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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长兄闵上王舍人970年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河东先生集》卷六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月日,姓名,上书执事
某性识钝劣,惟通经属义而已,然于时事,万亦识其一焉,故知执事乃文章之主也。
后进于儒者困是道而不能兴,苟得进于左右,间若哀怜而顾悯之,则何复患乎久而穷矣?
某益念于此,晨夜勿废,非以文也,是难干于执事者耳。
某又不晓于文章,诚将进而莫能进也。
欲求人而假手之,则有闻于执事者,不可外私于人也。
以此,经时涉日,展转未就。
遂以报于小弟,使叙其志,致于文。
小弟拒而复不可曰:「兄少乎哉!
欲进于执事者,卜恩焉,非艺专而学至,材丰而智深,则孰敢望其门墙而前矣?
执事者之有文章也,横天地,冠古今,非司马相如扬雄之徒,则罔能出于下;
自以是薄恶,而何堪写之为辞以干乎?
如此,将乞怜而反得其责矣。
不若直其事而质其言,告于执事
曰:某年十三时,父命授《尚书》于胶东胡生,日诵千百言,兼通大义。
后二年,又授大《易》焉。
其业之习也,若始之于《书》,虽夜寝而朝食,未尝默口,精之为至,不敢自负。
逮年十七,求贡有司,一试而五登于场,越时辈,虽不能中,辄亦无愧。
明年,又贡焉,加一于初。
同进者乃相忘而为仇。
自后岁举于有司,两登名而天子退之
自知命也,时也,不敢恨矣。
二十有五,丁父忧,在家居丧。
后三年,复求贡焉。
时遇执事主文衡而综其任,实志于执事也,将能振乎某之困矣。
又不果愿,见退于执事之下。
某当时颇自悲。
噫,是己之不专于艺耶?
是己之拙趋于时耶,是己之失谋于人耶?
何至于此哉!
去年又进焉,亦见黜于有司。
退而自为,终无所成。
七上而七失之,年已三十矣,欲弃之而休,甘伏于圣明之世。
今年秋,遇执事假政是邦,振养罢危,某复思而喜,将有幸于执事也。
于古人始立之年,亦未为过,故昨与众而求举焉,未知斯之进也,复何如耳。
呜呼,将言之而先泣矣!
家已贫矣,亲将老矣,身甚长矣,禄由远矣。
天乎,天乎,何罪而是乎!
若此,执事茍不加怜焉,某从何门而望赐?
所以冀执事者,亦非诬也。
某为儿时,知执事之声名,诵执事之文章。
当时远近之言咸曰:『执事终大矣』。
及乎稍长,识执事之形容,执事克已登位于朝。
当时咸曰:『执事虽用而未贵也,斯将入制阁而典文闱,阶乎上也』。
近年随贡,果当执事选试之内,某虽不见取于执事,人谓执事之升者,实为得贤,咸曰:『执事亦未矣,天子必重寄矣』。
今果理河朔之大邦,化千里而成风,某幸在贡士之流,辱执事之抡举。
众复有言,咸曰:『执事必相天下矣,而后展之大谋,振尧禹之德音,万物生植,期厥恩』。
某从而思之,自念身世,生当执事之同时,幼知执事之圣贤,长见执事之荣泰,近在执事之选试,今受执事之举送,幸为大矣。
执事将必为相矣。
以乎舆言数四,咸克无虚,故知众人之辞,所果非枉。
某若冀执事为相之日,期以望恩,时虽不晚,某实免于穷阨也晚矣。
今当执事名群士,茍垂怜而振拔之,使有得成,即执事为相之日,移恩在此也。
兄但志之是言,闻于执事者。
执事者茍垂听而不罪之,又何必用于文以干乎」?
某欣然不知所以为之也,直写上献执事,倘三四读而不倦,虽加责,某亦为恩矣。
某再拜。
上符兴州968年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河东先生集》卷六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予性甚僻,气甚古,不以细行累其心,走四海间求与知者,竟无一人。
归来乡里,日益时病,常卧草堂下,自称曰野夫
仆实非野夫,盖不能苟与俗流辈拘,以自荡厥意,故是言耳。
每负酒过市,则市人目以为狂。
晚适田野中,则农夫诟而相笑。
是魏人不知其人负不羁之材于世也,仆亦不责之。
苟上位之人有干于是也,则仆始自惑于心矣。
故今日望执事之门,书以自言焉。
虽贱为布衣,度执事必无加诸仆也。
执事乐善进贤,服仁行义,不以贵富骄物,不以勋烈凌材。
且九州为大,兆民是众,咸有斯言,岂独仆也?
在其下而不有干焉,则使事去而自伤,时失而自咎也,不远矣。
仆尝中夜不寐,自疚其心,满眦尽湿,卒难自禁,非在乎急于食甘衣鲜,求于官荣誉大。
一裘而岁暖,朝一饭而日饱,无亲爱离远之痛,无支体瘠劣之疾,盖以其学成而不为人用,道在而不得时迁,虚劳乎师孔子而友孟轲,齐扬雄而肩韩愈,自念其道即反不如百工贱人乎?
且工有长于一伎,民有高于一艺,则众皆凑其室而求其力。
运斤成风者,匠氏之业;
发矢中的者,匹夫之能:尚皆获其用而沽其直,衒其技而贾其勇,则谁不欲竞致左右,间以观乎能而快乎心矣?
即仆也,口诵古圣贤人之书。
心纪古圣贤人之法,作事于世,为民善恶,反与俗伍,日极诋诃,如是岂不痛心哉!
然江湖可以自放,林泉可以自娱,复恋恋不能去者,以明天子在上,贤执事在此。
复而思之,设天与其命,一朝一夕,使主张斯文,教民归于古道,又万一而冀望于心也。
执事闻是也,忍不察其言而观其行,惜其人而爱其道哉。
实惟执事少垂奖待,以慰我区区之心。
上窦僖察判972年闰二月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河东先生集》卷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二月五日,开再拜,谨奉书于执事
今之所谓进士者,天下几百人。
凡所能中有司之选者,其道有三,非材、非力、非智,即不得从其列。
斯三者,能用其一,皆为取名之良者矣。
材者为上,力者为次,智者为下。
于三之中,茍复能参用其二者,即誉之与位,劳不失矣。
有能兼是者,由来鲜哉。
夫所谓材者,文章也;
力者,权势也;
智者,朋党也。
文章之用,固如金石;
权势之要,疾如风雷;
朋党之附,密如胶漆。
士或学深而行广,辞古而道周,昭明足以不昧其光,执确足以能守其节,是来取名也,有司果肯遗其材之异乎?
士或门崇而地峻,父贵而兄显,荣辱足以擅动于世,上下足以尽归于己,是来取名也,有司果敢拒其力之大乎?
士或颜茍而心谀,迹勤而言媚,趋竞足以巧结于众,偷贱足以曲屈于气,是来取名也,有司果能免其智之谋乎?
若是者,果道之有其三矣。
然以材而得之者,有誉而无谤;
以力而得之者,有谤而无誉;
以智而得之者,谤与誉也,俱泯然无所闻矣。
何哉?
材以众伏,力以众怒,智以众和,其所以于其己也,亦各从其所以尚也。
能以材之取其名者,其为行也常,故日经久而誉增,业复修而位高,故曰上矣,如金石矣。
能以力之取其名者,其为行也暴,故始或盛而终衰,事虽成而德败,故曰次矣,如风雷矣。
能以智之取其名者,其为行也安,故时既平而道常进,莫知而退销,故曰下矣,如胶漆矣。
友朋间凡进于有司者,开常以是言告之。
其取名之者,彼于得失也,无能逃脱于此。
或三者之中俱无一也,见其来而私惧焉。
开本在魏东郊,著书以教门弟子,愿有终焉之志。
不幸迩来父兄以家贫,令求禄以养生,交朋以时亨,勉趋仕以专道,故束带冠发,编修简策,欲陪士君子之下,有冀望于名焉。
退而自度,其己之于时也,正在此常惧者耳。
谓其材也,即文章不合于俗尚;
谓其力也,即权势下列于民仵;
谓其智也,即朋党绝疏于世务。
如是求而望得也,可不艰哉!
或谓子可从人以访诸,用决其得且失矣。
开遂北走是来,愿伏门下,以冀执事之知,进退之间,唯执事之命耳。
故以是书,敢为贽业之先容也。
开再拜。
上窦僖察判第二书972年闰二月十七日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河东先生集》卷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二月十七日,开再拜言于执事
昔楚人有大玉将求厚价以售之者,怀之日久,世莫能识其宝也。
知秦有公子尚奇货者,来造之,以玉愿纳焉。
秦公子曰:「吾甚贵子之玉,以吾家苦贫,不足当子之直也。
然与吾游者有大富家,可沽之矣,吾为子贾于其人焉」。
楚人从之,富之家果丰其直以取其玉。
他日命工成器,以出于世,世咸谓非常者也。
皆曰:「斯璞实楚人有之,有公子能识之,某富之家乃得之,于今所以见贵于时矣。
昔非公子之力也,即楚人虽有,而不得售于世;
富家虽存,而不得市其宝矣」。
开窃敢比焉。
虽非奇能畯博之材,欲求异乎常流者,即开有之矣,于世是所难得其知也。
执事之贤,故远以来,冀执事秦公子之识而垂力也。
执事茍未能自以售其人,即执事言于他能贵士者可取也。
如后日之使开有所称于世,行义或立于一时,文章或垂于万代,众之人必曰柳开之材之能实如是矣。
其所以知者,必曰执事也致其某人,得之出于门下,其功或有是。
茍非某执事者,即柳开虽异于人,而安得遂其志乎?
某之人虽欲其贤,而安得知其人乎?
若是者,与楚人之玉亦无殊矣。
其所以称者,执事必当其首也。
此事非其妄言,执事度之,足以信其实与伪矣。
古之时或能举材荐贤者,于今言之,谁不知之,其曰有某士也。
今亦若古耳。
其有玩好,间家得一稀见之物,尚贵而惜之,或访其来,则必常称曰某之人遗某,某之人贾某。
况其得于士哉,有反不言者,未之有也。
是其知而举之者,甚于取而得之者也。
又其当今之文士才子,虽国家崇异此道,碌碌散满于天下,或有已得名者,或有未得名者,观其徒即繁,求其人即少,若较其杰出者,不过五六人耳。
范师回李天钧、郭杲之、宋素臣、孙文通、李守之之辈,或文,或才,皆谓众不能及者也。
众称此数君子之中,曰某人者是某之能知其才也,某之能重其文也,某之力与举之也,某之力与推之也。
且与执事或谈之,岂有异于此言哉?
是其或能力于此数君子者,诚为美也。
况其此数子之中,受知与恩于执事之门下者过半矣。
其间宋素臣、孙文通是故仆射公之门生也。
范师回之文行,兄事于执事,非执事知其人,彼何肯如是哉?
李守之,执事拔于孤贱之中,举其才能,使获科第也。
若此举材得贤之名,执事之门半天下矣。
执事茍能固其诚,执其义,有所贤,抱所能者,谁不延颈而望,叠迹而来矣!
非自尊之论,其与此数君子,亦有一日之长,可容厕其间矣。
敢望执事以一言而见知,以万力而拔举也,不是虚矣,不是二三其求矣。
执事之心,果肯若前芳而不弃于材,即开之志不误其此来也。
事蹙时迫,辞旨恳切,馀其面闻。
死罪死罪!
再拜。
臧梦寿971年冬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河东先生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或曰:「君子有求乎」?
曰:「有。
于身不可也,于道可也」。
曰:「益乎?
用乎」?
曰:「未达则益,达则用。
譬乎造舟于陆,完矣,时济于川矣;
阙矣,将给请材以备矣」。
曰:「有是乎,君子之哉。
尧举舜以代天下,舜登而举十六相以理,之欤」?
曰:「君子之也。
舜乎,十六相乎,咸也。
时用之,也;
时不用之,固也」。
曰:「吾闻舜与十六相,不曰有,子何曰乎」?
曰:「德以之,隐而在下,国有道也。
孔子旅于七十国,无道也」。
曰:「君子于物,贵恶比」?
曰:「如彼质玉也」。
曰:「质玉处于石,工者采之,以备乎圭璧,玉不求之也。
如若玉,君子何求乎」?
曰:「砻错以成其器,沽而售之。
工视利也,故也。
玉以德,工以利。
时哉!
时哉!
逆顺皆然也。
君子不求则以德,则以身。
道以由于身者也,身用则用矣。
而不得者有矣,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
曰:「吾闻夫臧子欲之辽,有乎」?
曰:「也」。
曰:「求于国若何」?
曰:「有道也」。
曰:「有道也,何之行而不隐乎?
用之,不求也;
不用之,之也」。
曰:「然亦有矣,趣也异,成也同,及得之一也。
且辽迩于晋,,敌也,恃险以怙凶,违顺以习非。
辽以禦其冲,晋以防其讨。
兵甲之害,曰及民命。
臧子于辽守也,将劝义以使革其心,将结信以使断其奸。
道欲化于辽而来于晋,德乃施诸身而闻诸天下。
待乎用者也,之矣。
君子也,有矣。
臧子之行也,然矣。
何谓君子无求也哉」!
送高铣下第序969年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河东先生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命之短长悬于天,道之屈伸系乎时,德之尊卑由乎己,名之善恶存乎人。
所谓悬乎天者,寿与夭也,知其命,而可自信矣。
所谓系乎时者,用与舍也,专其道,而可自任矣。
所谓由乎己者,吉与凶也,务其德,而可自择矣。
所谓存乎人者,毁与誉也,慎其名,而可自混矣。
自信而不惑,自任而不废,自择而不怠,自混而不固者,圣人之徒也。
不惑,则乐天
不废,则随时;
不怠,则勤己;
不固,则顺人。
能乐乎天,则无忧;
能随乎时,则无患;
能勤乎己,则无阙;
能顺乎人,则无过。
乐天者以仁,随时者以智,勤己者以信,顺人者以礼。
仁以齐之,能齐之者,岂有虞于命哉?
是曰无忧也。
智以经之,能经之者,岂有害于道哉?
是曰无患也。
信以诚之,能诚之者,岂有疑于德哉?
是曰无阙也。
礼以待之,能待之者,岂有损于名哉?
是曰无过也。
渤海高生者,备于四者也。
柳子闻之曰:「高生能以仁乐乎天,命之短长也,信其寿夭,曰『予何忧』。
予曰:『固何忧矣,子必寿矣』」。
又曰:「高生能以智随乎时,道之屈伸也,任其用舍,曰『予何患』。
予曰:『固何患矣,子将用矣』」。
又曰:「高生能以信勤乎己,德之尊卑也,择其吉凶,曰『予何阙』。
予曰:『固何阙矣,子本吉矣』」。
又曰:「高生能以礼顺乎人,名之善恶也,混其毁誉,曰『予何过』。
予曰:『固何过矣,子难毁矣』」。
天若不寿子,则子丧,而吾亦丧矣;
时若不用子,则子阨,而吾亦阨矣。
由乎己者,内求其实也,自我而专之也;
存乎人者,外贵其华也,自我而取之也。
若今有司枉子者,命、道、德、名之末耳,虞子之心不在于是,是亦不足极之也。
勉乎哉,高生!
天下嚣嚣,其谁知子?
微我,则无此言以告于子矣。
赠曲植弹琴序968年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河东先生集》卷一二、《皇朝文鉴》卷八五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我听子之琴,实闻其声,不能知子琴之音也。
独坐永日,泠然不休。
嗟乎!
我是病于子矣。
子谓我能知其音,将欲宣其心,而达其志也,岂徒然乎。
为子,我悲矣。
不幸因子琴之悲而切,自感而自悲也。
子果能为我而听其言乎?
子之琴,有似于我之文也。
力学十馀年,非古圣贤之所为用心者不敢安。
于是学成而业精,行修而德广
希于古之知己者,不可从而见也,徒勤勤而至于今矣。
尤于人不我知,诚之而莫所遂其求也,甘自放于东郊矣。
听子之琴,感我之悲也,亦将自尤而自责矣,又何外尤于他人乎?
始自求于人,今知己之为过也。
弃俗尚而专古者,诚非乐于人而取其责者也,独宜其自知而自乐矣。
用是而得与子言乎。
子以琴之能见于我也,将谓我能识其音而辨其功矣。
我岂果能专为子识其音而辨其功乎?
易子之愿也,我亦如是矣。
我听子之琴,尚不能识其音而辨其功矣,人岂反能观我之文也,而能为我行其言而尽其道乎?
故知人不我知者,亦无尤也。
与子务于古者也,知之者不足取于外也,诚乎己而已。
子闻此之言,固亦信我之感而悲,不为妄也。
子试为我而思之,将见子亦呜呜而不禁矣。
送高铣赴举序968年八月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河东先生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柳子自谓得圣人之道,好闻人勤其心而专其学者,求其进而安其至者。
尝曰:时之将幸也,吾道行之;
时之不幸也,吾道去之。
在于天耶?
在于人耶?
若果在于天,岂不好时之长幸耶?
如不好,天其否而已矣。
吾将谓不在于天而在于人也。
苟君天下者有德也,行吾道者用之矣;
君天下者无德也,则我先师夫子,昔生周末也,何尝能用之哉!
由将用之,则天下之人皆若七十子矣。
宋因于周礼,取文武之道,则而行之九年,万方毕来,归我太平。
八月,柳子病起东郊,来入于魏,得其人言宋之同姓大夫逢掌文衡也。
柳子知大夫之为人公且直也,天子今能用之。
又言渤海人铣求试于京尹矣,柳子喜而颂曰:熙熙乎!
煌煌乎!
道也将行乎!
吾也将出乎!
时也将幸乎!
子野叔达季雅从,语三子曰:「余为天下乐得其良有司也,贤者进而不贤者退矣。
二三子,汝知之乎」?
渤海高生,斯其贤者欤?
上以得其人,下以得其时,吾将与汝永歌而同归吾之东郊,可无辞乎?
昌黎集后序969年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河东先生集》卷一一、《容斋续笔》卷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九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世谓先生得圣人之道,惜乎不能著书。
兹为先生之少也,当时之人,亦有是语焉。
余读先生之文,自年十七至于今,凡七年,日夜不离于手,始得其十之一二者哉。
呜呼!
先生之时,文章盛于古矣,犹有言也以过于先生,况下先生之后,至于今乎!
是谓世不知于先生者也。
夫子之于经书,在《易》则赞焉,在《诗》《书》则删焉,在《礼》《乐》则定焉,在《春秋》则约史而修焉;
在《经》则因参也而语焉,非夫子特然而为也;
在《语》则弟子记其言,纪焉,亦非夫子自作也。
圣人不以好广于辞而为事也,在乎化天下,传来世,用道德而已。
若以辞广而为事也,则百子之纷然竞起异说,皆可先于夫子矣。
孟子之为书,能尊于夫子者,当在乱世也;
扬子云作《太玄》《法言》,亦当王莽之时也,其要在于发圣人之道矣。
自下主于先生,圣人之经籍虽皆残缺,其道犹备。
先生于时作文章,讽颂规戒,答论问说,淳然一归于夫子之旨而言之,过于孟子扬子云远矣。
先生之于为文,有善者益而成之,有恶者化而革之,各婉其旨,使无勃然而生于乱者也。
是与章句之徒一贯而可言耶?
孟子扬子云不能行圣人之道于时,授圣人之言于人,所以作书而说焉。
先生之文诗,皆用于世者也,与《尚书》之号令,《春秋》之褒贬,大《易》之通变,《诗》之风赋,《礼》《乐》之沿袭,《经》之教授,《语》之训导,酌于先生之心,与夫子之旨无有异趣者也。
先生之于圣人之道,在于是而已矣,何必著书而后始为然也?
有其道而无其人,吾所以悲也;
有其人而人不知其道,益吾所以悲也。
先生者,不有人不知其道者乎!
吾谓世不知于先生也,岂为诬言也哉。
应责965年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河东先生集》卷一、《皇朝文鉴》卷一二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一、《文翰类选大成》卷一四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或责曰:「子处今之世,好古文与古人之道,其不思乎!
苟思之,则子胡能食乎,衣乎帛,安于众哉?
众人所鄙贱之,子独贵尚之,孰从子之化也?
忽焉将见子穷饿而死矣」。
柳子应之曰:「于乎!
天生德于人,圣贤异代而同出。
其出之也,岂以汲汲于富贵,私丰于己之身也?
将以区区于仁义,公行千古之道也。
己身之不足,道之足,何患乎不足?
道之不足,身之足,则孰与足?
今之世与古之世同矣,今之人与古之人亦同矣。
古之教民,以道德仁义;
今之教民,亦以道德仁义。
是今与古胡有异哉?
古之教民者,得其位,则以言化之,是得其言也,众从之矣;
不得其位,则以书于后,传授其人,俾知圣人之道易行,尊君,敬长,孝乎父,慈乎子。
大哉斯道也!
非吾一人之私者也,天下之至公者也。
是吾行之,岂有过哉?
且吾今恓恓草野,位不及身,将以言化于人,胡从于吾矣?
故吾著书自广,亦将以传授于人也。
子责我以好古文,子之言何谓为古文?
古文者,非在辞涩言苦,使人难读诵之,在于古其理,高其意,随言短长,应变作制,同古人之行事,是谓古文也。
子不能味吾书,取吾意,今而视之,今而诵之,不以古道观吾心,不以古道观吾志,吾文无过矣。
吾若从世之文也,安可垂教于民哉?
亦自愧于心矣。
欲行古人之道,反类今人之文,譬乎游于海者乘之以骥,可乎哉?
苟不可,则吾从于古文。
吾以此道化于民,若鸣金石于宫中,众岂曰丝竹之音也,则以金石而听之矣。
食乎,衣乎帛,何不能安于众哉?
苟不从于吾,非吾不幸也,是众人之不幸也。
吾岂以众人之不幸,易我之幸乎?
纵吾穷饿而死,死即死矣,吾之道岂能穷饿而死之哉?
吾之道,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道;
吾之文,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文也。
子不思其言,而妄责于我。
责于我也即可矣,责于吾之文、吾之道也,即子为我罪人乎」!
海说969年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河东先生集》卷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一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夏禹理水,东入于海,百川会流,混波而注。
能纳是水者,谓乎处下也。
虽处下也,且水注其内,自古至今,无暂息焉,固有盈而溢之时也。
既不闻有盈而溢之,其水是归何地也?
夏禹既能理之,必能知之矣;
所以不言者,阴阳运化之道,自然往复也。
历代言之者多矣,皆不究其本,讹乱其辞。
或言纳于尾闾矣,或言注于大荒之中矣。
其馀言者,不复正其所说。
且言尾闾者,是羿落之日也,落之为石,其大千里,炎炽其质,故能渗纳其水焉。
且言注于大荒之中者,言大荒之中有天台之山,有不勾之山,有融天之山,海水或东入焉,或南入焉,或北入焉。
以予言之,皆非也。
尾闾能渗纳其水者,以其炎炽也。
且物有燃之于火,炎炽极焉,以水沃之,不过一二,即冰然不复能渗纳水矣。
且海自古已来,积众之水多矣,若尾闾能渗纳其水,岂至今炎炽乎?
以海沃之,固亦冰矣。
物之情与人之情岂远哉?
尾闾茍不冰而能渗纳其水,即必有物于今常燃之矣,未知燃尾闾者用何物耳?
予是知尾闾之说虚诞也。
其言海水入于大荒之中山也,是大荒之山内别有纳水之地,未知其水竟在于何也?
若有纳水之地,亦与此同海矣,岂此不能纳而彼能纳之也?
其说亦以屈矣。
予以为天地若人之身,江河若人之血。
人身之有血,常会于脑,会而复散,归于四支之中。
茍会于脑,积而不散,即卒成疾矣,疾成于内,人亦殒其命也;
运而不竭,是能动转手足,变易神气,为物之灵也,为命之固也。
江河于天地之间亦若是耳,流会于海,复入于土,散乎四维,居地之下。
使地能厚载万物者,以水扶之也。
且掘地逾于寻丈,则必有泉涌而出矣,以是而言,岂不然乎?
苟若会流于海,无所散入,则混溢天地,垫溺生聚,安足胜也?
是知百川之朝于海,不能纳而涸之也,亦复循环天地之中,东而复西,南北从矣。
阴阳运化,理在于此。
又天地之气,结为山,融为川。
结为山者,古有所定,大小高卑,名数无所改易;
融为川者,则流而不止,浩浩奔涌。
岂融为川者,即往而忘反?
结为山者,凝而能定之乎?
苟结而无定,则曰大其形遍天地矣,岂有九州乎?
岂有万物乎?
是水其天地之半,山其天地之半也,今之人民,何其处焉?
是知结为山者,古今定矣;
融为川者,古今亦定矣。
又或言海有大鱼曰䲡,身横于海之中,朝出其穴,海乃潮焉,暮入其穴,海亦潮焉,䲡之出入有节,故潮之朝暮有期。
此之说䲡之出入,能致海有潮之进退也,是其穴与海相侔也,未知海之何地乃能容是穴也?
又为虚诞甚矣。
予以水者,凝阴之气所成也。
大凡阴阳之气,皆自下而升乎上,日出而阳盛,日入而阴胜。
夫旦之有潮,以其阳气发于地中,阴气上散,水以阳逼之,故从阴气以溢,乃朝有潮焉。
夕之有潮,以其阴气发于地中,阳气上散,水以阴扶之,故从阳气以浮,乃暮有潮焉。
此之数说于海者,皆不可闻于人也。
然说于此者,未必彼非而我是,彼虚而我实。
以情测之,以理究之,即我之说为当矣。
虑其好迂怪之徒,泯绝吾言,故著其辞以广于我之徒也。
韩文公双鸟诗解971年冬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河东先生集》卷二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余居东郊,府从事高公独知予,开宝中,授以昌黎诗三百首。
开与之会,即赓诵评其尤至者。
一日,予咨曰:「《双鸟诗》何谓也」?
曰:「得无若刺时之政者乎」?
予因而悟之,与公言异,故作辞解之,以编于后。
高公子奇曰:「双鸟者,当其韩之前后,斯执政人也。
一以之仕,一以之隐,本异而末同,故曰『落城市』、『集岩幽』,殊以别也。
下之言,盖以其辨奸诡,比将坏其时也,未知斯孰耳」。
予解曰:「不然。
大凡韩之为心,忧夫道也。
履行非孔氏者,为夷矣。
忿其正日削,邪日寖,斯以力欲排之,位复不得极其世,权复不得动其俗,唱先于天下,天下从之者寡,背之者多,故垂言以刺之耳」。
曰「何谓也」?
予曰:「作害于民者,莫大于释、老。
释、老俱夷而教殊,故曰双鸟矣,谓其曰此名也,以非仁义、礼乐、父子、君臣之类也。
其所从来,俱不在于中国,故曰『海外来』也。
后渐而至,故曰『飞飞到中州』也」。
曰:「若是言之,释之兴也,乃西始矣;
老之兴也,子何云俱不在于中国乎?
昔聃著二篇之书,以授其关令,而乃西逝矣,是自此而起耳。
子如是,无乃误辨韩之旨哉」?
予曰:「然。
且聃之昔在中国也,不以左道示民矣。
暨西入于夷,因化胡以成其教,故欺之以神仙之事,用革其心,而后教乃东来,与昔之书果异耳。
是非中国之兴也,故韩俱云若是矣。
夫释之为教也,务当民信奉之,架宫崇宇,必处都邑,故曰『一鸟落城市』也。
老之为教也,务当自亲其身,收视反听,栖息山林,以求不死,故曰『一鸟集岩幽』也。
谓其『不得相伴鸣』也,以其二教之虽来,而未甚明于世,各泯然矣。
言『三千秋』者,以其时久而极言之也。
既未得明其教,其言亦未能大尽于物,故曰各闭其口而衔乎万象也。
后之正道渐衰,浇妄之风渐盛,故比之『春风』焉,谓其卷地而起,以其举世悉如之也。
『百鸟皆飘浮』者,众邪以兴也;
释、老乃得竞出而扇于民,久益张矣,故曰『两鸟忽相逢,百日鸣不休』也。
有耳者聒皆聋,有舌者反自羞,谓其能恢诞而繁极,他莫及也。
『百舌』,谓百子也;
从来多善于著书,以乱夫子之道,故曰『旧饶声』。
『从此低头』,不能出其上也。
『得病』,谓其道或世不用之,泯泯遂至死乃休矣。
世既炽耀其释、老也,说惑于上下之人,极之又不可究其根,无之又不能免其机,遂皆欲舍其生而从矣。
其间有忿而殊其众者,能大其休声,以愬于上,故曰『雷公告天公』,以假为喻也。
『百物须膏油』者,使世将复其不败于生矣。
故托言云自从其两鸟鸣,而雷光聒亦收矣。
盖谓其帝王之道不能光行于天下也。
或有哲智之人,将斡运其世务,或诛或殛,以全其变,则惧所以言之有素也,乃停留其造作,而故云『怕嘲咏』矣。
挑抉其草木,诛求其虫鼠,谓其无所漏脱于幽微也。
茍世不息其如此,则咸畏其或生或死,或罪或福,莫知其涯而愁忧矣,故云『不停两鸟鸣,百物皆生愁』也。
自此乱,而其时无春秋矣,日月亦莫纪其序矣,大法亦失其九畴矣,之道亦绝灭矣,故曰『周公不为公,孔丘不为』也。
若此乃释、老之教果遂分焉,虽行于世也,各有拘其时政矣,故曰天公乃怪而各囚于一处也。
然后世得不全绝其言他道者,乃云百虫百鸟鸣而复啾啾矣。
教之既有其限,不混然,而使民夷也各守其方而省度矣,故曰既别其处而能『闭声省愆尤』也。
尚复民之信奉者众,耗于世而害于物,曰亦不知其厚矣,率四海之大,几被其困焉,故曰朝食其龙千,暮食其牛亦千,饮河生尘,而饮海绝其流也。
其末句云『还当三千秋,更起鸣相酬』者,谓其后必不能终如此矣。
复有其甚惑者,久而见兴也,不限其时而云久也,故以『三千』为言焉。
斯惟韩之在释、老罪,非其他也。
公以为如何」?
曰:「若子之言,韩之诗亦云是矣。
然子能识之,信子于韩氏也,达其玄微也哉」!
来贤亭记968年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七、《河东先生集》卷四、《皇朝文鉴》卷七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人之学善文章,行事烈烈,代为之称者,虽前古而生,孰不欲愿与之知,企慕恨乎己之后时而出不及也?
观夫同世而偕立,并能而齐名,则反有不相识相知者,亦有识而不知者。
吾观乎斯二者,经史子集之中,或绝言而不相谈,或曾言而不相周,有之多矣。
吾未尝静坐思之不为惜。
是夫当时力不相及者乎?
是夫当时义不相宾者乎?
因而诲之,吾所以异是于世矣,乃构此亭在东郊,厥有意乎,命曰「来贤」也。
吾欲举天下之人与吾同道者,悉相识而相知也。
有能闻于吾者,吾欲信而来于是也;
有未闻于吾者,吾欲知而来于是也。
有先达于吾者,吾欲趋而来于是也;
有后进于吾者,吾欲诱而来于是也。
有务胜于吾者,吾欲让而来于是也;
有推退于吾者,吾欲尊而来于是也。
大者吾将仰之,小者吾将俯之,贵者吾将奉之,贱者吾将崇之。
极吾心而尽于世,合吾道而比于时。
呜呼!
若曰子将来贤之徒于人,人将来贤之名于子者,吾又非斯志也。
盖欲夫是亭也,不独如前言而已耳,亦将化今而警古矣。
东郊野夫968年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七、《河东先生集》卷二、《宋元学案补遗》卷九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东郊野夫肩愈者,名也;
绍先者,字也;
不云其族氏者,姓在中也
家于魏,居邻其郭之门左,故曰东郊也;
从而自号之,故曰野夫也。
或曰:「子邑处而曰郊,士流而曰野,无乃失乎」?
野夫对曰:「吾以为郊,子以为邑矣;
吾以为野,子以为士矣。
吾宁知郊不为邑,士不为野,是果能质其名之在哉?
苟不果,吾斯不失矣」。
野夫居于家则称曰东郊,出于旅则称曰魏郊,以别内外之异也。
野夫性浑然,朴而不滞,淳而不昧,柔知其进,刚识其退。
推之以前不难其行,揖之于后不忿其勇。
来者虽仇而不拒,去者虽亲而不追。
大抵取人之长,弃人之短。
利不能诱,祸不能惧。
晦乎若无心,茫乎若无身。
不以天地之大独为大,不以日月之明独为明,风雷不疾其变,岳渎不险其固,人莫之识也。
与其交者,无可否,无疑忌,贤愚贵贱,视其有分,久与之往还,益见深厚。
或持其无赖之心者,谓其真若鄙愚人也,即事以欺之。
复有以一得,便再以其二三而谋从计其利,虽后己或自败,野夫与始亦无暂异,竟不言之,然终未有能出其度内者。
父兄有以诲而勉之,野夫哑尔笑而对曰:「小儿辈徒劳耳!
吾尝捕虎于穴,挟其门以利刃,彼于内虽奋跃万变,奈吾当尔隘之阨乎!
矧若类之蠢蠢哉」!
或有宾自远方至,即倾产以待之,遽与之宴笑寝处无少间矣。
父兄有曰:「汝胡尔为也?
一何太疏易乎?
殊不察其彼之人为若是,无乃不可乎」?
野夫曰:「彼人耳,吾人耳,又何间哉?
且天地之中孰有内外也?
四海之人皆我之亲也。
己茍有所分别,虽父母兄弟,果肯不以他心待之乎?
己茍无所间于人,即孰忍间于吾乎」?
父兄以为然。
宾既告返,即解衣质钱以赆之。
或贫饿于时,有若可哀者,虽食,减口以遗,恐恐然犹虑不得与之久济矣,不虞其己之反困也。
或曰:「子居贫贱而务施仁义,司马氏之所讥也」。
野夫对曰:「吁哉!
君子计人之急,岂谋己乎?
当贫贱而能施诸仁义,斯所难也;
当贵富而将施之,即孰不为能乎?
且司马氏盖异其君子者耳,所以著书而多离于夫子之旨焉,或退处士而进奸雄,或先而后六经,盖例若此也,吾所耻耳」。
或有结仇相忿者,野夫曰:「汝来前!
何故深憾乎?
且汝谋彼以复怨,彼作报以图尔,两祸不泯,循环然将何止也?
汝无恨他人之不我善,盖自不能善于人耳。
汝茍周于人,即何有不汝丰美乎?
汝见盗之为行乎?
其为残贼污恶,虽父母亦不能容耳,反有同类而相感者,尚皆殒身拒害,有以甘心为交之终始也。
盖无他,能感彼心以尽我诚也。
盗之犹若是,矧汝辈皆良民乎?
慎勿若此也」。
仇闻之者,或相解去焉。
野夫家苦贫,无继夕之粮,无顺时之服。
年始十五六,学为章句。
明年赵先生指以韩文,野夫遂乐得而诵读之。
当是时,天下无言古者,野夫复以其幼,而莫有与同其好者焉,但朝暮不释于手,日渐自解之。
先大夫见其酷嗜此书,任其所为,亦不责可不可于时矣。
迨年几冠,先大夫以称讳,野夫深得其韩文之要妙,下笔将学其为文。
诸父有于故里浮屠复浴室者,令野夫为记以试之。
野夫时卧疾中,授其言期望矣。
一旦,徵笺墨于病榻,出辞以作之,文无点窜而成。
家人以为异事,遂腾闻于外之好事者,咸曰:「不可当矣」!
复有怒而笑之者曰:「痴妄儿」!
言将我独复其古,家何恣容乎?
聒聒然大遍于人口矣。
诸父兄闻之,惧其实不誉于时也,诫以从俗为急务。
野夫略不动意,益坚古心,惟谈孔、、扬、王、韩以为企迹,咸以为得狂疾矣。
后日有制作出于时,众或有下之者。
乾德戊辰中,遂著《东郊书》百篇,大以机谲为尚,功将馀半,一旦悉出焚之,曰:「先师所不许者也。
吾本习经耳,反杂家流乎」?
众闻之,益谓不可测度矣。
厚以化俗为意焉,凡所与往还者,悉归其指诏,亦以为轲、雄之徒也。
捧书请益者咸云:「韩之下二百年,今有子矣」。
野夫每报之曰:「不敢避是,愿尽力焉」。
或曰:「子无害其谦之光乎」?
对曰:「当仁而不让者,正在此矣」。
或问退之子厚优劣,野夫曰:「文近而道不同」。
或人不谕,野夫曰:「吾祖多释氏,于以不迨韩也」。
开宝初,又著《东郊野史传》九十篇。
或曰:「子何以作《野史」》?
对曰:「野夫之所职也」。
或曰:「何谓《野史」》?
对曰:「在其国史之外不书者,吾书为《野史》也」。
或曰:「子于司马氏、班氏、范氏三家何如也」?
对曰:「司马氏疏略而该辩,泛乱而宏远;
班氏辞雅而典正,奇简而采摘;
下乎范氏,不迨二家也,多俗气矣。
吾之所述,居二家之良者」。
或曰:「将何用乎」?
对曰:「用之,即有用于世;
否,虽先师之书,为长物耳!
用不用在于世,吾何知哉」?
野夫以古之人不能究天地之真,海之容纳,经之所出,乃作《天辨》、《海说》、《经解》三篇,大能摭其事而證其非,昔贤之所不能及者也。
以而所著文章与韩渐异,取六经以为式。
或曰:「子何始尚而今弃之」?
对曰:「、扬、韩,圣人之徒也,将升先师之堂,入乎室,必由之;
未能者,或取一家以往,可及矣。
吾以是耳,汝辈有能如吾,可至矣」。
野夫时年始二十有四。
后二年,别立传以书焉,号曰补亡先生也
论曰:东郊野夫,谓其肩斯,乐古道也;
谓其绍斯,尚祖德也。
退之大于子厚,故以名焉,子厚次之,故以字焉。
复以其同时而出,同道而行,今取之偕,信得其美。
观其文章行事,烈烈然统二公也,不为过矣。
补亡先生972年年初)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七、《河东先生集》卷二、《皇朝文鉴》卷一四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九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补亡先生,旧号东郊野夫者。
既著《野史》,后大探六经之旨,已而有包括扬、孟之心,乐与文中子王仲淹齐其述作,遂易名曰字曰仲涂
其意谓将开古圣贤之道于时也,将今人之耳目使聪且明也;
必欲开之为其涂矣,使古今由于吾也,故以仲涂字之,表其德焉。
或曰:「子前之名甚休美者也,何复易之,不若无所改矣」。
先生曰:「名以识其身,义以志其事,从于善而吾恶夫画者也。
吾既肩且绍矣,斯可已也,所以吾进其力于道,而迁其名于己耳,庶几吾欲达于孔子者也」。
或曰:「古者称已孤不改,若是,无乃不可乎」?
先生曰:「执小礼而妨大义,君子不尔为也」。
乃著《名解》以祛其未悟者,众悉以为然。
先生始尽心于《诗》《书》,以精其奥,每当卷叹曰:「呜呼!
吾以是识先师之大者也,不幸其有亡逸者哉,吾不得见也,未知圣人之言复加何如耳」?
尤于馀经博极其妙,遂各取其亡篇以补之。
凡传有义者,即据而作之;
无之者,复己出辞义焉。
号曰补亡先生也
先生凡作之书,每执笔出其文,当稿若书他人之辞,其敏速有如此,无续功而成之者;
茍一举笔不终其篇,虽十已就其八九,亦弃去不复作矣。
众问之,先生曰:「吾性不喜二三而为之者,方出而或止之,辞意遽纷乱,纵后强继以成之,亦心竟若负病矣」。
或问之曰:「子之《补亡篇》,于古不足当其逸,于今不足益其存,无妄为乎」?
先生对曰:「然纵不能有益于存亡,庶胜乎无心于此者也」。
既而辞义有俱亡不知其可者,虑人之惑,先生即皆先立论以定其是非,用质其旨要。
先生常谓人曰:「夫六经者,夫子所著之文章也,与今之人无异耳。
盖其后之典教不能及之,故大于世矣,吾独视之,与汝异耳」。
先生乃手书九经,悉以细字写之,其卷大者不过满幅之纸,古谓其巾箱之者,亦不过矣。
以而诵之,日尽数万言,未尝废忘。
讲《书》以教后学者,先生或诣其精庐,适当至《虞书·尧典篇》,曰「日中星鸟,以正仲春」。
说云:「春分之昏,南方朱鸟之星毕见,观之以正仲春之气也」。
先生乃问曰:「然云『日中星鸟,以正仲春』者,是仲春观朱鸟之星,以正其候也。
且云朱鸟者,南方之宿,以主于也。
既观其星以正其候,即龙星乃之星也,主于东方,可观以正其候也。
今何不云是,而反观朱鸟之星,何谓也」?
说者不能对,惟云传、疏若是,无他解矣。
先生挥其座者曰:「起前,吾语汝
夫岁周其序,春居其始,四星各复其方。
圣人南面而坐,以观天下,故之时,朱鸟之星当其前,故云『观之以正仲春』矣」。
四座无不拜而言曰:「先生真达于经者也,所以于补亡不谬矣」。
先生于诸经若此者,不可遍纪。
先生又以诸家传解笺注于经者,多未达穷其义理,常曰:「吾他日终悉别为注解矣」。
大以郑氏笺《诗》为不可,曰:「吾见玄之为心,务以异其毛公也,徒欲强己一时之名,非能先师之旨。
且《诗》之立言,不执其体,几与《易》象同奥,若玄之是笺,皆可削去之耳」。
又以《论语集解》阙注者过半,曰:「古之人何若是?
吾闻韩文公昔重注之,今吾不得见,吾将下笔,又虑与韩犯,使吾有斯艰也,天乎哉」!
先生每读《中说》,叹曰:「后之夫子续六经矣!
世故道否,吾家不克有之。
甚乎,年之始成也,逝矣!
天适与其时,行之为事业,不能尚也。
茍不死,天下何有于唐哉」!
先生以房、杜诸子散居厚位,叶佐其主,遇其君不能扬其师之道,大其师之名,乃作书以罪之。
先生所行事,人咸以为非可与伍。
范诗有《复古》之什以颂其德。
以其先生能敦复于古,故赋《复古》;
以其能行仲尼之道,故赋《阙里》;
以章别当世之人,能作《野史》,故赋《踵孟》;
以其能解释子云之书,故赋《先》;
以其或笔削其韩文之繁者,故赋《删韩》;
以其将求太常第,故赋《多文》;
以其必首冠于四科,故赋《高第》;
以其后天王俾不家食,故赋《出禄》;
以其将果得其位,则指南于吾道,故赋《指南》;
末以释经终其篇,谓其章明经旨,永休于世用,故赋《释经》。
先生见之曰:「范果知我矣,天之未丧斯文哉!
天之若丧斯文也,则世无范矣,范无是言矣」。
开宝中先生京师,遂刻石为记于补亡亭内,以志其己之事。
后从仕于世而行其道焉。
论曰:孔子没,经籍遭秦之焚毁,几丧以尽。
后之收拾煨烬之馀者,得至于今用之也。
其能继孔氏者,轲之下,虽扬雄不敢措一辞,以至亡篇阙。
而其名具载,设虚位,使历代诸君子徒忿痛而见之矣。
故有或作而补之者,夫亦不能过其百一,力盖不足继也。
隋之时,王仲淹于河汾间,务继孔子,以续六经,大出于世,实为圣人矣。
是以门弟子佐唐用王霸之道,贞观称理首,永十八君之祚,尚非其董恒辈之曾及也。
于乎!
知圣人之道者,成圣人之业矣,吾犹不得见王氏之书乎!
观夫补亡先生能备其六经之阙也,辞训典正,与孔子之言合而为一,信其难者哉!
若王氏之续六经,盖自出一家之体裁,比夫《补亡篇》,力少殊耳。
所谓后生可畏者,虽经籍尚能补之,矧其馀者哉?
不可谓代无其人也。
宋故和州团练使李侯墓志铭(代梦寿作)971年冬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河东先生集》卷一五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惟王建侯,宁邦国,曰:「咨!
守节,尔之良,予其耿乃休光;
尔之紊,乃成绩颠陨,其追弗庸克自及。
予将其试汝,汝侯于乃单」。
惟政有成,「汝其迁于济」。
济既五年,始来朝。
曰:「西北,晋奸也,汝居辽以捍之」。
久弗易厥初民,兵且完。
曰:「东南,吴臣也,汝徙和以接之」。
明年,侯死。
有仲曰钧,归侯于济。
,定葬于西。
客有志且铭之者,曰:
晋阳李氏者,侯之姓也。
守节而得臣者,侯之名且字也。
太尉赠封曰植者,侯之曾祖也。
太师赠封曰益者,侯之王父也。
滑、相、潞三节度曰筠者,侯之先也。
东头供奉而迨皇城使者,侯之四命而职于内也。
于单而讫于和曰团练使者,侯之四封而牧于外也。
起仕于周而暨我宋者,侯之历两朝而臣三帝也。
十五年学于家,而十八年位于世者,侯之寿三十有三也。
岁辛未戊辰者,侯之薨曰开宝四年二月二日也。
冬季庚寅而襄事者,侯之于是岁而封于墓也。
二季掌后而主丧者,侯之无子男而有女也。
哭室而奠帷者,侯之妻曰符氏也。
某州某县某里者,侯之先茔,今从葬也。
摭辞而书石者,侯之馆客臧丙梦寿也。
武安君 北宋 · 李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一、《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四六○
太白之精,将军禀之而神以明;
崆峒之气,将军得之而威以厉。
故其智也,将鬼神争奥;
其勇也,与风雷相薄。
观其下鄢、郢,破燕、赵,攻韩、魏,所向无刚阵,所取无坚壁,虽冲风之陨危箨,烈焰之去鸿毛,未足以喻其易也。
向使苏代之说不行,应侯之谋不果,则之霸也,一六合、吞诸侯、称始皇帝,不俟而已昭王矣,岂区区离、剪所能抗衡哉!
于戏!
昭王之不幸,非将军之不幸,而曰「我诈降卒而坑之故尔」。
将军之心则然,在何晏之论亦然,在愚之意则不然。
既而使王龁邯郸,卒不能拔;
楚遣春申众,复不能拒。
之失策,虽悔何追乎?
由是天下冤之,为将军建庙貌、设庙食穰城之上,巍然犹存。
将军穰侯善,故后人弥加恭焉。
《祭法》曰:「功施于人,则祀之」。
将军之功,可谓大矣。
斯庙且久,宁容圮毁?
鸠徒蒇事,不日而
我来莅之,祭神如在,千龄旦暮,愿与神交。
吾欲斩温禺,擒老上,庶吾君高枕,无北顾之忧,而神助之;
吾欲学兵法,贞师律,战胜攻克,为国英将,而神锡之。
一奠而神色动,再奠而神意感,三奠而神心悦。
既感且悦,乌知不有肸蚃,答我灵贶,俾吾懦而勇、愚而智,立功于圣代,垂名于信史哉?
刻石为记,理不当阙,亦欲使后之君子,知吾邓古名将,为国禦侮,非谄神渎祝,以徼福为心者也。
春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三、《事类赋》卷四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
玩柔风兮韶景,眷芳节兮嘉时。
勾芒兮太皞,乘震兮执规
遒人遵路以徇铎,太师奉职而陈诗。
候当振蛰,时将衅龟。
或以命乐正而习舞,或以敕狱吏而决辞。
尔其举正于中,履端于始。
青旂之在御,见斗杓之东指。
农祥晨正,土膏脉起。
望三素之云,饮八风之水,既布令于五时,复伤心于千里。
风已解冻,鱼方上冰。
戴胜降桑而翔集,王雎鼓翼以嘤鸣。
若夫孔门浴沂之咏,老氏登台之乐,知盛德之在木,见平秩于东作。
雨润榆荚,云飞白鹤,既荐鲔以乘舟,亦先雷而奋铎。
若乃佩苍璧,施土牛,其祀户,其兵矛。
至若䌽树初颁,含桃始荐。
举此青幡,戴之䌽燕。
神水以酿酒,用桃花而靧面。
亦复歌《豳》诗,舞云翘。
后妃之穜稑初献,东宫之琴瑟方调。
亦云候属青阳,气渐东陆,食以蓬饵,饮之浆粥,进彼柔良,去其桎梏。
复闻青鸟司启,玄鸟司分,万物孚甲之际,精华结纽之辰,可以论爵赏之序,可以流宽大之恩。
东郊方见于朝日,灵台靡忘于书云。
既而日已载阳,时惟献岁,必埋胔而掩骼,亦行庆而施惠。
马祖而祀高禖,荐鞠衣而修蚕器。
元日祈谷,东郊迎气。
女夷鼓歌,土人秉耒。
若乃三朔三元,时惟正始。
椒花以献寿,酌白兽以言事。
设五木之汤,列五辛之味。
戴凭重席而谭经,江夏举衣而告瑞。
画鸡苇索以皆陈,柏酒桃汤而具备。
邯郸之鸠,献凋胡之米。
或悬羊而磔鸡,或献琛而执贽。
斯谓上日,四时肇启。
至其元日,命社以祈农祥。
句龙之所主,在水土而允臧。
汉祖而事著,陈平分肉而道光。
实以阴而主杀,岂伐树以斯亡?
亦以封土达气,报本返始,或为群姓而立,或以百家共置。
尔其寒食之节,禁火藏烟。
斗鸡蹋鞠,佐以鞦韆。
桐华始秀,榆火将然。
古有司烜之禁,俗有介推之言。
周举之书已布,而魏武之令方传。
又有暮春之首,布和之辰。
临流高会,禊饮斯陈。
平阳之第,临薄洛之津。
集彼张裴,玩兹洧溱。
复有蕙肴轻泛,犊车见寻。
周公之城洛邑,秦昭之受水心。
或执兰而容与,或暴药以沉吟。
天渊则坛名积石,华林则堤号千金。
丛花绕练以凝望,流莺满枝而转音。
斯并著于时令,故存之于翰林
歌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事类赋》卷一一
若夫瑶池《白云》,楚国《阳春》。
林类优游于拾穗,宣父伤嗟于获麟
闻越妇之采葛,听买臣负薪
怜被杖之曾子,美投壶之祭遵
石崇之哂郭讷孟嘉之答桓温
斯皆善于继声,妙能入神者也。
又闻匏竹在下,人声是贵,故手之舞而足之蹈,上如抗而下如坠。
是以民击壤,汉宫连臂,听峡里之鸣猿,闻陇头之流水。
薰风既调于虞舜,《麦秀》更伤于箕子
雍门韩娥之妙,薛谭秦青之异。
卿云、天马之辞,宝鼎、灵芝之瑞。
梁尘为之而自飞,行云为之而忽止。
尔其冯谖弹铗,宁生饭牛,横汾壮丽,过沛迟留。
悠扬六引,缠绵九秋
曳履尝闻于参也,鼓盆复见于庄周
至于石城莫愁,北园琐女,吐角含商,《阳阿》、《激楚》。
鼓棹泛沧浪之水,倚瑟望邯郸之路。
咏之元首,陈其九序。
役人既唱于管仲,决河曾伤于汉武
弹剑每想于子由,盖世复悲于项羽
则有传于《子夜》,听彼绵驹
曼声宛转,清响纡馀。
止如槁木,端如贯珠。
夏后三嫔之献,太康五子之须。
仲尼陈、蔡之厄,文王羑里之拘。
荆轲之渡易水,细君之入穹庐。
师乙见传而尽妙,延年特善而难逾。
悬瓠竹堂,赏咏言之清丽;
北林明月,含清韵之虚徐。
别有葛天《八阕》,梁鸿《五噫》,夫子反之,接舆已而。
鄂君绣被,采南山紫芝
梦两楹兮曳杖,隐首阳采薇
观搏髀、抚弦之怨,惊绕梁、动叶之奇。
嘉有辞之津女,伟守节之陶妻。
齐庄拊楹而及祸,原壤登木而见讥。
故曰:「诗言志,歌永言」,其义在斯。
酒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事类赋》卷一七
鱼丽于罶,鰋鲤。
君子有酒,旨且有。
若夫仪狄初制,少康造始,九投百品之精,一宿三重之美。
既阴阳之相感,亦吉凶之所起。
挹此思柔,诵兹反耻。
则有优韦曜而赐荈,为穆生置醴
定国数石而精明郑玄一斛而温伟。
三日仆射,百钱阮子。
陈谏每唱于回波,养性亦浇于累隗。
尔其乐兹在镐,挹此如渑。
郑君之能酿,忆刘伶之解酲。
山涛既闻于八斗,陆纳才堪于二升。
陶侃则过限便止,孔顗则弥月不醒。
文举嘲曹公之禁,简雍讥先主之刑。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
倾荒外之樽,采海中之树。
三雅既闻于刘表,百榼仍传于子路
赏钟会之不拜,美孟嘉之得趣。
酌此中圣,赐之上尊。
梁武之称臧盾谢奕之逼桓温
朱虚之军法,醉丞相之后园,或投醪而感义,或举杯而杀人。
谢朏曾闻于指口,管仲尝忧其弃身。
饮之孔偕,乐此今夕。
营彼糟丘,溺滋窟室。
子良持鎗以乍进,延之据鞍而自适。
既营度于五齐,亦均调乎六物。
羊祜而弗疑,折张昭而屡屈。
嘉皇甫之质厚,鄙王琨之俭啬。
则有眠毕卓之瓮,入步兵之厨,饮瀛洲之玉膏,挹南岳之琼酥。
亦闻醉里遗冠,瓮头加帽,银钟之宠思话,缥醪之赐崔浩
裴粲则勤以献诚,阴铿则仁而获报。
逢括颈于消难,见倾家之次道
复闻孔群喻之糟肉,孙朝积年曲封。
显父之饯百壶,唐尧之举千钟。
岂顾季鹰之身后,且醉高欢之手中。
应彼东风,酝兹狂药,冬酿兮夏成,汾清兮邺酌。
亦云王瞻三术,酆舒五罪,汉有长乐之仪,吴有钓台之会。
一斗河东之赐,千日中山之醉。
苏微为之而成疾,庆封为之而易内。
至若老羌之渴,次公之狂,倒山公之接离,脱相如之鹔鹴。
故其成礼而弗继以淫,无量而不及于乱。
公荣而不与,独崔暹而可劝。
礼成宴醧,名称圣贤。
酒泉而在地,瞻酒旗之丽天。
味兼百末,价重千钱。
尝美味于酃湖,酌不极于青田。
复闻败见宋樽,怪消秦狱,或以青州作号,或以建康为目。
名传上顿,味称美禄。
阮孚金貂相换,渊明以葛巾见漉。
亦云曲阿既酾,邯郸被围,步白杨之野,坐黄菊之篱。
高允败德以为训,元忠坐酌而自怡。
或取陶陶之乐,或矜抑抑之仪。
及夫行车酌醴,鸣钟举燧,哺糟歠醨,举白兮扬觯。
高昌洿林之贡,西域蒲桃之味。
或以蟹螯俱执,或以彘肩并赐。
《礼》有生祸之语,《书》著崇饮之旨。
邴原有废业之忧,范泰述伤生之理。
茍忘濡首之戒,将贻腐胁之毙。
故三爵以退,而百拜成礼。
所以喻之于兵而譬之于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