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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史诗 其一百三 管仲 南宋 · 王十朋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小节区区岂足羞,功名未显分累囚。
平生自有真知己,宁患(四库本作桓)射钩
御试策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六、《梅溪先生廷试策》卷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五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七六、《宋史》卷三八七《王十朋传》、《南宋书》卷三三、《南宋文范》卷二八
问:盖闻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
仰惟祖宗以来,立经陈纪,百度著明,细大毕举,皆列圣相授之模,为万世不刊之典。
朕缵绍丕图,恪守洪业,凡一号令,一施为,靡不稽诸故实,惟祖宗成法是宪是若。
然画一之禁、赏刑之具犹昔也,而奸弊未尽革;
赋歛之制、经常之度犹昔也,而财用未甚裕,取士之科、作成之法犹昔也,而人才尚未盛;
黜陟之典、训迪之方犹昔也,而官师或未励。
其咎安在,岂道虽久而不渝,法有时而或弊,损益之宜有不可已邪,抑推而行之者非其人耶?
朕欲参稽典册之训,讲明推行之要,俾祖宗之治复见于今,其必有道。
子大夫学古入官,明于治道,蕴畜以待问久矣。
详著于篇,朕将亲览。
臣对:臣闻有家法,有天下法,人臣以家法为一家之法,人君以家法为天下之法。
人君之与人臣,虽名分不同,而法有小大之异,至于能世守其法者,则皆曰权而已。
人臣能执一家之权,守一家之法,以示其子孙,则必世为名家;
人君能执天下之权,守其家法以为天下法,贻厥子孙而施诸罔极,则必世为有道之国。
盖法者治家、治天下之大具,而权者又持法之要术也。
今陛下亲屈至尊,廷集多士,访治道于清问之中,首以监于先王成宪、恪守祖宗之法为言,是则陛下欲守家法以为天下法者,固已得之矣。
臣获以一介草茅,与子大夫之列,仰承圣诏,其敢不展尽底蕴,茂明大对,以为陛下遵祖宗、守成法之献邪?
臣之所欲言者无他焉,亦曰揽权而已。
尝谓君者天也,天之所以为天者,以其聪明刚健,司庆赏刑威之权而不昧也。
君之所以为君者,以其能宪天聪明,体天刚健,司庆赏刑威之权而不下移也。
天执天之权而为天,君执君之权而为君,故天与君同称大于域中,而君之名号必以天配。
以天道而王天下也,则谓之天王
天德而子兆民也,则谓之天子;
居九五正中之位,则谓之天位;
享万寿无疆之禄,则谓之天禄;
五服五章者谓之天命,五刑五用者谓之天讨,就之如日者谓之天表,畏之如神者谓之天威。
居曰天阙,器曰天仗,法曰天宪,诏曰天语。
天之大不可以有加,君之大亦不可以有加者,以其咸能司域中之权而已矣。
恭惟陛下蕴聪明之德,体刚健之资,躬亲听断,动法祖宗。
一诏令之下而万民莫不鼓舞者,如天之雷风;
一德泽之布而万民莫不涵泳者,如天之雨露。
开众正之路,杜群枉之门,而万民莫不悦服者,如天之清明
为政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而万民莫不拭目以观者,如天之运行而不息。
巍巍乎,荡荡乎,固不可以有加矣。
而臣犹以法天揽权为言者,盖陛下之德虽不可以有加,而臣子之心每以有加亡已而望陛下,此臣所以昧死尽言而不知讳也。
臣伏读圣策,首以「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为言,次及于祖宗立经陈纪,列圣相授之道,又次以今日奉行而不能无四者之弊为问。
臣有以见陛下知致治之道,在乎守成宪,遵祖宗,欲革今日之弊也。
臣切谓陛下能揽福威之权,率自己出,则成宪有不难守,祖宗有不难法,时弊有不难革,天下有不难治,凡所以策臣者,皆不足为陛下忧矣。
不然,陛下虽勤勤问之,臣虽譊譊诵之,无益也。
臣观自古善言治之人,未尝不以揽权为先;
自古善致治之君,亦未尝不以揽权为先。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者,箕子武王之言也。
「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至于无道,则自诸侯大夫出」者,孔子垂戒后世之言也。
谓「庆赏刑威曰君,君能制命为义」者,左氏记时人之言也。
谓「堂陛不可以相陵,首足不可以相反」者,贾谊告文帝之言也。
此臣所谓善言治之人未尝不以揽权为先也。
三皇官天下者,揽福威之权以官之也;
五帝家天下者,揽福威之权以家之也;
王计安天下而历年长且久者,揽福威之权以安之也。
汉宣帝善法祖宗之君也,然其所以能守祖宗之法、致中兴之业者,无他焉,以其能革霍光专政之弊,躬揽福威之权而已。
观其总核名实,信赏必罚,斋居决事,听断惟精,而神爵五凤之治,号为吏称民安,功光祖宗、业垂后裔者,盖本乎此也。
光武亦善法祖宗之君也,然其所以能守祖宗之法、建中兴之功者,无他焉,以其能鉴西京不竞之祸,躬揽福威之权而已。
观其总揽权纲,明慎政体,退功臣而进文吏,戢弓矢而散马牛,建武之政号为止戈之武,系隆我汉,同符高祖者,盖本乎此也。
唐明皇善法祖宗之君也,然其所以能守祖宗之法、致开元之治者,以其能革前朝权戚干政之弊,躬揽福威之权而已。
初,明皇锐于求治,姚崇设十事以要说之,其大概则劝其揽权也。
帝自谓能行,由是励精为治,责成于下而权归于上矣。
宪宗亦善法祖宗之君也,然其所以能守祖宗之法、致元和之治者,以其能惩前日沾沾小人窃柄之弊,躬揽福威之权而已。
初,宪宗锐于致治,杜黄裳惧不得其要,劝其操执纲领要得其大者,帝嘉纳之,由是励精为治,纪律设张,赫然号中兴矣。
此臣所谓自古善致治之君,未尝不以揽权为先也。
陛下惩前日权臣专政之久,收还福威之柄,运独化于陶钧,裁万机于独断,天下翕然称陛下为英主,凛凛乎汉宣帝光武唐明皇宪宗之上矣。
而臣尤劝陛下揽权者,非欲陛下衡石程书,如秦皇帝,而谓之揽权也;
又非欲陛下传餐听政,如隋文帝,而谓之揽权也;
又非欲其强明自任,亲治细事,不任宰相,如唐德宗,而谓之揽权也;
又非欲其精于吏事,以察为明,无复仁恩,如唐宣宗,而谓之揽权也。
盖欲陛下惩其所既往,戒其所未然,操持把握,不可一日而少纵之,使福威之柄一出于上,不至于下移而已。
臣切谓陛下欲守祖宗之法,莫若躬揽福威之权,欲揽福威之权,又莫若行陛下平日之所学。
五经泛言治道,而《春秋》者人主揽权之书也。
陛下圣学高明,缉熙不倦,万机之暇,笃好此书,固尝亲洒宸翰以书经传,刊之琬琰,以诏学者矣。
迩者,又命儒学近臣于经筵讲读之,是则夫子二百四十二年行事之书,固已默得于圣心之妙。
至于其间可谓揽权之法者,臣请为陛下诵之。
《春秋》书王曰「天王」者,所以为人君法天揽权之法;
有书「王」不书「天」者,所以为人君不能法天揽权之戒。
书朝、书会者,欲朝会之权必出于天子也;
书侵、书伐者,欲征伐之权必出于天子也,书僣礼乱乐者,欲其收礼乐之权也;
书僣赏滥罚者,欲其收赏罚之权也。
权在诸侯,则讥之,如践土之盟之类是也;
权在大夫则刺之,如鸡泽之盟之类是也。
先王人而后诸侯者,欲权在王人也;
内中国而外夷狄者,欲权在中国也。
书「盗」一字者,所以戒小人之窃权也;
书「阍」一字者,所以防刑人之弄权也。
一字之褒重于华衮者,皆所以劝人君揽权以作福;
凡一字之贬重于斧钺者,皆所以劝人君揽权以作威。
臣愿陛下尊圣人之经,行圣人之言,以是正天下之名分,以是定天下之邪正,以是成天下之事业,则何患乎不能监先王之宪、遵祖宗之法、革今日之弊邪?
臣伏读圣策曰:「仰惟祖宗以来,立经陈纪,百度著明,细大毕举,皆列圣相授之模,为万世不刊之典。
朕缵绍丕图,恪守洪业,凡一号令,一施为,靡不稽诸故实,惟祖宗成法是宪是若」。
臣有以见陛下谦恭仰畏,不以聪明自居,必欲行祖宗之法,以致中兴之治也。
臣以谓陛下欲法祖宗以致治,又不可不法《春秋》以揽权。
臣谨按《春秋》有变古则讥之之书,有存古则幸之之书,有复古则善之之书。
经书「初献六羽」者,讥隐公不能守祖宗之法而轻变先王之乐也;
书「初税亩」者,讥宣公不能守祖宗之法而轻变成周之彻也。
此所谓变古则讥之者也。
书「犹三望」者,讥僖公不郊而幸其犹三望;
书「犹朝于庙」者,讥文公不告朔而幸其犹朝于庙。
此所谓存古则幸之者也。
襄公十一年,书「作三军」者,讥其变古也;
昭公五年,书「舍中军」者,善其复古也。
此所谓复古则善之者也。
《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
《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
汉惠帝曹参,守萧何之法,而海内晏然。
武帝张汤,取高皇帝之法纷更之,而盗贼半天下。
守祖宗之法者其治如此,变祖宗之法者其乱如彼,为人主者其可自坏其家法耶?
太祖太宗肇造我宋之家法者也,真宗仁宗至于列圣,守我宋之家法者也。
先正大臣若范质赵普之徒,相与造我宋之家法者也,在真宗时,有若李沆王旦寇准,在仁宗时,有若王曾李迪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之徒,相与守我宋之家法者也。
侧闻庆历中仁宗出御书十三轴,凡三十五事,其一曰遵祖宗训
二曰奉真考业。
三曰祖宗艰难,不敢有坠。
四曰真宗爱民,孝思感噎。
故当时君圣臣良,持循法度,四十二年之间治效卓然者,盖本乎此。
又闻熙宁中,先正司马光经筵进讲,至萧何曹参事,谓不变法,得守成之道,且言祖宗之法不可变也。
异日吕惠卿进讲,立说以破之,谓法有一年一变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
五年一变者,巡守考制度是也;
三十年一变者,刑罚世轻世重是也。
随而折之曰:「布法象魏,布旧法也,非变也。
诸侯有变礼易乐者,王巡守则诛之,王不自变也。
刑,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平国用中典,是谓世轻世重,非变法也」。
观二臣之言,亦足以见其人之邪正矣。
陛下自即位以来,固未尝不遵守祖宗成法。
比年有出于一时申请,权宜而行者,致与成法或相牴牾。
迩者陛下面谕群臣,谓国家政事并宜遵守祖宗,今又发于清问,以求致治之效。
臣有以见陛下得持盈守成之道,真仁宗之用心矣。
然臣复以揽权为言者,盖《春秋》讥时王失揽权之道,故诸侯遂有变法之弊。
今陛下欲守祖宗之法,宜用《春秋》赏罚之权以御之可也。
大臣有清净如曹参者,宜命之持循;
忠正司马光者,宜俾之讨论;
变乱如张汤者,则诛之;
异议如吕惠卿者,则斥之。
如是则祖宗良法美意,可以垂万世而无弊矣,尚何患乎天下之不治哉!
臣伏读圣策曰:「画一之法,赏刑之具犹昔也,而奸弊未尽革」。
臣有以见陛下欲行祖宗之法,在乎明赏刑以革弊也。
臣切谓欲奸弊之尽革,不可不法《春秋》以揽权。
盖《春秋》之法,非孔子之法也,成周之法也,故杜预曰:「周公之志,仲尼从而明之」。
经有书赏者,如锡命威公、锡命文公、锡命成公之类,皆所以讥时王之滥赏,非周公之赏也。
有书刑者,如杀其大夫、放其大夫、杀其公子之类,皆所以讥时君之滥刑,非周公之刑也。
时王失周公赏刑之法,不能革当时之奸弊,故仲尼以笔削之权代之,善劝而淫惧焉。
我祖宗制赏刑之法,载在有司,画一之章,昭然可睹,创之者如萧,守之者如曹。
未尝有滥赏也,而赏必当乎功;
未尝有淫刑也,而刑必当乎罪。
历世行之,弊无不革者,盖以圣祖神宗能揽权于上,而群臣能奉行于下故也。
司马光自为谏官及为侍从,尝以人君致治之道三献之仁宗,又献之英宗,又献之神宗,而其二说则在乎信赏必罚也。
三宗既用其言,以致极治矣。
以清德雅望,执政元祐之初,躬行其言以革时弊,进退群臣邪正之甚者十数人,天下皆服其赏刑之当,一时之弊亦无不革者。
我三宗真盛德之君,而亦可谓救时贤相也。
今者陛下躬亲万机,一新时政,斥逐奸邪,登用耆旧,禁锢者释,告讦者诛,兹赏刑之至公而革弊之甚大者也。
圣策犹以奸弊未革为忧者,岂今日朝廷犹有僭赏滥罚如春秋时乎?
臣不敢不陈其大槩。
夫人主赏刑之大者,莫若进退天下之人才。
今陛下每进一人,必出于陛下素知其贤,亲自识擢可也。
不然,则出于大臣侍从公心荐举可也。
不然,则采于舆论而天下国人皆曰贤可也。
苟不出于三者,而一旦遽进之,则议者必曰:「某人之进也,出于某人阴为之地也」。
如是,则一人之滥进,有以损陛下作福之权矣。
陛下每退一人,必出于陛下灼知其罪,震怒而赐谴可也。
不然,则出于谏官御史公言论列可也。
不然,则得于佥言而天下国人皆曰有罪可也。
苟不出于三者,而一旦遽退之,则议者必曰:「某人之退也,出于某人阴有以中之也」。
如是一人之误退,有以损陛下作威之权矣。
舜举十六相,而天下说其赏之当;
去四凶人,而天下服其罚之公。
陛下苟能以祖宗制赏刑为法,以虞舜用赏刑为心,执《春秋》赏刑之权以御之,则何患乎奸弊之不革耶?
若夫有某劳进某秩以为赏,犯某事得某罪以为罚,此特有司之职耳,非人主福威之大者,臣不复为陛下言之也。
臣伏读圣策曰:「赋歛之制、经常之度犹昔也,而财用未甚裕」。
臣有以见陛下欲行祖宗之法,在乎裕财用以经邦也。
臣切谓欲财用之有裕,又不可不法《春秋》以揽权。
谨按《春秋》书「臧孙辰告籴于齐」者,讥庄公不节国用,一岁不熟而告急于外也;
书「初税亩」者,讥宣公不节国用,变成周什一之法至于履亩而税也。
书「作丘甲」者,讥成公不节国用,至于以丘而出甲也;
书「用田赋」者,讥哀公不节国用,至于用亩而出军赋也。
《春秋》书「告」者不宜告,书「初」者不宜初,书「作」者不宜作,书「用」者不宜用。
臣由是知《春秋》赋税之书,为人君节用裕财之训明矣。
孔子齐景公之问政,不曰「政在生财」,而曰「政在节财」;
有若对鲁哀公之问年饥,不告之以生财之术,而告之以「盍彻」。
臣又知裕国之术实在乎节用也。
侧闻太祖皇帝有言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悉以金银为饰,力亦可办。
但念我为天下守财耳,岂可妄用?
古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
呜呼,大哉言乎!
真可为万世子孙保国之训也。
又闻仁宗圣性尤务俭约,器用止于漆素,衾褥止用黄絁。
嘉祐间临轩策士,出《富民之要在节俭》以为御题,时吕溱赋曰:「国用既节,民财乃丰」。
仁宗悦之,擢为第一。
仁宗取士命题之意,又真可为万世子孙保国之训也。
又闻熙宁初司马光王安石同对,论及救灾节用事,安石曰:「国用不足者,以未得善理财者也」。
曰:「善理财者不过头会箕歛以尽民财,民穷为盗,非国之福」。
安石曰:「不然。
善理财者,不加赋而上用足」。
曰:「天下安有此理?
天地所生财货万物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譬如雨泽,夏涝则秋旱。
不加赋而上用足,不过设法阴夺民利,其害甚于加赋。
此乃桑弘羊汉武帝之言,太史公书之,以见武帝不明耳」。
司马光之名言,真可谓节用理财之法、聚歛毒民者之深戒也。
陛下自和戎以来,兵革不用二十年矣,是宜仓廪富实,贯朽粟陈,如、文、景时可也,而圣策乃以财用未裕为忧。
虽臣亦切疑之,岂国家用度之际,有所未节乎,奢侈之风有所未革乎,不急之务、无名之费尚繁乎?
今赋入不及祖宗全盛之日,而用度不减祖宗全盛之时。
三年郊祀之礼所不可免者,而臣下赏赐之费有可得而省也。
不得已之岁币所不可免者,而使命往来之费可得而省也。
百官之俸所不可免者,而冗官可得而省也。
六军之养所不可免者,而冗兵可得而省也。
臣所谓用度之际有所未节者如此之类,不止乎此也。
朝廷往尝屡有禁销金之令矣,而妇人以销金为衣服者,今犹自若也。
又尝有禁铺翠之令矣,而妇人以翠羽为首饰者,今犹自若也。
是岂法令之不可禁乎,岂宫中服浣濯之化,衣不曳地之风未形于外乎?
臣所谓奢侈之风有所未革者,盖在乎此也。
臣又闻之道路,谓远夷外国有以无益之奇玩,易我有用之资财者。
池台、苑囿、车骑、服御有未能无所增益者,中贵外戚、便嬖使令、倡优伶官之徒有未能无非时赏赐者,臣所谓不急之务、无名之费尚繁者,盖在乎此也。
汉文帝躬行节俭以化民,而海内至于富庶。
臣愿陛下揽权于上而革众弊,以文帝及我太祖仁宗恭俭为法,以《春秋》所书为戒,则何患乎财用之不裕乎?
若夫自同于聚歛之臣,献生财之术,则臣不敢也。
臣伏读圣策曰:「取士之科、作成之法犹昔也,而人才犹未盛」。
臣有以见陛下知致治之道在乎得士,而欲人才之盛如祖宗时也。
臣切谓陛下欲人才之盛,宜揽育才取士之权。
臣谨按《春秋》书「作丘甲」,《谷梁》因论古者有四民,而以士民为首。
范宁释之曰:「士者,治道艺者也」。
又按经书「单伯送王姬」,《谷梁》曰:「单伯者,我之命大夫也」。
范宁释之曰:「古者诸侯贡士于夫子,大国三人,次国二人,小国一人」。
又按《公羊春秋》曰:「什一行而颂声作」。
何休因论及成周之时,井田校室之制、大学小学之法、养士取士之说为甚详。
又按经赦许止之罪,《谷梁》曰:子生三月,「不免水火,母之罪也。
羁贯成童,不就师傅,父之罪也。
师傅学问无方,心志不通,己之罪也。
心志既通而名誉不彰,朋友之罪也。
名誉既彰而有司不举,有司之罪也。
有司举之而王者不用,王者之过也」。
《春秋》伤时王失育才取士之权,而默寓其意于笔削之际。
《公羊》、《谷梁》、范宁、何休之徒,从而发明之,亦可谓有功于风教矣。
我祖宗以来,取士于科举,是古者诸侯贡士之法也,养士于太学,是古者校庠序之法也。
又有制科以待非常之士,是有取于汉唐盛世之法也。
进士科或用诗赋,或用经义,虽更变不同,而未尝不得人也。
大学之士或出于舍选,或出于科举,虽作成不同,而亦未尝不得人也。
二百年间,名臣钜儒,建勋立业,背项相望,莫不由此涂出,可谓盛矣。
陛下往者虽在干戈日不暇给之中,而亦未尝废俎豆之事。
自偃兵以来,复兴太学以养诸生,其取士之科、作成之法,一遵祖宗之旧,恩甚渥也。
而圣策犹以人才未甚盛为忧者,臣辄献揽权之说焉。
今取士之科、作成之法虽曰犹昔,而人才非昔者,由福威之权下移于前日故也。
夫法之至公者莫如取士,名器之至重者莫如科第,往岁权臣子孙、门客省闱殿试,类皆窃巍科,而有司以国家名器为媚权臣之具,而欲得人可乎?
朝廷比因外台之言,例行驳放,士论莫不称快。
臣愿陛下常揽福威之权以御之,严诏有司,谨取士之公法,而无蹈往年之覆辙可也。
至所谓作成者,盖欲作成其器,如鸢飞鱼跃,涵养其平日之刚方,而成就其异时之远大者耳,非取其能絺章绘句,以媒青紫也。
自权臣以身障天下之言路,而庠序之士养谀成风,科举之文不敢以一言及时务,欲士气之振可乎?
臣闻嘉祐间仁宗以制科取士,时应诏者数人,眉山苏辙之言最为切直,考官以上无失德而妄言,欲黜之,独司马光慨然主其事。
仁宗曰:「朕以直言求士,其可以直言弃之邪」?
擢寘异等。
此陛下取士之家法也。
臣愿陛下以仁宗为法,以前日权臣之事为戒,命庠序去谤讪之规,科举革忌讳之禁,有司取忠谠之论。
将见贤良方正、茂才异等、直言极谏之士济济而出,如仁宗时矣,尚何患人才之不盛乎?
臣伏读圣策曰:「黜陟之典、训迪之方犹昔也,而官师或未励」。
臣有以见陛下知致治之道在乎得人,而欲官师之励如祖宗时也。
臣切谓欲官师之励,宜揽黜陟贤否之权。
谨按《春秋》隐十一年书「滕侯」,至威二年别书「滕子」,范宁曰:「前称侯今称子者,盖时王所黜」。
隐二年书「纪子」,至威二年则书「纪侯」,范宁曰:「前称子今称侯者,盖时王所进」。
臣切谓《春秋》时王不能黜陟诸侯,是必夫子以赏罚之权因其贤否而黜陟之也。
又按经书,楚曰「荆」,《公羊》曰:「荆者何?
州名也。
州不若国,国不若氏,氏不若人,人不若名,名不若字,字不若子」。
何休释之曰:「圣人因周有夺爵之法,故备七等之科以进退之」。
臣是以知《春秋》实夫子黜陟之公法也。
故为臣而知《春秋》者则必为忠臣,盖《春秋》以责忠臣之至,训迪天下之为人臣者也。
为子而知《春秋》者则必为孝子,盖《春秋》以责孝子之至,训迪天下之为人子者也。
我国家任官之法,上自公卿百执事,下至一郡一县之吏,无非以公道黜陟之,固无异虞舜三载考绩之法也。
有学以教之于未仕之前,有法以禁之于筮仕之后,无非以公道训迪之,固无异乎成周训迪厥官之方也。
故当时为官师者罔不勉励厥职。
坐庙堂之上,与天子相可否者,是宰相之励其职也;
立殿陛之前,与天子争是非者,是谏官之励其职也;
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者,是御史之励其职也。
百官励其职于朝,守令励其职于郡县,是以祖宗之世,内外多任职之臣,故其致治之效远出汉唐之上。
今陛下任贤使能,以建中兴之治,黜陟之法、训迪之方无非遵祖宗之时,而圣策乃以官师未励为忧者,臣辄献揽权之说焉。
今黜陟之法、训迪之方虽曰犹昔,而治效非昔者,由福威之权下移于前日故也。
夫法之至公者莫大乎黜陟,而治乱之所系者莫重乎官师。
曩者内外用事之臣,多出乎权门之亲戚故旧朋党,文臣或非清流而滥居清要之职,武臣或无军功而滥居将帅之任,贿赂公行,其门如市,郡县之吏,其浊如泥,是皆官曹澄清时可堪一笑者。
至于一言忤意,虽无罪而亦斥,睚眦之怨,虽忠贤而必诛。
其一时黜陟皆出乎喜怒爱憎之私,无复有唐虞考绩、李唐四善二十七最之法,求欲其尽瘁励职,可乎?
若夫所谓训迪者,盖将以忠义训迪之,使其忘身徇国而已,非欲训迪其巧进取、善造请以事权势也。
当权门炙手可热之时,搢绅相率为佞之不暇,孰有以忠义相训迪者乎?
至于今日而官师犹未励者,以其承积习之后,而馀弊未革故也。
陛下必欲官师咸励厥职,莫若大明黜陟于上,而以黜陟之次者付之宰相,又其次者付之吏部,又其次者付之监司可也。
庆历中仁宗夏竦等,用杜、、富以为执政,以欧阳脩、余靖王素蔡襄谏官,皆天下之望,鲁人石介作《圣德颂》以揄扬之。
此陛下黜陟之家法也。
臣愿陛下以仁宗为法,以前日权臣之事为戒,执福威之大柄以为黜陟之法,明忠孝之大节以为训迪之方。
如是,则尚何患乎官师之不励职如祖宗时乎?
臣伏读圣策,谓:「奸弊未尽革,财用未甚裕,人才尚未盛,官师或未励,其咎安在,岂道虽久而不渝,法有时而或弊,损益之宜有不可已邪,抑推而行之者非其人邪?
朕欲参稽典策之训,讲明推行之要,俾祖宗致治之效复见于今,其必有道」。
臣仰见陛下愿治之切,思慕祖宗之深,欲聿追其盛德大业者,可谓勤且至矣。
然臣已陈揽权之说于前,且以《春秋》,为献。
抑尝闻先儒曾参有言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
《春秋》之学,陛下既已深得之,复能尊其所闻,行其所知,揽福威之权以守祖宗之家法,则赏刑当而天下悦矣,奸弊不患乎不革;
节俭行而天下化矣,财用不患乎不裕;
取士公而贤能出矣,人才不患乎不盛;
黜陟明而邪正分矣,官师不患乎不励。
祖宗致治之效,又何患乎不复见于今邪?
若夫所谓道虽久而不渝,法有时而或弊,损益之宜有不可已者。
臣按先儒释《春秋》有变周之文、从周之质之说,又有商变、周变商、春秋变周之说。
臣以谓《春秋》未尝变周也,特因时而救弊耳。
又尝闻董仲舒之言曰:「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故政有眊而不行。
救其偏者,所以补其弊而已矣」。
我祖宗之法譬犹大厦,弊则修之,不可更造。
苟不知遵守而轻务改更,臣恐风雨之不芘也,损益之宜有不可已者。
臣愿以仲舒补弊之说为献,可乎?
若夫所谓「推而行之,有非其人」者,臣按《春秋》书「乃」一字,如「公子遂如齐,至黄乃复」之类,《谷梁》释之曰:「乃者,亡乎人之辞也」。
盖言任用不得其人耳。
又尝闻荀卿之言曰:「有治人无治法」。
商周之法非不善也,苟得其人,监于成宪常如傅说之言,遵先王之法常如孟子之言,率由旧章如诗人之言,则夏商周虽至今存可也。
汉唐之法亦非不善也,苟得其人曹参之守法,宋景之守文,魏相李绛之奉行故事,则汉唐虽至今存可也。
祖宗之法非不甚善也,苟得其人司马光之徒持守成之论,则垂之万世与天地并久可也。
陛下既知前日推而行之非其人矣,则今日又不可不慎择焉。
臣愿以荀卿有治人之言为献,可乎?
若夫参稽典策之训,则有历朝之国典在焉,祖宗之宝训政要在焉,有司之成法在焉,朝廷之故事在焉。
陛下宜诏执政与百执事之人参稽而奉行之可也。
若夫讲明推行之要,则无若乎揽权。
陛下提纲振领,而以万目之繁付之臣下可也。
陛下终策臣曰:「子大夫学古入官,明于治道,蕴畜以待问久矣。
详著于篇,朕得亲览」。
此陛下导臣使言,臣不敢不尽言也。
臣闻人主开求言之路,必将有听言之实。
人臣遇得言之,不可无献言之诚。
盖求言之路不常开,而得言之不易遇。
今陛下开求言之路,而臣遇得言之,陛下有听言之实,臣其可无献言之诚乎!
臣复有一言以为陛下献者,欲陛下正身以为揽权之本也。
按《春秋》书正者,杜预谓欲其体元而居正
《公羊》又有「君子大居正」之说。
谓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者,董仲舒之论正也。
谓人君所行必正道,所发必正言,所居必正位,所近必正人者,刘蕡之论正也。
臣观自古人君能正身以化下者,莫如周文王,不能正身以化下者,莫如汉武帝
文王宅心于正道之中,其勤劳则日昃不遑暇食,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万民惟正之供,故能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见于《思齐》之诗。
在位之臣皆节俭正直,见于《羔羊》之诗。
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其化,又见于《驺虞》之诗。
文王能自正其身,而其下化之如此。
若夫武帝则不然,其所以自治其身与其下应之者,皆不正也。
帝好谀也,故公孙弘曲学以应之;
帝好刑也,故张汤曲法以应之;
帝好利也,故孔仅桑弘羊以剥下益上应之;
帝好兵也,故卫青霍去病以拓土开疆应之;
帝好夸大也,故司马相如作《封禅书》以应之;
帝好神仙也,故文成五利之徒以左道应之。
武帝不能自正其身,而其下应之如彼。
臣愿陛下以文王为法,以武帝为戒,端厥心居以为化本,非正勿视,非正非听,非正勿言,非正勿动。
其用人也不必问其才不才,而先察其正不正。
是果正人也,其进则为治之表,其可以其才不足而不与之进乎?
是果不正人也,其进则为乱之机,其可以其才有馀而使之进乎?
其听言也必观其言之是与非,斯可以见其人之邪与正。
有逊志之言必将察之,曰:彼何为而投吾之所好哉,是必不正人之言也,是言之有害于我者也,其可以其逊吾志而受之邪?
有逆耳之言必将察之,曰:彼何为而犯吾之所恶哉,是必正人之言也,是言之有益于我也,其可以其逆吾耳而不受邪?
左右誉言日闻必察之,曰:是必不正人也,是必阿大夫之类也,是必善结吾左右以求誉者也,退之可矣。
左右毁言日闻必察之,曰:是未必非正人也,是必即墨大夫之类也,是必不善结吾左右以致毁者也,进之可矣。
如是则一念虑无非正心,一云为无非正道,左右前后侍御仆从罔匪正人,殆见四方万里,风行草偃,莫不一于正矣。
臣愿陛下以是为揽权之本,而又任贤以为揽权之助,广览兼听以尽揽权之美。
权在陛下之手则所求无不得,所欲皆如意,虽社稷之大计、天下之大事,皆可以不动声色而为之,况区区四者之弊,尚何足以轸渊衷之念哉!
臣闻主圣臣直,惟陛下赦其狂愚,不胜幸甚,臣昧死,臣谨对。
问策 其十三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梅溪先生文集》卷一三
问: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行伯道而伯,此五帝、三王、五伯此所以分,学者固已稔闻而熟论之矣。
汉晁错于大对之际,尝品藻其君臣,其言有曰:「五帝神圣,其臣不及,三王臣主俱贤,五霸主不及臣」。
抑尝考其迹而验之言,未免可疑也。
五帝唐虞为盛,典谟载其行事为最详,观、禹、皋陶之徒,相与都俞戒敕于庙堂之上,初不见其主优臣劣之迹,何以知其不及也?
三代之君臣可称非一,其间固有主圣臣贤者,概以俱贤目之,亦岂通论耶?
五霸臣主若无甚相远者,以管仲之志小烈卑,止可为威公之佐耳,其他又可知。
谓主不及臣,抑又何耶?
以贤良文学裒然为举首,必有所据而言。
诸君出入经史,商榷古今,亦必有见其臣主不相及与俱贤处,如所言。
敢问风后、力牧至元恺之徒,不及主者果何臣?
齐晋宋秦楚之霸,不及臣者果何主?
商周之君臣,所以俱贤者果何事也?
幸明以告我,毋诋言为非而略之。
僖公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四、《梅溪先生后集》卷二七
臣闻僖公名申庄公之子,闵公庶兄也。
庄公既没,鲁有内难,子般闵公相继遇祸,季友僖公适邾,遂入而立之。
僖公即位,首能遵伯禽之法,俭以足用,宽以爱民,史克作《駉》诗以颂之。
能用贤相,君臣有道,史克作《有駜》以颂之。
能修泮宫,以服淮夷,作《泮水》以颂之。
能复周公之七宇,作《閟宫》以颂之。
僖在《春秋》十二公中最为有道,而享国亦长。
臣窃谓鲁之有僖公,犹周之有宣王也。
王能复文武之境土,中兴周室,见于大、小《雅》。
僖公周公伯禽之业,中兴鲁国,见于四颂。
仲尼删《诗》而有取焉者,盖以宣王僖公之事有可以为法于后世也,然《诗》颂僖公如此,为《春秋》犹不免乎讥,何耶?
《春秋》之法责贤者备。
元年春,王正月。
隐公不书即位继故也。
《春秋》之法,继正而书即位者,正也;
继正而不书即位,是不自正也,隐公是也。
继故而不书即位者,亦正也;
继故而书即位,必有大恶也,威公宣公是也。
僖公闵公之难,故不书即位,以见正。
人君能正其始,斯能正其终,正始之道必先正其心。
念虑云为不可以不正,视听言动不可以不正,出入起居不可以不正,左右前后不可以不正。
以之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正四方。
其身既正,罔敢不正!
齐师宋师曹师次于聂,北救邢。
三十二年冬,狄伐邢管仲言于齐侯曰:「戎狄豺狼,不可厌也。
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宴安耽毒,不可怀也。
请救邢」。
威公管仲之言,于闵元年救之,今又救之。
《春秋》恶用兵,至书「救」,则善之也。
恶中国相侵伐,至攘夷狄,则与之也。
齐侯往年虽救邢而不能却狄者,由齐侯不亲往也,故书曰「齐人救邢」。
三国皆称师者,非将尊师众也,必三国之君在焉。
然不曰齐侯、宋公、曹伯者,不以救邢之师与齐侯也。
救者善也,其曰不以救邢之师与齐侯,何也?
狄人伐邢,阅三岁矣,往虽救之而不亲往,今虽亲往又不急造其国,以救之方且次于聂北,有逗留观望之意,致邢为狄所逐,迁于夷仪。
齐侯虽有救患之仁心,而无急义之大勇,故《春秋》虽书「救」以善之,又书「次」以讥之。
由是见圣人之心,急于攘夷狄而救中国也。
安穆懿节皇后当各置祏室奏绍兴三十二年十一月 宋 · 王普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中兴礼书》卷九五
谨按《春秋公羊》说曰,主藏庙室西壁中,以备大灾。
《左氏》说曰主祏于宗庙,言庙有祏室以藏神主。
《汉仪》:藏主于西壁墙埳中,去地六尺一寸。
盖掐即祏室也,非特备灾,亦神道尚幽之义。
然则古者庙必有主,主必有祏。
郑原繁曰:「先君威公命我先人典司宗祏」。
此诸侯庙主之祏也。
孔悝使式车及祏于西圃,此大夫庙主之祏也。
《开宝通礼》别庙时享:孝明孝惠皇后享日,宫闱令入室开埳,奉出神主置于座。
政和五礼》时享别庙仪:享日祠祭官赞奉神主,宫闱令于祏室内奉惠恭皇后神主于神幄,启匮设于座。
至送神乐止,祠祭官赞奉神主入祏室,宫闱令纳神主于匮,捧入祏室。
然则本朝故事,别庙后亦有祏室,自艺祖至于徽宗,未之有改也。
绍兴五年祖宗帝后神主至自温州,始建太庙,才为屋五间,后稍增至七间,皆有殿而无室。
但置神主并匮于案上,以帐帱之,每遇祭享,则就案启匮而荐献于前,其草创如此。
十二年祔懿节皇后,乃建别庙,亦如太庙之草创也。
十六年新造礼器告成,诏增笾豆簠簋之数,悉依典礼,而太庙殿上迫狭,不能容之。
于是始作新庙,凡十三间,除东西夹之外为十一室,各开户牖,安祏室于西墙,略仿京师庙制。
唯别庙一位祭器不多,遂且仍旧,以至于今。
此有司因循之过尔,初无说也。
兹者追册皇后将祔于懿节之次,既修别庙,分为两室,当各置祏室,如累朝故事,庶几二后神灵得安其居。
欲望朝廷特赐敷奏施行。
仁不胜道论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八、《止斋论祖》卷上
天下之情无全善,而理有定论。
《春秋》恕人以情,而犹责人以理。
其情则非,其理则是,圣人宁以理掩情;
其情则是,其理则非,圣人不以情害理。
何者?
情有时而越理,理则可以制情。
以理御情,其发也皆中节,《春秋》岂不尽与之?
直其情而不察其理,虽一得,亦一失也。
《春秋》与之,则其弊也滋甚。
救卫之役,威公之情则仁矣,而君臣之道缺焉。
谷梁子曰:「不与诸侯专封也」,而證之曰:「仁不胜道,存王室也」。
事有出于甚善,而终不善者,众人疑焉,非君子不察也。
直躬之直,直也,而孔子恶之;
仲子之廉,廉也,而孟子恶之。
以情而论,则直一善也,廉亦一善也;
以理而论,则可以无直,不可以无父也,可以无廉,不可以无母也。
此而与之,其如害道何?
是故嫂溺援之以手,虽不可以废权,而男女授受不亲之礼决不可忘。
以其乘舆济人,虽所以为惠,而君子谓其不知为政。
无他,权不胜礼,惠不胜政,其轻重固如此也。
明乎此,然后知书齐之意。
且狄之灭卫,不正也;
齐之救卫,正也;
不请于周而专封于卫,不正也。
《春秋》乌可以存卫之仁,而废尊王之道也哉?
以情论之,齐不救卫,是纵敌也,是幸衅也,是忍于夷狄之乱华也。
齐之救卫,是扶弱也,是恤邻也,是耻外之干内也。
故救之则得以为仁,不救则不得以为仁。
齐之救卫,谓之不仁可哉?
以理言之,纵敌不足虑,幸衅不足虑,以诸侯之分而僭天子,深可虑也。
扶弱不足喜,恤邻不足喜,以天子之命而建诸侯,斯可喜也。
齐侯犯其所可深虑,而不见其所可喜,《春秋》如之何而予之?
《春秋》爱道甚于爱齐,故宁屈齐以伸道,不敢枉道以徇齐。
尊道加于尊仁,故宁轻仁以重道,不敢贬道以取仁。
谷梁之说,诚圣人意也。
呜呼,人之心易于好名,天下之善蔽于多端。
以易于好名之心,而从事于多端之善,大抵贪一节之善,而至于害道者不少也。
智也而凿,勇也而乱,为信也而贼,皆君子之力行,而蹈于小人之凶德。
不以道裁之,则小人之盗君子者接迹于天下矣。
吁!
知此道者,君子所以不可一日无《春秋》,而《春秋》所以严也。
太宗功德兼隆论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止斋论祖》卷下
世之人主以其所以得天下者治天下,裕如也,而既得之,始之不以礼,取守异效,而终始不能以相配,则自汉以来人主恨之。
此而非其势之相反也,无道德以养其心,则功成之后难居,而气盛志得者皆所以为后患遗祸也。
唐太宗以战守攻取之馀,而刻意于仁义礼智之治,功在当时,德在后世,史臣以「兼隆」称之。
愚谓若太宗者亦以养其心有道矣,太宗功德兼隆。
夫以讴歌既归而与人为善,视陶渔耕稼无政焉;
一为葵丘之会,君臣争侈,无复在莒之时之念。
大抵人之分量,当于变迁转徙之时观之。
方艰难时,群雄逐逐而起,而谁无有帝王四海之意,直愿听命于一夫哉?
争久而分定,惟宽坚厚忍者得之。
则夫得天下于战争攘取之所不能济者,是必有远过人者。
使其处艰难之心为处安宁之心,处荆棘草莽之心为处黄屋左纛之心,处军旅孰胜孰负之心为处百官万民之心,则诗书所称亦犹可勉。
魏晋而下何其纷纷也!
事集而衅随,名大而怨作,自强而世不继,则相仍而有之。
嗟夫,兵莫惨于骄,祸莫大于富贵,此有道者之为惜也。
太宗之兴,夫岂有远过晋魏之始哉?
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几
此亦太宗也,身取而身守之,无变乎其心,是果浅才凉德者所能邪?
魏徵藩邸之雠臣也,若以庸君处之,诛戮摈斥,死不足快。
就使不藏怒,不宿怨,则生全之既仁矣,仁义之劝,何为特排众议,刻意而从之?
尝试观其相与之际,殆有己所不能堪者,而太宗受之一无难色。
此心此时,殆与造化者同量,与不以鲧废禹者同量,与克商之后偃然自访九畴于亡国之虏者同量。
自汉高、文、景终怨雍齿,迟赏朱虚,竟疏张释之,皆不及也。
孟子》曰:汤威公学于伊管而臣之,故不劳而王。
且伯天下莫难于克己私也,太宗克于畴昔素所不平之私,如洗泥滓,此其为贞观,无足怪者。
得天下以是,守天下以是,功德兼隆,其中必有受之者矣。
盖尝论之,事不两立者,不正乎一者也;
行不及远者,不反其本者也。
是故屡胜之才,易地而废;
用功不深者,则更事不能以守。
太宗之功德夫岂如是而求兼隆者哉?
昔者曾子之论勇,曰:「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自反而不缩,虽󰐙宽博,吾不惴焉」。
彼其一弱一强甚相反也,孟子以为守约之功。
盖一而二,能弱而相彊,惟养心者能之。
太宗攘孤隋、毙群盗之气,俄而悉心委计之下风,以行三代之仁义,譬如牧野虎贲之士脱剑,或而冠冕,粹然学士大夫也,而无勉彊作劳之意。
吾固以见太宗之所存。
向使太宗以是持之,贞观之治当不止此。
《诗》曰:「陟彼砠矣,我马瘏矣。
我仆痛矣,云何吁矣」。
人马俱病,非陟砠无见也。
事变之来,有甚于陟砠者矣。
辽东之役、仆碑之事,此所以为太宗,吁!
策问 其十三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四八、《象山集》卷二四
问:高宗傅说以梦,文王吕望以卜,置相重事,而梦、卜是信,可乎?
《洪范》稽疑,自乃心、卿、士、庶人,而后及卜筮。
大舜命禹,必曰:「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协从」。
梦、卜似非圣贤所宜专信者,高宗之知傅说文王之知吕望,其必有不止于梦、卜者矣,傥可得而考乎?
鲍叔管仲齐威公用之;
徐庶诸葛孔明蜀先主用之。
威公、先主,岂惟人言是信耶?
管仲威公雠也,而至于一则仲父,二则仲父
先主既见孔明,虽之爱将不能间,至曰:「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
观此则二君二臣之所以相知者,果不苟矣,其相知之处果安在耶?
诸君其并言之,将以观其所蕴。
乙巳春书之二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四、《陈亮集》卷二八、《金华文徵》卷三
比者忽忽奉状,聊以致其平时所欲言者耳,非敢与长者辨。
乃承谆复下谕,所宜再拜受教,而纸末之谕,尤使人恻然有感,自当一切不论。
然其间亦有不可不言者。
如亮之本意,岂敢求多于儒先,盖将发其所未备,以窒后世英雄豪杰之口而夺之气,使知千涂万辙,卒走圣人样子不得;
而来谕谓亮「推尊汉唐以为与三代不异,贬抑三代以为与汉唐不殊」,如此则不独不察其心,亦并与其言不察矣。
某大概以为三代做得尽者也,汉、唐做不到尽者也。
故曰:「心之用有不尽而无常泯,法之文有不备而无常废」。
惟其做得尽,故当其盛时,三光全而寒暑平,无一物之不得其生,无一人之不遂其性;
惟其做不到尽,故虽其盛时,三光明矣而不保其常全,寒暑运矣而不保其常平,物得其生而亦有时而夭阏者,人遂其性亦有时而乖戾者。
本末感应,只是一理。
使其田地根本无有是处,安得有来谕之所谓小康者乎?
只曰「获禽之多」,而不曰「随种而收」,恐未免于偏矣。
孔子之称管仲曰:「威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
如其仁,如其仁」。
又曰:「一正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
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说者以为:孔氏之门,五尺童子皆羞称五伯;
孟子力论伯者以力假仁;
而夫子称之如此,所谓「如其仁」者,盖曰似之而非也。
观其语脉,决不如说者所云。
伊川所谓「如其仁者,称其有仁之功用也」。
仁人明其道不计其功,夫子亦计人之功乎?
若如伊川所云,则亦近于来谕所谓「喜获禽之多」矣。
功用与心不相应,则伊川所论「心迹元不曾判」者,今亦有时而判乎?
圣人之于天下,大其眼以观之,平其心以参酌之,不使当道有弃物而道旁有不厌于心者。
九转丹砂,点铁成金,不应学力到后反以银为铁也。
前书所谓「搅金银铜铁镕作一器」者,盖措辞之失耳。
新妇急欲为其父遣人,一夕伸纸引笔而书,夜未半而书成,不能一一尽较语言,亦望秘书察其大意耳。
王通有言:「《皇坟》《帝典》,吾不得而识矣,不以三代之法统天下,终危邦也。
如不得已,其两汉之制乎!
不以两汉之制辅天下者,诚乱也已」。
仲淹取其以仁义公恕统天下,而秘书必谓其假仁借义以行之,心有时而泯可也,而谓千五百年常泯可乎?
法有时而废可也,而谓千五百年常废可乎?
至于「全体只在利欲上」之语,窃恐待汉、之君太浅狭,而世之君子有不厌于心者矣。
匡章通国皆称其不孝,而孟子独礼貌之者,眼目既高,于驳杂中有以得其真心故也。
波流奔迸,利欲万端,宛转于其中而能察其真心之所在者,此君子之道所以为可贵耳。
若于万虑不作,全体洁白,而曰真心在焉者,此始学之事耳。
一生辛勤于相传之心法,不能点铁成金而不免以银为铁,使千五百年之间成一大空阙,人道泯息而不害天地之常运,而我独卓然而有见,无乃甚高而孤乎!
宜亮之不能心服也。
来书所谓「天地无心而人有欲,是以天地之运行无穷,而在人者有时而不相似」,又谓「心则欲其常不泯而不恃其不常泯,法则欲其常不废而不恃其不常废」,此明言也。
而谓「指其须臾之间偶未泯灭底道理,以为只此便可与、三代并隆,而不察其所以为之田地根本无有是处」者,不知高祖太宗何以自别于魏宋二武哉?
来书又谓「立心之本,当以尽者为法,不当以不尽者为准」,此亦明言也。
而谓汉唐不无愧于三代之盛时,便以为欺罔者,不知千五百年之间以何为真心乎?
亮辈根本工夫自有欠阙,来谕诚不诬矣,至于「畔弃绳墨,脱略规矩」,无乃通国皆称其不孝而因谓之不孝乎!
所以蒙头塞眼,柳下惠所以降志辱身,不敢望一人之或知者,非敢以浅待人也,势当如此耳。
亮不敢有望于一世之儒先,所深恨者,言以人而废,道以人而屈,使后世之君子不免哭途穷于千五百年之间,亮虽死而目不瞑矣!
「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当时论者以为「贫人安得此景致」?
亮今甚贫,疑此景之可致,故以为「可只作富贵者之事业」?
而来谕便谓「做沂水舞雩意思不得,亦不是抱膝长啸底气象」,如此则咳嗽亦不可矣!
心之所欲言者甚多,来戒之及,过是决不敢更有所言。
但所谓「不传绝学,更须讨论」者,犹恐如俗谚所谓「千钱药却在笆篱边」耳。
许作《抱膝吟》,须如前书得两篇可长讽咏者为佳,不必论到孔明抱膝长啸
各家园池,自有各家景致,但要得语言气味深长耳。
陈伯澡问论语 其一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六、《北溪大全集》卷三七
问程子说作经之意。
到经明后,方知得作经之意;
识圣人心体,方知得所以用处。
今不必指定为證。
问「学而时习之」。
《集注》数语,须当详玩。
所谓「明善而复其初」者,其中极有含蓄,乃兼知行而言,非谓明善便是复其初也。
学自是兼知行工夫,岂但明此善而已哉!
问「不亦乐乎」。
此正孟子所谓「得天下英材而教育之」之乐也。
盖人皆信从,则是道所传者众,吾中心之所愿者惬矣,岂不快乐也哉!
不干人共乐事。
问「说无迹,乐有迹」。
说者,得此理而活说,自形见有迹;
乐者,胸中快乐,形容不得,何迹之有?
非因悦之发散也。
问「学之正、习之熟、悦之深」。
学之正则路不差,习之熟则学在己,悦之深则乐作矣。
问「不和不乐」。
鄙者粗俗,自是乖戾,安能和诈者机变胶扰,安能乐?
问「孝弟为仁之本」。
行仁只是推行仁爱以及物,须从孝弟处起。
盖事亲事兄,乃爱之发所最先处。
以是为根本,然后可及民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也。
须认定此意熟看,不必支离。
问「犯上者鲜」。
一言稍不中节,便伤父母之色,便是犯上,岂是易事?
问「心之德、爱之理」。
爱之理即是心之德,非于心之德之外,又别有个爱之理也。
但心之德就体言,爱之理就用言,须兼两语方圆。
问「为仁之本」。
此第一仁字,合如此正解。
然仁字随处用,又有浅深,此为仁,只以仁爱而言,不必深看。
问「木神则仁、火神则礼」。
此神只是气之伸,只以五行分配而言,不必重看。
问「恻隐贯四端」。
贯是穿透去,不可分先后。
就羞恶恭敬是非中,只看真情所发,恳切处,便见得恻隐相为贯通。
问「仁活物」。
心是个活物,仁便是心中活底道理,所以谓心之德。
问《论语》《或问》中说仁与巧令气象。
仁者中有实德,自是浑厚慈良;
巧令者言轻貌轻,外事虚饰,自是轻浮刻薄。
气象自明,何用过索?
问「忠信」。
尽己之谓忠,是就中心处说,非指其发于外也。
以实之谓信,是就言上说,非谓所为之事理也。
五常之信与忠信之信同异。
信之得名,只是实而已。
五常之信,以心之实而言,是其体;
忠信之信,以言之实而言,是其用,非有二物也。
问「贤贤易色」。
易色,是改易其好色之心,正如《中庸》远色所以尊贤之意,不必将「好好色」来掺。
问忠信与诚。
忠信是人做工夫处,不诚无物之诚,亦是就人工夫言。
若诚者物之终始与诚者天之道之诚,则以自然之实理言,当随处看。
问:晦翁平生断义分明,最得延平此一言之力。
晦翁平生断义分明,最得延平此一言之力。
东莱,则正坐此病。
问节文仪则。
四字相对说,节则无太过,文则无不及,则定法也,仪在外有可观,则在内有可守。
宜细玩之。
问「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
不知人,则人之是非邪正不能辨,故贤者不得亲,不肖者不得远,所以为患也。
问「其言微婉,或因一事而发」。
此乃说《诗》中其他言语如此,便證见「思无邪」一句,为直指全体自明也。
知天命
天命初无甚玄妙处,但学不躐等,且等循序逐件理会事物当然之则。
若果知之明而无所疑,则更推上一层,其所以然者,便自瞭然矣。
问「生事以礼」段。
须熟究以礼事其亲之正意,始终一以礼事其亲,则为敬亲之至矣。
然若何而为以礼事其亲?
其中节文,纤悉委曲多少事,皆不可以不讲也。
问「父母唯其疾之忧」段。
凡《集注》有二说者,当以前说为正,后说虽于文义亦通,终不似前义之为长尔。
此章乃发父母子情之真切处,以感动之,使之起孝起敬,自不容已。
亦可见圣人之变化人有道矣。
问夫子答子游以敬、子夏以爱段。
爱、敬固是两尽,须深究其所以为爱敬之蕴,不但口咬此两字而已。
武伯多可忧,子游狎爱,子夏直义。
武伯谥以武为人自可,卜子夏只于不可者拒之一节,及北宫黝似子夏底意,亦可见其气象端严。
子游亦未至于狎处,但警之,恐其流如是尔。
问颜子不违如愚段。
延平发得固明白,亦须自体认得洒落,方见趣味。
盖圣人言语,皆从大本中流出,虽一言半句若常谈,而莫非妙道精义所形见。
他人闻之,只如平常,岂曾识破颜子工夫?
至到见识明睿,其于夫子之言,耳才闻得,口不待说,而心中了了如冰之融释,随入随化,此理洞然呈露,自成条理,不复疑碍。
所以虽终日言,而意旨相契,不相违背。
此于圣人耳顺地位虽未几及,而已同是一般趣味矣。
来说虽随文解析,终不免牵强,未见洒落处。
所谓坦然由之而无疑者,只是见得此理明甚,坦然平步进去,更无阻碍尔。
亦未说到安行底意,恐不必过为是支离也。
问「观其所由」段。
观其所由,是就意之所从来处看;
察其所安,是就心之所安乐处看。
意是发端处,心是全体处。
问「温故知新」段。
知新,是心中有得于是理,已觉悟。
曰新云者,是日每有得,而学能日进,所蕴未可量也。
故可应学者之求。
曰「可以」,犹云「足以」之谓,何必又生「方仅而非有馀」之说以汩之乎?
恐涉支离而晦其正意矣。
问「学而不思则罔」段。
学,统言之,固是效先觉之所为。
今就近言,学只是学其事,思是思其理;
学是身去学,思是心中思。
问「子张学干禄」段。
慎乃不放纵、不轻忽之谓,非方为之审择。
而亦不必说「仅能寡尤悔而未至于纯」,尤悔岂易寡哉?
恐转见支离,而不得其所以慎言行之趣矣。
问「举直错枉」段。
好、恶,情也;
好直而恶枉,则情之由性而发者也。
不可混杂无辨。
谢氏「居敬穷理」之云,乃因而及之。
其实此二者圣贤之要诀,大有工夫在,未可以易视之。
问「非其鬼而祭之」段。
妄祭,未是謟;
于其中趋媚以求福,则謟也。
问「不仁如礼何」段。
仁不止言心,须兼以理看。
盖仁者之心,纯是天理,其从事于礼乐,莫非天理之所流行著见。
故玉帛所将,皆吾之敬;
钟鼓所发,皆吾之和;
与礼乐只是一物。
不仁之人则本心亡而天理灭。
所谓敬本无有,虽欲用玉帛以将之,而莫之能将;
所谓和本无有,虽欲用钟鼓以发之,而莫之能发。
便是礼乐不为之用,而无如礼乐何,身与礼乐判而为二矣。
问游氏、程子「如礼乐何」之说。
仁者,此心天理之全体也。
程子正理之说,虽宽而实切,却见得仁与礼乐相关甚密处。
然须更兼游氏人心之说乃圆,所以《集注》并言之也。
问「林放问礼」段。
俭戚虽非得中,终是本之所在。
要须先以此为主而加隆焉,然后文以副之尔。
问「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段。
此是最大节目,难明处既有以明之,则其他无有不可明者也;
最疏远难格处既有以格之,则其他无有不可格者矣。
所以于治天下不难也,亦犹「至諴感神,矧兹有苗」之意,岂谓只能如此,便能如彼,更不必用工夫心力邪?
问「获罪于天」段,说「天下只有一个道理」云云。
天即理也,只是一物。
若所说,则天与理为二矣。
夫天者,其尊无对,而岂有容夫媚奥灶者之祷乎?
问「入太庙每事问」段。
《集注》云:虽知亦问,则不知而问者,自在其中。
然此章须于圣人敬谨之至处,玩圣人气象。
问「射不主皮」段。
此章须玩古人尚德不尚力之意,乃为得其旨。
问「子贡欲去,告朔饩羊」段。
须知子贡意思,未免计校,涉于为利。
圣人则大义甚明,故断制直截如此。
问「君使臣以礼」段。
吕氏齐头说本章之义已明,尹氏作相关说,可以足其馀意。
所以并取之,亦不可遗也。
问「管仲器小」段。
奢而犯礼,事目皆莫非在器小之内,不待功业著不得后,方奢而犯礼。
问局量规模。
局量是就身上言,局是格局其所存处,量是度量其所蕴处。
规模是就事业言,其所施设处,局量褊浅,故不能正身修德,好奢而犯礼。
规模卑狭,故不能致主于王道,仅相威公霸诸侯而已。
二者盖兼内外体用平说,以为器小之證。
亦略有先后,但不可分明开了。
如苏氏说得不知《大学》本领,所以局量褊浅处。
杨氏说得不能致主于王道,所以规模卑狭处。
须兼二说通看,乃备其义。
凡义当以《集注》为正,如《或问》之书,乃旧说,不曾经脩,更在平心去取,不可全靠为定论也。
召陵之役,以义服楚,最为春秋盛举。
然细考之,当时所以责楚者,亦不过只搜寻昭王远年已往之事,及包茅小小不供,贡便休了。
如僣王猾夏之罪,实关天地大经,可以为兴周之举,殊不敢问着,恐他未肯退听,便大费力,无合杀也。
此皆是器小之故。
须如《大学》局量规模,乃为大器,非王佐之才不能。
问「纯如皦如」。
二字正相反,纯则相济如一而和,皦则节奏分明而不相侵夺。
问《韶》《武》善美。
美以功言,善以德言(《集注》已分明。揖逊、征伐,乃所遇之时不同,非干性反之故。)
问:性反与乐何相干?
乐虽由外作,却与本人意思相合,便是德之影子,不可谓不相干也。
问「居上不宽」段。
观字有辨明两件底意,此三者是根本切要处,可以观人之得失。
若无其本,则其他末处,无可以观其得失矣。
必如此,然后文义乃足矣。
问「久处约」段。
仁者智者之能处约,乐只于安利处便见。
盖仁者安其仁,而无适不安,久处约亦安,长处乐亦安,如舜饭糗茹草,若将终身,及被袗鼓琴,若固有之,殊不以约乐为事,视外事若无有也。
智者贪仁如嗜利,而不易所守,在富贵不能淫,在贫贱不能移,故久处约,长处乐,皆确然不为外物所夺。
问「仁者,心无内外、精粗、远近之间」段。
内外以身分别,内是里面,外是外面;
远近以所在言,近是目前处,远是千里之外极天所覆处;
精粗以事言,精是入细底事,粗是至粗鄙底事。
仁者之心,日用间浑是天理流行,无一处不该,无一物不贯,何有内外、远近、精粗之间?
若见得仁分明,此等处自晓然矣。
问:孟子中天下而立,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与乐为情,而所性不存焉相类。
得失如何?
孟子主意在所性,不以行藏而有加损。
谢氏主意在尽性,以忘情之累,自不同矣。
但看文字,只须随本章直看正意,正意既明,涵泳熟后,自有通贯处。
最不要如此牵东牵西,引南引北,胸中扰扰,越见窒碍,大义无由而明。
如《或问》之书,亦姑借以證《集注》之所未详,其与《集注》异者,当从《集注》。
亦不在旁搜横索,一一勘定。
且须放缓,将见大体通贯后,此等自迎刃而判,不待劳心苦索矣。
问强仁恐不能无易所守。
强仁亦有浅深,若用功深,后天理有以胜人欲,亦能确其所守也。
问程子「公正」二字。
二字固须兼尽,然亦相因,非截然二物。
更须知虽无私心,苟不合正理,乃私也。
虽或当理,苟未能无私心,亦未得为当理也。
问《或问》辨杨氏会万物于一己之说,以为僧肇之言也段。
世之想像理义者,多好为此等大言,以笼天下之物,而不究其实背理伤义,无一可通(《或问》辨之已悉矣。原其初,亦是放孟子「万物皆备于我」之说,而不得其旨,毫釐之差,则千里之缪,所以至此。)
问「富贵是人之所欲」。
不当得之富贵,如齐不用孟子,而欲养以万钟之类,及世人买官觅荐等,皆是。
贫贱在天,如何去得?
如不能安分,却非理求官、营财,便是欲脱去贫贱。
问「好仁恶不仁」段。
好仁、恶不仁二者,字固若以二人言,然真能好仁者,未有不恶不仁;
真能恶不仁者,未有不好仁。
但圣人于此二者,各极其趣而言之,未有好仁者只知仁之可好,而不能恶不仁;
恶不仁者,只知不仁之可恶,而不能好仁底意。
恐不必恁支离也。
此处须深究如何是好仁,如何是恶不仁,见得其中底蕴,方有益。
凡看文字,只就字里究底蕴,不须就字旁生枝节。
问实理、虚理。
理无不实,非有虚也,但人之闻见自不实尔。
问程子「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段。
晦翁亦尝疑此句记有误,实理与实见不同,有那实理,人须是实见得也。
问「闻道非但知一理」。
闻道是真知,非一二髣髴之可得。
问谢氏谓「不闻此而死,则谓生而死者,为吾身血气之为;
闻此而死,则知生而死者,乃道之出乎生、入乎死,而无所复忧」段。
此言闻道者,生死乃道出入,而非血气之生死。
故超然无生死之累,而无所复忧,亦死而不亡之意。
盖异端惊怪之论,非儒者之所宜言矣。
问「士志于道」段。
志方求而未真有得,安能保其无外役以分之?
问:佛有觉之理,可以敬以直内,是如何?
觉只是未接物之前,惺惺不昧也,故亦可敬以直内。
然细论之,吾儒觉中皆是实理,又非如释氏空寂之云矣。
问「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段。
此章读作三句为安,上句至「有」字,中句至「国」字绝。
「逊者礼之实」一句最要,乃以心言。
真能如此,则自足以兴起国人之心矣(《集注》文义不倒,更详之。)
问「一贯」段。
忠恕之分不可乱,忠尽己,是在我底;
恕推己,是及物底。
今曰就事物上尽己心推将去,则恐浑杂无辨。
若曰以其尽己心者推将去,则可尔。
问「更无馀法」段。
详《集注》。
所谓「自此之外,更无馀法,而亦无待于推矣」。
系之天地,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
之下则更无馀法,是言「己尽」之意,应「至诚无息」句;
「亦无待于推」,是应「万物各得其所」句。
问:一事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
一事各具一理,若易究也。
然一一下学,欲遍观而尽识,则未为易也。
万理同出一原,若难穷也。
然到上达境界,则瞭然在目,亦未为难也。
在学者用工,须俛焉从事曾子之所以为贯,而未可躐等遽求夫子之所以为一。
譬之一贯散钱,须已数成十个百讫,与之一条索子,便都贯得;
若散乱堆簇,未曾数著,纵与之索子,亦无从而贯之矣。
问「君子喻于义」段。
义只是心之裁断而宜之理也,利是利便,只是讨便宜之谓。
凡所以行乎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饮食起居、言动之际,才有一毫涉于便己自私,皆利也。
其事虽善,而有所为而为之,如内交要誉恶其声之类,稍有萌于中,是亦莫非利焉。
不止于名位货财之谓,此特其流之甚著见尔。
池阳月试策问 其十六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三、《山房集》卷六
问:前既次辑《诗》之疑义与朋友论之矣,今将由《诗》暨《书》,以次蒐讲,几若谈经而置子史者,姑舍是尚论古之人可乎?
管仲齐尊周,三十年间中国无与加其盛,夷裔莫敢抗其力,周之社稷藉以弗坠,功名懋矣。
孔子褒其仁,而孟子卑其烈,荀卿以为学者所羞道,何耶?
孔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太史公曰:「管仲,世所谓贤人。
孔子小之者,谓其不能勉桓公于王道也」。
夷考桓公,亦将有可勉者乎?
扬子云又以管仲小器,谓不能自治。
孔子之所指论,果孰从乎?
每爱左氏褒许夷吾最有奇笔,仲父功名磊落,左氏笔墨为多。
然曹子劫盟,威公还地,其视伐原,非小信也。
史迁以为出于管仲,而丘明略之,何耶?
宰孔致胙,威公亟拜,其视请隧,非小善也。
公羊子以为出于管仲,而丘明略之,何耶?
岂其事之未必然耶?
何其于盟,宁母受下卿,皆极力彰写,兹事体大,反遗落而不录耶?
《春秋》书灭谭、灭遂、灭项数国耳,荀卿以为灭国三十五,考之经安在?
荀卿曷所据而云尔耶?
之书八十六篇,班固列之道家流,而隋、唐史皆附见于法家,书出一手而附见两家,可乎?
然读其书,虚无老聃之论也,有之;
封禅七十二君,秦、汉以来方士纬书之诬言也,有之;
计口鬻盐,牢盆之所不屑也,有之。
不知世所传《管子》果其书耶?
抑亦有真耶?
其篇目又何其相戾耶?
夫由前所论,则圣贤之评品者异;
由后所论,则记载之所录者殊。
予甚惑焉。
孟子时云不可为瞭然矣,然其讥鄙公孙丑之问,信然以为齐王犹反手也。
及降自春秋以讫秦汉,后王君公之尊尚,学士大夫之夸许,或称管、晏,或曰,真有梦寐其霸轨而不可寻者。
或乃以王佐而并称伊、管,之功不足进焉。
厥后孔明经营汉业于关陇,王导图续晋统于江表,王猛纂兴秦祚于关中,策书所载非所谓杰然者欤?
周顗、崔伯深辈直谓茂弘景略江左苻坚管仲尔。
亮引比,时人或未之许也,而所立已如此。
是上下二千年间,世盖未有能及者,不知之论果以其狭不足慕欤?
抑为时而起此论而别有意欤?
岂其事信有传记弗能尽,而读其书又未能深考欤?
今学者尊而黜管、晏,其议论杰出乎事之表矣。
虽然,徒知其事,上未达其所谓王,下不识其所由霸,何益欤?
愿考次其事而论定其人。
应诏论北伐劄子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八、《后乐集》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七、《南宋文范》卷二二
臣疏贱至愚,暂尔兼官,猥奉明诏,使得吐露,与闻边议之重,仰见陛下博尽下情,忧深虑远,以图帝王万全之至计,臣敢不罄竭愚忠?
臣窃惟国家再修盟好以来,边境晏清,中外宁谧,民不知兵,以保和平之福,盖踰四十年于此。
比来敌运衰微,内当多事自敝之馀,颇为恭顺,外知吾国饬备之谨,寖生疑惧。
伏睹宣示类聚探报事宜,其虚实的确虽不可尽知,臣妄料敌情不过因并边侵轶之扰多为防备,必未敢轻犯王略,自速殄亡。
近者贺正使陈景俊等回程,窃知北廷尝有文谕,其词委曲,类若退懦。
然观其指意,只欲求边臣无生事,盗贼不作,边境安静而已。
今探报所云修道路,阅舟师,点集兵夫,添置寨栅等事,往往其国视吾增戍,随亦葺备,施行未必周悉,传闻易至张皇。
譬之对奕,彼此相应,此示之急,则彼亦急,此示之缓,则彼亦缓。
如迩日朝廷分制使命,相继宣谕,谍间往来,彼宁不知?
恐其展转生疑,安知凡百缮守殆将不止如目前所传。
此亦事势之所必至,毋足怪者。
臣反覆熟虑,今日之计惟当审在我之虚实,以为备禦必胜之策,无或随在彼之动静,以为作辍无定之谋。
自古两国相持,未闻强弱,持重者安,轻动者危,应兵常胜,首事常沮。
秦汉之远,未暇悉论。
东晋事体,大略类今。
谢玄淝水之胜,苻坚举国之众匹马不能北返,此应兵必胜之验也。
褚裒殷浩投机太速,劳师于外,曾微寸功,此首事多沮之鉴也。
本朝中兴以后,凡渝盟兴师,常先出于敌。
然敌首兵每衄,而我应兵常得利。
乌珠号善用兵,独颍昌大败,以十万劲骑不能支。
刘锜背城之一战,金亮气焰方张,自谓可以叱咤渡江,而海道采石,所向辄挫,卒授首于广陵
此二役者,彼以首兵而皆败。
今日侵犯之谋果先出于彼,是以机授我,师不动以待之,正不足畏。
矧寇之既衰,万万不及乌珠、金亮强盛,臣知其必不能出此明矣。
《易》曰:「不利为寇,利禦寇」。
今当令彼常居为寇之名,而在我先定御寇之计,是遗彼以不利而我择其甚利,图全制胜莫切于此。
兵法曰:「善战者致人,不善战者致于人」。
臣所谓持重则安,致人者也;
轻动则危,致于人者也。
若北敌自贻伊戚,警我边陲,是堕乎致于我之术矣。
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岂不能收颍昌城下却敌之效乎?
臣所虑者,彼此疑障既开,边备未可轻撤。
要当力于自治,坚忍持重,勿为无益之争以启其侮,勿为易泄之机以激其变。
稍迟岁月,使吾之戎政益修,军实愈覈,储蓄丰裕,士马腾奋,则伸缩进退无不在我,迟速操纵,终可以得志矣。
中国举措尤贵严密,若朝得一报而为之营营不宁,夕得一奏而遽谓晏然无事,臣恐非所以示朝廷之整暇而敌人得以窥测浅深也。
昔鲁有疆事,疆吏以告,鲁威公曰:「疆埸之事,谨守而备其不虞。
姑尽所备,事至而战,又何谒焉」。
鲁岂忘疆事哉,盖内为之备而外不示弱,此有所主而彼不能动耳。
岂以天下之大而可无自立之规模乎?
臣有惓惓之愚,夫事有先后,谋有缓急,譬人之一身,腹心无疾而后外邪可攻。
今备边之计诚不可缓,而荆襄两淮所在饥民未甚帖息,尤所当急。
若艰食者众,万一盗贼有警,则寇得窥伺之便,而始有重烦朝廷之忧者,其可不亟图之?
臣愿陛下申敕,谕使司且以抚安饥民为先,使腹心敉宁,根本充实,则内安外惧而禦备之策可以无阙。
臣识见短浅,冒陈管臆,不足以仰裨庙算,席藁恐惧,陛下赦之。
幸甚!
持斋先生郑公墓志铭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七、《复斋集》卷二一
大学》、《中庸》之书,历春秋而下非一世,经师儒之览非一人,未有灼然知其为入德之门,传心之法。
天启文治,我宋二程夫子始表而出之。
淳熙间,道化盛行,朱子以天性之纯明,加师友之讲习,积四五十年不怠之功,然后是书阐明贯通,揭如日月,坦如康庄,目视足履,小大无疑。
一时门人更去迭来,执经受业者半天下。
吾乡之士方且溺于功利之习,而升夫子之堂仅三数人焉。
至于讲明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备之于身,与夫二帝、三王、周公孔子、孟轲、子思所传之心,至精至一,执而不失,而为朱夫子之所称道赞美者,则未有如持斋先生者也。
先生讳可学字子上,系出于周威公友。
典午渡江,平难将军庠始南徙。
由庠而下五世孙讳褒,为太府卿,始居于莆田,力学好修,世号南湖先生
曾祖讳谌,祖讳思默,父讳仕谦,皆累举进士不第。
先生幼而文,冠而孤,抚诸弟,教授生徒以自给。
淳熙己酉,乡以贡于礼部,试不利。
癸卯,与两浙漕荐,考官今福建侍郎蔡公幼学称美其文词,春有司又失之。
是岁与弟仲伯偕进偕退,乃谓仲伯曰:「吾女弟年及笄,犹未行,归卖畴先嫁之,使无失时。
我始以觅官为急,今年壮乃知未闻道为尤急,我闻朱先生传道之统,真所愿学也」。
遂裹粮千里,跼门求见,先生一见,恨相遭之晚,握手评议,如夙友焉。
持斋先生穷理尽性,持心守身,一以圣贤为法,其所未达于阃奥者一间耳。
故见其师若曾子之于夫子,师视之如夫子之于颜子,道同气合,率终岁一归,归则以书质所疑,有问斯荅,如环无端,皆前圣所未发之旨。
朱先生之守临漳也,虚子弟之师席,俾先生西乡而坐。
既而归富沙也,则又虚席以书招之,且致诸子孙慕向不忘之意,至再至三,又不已焉。
其所往复之书有曰:「此间难得人讲论,每深怀想」。
又曰:「近日朋友少看得如此,深惠鄙怀」。
又曰:「斯道不绝如线,唯冀勉厉以副所望」。
皆亲迹,不能悉举也。
尝以《大学》一编晚所删定示诸生曰:「此书欲付得其人,唯子上足以当之」。
其亲传面命如此。
故四方学者至即有问,必使先生正之,而仕之来南者,命必见先生而后行,其所尊敬又如此。
先生之名实荣于时,未常有枉己为人意,而诸公名人皆欲招致不可得。
故与大理卿曾逢、工部侍郎曾逮为忘年交。
吕寺丞祖俭李郎中孟传詹监丞徽之廖郎中德明郑郎中肇之皆知敬爱,从叔军器监㮚仕必与诸。
先生与人交,气和而清,竟日端坐,不见怠容。
诚信温恭,其所诲诱,皆为名士。
晚与古灵先生之孙、故廉州太守朴遇于湖南,与致合浦,率五鼓危坐,听先生讲书一篇,然后视事,逾年不辍。
有以见先生师道之行于人也。
前后三奉大对。
嘉定辛未,敕授忠州文学
是岁冬,廖郎中为广帅,招致郡斋。
明年壬申秋,亲友勉先生调选,今广西方公信孺时守舂陵,屈以偕行,至则湖南曾槃留摄衡阳户曹
还其檄,至豫章,卒于丰城,享年六十有二。
舂陵守徐公杞解组归,遇于道,买棺以歛。
方公遣使奉菆于临江军,其弟仲伯哭往护丧。
交友归赙致赠,赖以不乏用。
癸酉七月一日,抵里门,治命以妷公素为后,年二十有一。
仲伯自兄之死,哭泣逾时而哀,服心丧三年,盖师之也。
明年甲戌,当廷试不就,可以知先生之友爱矣。
遗文有《春秋慱议》十卷、《三朝北盟举要》一卷、《师说》十卷,诗数百篇。
先生不喜为诗,遇事感发,时出一二,朱先生尝止之,以故不多作,然亦已骎骎江右之风。
顷年时事一变,登朱门者畏避退缩,先生独相从于寂寞之滨,尝曰:「吾所闻于师者,皆精微要妙,口传而不书者也。
吾老矣,不可独善其身,将书之淑斯人」。
某尝恨为童子时侍先君闲居间,朱先生自建上来访,留月馀,及丁未岁先君薨,先生又来吊,时某皆年少,未知求教,至今追悔无极也。
所赖以扣其不传之秘者,有持斋在,今复已矣,岂非命哉。
呜呼!
士生斯世,朝闻夕死,孔门韪之。
吾乡曩时诸先生,如浃祭之学慱文雄,艾轩之理精思古,皆足以暴白于后世。
而求其得百世之师而教育之,以致于卓然成德,则先生此乐未多逊也。
所得如此,宜外物不足□□。
葬有日,仲伯安溪谓某曰:「而尝从吾兄游,知之深,不可不铭」。
铭曰:
朱先生,续道之真。
友己教子,实难其人。
先生脩家,本与道合。
一见而契,如虚斯纳。
壶山之下,朱紫则多。
得道之传,其人几何。
我作铭章,刻之幽室。
四尺者封,千载一日。
江东漕司不碍格策问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平斋集》卷三○
问:国无常势,随时而为彊弱。
周公之于鲁,太公之于齐,乃能逆料预计于数百年之前,则其势亦有时而定也。
周之季世,地不大于曹、滕,民不众于邾、莒,而诸侯不敢有无周之心。
秦泛埽六合,鞭笞四夷,自以为帝王万世之业,而绳枢之子亦得而易视之。
人有尪羸而寿考,物或暴长而夭折,理固应尔。
独怪春秋以来,齐有葵丘之会,晋有践土之盟,均为五霸之盛,而心术谲正,宜可以占其国。
威公仅能终其身,霸业遂替?
文公之后世为盟主,齐且屈而从之,岂谲正无关于彊弱耶?
是犹有可诿者,曰国异而势殊也。
及观汉之文、宣,规摹一家而彊弱乃有异势。
吴王不朝,赐以几杖;
匈奴嫚侮,结以金缯。
太息流涕之书,其不满人意非一事。
然兵无刃而威权自振,刑不肉而德化自孚。
贯朽粟腐,迄成富庶之效,而后嗣赖之。
枢机周密,技巧咸精,吏称民安之馀,单于且款塞而来享,中兴之治,赫然莫及,而一传之后,汉业衰焉。
弱转而彊,彊转而弱,始终之变,相反若此,其必有故矣。
恭惟主上更张万化,总揽权纲,举天下之政,涤荡振刷而一新之。
朝廷清明,边鄙不耸,四方延颈以望太平,而转弱为彊之机不可失也。
宵旰虽切,庶绩未凝。
鸿雁之民,尚劳于还定;
鼠狗之盗,犹费于扫除。
而内外体统之间,血脉壅底,臂指拘挛,识者尤为之深虑。
国势所系,若有待而彊,意者刑赏之施,惠亵而威不振耶?
纪纲之张,名存而实未至耶?
抑亦体祖宗立国之意,守以宽仁道德安彊,隐然自有不可犯之威,而天命人心之固在此而不在彼耶?
诸君其敷绎济时之策以告。
宝谟阁直学士潼川府太师刘清惠公祠堂1233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五、民国《三台县志》卷五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尚书郎刘全叟抵予以书曰:「先君清惠公早孤自奋,绍元祐家声于党祸流离之馀,出入中外几四十年。
晚守潼川,邦人德之不忍忘,自郡及邑,既象而祠之,然未特祠也。
端友不佞,猥以宝章之直司东川,邦人曰吾清惠之子也,合辞以请,乃卜其地于郡北长平山,筑室三楹而厚祀之。
旁曰憩亭,以傅于爱棠之义。
昔者为十县代役有记,蠲租有记,蠲米麦之耗有记,北山之祠、二顾庙之祠、中江县之祠与郡庠之市田储书,亦皆有记。
子于先清惠匪惟同朝之奋,且常刺部于斯,守藩于斯。
今新庙之役考成,而旧人之存无几,记载之笔,必子是属」。
予谓公平生大节识于碑楹,施于烝彝鼎,录于太史氏,议于奉常考功,昭昭日星之垂,奚以予言为也?
矧惟郡县吏所去见祠,非《萃》、《涣》立庙之意。
今祠之多,记之备,而又以属于不肖,不已赘乎!
将辞诸使人,复自惟念,古今异制,郡国异宜,固有遭时为法、缘情制礼者。
且古者裂五侯三土以与天子共守天下,没而奉祀,则有祝、宗、卜、史典策分物,祀于大宫,宗氏分族,共其职事。
如怀姓九宗之于晋,殷民六族之于鲁,盖建邦启宗,世袭其位,则世祀其先也。
若卿、大夫、士爵禄有列于朝,亦得以其等杀立庙于家,内宾宗妇,昭穆以序,皆不失乎《萃》《涣》之意。
许田立鲁别庙而郑人承祀,三家分鲁、分晋而各主其庙,大非先王之旧。
战国而后,宗法废绝,庙祀之不经久矣。
况自罢侯置守吏如传舍,才在下中者苟容以求全,而贪沓残暴者,民盻盻然疾视,唯恐去之不亟,则民安知有故侯之祠?
苟幸而遇廉平之吏,有德于民,民幸其有以福我也,则非以选表召,亦以终更去。
吏民之爱戴者,虽欲借留攀截?
终为具文。
于是而度越古典,筑馆图形以奉尝其守宰,亦人情之不可已者。
又虑其善政之无传也,为文以记之;
虑来者之去籍也,勒石以永之。
岂无尚德怀贤,抑以廉顽儆贪,兹其情不既甚切而滋可矜者乎!
其间岂无出于驱迫、本于謟佞者,然吏去则祠毁,幸而勿毁则荒秽弗治,徒取笑辱焉,此又所不论也。
清惠公以文献故家发身科第,清心约己,一介不妄取予。
衔命朔庭,威名憺虏。
后以从臣守荆,正韩侂胄开边,奸人乘时造衅,公首戮朱胜,威行南国,侂胄惮之,以公还蜀。
汉中,劾寮吏之从乱者;
潼川,拯民于焦土,逮鳏振滞,已责蠲逋,度地以居民,发廪以振乏,储书以劝学,市田以养士,前后为费数钜万。
蠲失火之家贷缗十馀万。
又为潼人请于朝,永蠲米麦消耗,岁为石三千七百八十。
最后又蠲诸邑田赋,为缗八万四千有奇。
盖居郡五年,苟以利民者无不为也。
尝上疏乞身,诏书报曰:「卿守荆江汉怀惠,守梁梓巴蜀称仁,有臣如斯,朕将褒表不暇,顾欲引年而去,可乎」?
盖迟留至五年而后去。
然人情终弗慊也,祠之多,记之备,非其情之不可已与其情之滋可矜者乎!
诸葛武侯之卒,民巷祭野祀,朝论以祀秩禁之不可,卒使近墓立庙。
邦人思亮不置而爱其子瞻,每朝廷有善政,必曰此吾侯之子瞻所为也。
呜呼,人思威公而爱武公,晋人思栾武子而爱威子,蜀人诸葛公而爱瞻,人之情至于爱而不见,图其形,书其政,犹以为未足也,而移其爱于子孙。
虽以见斯民秉彝好德之性,亦由化敝俗媮,人幸于善人之见,故爱之切而思之深。
呜呼!
全叟而登斯堂也,睹斯义也,知人情之望于我者若此其厚也,其益知自勉以克休于前烈矣。
全叟尝历合、龙、普、邛四郡守,擢金部郎中山成都路提点刑狱,移节潼川,所居有善政。
子震孙自通判隆庆府方伯之荐,召赴都堂审察清惠之报庶其在此云。
与萧新班(崱)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八六、《铁庵集》卷二二
某知大山新班兄思亲念切,何敢久于苛留,抑将有所求,且有所质焉。
州子城东有斗南楼尚矣,嘉定间陈寿南中书重创,其扁曰「永嘉陈岘立,平原颜博文书」,疑为同时人。
嘉定前后不闻有所谓颜者,岂非为靖康著作郎而作伪事务官,既劝进且草赦文者乎?
《系年录》以为安德人,疑未能决。
及观《南海集》,绍兴初三十馀诗皆冠以平原,且曰谪官南荒,正其人也,曰「忠邪我自知」,曰「忠义输时辈」,信如所言。
《和汪帅伯彦衮绣堂》曰「个中有个是渊明」,以此自况,曾识靖节不书义熙以后事否?
《录》谓谪澧洲,不知以何时至广。
与诸公唱和既不见摈,又令书扁,其欺伯彦等固也。
后八十年,寿南以宏博名,犹受其欺,存其名与己对。
殆谓平原笔法妙一世,不曰鲁公忠节照万世,果其末裔,将唾不受,况未必是。
「有之揖逊,无汤武之干戈」,以「逊」作「让」,不复避讳。
邓栟榈为言官,定为叛臣之次。
涵濡天休,生死含羞,国朝仁厚亦太过矣。
此等人只宜草伪文,楼为南州望,不应使之复弄此笔。
今将修图志,削其诗以洗集耻,葺城屋投其板于江以洗楼耻。
纳去纸数幅,欲求椽笔,大书而高揭之,字方二尺五者三,莆田方某立,临江萧某书,以相期于久远者,楼之幸也。
此百馀年易见事也,犹有千年未决之论将就正,何如?
汉晋以来,牧广者勋业壮伟,宜莫陶威公若。
兴建义旗,康复帝室,虽起于荆,而尅志习劳,自广之运甓始。
志既书其事,而八贤之祠,其间亦有稍晦者,于公独阙,疑莫之解。
元祐中蒋颖叔自言考寻典记,追迹治行,又得两人,宜入公矣,而阙自如,滋不可解。
晋吴龙骧前增滕脩,唐宋广平七人前增王方庆,晋二唐八,以足十贤之数,其定论乎?
抑有遗论乎?
朱文公淳熙庚子南康威公请额号,则庙祀于郡与都昌县,乃旧居也。
刘羲仲胡澥辨梦中折翼事甚详,盖石头之功庾亮耻之,其子孙世总朝权,史氏谤公以附耳。
文公言公勤劳忠顺以没其身,二人发明心迹,有补名教,特请于朝,以表忠义,论于是乎定。
往往蒋意未必出此,果以梦为疑,则前之仕、后之仕如脩者又何如哉?
在镇日久,积有威惠,边夷附伏,不可谓无功于岭人;
流涕送绶,持节如故,其再见吏民何辞,岂不欠君父一死?
世称李令伯《陈情表》为至文,「母孙相依为命」等语,读之令人感恻,又曰「臣少事伪朝」,则其恻然者又艴然矣。
兴君未尝不敬节义,曰汉朝、曰蜀朝,则晋人将加之罪乎?
晚求内转,赋诗浅躁,毋怪所就之陋。
吴蜀之士其不自爱惜类此。
今舍夷险一节之威公,而以身事二姓之臣为十贤冠,恐脩亦不自安。
若以仙羊持穗事收入,则或在汉初尉佗时,或在郭璞迁城时,传者莫之能一。
谓诬人者多以闺房,晋史乃以梦寐。
欧公《五代史》取死节三人,至书断臂妇人事,笔削甚严。
颖叔不喜欧公,宜其去取之疏。
威公者当以文公之请为定,盖论定久矣,特未有为广人拈出者。
近立运甓斋于治之西,又将葺新石洲祠宇,进之十贤之首,与龙骧忠清并肩于晋。
滕亦不失为贤牧,不幸适遭其时,卒谥曰声,子意未满,复改曰忠。
忠于晋矣,如旧君何?
亡不出境,盾以弑书,君子曰为法受恶,滕独能辞不受乎?
初欲存为十一贤,《礼》所谓「有其举之,莫之废也」。
又念大节不可不谨,大义不可不明,两存非所以为训,将涓日奉陶新祠,迁滕他所,皆不可无以告,并求大笔各为一文以述其所以然,告滕亦善为之辞。
扁去颜以斥为本朝臣子之不忠者,祠进陶退滕以著异代臣子之忠与不忠者。
邦人识此意,必不以太迂远见笑。
大山傥以为然,又当白之文溪乃定。
重修陶靖节淳祐六年二月 南宋 · 傅实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五
淳祐四年瑞州新昌县选大夫,上命玉牒赵与揣长其民社。
是冬应诏来涖政,皆尚宽大,廉静不扰。
既数月,民称之。
新昌县旧有靖节先生祠堂,中弗治。
君政事既定,欲新之。
六年,书来云:「与揣始至,民以州理掾之旧,已信其心。
今祗奉职业,虽官赋浩穰,以情谕民,争先输未已也。
与揣喜其民德醇厚,今将新靖节先生祠堂,以为士大夫与学子劝。
同年兄以一言赞之,敢请」。
实之自惟君始莅临江,理官有功,时以公介之书相往复。
舍距所治不二百里,又熟闻其政,能拨烦爱民养士如此,尚何辞?
乃复其书曰:今之称靖节先生,以文欤?
诗欤?
政事欤?
以《归去来》之词欤?
抑以彭泽令之高致,千载未易及欤?
是其说皆似也,而未知所以然也。
先生之令彭泽也,遣一力助其子耕耘,谕其子曰:「此亦人子也,可善视之」。
先生一念之间,其与民同体者皆自此中来也。
不宁惟是,「衣食须当纪,力耕不吾欺」之诗,质而有本也。
「田家岂不苦,弗获辞此难」之诗,勤而不怨也。
「不学强驰子」与「及时当勉励」之诗,欲人之谨所趋也。
「量力守故辙」及「朝与仁义生」之诗,欲己之重所守也。
「羲黄既降,孔圣之礼乐暂新;
舜禹既遥,洙泗之道德是眈」,欲人以六籍为日用,师训为常行也。
究观先生之政,以务农勉其民,以廉勤律其身,以勤学励其士,盖无一不在职业之当然者自尽。
而二疏之高举、绮角之风致,间因触事而兴嗟,非故为是奇节,以取异于世俗也,是岂非耕莘乐道之伊尹欤?
是岂非圣清圣和之夷惠欤?
今之学士大夫,于民于身于事未能纯乎心,先生之心而遽欲以世俗之不屑者自诡,期亦过矣。
考亭道德为百世宗师,而《通鉴纲目》一书笔削严甚,独于《宋志》特书先生名氏,而冠以「处士」之号。
先生晋人也,晋末已不仕,而入宋数年,犹书其迹,且著其为处士,不以宋而以晋,同于《春秋》公弟叔肸贤而得书之义。
此岂一诗文之善所能致哉!
此岂一出处之正所能尽哉!
其扶植天经地义以立人极之意,殆有非世俗所能窥者矣。
新昌先生重,而令君又鼎新祠堂,以为先生重,民既勉于斯,士亦观于斯,将见有贤者出。
其处也,必为学者重;
其出也,必为朝廷重;
异时又将以长沙威公忠义勋烈为天下重,而岂一日一事之力所能致是哉?
敬以是说复于令君。
令君曰:「诺哉,愿以往复之词为记」。
乃具本末,俾刻诸石。
先生宜丰人,中年迁浔阳,晚回宜丰,有石洞遗像。
父老喜其复归,仍其号曰□□□□□有嗜学者,应进士举率数十人,皆颖秀□□□□亦崇能访□,相勉于善。
其修祠堂,陶族争愿效力。
令君寓居会稽,今官宣教郎宝庆丙戌同年进士,勤□廉能见称于时云。
二月甲子从事郎、袁州分宜簿清江傅实之记并书。
按:同治《新昌县志》卷二八,同治刻本。
任侯士洪屏风 其二 宁戚饭牛 明 · 姜希孟
 押支韵 出处:私淑斋集卷之四
人生一艺当有施,锋颖自脱囊中锥
君胡自晦隐商贾,遁世无闷无人知。
齐门寄宿牛口下,夜半鼓角歌正悲。
一声凄断来入耳,威公适与心相宜。
命载后车良以勤,擢置客卿良以奇。
唐虞已远不可回,且于当日奚所为。
呜呼齐邦伯佐称,圣门犹云功烈卑。
定何如,空有白石南山词。
浔阳丁卯 清 · 钱载
五言律诗 押元韵 出处:萚石斋诗集卷第十
彭泽浮何处,江州隐郭门。
威公多大节,处士实曾孙。
翠色迎帆耸,秋声挟浪奔。
客愁聊遣得,未见荻花翻。
不信 晚清 · 范当世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范伯子诗集卷第十四
不信江山如错绣,更无奇策建堂堂。
威公老去貂牙在,蒙氏蹉跎胜广强。
一马十牛愁未已,群鸦孤凤泣何将。
由来忠孝须明眼,独对昏灯泪万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