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李签院启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水心文集》卷二七
伏审显膺制命,荣总枢庭,儒者得时,天下幸甚!切以右府本兵之地,六师平国之威,制牙璋玉节之符,董熊士虎臣之用。知其策画,必将难任而易疑;诡以勋庸,亦或邀功而生事。繄上拔举,系时翕张。博观前世之用人,无若本朝之中道。肆择通儒之俊,使知秉义而养威;擢于屡试之馀,欲其更变而明审。望实既著,奸宄自消。然以仁而遂其谋,允文而奋于武,兼兹二任,厥惟艰哉!自非才德之全,莫寄安危之大。某官易简而知险阻,清和而化宽廉。赤璧黄琮,上禋穹昊;豫章文梓,表立明堂。庭争犯颜,凛纯忠之外著;燕居若怯,嶷沈勇之内昭。赤心佐王,华发在服。甄才冢宰,九等定人物之评;劝学经筵,六艺致帝王之用。除书甫下,士论已倾。谓当汇进之时,匪特递迁之旧,宜更新于百度,以震慑于四夷。某比接周行,尝陪末议,忽闻超序,倍切忻愉。盖神武在于不争,而太平见于无象。式钦奇略,自尉颓龄。
与交代启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水心文集》卷二七
讲学邱园,居昧论交之素;佐刑畿路,契敦展事之先。在疲懦之所蒙,固依承之甚幸。共惟交代某官,器质方雅,才识敏明,恢旧德之名家,擅能官之美誉。宜膺专任,快剖决以无留;尚俾属人,岂徊翔而有命。既屡申于疑狱,乃多积于阴功。发迹自兹,亨途何远。至如某者,未堪从宦,徒玷策名。叨被近除,非官序之当得;俯将就职,量分义以自惭。智者之后,利而易循;拙者之初,钝而难习。或可施于警告,愿勿弃于疏庸。方戒寒凝,倍绥德履。
送刘茂实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南宋文范》卷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刘茂实为知奉新县事,某序送之,曰:昔之立法者,以职官令、录近于民,非举其材不得为之;最重者改官而知大县,奏上,天子临前,侍郎读胪句传而命之,谓之再及第,由是脱吏部而登朝廷矣。盖其厚以一县为寄而超尊之,非恤士大夫而苟荣其身也。及其久也,循习而例不明,以为凡仕者必关升,必改官,此上所设以待人之求,而其进取条目之限当如此也。自改官至外员郎,有禄以传其子,所以备一身之事尔。故其既得改官也,反以为格法之咎,曰,「何必使我为知县」!而厌苦之至,常避免而不得,则勉强而后受。既至如不能脱,未有乐而久居者也,皆务为苟且之政。虽欲无大阙败,然积百数十岁以一意相承,而功化之陵夷甚矣。呜呼!以不乐为知县之人,改其所愿之官,其必至是欤!然余见今之论者,真以县为难治,位卑责重,不可以自为,又以不自为者为罪也,亦未尽力而已。秦、汉以下,顾何容有易治之县耶?独未知三代何如耳。曹、滕、邾、莒,有南面之尊,未尝得自行其志。虽孔子之门人冉求、仲由之果艺,又未尝不以宰邑为难。然则县之难治,亦非独今世也。其要使为国者尽去烦密之法,无破产之役,无杂名之敛,一出于简古而不以所难责吏,则庶几公私之论可一而民可善治矣。不然,则或幸而得仁厚通敏之才,不以改官为身计,而能因今之法度,以行其政事之仁,然后可望以一县之善治也,不其难欤!茂实材厚通敏,顺物险易。其居自勉以道义之重,而为朋友之所望者当何如,况一改官之利哉!所谓幸而得之者也。故于其行也,历道古今之变以告之,不独庆奉新之人将蒙其泽,而茂实之功名亦可少见矣。淳熙九年八月日序。
送戴许蔡仍王汶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嘉庆《太平县志》卷一五下
戴许、蔡仍、王汶来自黄岩,从王成叟学。未久,成叟为有力者挟之江西,三士失所依,束书将归,请质于余。夫力学莫如求师,无师莫如师心。《易·蒙》之义曰:「山下出泉,蒙」。泉之在山,虽险难蔽塞,然而或激或止,不已其行,终为江海者,盖物莫能禦,而非俟夫有以导之也。故君子观其象而以「果行育德」。人必知其所当行,不知而师告之,师不吾告,则反求于心,心不能告,非其心也。得其所当行,决而不疑,故谓之「果行」。人必知其所自有,不知而师告之,师不吾告,则反求于心,心不能告,非其心也。信其所自有,养而不丧,故谓之「育德」。学而至于能「果行育德」,则不可胜用矣。然则三士之归,求其心而已,无师非所患也。
送林子柄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始,余见子尚少尔,知其学于古之道,甚异之,然未知其智足以有明也;再见子,知其欲以学之者著于行,尤异之,然未知其材足以有成也。今三见子矣,智之明者知其必求至于是,不然,不强通也;材之成者知其必能安于命,不然,不强售也。呜呼!能如是,足矣。又谓余曰:「夫学于古者不徒善其身,著于行者必并淑其乡。吾将与兄弟若亲戚及友朋,旬验而月考之,家营不反顾,私欲不乱意,时积而岁累,使其智交相明,其材交相成,庶几乎善其身者可放以治人,淑于乡者可推以准天下也」。嘻!能如是,足不啻矣。抑余闻之,不徒善其身者,以人治身而不以身治人;必并淑于乡者,以天下准其乡而不以乡准天下。《诗》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况人之同类,天下之同域哉!其智之交相明,其材之交相成,不既多矣乎!余犹惧子之狭于乡而专于己,安其足之易而忘其未足之难也,因以为子别,且并告子之愿同者焉。
送卢日新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
汉东卢日新,资豪举,家故边敌,由是少有当世之志,匹马独出至数千里,所尝经营于桐柏山中,尽天下侠士也,无不知姓名者。遇其羁愁穷苦,酒酣纵逸。盖所交结者多,非必尽其类,或坐以得过咎,然不自悔也。为余言:「七年之间,五过其庐,不一入焉」。西袤秦、陇,北达淮、泗,于余所据案上,指画其要害,皆隐然可辨,斯可谓之有志矣。以余所闻,仁者不后家而图国,智者不危身以干君。子其行也,拜亲于庭,侍食于堂,其安强甘螫之候今何如?既而与亲戚乡里道旧故契阔,则其壮者已老,其老者往以死矣;儿子少者或始不见其生,而今不能识矣;其出处离合之际,故有可思者焉。然后耕襄、汉之田,读古人之书,求志于义,安命于时,其退有以为仁,其进有以为智,使后有述焉,岂不善哉!余之识日新未能久而去,去而要余以言,余未能言也。
与平阳林升卿谋葬父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八代文钞》第三七册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林君好学有文,贫不能葬其父,属余为之言,余谢以母丧犹在殡,方图葬未克,不忍言也。林君乃言:「吾先人葬大父时,乡先生林英伯为谋于江南故人叔材,亦得治墓葬,不以为嫌。今其无可辞」。余闻而伤之。士贫累世,命也;若死不能得葬,乞于人而后葬,此贫之至,不可讳之极也,亦可以继世为之乎?何子遇之深也!虽然,不可以讳此名而使其亲不得葬也。其往告之,当有见哀者。
送徐致中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隐居通议》卷一七、《黄氏日钞》卷六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徐致中在零陵,得单秉文笔法,以自书《论语》、《大学》诸篇遗予。予得之惊喜,为作诗云:「欧、虞兼褚、薛,字远笔为尘。今日睹来翰,如亲见古人。尽归严号令,富有活精神。碑版荒唐久,遄看走四邻」。然致中书暴进,而予素不知书,恐见者嗤侮,遂不敢出此。因其赴龙溪丞,谩书以别。致中云:「今人字不用法,随帖摹写,止取形似,虽有巧拙,岂足评论」。予问:「当用何法」?致中言:「王逸少则不可知。凡书皆一法,如匠造屋,主人位置装折不同,木之分寸必应绳墨。故分为点画,合而为字,无妄施者」。致中所造如此,当遂名家,更须归日验之。
石庵藏书目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光绪《黄岩县志》卷二六、民国《台州府志》卷七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石庵书若干卷,承奉郎蔡君瑞藏之。始,蔡君之伯父曰居士,葬母,因其地为庐居。绍兴十九年,大旱饥,榖石五千二百足钱。居士将以所馀榖散之,而患无名。时庵傍有石,冒土而奋,如蟠根丛萌,欲发而尚郁者。遂为万夫佣,使出之。高二丈,广可三之。石温润如玉质,故名石庵云。蔡君念族人多贫,不尽能学,始买书寘石庵。增其屋为便房,愿读者处焉,买田百亩助之食。呜呼!蔡君可谓能教矣!富者知损其赢,以益市书与田,而收恤其族人,则无富之过;贫者随聪明之小大,以书自业,而不苟恃衣食,则无贫之患。教成义立,而族多材贤,则玉石之祥,其遂酬乎!君之从孙武学谕镐,与余同寮,以请而序之。淳熙十五年三月日。
东溪先生集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文献通考》经籍考六六、《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八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镇江市丹阳市
君名伯熊,字元朝,姓刘氏,居简东溪,号东溪先生。始冠,有荣人杨先生爱其赋,诲之曰:「无为俗学」。君谢,闭户焚昔稿,束注解,读经必自识,然后纵观他书。如是馀十年复见,杨先生曰:「可也,吾畏子矣」。君高远独出,无拘留泥滓间意。学已成,谓当直施用,不曲步捷行以渐巧取之。论说必穷尽,欲砭时陋,扶世坏。文不为扶疏茂好,惟自根极而成者,无不具也,故不得志于科举。至转富入贫,本业微析,终不动,一以溪山云月为家宅,笔墨简策为性情。常覃研竟日夜,曰:「孔、颜不如是乎」!绍熙五年,君之无服弟起居郎德修,学于君者也,时镇夔门,君来视之。会起居召入,因请与东下,遨西湖上,赋诗徘徊。叹曰:「古人虽闲客,用即帝王师,若余空疏,何为者哉」!庆元元年,还至南徐州,病甚,腰膂不能据身,脉乍有乍无,神将离形,犹峭绝凛立,谆谆皆仁义语。呜呼!使君老不酬,又万里外死,浮柩以归,人为君伤之,君不自伤者,命耶?性耶?德之上下不伦,学之高深无穷。余观子贡为卫将军语弟子行,而孔子笑曰:「汝次为人矣」。为言夷、齐、赵武、士会、老莱子、羊舌大夫等,皆洙、泗以前人也。士不景行古人,积实弥长,而夸近以足己,难哉!余晚见君,不及反复其议论,以所闻于德修,读其书,可以考焉。六月日。
沈子寿文集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文献通考》经籍考六六、《八代文钞》第三七册、雍正《浙江通志》卷一七九、光绪《归安县志》卷二○
吴兴沈子寿,少入太学,名闻四方。仕四十馀年,绌于王官。再入郡,三佐帅幕,公私憔悴而子寿老矣。然其平生业嗜文字,若性命在身,非外物也。甲乙自著累百千首。呜呼!何其勤且多也!余后学也,不足以识子寿之文,其不为奇险,而瑰富精切,自然新美,使读之者如设芳醴珍殽,足饮餍食而无醉饱之失也;又能融释众疑,兼趋空寂,读者不惟醉饱而已,又当销愠忘忧,心舒意闲,而自以为有得于斯文也。观其开阖疾徐之间,旁贯而横陈,逸骛而高翔,盖宗庙朝廷之文,非自娱于幽远淡泊者也。余尝患文人擅长而护短,好自矜耀,挈其所能,莫与为比,而视他人顾若无有。夫知有己而不知有人,以此贾怨,宜其穷于世矣。今子寿专自降抑,未尝以色辞忤物;为前辈,悒然务出诸生后;己之所工,反求中焉:此固人情之所赴,富贵之所归,召丛誉而化积毁之常道也。然且落落謇謇,至于白首,未有所合,何也?若夫以文为华,以学为质;容而不为利,谦而不为福;宫庭环堵,膏粱藜藿,晏然冲守,不可荣辱:此子寿所以自求古人而成其德也,合不合盖未言焉。
阴阳精义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二二、《黄氏日钞》卷六八、《文献通考》经籍考四七、《荆川稗编》卷五八
朱伯起从郑公景望学,而与景元为友。景元材豪,然郑公爱伯起质醇,以为近道,自有闻见及得意于简编,多以语伯起。郑氏园住城南甚陋,景元侍兄晨出,料检花药,过伯起,群在语连日夜,掐芥原韭,燎塘鳞而罾之,曰:「羹芼如是足矣」。郑公不登禁从死,景元老为选人亦死。伯起失二公,闭门漠漠,晚进遇之,瞠目戛如也。酷嗜地理,说山如啖䏑。浮海葬妻大芙蓉,云「后百年当验」。著书二十篇,论原起乘止尤详。二郑因是喜阴阳家。余尝怪苏公子瞻居阳羡而葬嵩山,一身岂能应四方山川之求;近时朱公元晦,听蔡季通预卜藏穴,门人裹糗行绋,六日始至:乃知好奇者固通人大儒之常患也。始,陈公君举欲为伯起序其书,不果。呜呼!伯起不恶伎,俛然欲以此书自名,诚知之审欤!余特载其师友源流,用为书首。
粹裘集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
《粹裘集》十卷,金华杜旝为此文,自经史诸子皆有论辨,学之博矣;论辨不苟,是非必折之于正,又所谓笃矣。秦、汉以前,士自为家,造智设巧,意出准量,立表极以号于世而已;心术取舍之谬,方将求折诸其人,固未知自有所折也。至后世,折衷之学始大盛。士因古人之已成者论之,知所统壹,足以致用,不必自为家焉。然非其趯然出于科举场屋之外,详考而深思者不能也。旝以此未信于今人,而不知此旝之所以有得于古人也。因题其末。
龙川集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龙川文集》卷首、《文献通考》经籍考六八、《八代文钞》第三七册、《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同甫文字行于世者,《酌古论》、《陈子课稿》、《上皇帝四书》,最著者也。子沆,聚他作为若干卷以授余。初,天子得同甫所上书,惊异累日,以为绝出,使执政召问当从何处下手,将由布衣径唯诺殿上以定大事,何其盛也!然而诋讪交起,竟用空言罗织成罪,再入大理狱几死,又何酷也!使同甫晚不登进士第,则世终以为狼疾人矣。呜呼,悲夫!同甫其果有罪于世乎?天乎!余知其无罪也。同甫其果无罪于世乎?世之好恶未有不以情者,彼于同甫何独异哉!虽然,同甫为德不为怨,自厚而薄责人,则疑若以为有罪焉可矣。同甫既修皇帝王霸之学,上下二千馀年,考其合散,发其秘藏,见圣贤之精微常流行于事物,儒者失其指,故不足以开物成务,其说皆今人所未讲,朱公元晦意有不与,而不能夺也。吕公伯恭退居金华,同甫间往视之,极论至夜分,吕公叹曰:「未可以世为不能用,虎帅以听,谁敢犯子」!同甫亦颇慰意焉。余最鄙且钝,同甫微言,十不能解一二,犹以为可教者。病眊十年,耗忘尽矣。今其遗文,大抵班班具焉,览者详之而已。
纪年备遗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文献通考》经籍考二○、嘉靖《温州府志》卷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孔子没,统纪之学废。汉以来,经、史、文词裂而为三,它小道杂出,不可胜数,殚聪明于微浅,自谓巧智,不足以成德而人材坏矣。王通、二司马,缉遗绪,综世变,使君臣德合以起治道,其粗细广略不同,而问学统纪之辨不可杂也。平阳朱黼,因《通鉴》、《稽古录》,章别论著,始尧、舜,迄五代,三千馀篇,述吕、武、王莽、曹丕、朱温,皆削其纪年以从正统,曰:「吾为书之志也」。书法无大于此矣,报雠明耻,贵夏贱夷其次也。凡民人家国之用,制度等威之异,皆为说以处之。众言之淆乱,则折而一之。讹谬之相承,则釐而正之。南北华戎之离合,争夺之碎,人所厌简,亦备论之。该括既多而条目众矣。所以存世次,观兴坏,本经训,原事实,芟理芜蔓,显发精隐,扶树正义,蒐举坠逸。不以华为辨,不以意为觉,无偏駮之说,无新特之论。反而约之,知其能费而隐也;时而措之,知其能曲而当也。呜呼!此岂非学者之所当尽其心欤?何后世用力者之难而成功者之寡也!自董仲舒推明孔氏,犹不能无讥,况马、郑、王肃之伦哉!故余于此书窃有叹焉,所谓复而不厌,不知老之将至者,几是欤!黼字文昭。初,陈公君举未壮讲学,文昭年差次,最先进。及后来取名官,弁冕接踵,而文昭蓬累耕南荡上,山水叠重,声迹落落,人不知其能传陈公之业也。一旦此书出,义理所会,宝藏充斥,遂为成学,而陈公卒久矣。相与论旧事,追念怆然。然则文昭岂徒以博习自是而已哉!后有欲知陈公者,于此书求之可也。
丁少詹文集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光绪《黄岩县志》卷二八
丁少詹死,子幼,家无相,人忧其且不立。既而自温岭、雁荡来者,累累言其庭宇甚除,疆畎甚修,宾祭敬恭,僮客趋和,尽如少詹在时,余极叹异。此不特其子能危虑夙成,自树不堕,亦由少詹裕家之法素定,有以遵执而然也。今又椟其遗集以来,凡碎篇零简,收拾皆在。念少詹平昔,益以怆然。夫衣食逸则知教,被服深则近雅,若因以追先志,续成其业,庶几乎!至其文辞,则余于铭墓论之矣,故不重评焉。
巽岩集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黄氏日钞》卷六八、《文献通考》经籍考六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李氏《续通鉴》,《春秋》之后,财有此书」。此言非欤?自史法坏,谱谍绝,百家异传,与《诗》、《书》、《春秋》并行。而汉至五季,事多在记,后史官常狼狈收拾,仅能成篇,呜呼!其何以信天下也!《通鉴》虽幸复古,然由千有馀岁之后追战国、秦、汉之前则远矣,疑词误说流于人心久矣,方将钩索质验,贯殊析同,力诚劳而势难一矣。及公据变复之会,乘岁月之存,断自本朝,凡实录、正史、官文书,无不是正,就一律也;而又家录、野记,旁互参审,毫发不使遁逸,邪正心迹,随卷较然。夫孔子所以正时月日必取于《春秋》者,近而其书具也,今惟《续通鉴》为然尔。故余谓「《春秋》之后,财有此书」,信之所聚也。虽然,公终不敢自成书,第使至约出于至详,至简成于至繁,以待后人而已。学者奚不于此取衷哉!余少则习《长编》,恨公他文未能得。会与公子参知政事壁、湖北帅𡌴善,𡌴至金陵,以公集示余,因属为序。自有文字以来,名世数十,大抵以笔势纵放、凌厉驰骋为极功,风霆怒而江河流,六骥调而八音和,春辉秋明而海澄岳静也。高者自能,馀则勉而效之矣。虽然,此韩愈所谓下逮《庄》、《骚》,其上无是也。观公大篇详而正,短语简而法,初未尝藻黼琢镂,以媚俗为意;曾点之瑟方希,化人之酒欲清,又非以声色臭味自怡悦也。独于古文坠学,堂上之议,起虞造周,如挈裘领振之焉,固遗其下而独至其上者欤!蜀自三苏死,公父子兄弟后起,兼方合流以就家学,综练古今名实之际,有补于世。天下传以继苏氏。公讳焘,字仁甫,立朝有大节,屡进辄自引去。晚为杂学士,专史事,天子方倚以政,不幸卒矣。
平阳会书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乾隆《温州府志》卷二八中
玉山汪子驷知平阳,守法以便民,不夺所见,不屈所行,慎刑简役,既去而民思之。思之尤者曰:「能为民推核其赋之当输,铢合必实,色第目别,多寡贫富不妄赢缩,板以付之使自至,民不求吏,官不失赋。又为之建置所利,纵舍所患,始终汲汲以民为家。至于学宫县舍,皆新治焉。不独有是心,亦其力能行之也」。一县会计,天下同有也。所以取民,必有正也;取而不得已,必有宽也。有正,义也;有宽,仁也;未有不由仁义而能使民思之者也。观是书者,可以知其志矣。
黄子耕文集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康熙《西江志》卷一七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豫章黄子耕,少所树立,便入高人胜士之目,不独倚先世为重也。诗文似太史,有《洪州九词》、《五溪十谈》,兴指予夺之微,追古人而过今人矣。出守天台,一钱细碎皆籍之,条目建置,为穷人衣食居处计,辄费数百千万。人但言其能忧民如家,不知其家事乃落拓不理,未尝自忧也。余每叹学者各具材品,惟识趣为最难。子耕虽以惠利德于一州,然异日去此,必将有时而尽。不若刻二书巾山之上,使读之者识趣增长,后生及知古人源流,教思无穷,视今惠利何翅千百!客其以予言告子耕,幸勿自嫌也。
周会卿诗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一、《水心文集》卷一二、《八代文钞》第三七册
周会卿诗,本与潘德久齐称,盘摺生语,有若天设,德久甚畏之。德久漫浪江湖,吟号不择地,故所至有声。会卿常闭门,里巷不相识,居谢池坊,窟山宅水,自成深致,知者独辈行旧人尔。宗夷遗余家什,零落十数纸,恨蚤失怙,收次不多。一干之兰,芳香出林,岂纷然桃李能限断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