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狱市为寄论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文庄集》卷二○
夫先王狱以定刑,市以聚物。
刑必正其枉直,物必辨其良伪,其来尚矣。
汉曹参起于狱吏,执圭而侯,以将校之材,迹之弊,政事之失必以宽。
晚岁罢齐相,属后相曰:「以狱市为寄,慎勿扰焉」。
相曰:「治无大于此乎」?
曰:「狱市所以并容也。
今君扰之,奸人安所容乎」?
吁,狱者鞫讯过罪,笞掠至。
奸吏市法,出入生死。
良民受辱,引罪自诬。
大狱一起,冤者大半。
在乎察人情伪,绳吏之深刻。
先王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礼》曰:「悉其聪明,致其忠爱以尽之」。
市者聚会民物,贸迁有无。
贪贾纵欲,翔贵时价。
憸民幸利,杂良以苦。
在乎节驵侩于末民,戒巧诈于贪夫。
先之以经制,后之以教令。
《周礼》曰:「量度而成价,质剂以结信」。
《王制》曰:「奸色乱正色」,「五谷不时」,「不鬻于市」。
二君子制礼刊书,罔不尽圣人之道,绝奸宄之路。
姬旦商纣,诛,而刑措四十馀年。
仲尼中都宰,市无二价,路不拾遗。
盖成之以廉耻,防之以仁义,衣食足而民不争,刑罚举而民不犯也。
以狱市之大,并容不扰,盖德吏而残人命,惠奸而耗民财,乱则可期,治乎何有?
后相之语,欲知大体,不能以正君臣、尊王室、审号令、提纲纪之道语之,反以乱政寄为后患。
夫汉接秦弊化,坟籍煨烬,世无所闻,而之语在焉。
茍择其善者从之,亦可以少裨政事;
乃入不由户,反道乱常。
得非旧狱掾纵奸为豪,暨处上位,恶伤其徒,凭托异说以惑于世邪?
悲夫!
广农颂1006年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文庄集》卷二四、《皇朝文鉴》卷七四、《两宋名贤小集》卷二二、《玉海》卷七七、《渊鉴类函》卷一九七、《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三七、同治《德安县志》卷一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镇江市丹阳市
景德三年春正月庚戌,诏颁农田敕于天下;
二月癸未,诏郡国领劝农事
崇化源而广农业也。
臣闻圣人无土不王,无民不君。
有土地则王业兴,有人民则君道立
故先王之建国也,土欲广而不用隙,民欲众而不用惰。
谓地之不辟非吾土也,人之不农非吾民也。
乃为闾里室家以蕃其生,为畎浍封畛以理其田,为耒耜钱镈以庀其器,为历象气候以授其时。
经制以御之,设官司以教之。
均工商衡虞之税,正车马甲兵之赋。
于是乎仁义礼乐有所加,赏罚号令有所用。
三代通制,建中经远,民以里居,地以井受。
秦开阡陌,农战相乘;
汉制名田,并无不息。
旧章缺而仁政坠,经界慢而讻竞起。
沿革而下,古之制度不可复矣。
其政何哉?
盖三季已还,五代而上,有天下者或竟不知天下以地为基,以农为本,以食为源,以教为器。
当其拨平祸乱,经始四国,则衽金革,简车马,计怀柔,议聚敛,赏勋旧,治城邑
暨边陲既宁,县县既平,功业既成,府库既盈,则思悉华夏以自奉,驱亿兆以从欲。
有患边幅未阔,威武未震,则转刍粟,事边境;
有患岁月易逝,容发易朽,则招方士,求神仙;
有患登览未远,行乐未极,则增台榭,丽宫室;
有患嫔御未广,歌舞未工,则渔声色,选伎艺;
有患校猎未快,驰骋未捷,则广苑囿,具毕弋;
有患巡幸未遍,游赏未普,则修驰道,飞清跸。
其间自非负天启神授之资,有圣文灵武之德者,则不能训稼穑,务储峙,舍派而趋源,去末而从本,致天下太康,家给人足者哉!
我国家二圣基业,用三王礼乐,足食训农,克立治本。
吾皇龙飞,春秋鼎盛,励精百度,旁求黎献。
谓守文艰如创业,承平难如治乱。
深鉴前世,专行王道。
羁縻四夷而重兵革,渔猎贤俊而藏网罟。
观六艺,虚台馆,听道德,定圣乐。
功业之大,则、文、景无或比隆;
河山之远,则秦、汉、隋、唐不能齐盛。
菽麦流衍而红腐,玉帛充牣而露积。
陛下尚宸居减丽,御膳辍声,宵衣紫庭,清问多士。
举三王之故实,修八世之坠典。
以为择循吏,守郡国,抚百姓,善则善矣,而未专也,于是授之使领,设为职司,所以循名而责实也;
颁宪令,经田畴,劝耕殖,至则至矣,而未一也,于是编其制度,勒为科条,所以建中而示法也。
循名责实,则官不旷;
建中示法,则民不疑。
诏下之日,鬼神称庆。
太平之风,旋踵可待。
不终日而争讼息,未踰时而淳卤辟。
九围之内,一岁之间,衣食足而仓廪实,仁义行而刑罚措。
大哉,炎宋功德,陛下教化,垂亿万世,与天无穷。
臣生逢圣明,叨观盛事,谨昧死上《庆农颂》。
其辞曰:
皇哉惟圣,躬提天柄。
亿兆归心,三灵洽庆。
广我田事,肇修稼政。
乃置官名,乃颁号令。
号令维何,分条建规。
恩斯懋斯,流冗攸归。
官名维何,启职庀司。
训之导之,播种惟时。
民曰勤止,服田力穑。
昼尔于耕,宵尔无斁。
千耦偕飞,百谷咸殖。
既艺淳卤,越经封洫
官曰涖止,纠力劝能。
庤我钱镈,疏我沟塍。
乃能灌溉,爰相邱陵。
污莱以辟,游惰用惩。
赫赫圣谋,有作咸睹。
畎浍四溟,井疆九土。
沃野万里,纵横其亩。
拥耒成林,洒流降雨。
阳春如膏,原隰如鳞。
我稼既华,六合生云。
黍稷,万井龙文。
同我妇子,或耨或耘。
八月其穫,乃登尔稼。
滞穗栖原,馀粮压野。
盈溢京庾,流衍方夏。
式歌且谣,土金同价。
百姓足矣,君孰不足?
三百之囷,九年之畜。
八蜡既通,五礼咸穆。
藏财于民,所宝惟谷。
君哉君哉,乐事训农。
炎帝之教,后稷之功。
方我王度,明而未融。
臣之颂之,永矣无穷。
封建论 宋 · 廖称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一、《皇朝文鉴》卷九四、《经济类编》卷八○、《楚纪》卷一七、《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二○
柳子厚为《封建论》以短封建者,诚以周之亡由立诸侯之过也。
故曰周之失在制不在政。
又云,诸侯各专其国,继世而理。
其人之贤不肖不可知,而民之理乱亦不可察也。
又云,诸侯世禄在位,各据其地,则天下虽有圣贤者生,无以立于天下。
子厚之论,是盖知其末而不知其本。
知其末而不知其本,故以封建为非;
以封建为非,故曰:「封建非圣贤之意也,势也」。
又云,汤武之所以不去封建者,因其力以得天下,故不去也。
此亦见子厚之惑者也。
夫事有得失,理有是非,固不易也。
称谓诚圣贤之立封建者,道也,非势也。
周之乱天下,非制失也,失在政也。
又谓天下诸侯虽专国,继世而理,亦不能乱也。
虽世禄在位,亦不能妨天下之圣贤也。
又谓汤武之不去封建者,实以封建者,古之常道也,非因其力以取天下而不去也。
且夫圣贤之立制度,皆取法于天地而节制于人,使人悉得其所耳。
当生人之初,万物屯蒙而莫知其所以理。
《易》云,「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是也。
是封建者,圣人所以理民之达道。
观三代封建之制,因地制民,因民制禄,使大不至于难制,小不至于无赖。
是故如身使臂,臂使指,上下相制,罔有不顺。
则封建者,固因人之利而为之也。
夫所谓势者,乃不得已之辞也,岂有取法天地、节制于人而曰不得已哉!
以此为势,则天下孰不为势?
是则君臣、父子、夫妇、长幼之分,皆势也,何止于封建而已乎?
称故曰,封建者,道也,非势也。
封建之制,地有差等,禄有多少,礼乐器物,各有分限。
是故下者不可上,少者不可多,降者不可升,无者不可有,执是而行,虽世未乱者也。
若地不必有差等,禄不必有多少,礼乐器物不必有分限,下者不必下,少者不必少,降者不必降,无者不必无,则未有不乱者也。
观周世之末,然矣,岂制之失乎?
是盖失其政而然也。
且三代之盛,则非不封建也,而不闻乱。
何封建利于三代之初而不利于三代之末乎?
是盖政存与政失之谓也。
使周末之天子执文、武、之法而不失,则文、武、之时也,又安得有问鼎射王之事!
夷王而后,礼乐征伐,天子不能有也,安得诸侯不为逆!
设使虽不封建,未有不大乱者也。
称故曰,周之乱在失政也。
且夫诸侯者,奉天子之法以理其国也,动静进退,莫不由天子也。
是故山川神祇有不举者为不恭,不恭者,君削以地;
宗庙有不顺者为不孝,不孝者,君绌以爵。
变礼易乐者为不从,不从者,君流;
革制度衣服者为叛,叛者,君讨。
夫然,则天下诸侯,莫敢不为善也。
五国为属,属有长。
十国为连,连有帅。
三十国为卒,卒有正。
二百一十国为州,州有伯。
天下八州,各以其属属天子之吏。
吏以治伯,伯以理正,正以理卒,卒以理帅,帅以理长。
长有不善则帅举之,帅有不善则卒举之,卒有不善则正举之,正有不善则伯举之,伯有不善则吏举之。
上下相制,虽有不肖者,固不敢为不善矣。
设有为者,则流矣,讨矣,而不存之于天下也。
夫然,则天下无不善矣。
称故曰虽专国继世而不能为乱也。
且圣贤之用与不用,系乎在上者也。
在上果其人,则能用之;
果非其人,则不能用之,此事之固然者也。
当三代之时,不闻有圣贤不居其位。
当三代之季,然后圣贤有不用者,则是用与不用系于上明矣。
彼封建者,亦所以待圣贤者也,安得反妨圣贤哉!
当圣贤不用之时,乃封建失制之时也。
曰天子之法不必行,诸侯之恶不必绌,是故天下各据其地而圣贤弃矣。
其然,夫岂在于封建,是诚制乱之罪也。
称故曰虽世禄在位不能妨圣贤。
圣贤之于天下必主之者,悯世之乱然也,固不以得天下为利也。
若以汤武不去封建为因其力以得天下,则是汤武茍于得天下也。
孔子以汤武为仁人乎,孔子以为仁人,则汤武之不茍得可知也。
且圣贤之心,唯欲利后世、益天下。
茍事有利益者,虽死焉为之也。
若封建果不利天下、益后世,则去之以利益乎天下后世矣,又岂肯因而不革!
况封建者以天下为公也,而守宰者示天下以私也。
封建者与天下共天下,守宰者欲以独制天下为心。
公私之道,昭昭矣。
而公私之义,固有差矣。
称故曰汤武之不去封建者,盖古之常道也,非因其力而不去之也。
子厚不究天子之法乱而使诸侯叛,反以封建为周之失制
不究法不乱则不善莫由在位,反以继世不肖致乱为患;
不究升贤绌不肖为当世常法,而反以圣贤不立为虑;
不究圣贤立法制必取法天地而利人,反以立封建为势;
不究圣贤之心无所茍,反以汤武不去封建为利其力。
称故曰,子厚之论封建,知其末而不知其本也。
虽然,子厚以封建为非者,以守宰为是故也。
守宰为是者无他,乃曰:有罪得以绌,有能得以奖。
朝拜而不雠,夕斥之矣,夕拜而不雠,朝斥之矣。
又云:汉知孟舒田叔,得魏尚冯唐,闻黄霸之明审,睹汲黯之简靖,使汉室尽侯王,则孟舒魏尚之术莫得施,黄霸汲黯之化莫得行,明谴而道之,拜受而退已违矣。
下令而削之,谛交约从之谋,周于同列矣。
呜呼!
若是者,子厚果大不明其本也。
以是为是,则岂封建之世有罪者不得而绌乎?
有能者不得而升乎?
朝拜而不雠,夕不能斥之乎?
夕拜而不雠,朝不能斥之乎?
若有罪不绌,有能不升,法制不能拘者,皆已乱之世也。
已乱之世,无不失也,何止于封建哉!
已乱而罪之,何异恶之不道而责汤武,嫉商均之不肖而非也,于理顺乎?
虽然,子厚止知汉之封侯王而不知古之封建也。
止知汉之封侯王,则宜所谓明谴而道之,拜受而退已违矣;
下令而削之,谛交约从之谋周于同列也。
若古之封建,固不至是。
三代之封建,凡天下四海九州,州二百一十国,在夏商则百里极矣。
国凡有五等,五等之国,制度不同,同出于天子者也。
古之一大国,止今之一郡耳。
是故其力易制,其患易救,固未有能为乱者也。
汉之封侯王,则一侯王之地如古之大国数十,则汉岂行封建之法哉!
乃汉自为之法,非封建之法也。
若以汉自为之法而疑古封建为短,是由以溺咽之故,欲去舟与食者也,岂封建果非哉!
而又孟舒魏尚黄霸汲黯之辈,当三代之时,不啻千万辈在卿大夫之列,安得谓在封建之世则不得伸其才术,岂数子者之才,能为太守而不能为他哉!
子厚固以为封建则能用之,不知意之若何也。
呜呼!
是非得失之理明明若是,又何曲为之言也。
称非好辨也,庶圣人之道少有明耳。
又用前韵谢晏尚书以近著示及1034年 北宋 · 范仲淹
五言排律 押阳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祖述贤人业,何因降互乡。
周公旧才美,夫子近文章。
逸气弥冲斗,雄源甚决潢。
月中老,外宝芝芳。
远似天无翳,清如塞有霜。
日星图舜禹,金石颂(自注:谓真庙神御颂也。)
涡曲风骚盛(自注:谓游涡之作也。)营丘学校光(自注:谓《青社州学记》也。)
至精含变化,大手凿洪荒。
崧岳词欺甫,甘泉价掩扬。
满朝当讽诵,终古岂遗忘。
恍若探龙际,森疑履虎傍。
半生游此道,观海特茫茫。
乾元节祝圣寿颂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宋元宪集》卷一六
臣闻元圣诞生,万代犹乎旦暮;
大年垂祉,千龄永乎春秋。
荣河一清而跻此盛期,枢电四照而肇此灵契。
必淑若而能济,畴虔巩而不兴。
惟皇上帝,监观于下土,铺照乎俶谲之祥,以佑民而树后;
于铄令王,顾諟于葆命,翕受乎庞鸿之祐,以承旅而制世。
覆视兴式,逖听风声。
自青素更期,质文参变。
帝皇之符纷纶,而膺期绍至;
天人之际精祲,而属象相因。
莫不肇之以积累之源,济之以丕嘉之绩。
用能统一期运,保乂函夏。
福浸群元者其邦昌,德羡列辟者其龄永。
岐周之隆也,肇后稷而创业,迄武王而革命,然而典刑丕式,十八王而崇冠致治者,之功也;
炎汉之兴也,自唐尧之垂裔,及高皇而启图,然而文教寖盛,四百祀之保宁丕业者,文、景之化也。
惟积基之凭厚,能垂统而绵盛。
故累德逾远而致治逾逸,受命甚易而格来甚勤。
洪惟本朝,远诞于真系。
皇矣艺祖,出应于嘉运,一戎而基业大定,再造而寰瀛厎宁,宪度著明,规模洪远
太宗秉箓承枢,拓迹开统。
抚乾维而张化,揽天历以在躬。
东南一乎尉侯,小大怀其威德。
真宗绍庭阐绎,握河纪瑞。
重规沓矩,鼓熙宁之风;
勤崇垂鸿,讲旷绝之礼。
一德胥暨,群方率同。
缉王纲而载张,垂帝典而明备。
精兆毕应,遐源益昌
诞毓英主,嗣有令绪。
恭惟皇帝陛下躬天挺之姿,盛熢涌之德。
重华叶于帝则,下武配乎王京。
据五精之题,开阶有立;
御二气之辨,乘策无繁。
高拱而视乎治平,垂精而宅乎丕显。
丰矩弥茂,庶绩越御。
若夫沕潏流祉,神灵告期。
里社载鸣,渚虹有焕。
钟尧门之异禀,轶巷之前徽。
岐嶷而德受于天,覃吁而声载于路。
铜律御户,导扬于叶气;
银题署宫,付畀于景数:降育之祥也。
生而靖渊,长而敦敏。
瞳鉴物,是谓文明;
汉准膺符,多乎奇异。
俨珠庭而凝粹,怀玉斗以效灵。
足履己而手握褒,声为律而身为度:体貌之殊也。
茅社始建,雍睦必闻。
桂坊亟升,温文允著。
俎绝登鲍,肆开荐雷。
一有元良,正邦之望洽;
能镇大事,形国之功著。
纳麓归运,承宗主鬯:继圣之业也。
虔顾天历,入登帝宸。
间往长信之朝,思斋太任之德。
尊为天子,有怀于孝恭;
礼同家人,无懈于省视。
瞻三后之晖烈,怀四时之永思。
凯风寒泉,增孺慕之延感;
履霜濡露,念先灵而载惕。
至德有立,群伦斯厚:高世之行也。
渊然临朝,靖恭守位。
既疏明而暨远,靡矜奋以自贤。
豁然度量而除其侮慢,慎乃号令而尽乎温雅。
忠洁咸怀,豪英毕力。
绝去小察,时罕书马之忧;
容受直辞,人无批鳞之惧:君人之量也。
宠接师傅,讲求盛典。
申命儒臣,递侍清燕。
以天纵圣能之识,励日就缉熙之学。
古今之才一石,总制清衷;
衡石之书百斤,率归宏览。
粉泽六艺,鼓吹群经。
若稽古以聪明,茂对时而化有。
梁之游,间流藻咏;
太液之唱,庸作永歌。
《云汉》之章昭回,河洛之书开奥。
至若取效奎之像,运错宝之跗。
炉烟袅清,商滴贮洁。
默运宸思,奋为奇踪。
金错涣成于秀范,圭棱曲尽于宝势。
盛王之能事,示黎献之茂矩:睿哲之才也。
缉布朝经,敷求民隐。
具明彻寝,昃晷忘膳。
敦遣八使,廉察谣俗之弊;
申敕列牧,沛发劭农之诏。
核名实以无滥,揽权纲而尽在。
懋建中和,既陶甄而独化;
兼总条贯,若金玉之相振。
国容视令而动,朝章设象而备:政理之举也。
小毖兢怀,虑乎辛螫。
《无逸》存诫,执为元龟。
居循舆几之铭,动亡弋猎之喜。
六飞奉驾,靡数跸以烦民;
十产罢台,惜暂劳而役物。
躬行素尚,循致太宁。
却纂组之害工,破雕觚之返朴。
头会之赋无敛,根著之萌悉栽。
训雅俗以归厚,扇廉风而激薄。
黎蒸罕乎淫泆,飞潜遂其翔泳:风化之洽也。
慎执邦宪,昭示明彝。
理或诖误,虽重必待;
情或干犯,虽细不宥。
防吏议之寖蔽,设使匦以延纳。
左嘉之枉必达,北军之章靡乱。
吕侯之制,审简孚于三千条;
用汉皇之心,除惨酷之五十事:刑典之平也,谛酌三策,辑修善经。
武节飙逝,威声霆振。
执柔辔以善御,驱戎驾以远抚。
旌旗千里,弭朔塞之遄征;
干羽两阶,服苗民而狎至。
燕弧委劲而不用,敌火投烽而彻警。
总万域以连带,纳群戎之削衽。
治军保大,示天子之守在四夷;
海来臣,知圣人之生于中国:武功之戢也。
崇儒术,宣国猷。
登闳三代之英,罢黜百家之学。
揭仁谊以浸太和之俗,缛文物以畅无垠之声。
纪律焕巍,容典缉备。
学庠讲道而申悌,乐府登歌而协律
乃复张英彀而在御,掩俊薮而擢茂。
设旌贲以来岩穴之士,物色相望;
复制策以登褒博之流,方闻并进:文教之盛也。
若乃基绪会昌,民俗宝富。
修祠吉土,比岁登乎缛仪;
昭孝閟宫,以时修乎洁祀。
肆类禋宗之礼著,《思文》陟配之诗作。
德泽隆洽,功业震耀。
众变诸福,储祥效祉。
故瑞日流景,矞云驻霭,星晖露润,乾之符浸潭而享其应;
嘉生挺姿,珍群育质,月至日集,坤之珍络绎以效其报。
丕律既显,蕃休滋至。
方将巡岱巘而展采,陟仙闾而封检。
嗣烈考之茂实,昭圣帝之盛节。
粤若岁在作噩,月维仲吕。
绍隆绵瓞之绪,诞育猗兰之所。
若夫乘离正位,所以肇继明之业也;
执衡在序,所以示丕平之运也;
德盛于火,所以隆炎赫之期也;
性属于礼,所以昭揖让之治也。
惟圣间出,与时相符。
于是七相五公,鼎席之辅;
群司百执,朝绅之伴。
相与仰逢吉之辰,赞重雍之旦。
酌鸿典而具举,罄亮诚而善颂。
以谓行健不息,美利天下,乾之道也,于以叶宸算之常久;
体仁以长,资生万物,元之义也,于以配鸿名之首出。
参考馨烈,稽合棐彝。
愿以徽称,纪于嘉节。
臣志虔达,帝俞俯遂。
若乃缇帷宿设,藻卫环列
铜乌递风而细转,玉虬注漏以迟度。
银题朱网,敛夕霭以萧寥;
采眊英矛,晃晨晖而容与。
金璆在肆,应节而徐,韵伊衔组。
树羽之器,率陈于陛次;
圭帛充庭,移珍而来享。
虽异域殊方之赆,亦备于壤奠。
奉常整仪而辨等,胪句唱警而传导。
朝弁就陈,陛戟严列。
皇帝鸣采茨以荣步,凝邃藻以临幄。
张麟文之席,摇雉习之扇。
帝晖煌煌,烛于周行,若北辰拱众星于中央;
朝容祗祗,伏于宸威,若湛露匪太阳而不晞。
森然拱著之位,穆若陟降之度。
倾心胥向,动色相趋。
于是上公进而言曰:「陛下席曼衍之图,隆骏遹之德。
道参侔于往初,泽羡溢于潜邸。
宰临方夏,兼并神明。
勤于邦而勿休,介尔寿而弥亿。
臣等乐景化之寖被,省亲逢之重幸。
门弧之在旦,罄野芹而申祝。
谨奉觞而载拜,上千万寿」。
制曰:「俞,举公之觞」。
风行之令一降,嵩呼之声四达。
下陈齐肃之志,上谐纯嘏之祐。
缛宪交举,华绅夙退。
穆若欢颂,由神皋而及四方;
薰然太和,自编氓而及群类。
宜乎后天难老,与日并明。
抚五辰而凝绩,迄至登平;
据三灵而猎福,保隆久视。
为愿,著厥华封之言;
诞圣流歌,载乎唐室之典。
尽善之美乎虞帝,长发之颂乎商王。
矩矱具存,飙流不泯。
下臣寖陶醲化,被服素芬。
辄陈击壤之歌,仰祝如山之算。
稽首濡翰,谨献颂云:
天有成命,基宋之盛,德垂后兮。
于穆圣皇,临朝有光,道冠初兮。
里社之鸣,喧然有声,显受命兮。
帝生于室,神光四溢,观者悸兮。
帝御于宇,懿和宣布,荡难名兮。
执衡在序,达枢流祏,昭有异兮。
北斗回杓,举觞于朝,达臣诚兮。
南山之寿,极天且久,垂无穷兮。
论王守忠不当除节度使皇祐五年 北宋 · 孙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三、《宋名臣奏议》卷六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五
臣伏闻内降诏旨付中书,除授入内都知守忠节度使
臣初聆此言,惊骇未信,何也?
自陛下临御以来,三十年矣,其圣意卓然,高迈前古者有三:舅家之亲,颇循法度;
中宫近戚,亦自歛职;
内侍贵人,不敢踰越。
此皆前世所难之事,而陛下诫饬训励,鲜有妄干。
天下大贤正人,歌颂宸衷,皆谓周、汉文景不能如是。
故虽夷狄外强,蝗旱内作,而元元晏然,不失太平,乃陛下数事感天地、信生灵使之然。
今一旦以统帅之官付中贵,岂陛下之心哉?
臣谨按制,大总管大都督之职带使持节,则谓之节度使,所以尊严将领,专制军事,安危成败,一以系焉。
岂宜中官得处其任?
太宗王继恩剑南,有大功,朝廷议其赏,止进顺州防禦使,乃别立宣政之号以宠之。
陛下若以守忠勤尽岁久,则富禄之、安佚之、奖慰之可也,独不当假大官秩,以踰祖宗典法,以损陛下圣明。
此议必不可行,外取天下四夷之笑。
伏乞圣断,于制敕未降已前,特赐寝罢。
请以仁宗配天议嘉祐八年七月 北宋 · 孙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四、《宋朝事实》卷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八六、《文献通考》卷七三、《宋史》卷一○一《礼志》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宋史新编》卷二六、《续资治通鉴》卷六二、《续通典》卷四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五
窃详钱公辅之议,其说有四:其一谓《孝经》云「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以周公言之则严父,以成王言之则严祖。
方是之时,政则周公,祭则成王,安在乎必严其父?
其二谓《孝经》云「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圣宋非有始封之祖,以太祖后稷,当配于郊;
太宗文王,当配于明堂;
真宗武王,有配天之功,无配天之祭;
仁宗成王,有配天之业,亦无配天之祭。
未闻成王文王祭而移于武王,亦未闻康王武王祭而移于成王
其三谓以孔子之心推周公之志,则严父;
周公之心摄成王之祭,则严祖。
严祖、严父,其义一也。
其四谓东汉孝明建明堂,以光武配;
孝章孝安亦以光武配。
其后无闻,最为合礼。
按:《太常因革礼》卷一○。又见《宋会要辑稿》礼二四之三五(第一册第九一七页)、礼二五之八八(第二册第九九八页)。
谨权论 北宋 · 孙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
权之难言也久矣。
孔子曰:「可与适道,未可与立;
可与立,未可与权」。
先儒注解者循守章句,故后人有增绎是训,而为反经戾常之说,作《谨权论》以救之。
圣人之所谓道者,利民惠国而言之也。
其教,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幼、朋友、宾客
其政,饮食、衣服、事为、异别、度量、数制;
其礼,冠婚、丧祭、乡射、相见。
民安而易循,乐而易行,处之而不疑,肃之而不扰。
茍反则析言破律,乱名改作,执左道以疑众,在典刑不赦。
所谓权者,依道而言之也。
七教弊,八政倾,人礼溃,圣人于是动以救焉。
然则酌变者时也,适时者法也,变而不时斯悖矣,时而不法斯乱矣。
汤有南巢之战,武有牧野之誓,伊尹太甲周公成王,皆时所傒俟也,法所资成也。
德稔于天而天授,功信于民而民与,诉之而不可,违之而弗得。
然后力进焉,弊者错而更张,倾者止而复行,溃者塞而再流。
向若廉以引退,则时瘵于暴殄,吾未见其能为汤、武;
让以自守,则法沦于荒幻,吾未见其能为
是四圣之权始于道。
而后世鼓噪而赓和之,其始也未尝不伊不周,其终则弛天理,戕国维,且假圣人权变之义以自绐,时从而涂炭,法从而委地。
陵夷不返,使羯胡肆孽,十六国错峙于九土者,殆斯言有以启其衅。
吾故曰:依道而变,权也;
悖道而变,伪也。
非圣贤则大乱之术,前所谓「可与立,未可与权」,难之之辞也,可不谨欤!
即位改元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或问:「《春秋》书国君即位,必于元年正月,明新君踰年即位改元也。
此书即位踰年,岂《春秋》之法乎」?
答曰:《尚书》记天子传位改元之法,舜则曰「月正元日」,禹则曰「正月朔旦」。
《春秋》即位改元之法本于此,圣人以舜、禹之法为天下之至正也。
然《顾命》、《康王之诰》记成王崩,康王既为天子,乃释冕反丧服,盖以先君不书所终之年,天子之位不可一日而虚,故于柩前即位,明先君传授之意,不及行舜、禹之法也。
但踰年称君改元,亦同其道矣。
以天子不待踰年即位,则诸侯可知也。
《春秋》一国之史,圣人脩之,遂见天下大法,莫若舜、禹至正也。
元年初即位,说者引《康诰》之文为定,以谓新年正月必改元正位,百官以序,国史书「即位」以表之。
此虽明不待踰年即位,元年见新君之法,不知圣人因而存舜、禹之道也。
鲁侯即位虽称元年,必书「王正月」者,上以明王道之序,下以见诸侯奉王制而即位也。
若夫脩天子之史,可不知书元年即位之法乎?
又后代事艰,天子继统,必待踰年称君,势有不便矣。
故当依实书之,虽略变古法。
其曰以即位踰年改元,亦所以法《尚书》定位、《春秋》改元见新君之意也。
皇太后躬谒清庙赋(并表明道二年1033年2月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宋景文集》卷一、石林燕语辨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某言:伏以遹追孝者,雅人歌其匪棘;
能事神者,书策美其多材。
况祗款庙祧,裒对宗祢。
宣治馨而有飶,恍忾叹以如闻。
从昔所难,乃今具举。
恭惟皇太后陛下,至仁兼爱,柔道体元,保育长君,就成圣德。
出入一纪,巩固万枢。
黎苗偃化,则泽从云游;
殊邻结好,则倚若天等
三光储发歛之度,百物遂零茂之宜。
且念措多方之治平,皆真考之遗法。
成功不荐,审训谓何。
亟诏攸司,属图新礼。
躬按天飞之驭,并会月游之庭。
万羽蹈扬,袆章参亚。
逮晏朝而已事,因列圣以居歆。
薰然至和,入金匏而成象;
锡之多福,塞穹壤以无垠。
臣属在陪祠,职当汗简,轻率斐狂之思,少裨舞叹之馀。
敢露欢悰,自忘朴学。
谨夙夜斋沐,撰成《皇太后躬谒清庙赋》一首,干渎宸览。
闻夫祀以息民,王假有庙,昔人美而称之。
殊不知粢盛之香,所恃者昭德
祝史之荐,不愧者信辞。
济济非尽志之貌,翼翼为多福之基。
然未有祓精,意燀鸿仪。
仰瞻丹楹,则祫而后献;
俯奠嘉玉,则告而不祈。
非圣后之有作,畴能出千古而鬯丰规哉!
于皇齐圣,绍天葆命。
佑育我长君,财成我庶政。
十有一年,绵区厎定。
且曰予惟膺真庙之托,耿列圣之光,投艰夙夜,罔或怠遑。
幸三边无谁何之警,万物跻仁寿之场。
若使功成不告,则春秋祗事,无以奉承审训而享我先王。
丕显明辟,孝爱兼极。
顺德音,爰告方国。
列保荫于亲慈,谂勤劳于圣职。
粤若朝多吉士,位靡瘝官。
乃承乃弼,为屏为翰。
薪有芃棫,河无伐檀。
此则圣后备陶姚则哲之难也。
清问下民,哀矜庶狱。
兴列化条,恢疏网目。
杜其牙角,保我墉屋。
此则圣后有措刑之速也。
每岁命使,继好龙庭。
轒辒相衔,厥角相平。
罔投以饵,罔系以缨。
此则圣后保汉宣抚和之盟也。
能仁精庐,圣仙福地,有种于祠,有歆于类。
莫不发少府之藏,贲万楹之丽。
此则圣后奉唐家戒禧之至也。
恭则易优,俭斯少欲。
金玉不扣于上方之器,纂组不丽于三宫之服。
别苑无从禽,离宫无改筑。
此则圣后守清静之躅也。
至于熙百志,乂万枢,粹与天谋,冲与道俱。
朝未昕而晰燎,夜已乙而观书。
尚且勤劳励翼,辑阙衮而按罗图。
是以长乐之记,彤管之史,休功懿绩,纷纶填委。
虽巧劳与智忧,邈无阶而胜纪。
是宜格祖谢成,有斋恤祀。
答在天之丕覆,拥如山之秘祉。
于是方岳投颂,臣邻肄仪。
增蔽旒于法冕,加缛采于袆衣。
皆宸心之参定,掩前圣之未思。
仍以仲春吉日,曳九旗,参六螭,云罕前导,王轪下驰。
羲和扫霞以登照,雨师沈景而藏霏。
攸徂之民,注耳倾目者以万计,惟恐属车之行迟。
宝辂徐动,云帘四垂。
翟茀騩乘,次于鸡翘之省。
莫不穆穆肃肃,按周道而翳华芝。
有侐閟宫,光昭帝容。
百工如绣,广乐成宫。
咀芝英以自洁,秉首而有融。
鸾刀騞然,刑丽牲以升几;
玉瓒觓尔,湛明水而函空。
边豆惟旅,铏芼相从。
遍七室以沃灌,罄一德而虔恭。
星妃备亚献之列,月后谨三酌之容。
二告交答,万祥来同。
然而归蕃釐于嗣帝,让懿铄乎祖宗。
是以秘祝私请,无一当于圣躬。
宁不谓虑危以安,保盈以冲?
虽古之任姒马邓,区区述美,曾不足踵武而齐风。
乐阕礼成,回舆而归,天子乃揽率吁之固请,建丕称而扬徽。
拜奉琼册,内荐椒闱,上公旄节以焜照,群臣冠剑而陆离。
遂鸿名于茂实,俪天极之巍巍。
已事而诏曰,我之此行,务达至诚,不丰于昵,不有其名,惟斋心以交肸蚃,惟合漠以侑神明。
然重劳百执之庀事,聊第赐于公卿。
若夫策勋舍爵,兹事体大,则候夫皇帝之躬耕。
绝禁忌篇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宋景文集》卷二五
臣闻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
以言为讳,最国之患也。
昔姚虞能耸其德,以被四表,禹戒之曰,无若丹朱
成王克勤其身,以膺天下,周公戒之曰,无若王
此两人者,非不知二后睿圣之亲事也,非盖君之美而不称也,非邀忠之名以取高也。
以为神器之重,元首之尊,必推之大衰,乃可与言盛;
必惧之将亡,乃可与图存。
故夫临层崖不测之深,虽勇者知畏;
足九京空墟之上,虽昧者知哀;
举危亡绝灭之世,虽上圣或惧。
是以舜、成王知苦言之可以发愤治体,切而不愧也;
禹、周公知至训之可以巩固后叶,发而不疑也。
古者,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议于市。
百工献艺,位宁有典,倚几有谏,𥊍御有箴,史不失书,矇不失诵,近献其谋,远达其聪,神明不遗,而德被天下也。
秦暴汉杂,禁忌始兴
诽谤坐诛,妖言有法。
宣帝中兴之贤主,宽饶以五帝之劾,尸横都市;
章帝东迁之长者,梁鸿以《五噫》之刺,身窜海峤。
是时网目已密,而言路未
刘向骊山以喻成,蔡邕指七国以讽桓。
转移大谋,多所毗益。
当时君上,亦不拘忌为急。
文帝之诏曰:「不敏无明,久临天下,朕甚自愧」。
明帝之诏曰:「方今上无天子,下无方伯」。
又反支日,许上章奏。
斯亦罪己克躬之明效。
故功成当世,名昭万代,不为谄子嗤也。
且夫讳乱无益于治,而诤臣为之杜口;
文恶有害于善,而佞人得以取容。
始皇推一至万,胡亥恶言盗贼,不能救已危之基。
宋明给三百年期,改騧避祸,不能损速颠之运。
由是而言,则小数禁忌之不足任,亦已明矣。
故善君人者,旷然深鉴其失,忻然乐闻其过。
谋及藿食,择于狂夫。
谓天命难谌,则勤勤不寐,以趣太平之路;
谓人心惟危,则栗如陨,以据大安之势。
不讳废兴,不隐过失,则天下无遗虑,人臣无伏言。
此五帝三王所以克荷鸿名而常为称首者,用此道也。
议刑篇(上)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二七
臣闻刑法者非由天降,非从地出,直以圣人因世制宜而为之中也。
故前王所是著为律,后主所是疏为命,大者甲兵鈇质,次乃鞭扑流宥,期在禁乱惩恶,辅德养善,防情之大宝,经国之善物而已。
夫民之心有常争,而邦之法亡常治。
无常治者轻重系乎时,有常争者嗜欲牵乎情。
是则法之无常,所以应民之有常也。
传曰「刑罚世轻世重」,盖不然乎。
王承刑措之馀,邦典寖弛,故甫侯之命不得而轻;
汉高袭暴秦文致之风,民命近二,故三章之约不得而重。
皆一切之权,以救其弊,固非胶瑟柱、羡川鱼也。
伏惟朝家启旦于雰霾之辰,育命于□之后,列祖建无穷之业,二宗监太清之治,光明不疚,亹穆为纲,逢天人之和,跻仁寿之域,人人自以蒙更生者六十年于兹矣。
其讲图法令,靡不详密;
每议谳日旰,毋讳以劳。
𢢀然念人之非,钦哉惟刑之恤,可谓隆本惠、率至仁矣。
而又惟皇之极兼建,愿治之主世出,重雍袭盛,传之陛下。
陛下以上主之姿,据弥文之运,迹踵厥武,丕承其谟,百度交修,五刃不试,甚盛德也。
然臣切怪狱犴未静,盗贼弗衰,辟宪日繁,疑谳岁报,其故何也?
殆法律尚轻,而条目孔细,吏不知所守,民得以轻犯也。
夫作法而民敢轻犯,不可谓治;
多条目而吏不知守,不可谓便。
攻疾者不以粱肉而以砭石,御駻者不以和銮而以鞭筴,势则然矣。
五代宿祸,斯人颓替,奸缘法生,智为治贼,习俗媮弊,礼谊没振,流宕忘反,垂及百年,今虽欲教之,亡可柰何。
因扃鐍以防之,则并与扃鐍而窃之;
设权衡以信之,则并与权衡而盗之。
为此者非他,上恩宽而民轨弛也。
夫纠宽莫如猛,楺弛莫如张。
欲民远罪,莫若重其科;
欲吏易知,莫若易简其目。
故臣愿陛下沛然下诏,一哉王心,与二三执政取前代之礼律,蠲苛补失,而制定其当。
古所谓重,今有轻焉,不得不杀;
今所谓轻,古有重焉,不得不峻。
傅之以经术,杂之以礼典,使文简而难犯,例直而易晓。
其馀诋欺靡密、奇请它比之坐一皆停止,使较然画一,民知措手。
如江河焉而易避,如震电焉而可畏。
臣甚为朝家乐此,何嫌而不为也?
今既丁平之际,有巧伪之渐,不大廓然以法绳之,新其耳目,而使放心邪气接焉,后日更当驰绣衣,攻萑蒲,非计之得也。
且夫世殊敦厖,风移抵冒,而欲约之法,望文景之措,犹乡饮理军市,毙箄救盐池,必不克矣。
故重法者,真所谓累其心,𢥠其志,使奸邪不得萌,动而破灭。
然后杖道以绥下,成礼以示人,本而始之,以趣治平之路,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
论乞别撰郊庙歌曲明述祖宗积累之业奏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宋景文集》卷二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八
歌诗之兴尚矣,自陶、虞而上,《书》逸其传,《商颂》概有存者,而周诗大备。
窃闻班固之论也,以为商周《雅》《颂》上本有娀、姜嫄,降乙履敏,而卨、稷始生。
玄王公刘、古公、太伯王季、姜女、大姒作合之德,乃洎成汤、文、武受命,武丁宣王中兴,下及辅佐伊尹、周、召、太公、申伯召虎山甫之属,靡不褒扬。
既信美矣,声始歌咏,而施及金石。
洋洋沨沨,遂盈塞乎天地之间,使后世子孙,有以祖述称颂而摅之无极也。
孤秦乱剡,礼亡乐缺。
逮汉六世,始立乐府,采诗弦诵,多举司马相如之属,造为诗赋,略论律吕,以合八音之调。
然其郊庙歌诗,未有祖宗之事,又不制雅乐,有以相变,盛德之音,寖以失章,史官追愤,深诋其非。
南北霸杂,音谣哀怨,俪篇促节,以雕蔚相矜。
唐家累盛,颇宪前烈,诏礼于野,缀乐于旒;
然至郊庙咏歌,亦止一时之事,丽不逮郑,正不入雅,累句庸音,商周之风衰焉。
安巢挺乱,正声兼失,或入河海,或沦坑谷。
宋兴,承五运末流,继千载绍业
受命之始,日不暇给,故未遑协律之事。
乐正礼官,又非夙儒故老,制作之懿,久无闻焉。
虽荐侑大礼,别制辞典,然皆袭沿旧体,未始改为,遂使祖宗耿光盛烈,幽伏槁简,天命靡昭,以为神羞
武穆文孙,春秋助祭,但习容典,不知王业之艰难,诚可畏也。
臣朴野刍微,不达故实,窃惟太祖武皇帝推闰位,膺正统,拨乱侮亡,以黜不端。
东缨吴馘,右攘蜀垒,大去荆雠,燮伐蕃酋,士无离伤,邦用厎定。
罢诸道节度,以绝僭萌;
收天下精兵,以强京服。
太宗文皇帝铺敦武旅,遂定并汾,分遣良吏,绥靖万国,敛才懋官,内经百度,平租躬耤,以赒四人。
贬成让德,卒罢封禅。
肆我真宗,绍休圣功。
于是匈奴穿塞,侮略边郡,一戎启行,射殪名酋,六骡遁去,厥角请罪。
然而不念细故,许其欢盟,休宁北方,于今是赖。
而又进妙道,迪灵篇,柴奉高济汾河,景光瑞福,葳蕤翕习,臣所不能尽道。
商之发祥,周之监观,方兹蔑矣,然而清庙咏歌,但纪寅恭淳濯之细,不推积德累功之本,千品万官,靡所寄言。
故臣愿陛下万几之馀,取三圣实录,摭其武功文德在民耳目,尤祥极瑞,非人力所至者,铺棻发扬,作为歌诗,别诏近侍,略依《生民》、《公刘》、《猗那》、《长发》之比,裁属颂声,使被金石。
尚体要而去浮丽,根中和而矫浅诬,使言质而易晓,理懿而行远。
俾天下昭然知祖宗造邦济世之勤,子孙无满假怠遑之志,臣下有祖述奉扬之美。
超唐轶汉,遂跻三代,宁不盛耶?
颜师古注:「玄王亦殷之先祖,承黑帝之后,故曰玄王。」
规蔡邕明堂皇祐二年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宋景文集》卷四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蔡邕曰:「明堂者,天子太庙,所以崇礼其祖,以配上帝者也。
曰世室,商曰重屋,周曰明堂,东为青阳,南为明堂,西为总章,北为玄堂,中为太室。
《易》曰:『离也者,明也,南方之卦也』。
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人君之位,莫正于此。
故虽有五名,而主以明堂也。
其正中焉,皆曰太庙,谨承天随时之令,令德宗祀之礼,明前功百辟之劳,起尊老敬长之义,显教幼诲稚之学。
朝诸侯、选造士于其中以度制,生者乘其能而至,死者论其功而祭,故为大教之宫,而四学具焉。
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万象翼之。
教之有所由生,作之有所自来,明一统也。
故言明堂,事之大、义之深也。
取其宗祀之清貌则曰清庙;
取其正室之貌则曰太庙;
取其尊崇则曰太室;
取其堂则曰明堂;
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
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则曰辟雍
异名而同事,其实一也。
《春秋》因鲁取宋之奸赂,则显之太庙,以明圣王建清庙明堂之义。
经曰『取郜大鼎于宋,纳于太庙』,非礼也。
君人者将昭德塞违,故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昭其俭也。
德俭而有度,升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
临照百官,百官于是戒惧而不敢易纪律,所以大明教也。
周清,鲁太庙,皆明堂也。
鲁禘祀周公于太庙明堂,犹周宗祀文王明堂也。
《礼记·檀弓》曰『王斋,王于明堂』也。
《孝经》曰:『宗祀文王于明堂』。
《礼记·明堂位》曰:『太庙,天子明堂』。
又曰:『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位以治天下,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
成王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命鲁公世世禘祀周公于太庙,以天子礼乐,升歌,下管象舞,所以异鲁于天下』。
》之歌歌于鲁太庙明堂,鲁之庙犹周清也,皆所以昭文王、周公之德以示子孙者也。
《易传·太初篇》曰:『天子入东学,昼入南学,暮入西学,夕入北学,在中央曰太学,天子之所自学也』。
《礼记·保傅》篇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
入西学,上贤而贵德
入南学,上齿而贵信;
入北学,上贵而尊爵;
太学,承师而问道』。
与《易传》同。
魏文侯《孝经传》曰:『太学者,中学明堂之位也』。
《礼记》古大明堂之礼曰:『膳夫是相礼,日中出南闱,见九侯门子
日昃出西闱,视五国之事;
日闇出北闱,视帝节猷』。
《尔雅》曰:『宫中之门谓之闱』。
王居明堂之礼,又别阴阳门,南门称门,西门称闱,故《周官》有门闱之学,师氏教以三德,守王门,保氏教以六艺,守王闱。
然则师氏居东门,南门,保氏居西门、北门也。
知掌教国子,与《易传》、《保傅》王居明堂之礼参相发明,为四学焉。
文王世子》篇曰:『凡大合乐,必遂养老』。
『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兴秩节,祭先师先圣焉。
始之养也,适东序释奠于先老,遂设三老位焉』。
『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籥,皆于东序』。
『凡祭与养老、乞言、合语之礼,皆小乐正诏之于东序』。
又曰:『大司成论说在东序』。
然则诏学皆在东序
东序,东之堂也。
学者诏焉,故称太学
仲夏之月,令祀百辟卿士之有德于民者。
《礼记·太学志》曰:『礼,士大夫学于圣人,善人祭于明堂,其无位者,祭于太学』。
《礼记·昭穆》篇曰:『礼先贤于四学,所以教诸侯之德也』。
即以显行国礼之处也。
太学,明堂之东序也,皆在明堂辟雍之内。
《月令记》曰:『明堂者,所以明天气,统万物。
明堂上通于天,象日辰,故下十二宫,象日辰也』。
水环四周,言王者动作法天地,广德及四海。
方此水也,名曰辟雍
《王制》曰:『天子出征,执有罪,反释奠于学,以讯馘告』。
《乐记》曰:『武王伐商,为俘馘于京太室』。
《诗·鲁颂》云:『矫矫虎臣,在泮献馘』。
京太室,辟雍之中,明堂太室也,与诸侯泮宫俱献馘焉,即《王制》所谓「以讯馘告」者也。
《礼记》曰:『祀乎明堂,所以教诸侯之孝也。
三老五更太学,所以教诸侯之弟也』。
《孝经》曰:『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
《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
言行孝者则曰明堂,行悌者则曰太学,故《孝经》合为一义,而称镐京之诗以明之。
凡此,皆明堂、太室、辟雍太学通合之义也。
其制度数各有所法:堂方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
屋圆径二百一十六尺,乾之策也。
太庙明堂方三十六丈,通天屋径九丈,阴阳九六之变,其圆盖方,载六九之道也。
八闼以象八卦,九室以象九州,十二宫以应辰;
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四户、八牖乘九室之数也。
户皆外设而不闭,示天下不藏也。
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黄钟九九之实也。
二十八柱列于四方,七宿之象也。
堂高三丈,亦应三统。
四乡五色,以象五行。
外广二十四丈,应一岁二十四气。
四周以水,象四海。
王者之大礼也」。
晋袁准著论非之曰:「明堂、太庙、太学三者,事义不同,各有所施,而论者合为一体。
取诗书放逸之文,经典相似之语,推而同之,其失远矣。
夫宗庙之中,人所致敬,幽隐清静,鬼神所居,而使众学处焉,飨射其中,人鬼慢黩,死生交错,囚俘截耳,创痍流血,以干鬼神,非其理也。
又茅茨采椽,至质之物,建日月,乘玉辂,以处其中,非其类也。
《礼记》先儒云:明堂四面,东西八丈,南北六丈,与七庙非一体也。
夫宗庙,鬼神所居,祭天而于人鬼之室,非其处也。
王者五门,宗庙在一门之内,若射在于庙,而张三侯,又辟雍在内,非宗庙之中所能容也。
周人立三代之学,非立三代宗者也。
周养老于东胶,非三老也。
文王世子》养老乞言于东序,又皆于学也。
灵台以望气,清庙以训俭,既非一体,安有宗庙之中而以之燕射戏谑乎!
明堂在国之阳,而宗庙在左,又宗庙不应在外也。
齐宣王孟子曰:『可毁明堂乎』?
若明堂是庙,岂容有此问哉?
诸儒言明堂,各未有證,蔡邕等遂言异名以同实。
方之北辰居所,取其处中不移,旁运三光,非是一物,而备其体,以悟人意耳」。
臣按蔡邕为汉大儒,当时去圣人未远,然而以明堂、清庙、辟雍、灵台合为一物,不知何据。
其博见异艺,有所述乎?
将以独识取高当世也?
孔子殁,诸儒蜂奋,或言鲁礼,或论周制,或道夏商,家自为书,决不相通。
又纬谶诡异,附经造说,谊无足据,而信其所疑,是愚;
谓不可行而言,是诬。
合诬与愚,必有一焉,宜为后人之嗤诋也。
魏晋而下,说不复施行。
配帝议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宋景文集》卷四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
祭法,有虞氏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
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
商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
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郑氏曰:「禘、郊、祖、宗谓祭昊天于圆丘曰禘,祭上帝于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祖宗通言耳。
虞氏以上尚德,禘、郊、祖、宗配用有德者。
自夏以下,稍用其姓代先后之次。
郊祭一帝,而明堂祭五帝。
小德配寡,大德配众,礼之杀也」。
诸儒据郑此说,由是推而广之,以明文武有俱配之义。
臣按《孝经》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
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
然则孔子著经以美周公者,则自周以上,未有能以父之尊而进配上帝者也,惟周公能之。
则自商及虞,安得祖而宗之之说耶?
《礼记》多出秦汉诸儒之家,郑即据而为解,以违孔经,以未之思耳。
崔灵恩曰:「五帝皆坐明堂中,以五人帝及文王配之。
五神坐廷中,以武王配之」。
或非之曰:「不然,五官之神,生为上公,死为贵神。
其生也,帝王之飨,皆预升堂。
今为贵神,独坐于下,屈武王之尊,下坐同之,义为不允。
当谓合祭五帝明堂,惟有一祭,五帝及神俱坐堂上,以文武二祖汎配五帝及神欤!
文王配祭五帝,则谓之祖,以武王配祭五神,则谓之宗。
二王同时并配,故《祭法》所谓祖文王宗武王也。
祖,始也;
,尊也。
名祭为尊且始者,明一祭之中有二义焉。
以始而言,为合祭五帝于大雩之时,为百谷祈岁功,始求之义也。
以尊而言,季秋之月,得其成功,尊而祀之,以报其德。
明二主配祭,既有此义,故分为二名。
郑康成所谓祖宗通言者,谓称祖不得无尊严之心,言尊不得无始求之理。
而《孝经》及《诗》但云祀文王于明堂,不云武王者,祖宗之祭其体同,故举一足以明,不待两见。
云宗祀文王于明堂,文王当言祖,而云宗者,亦通武王之义。
汉武帝初祠太一五帝于明堂上坐,以高皇帝对之。
至明帝,乃以光武配五帝,在青帝之南少退,西面。
自是历章、安而下,不敢辄易。
齐明帝有事明堂,有请以武帝配,谢昙济曰:「按法,禘郊祖宗,并列严祠,郑氏注义,亦据兼飨。
宜祖宗两配,文武双祀」。
左仆射王晏曰:「若用郑说,祖宗通言,则生有功德,没垂尊称,历代配帝,何止于二!
今盛荐上帝,允属武考,百代不改,其文庙乎」?
诏可。
唐太宗始以高祖配享明堂,高宗又奉太宗配祀。
有司遂以高祖配五天帝,太宗配五人帝。
太尉长孙无忌建言:「永徽二年七月诏书,奉太宗以遵严配。
高祖当迁,礼司乃以太降配五人帝。
虽同在明堂,不得对越天帝,非明诏奉亲之意。
谨按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伏寻诏意,义在于此。
又寻汉魏晋宋历代之礼,无父子同配之义。
惟《祭法》称『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郑康成谓祖宗者,通言祭五帝五神于明堂也。
寻郑之意,乃以祖宗合为一祭。
又以文、武共在明堂,连衽配祀,良为巨谬。
王肃曰:『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祖宗自是不毁之名,非谓配食者也』。
审如郑义,则经当言祖祀文王,不得言宗祀也。
又曰武王配勾芒之类,是谓五神位在堂下,天子降位,失君叙矣。
故《春秋传》禘、郊、祖、宗、报五者,国之典祀也,知各一事,非祖宗祀于明堂矣。
南齐萧氏以武明昆季并于明堂配食,事乃不经,不足为法。
武德时,以元帝配于明堂,兼配感帝。
至贞观初,缘情革礼,奉高祖配明堂,延世祖专配感帝,有递迁之典。
高祖请配昊天上帝,太宗请配明堂五帝」。
从之。
垂拱元年,有司议严配之禋。
孔元义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
明配之尊大者,昊天是也。
请奉太宗高宗配昊天上帝于圆丘,高祖配感帝于南郊。
昔宗祀文王于明堂,文王当云祖,而云宗者,通武王之义。
太宗高宗配祭于明堂」。
沈伯仪曰:「有虞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
夏后亦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
商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汤;
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伏寻严配之文,于此最备。
得礼之序,莫善于周。
禘喾郊稷,不闻于二主;
明堂宗祀,周兼于两配。
文王武王,父子殊别,文王为父,上主五帝,武王对父,下配五神。
昔者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不言严武王以配天,则武王虽在明堂,理未齐于配祭。
既称宗祀,义独主于尊严。
虽同两祭,终为一主。
故《孝经纬》曰『后稷为天地主,文王为五帝』也。
必若一神而两祭为是,则五祭十祠,荐献频繁,实亏于数。
此则神无二主之道,礼崇一配之义。
窃寻贞观永徽,共尊专配;
显庆之后,始创兼尊。
必以顺古,宜从周法。
高祖请配圆丘方泽太宗请配南北郊,高宗配五天帝」。
凤阁舍人元万顷等议:「按见行礼,昊天上帝等祠五所,咸奉高祖,太宗兼配。
今议者引《祭法》、《周颂》、《孝经》之文,虽近古之词,殊失圣旨。
伏据见行礼,高祖太宗今既配五祠,当仍旧无改;
高宗功烈无差,岂祠配有别,请亦配五祠」。
于是郊丘诸礼以三帝同配。
明皇帝开元十一年罢之。
国朝太祖受命,以宣祖配享明堂。
太宗始奉太祖配,俄又以宣祖配焉。
真宗复奉太祖
圣上嗣位,奉真配天,以正《孝经》严父之义。
臣按郑氏以文、武二王皆配明堂,其言非是。
据《孝经》止言严父配天,周公其人也。
今以周公言之,则武王非父;
成王言之,则文王为祖。
二理较然,不待议而判矣。
齐、唐以数帝皆配,于经义宁不戾耶!
贺乾元节表 其一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宋景文集》卷三六、《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上
臣某言:伏以金魄就盈,龙杓建巳
纪为诞节,允焕休辰。
尽日月之照临,祝乾坤之悠永。
恭惟皇帝陛下,膺符受箓,出震体元。
乘火运以兴王,生正阳之令月
体万物之长,治三光之庭。
俗乐,刑措文景。
梯山航海,咸知中国之圣人;
就日望云,悉祷后天之遐算。
臣滞守边圉,徒咏圣辰。
阻奉万年之觞,但极双凫之跃。
文帝不能用颇牧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宋景文集》卷四三
汉文帝尝叹廉颇、李牧之为人也,曰:「吾独不得颇、牧时为吾将,何忧匈奴哉」?
冯唐曰:「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
于时匈奴新入朝那、北地,杀略尤众,边郡之士萧然苦兵,民屋云骚。
帝意弥属,卒复问曰:「公何知吾不能用也」?
因具道古之遣将也,阃以内天子制之,阃以外将军制之,号令赏罚不从中复。
今陛下罚太重,赏太轻,虽得颇、牧,无能为矣。
帝说其言,以为中尉
原夫汉承孤秦之敝,民厌六国之乱,战力既屈,衣食未殖。
是时,汉兴四十馀岁矣,痍伤甫起,歌吟仅息。
冒顿之强运,席平城之衰气,厚币以怀之,和亲以导之。
彼犹不悛,乘我未备,虔刘我民庶,荡摇我边疆。
中国之民,发軵相继。
文帝鉴寐良将,咨诹群议,思得大捍民患,一当单于者。
斯正圣人锐志求治之秋也。
夫不忧患则虑不深,不激切则言不行,故冯唐之言牧之事,将以感悟明主,奋发至治也。
夫以文帝之圣,宽而御下,德而化人,䌷绎优游,忠利憯怛,天下之吏,责成于理,高祖旧臣,相继而相,而岂不知之?
是使、牧生乎其时,我知其必能用矣。
夫用之不尽其效,则如不用;
思之不求其人,则如勿思。
《周书》曰:「未见圣,若不克见圣;
既见圣,亦不克由圣」。
所以激励其治,底慎其终,成其求人之心,摩其将怠之志。
几微之兆,见乎此矣。
使死者可作,岂不念唐言而委任责成哉!
凡人臣高论万乘之前,激昂当世之事,称古之成,必使夐乎若不及,诫今之乱,必使瞿然如将至。
然后可以动容于主上,成绩于百辟。
之论,夫岂远哉!
噫,虽然,之论兵,惜其不极于王道,而终入于战国也。
若称古之遣将既尽矣,吾谓当遂推召伯、方虎之佐以成其义,不当近取媮合茍胜之计也。
文帝继暴乱之末,敦清净之风,较其资材,不下,岂宜复以纵横之说引喻之哉!
文帝之世,单于五犯中国,帝但遣将出兵,尽境而退,此可知帝之不乐穷追极战,挐祸伤民也。
故揖将军细柳,屈己以尊亚夫李广之能战,惜其不遇高祖
仁者不务战胜而好自修也,明矣!
冯公之,得无微过乎!
英宗谥册治平四年七月十六日 北宋 · 曾公亮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宋大诏令集》卷九、《宋会要辑稿》礼二九之五二(第二册第一○八九页)
维治平四年岁次丁未七月丁丑朔十六日壬辰,哀子嗣皇帝臣某谨再拜稽首言曰:臣闻号者功之表,谥者行之迹
王者则天以为大,非号无以立隆;
法日以为明,非谥无以垂远
故要之于终,拟而后言,以诏乎无穷之间者,易名之谓也。
眇觌前圣,率循兹范,则我昭考之光烈,其不可阙也。
恭惟大行皇帝浚哲自天,绍熙有宋,得一而清明奋,用九而刚健至。
粤自毓德藩房,齿学庠序,不释卷以究先王之道,不窥牖而知天下之事,此高宗之宅河朔也。
仁宗皇帝雅知兴世之量,遂定主器之托。
谦巩弗嗣,控愬历年,终迫人神之望,勉徇社稷之计,此汉文之逊代邸也。
及夫绍天纂历,正位凝命,不遍览六合而视已明,不遍视八荒而聪已达。
综览万务,而指诸其掌;
役用众智,而断之以独。
岁未再闰,表里禔福,洋洋乎圣谟神化,不可度已。
若乃仁庙付畀之重,尽志乎三年之丧;
思慈寿鞠育之深,竭诚乎四海之养。
肇禋乎郊而万灵秩,始祼在庙而八室顾,孝格于人祇矣。
立严以救政宽,故道克无弊;
循名以核吏理,故下皆儆职。
发廪赡岁,而流冗悉沾;
除籍蠲负,而系缧一空。
泽深于黔细矣。
至于好问不倦,纳谏无壅,日临经幕,以御讲训,间开别殿,延访侍从
其用人也,拔于未显;
其求贤也,常若不及。
广宗子之学,亲同姓也;
策府之员,罗遗俊也。
籍兵于畎亩,复古教也;
取才于跅弛,明驭术也。
矧复敦朴以率俭,勤瑟以训恭,后宫无职御之授,外家无封爵之过。
舆马之迹,不涉于苑囿;
钟鼓之音,不流于俎席。
然犹克自抑畏,退托不逮,日昃而听理,夜分而程奏。
五上徽称,深抑而未俞;
再诏庶位,直言而箴阙。
于斯之时,宪度清旷,品式明备,文武各致其用,农工不夺其力。
北有悍敌,款附而请盟;
西有黠羌,文告而伏罪。
何其德之隆,治之盛欤!
夫惟创业之迹固劳,守成之功易怠。
今乘大治而虑益深,御丕平而精益勉。
虽商言武丁,周云,亦未有纯风之可拟也。
宜夫天锡永命,以闳阐我祖宗之统业。
而夏后勤德,忘于劳身;
文王忧民,讫至损寿。
遽弃天人之宝,上从飙歘之驾,三辰雾惨,兆姓血泣。
肆及凉菲,获奉宝训,哀穷荒感,惧弗克承。
因山戒期,同轨毕至,一二乡老,洎百工庶尹,相与节大惠,稽旧章,谒款于郊,得请于帝。
仰谋称谓,以对光铄。
谨遣摄太尉具官韩琦,奉宝册,上尊谥曰「宪文肃武孝皇帝」,庙曰「英宗」。
伏惟睿灵在天,昭鉴逮下,膺是典礼,永祚来叶。
呜呼哀哉!
〔附录〕下邳余氏世谱序1050年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 创作地点:广东省韶关市
按余氏之先世,出自黄帝之子玄嚣,又三世至弃,掌后稷之官,有功,封诸侯。
自弃十六世至文王昌武王发成王诵,封同母弟叔虞于晋。
后三十馀世有苗裔曰由余,因晋不振,大臣恣横,惧祸及身,去晋入戎,戎主佐之。
使秦,秦穆公问国之得失,对曰:「恭俭则,骄奢则亡」。
又论五帝三王盛衰之本,穆公惧曰:「邻国有圣人,可无忧乎?
由余其圣人矣,奈何!
我国之安危未定」。
由余出,芮史入,穆公曰:「卿为之谋」。
芮史曰:「但报戎君,缓遣由余,君臣反目即在尔」。
后戎主骄奢,荒于酒色,由余谏不行,遂归复于秦。
穆公由余归,喜而郊迎之,拜上卿,遂大用由余之计策,并国十二,辟地千里,皆由余之力,寻相秦。
而后世子孙有曰瑞,仕中散大夫,居河洛间。
厥后两汉、魏、晋、齐、隋、秦之间,析居流裔,簪缨不绝,而禄卑,不得纪于国史。
至于大唐开元八年,有余钦太学博士,居休宁,历数世而至戭者,因黄巢之乱,徙居邵武之光泽。
戭长子曰从,避五季寇乱,居韶之曲江
次曰咸,居洪州分宁
又其次曰衮,徙杭州之钱塘
予即戭之五世孙也,以天圣甲子进士第,寻擢集贤校理,与欧阳修同居谏职。
斯时也,奸心佞舌,充满朝廷,但进不能兴唐,退不能补三代之馀风。
迩因黔镇广南,道经故邑,祀享馀力,特书家谱,以遗后代云。
皇祐二年庚寅岁正月望日,赐进士第朝散大夫、授工部尚书、充集贤院校理学士、知广州军事、兼广南东路兵马都钤辖、按抚使、柱国始兴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六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赠刑部尚书五世孙余靖(《武溪集补佚》引《余氏族谱》卷一上。)
黄慈博校云:「按此文结衔有身后追赐者,疑为后人羼入,文气亦不甚类,或伪托也」。
汉武不宜称宗论1034年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武溪集》卷四、《圣宋文选》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创帝基,革天命,济率土于涂炭者,祖之盛;
恢声教,同文轨,纳蒸民于富寿者,宗之最。
存则咏其德,没则观其谥,所以叙昭穆于百世之下,配禘郊于群庙之上。
亲虽尽而不毁者,祖宗之隆也。
武皇之抚运,绍炎汉之重熙。
拓蛮夷之境,则卫青去病之勋立,而民疲于干戈矣;
惑神仙之谈,则少翁、乐大之宠崇,而吏烦于祠祀矣;
韩嫣之佞而处以副车,则君臣之位失矣;
江充之谮而诛及戾园,则父子之恩绝矣。
举其大概,何昏如之?
至于即世之日,群臣加谥,曾不为灵若厉,而反壮其武,庙为世宗,亏周公之法,败三王之制。
当时洪儒硕生如夏侯胜黄次公议其乐章,遽抵诏狱,不亦甚乎!
且祖有功,宗有德,若之少康商之太戊武丁,皆废而复兴,不失旧物,然始谓之宗也。
周人自文、武而下,虽德如,刑措不用,宣王中兴,姬道再盛,庙在迭毁,亦无异号。
暨乎汉室高帝,以英武特起,绁婴刃籍,戴之曰祖,斯固宜矣。
孝文崇仁义、省刑罚、弭兵革、服节俭,而囹圄空虚,县内太平,庙称太宗,斯又宜矣。
孝武虽廓地斥境,而亡德及民,不加恶谥,固亦幸矣,尊之为宗,无乃失其正乎?
或曰:孝武雄才远略,高出百王,西开夜郎之境,东建朝鲜之郡,匈奴徙庭,瓯越请吏,修典礼,向儒学,登封告成,而汉之制度,于是乎备。
若如所论,不亦过乎?
曰:邦土虽辟,兵已黩矣;
远夷虽服,民已耗矣;
乐府虽盛,雅亦乱矣;
泰山虽封,制亦侈矣。
文、景之俗,由是而惫,可胜道哉!
末年下哀痛之诏,进筦榷之术,有富民之心,而不能得其道也。
世谓汉家杂以霸道,愚于武帝观之,曾霸者之不及,代庙弗毁,后嗣何以观乎?
西汉称宗者四,而东汉无复区别,至于安、桓,亦有庙号,其失自武帝始,故著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