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祁居之见过仆出未归明日作二诗为谢 其二 北宋末 · 周紫芝
七言绝句 押庚韵
不见前贤畏后生,一闻君语为心倾。
何时却约高轩过,重听门人说老成(自注:祁宽字居之,和靖门人。)。
妙香寮记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九、《太仓稊米集》卷六一
兴国为郡,治事有厅,而便厅出其后,相去稍远。又堂有祟,时出变怪,守之至者避弗敢居,乃即便厅而居焉。仆始至亦居之,徐求燕息之地于其傍,不可复得,而便厅之左入井堂有外庑五六楹,辟为辞室,俨如巨室,成而盘旋其间,意甚乐之。江西之俗健而喜讼,号为珥笔之民。独富水东连江池,西控荆楚,郡小而民甚醇,往往囹圄昼闭,桁杨不施者岁卒以为常。守老且病,介而寡,予无宾客外事,唯闭阁凝坐,时闻妙香,聊以永日,常诵杜少陵「清心闻妙香」之语,因号其斋曰「妙香寮」也。夫瑞兽三尺,宝薰百和,郁为凝云,散为游丝,此洞房曲室歌舞之场,沈酣于富贵者之所得。至于寒窗石鼎,柏实松膏,与之裴回于几席之间,则仆之意固有不止于香者矣。昔韦应物之守苏,唯凝香斋阁哦诗自娱。苏今平江而郡当孔道,为士大夫之林薮。太守朝从狱讼,暮燕宾僚,虽有意于是,未必常得。吾邦甚陋,而公厅如道院,可以閒矣,乃无韦郎凝香之句为有负于燕閒。虽然,凤凰蛩蚓,瓦釜黄钟均为有声,何足深较哉!余以辛未十二月之吉始从郡事,越七日而圬治之功成,又五日而记亦有成焉,乃刻诸石。
曲肱斋铭(并叙)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太仓稊米集》卷四二、《永乐大典》卷二五三七
东莱王公望之,开小室于所居之东,以为游居寝卧之地而未有名。静寄老翁为名以「曲肱」,而告之曰:夫士于世,孰不欲富贵以奉其身?而自古有德之士,至有终其身而不享者,岂恶而欲远之哉?顾有义焉耳。彼其意以为居数仞之堂,自视与蓬荜为孰荣?列九鼎而食,自视与箪瓢为孰美?是固不待较而知。一有不义而得之,不啻若举而措之涂炭,则士亦岂可以苟于进哉?余恶夫汲汲于富贵利达者,倘可以售其身,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是虽足以快其心,宁不少愧于吾圣人之言耶!今望之年少而志高,好学而力行,有意于仕而未遇者。虽君子出处之致固已闻之于古矣,余恐其中流失船,半九十里而不至,欲逃于世俗之病而未能也。乃作斯铭,因以为戒焉。铭曰:
贪夫嗜赀,夸士殉名。俱亡其羊,孰为亏成?吮痈舐痔,峨冠结缨。不义而贵,以辱为荣。劫商盗冢,鼎列钟鸣。不义而富,以污为清。时不我予,余何其撄?饭蔬饮水,以乐吾生。瞑目曲肱,誓安而行。颓然隐几,非寝非醒。视彼傥来,倏如云兴。须臾变灭,去留何情?士志于道,物汩其明。皎皎君子,自明而诚。知义之重,知物之轻。死生如梦,孰穷而亨?愚者昧焉,而力吾争。揭吾圣言,以服子膺。
诸庙谢晴文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四、《太仓稊米集》卷六八
雨五六日不止,湖水且大至,濒湖之民水半其扉,可谓危且急矣。虽具舟楫,发仓廪,号呼牵挽,援之中流,而区区人力安能与阳侯争一日之功哉?非藉神威灵,有请于帝,何以收积雨于九天,拓洪涛于万里?使凫居雁聚之民复得平土而居之,吏虽罔功,敢不下拜,以纳神贶。
六子哀词 宋 · 吕本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八、《东莱集注类编观澜文集》甲集卷一六
余行天下,得友五人焉,曰馀杭关止叔沼、临川汪信民革、谢无逸逸、大梁夏侯节夫旄、王立之直方。予之与五人者友,惟五子之为信。洛阳张思叔绎则予愿交之而未得也。然今皆不幸死矣,予哀之如骨肉也。初止叔没,予曰:「关子吾友也,今死,吾其可以无一言半词以尽予哀,以见于世乎」!然予业之未精也,业未精而作,辱吾友也,吾不可辱吾友。其后信民又没,无逸又没,立之又没,思叔又没,节夫又没,余念之如止叔也。甲午岁,余来维扬,深居无事,遍考古今之文人骚词之为,而后识其大概,则并颂六子之德,以见余平昔之志焉。其词曰:
余结发以从学兮,历四方而取友。立前圣以折衷兮,考众议之当否。既试之以阨艰兮,又要之以岁月之久。夫惟六子之不可及兮,焕若众星之望北斗。奈何天不假之年兮,曰吾独付之以不朽之寿。惟关氏之独立兮,识众人之未然。汹江河之东下兮,久睥睨而不前。斥异端而远游兮,揽众芳而佩之。问其才之如何兮,盖无施而不宜。山岳高则自颓兮,叹斯人而不久长。吾尝期之以可大之业兮,乃首涂而绝粮。张子出于微眇兮,得千载不传之学。续微言之已坠兮,子为之玉而夫子与之雕琢。推吾智以穷万物之理兮,反之于吾身而安。用吾心以逆圣人之志兮,盖甚易而不难。同天人而一本末兮,兼精粗而合内外。夫何多端而异贯兮,谓去此而有良贵。子独释夫昧糠兮,初不知天地之易位也。谢子文江南之望兮,吾尝以饶、汪与子为临川之三杰。处下流而不污兮,盖百挠而不折。吾盖尝书其母夫人之墓碑兮,信斯言之可传。人之生孰不为土地以易其气质兮,长又不为风俗之所迁?少壮则又徇于气血兮,盖其居之使然。惟知其所止而不自失兮,夫然后得全于天。此盖众人之所甚难兮,而谢子之所易。其文章黼黻足以焜耀一世兮,又谢子之馀弃。凛凛乎其不可犯干兮,恢恢乎其有馀地也。知谢子莫若汪子兮,知汪子又莫如吾久。请言汪子之为学兮,曰以明善为本、知言为右。邪说纷吾前而不变兮,曰吾盖识之未言之前。贯万物于一理兮,众日用而不知其所以然。能此则圣兮,弗知则颠。世有拂乱反覆,聘其辞以信其妄兮,盖舍此而谬传。嗟此言之不复听兮,于今五年。王子之学得于见贤兮,合众善而一之。见一善如不及兮,盖真意而不疑。奔走乎仁义之途兮,沉涵乎大正之域。终其身而不困兮,笑世人之自贼。知学之必始于尚志兮,志定矣则何求而不得?沉痼在躬而弗替兮,曰吾视此得疾如九鼎之珍。捐平昔之所好以遗朋友故旧兮,曰吾惟子之亲。惟夏侯氏之力行兮,盖有类乎古者之刚。以刚直内兮,则守此而自强。其取与则甚严兮,盖其自处者如此。达吾之志以一四海兮,吾且继之以死。死且弗改兮,其何物之能使?志士不忘在沟壑兮,又何有夫禄仕?嗟此六子之为学兮,其入虽异,其归则一。如行乎四通八达之衢兮,卒同会于一室。伤六子之不可见兮,吾邅回而日穷。张子虽吾不识兮,实畴昔之愿从。惟此六子或识或不识,或久或近兮,皆视予犹弟兄。夫岂内交以自重兮,是皆一之以至诚。呜呼哀哉!伤此六子之不可复见兮,霜已坠而草枯。狐狸奋于千仞兮,日茕茕而望予。岁宴日晚兮,吾谁与居?念子之仪容兮,想子之声音。千秋万祀之下兮,其有得于语言文字之表而识予之用心。
跋向氏邵康节手写陶靖节诗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七、《省斋文稿》卷一八、《益公题跋》卷一一、《佩文斋书画谱》卷七六
康节先生蕴先天经世之学,顾独手抄靖节诗集,是岂专取词章哉?盖慕其知道也。宣和末,临汉曾纮谓旧本《读山海经诗》「刑夭无千岁」,当作「刑天舞干戚」。某初喜其援證甚明,已而再昧前篇专咏夸父事,则次篇亦当专咏精卫,不应旁及他兽。今观康节只从旧本,则纮言似未可凭矣。「开岁倏五十」或作「五日」,近岁祁宽谓「五十」则与辛丑不合,今康节直作「五日」,尚何疑焉?淳熙己酉重明节舟次临江芗林,向公之孙士虎出示此轴,因表而出之。
跋尹焞帖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五、《平园续稿》卷一○、《益公题跋》卷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祁宽字居之,绍兴初佳士。观尹彦明过九江时所与帖,其人可知。嘉泰壬戌二月戊子,平园周某题。
奏盐酒课及差役利害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八、《朱子奏议》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七一、雍正《浙江通志》卷二六○、嘉庆《松江府志》卷二九、光绪《黄岩县志》卷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丽水市
臣窃见本司所管盐酒课利国计所资为甚广,而民情所患为甚深,若不根索弊原,别行措画,窃恐民力日困,亦非国家久远之利。臣虽书生,不晓钱谷,然其大体亦窃讲闻。久欲条奏以闻,顾以救荒方急,有所不暇。今以罪疾,力请投闲,惓惓之私,怀不能已,辄有己见,冒昧奏陈。如有可采,欲乞别选忠厚通敏之臣,付以其事,令其详细稽考,因事制宜,使民情亟得去其所患,而国计永不失其所资,实为利便。至于差役一事,亦属本司所管,今亦有少利害,并具其说如后,须至奏闻者。
一、浙东所管七州,而四州濒海,既是产盐地分,而民间食盐必资客钞,州县又有空额,比较增亏,此不便之大者。夫产盐地分距亭场去处近或跬步之间,远亦不踰百里,故其私盐常贱而官盐常贵。利之所在,虽有重法不能禁止。故贩私盐者百十成群,或用大船般载,巡尉既不能诃,州郡亦不能诘,反与通同,资以自利,或乞觅财物,或私收税钱。如前日所奏台州一岁所收二万馀贯是也。以此之故,除明、越两州稍通客贩,粗有课利外,台、温两州全然不成次第,民间公食私盐,客人不复请钞,至有一场一监累月之间不收一袋,不支一袋,而官吏糜费、吏卒搔扰有不可胜言者。然以有比较之法,州县恐有殿罚,则不免创立盐铺,抑勒民户,妄作名色,抑令就买,出入暗昧,不可稽考。大略瘠民以肥吏,困农民以资游手。为州县、为提举主管者非不之知,然皆以国计所资,不敢辄有陈说,日深月久,民愈无聊。若不变通,恐成大患。臣生长福建,窃见本路下四州军旧行产盐之法,令民随二税纳产盐钱,而请盐于官。近岁官盐虽不支给,而民间自食私盐,官司既得产盐税钱,亦不复问其私贩,虽非正法,然实两便。欲乞圣慈特诏本司取会福建路转运司下四州军见行产盐法,将本路地里远近、盐价高低比附参考,立为沿海四州盐法,其馀州军自依旧法施行,则亦革弊救民之一事也。伏乞圣慈详酌施行。
一、酒坊之弊,其说有四:一曰官监,二曰买扑,三曰拍户抱额,四曰万户抱额。臣窃以为莫不便于官监,莫便于万户,其他则亦互有利害。而万户之中,亦不能无少利害,要在讲究详尽,然后施行,则庶乎其弊之可革矣。今官监之害,朝廷既知而罢之矣,然州郡占吝,多不遵禀,户部漕司所扑,仍不废罢,此则害虽除而未尽者也。买扑之害,在买人有消折本柄、破坏家产之患,在众人有挜托抑勒,捕捉欺凌之扰,虽加禁防,法式明备,然势之所在,终不能革。拍户抱额,则庶几矣。然或额重而抱纳不前,或藉此而挜托搔扰,则其弊亦不异于买扑。唯万户抱额最为简便,然须以一州或一县通计田亩浮财物力而均出之,使无官户民户之殊,城居村居之异,一概均敷,立为定籍,乃为尽善。若舍官户而敷民户,舍城居而困村居,不立官簿而私置草簿,使吏得以阴肆出没走弄于其间,则又病矣。此法本路处州见已施行四五十年,民无争讼,官省禁防,虽其小害尚不能无,然入其封境,观其气象,宛然乐国,与诸州不同。今欲便取其法行于诸州,则恐本州课额素轻,或非他州之比,未可遽议。然他州课额虽多,从来拘催少曾登足,皆是虚名,徒挂空簿。若蒙圣恩深诏有司取淳熙六年七年八年三岁实催到库之数,参校取中,立为定额,然后以此科敷,俾为万户,则亦庶几安民省事之一端也。伏乞圣慈详酌施行。
一、臣于今年□月内曾具差役利害事申尚书省,几数千言。内有徐诩所画歇役年限一条,最为详密。而近准户部行下,乃无一言见施行者。臣生长田间,颇谙鄙事,窃谓其言若得圣明一赐观览,决须有可采者。欲望圣慈特赐宣索,观其大概,然后付之爱民晓事、老成详细之臣,令其看详,择可行者具为条画,别降指挥施行,庶于陛下爱民之意少有裨补,臣不胜万幸。
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谢除待制侍讲修撰实录表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五、《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二、《唐宋元名表》卷下之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熹言:伏奉告命,授臣焕章阁待制、侍讲。又准敕,差兼实录院同修撰者。分阃南州,愧蔑一毫之补;论经内阁,恍惊二命之颁。畀史职以仍兼,戴上恩而愈重。藏逃莫避,跼蹐靡容(中谢。)。窃以王求多闻,是惟建事;帝入西学,于以上贤。当始初清明之朝,资朝夕论思之助。作于心而关政事,必救其原;修其身以及国家,要知所本。非精诚之有格,何论说之足云?视孟轲之敬王,始不负圣人之学;为张禹之持禄,殆将贻天下之忧。况荐绅之所难,又载笔之为重。顾头白汗青之可诮,岂槁项黄馘之能为?念昔先臣,尝掌兹事。正熙宁、元丰之殽舛,严于朱墨之分;辨元祐、绍圣之讥诬,炳若丹青之著。苟无家业,曷践世官?懵而居之,吁亦危矣。伏念臣见闻甚狭,才识非长。开七帙之残年,荷三朝之异眷。顷叨崇政之选,尝获遂于终辞;兹玷迩英之联,腼莫从于素守。此盖伏遇皇帝陛下言稽往训,动法成谟。以缉熙光明之美而佛时仔肩,以刚健笃实之资而日新其德。念遗大投艰之托,推好善忘势之勤,借是孤踪,聿来多士。讲《鲁论》一箪之义,敢窃企于师传?诵楚史《八索》之文,庶无忘于规益。臣无任感天荷圣、激切屏营之至!
申修白鹿洞书院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白鹿洞书院故址
具位:契勘庐山白鹿洞旧属江州,今隶本军,去城十有馀里,元系唐朝李渤隐居之所。南唐之世,因建书院,买田以给生徒,立师以掌教导,号为国学,四方之士多来受业,其后出为世用,名迹章显者甚众。至国初时,学徒犹数十百人。太宗皇帝闻之,赐以监书,又以其洞主明起为蔡州褒信县主簿,以旌劝之。其后既有军学,而洞之书院遂废,累年于今,基地埋没。近因搜访,乃复得之。窃惟庐山山水之胜甲于东南,老佛之居以百十数。中间虽有废坏,今日鲜不兴葺。独此一洞,乃前贤旧隐儒学精舍,又蒙圣朝恩锡褒显,所以惠养一方之士,德意甚厚。顾乃废坏不修,至于如此,长民之吏,不得不任其责。除已一面计置,量行修立外,窃缘上件书院功役虽小,然其名额具载国典,则其事体似亦非轻。若不申明,乞赐行下,窃虑岁久,复至埋没。须至申闻者。
右,谨具申尚书省及尚书礼部,伏乞钧旨检会太平兴国年中节次指挥,行下照会,庶几官吏有所遵守,久远不至堙没。谨状。
〔小贴子〕契勘本军已有军学可以养士,其白鹿洞所立书院不过小屋三五间,姑以表识旧迹,使不至于荒废堙没而已,不敢妄有破费官钱,伤耗民力。伏乞钧照(《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又见《朱子奏议》卷一一,《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一四一,《白鹿书院志》卷二,民国《庐山志》卷一○。)。
地:宋浙本作「址」,《考异》所引别本同。
己酉拟上封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二、《古文集成》卷五九、《文章类选》卷二一、《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二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五四、《朱子奏议》卷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具位臣朱熹敢拜手稽首言曰:臣窃惟皇帝陛下有聪明睿智之资,有孝友温恭之德,有宽仁博爱之度,有神武不杀之威。养德春宫,垂二十年,一旦受命慈皇,亲传大宝,龙飞虎变,御极当天。凡在覆载之间,稍有血气之属,莫不延颈举踵,观德听风。而臣适逢斯时,首蒙趣召,且辱赐对,得近日月之光,感幸之深,其敢无说,以效愚忠之一二?盖臣闻古之圣贤穷理尽性,备道全德,其所施为虽无不中于义理,然犹未尝少有自足之心。是其平居所以操存省察而致其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之功者,固无一念之间断。及其身之所履有大变革,则又必因是而有以大警动于其心焉,所以谨初始而重自新也。伊尹之告太甲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又曰:「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召公之戒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历年,知今我初服,肆惟王其疾敬德」。盖深以是而望于其君,其意亦已切矣。今者陛下自储贰而履至尊,由监抚而专听断,其为身之变革,孰有大于此者?则凡所以警动其心而谨始自新者,计已无所不用其极矣。而臣之愚犹窃有惧焉者,诚恐万分有一所以警动自新之目或未悉举,则衅孽之萌将有作于眇绵之间,出于防虑之外者。是以辄忘疏贱,而妄以平日私忧过计之所及者深为陛下筹之。则若讲学以正心,若脩身以齐家,若远便嬖以近忠直,若抑私恩以抗公道,若明义理以绝神奸,若择师傅以辅皇储,若精选任以明体统,若振纲纪以厉风俗,若节财用以固邦本,若脩政事以攘夷狄,凡是十者,皆陛下所当警动自新而不可一有阙焉者也。臣不胜犬马爱君忧国之诚,辄敢事为之说而昧死以献。谨条其事如左:
其一,所谓讲学以正心者。臣闻天下之事其本在于一人,而一人之身其主在于一心。故人主之心一正,则天下之事无有不正;人主之心一邪,则天下之事无有不邪。如表端而影直,源浊而流污,其理有必然者。是以古先哲王欲明其德于天下者,莫不壹以正心为本。然本心之善,其体至微,而利欲之攻不胜其众,尝试验之。一日之间,声色臭味,游衍驰驱,土木之华、货利之殖杂进于前,日新月盛,其间心体湛然,善端呈露之时,盖绝无而仅有也。苟非讲学之功有以开明其心,而不迷于是非邪正之所在,又必信其理之在我而不可以须臾离焉,则亦何以得此心之正,胜利欲之私,而应事物无穷之变乎?然所谓学,则又有邪正之别焉。味圣贤之言以求义理之当,察古今之变以验得失之几,而必反之身以践其实者,学之正也。涉猎记诵而以杂博相高,割裂装缀而以华靡相胜,反之身则无实,措之事则无当者,学之邪也。学之正而心有不正者鲜矣,学之邪而心有不邪者亦鲜矣。故讲学虽所以为正心之要,而学之邪正,其系于所行之得失而不可不审者又如此。《易》曰:「正其本,万事理。差之毫釐,缪以千里」。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二,所谓脩身以齐家者。臣闻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故人主之家齐则天下无不治,人主之家不齐则未有能治其天下者也。是以三代之盛,圣贤之君能脩其政者莫不本于齐家。盖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而夫妇之别严者,家之齐也;妻齐体于上,妾接承于下而嫡庶之分定者,家之齐也;采有德、戒声色、近严敬、远技能者,家之齐也;内言不出,外言不入,苞苴不达,请谒不行者,家之齐也。然闺门之内,恩常掩义,是以虽以英雄之才,尚有困于酒色、溺于情爱而不能自克者。苟非正心脩身,动由礼义,使之有以服吾之德而畏吾之威,则亦何以正其宫壸,杜其请托,检其姻戚而防祸乱之萌哉?《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传》曰:「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梱内」。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三,所谓远便嬖以近忠直者。臣闻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泥,不染而黑。故贾谊之言曰:「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无正,犹生长于齐之地,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无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是以古之圣贤欲脩身以治人者,必远便嬖以近忠直,盖君子小人如冰炭之不相容,薰莸之不相入。小人进则君子必退,君子亲则小人必疏,未有可以兼收并蓄而不相害者也。能审乎此以定取舍,则其见闻之益、薰陶之助,所以谨邪僻之防、安义理之习者自不能已,而其举措刑赏所以施于外者必无偏陂之失。一有不审,则不惟其妄行请托、窃弄威权有以害吾之政事,而其导谀薰染,使人不自知觉而与之俱化,则其害吾之本心正性又有不可胜言者。然而此辈其类不同,盖有本出下流,不知礼义而稍通文墨者,亦有服儒衣冠,叨窃科第,而实全无行检者。是皆国家之大贼,人主之大蜮。苟非心正身脩,有以灼见其情状如臭恶之可恶,则亦何以远之而来忠直之士、望德业之成乎?诸葛亮有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本朝大儒程颐在元祐间常进言于朝,以为人主当使一日之中亲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可以涵养气质,薰陶德性,此皆切至之言也。然后主不能用亮之言,故卒以黄皓、陈祗而亡其国。元祐大臣亦不能白用颐说,故绍圣、元符之祸至今言之犹可哀痛。前事不远,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四,所谓抑私恩以抗公道者。臣闻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故王者奉三无私以劳于天下,则兼临博爱,廓然大公,而天下之人莫不心悦而诚服。傥于其间复以新旧而为亲疏,则其偏党之情、褊狭之度固已使人憪然有不服之心,而其好恶取舍又必不能中于义理,而甚则至于沮谋败国,妨德乱政,而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盖左右厮役横加官赏,宫府寮属例得褒迁,固不问前例之是非,而或者又不问其有无,此固旧事之失而不可以不正。况今又有蚤怀奸心、预自凭结者,又将贪天之功以为己力,而不顾其仰累于圣德;妒贤嫉能,禦下蔽上,而不忧其有害于圣政也。苟不有以深抑私情,痛加屏绝,则何以明公道而服众心,革宿弊而防后患乎?唐太宗之责庞相寿曰:「我昔为王,为一府作主。今为天子,为四海作主。为四海作主,不可偏与一府恩泽。若复令尔重位,必使为善者皆不用心」。正为此也。又况有国家者,当存远虑,若汉高祖之戮丁公,我太祖之薄王溥,此其深识雄断,皆可以为后圣法。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五,所谓明义理以绝神奸者。臣闻天有显道,厥类惟彰。作善者降之百祥,作不善者降之百殃。是以人之祸福,皆其自取,未有不为善而以谄祷得福者也,未有不为恶而以守正得祸者也。而况帝王之生,实受天命,以为郊庙社稷神人之主,苟能脩德行政,康济兆民,则灾害之去,何待于禳,福禄之来,何待于祷?如其反此,则获罪于天,人怨神怒,虽欲辟恶鬼以来贞人,亦无所益。又况先王制礼,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报本享亲,皆有常典,牲器时日,皆有常度,明有礼乐,幽有鬼神,一理贯通,初无间隔。苟礼之所不载,即神之所不享。是以祭非其鬼,即为淫祀。淫祀无福,经有明文,非固设此以禁之,乃其理之自然,不可得而易也。其或恍惚之间,如有影响,乃是心无所主,妄有忧疑,遂为巫祝妖人乘间投隙,以逞其奸欺。诳惑之术既行,则其为祸又将无所不至。古今以此坐致乱亡者,何可胜数?其监盖亦非远。苟非致精学问,以明性命之理,使此心洞然,无所疑惑,当有即有,当无即无,则亦何据以秉礼执法而绝妖妄之原乎?先王之政,执左道以乱政,假鬼神以疑众者,皆必诛而不以听,其虑深矣。然《传》有之:「明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明于万物之情者,不可罔以非类」。则其为妄,盖亦不甚难察。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六,所谓择师傅以辅皇储者。臣闻贾谊作《保傅传》,其言有曰:「天下之命系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此天下之至言,万世不可易之定论也。至论所以教谕之方,则必以孝仁礼义为本,而其条目之详,则至于容貌词气之微,衣服器用之细,纤悉曲折,皆有法度。一有过失,则史书之策,宰撤其膳,而又必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瞽诗史书,工诵箴谏,士传民语,必使至于化与心成,中道若性,而犹不敢怠焉。其选左右之法,则有三公之尊,有三少之亲,有道有充,有弼有丞。上之必得周公、太公、召公、史佚之流,乃胜其任,下之犹必取于孝弟博闻有道术者。不幸一有邪人厕乎其间,则必逐而去之。是以太子朝夕所与居处出入,左右前后,无非正人,而未尝见一恶行。此三代之君所以有道之长,至于累数百年而不失其天下也。当谊之时,固已病于此法之不备。然考孝昭之诏,则犹知诵习谊之所言而有以不忘乎先王之意。降而及于近世,则帝王所以教子之法益疏略矣。盖其所以教者不过记诵书札之工,而未尝开以仁孝礼义之习。至于容貌词气、衣服器用,则虽极于邪侈而未尝有以裁之也。寮属具员而无保傅之严,讲读备礼而无箴规之益,至于朝夕所与出入居处而亲密无间者,则不过宦官近习埽除趋走之流而已。夫以帝王之世,当传付之统,上有宗庙社稷之重,下有四海烝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创之艰,后有子孙长久之计,而所以辅养之具疏略如此,是犹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侧、盗贼之冲也,岂不危哉?《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贻厥孙谋,以燕翼子」。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七,所谓精选任以明体统者。臣闻人主以论相为职,宰相以正君为职,二者各得其职,然后体统正而朝廷尊,天下之政必出于一,而无多门之弊。苟当论相者求其适己而不求其正己,取其可爱而不取其可畏,则人主失其职矣。当正君者不以献可替否为事,而以趋和承意为能,不以经世宰物为心,而以容身固宠为术,则宰相失其职矣。二者交失其职,是以体统不正,纲纪不立,而左右近习皆得以窃弄威权,卖官鬻狱,使政体日乱,国势日卑。虽有非常之祸伏于冥冥之中,而上恬下嬉,亦莫知以为虑者。是可不察其所以然者而反之,以汰其所已用而审其所将用者乎?选之以其能正己而可畏,则必有以得自重之士,而吾所以任之不得不重。任之既重,则彼得以尽其献可替否之志而行其经世宰物之心。而又公选天下直谅敢言之士,使为台谏给舍,以参其议论,使吾腹心耳目之寄常在于贤士大夫而不在于群小,陟罚臧否之柄常在于廊庙而不出于私门,如此而主威不立,国势不彊,纲维不举,刑政不清,民力不裕,军政不脩者,臣不信也。《书》曰:「成王畏相」。《语》曰:「和臣不忠」。且以唐太宗之聪明英特,号为身兼将相,然犹必使天下之事关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施行。盖谓理势之当然,有不可得而易者。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八,所谓振纲纪以厉风俗者。臣闻四海之广,兆民至众,人各有意,欲行其私。而善为治者,乃能总摄而整齐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吾志之所欲者,则以先有纲纪以持之于上,而后有风俗以驱之于下也。何谓纲纪?辨贤否以定上下之分,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也。何谓风俗?使人皆知善之可慕而必为,皆知不善之可羞而必去也。然纲纪之所以振,则以宰执秉持而不敢失,台谏补察而无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恭己于上而照临之。是以贤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刑,而万事之统无所缺也。纲纪既振,则天下之人自将各自矜奋,更相劝勉以去恶而从善,盖不待黜陟刑赏一一加于其身,而礼义之风、廉耻之俗已丕变矣。惟至公之道不行于上,是以宰执台谏有不得人,黜陟刑赏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于靡然不知名节行检之可贵,而唯阿谀软熟、奔竞交结之为务。一有端言正色于其间,则群讥众排,必使无所容于斯世而后已。此其形势,如将倾之屋,轮奂丹雘,虽未觉其有变于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蠹朽腐烂而不可复支持矣。苟非断自圣志,洒濯其心而有以大警敕之,使小大之臣各举其职,以明黜陟,以信刑赏,则何以振已颓之纲纪而厉已坏之风俗乎?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贾谊尝为汉文诵之,而曰:「使管子而愚人也则可,使管子而少知治体,是岂可不为寒心也哉」?二子之言明白深切,非虚语者。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九,所谓节财用以固邦本者。臣闻先圣之言治国,而有节用爱人之说。盖国家财用皆出于民,如有不节而用度有阙,则横赋暴敛,必将有及于民者。虽有爱人之心,而民不被其泽矣。是以将爱人者必先节用,此不易之理也。国家承五季之弊,祖宗创业之初,日不暇给,未及大为经制,故其所以取于民者,比之前代已为过厚。重以熙丰变法,颇有增加,而建炎以来,地削兵多,权宜科须又复数倍,供输日久,民力已殚。而间者诸路上供多入内帑,是致户部经费不足,遂废祖宗破分之法,而上供岁额必取十分登足而后已。期限迫促,科责严峻,监司州县更相督迫,唯务自宽己责,何暇更察民情?捶挞号呼,有使人不忍闻者。而州县岁入多作上供起发,则又于额外巧作名色,寅缘刻剥,此民力之所以大穷也。计其所以至此,虽云多是赡军,然内自京师,外达郡邑,上自宫禁,下至胥徒,无名浮费,亦岂无可省者?窃计若能还内帑之入于版曹,复破分之法于诸路,然后大计中外冗费之可省者,悉从废罢,则亦岂不能少有所济?而又择将帅、核军籍、汰浮食、广屯田,因时制宜,大为分别,则供军不赀之费庶几亦可减节,而民力之宽于是始可议矣。此其事体至大,而纲目丛细,类非一言之可尽。今亦未暇尽为陛下言之,惟圣明留意其本如上八者而后图之,则天下幸甚!
申建宁府状(一)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五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二、《朱子奏议》卷一三、《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右,熹伏蒙使府专委崇安县丞王文林赍送到熹元寄纳告命一道,尚书省劄子一道,印纸一轴,到熹所居,令熹祗受者。照对熹近准尚书省劄子一道,据熹状辞免上件恩命,检会近降不许辞免指挥,付熹照会。熹窃详上项指挥本意盖虑内外职任臣僚妄为辞免,妨废职事,即与熹今来所乞事体不同。已将所准省劄具状申使府寄纳军资库,及申尚书省,乞赐敷奏寝罢去讫。所有今来使府送到告命文字,委实难以祗受。重念熹一介微贱,本无寸长,际遇圣明,累叨奖拔,所以每形逊避,盖亦各有端由。昨来申省状中,不敢缕细陈述,是致愚悃未能自通。今敢述其一二,乞赐备申,庶几微诚或蒙矜察。窃缘熹本以诸生应举干禄,于绍兴十七年请到文解,得试礼部,叨预奏名,滥缀末第。后来参部铨试,注授泉州同安县主簿。到任四年,省罢归乡。偶以亲老食贫,不能待次,遂乞岳庙差遣。再任未满,误蒙召对,除武学博士。又以急于禄养,复乞岳庙一次。又未满间,准敕差充枢密院编修官,寻以丁忧,不及供职。续蒙收召,又以忧制未终,不获拜命。比及免丧,再蒙检举催促,则忧患之馀,心志摧谢,血气耗伤,疾病交攻,不复堪从仕矣。艰苦半生,首末如此,迂愚之分,敢不自安?今乃误蒙褒嘉,特改京秩,畀以祠禄,宠数过优,内省庸虚,实为非据。盖语其劳最,则入仕以来二十七年,闲居之日十居七八。语其志节,则随群逐队,应举觅官,前后求闲,皆缘急禄。语其学行,则躬行不力,未能寡过,俯仰愧怍,内讼方深。此皆非有高世之心、绝俗之行,岂真能骄富贵而轻爵禄者?而使之窃安贫守道之名,冒养老优贤之礼,以熹愚昧,尚有以自知不称,况公论有在,人谓斯何?若复贪恋恩荣,不知引避,彊颜忍耻,腼面受之,此必传笑四方,贻讥后世。在熹虽不足道,实惧玷辱圣朝,此区区所以冒犯鈇钺而不得不尽其辞者也。所有告劄印纸,熹既不敢祗受,谨已即时当面纳还崇安县丞王文林。仍具公文回报,请为申送使府,依旧送库寄纳外,今谨具述愚恳。欲乞钧慈矜念,特与备申朝廷,乞赐敷奏,收回元降告劄印纸,庶使小臣不致久违朝命,免获罪戾。或蒙还以丁忧已前初品旧阶,改差岳庙一次,俾安愚分,以尽馀年,尤为厚幸。熹不胜祈恳激切之至。谨具状申建宁府使衙,伏乞照会,备申施行。谨状。
南康牒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九、康熙《西江志》卷二○三、雍正《江西通志》卷一四五、《豫章十代文献略》卷二三、同治《星子县志》卷一二、同治《安义县志》卷一三
当职久以疾病退伏里闾,比蒙误恩,假守兹土,恳辞不获,扶曳而来。到任之初,伏自惟念圣天子所以搜扬幽隐、付畀民社之意,固将使之宣明教化,敦厉风俗,非徒责以簿书期会之最而已。顾虽不能,其敢不勉?今有合行询究事件下项:
一、晋侍中太尉长沙陶桓公兴建义旗,康复帝室,勤劳忠顺,以没其身。今按图经,公始家鄱阳,后徙寻阳,见有遗迹在本军都昌县界,及有庙貌在本军城内,及都昌县水旱祷禳,皆有感应。未委上件事迹是与不是诣实?
一、晋太傅庐陵谢文靖公始自隐沦,已推时望,及登宰辅,优有武功。今按图经,公始封建昌,即本军之建昌县。未审本县曾与不曾建立祠宇?
一、晋靖节徵士陶公先生隐遁高风,可激贪懦,忠义大节,足厚彝伦。今按图经,先生始自柴桑徙居栗里,其地在本军近治三十里内。未委本处曾与不曾建立祠宇?
一、按图经,建昌县有陈太中大夫司马皓、司徒从事中郎司马延义,皆以孝行见于《陈书》,有墓在本县界。又有唐宜春县令熊仁赡,亦以孝行旌表门闾。未委其墓及唐朝所表门闾有无损坏?
一、按图经,白鹿洞学馆虽起南唐,至国初时犹存旧额,后乃废坏。未委本处目今有无屋宇?
一、按图经,建昌县义门洪氏本以累世义居,嫠妇守节,尝蒙太宗皇帝赐以宸翰,宠以官资,旌表门闾,蠲除徭役。未委其家目今有无子孙依旧义居,所藏御书见作如何崇奉?所表门闾曾与不曾修葺?
一、濂溪先生虞部周公心传道统,为世先觉。熙宁中,曾知本军。未委军学曾与不曾建立祠貌?
一、西涧先生屯田刘公避世清朝,高蹈物表。其子秘丞公亦以博闻劲节见知于故司马文正公,与修《资治通鉴》,而所著《十国纪年》、《通鉴外纪》又自别行于世。故黄门苏文定公尝以「冰清玉刚」比其父子,而乡人因以「冰玉」名其所居之堂。今按图经,西涧旧有刘居士庵,及访闻城西能仁寺侧有刘公墓,及太史范公所撰秘丞墓碣,独冰玉堂无所登载,未审其墓是与不是的实?庵堂墓碣曾与不曾损坏?
一、访闻故赠谏议大夫陈忠肃公曾居本军,未委日前有何遗迹?
一、窃恐本军更有前代忠臣孝子、义夫节妇,图经文字有失该载,及目今见有似此之人,或山林之间,科举之外,别有怀材抱艺、守道晦迹之士,亦合广行询访有无遗逸。
右牒教授杨迪功、司户毛迪功,请详逐项事理,广行询究,取见诣实,逐一子细条具回申,以凭稽考,别行措置。仍榜客位,遍呈寄居、过往贤士大夫,恐有知得本军上件事迹详细,切幸特赐开谕。及榜示市曹,仰居民知委。如有知得上件事迹详细之人,仰子细具状,不拘早晚,赴军衙申说。切待并行审实,措置施行。淳熙六年四月日榜。
与执政劄子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朱子奏议》卷一一
熹瞻望台躔,久不申起居之问,下情第切宗仰。比以灾旱告急于朝,窃计已蒙钧念。惟是疏拙,素不更事,重此困迫,不无烦扰。今复有劄子二通,申禀放税、乞米及邻境闭籴事。而熹疾病之馀,不堪扶曳,辄有私恳,仰渎威尊。敢望钧慈并为敷奏,乞从所请,千万之幸。熹频有干慁,不敢累幅以劳侍史,并乞钧照。
答龚参政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五
伏自去春拜启之后,不复敢贡起居之问,盖惧渎尊之咎,亦避援上之嫌。其于瞻仰之私,则不以一日而忘也。兹蒙赐之手书,眷抚甚厚,区区感激,盖不胜言。惟是恩除过望,深所未安。此虽参政记怜畴昔,有以及此,然熹之平生,有志无才,少容多忤,参政固所深知。顾乃以是处之,似恐未得其适也。数年以来,私自揣度,决无可用于世。重以前岁冒受朝廷宠褒惠养之恩,其义不容复舍退间,起趋名宦。非惟自处已审,至于友朋之论,亦皆以谓必其若此,庶或可以少补前日冒受之非也。敬以公状申堂,伏惟矜怜,早为敷奏,如其所请,或令仍旧充备祠官,则熹之受赐亡涯矣。熹其势终不可出,万一未蒙俞允,必至再辞。窃恐迫阨之甚,言语粗率,有以自取罪戾者。参政必不欲其至此,幸早图之。所以记怜拥护之恩,宜无大此者焉。伏惟留意,千万幸甚。
与江东王漕劄子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六、《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白鹿洞书院
熹久不拜起居之问,日有瞻仰。人还被教,感慰亡穷。蒙喻置寨事,极荷台念。但事已差池,今又方有救灾之急,未暇再请。若稍定未去,终当料理耳。减税事尤感垂意之勤,初谓必可遂请,适有牙吏还自临安,云省吏果以使司未保明为言,势须再下,此终有望于维持也。白鹿官书拜赐甚宠,谨已别具谢劄矣。但今岁旱势甚盛,此自五月半间得雨之后,枯旱至今,虽有得少雨处,殊不沾洽。早稻已无可言,晚禾亦未可保,民情皇皇,未知所以慰安之者。而使司差人在郡追人吏、催官物者凡三四辈,熹虽不敢拒违台命,然当此之时,督责县道,追扰农民,则实有所不忍。得赐追还,令得一意讲求备禦赈恤之政,以救此遗民于沟壑之中,不胜幸甚。其可办者,熹固自不敢缓也。又建昌去岁检放,总所已行下,今均在上供州用数中,而反未蒙使司除豁上供之数,尤非所望于仁人君子者。熹窃惑之。更乞深赐省察。狂妄冒渎,皇恐死罪。
熹前幅所禀之外,更有石堤一事,已具公状申闻,不审台慈赐念否?若今之君子,则固不敢以此望之。惟执事者傥以禹、稷之心为心,则此一役也而可以两济。得蒙垂意,不胜幸甚。此或有委,并乞垂示。
熹前幅所禀去冬放旱事,初已得使帖,如总司之云矣。既而中改,一予一夺,殊不可晓。今别具公状及劄子,乞赐台览。若决不可行,则熹于此不容宿留,便当自劾去官,虽重得罪,不敢辞矣。本欲初秋即申祠请,又遭旱虐,自以为义不当求自逸,故勉强于此。若不获已,则亦不免冒此嫌耳。一生忍穷,不敢求仕,正为如此。且未来此时,知友皆以为于公之仁必能庸崔君,今乃反为所误。而姚提点平生不相识,乃能俯听愚言,一奏减本军木炭钱二千贯,不审亦尝闻之否?熹老矣,已无意于人间,不堪久此郁郁也。
答张钦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九
蒙示及答胡彪二书、吕氏《中庸》辨,发明亲切,警悟多矣。然有未谕,敢条其所以而请于左右。答广仲书切中学者之病,然愚意窃谓此病正坐平时烛理未明,涵养未熟,以故事物之来,无以应之。若曰于事物纷至之时,精察此心之所起,则是似更于应事之外别起一念,以察此心。以心察心,烦扰益甚,且又不见事物未至时用力之要。此熹所以不能亡疑也。儒者之学,大要以穷理为先。盖凡一物有一理,须先明此,然后心之所发,轻重长短,各有准则。《书》所谓天叙、天秩、天命、天讨,《孟子》所谓「物皆然,心为甚」者,皆谓此也。若不于此先致其知,但见其所以为心者如此,识其所以为心者如此,泛然而无所准则,则其所存所发,亦何自而中于理乎?且如释氏擎拳竖拂、运水般柴之说,岂不见此心?岂不识此心?而卒不可与入尧舜之道者,正为不见天理,而专认此心以为主宰,故不免流于自私耳。前辈有言,圣人本天,释氏本心,盖谓此也。来示又谓心无时不虚,熹以为心之本体固无时不虚,然而人欲己私汩没久矣,安得一旦遽见此境界乎?故圣人必曰正其心,而正心必先诚意,诚意必先致知,其用力次第如此,然后可以得心之正而复其本体之虚,亦非一日之力矣。今直曰无时不虚,又曰既识此心则用无不利,此亦失之太快而流于异学之归矣。若儒者之言,则必也精义入神,而后用无不利可得而语矣。孟子存亡出入之说,亦欲学者操而存之耳,似不为识此心发也。若能常操而存,即所谓敬者纯矣。纯则动静如一,而此心无时不存矣。今也必曰动处求之,则是有意求免乎静之一偏,而不知其反倚乎动之一偏也。然能常操而存者,亦是颜子地位以上人方可言此。今又曰识得便能守得,则仆亦恐其言之易也。明道先生曰,既能体之而乐,则亦不患不能守。须如此而言,方是攧扑不破,绝渗漏、无病败耳。高明之意,大抵在于施为运用处求之,正禅家所谓石火电光底消息也。而于优游涵泳之功,似未甚留意,是以求之太迫而得之若惊,资之不深而发之太露。《易》所谓宽以居之者,正为不欲其如此耳。愚虑及此,不识高明以为如何?
答汪尚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古今图书集成》礼仪典卷二五五
前蒙垂谕庙制,率易荐闻,未知中否。不蒙辨诘,殊失所望。然若果于台意无疑,则亦足自安矣。别纸下询,尤见谦德之盛,愈下而愈光。顾熹之愚,不足以有所发耳。夫宋公以外祖无后而岁时祭之,此其意可谓厚矣。然非族之祀,于理既未安,而势不及其子孙,则为虑亦未远。曷若访其族亲,为之置后,使之以时奉祀之为安便而久长哉?但贫贱之士,则其力或不足以为此,或虽为之,而彼为后者无所顾于此,则亦不能使之致一于所后。若宋公,则其力非不足为,若为之而割田筑室以居之,又奏授之官以禄之,则彼为后者,必将感吾之谊而不敢乏其祀矣。此于义理甚明,利害亦不难晓。窃意宋公特欲亲奉尝之,以致吾不忘母家之意,而其虑遂不及此耳。若果如此,则使为后者主其祭,而吾特往助其馈奠,亦何为而不可?伏惟高明试一思之,如有可采,愿早为之,使异时史策书之,可以为后世法,而宋公之事不得专美于前,则区区之深愿也。愚见如此,不审台意以为如何?
答张敬夫(三月十四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八八
熹昨承诲谕五王之事,以为但复唐祚而不立中宗,则武照可诛,后患亦绝,此诚至论。但中宗虽不肖,而当时幽废,特以一言之失,罪状未著,人望未绝。观一时忠贤之心,与其募兵北讨之事,及后来诸公说李多祚之语,则是亦未遽为独夫也。乃欲逆探未形之祸,一旦舍之而更立宗室,恐反为计校利害之私,非所以顺人心、乘天理而事亦未必可成也。愚虑如此,然而此外又未见别有长策,不知高明以为如何?若维州事,则亦尝思之矣。唐与牛、李,盖皆失之也。夫不知《春秋》之义而轻与戎盟,及其犯约,攻围鲁州,又不能声罪致讨,绝其朝贡,至此乃欲效其失信叛盟之罪而受其叛臣,则其义有所不可矣。然还其地可也,缚送悉怛谋,使肆其残酷,则亦过矣。若论利害,则僧孺固为人言以恐文宗,如致堂之所论,而吐蕃卒不能因维州以为唐患,则德裕之计不行,亦未足为深恨也。计高明于此必有定论,幸并以见教(牛论正而心则私,李计谲而心则正。)。「何有于我哉」,后来思尹子说诚未安,窃意只是不居之词。圣人之言此类甚多,不以俯就为嫌也。「恶知其非有也」,顷时亦尝为说,正如晦叔之意。后来又以为疑,乃如尊兄所谕。今细思之,却不若从晦叔之说,文意俱顺,法戒亦严,不启末流之弊也。如何如何?
答敬夫孟子说疑义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三
《告子》篇论性数章。
按此解之体,不为章解句释,气象高远。然全不略说文义,便以己意立论,又或别用外字体贴,而无脉络连缀,使不晓者展转迷惑,粗晓者一向支离。如此数章论性,其病尤甚。盖本文不过数语,而所解者文过数倍;本文只谓之性,而解中谓之太极,凡此之类,将使学者不暇求经,而先坐困于吾说,非先贤谈经之体也。且如《易传》已为太详,然必先释字义,次释文义,然后推本而索言之。其浅深近远,详密有序,不如是之匆遽而繁杂也。大抵解经但可略释文义名物,而使学者自求之,乃为有益耳。
夜气不足以存(解云:「夜气之所息能有几,安可得而存乎?」)。
按此句之义,非谓夜气之不存也。凡言存亡者,皆指心而言耳,观上下文可见(云「仁义之心」,又云「放其良心」,又云「操则存,舍则亡,惟心之谓与」,正有「存亡」二字,意尤明白。)。盖人皆有是良心而放之矣,至于日夜之所息,而平旦之好恶与人相近者,则其夜气所存之良心也。及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则此心又不可见。若梏亡反覆而不已,则虽有日夜之所息者,亦至微薄而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矣,非谓夜气有存亡也。若以气言,则此章文意首尾衡决,殊无血脉意味矣。程子亦曰「夜气之所存者,良知良能也」,意盖如此。然旧看《孟子》未晓此意,亦只草草看过也。
大体小体。
此章之解意未明而说太漫,盖唯其意之未明,是以其说不得而不漫也。按本文「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心之官则思」,此两节方是分别小体之不可从而大体之当从之意(解云:「从其大体,心之官也。从其小体,耳目之官也。」只此便多却「从其」四字矣。)。下文始结之云:「此二者皆天之所以与我者,但当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者不能夺耳(此章内「先立乎其大者」一句方是说用力处,而此句内「立」字尤为要切。)」。据今所解,全不曾提掇著「立」字,而只以思为主。心不立而徒思,吾未见其可也。于是又有君子徇理,小人徇欲之说,又有思非汎而无统之说,又有事事物物皆有所以然之说,虽有心得其宰之云,然乃在于动而从理之后。此由不明《孟子》之本意,是以其说虽漫而愈支离也。七八年前,见徐吉卿说曾问焦某先生为学之要,焦云:「先立乎其大者」。是时熹说此章正如此解之支离,闻之惘然,不解其语。今而思之,乃知焦公之学,于躬行上有得力处。
反身而诚(解云:「反身而至于诚,则心与理一」云云。)。
按此解语意极高,然只是赞咏之语,施之于经,则无发明之助;施之于己,则无体验之功。窃恐当如张子之说,以「行无不慊于心」解之,乃有落著。兼「乐莫大焉」,便是「仰不愧,俯不怍」之意,尤悫实有味也。若只悬空说过,便与禅家无以异矣。
所过者化,所存者神(解中引程子、张子之说,合而为一。)。
按此程子、张子之说自不同,不可合为一说。程子云:「所过者化,是身所经历处;所存者神,所存主处便神(是言凡所经过处人皆化之,而心所存主处,便有鼓舞风动之意,不待其居之久而后见其效也。「经历」及「便」字尤见其意。又引「绥来动和」及《易传》《革》卦所引用,亦可见也。)」。今以《孟子》上下文意求之,恐当从程子为是。张子说虽精微,然恐非本文之意也。
君子不谓命也。
此一章前一节文意分明,然其指意似亦止为不得其欲者而发。后一节古今说者未有定论,今读此解,说「智之于贤者」、「圣人之于天道」两句极为有功,但上三句却似未稳。盖但云出于自然,则只似言性,而非所以语命矣。顷见陈傅良作此论,意正如此,方以为疑,不知其出于此。岂尝以是告之耶?熹窃谓此三句只合依程子说为禀有厚薄,亦与下两句相通。盖圣与贤则其禀之厚,而君子所自以为禀之薄而不及者也。然则此一节亦专为禀之薄而发。
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
窃详所解,熹旧说亦然。自今观之,恐过高而非本意也。盖此六位为六等人尔,今为是说,则所谓善者,乃指其理而非目其人之言矣,与后五位文意不同。又旧说「信」为「自信」之意,今按此六位皆它人指而名之之辞,然则亦不得为「自信」之「信」矣。近看此两句意思似稍稳当,盖善者人之所同欲,恶者人之所同恶。人之为人,有可欲而无可恶,则可谓之善人矣。然此特天资之善耳,不知善之为善,则守之不固,有时而失之。惟知其所以为善而固守之,然后能实有诸己而不失,乃可谓之信人也(张子曰:「可欲之谓善,志仁则无恶也。诚善于心之谓信。」正是此意。)。不审高明以为如何(此说「信」字未是,后别有说。)?
前书所示《孟子》数义皆善,但「条理」字恐不必如此说。盖此两字不能该得许多意思也。「始条理」、「终条理」,犹曰「智之事」、「圣之事」云尔。「条理」字不须深说,但「金玉」二字却须就「始终」字上说得有来历乃佳耳。《易》之说固知未合,亦尝拜禀,姑置之,以俟徐考矣。大抵平日说得习熟,乍闻此说,自是信不及。但虚心而微玩之,久当释然耳。若稍作意主张求索,便为旧说所蔽矣。此书近亦未暇卒业,却看得《周礼》《仪礼》一过,注疏见成,却觉不甚费力也。亦尝为人作得数篇记文,随事颇有发明,卒未有人写得。俟送碑人回,附呈求教也。心气未和,每加镌治,竟不能悛。中间尝觉求理太多而涵泳之功少,故日常匆迫而不暇于省察,遂欲尽罢生面功夫,且读旧所习熟者而加涵养之力,竟复汩没,又不能遂。大抵气质动扰处多难收歛也。且如近读二《礼》,亦是无事生事也。蕲州文字亦尝见之,初意其说止是不喜人辟佛而恶人之溺于佛者。既而考之,其间大有包藏,遂为出数百言以晓之,只欲俟伯谏归而示之,未欲广其书也。近年士子稍稍知向学,而怪妄之说亦复蜂起,其立志不高,见理不彻者,皆为所引取,甚可虑也。间尝与佛者语,记其说,亦成数篇,后便并附呈次。昨夕因看《大学》旧说,见「人之所亲爱而辟焉」处,依古注读作「譬」字,恐于下文意思不属。据此「辟」字只合读作「僻」字,盖此言常人于其好恶之私常有所偏而失其正,故无以察乎好恶之公。而施于家者又溺于情爱之间,亦所以多失其道理而不能整齐也。如此读之,文理极顺,又与上章文势正相似。且此篇惟有此五「辟」字,卒章有「辟则为天下僇」,「辟」字亦读为「僻」,足以相明。但「畏敬」两字初尚疑之,细看只为人所慑惮,如见季子位高金多之比云尔。此说尤生,不知尊意以为如何?然此非索而获之,偶读而意思及此耳。近年静中看得文义似此处极多,但不敢一向寻求,而于受用得力处则亦未有意思耳。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一。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八九、学行典卷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