西域山川险易可聚米而图也,顾使之滞于司马、长史以老岁月,岂非进退人物者之责哉!
君将解组造朝,乃书卷末而归之。
山东塾记淳祐五年二月 宋 · 陈卓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三
治古盛时,化民成俗,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弦诵接于耳目,笃敬行乎州里。
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薰陶启迪,故人人有士君子之行。
自王迹熄,功利之术胜,人心固有之天日益以凿,学校不修,已不能不感于《子衿》之诗。
孟子环辙,志于行道,独惓惓于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弟之义。
去古逾远,习尚浇漓,士无常心,家亦殊俗,甚而沦胥于异瑞茫昧之说。
间虽垂意于斯,不过国都及郡邑而止,视浮屠老氏之宫良歉焉。
考其德行道义,又不过以形迹绝人,以课试待士。
于乎,盍以反其本矣!
新昌,越山水邑,士朴而好修。
诸县志,石仪同待旦咸平中创义学三区于邑之石溪,号上中下书院,观肄业者之进而升之。
一时英材多来游,光显于朝者七十有六人,吕申公杜祁公文潞公韩康公皆在焉。
晏元献赋诗有「书仙十阁壮儒宫,灵越山川宝势雄」之句。
范文正公守越,苏文忠公守杭,又皆闻风而喜书之。
寥寥数百祀,莫嗣厥响。
嘉泰三年,平壶陈君祖希踪昔贤,始即其家结屋数十间,招台越名士方君秉哲、王君爚、诸葛君兴为之师,负笈而趋者踵至。
后预计偕、入上庠、擢巍科者班班题字□。
绍定四年,其诸孙曰雷慨然而思,告其母□□□□□□□,吾邑美事也,从祖之近抚,吾家美事□,惟力是视,其相与谋,乃作东塾于桂山之阳。
辟而□之,有闲百楹,朋自远方来者如归。
初延鄞之陈君自,淳祐三年复延婺之陈君一中,二君璧水胜流。
至是席下馀二百人,朝夕讲习,彬彬然有丽泽气象,拔类策勋,较嘉泰为尤盛。
塾之冗费皆雷左右之,终始无倦色,规画出其手辄可久。
求文纪成
余老矣,何敢望晏、范、苏之美仪同也,吾党之士周旋其间,独不当以申、祁、潞、康之学业自许乎?
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况理无终穷,学无止法,所贵于学,为明理也。
其时习必说,朋来必乐,如木有根,如水有源,培之浚之,月异而岁不同。
若乃随时所楚,疾其驱于利欲之途,古人为己之学如是哉!
求之方册有馀师,加以近世诸大儒条析发明,觉所未觉,诚毫发无遗恨。
《中庸》不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学者勉旃!
心悟理融,决知为圣门垂教之本旨,儒者立身之本业,是亦陈氏建塾之本意。
石溪、桂山相望仅数里,异时而无异道,道岂难知哉?
敢诵所闻,俾归而刻之石。
淳祐五年二月既望资政殿学士正议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陈卓记。
朝请大夫张即之书。
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卫国公郑靖之题盖。
按:成化《新昌县志》卷六,明正德十六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