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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观音旃檀像记并十四愿文 北宋 · 释遵式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天竺别集》卷中
贤劫第四如来能仁氏入大般涅槃,凡一千九百四十九载。
度汉,大法东渐,凡九百三十三载。
僧会来吴,道隆江表,凡七百七十一载。
岁己亥,巨宋仁孝皇帝即位之三祀,方帝之钦明文思,光宅天下,亲族授民,上下咸秩,儒释之典,偕务进修。
四月四明沙门遵式刻檀写像,曰「大悲观世音菩萨」,惧晦于后世,手题记云:幸哉,也!
出家学道,值天台智者所说妙悟法门。
其法门大略直指身心而为密藏。
所宗之教,即《法华》、《涅槃》醍醐之唱;
所修之行,即《摩诃止观》圆顿之门。
凡一言一理,皆囊括权实、偏圆、小大。
三世佛法,蕴乎其中,高尚之宾,畴不蒙泽
久学于四明,晚还天台,因手集请观音仪十科,即《摩诃止观》第四,三昧法也。
每身行此法,罔有敢怠。
若自兼人,必藉其力矣。
钦哉!
大圣人以无为之利,利厥我躬;
我将引躬之利,利于他人。
夫利之道,要也莫盛乎明感召以诱之,格仪像以告之,赞皇国以绥之,敷正教以规之。
四者备矣,可以臻于无为焉。
肇十有四愿,赞国敷教,以冠篇首。
感召仪像,其愿次之。
按《金棺嘱累经》,严一净场;
按《十一面经》,以无隙白旃檀木用雕像身;
按《佛顶经》,七首六臂;
按《大悲经》、《捉宝印宝经》,仙桃莲华,杨枝澡瓶。
逮写己像,长跪为座,顶载莲华,承接圣足。
只金为墨,书《宝箧印经》洎消伏毒害咒三章,内于香幢,以实己像之腹。
若乃观像法门者,己像表具缚之蕴,即如来藏此世音境也,菩萨像能观人也。
七首,大者观世音种智也,馀六波罗蜜也。
圆修之度,种智为导,皆名首也
又首具多根,七觉也。
大首即念觉,总于馀六,乃居中也。
《捉宝印宝经》,别表自行,境智也。
莲华仙桃,因果上冥也。
杨枝澡瓶,定慧下化也。
华总四十一叶,圆真因也。
唯四实,常乐果也。
杨枝拂动,慧也。
瓶水澄静,定也。
二足,慈悲也。
经曰大慈大悲,游戏五道,游足也。
足下莲华者,总四十二叶,通表因果二地,无缘慈悲之所依也。
华下宝云者,显慈悲相也。
云阴而雨阴,除热拔苦也。
雨润泽,与乐也。
故居己像之顶,即所覆泽众生也。
齿发之细,皆作法门,冠佩之严,咸表万德,不复曲记也。
比丘宝蟾书金字经,遇灯给像资调,居士沈净月刻像,相儿章净修、洪净德、余净信须像财物。
像始成,立于大法堂间,召郡僧百许人落景至,且奉行经法,请观音而證之。
第一愿者,我所造像,为护皇国正法明王圣体康悆,天祚永久。
慈临万国,哀济四生。
妃后诸宫,忠心奉事。
福祉所资,长守荣乐。
诸土辅相,百司五等,保国安民,翼赞万世。
四海被化,惇信明义
祥风甘雨,泽物以时。
合穗连瓜,膺期表德。
然后树信三宝,植善三田。
国哲朝贤,推物就理。
不诬正教,归向有在。
劝助明王,同扬佛法。
广兴塔像,深奉大乘。
君子德风,万姓悦伏。
率于上下,崇正绝邪。
五福施民,六度济物。
举国清乐,如净佛土。
第二愿者,牟尼像法。
大千界中所有诸佛、菩萨、声闻、辟支,一切形像,舍利等塔,悉愿住世,常不灭坏。
此国所有阿育王塔、伊陀王像、吴中二像、陶侃瑞像,如是等名闻塔像,愿常住世间。
仁王贤相,信心守护,为国之宝,率用福祐,光赞道德。
山泽聚落,有胜塔像,由来隐没,愿时出现。
若有信心,适欲造立,便值好缘,亟获成就。
常使塔庙庄严,国界普能增长。
念佛三昧,令人天炽盛,恶道减少。
第三愿者,牟尼佛法。
三乘教藏,遍诸国土,显扬不没。
所流布处,下至一偈一句,天龙八部,勤力守护,为除障难。
于其有经卷处,常作吉祥,令其境界一切丰乐
设有灾难,侵国害民,愿诸菩萨,即出其境,讲读经卷,令消难却敌。
使国君辅相及国人民,一切正信,悉护佛法,广写经卷,令正法久住,为度苦海舟船。
第四愿者,阎浮比丘,全戒缺戒,下至无戒,多闻少闻,下至无闻,普皆安隐,不逢国难。
信施资给,园林居处。
具戒多闻者,愿速證道迹;
无戒无闻者,愿自愧耻,进学僧业
若有破戒不耻,愿国王大臣信心檀越,不见其过。
于持于毁,逆行顺行,等心爱护。
设犯国式,若须法治,不辱于市。
似可原宥,愿王者慈释。
若国有庆会,及时封拜,愿度人出家,用助国祥,令三宝不断。
第五愿者,为诸著有众生,皆谓如来实入涅槃,正法减少。
于佛教卷,情疏念薄;
于正因果,不知理信。
愿令此等无信众生常值善友,诲示正见,深奉大乘如实,了知佛不灭度,不随世相,无有生死。
所言涅槃者,如来永寂,舍诸结惑,功德智慧,清净满足,更无所作,名为涅槃。
而诸罪众生,见有去来,非如来事,三宝常住,长夜照明。
何以知然?
《大云经》云:「如来不涅槃,真法无有灭;
如来不思议,法僧亦复然」。
当闻是语,正信修行,常乐见佛,身身生处,不堕恶道。
第六愿者,为诸著空众生,拨略因果,但行无碍。
于诸戒律,忽为小道。
放心破毁,无片畏惧。
自作教他,谈为要行。
相承滋蔓,翳坏眼目,相将堕苦。
愿令此等断种之人,遇真善知识,诲以正慧乘戒,并务涅槃梵网、大乘实相,而勖浮囊草系。
五分法身,小大咸尔,六波罗蜜,安阙尸罗?
二足世尊,宁无戒度?
如是知已,当习正行,速满二严。
第七愿者,愿我从今始,心至未来际,所在之处,常能教导一切众生,学诸明点,尽舍恶习,修行善业。
设已毁禁,教修忏悔,怖畏恶道,不遑宁处。
示其方等诸大乘法,令其服行,破裂三障。
设更不信,固守愚迷,自大我慢,增修众恶。
我愿终不暂舍是人,生生相随,教令正信,犹如净藏化导严王,一切悉令成得佛道。
第八愿者,愿我从今牟尼像法之世,造像发愿,守护佛法,尽未来际。
佛佛像法,将已衰微,皆于彼世造大悲像,发大悲愿,守护三宝,令得久住。
法灯还炽,照破长夜,犹如佛日所化正等。
以是因缘,宁于一日舍千万身,一一身分,碎如微尘,为护法故,终不疲厌,何况其馀,有所吝惜?
但惜无上道,终不爱身命。
忍受诸苦事,皆为化众生。
第九愿者,愿我此身安隐修道,离诸缘障。
正法无难,国土丰乐
常居林野,乐独寂静
纳衣菜食,随分知足。
常畏信施,如禦彊敌。
常离眷属,如远大怨。
常保禅慧,如护珍宝。
常弃诸恶,如去弊疾。
法衣锡杖,禦魔甲兵。
绳床香罐,资道调具。
舍此之外,更无所贪。
习俗生常,愿莫相近。
嗜欲名利,永非我从。
毁赞虚响,犹风过耳
安忍违从,志全道业。
第十愿者,愿我常读大乘,常讲大乘。
念大乘事,思大乘义,行大乘行。
心心相续,不忘大乘。
常忆普贤,广大行海。
常思妙德,平等慧海
常念观音,起大悲
常念弥勒,行大慈
所作恶事,皆不成就。
修善业,一切和合。
行愿所资,身安心利。
烦恼渐薄,观朗止静。
知通塞,安隐至道。
不著,于恶不随。
十法成乘,行步平正
疾至道场,智愿满足。
第十一愿者,愿我此身常悔诸业,命终不以恶因缘故,还生此间及八难处。
设有恶业,应堕恶道,愿三宝护念及誓愿,力延至未来无生忍地。
宁于一业,无数倍偿,不敢为劳。
今有二缘,愿速命终生安乐国。
一者像季浇风,净戒难护,一水一食,或犯尸罗,何况馀耶!
惧毁禁戒,堕苦时长,妨修道业。
二者欲速成就,度生因缘。
若至彼国,见佛悟道,成辨事速。
有此二缘,愿速往生,满菩提愿。
第十二愿者,我所造大圣香像,凡身手、臂足、捉持、履载、华果、罐枝、冠缨、缯佩,皆具表一切法门。
若修性,若境智。
自行因果、化他定慧、六度四等,乃至齿发,悉作法门。
傥少合圣心,愿加慈力,令此妙像,犹如大士亲所分身,流化无极。
天上人间,愿常影响,普使有缘。
七难三毒,悉由是灭;
三十三身、十九说法,悉由是感;
三宝四谛,由是显现。
光被万有,为种、为熟、为解脱。
因令五道空虚,生源枯竭。
若有恶心,毁我圣像,是则毁观世音身,亦毁未来佛身,亦毁一切正法。
是人真实断三宝,种众生大怨,夺一切乐与一切苦,于大暗夜灭他灯炬,于深巨海坏他船筏。
亦有刖人之足,剜人之目,掷之沟渎,世间之恶,无过之罪。
宁杀父母,百千万身,杀父母者,自身受罪;
若毁此像,殃累一切。
《经》云:「令闻大悲名号,人譬如天子法臣,护亦如诸天奉帝释。
违逆此咒,起不善,现身白癞,脓血流后堕地狱,长夜苦」。
若人闻此毁谤重罪,慎勿一念生不信心,况复毁坏!
第十三愿者,我己像腹中《宝箧印经》及消伏毒害破恶业障六字章句三陀罗尼于宝香幢中,自然常放光明,彻照十方一切佛刹。
愿诸佛世尊如《经》所说,随我此像所在方处,常能随逐于一切时,以神通力及誓愿力加持护念。
一切如来金刚之藏、帝释诸天,昼夜三时下来供养。
一切神仙,昼夜三时歌咏赞叹。
若有有情于此形像,种植善根,必定于佛菩提得不退转。
乃至应堕地狱者,若于此像一礼拜,一旋绕,必得免离地狱重苦。
如此像者,一切毒害不能加逼。
设欲毁者,即是侵毁一切佛心、佛顶、佛眼、佛身、佛舍利、聚佛正法藏一切毁已。
亦复违逆诸天、诸仙、诸龙、二十八部、一切鬼神。
当愿世人闻佛此说,深信毁损获罪无量,疾止恶心,即生正信,爱护供养,如己身命,等无有异。
第十四愿者,我所仰请北方薛室噜末拿、摩诃啰阇也、摩诃室利提弊及摩诃药叉,一切眷属,守护我像,常在世间,广作利益。
若人暂时礼拜,尽心供养者,诸天圣众,即为彼人降大吉祥、珍宝、官荣、眷属、寿命,一切满愿。
若恶人、恶兽、恶鬼、恶龙,乃至雀鼠蚊䖟欲侵毁者,药叉众急于电光,即兴救护,慎勿令损如毛末许。
善护众生一切心念,令于我像不起刹那不信之心;
起不信者,得极恶报。
以是因缘,当以慈心常守护之。
慈心护者,即是善护一切众生,亦是善护一切佛心。
一切正法、一切菩提、一切善根,亦复如是。
若我此像化世缘尽,当愿薛室啰末拿摄往天界,守护供养。
弥勒像法,还复来此,乃至佛佛,亦复如是。
南无佛陀、南无达磨、南无僧伽、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摩诃萨,我已具发此十四种愿,三宝大悲,当證知我,令一一愿悉获成就,使三宝常住,法施无尽。
誓于未来一一诸佛像法之世,为护法故,造无畏像,发清净愿,如今不异。
所造之像一一不灭,经生累世,积满十方,无间隙地,我亦不休,佛出世尽,然后乃息。
若佛众生,无有尽时,我造像发愿,终不可尽。
以是因缘,重说伽陀,赞叹大悲救世医王,令诸众生,常起正信。
衢州张舍人 宋 · 王洋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五、《东牟集》卷一二
坐糜廪禄,冒出守之一麾;
行拜威容,敌封侯之万户。
省愚才而知愧,涉治境而得师。
某官量大容愚,道隆覆物,诗律得江山之助,典书追训诰之文。
暂屈方州,未谐舆论。
某偶分小垒,道出大邦,洗十年之学场,释三秋于圃。
其如欣幸,难罄敷陈。
刘文简公神道碑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九、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四一、《考亭渊源录》卷九、《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上更化改元之九年二月工部尚书刘公薨,诏以光禄大夫告其第。
十四年六月,有司按《谥法》,博闻多见曰文,正直无邪曰简,请谥公曰文简,诏从之。
其孤垕以前尚书郎三山陈公孔硕之状来谒铭。
德秀公游有年,凡其修身立己、正君端朝之本末,实具知之。
顾常窃论,公平生大节,虽未易以一善名,然溯其学问之源流,与夫见诸谋谟事业,则惟正之一言足以蔽之。
盖公皇考银青府君蚤受学于屏山刘先生籍溪胡先生,尽得理义精微之蕴。
公幼在家庭,耳濡目染。
少长,府君授以河南程氏书,曰观此可以为学矣。
晦庵先生朱文公以道德为学者师,公出入其门,切磨讲贯者数十年,视他从游之士为最久,而所造为特深,则其学固已粹然一出于正矣。
公之天资厚重而不浮,纯一而弗杂,又尝用工于致知力行之地,故其言必正言,行必正行,确然自守,以终其身。
晚登朝廷,致位侍从,虽未及尽行其志,而奋忠陈谋,察微虑远,汲汲于扶持天下之正论,而诡随迎合以售其私者一亡有焉。
德秀以为「正」之一言足以槩公之平生者,讵不信夫!
今明诏用有司之议,以正直无邪谥公,其可谓不虚美矣。
盖正者直之所自出,直者正之所自形,二字之褒,传信百世,奚复以铭为哉!
垕曰:「古者有诔有铭,铭不可以诔废也,君其弗辞」。
乃即陈公之状,剟取其要而书之。
公讳字晦伯,盖汉之胄,出于讳豳者。
遭五季之乱,自光州固始迁焉,遂为建阳山人
十世至银青府君,以累举恩入官,终于朝奉大夫致仕。
公其长子也。
乾道八年进士绍兴府山阴簿,再调饶州录事参军,于郡政裨赞最力。
同僚有忌公者,械公之吏以求其私,卒毫发无所得。
后其人以他故抵罪,遭按问,惶駴失措,公摄其官,反营护之使免,人谓公为长者。
连城,邑居临汀穷僻处,民力困而上供烦。
公首捐令添给与凡例所当取者,岁为钱几千缗,撙节他费尤多,由是得以稍蠲民间无名之敛,汀人至今德之。
新其县之学,而教诸生以入德之方,士为翕然知乡。
宣教郎、知福州闽县事,清静平易,有古循吏风。
邑有洲田,因潮耗息,有寓公素贵,欲夺数十下户田,公援前帅奏请折其妄,民得安业帅守诸台联章论荐。
秩满至都,时朝多君子,皆知公,欲留之。
且诸台之荐,固尝有旨升擢矣。
公自谓与丞相赵公有连当避,乞通判潭州以归。
上新受内禅,公寓书丞相曰:「前日之事,如病寒热,一旦解散,即无所苦。
至于蛊毒中人,初不自觉,触物而发必死矣。
孔子曰: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盖指韩侂胄也,其后迄如公言。
丁外艰,服除,主管都大坑冶司文字。
德庆府,至郡葺学宫,练军实。
蜑户舟船有禁,为亟除之,且罢两邑科敷之不正者。
受代,入对言:「前者北伐之役,执事者不度事势,贻陛下忧。
今虽从和议,可无虞乎?
愿益恐惧修政,以强国本,开言路以广忠益,阐公道以进人才,饬边备以防虏诈」。
执政议欲留公,宰臣陈自强曰:「斯人闽县之政吾知之,然真是伪学」。
侂胄诛,自强逐,遂以公提举广东常平茶盐事。
既至,首覈诸郡储偫之实,复白于朝,欲令守臣岁以新陈相易,常存其半,以备缓急。
监司积弊久,逋亭户缗钱十万,漕司五万,公痛加裁约,以身先之,未几悉偿所负十五万者。
奏请广南诸州,凡夏秋之赋即郡以输者,虽外县官奉廪亦当从州给。
又言:仕乎南者多自为裨贩,夺州县征商之利。
请凡仕广而商者,转贩所经,许州郡没入其货。
嘉定二年召,入对曰:「人君代天理物,圣人天聪明,故典礼讨命,皆归之天,示不以私意参焉。
所以不言而信,不怒而威,天下定于一
苟有私意,形于朝廷则朝廷各有心,形于天下则天下各有心矣。
人各有心以事其上,亦曰殆哉,此古圣人所惧而不敢肆也。
方今承凋敝之馀,履艰难之运,天下之势不可谓安,所恃者人心;
天下之心固未易一,所恃者公道。
公道明则人心自一,朝廷自尊,虽危可安也;
公道废则人心自贰,朝廷自轻,虽安易危也。
愿陛下主此公道,不用一毫私心,不听左右私言,大臣奉行公道,进一人,退一人,皆采天下公议而无作好恶,至于一号一令,莫不皆然。
陛下主张公道而大臣有不钦承,则天下之恶皆归之矣;
大臣奉行公道而小臣犹不精白,亦明时所不容也。
如是则言而民信,动而民从,盗贼不作,水旱饥馑之忧可消矣」。
时江、湖峒寇方警,公言:「弭盗之策,当精择帅臣而重其责,俾视守臣之不胜任者易之,兵官之非其才者汰之,许以辟置选补,使帅臣重于一路,耳目不蔽,奸宄具知,必能潜消隐伏,剪除萌芽,不至上烦宵旰」。
吏部郎中
时诏中外各陈钱币利害,特命公与刘弥正详择其当以闻。
既共条五说上之,而公之意以为终非久计,独上言:「救天下极弊,不可守天下常规。
凡内庭冗费,愿委信臣,特加裁削,为外庭倡;
外庭冗费,责之大臣,更加裁削,为天下倡。
取裁削之数,专置一司,随月桩收。
然后诏天下监司郡邑各具常费,若交承迎送、增添俸给、宾客馈遗之属,委漕臣裁损桩管,专为收楮之用。
行之三年,必有成效」。
后因登对,又取淳熙故事以进,其略谓:「孝宗于楮币流通之时,常出内帑金银收之,为今日计,亦不过渐收之而已。
若岁收三百万,十年亦三千万」。
时朝廷以楮币日轻为忧,献议者争以新奇自售,公之持论独如此,识者以为不可易。
转对言:「陛下即位之初,首重讲读,十有六年,未尝厌倦,不知圣躬内省,亦有日新之益乎,观理道亦有日新之效乎。
向臣两对清光,陛下临朝渊默,法天无言。
今蒙收召,复望清光,而渊默无言犹昔。
陛下临朝不与群臣言,退而与言者何人邪?
臣愿开张圣听,于经筵讲读、大臣奏对,反复问难,以求义理之当否与政事之得失,则圣学进而治道隆矣」。
既又言:「庙堂之上,每一官阙,踌躇四顾,有乏才之叹,其患在于取人之道未广,用人之意未洪。
愿诏大臣体荡荡平平之义,惟贤是任,惟能是使,去好恶之私,绝党偏之弊,则野无遗贤而庶绩熙矣」。
丐外,除提点浙西刑狱。
大暑隆寒,巡按靡倦。
岁荐惟才是予,至所举劾,虽权要弗避也。
有杀人而匿贵势家者,吏不敢捕,公移文以索,曰不出当闻诸朝,于是罪人斯得。
其行部不以吏卒自随,吏受民钱五百,亦付狱治罪。
严陵有重囚久不决,公察其故,乃本司吏首受赇,俾缓其事,公立黥之。
夏出虑囚,往来台治下,家以小丧闻,不一入视,闻者叹曰:「真监司矣」!
、严水灾,朝廷独阁桐庐税,而建德、淳安富阳未被恩恤,公力言之,且乞量蠲赋。
又论平江和籴之扰,常州诸县科买马草之弊,丐蠲除之。
召为国子司业
始见诸生,首诲以立身行己为先,毋颛意程试,汲汲利禄。
进对言:「治道原于士风,士风本于学术。
古者司徒之职、典乐之官,今学官之任也。
周衰,孔子取先王之大经大法,与其徒诵而传之,杂见于六经。
自汉以来,虽曰崇儒,然汉儒之陋,训诂益详而义理益晦。
韩愈原道》曰『轲之死,不得其传』,谓其精微之旨不传也。
艺祖皇帝于干戈甫定之馀,召处士王昭素讲《易》禁中,累圣相承,以为先务,治教休明,儒宗间出,然后六经遗旨、孔孟微言,复明于千载之后。
天下学者诵而习之,以《论语》、《孟子》为门,《大学》、《中庸》为准,故其事父则孝,事君则忠,世之所谓道学者也。
庆元以来,权佞当国,恶人议己,指道为伪,屏其人,禁其书。
十馀年间,学者无所依向,义利不明,趋向污下,人欲横流,廉耻日丧,望其既仕之后,职业修,名节立,不可得也。
乞降明诏,庆元以来名以伪学而禁其书指挥更不施行,息邪说,正人心,使学知本原,士风归厚,实宗社之福」。
又言:「舍法兼取行艺,今但考其艺而略其行,致学者自放于规绳之外。
侍讲朱熹南康日,于白鹿洞书院揭示学规,皆圣贤教人大旨,学者立身之要。
谨录以进,请颁下两学,为诸生斋规,与旧学规并行。
斋规示以进修之方,学规正其不修之罪」。
从之。
时有司检会庆元章奏,将议施行,而执政有任言责时亦尝论列者,事虽寝而太学诸生稍务以道义相勉,而知穷理居敬之说。
初,公在广东,尝寓书今丞相史公,言:「昔先正魏王再相日,语吕郎中石编修曰:『某老矣,勉强再来,盖事有未竟者,第一欲起朱元晦,次荐引诸贤』。
令二公先以书抵朱文公道此意,未几除文公南康,后又尽荐诸贤。
文公往矣,然其所著书天下诵之。
丞相更承先志,言于上,取其所著《大学》、《中庸》、《论》、《孟》之说,以备劝讲,正君定国,慰天下学士大夫之心」。
盖公在山阴时,闻其说于沈公焕如此,后在成均,遂以数书锓于胄监,俾学者诵习焉。
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充接伴金国贺正使
归对,言:「淮东地博而腴,有陂泽水泉之利,而荒芜者多;
其民习于战斗,而安集者少。
诚委州县招诱散亡,立顷亩之限而授之田,浚沟洫以储水,因可防戎马驱突之患。
给田器,贷种粮,为室庐,使相保聚,什伍而教之。
管仲内政、宇文泰府兵遗法也」。
又条李泌复府兵、张全义河南事上之。
国子祭酒,兼侍立修注官。
数月,兼权兵部侍郎,改刑部
进对,言:「陛下临朝,渊默无言,必谓大臣进呈不待咨度,群臣献言当经中书
然讲读之际,则又不同,当款接以求多闻,问辩以求当理。
经筵所见,无异临朝,讲读进退,姑备故事。
虽圣性自得,默而识之,然臣愿益广圣心,少加咨访。
孝宗每对群臣,多所访问,讲读之臣,多得圣语。
间因内宿,赐以面对,此陛下家法也」。
权刑部侍郎,兼祭酒
时朝廷用人,多以才选,公言:「皋陶九德,乃知人之法,而不及才,盖才即德也。
鲁史克所谓八才,即皋陶所谓德者。
后世离德而言才,以才取人,故名奉法者或至于残民,善理财者不免于聚敛,能治狱者不免于深文。
古今治少乱多,皆用才之弊也」。
太子左谕德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上疏曰:「舜九官济济,和之至也。
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晏婴曰和与同异,盖和者可否相济,同者随声是非。
近岁士大夫随声是非之患多,可否相济之义少。
其平居苟且,依违患失,则其言事必无犯颜逆耳之忠,临难必无仗节死义之操。
愿诏大臣,奖忠谠以作士气,戒谀佞以肃具僚,宗社幸甚」。
时廷臣争务容默,有论事稍切者,众辄指以为异,故公言及之。
十月,雷,公请遴选监司,以察贪吏,求民瘼。
又言:「虏运已衰,我之边鄙宜过虑者三,盗贼乘间,奸雄崛起,外夷猖獗是也。
备之之策,惟在得人。
既选沿边守臣,佐之者亦不可不择。
臣谓文臣如职曹官,武臣如兵马都监之属,宜使守臣察其不足仗者易之。
帅臣制司,寄任尤重,参佐谋议,或非其材,亦许辟改,庶谋虑有人,足支缓急」。
又乞申儆诸帅,各举将才,帅守监司,亦得论荐,其说甚备。
既又取欧阳修军中求将之法上之,又言:「中原云扰,使命不通,或败兵奔突,或流民来附,皆不容亡备。
若民兵措置有法,则边境守禦自安。
盖沿边之民习不畏虏,少少结约,皆足自固。
臣昨接伴虏使,至盱眙,见龟山二三百家独不经兵火,问其父老,自言长于劫寨,虏兵畏之。
因思彼才二三百家,协力已足自固,况众于龟山,又有官兵为之援乎?
愿下边郡条其事宜以闻」。
又取欧阳修论西北虏事以献,曰:「契丹为元昊所败,人皆以二虏拿兵为喜,独忧其为将来之患。
盖为国者习安则人材难见,有事则将帅自出,变骄心为愤志,化惰卒为精兵,则二虏交兵,乃虏之利,非我之福也。
今夷虏相攻,战争方始,拿兵不解,强者为雄,邻有强国,非我忧乎?
华乱未定,盗贼将起,奸雄乘之,我能独安乎?
战败之兵,冲突而南,两淮单弱,何以待之?
中原遗民,流徙而南,拒之不忍,容之又难,可无虑乎?
然则固藩篱,选诸将,择元帅,今日尤不可缓」。
同知七年贡举。
始公以文弊为请,朝廷既施行之,至是多得老成重厚之士,物议称允。
集英策士,公援淳熙故事,「请令后省或馆学,取进士所陈切于利害者,类聚以闻,俾人知陛下不以空言取士」。
时虏酋以弑殒,鞑师乘之,燕城被围久,我之使人留境上,不得报,中原遗民日相帅南向。
公言:「高宗当夷虏方盛之时,勉从和议,后虏败盟,欲增筑边城,竟牵和议而止。
今虏运既衰,信使不通,七八十年来仅得此机会。
臣谓凡今极边州郡之未城者当城之,至于边邑之可控扼应援者,亦宜以时修筑」。
又言:「臣所谓未城之郡,盱眙是也。
或曰盱眙不必城,有急以天长、六合为固,审尔是弃淮也。
濠梁安丰虽颇有城,然可以禦盗而不可禦敌,谓宜增筑,且创置楼橹,大略如楚州,然后守备可固」。
既又取姚襄归晋、侯景附梁事以进,其略谓:「金虏危亡争立,或以款塞为名,或遣使索币,皆当有以应之。
或其势既分,各来索币,亦当思所以答。
或边尘有警,将孰可用,财孰可取,城孰可守,守孰可固,凡此皆当豫图,毋谓虏方多事,我得以自安也」。
未几虏果移文对境,邀我正旦、生辰使者
公言:「东晋至陈三百年间,虽经略区区,仅全吴楚,然未尝求和于北,皆足自立。
今地兼吴蜀,当虏灭亡之时,正我立国之日,竭民膏血以奉垂亡之虏固不可,彼方据吾故都,尚遣使以贺,可乎?
愿移屯以壮边势,且责帅守为之防,使疆埸有备,彼欲以虚言恐喝,不可得也」。
时中原旱饥,遗民归附日众,边臣处置失宜。
公言:「绍兴间,伪豫遣兵犯涟水韩世忠迎击殪之,得脱者什一二。
高宗谕之曰:『淮北之民,皆吾赤子,可令埋瘗』。
御史周秘请还虏俘,复谕曰:『朕痛念西北人民,进为主帅所戮,退为刘麟所残,不幸至此。
所获馀虏,当给钱米遣之』。
高宗兼爱南北之民如此,乌乎仁哉!
则彼之饥荒流离而无告者,固宜一视而同仁也。
愿诏边臣,以祖逖羊祜陆逊为法,使仁声仁闻播于华夷。
民心既归,恢复在其中矣」。
刑部侍郎,进言:「河北方张之虏,山东崛起之盗,乘女真衰微,各谋吞并,我若复通女真,输之岁币,既失大国之体,弥启取侮之端。
彼二寇将曰,女真将亡,我犹事以币帛,设若先以嫚书,因而求衅,邀我金币,何以待之?
河朔创残,河南饥馑,彼知淮甸丰稔,江浙殷富,垂涎妄动,其将若何?
为今之计,必得声实兼全,使莫敢侮予而后可。
所谓实者,建制司于淮上,移兵屯于要地是也。
所谓声者,罢通贺女真之使是也。
或谓遣使予币,可使为吾捍禦,此乃迎合之论。
彼方奔窜不暇,何捍禦之足言?
或谓使华不遣,恐启兵端,此亦未之思耳。
彼其肘腋之盗尚不敢图,尚敢为我敌乎?
使吾固守之计不足以捍残虏,异时方张之敌、崛起之盗,何以禦之?
今纵不能如晋人焚币斩使,亦可诿以道路未通,幽都未返,迁延其词以答之。
况我已尝遣使而彼不受,又尝遣迓而彼不来,足以有辞矣。
迁延年岁,我于其间亟固守之实,则非惟示威于女真,又可以伐二寇之谋」。
寻又上疏,其略以为:「今虏酋奔窜,河北山东,盗贼纵横,鞑人、夏人,攻击未已。
使遂灭亡,则中原云扰,奸雄乘之,必若苻坚之时
万一稍能自立,则狼子野心,必未可保,将若逆亮之时,皆可深虑。
愿深味孔子远虑之言,力行仲舒勉强之说,与大臣图之」。
又言:「臣前建议置制司两淮之中,移屯兵于要害之地,近闻使虏而归者亦献此策,臣敢复详言之。
盖今择守缮城,募兵选将,虽皆备边良画,然穷边之守,责其持久,全赖应援,置制司两淮之中,所以为边城之援也。
议者必曰:两淮重镇,各有帅臣,复建一司,责任不专。
臣谓合肥淮西重镇,然地在极边,可以自守而不能援他郡;
维扬淮东重镇,然地在江北,可蔽南徐而不能援边陲。
无援而责以死守,此巡、远之所以败也。
议者谓金陵已建制司,江北不可复建。
臣谓金陵所以制沿江,两淮所以制沿淮,责各有归,则缓急可恃。
两淮之地,历阳居中,内蔽采石,外接淮堧。
若颛建一司,惟此地为宜;
使兼转挽,则两漕可省;
并领和州,则兵民可一。
置营寨,立仓储,徙沿江诸军三万人以隶之,无事则按阅如都统之法,有事则调发以援边城之急。
两淮利害,一切使之商榷废置,朝廷委任而责成之,可无北顾忧矣」。
时江上诸将多以微文细故坐黜,虽尝有功边鄙者,或不免吏议。
公取曾巩《政论》,言艺祖置将皆富之以财,其说曰:「待武吏与待文吏不同,文吏取以廉耻,责以廉耻;
武吏取以材能,责以材能。
文吏任州县,以节用爱人为先;
武吏任将帅,以醲赏得士为先。
艺祖任将之道,可以为法。
将帅在边,欲其间谍精明,士卒用命,非财不可,顾可使之啬于财乎?
臣愿一以太祖为法」。
四月旱,有诏求言,公上疏曰:「臣闻知之非艰,行之惟艰。
陛下更化之初,尝下求言之诏,而深虑远谋,忠言鲠论,未尝施行,所行者目前之细故。
近岁以来,星变日蚀冬雷,皆可畏之变也。
今农事方殷,旱既太甚,天变见于上,人情动于下,虽因迩臣之请降诏求言,臣不知陛下诚意在于闻阙失而正厥事,抑用人言以应故事乎?
若徇人言、应故事,则天固不可欺也。
不正厥事,人可欺乎?
天下之事,当与天下共之,不可以一人私之,事之是非,至于义理而止。
臣愿陛下与二三大臣,至公无我,躬揽中外书疏,付之给舍,俾条上所当行者,讲究而施行之,则人心悦而天意解矣」。
已而不雨,至于八月,公言:「《礼记》:『年不顺成,天子素服素车,食无乐』。
又曰:『至于八月不雨,君不举』。
谓宜下诏,罢今年瑞庆节赐宴,示惧灾忧民之意,且以为谢绝虏使之名」。
事虽不行,时论韪之。
权工部尚书,兼太子右庶子,仍兼左谕德
初,公既与宫僚,即丐免祭酒,请专意辅导
尝取文公所释《论》、《孟》等书以献,曰:「此讲学之要也,茍明乎此,则他可迎刃而解矣」。
公于讲说不为文采,至其切于修身、正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必反复开陈之。
尝进哲宗避蚁故事,曰:「避蚁宫中事也,而外庭无不知。
《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
圣人修德,不以隐显二其心。
后世人君,谓宫庭燕私之间,举动不谨,人不得见,言语不择,人不得闻,而不知无隐不彰,载之信史者,虽床饰之言无不书也。
故《中庸》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君子谨其独』」。
讲《易》天行健章,则曰:「天之所以健者,其体阳,其德刚也。
君子观其象,则当自强不息。
然一屈于物欲则不能刚,故孔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盖刚能进德,欲能丧德,二者相为消长,而况富有四海,声色货利易动其心,便辟侧媚求中其欲,一屈于欲,则私意横生,理为欲夺,又焉得刚?
所贵于自强不息者,盖有一息閒断,则物欲乘隙而投之,虽有志气不能自为主宰,安能法天之健乎」?
讲《孟子》养心章,则曰:「心者神明之舍,所以酬酢庶事,经纬万方者也。
常操而存之,然后定而能应,《易》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
操而存之,何所用其力哉?
去其为心害者而已。
虽物欲为害之时,亦岂无仁义之心,特牵于欲而不自觉。
故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多欲则欲为主,寡欲则心为主。
然人有形色即有欲,非可绝也,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无非欲也。
惟君子之欲有则而不过,则心常为之主,此舜禹所以有天下而不与焉也」。
仁宗讲《损》卦「惩忿窒欲」,则曰:「人之接物,易以忿害物;
人之处身,易以欲害身。
七情之中,其难制者,忿、欲为甚。
人能于忿怒之时,稍息其怒而观理之是非,则不至于害物矣;
人能于嗜欲动时,静而止之,思害身之可畏,则不至于害身矣。
仁宗曰『人之情欲皆出于阴阳,而损之在人』,是正得损之道也」。
至讲《诗》终篇,则又进说曰:「《诗》三百篇,《周南》后妃之德,先王修身正家之效也,《召南》夫人之德,诸侯修身正家之效也。
先王之身,故后妃化之而无险诐私谒之心;
诸侯之身,故夫人化之而能循法度。
推之国而国治,推之天下而天下平。
下逮《国风》之变,在卫则《绿衣》、《燕燕》之诗作,《凯风》、《谷风》之刺兴,至于《墙茨》、《桑中》之丑,则其乱也,未尝不起于闺门衽席间。
《诗》所以首二《南》者,岂非求诸己而后求诸人,治其内而后治其外哉?
故周之兴也以太姒,其衰也以艳妻,读《诗》者可以鉴矣。
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此又读《诗》之要也。
先正其心而无邪思,则以之读《诗》,古人是非得失了然目前,知所以为法戒矣」。
公每讲读,至经史所陈声色嗜欲之戒,辄恳切再三,及是敷陈尤切。
呜呼,倘天假之年,使终任辅翊之责,其所以成就储德者,顾可量也哉!
公既迁宫庶,不复与讲,东宫特请于上,俾公仍兼讲。
公以年过七十,屡请谢不获,自是章凡二十上,而拜不允之诏七,至引赵抃欧阳修等事以谕。
公比疾,又恳祈,卒不获命。
公虽疾,犹黾勉辅导不怠,故疾间复作,遂不起。
享年七十有三,积阶太中大夫,爵建阳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以通奉大夫致仕。
遗表闻,赠赙如式。
公为人简质端重,而天性孝友尤笃。
少习家训,长得明师,又见四方前修钜儒,如南轩张宣公东莱吕成公,皆与往复讲论。
其学以不欺为主,其接物夷易,温然可亲,然欲干以私者,皆莫敢出口。
与人言心平气和,语简而当,听者心服。
称人之善无溢美,其恶恶亦无深疾。
每病学者空谈无实,尝为《天台四先生记》,曰:「学者当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若趋其名以为高,入耳而出乎口,皆四先生之罪人也」。
盖其平生所素戒在此。
故时方歆慕道学,公欿然无所喜;
及以伪学而禁,公亦泰然无所惧。
居家俭约,虽已贵如初仕。
每曰:「先人家法,不敢过也」。
仲氏炳,擢戊戌第,与公接武登朝。
叔季子侄,相继收儒科,或联贡于乡。
建人语家学之盛,必曰刘氏云
公赒内外属人之贫,终始不少倦。
幼而孤者,男则教之学,女则择所归。
岁饥,辄发平价以济乡里。
其接引后进,所以劝谕开譬者备至。
当官取予,一介不妄,安于义命,未尝轻求人知。
为政以风化为重,尤恶异教害俗。
在番阳日,泉使悯遗骸不掩,议欲葬之水火,公言人死魂升魄降,形气各返其初,西方法非是,使死者有知,祸亦酷矣。
每夜敛衽默坐,虚心省察,常曰不于定静时体察,则应事接物或至有差。
尝取节孝徐先生帖教子弟,其言曰:「日入之后,至于夜中,事物俱静,志气俱定,是君子思虑经纶之时,昼之所行,夜之所思也」。
其事君以不欺为忠,至为侍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荐贤举善,不进不止,然其人皆莫之知。
平生论著,有《奏议》、《史藁》、《经筵故事》《、东宫诗解》、《礼记解》、《讲堂故事》若干卷,《云庄外藁》若干卷,藏于家。
夫人李氏,武节郎晋明之女,奉议郎宗思之妹,先公八年卒,赠硕人
子垕,今为奉议郎,知建康府江宁县事。
女三人,陈择、詹枢、袁宜中其婿也。
孙男一人,钦,宣义郎、监福州岭口监仓
孙女一人,适太学生江渊,先六年卒。
曾孙男一人,尚幼。
其孤以十年十月庚戌,葬公于邵武军邵武县仁泽乡桂林之原。
铭曰:
圣学失传,天启濂洛。
有开斯人,如寐之觉。
吾道之南,世有宗工。
集厥大成,则惟文公
公生同时,而又同里
少登师门,以迄莫齿。
孰疑弗剖,孰蔽弗祛!
昼讲夜思,岁充月馀。
发而施之,或言或事。
惟正是繇,毋或有二。
曰此文公,实以教予。
厥临孔威,其忍畔诸!
遂登禁途,遂傅储极。
惟一其心,以以翼。
直辞婉赋,杜渐防微。
思公之忠,可为涕洟。
蠢兹孽酋,逃奔如鼠。
狃于虚憍,犹索我赂。
众谓可与,公曰不然。
愿辍金缯,移以实边。
新狄鸱张,群雄蜂起。
扰扰中原,如鼎斯沸。
众谓无虞,公独深忧。
愿饬边臣,固圉是谋。
必重制垣,必徙兵戍。
必绝虏交,声实乃副。
公没几时,羽檄四驰。
畴昔之言,亶犹蓍龟。
天子念公,嘉名是锡。
其义维何,曰正曰直。
文公之门,今存者谁?
不负所学,如公其几?
瞻彼桂林,有菀其麓。
我铭匪诬,千载可复。
中书门下礼官定议亲祀元德皇太后礼仪诏大中祥符四年三月己亥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太常因革礼》卷七三
朕昨陟高脽,克成昭事,享明灵于博厚,延介福于烝黎。
盖凭列圣之储休,愈极因心之追慕,将归格于祖庙,冀□达于孝思。
恭惟元德皇太后恩积劬劳,道隆圣善。
自肇登于宝位,寻高启于閟宫。
且昭荐以时,素洁烝尝之祭;
而靡同诸后,获从禘祫之文。
虽别庙以展仪,有󲦤绅之□请,乞行升祔,继览封章,今告至有期,命官奉祀
礼仪使户部尚书知枢密院事王钦若,思举厥职,恳有上言,请因饮至之辰,并用亲祀之礼,且称历代必有旧章。
是以延问公卿,咨询故实,庶叶奉先之至德,不踰稽古之令猷,当在得宜,以副朕意。
宜令中书门下礼官定议闻奏。
宿天池 北宋 · 孔武仲
 押词韵第八部
我思庐山游,发兴自年少。
偶来得閒侣,更豫章本作便)欲窥众妙。
幽林穿蒙笼,青峰上崄峭。
遥看天池路,一线在岩徼
辛勤得至此,惨寂已西照。
云池无根,瞪视心胆掉。
暮夜烟云昏,西岩亦登眺。
圣灯稍稍出,弄影何窈窕。
一枝分百点,变态不可料。
须臾归寂灭,何处观朕兆。
僧房得栖宿,爽气冰毛窍。
翻然亦豫章本作逸)兴尽,却恨归途窎。
缅怀道隆师,确不奉明诏。
似与山间石,慇勤论久要。
我今来时迫豫章本作几时),心灰豫章本作迫仄)真可笑。
明朝指绣谷,裹足登凉轿(自注:时足疮未愈。)
揩却壁上名,恐为高人笑。
申告上圣号赦文大中祥符八年正月壬午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宋大诏令集》卷一三六、《宋会要辑稿》职官一一之七(第三册第二六二六页)
国家钦奉骏命,驯致大宁,茂积累之祥,集圜方之祐。
肆予凉德,祗绍庆图。
夙夜之怀,靡忘于恭已;
穹昊之顾,屡降于维祺。
而自申锡秘文,交脩盛则,升紫烟于云岱,瘗黄玉于魏脽。
降歘驭于杳冥,述璿源于悠永。
以至黍稷丰楙,疆埸谧清,景风甘雨以应期,肆伐濯征而咸息。
鸿藻纯懿,焕乎而可观;
坠典阙文,昭然而并举。
内循菲薄,克广帝猷,盖自出震,诞垂道隆
崇明号,祗答珍符。
由是揆献岁之初,率绵区之众,虔瞻层宙,肇荐强名,恭展皇仪,亲临靖宇
望益高于霄极,达封奏于玄都。
加以奉温玉之宝章,登明霞之宏构。
延兹介祉,庇及群黎,巨礼财成,灵心向答。
无疆之美,既集于邦家;
涣汗之恩,宜覃于海域。
式布惟新之泽,用颁大赉之仁。
可大赦天下。
系囚已杀人、十恶罪至死、官典犯正枉法赃不赦外,斗杀情可悯者奏裁,自馀咸赦除之。
天书仪卫使已下并加锡赐,天书仪仗兵士并与特支;
迎奉天书道官、行事官,第与支赐,马步军将士并特支。
在京职任京朝官,迁秩及三年,应景德四年七月四日敕命磨勘者,并令审官院考课引见;
其外任未经磨勘者,具历任申审官院奏裁;
得替幕职、州县官,及殁王事亲属、授司士参军、白衣选人年及格者,并放选。
贬降授官,等第陟升,量移叙用;
除名、追官、停职任、放逐便人,许于刑部投状;
冲替未得与官,诸色违碍选人,许于南曹投状;
举人因事殿举、永不得入科场、不经刑责者,许依例应举。
三京、诸路,大中祥符七年终已前,夏秋及缘科税赋、贷粮、和籴见欠者除放,缘河、江淮、两浙水灾民田不曾除破省税者,并蠲之。
诸路州、军、监,自今灾伤不稔,并须即时闻奏,当职官议体量振恤。
东封、汾阴奉祀主持官物少欠非侵欺者并放。
诸坑冶不敷岁课,悉蠲之。
京东西河北修河地分,岁役人夫,科配物料,念我蒸庶,得无重劳,宜令转运司及本州长吏察访官员、使臣、州县吏,有能究其本末、知其利害、省功减料、以惜民力、而河防津要岁不冲决者,具事以闻,如实获其利,当即行奖擢。
诸路亲民官廉白持操,恪谨从公,不用刑而常赋登,不害民而庶事集,狱讼无挠,里闾共推者,转运司以闻。
天下才器之士,或淹下位,或滞草莱,及高年不仕,德行可称,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具名以闻。
孤寡茕独,不能自给者,倍加存抚。
没王事官子孙,并与录用。
岳、渎、名山、大川,历代圣帝明王、忠臣烈士载祀典者,所在精洁致祭
近祠庙陵寝,禁其樵采;
祠宇坏者,官为完葺。
亡命军人、盗贼,许百日之内首露,踰限不至,复罪如初。
是日令天下州府致醮,内外臣庶之家设香烛。
于戏!
九域隆平,三神眷祐。
荐紫清之称谓,已展于精衷;
奉河洛之图书,复扬于丕则。
顾福禧之所及,谅溥率以咸均。
咨尔庶邦,膺兹洒泽,体予深意,益务慎修。
夫子庙堂记咸平六年 北宋 · 张方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乾隆《临川县志》卷二一、光绪《抚州府志》卷三二
夫一气化,二仪位,浑元运物,阴阳任形。
然质素可器,而文德未兆。
人风朴,烝民块动,礼乐从何而出,忠孝仁义可得而闻。
洎科斗字孳,文籍生新,结绳政谢,群亦鲜能务本者也。
为时而长圣贤,大屈于位者,世先师也。
故夫子出而鲁道隆,儒教兴而人事正,信子贡曰「仲尼日月也,无得而踰焉」,又曰「犹天不可阶而升」。
制君臣父子之礼,顺尊卑男女有别。
六合至大,万象虽多,一贯于理,动植是托,□者后来者,鉴包在我。
品四科,限十哲,使人灵世世子□无敢慢于教授
哲人初仕中都宰,执礼乐德政化人,一变风俗,路绝拾遗,损过制邑,强公室,弱私家,寰域诸侯,取则象焉。
官以司空,任群有信,弗闻失所。
顷为大司寇也,知命之年又六稔,得摄行相事,朝政七日,诛乱政少正卯,戮于两观之下。
尝会夹谷,忿齐俳优侏儒戏于鲁公之前,斩侏儒,手足异处。
齐侯惧,有惭色,曰:「鲁君子,以道辅其君」。
故知仁者必有勇。
加以论七教,陈五仪,示人治道毕矣。
是乃越闻为政所能,体国经野之器业。
王莽辅政,高尚儒术,始列爵为侯,是进封公,名实蠖屈。
唐玄宗诏情重师资,至开元二十七年秋追谥为宣王,令三公持节册命,命为王号,曰礼也,其后嗣可袭封爵。
昔周公南面,夫子西坐,自今而往,两京及天下州县,先圣特庙,向明而坐,十哲左右列侍,徒欤宠赠,位各有次。
到今美谈,式遵常典。
历遇明天子褒崇,能享国珍之殊,厚赏延于世,庆及斯文,恩虽百世,忍可泯绝宗裔?
咸谓扬名于后世,没而名不朽矣。
昔自衮冕而下,至于庶人,未有不由圣师之道以成之,佥曰非常,道也无际,性与天地并。
采摭微言,凡周耳目,始终规矩,久益弥芳。
善诱抑扬,靡不竞劝。
教文行忠信之能,穷进退存亡之要,百氏旧说,汎而知归,敢略而不书。
愚今纪理者,根止得地。
嗟乎(缺)志切专,救其失尔。
因典是郡,公馀游伽蓝兰若,观庙察俗,所尚丰饶,碑记赞序,镌石文字,辞翰富贵,而溢曰丽藻,秀出而奇。
西洛东里,何多才也!
有日,复诣孔子,入其大门,恍若夕惕,左顾右视,庭庑廊宇之侧,惊无一字雕镂片石,以记诸雅言,颂歌种德者。
升殿堂稽首毕,拱而立,仰观容貌,端谨俨若。
噫!
义形瞻视,悄然髣佛,如不足之色。
想念叹伤,独何偏甚!
谅惟创始基,斯庙必葺,后生足畏。
谁心慢不回向,完构相继,宁废厥功。
居郡右上,处址爽垲,图壁绘素,贤哲侍面而坐,背江皋卜□固势面墨池
良哉,右军王家之遗迹!
景亚洙泗风,辞翰文章之力,荣耀尽人,附益焕然,特异百城。
斯庙胜概之外,□□非当莫之与比。
何则?
辞屈于作记,使事阙矣久矣。
吾侪忖谓临川多士,祖尊尼父,博执六艺,无所成名,道学全功□□□名教深重,非造次可窥,肯容易而为命!
或肆下惠,须约大达,日奋史才,笔属珠玉。
刊他山贞珉,欲光大师弟之道。
□□□先手来者,应之适幸。
同僚□监护礼宾使,陇右吉人,精三史,解成功,全果毅以奉(缺)上拟执威权,暂歇锋锐,莲幕军倅太原硕儒,能律令及第。
推官汝南君子艺应□文□□元称举,皆乡曲环望之选也。
共议创立课□□。
辞,初以片善见让,终以老大相商,诚不得□□。
如锦美(缺)尔。
方编户大名,乡荐府举,送(缺)榜尘以九经科出身。
木讷情田,困室文笔□□隙漏旌,实录事意。
明舜日,肃肃门人。
万万秋秋,念补于(缺。)咸平六年朝奉郎尚书虞部员外郎知军州事轻车都尉、赐绯鱼袋、借紫张方撰。
按:同治《临川县志》卷二四,同治九年刻本。
青州石佛禅院主讲经论大德行状咸平六年十一月 北宋 · 释绍演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益都金石记》卷二
粤教理尊胜,是佛顶心;
号大总持,名真法印。
秘密而雄宣神咒,威灵而摧伏魔情。
功消七返之殃,力拔三涂之苦。
即有当院主公,本沧州乐陵人也。
俗姓掌氏,法讳广诚。
祖袭门风,削繁不叙。
北饮崆峒之气,上吞昴毕之光。
诞而既端,长而既伟。
从丱力学,及冠业精,以《礼》传喾志,淳素和光。
忽自谓曰,「识环记井,可验于死往生来;
拜骨鞭尸,方信于恶殃善庆。
觉浮生之得固,知妙道之堪归」。
广顺元年,投当院主先师报恩求度焉,即棣州金刹院坐化高僧门弟也。
诚公显德二年披落授具毕,性耽浑璞,戒凭净虚。
高谈一諯之经,大演十师之论。
兼传百法,被晓五明。
住持四十年,增修五七倍。
盖弥勒殿一座,创众僧堂三间,造浑金佛像两尊,诵满字经咒六万。
扫地而不伤蚯蚓,燃灯而护惜飞蛾。
石磬辰敲,遏春莺而结舌;
金经夜唱,逼秋猿以吞声。
清节有徵,寿高无恙。
加以学行德业,活其道而饰其身;
喜舍慈悲,利其人而济其物。
观身如梦幻,知命似风灯。
大宋咸平六年十月八日,不疾而殒化矣,僧腊五十馀,俗龄七十七。
噫!
将终之际,嘱事昭然,莫坠前踪,宜芳后叶。
两人师弟,七个门资,围坐而共评,交眸而乐膺:「父母生我质,本师度我身。
虽承鞠育之恩,未及法乳之惠,欲旌孝恳,何报为良」?
厥次师弟显公上人,禀性淳和,立身耿介,内以秉执安其分,外以俭素廉其身,触目多能,运心饶益,时呼法侄道隆等立而受言:「痛忆师兄,悲而难会;
答酬师主,劳而勿辞。
我捐其财,汝竭其力」。
乃命良匠琢瑱珉,镌真言,列行状。
龙津之北,月殿之前,下葬灵躯,上安幢记。
尘沾影覆,资归长乐之乡;
睹像披文,荐入真如之界。
亲教弟子七人,或精焚利,或务增修,或密行澄心,或传灯利众,咸推俊朗,皆仰高雄
石佛流光,晃营邱之乾位;
金刹展耀,赫棣之良宫。
祖胎结而子子孙孙,庭树芳而枝枝叶叶。
绍演才智双腐,辞器全暗,既受坚呼,强编盛踪。
时咸平六年十一月十五日建。
南岳九真人传序 北宋 · 廖侁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三九
南岳真人名之著者有九,其升举时代即晋、宋、齐、梁间,今像设依然。
孰测真人间会朱陵洞天
朝奉注生真君有所赞辅,与民人转祸为福也。
自本朝枢密使孙沔治事长沙日,尝梦衣道士服者诣前曰:「老叟姓王,朋侪九人,有田产为别观占佃百馀年。
在公部下,幸一存意」。
第默志于心,未能详也。
及奉命祀岳,偶游九仙石坛,睹其老屋塑像,位于中者榜曰「王灵舆真人」,与向之梦中告语者,道貌略同。
追忆前事,故委县官推究。
逾年,果得若干土田属邻观,岁收地利,因而申明勒还旧管。
自非灵显感通,何缘发于梦寐而有所伸矣。
谅兹时少警湘楚间,涉于欺隐者往往悔责,祈于自新。
自是,四方至朱陵者,惟恐谒款群真乞灵后时也。
去年冬,道士欧阳道隆欸扉求见,谓予曰:「道隆私门数世,喜藏仙书,及道隆晓人事时,散坠过半,虽复卷轴存者,悉无首尾,惟《南岳九仙传》次第存焉。
姑欲镂版,与前此所印《施太上度人经》、《老子道德经》、《九幽经》兼行于世,使观者迁善远罪,必有得焉,愿为书百馀言冠其篇首」。
予审论由中,非涉浮伪,疾索所谓《九真人传》者,削其叙说稠叠者十有一,釐正其字体谬误者三十有一,又较升举年月不同者四,取旧碑为定。
复语道隆曰:「尝闻信道故能学,学患不能勤,勤患不能久,学而勤,勤而久,行满功成,远到有涯矣」。
道隆欲出,俗累万端,非济度于人而不为,真有志之士也。
宜自勉旃。
景行九真人,有初有终,补仙者阙位,则副野夫委曲作序云尔。
按:道光《衡山县志》卷四九,道光三年刻本。
朝散郎宜州董君墓志铭1226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君讳道隆字德从,董氏。
其先濮之雷泽人,自建炎南渡徙常德府
曾大父植,皇奉议郎开封府刑曹,累赠正奉大夫
大父补之,皇朝议大夫荆湖北路提举常平茶盐公事,累赠宣奉大夫
父临,皇朝请郎通判池州,赠中奉大夫
妣钱氏,封安人,赠令人。
君以冢适任为迪功郎慈利县主簿,丁庶母王氏忧,不行。
服除,调永州司户,辟差公安县主簿,改湖北京西宣抚司四川宣谕司,皆准备差遣珍州司法参军潼川府路常平司干办公事浔州推官、知建始县,改霍丘,江淮制置司干办公事、知南海县,改平乐通判融州、知宜州
君才资颖拔,神无滞用。
自补吏未上,湖北旱涝,部使者傅公伯成即以摄丞华容,任一道赈济之责,廪饥槥死,药疾贷贫,赖以全活者众。
傅公总湖广饷事,仍寘君幕府,命按行边琐。
时柄臣方开边,趋和者立致通显,君自襄汉反命,条兵閒事甚悉。
奏记傅公,力陈兵端不可妄开,和议不可轻废,傅具以白诸柄臣。
侍御史邓友龙劾免傅官,吴公猎詹公体仁代之,皆倚君为助。
吴公安湖北宣抚京湖,宣谕四川,又挈与俱。
潜江基城义勇三千为乱,县令方审父子遇害,君往摄事,戮其渠率而抚其馀,民用按堵。
开禧二年冬,我师偾于神马坡,又歼于卧虎谷,虏薄我随、,缳我襄、安,践我荆、复,人情震惧。
君飞书走檄,捷如风雨,逋卒流民剽吏禦人于四郊,而二围涉春未解,君招集不下万众,不惟威令复振,盗亦潜弭。
吴曦以蜀叛,君请扼归、峡以待王师,金州都统制彭辂来归,人情恟恟,君测其无他,单骑出迎,卒为我用。
从吴公入蜀,感激知遇,劬躬朝夕,乃以宣抚制置司议不合,知珍州郭槐劾君离次,考任举将皆格不行。
君改辙之浔,诸台惜其才,委摄浔、贵二彫郡,抚养赒给,散鬻盐货,户口视昔阜蕃。
既而西融桑江蛮徭啸聚,势张甚,守得罪去,君又摄融,未旬日群寇徙避。
邕筦以马政坏,经略赵公崇宪又假君机宜文字摄邕。
罗殿、自杞二国闻之,效牵惟恪。
于是举将再及格,嘉定九年班见,改通直郎,自择鄙小县,期自韬歛。
未至建始江淮制置使李公珏复以书招之。
君惟边遽若此,义不当辞,尽室以东。
霍丘焚荡之馀,披草莱,立民社,盖嘉定十一年之冬也。
楚州俄易守,忠义军反侧,君单骑往,与守相议。
会有南渡门石圭之变,挽军帅翟朝宗以下登城守备山东首领往来窥觇,犹豫不敢逞。
君亟遣使臣寇谦、赵洪喻之,等受命而盟,使复其所。
会虏遣侯挚拥重兵迫涟水,或虑忠义人为之表里,君以成略授之,皆北向争死敌。
凡再捷,人情乃安。
亡何,虏又举国入寇,犯宣化,流民争济,江面绎骚,制帅复以属君。
治战舰,分甲卒,明谍候,布旗鼓,夜遣使臣王文等尽驱滁河之舟大小三千馀,尽列南岸,以伐虏谋,城中士民咸服其敏。
制帅以母忧免官,君亦随去,不复以闻。
南海仅两月,诸台辟循倅,未报,谏官张次贤以宿隙论罢。
广西路经略胡君槻惜其才,复以平乐留之,且俾摄邕州守贰,检防马政之弊,群蛮悦服。
繇是台梱联椟改辟通判融州,仍摄邕莞。
徭寇黄炤、黄南卿掠省丁转鬻于交趾横山砦,民日受其困,而有司莫敢孰何。
君与刑狱使者钱宏祖调洞丁,立硬砦,禽南卿戮于市。
炤闻之,饮药死。
左右二江溪洞自是宁谧。
江提举砦官俸给素仰溪洞,率为所胁制,君请于经略司,拨盐下州粜鬻以廪之,公私咸利焉。
宣州饿莩满野,君至,发私财丐籴于邻郡,民赖以济,诸蛮纳戈请降。
有言于朝廷,召赴行在。
既解印绶,遄有沮前命者。
君既出竟,诸洞徭结连宾、邕酋长犯、象,朝廷忧之,熟念无以易君,即令再任,诸徭速引去。
密遣邕州洞官古知县黄至大以兵袭之,俘馘甚众。
郡计匮乏,又倾私帑以犒勇士,且保任以闻,未报。
六月丙寅,卒于郡,年五十有四。
呜呼!
才非易得而亦非果无也。
古人储才以拟用,匪惟缓急赖之,《棫朴》、《丰芑》、《嵩高》、《烝民》,往往为数世之仁。
乃自世降俗薄,无事则摧折弃置俾不达,有事则湔拔扶持惟恐后。
士惟知国尔公尔,缓而弃,急而求,一人誉而召,一人毁而去,士不以是戚欣也,徒示人不广,且俾夷夏闻之,得以浅深虚实我焉。
初,余以馆职补郡,道荆及归蜀,吴公以宣抚制置司参议官见招至再,皆辞不就,然前后各为数旬留,因得遍阅吴公宾客,精明强济、绝出侪等如君者,固心期之。
然而才者名之府、忌之招,固疑君之老于行也。
卒之一偾一起,终其身。
君取聂氏,故同知枢密院昌之孙女,封安人,前君四年卒。
子男二人,长衡,年二十卒,次嗣孙。
女适从事郎、佥书象州判官起宗
起宗挈其孤护輤还里,其年十二月桃源县仙洞乡杜青村,合葬于聂氏墓。
起宗继为靖州理曹,会余迁靖,起宗慨然曰:「公,吾舅之所善也,铭不可以他属」。
乃为之铭曰:
山木自焚,雉文故翳。
材累则然,义命有制。
偾兴靡常,世涂自隘。
于君何加,坎止流逝。
武陵之原,山环水汭。
我铭章之,尚谷来裔。
黄氏族谱前记 宋 · 黄宗旦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八
自结绳之俗弛,书契之文兴,人之因生赐姓,定氏而别其祖之所自出,谱随以立焉。
盖尝论之,六经传圣贤之言行以著,诸史载古今之是非以稽,故后人以之而作则焉。
天下至大,以舆图收之;
人民至众,以版籍定之。
矧人之本乎祖,不设谱以志之,子孙孰知其为始也?
予锦田黄氏,忝泉望族,厥先光州固始人也。
道隆为东部会稽市令之官,东汉末乱甚,于建康岁弃官避地入闽。
初居大尖山、小尖山之阳,后以里匪宜居,随改迁盘龙山东灵秀村之东,名其地曰黄田。
有孙曰迪者为袁州判官,嗣是家祚稍兴。
三传而至曰赞,为明州刺史,立家谱,缙绅叠起,代不乏人。
其间之以文名著绩、为世所物色者,有滔公,官至太子中允
有克学公,官至侍御史
数传而至讷裕者,唐禧宗时官居工部侍郎
继而次兄毅裕产厥女,德色夐人,唐昭宗光化间闽王王审知聘立为妃。
世子延钧、延政者,钧后称帝,追崇其母曰后。
来谒家庙,铺锦于后山之下,文武百官悉朝,遂名斯地曰锦田,地曰锦田,驿曰锦田驿,锦遗迹尚在。
迨国初建隆之间,先则有履道公、至道公,袭庆则有禹育公
以至郎中员外寺丞绳其芳,学士评事录事按其武,御史州判诸公振其响。
而其间科目萌生瓞出者,则难以枚举也。
故当是时,树厥宅里,表其风声,左有取青,右有拾紫,中有甲第联芳。
噫,五窦出于十郎,渔阳推窦氏为重;
三陈生于秦国,天下以陈氏为荣。
然则椒房簪缨踵踵于我锦田者,其地之荣且重者何如哉!
予策名时,思媲前美,按稽旧谱,伤已往之失次,虞将来之罔闻,聊纪其略,以托重我杰孙子云(《清源文献》卷一二。)
「时」上疑当有「于」字。
光尧太上皇帝谥议1187年10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三、《诚斋集》卷九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闻圣人之孝莫大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于爱之以德。
吾如是而尊之,吾亲可以受之,受之而安,居之而无疑,是之谓爱之以德。
不然,极吾之所欲尊,而不顾吾亲之所不欲受,岂所谓爱之以德乎?
昔鲁之闵、僖,兄弟也。
闵公先君也,僖继闵者也,而文公乃跻于闵之上。
文公知尊其父而不知纳其父于非礼之地,是则尊其父者陷其父也。
故《春秋》书之曰「跻僖公」,讥之也。
定公而逆祀始正,故又书之曰「从祀先公」,嘉之也。
然则议者欲尊大行太上光尧皇帝为祖,无乃近于跻僖公之类乎?
兄弟且不可,而父子则可乎?
恭惟太上光尧皇帝以上圣之资,当艰难之运,而能拨乱世反之正,皇建太极,再造两仪,更生烝民,重立九庙,中兴之业巍荡遂古。
至于回龙輴于永祐,承太母于慈宁,偃兵息民,涵育溥博,知戎靖国,方内密如。
绍兴辛巳,逆亮叛盟,戎路一征,凶酋自毙。
功成不处,断自天衷,褰裳去之,以授圣嗣。
骏功丕烈,赫然如彼;
道隆德茂,卓然如此。
其视光武,无所与逊。
皇乎!
我宋丕天之大律不可贬已。
尊而为祖,何不可者?
然恭取汉而汉亡,则先汉至平帝而终;
光武取莽而汉兴,则后汉光武而始。
国自我始,谓之祖可也。
光武之于平帝光武所不得而父,况非受之于平帝
平帝之于光武平帝所不得而子,况非授之于光武
亲则非父子也,世则非授受也,谓之祖可也。
今我光尧亲则徽宗之子也,位则徽宗之授也,禀父之命,传父之位。
至于庙号,父居其前,同列圣而称宗,子居其后,异列圣而称祖,光尧之心其安乎哉?
扬雄曰:「孝莫大于宁亲,宁亲莫大于宁神」。
尊其号而使其心不安,其神不宁,乎?
今申命公卿大臣、议郎博士、佥尔而进,质之于天,盍亦无变称宗之制,而独求极尊之谥,庶几下可以称吾君爱亲以德之美意,上可以安光尧在天之神灵也。
谨案《谥法》:「穷神知化曰圣,一民无为曰神,克定祸乱曰武,修德来远曰文,礼文法度曰章,继志述事曰孝」。
夫自天生德,聪明仁俭,不曰圣乎?
内嬗圣子,独观昭旷,不曰神乎?
赫声濯灵,风挥日舒,不曰武乎?
投戈舞干,裔夷用宾,不曰文乎?
刺经作制,兴滞举偏,不曰章乎?
宗庙再安,祀宋配天,不曰孝乎?
帝尧之德乃圣乃神,乃武乃文。
焕乎文章,之章也,亲睦九族,之孝也。
惟我太上异时尊号,于有光,厥今易名,备六德。
勒崇垂鸿,金声玉振,于是为称。
若夫高者,天德之称也,致崇极之谓也。
《诗》曰「莫高匪天」,又曰「谓天盖高」。
惟高之一字,乃尽乎天德
惟天下之至圣,乃配乎天德
于赫太上,其道高乎九皇,其功高乎二典,其寿高乎五三六经之传,岂惟而已矣?
天德其孰能当之?
太上光皇帝尊谥,宜天锡之曰圣神武文孝皇帝,庙曰高宗
谨具尚书省,伏乞照会。
谨状。
李直卿谢漕司发解启1165年9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四、《诚斋集》卷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锁厅弄翰,聊尔逢场;
漕榜挂名,居然充数。
岂亦造物之见苦,又使壮怀之勃兴。
虽非所欣,独得自弃?
伏念某学本求道,才无踰人。
阅世故以寖多,悠悠嚼蜡;
拊尘编而有见,往往得鱼。
以兹徬徉,乃至迂拙。
盖尝诵《子虚》而首选,竟亦与考官而舛驰。
晚遇飞龙之初,堕在特恩之列。
南宫年少,见谓陈人;
仕路达官,半有德色。
姑求为步兵而隐耳,将速营糟丘而老焉。
偶兔目之又黄,顾鬓毛而未白。
亲故逼迫,子弟开陈。
远引菑川叟之复行,近援恩江鳌客之大用
天其或者,时不再来。
遂此强颜,更雠故艺。
扁舟径下,颇欲快秋水落霞之观;
破砚久荒,岂复作春草生池之梦。
莫知是举,其必有从。
兹盖伏遇某官道隆百世之师,身为天下之老。
孤忠所贯,犹足开衡山之云;
万目是瞻,恨未沛傅岩之雨。
论思小辍,注想弥深。
眷言空疏,允出鉴裁。
则其波及,亦复言扬。
某敢不改图所新,更策其钝?
题于淡墨,岂以为士君子之荣;
造在彤廷,庶少吐子大夫之对。
张丞相荐举启1162年夏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四、《诚斋集》卷四九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上既起公,将属之大事;
公初荐士,宜简于异能。
何误及于羁单,雅不缘于造请。
众皆歆艳,己则惧思。
窃以士有常言,每病于时之无遇;
古之炯戒,又叹知人之甚难。
且如门下之旁招,前此人材之岂少,不负所举,于今几何?
或卖知己以进身,居之罔怍;
或自毁节以求合,秽不忍闻。
谓惩羹而吹齑,听悬榻之挂壁。
大丞相好贤之诚意,终不少衰;
视小丈夫败类之深情,付之一莞。
惟忠义专图于报国,凡荐延本务于灭私,觊得其真,以裨于治。
如某者自知已审,用世则迂。
仰止前修,非无愿学之志;
欿然朽质,未有日新之功。
故其在翘材之中,最号为列士之下
庶几受教,于以反躬,敢崇蜡言,晞售玉表?
老聃之役,亦既数年;
相国之恩,了无半语。
此其所向,夫岂自它?
盖身在于洪钧,何忧不达?
恐名浮于实行,以累所知。
顷于取别之辰,示以兼收之诺。
迨衮衣之再焕,果荐墨之先施。
至若一字之褒,奚啻三倍之价。
才之为用,昔人所以解事物之盘根;
识以驭才,君子所以为正邪之止水。
兼其才识,昭以文辞,在名流避席而莫当,宁谀闻披襟而拜辱。
读炳蔚敏明之誉,知庸虚称塞之难。
兹盖伏遇某官道隆帝者之师,身任圣人之耦。
天以一老,复祖宗之太平;
相维几人,留功业于今日。
世方拭目,心伫告廷。
式眷湘中之士夫,曾依墙仞之训诲。
剡公车之奏,举之仅及于四三;
在○陵之邦,得者乃逾于十半。
惟是行也,愚实在焉。
兹同挂于品题,已入异时之坱圠。
谁不望赐,以为至荣?
其敢不请事赠言,深藏嘉惠?
岂有毫发,可补报于恩光;
不辱门阑,独保全于名节。
常州到任谢执政1177年5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五、《诚斋集》卷五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一麾出守,初引疾于清漳
再命兹恭,忽考功冯翊
欣去天之无远,感昜地之有从。
伏念某乃心山林,漫仕州县。
顷缘诸老,颇悦其狷者之风;
上达四聪,偶堕在胜流之数。
拔乎靡密米盐之列,寘彼寒空鹓鹭之班。
顾患在于好脩,乃忽忘其贾祸。
又复妄发,不胜汲黯之狂;
非所宜言,正坐汉家之法。
微公朝之宽大,岂孤迹之全安?
载言将母之归,有获拜州之请。
既违拱北,自分落南。
有命自天,对越十行之宠;
举头见日,悦兮三辅之还。
谓播物之不私,奚穷人之及此?
兹盖伏遇某官道隆开辟,忠贯昭回。
举五三六经之微言,尽发挥于当世;
二十四考之丕绩,将远过于古人。
旁招逸遗,布列中外。
夫何近郡,轻畀非才?
某敢不策其钝顽,继以夙夜
仰惟美意,岂诡其俗吏健决之能;
借曰不功,犹守其腐儒抚字之说。
论将(下)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一、《诚斋集》卷八八
臣闻今之议者曰,选将莫若宿望,而新进者未足用也。
臣窃以为不然。
选将之与择相相似,而大不同。
是故相不厌旧,而将不厌新。
择相不以旧不足以压天下之望,选将不以新不足以激天下之才。
盖天下之相必道隆而德重,名节全而才略高,天下之人晓然服其可以相也。
或既相而去,天下恨其有所不尽,而望其再有所尽也。
如此者未相而天下愿之,既相而天下悦之,既去而天下留之。
是惟无相,相之而天下无异论,故曰「相不厌旧」。
至于将则不然。
夫所谓宿将者,功业就矣,名位高矣,富贵极矣,腴田甲第金玉宝货充乎其家,歌童舞女酣宴沉浸汩乎其心,昔之精明之谋者将暗然,而勇果之气者将废然矣。
天下无事,则曰「朝廷苟有事,不使我则不济」;
及其有事也,使之舍其所甚乐,而任其所甚忧,取其甚爱之身而捐之必死之地,彼则畏矣。
以今之畏合前之骄,焉往而不败?
故曰「将不厌新」。
盖富人有作室者,楹而未有栋,有栋而未有梁,则遍国中以求大木。
三年而后得之于千里之外,盖千百年之豫章也。
室成而富人者疾,有愚医焉,见其向之求木之意也,则献其百年所藏之天雄乌喙焉,曰「此可已病也」。
不知夫木者不老则不坚,而药者不新则不功。
今岁之药,来岁已陈且槁矣,而百年之天雄乌喙则与朽壤何择,而尚有伐病之能哉?
将相新旧之辨也。
李广之在汉,骁雄杰出,其君知之,天下知之,匈奴亦知之。
广之心翘然以无人视天下,自以为汉将非我则不可也。
卫青霍去病崛起于戚里之中,与单于角胜负,深入大幕,直捣龙庭,而广乃以失期无功死。
开元之后,王忠嗣哥舒翰威名边功天下第一,天下之人以为一日不可无忠嗣与翰也。
及幽陵盗起,庙堂失措,忠嗣则不存,而使翰则又败,复两京、平安史者乃一未有功之子仪,而忠嗣部曲中之一光弼也。
当广之盛时,忠嗣与翰有大功名之日,天下岂知有卫、霍、李、郭哉?
然则宿将之与新进,未易以相轻重也。
且人之有才者,孰无自喜之心?
而人之于富贵功名,孰无愿欲之志?
自喜其才则必求所以自试,志乎富贵功名则必求所以自取。
此如善书者乐于为人书,而嗜酒者可以得酒则无不为也。
不因其自试之心而激之以自取,而曰吾必得宿将,亦惑矣。
故臣以为今日之取将,莫若以新儒士之通敏沈雄者、行阵之尝有闻者,武举之有所蕴而不徒虚文者,士卒之有能而自异者,卑贱有挟持而不自达者,豪猾有过而其才可赎者。
君相留意焉,不测而识之于稠人之中,无故而置之万众之上,庶几乎如高帝之得韩信者,又何患天下之无将也哉!
太后受册贺皇帝表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四六、《演山集》卷二六
宝册具陈,肇称盛礼;
鸿名允正,式契群情。
凡在照临,率皆舞蹈(中贺。)
恭惟皇帝陛下道隆今古,德贯天人。
缵七圣之鸿图,膺万年之宝历。
念付托既承于哲圣,携持乃自于元符。
天下归仁,虽著讴歌之美;
禁中定册,实推赞助之劳。
恩既极于难酬,义必期于有称。
因心则友,用殚昭报之诚;
制礼有仪,曲尽尊崇之典。
益显曾沙之庆,永严长信之居。
命涣九重,欣交六服。
臣备员法从,远迹藩维。
仰望天庭,莫睹上仪之举;
伏膺诏旨,惟均庶类之欢。
乌石山(翟子示感春之赋,酬之云耳。)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九、《双溪集》卷一五
吁嗟卷然,又何硉兀巉岪兮?
元气肇判,宇宙同出兮。
蕴椟灵异,噫欠雷泽兮。
烟霏霞霭,倏忽增易兮。
桂兰芷,瑟彼葱郁兮。
鸟兽呼嗥,万籁叱吸兮。
九仙差肩,在左相直兮。
两崤二别,疑若相敌兮。
山腰木末,门宇彷佛兮。
背丘面郭,负鳌之脊兮。
崖垠树趾,嘻呀而蹠兮。
巢居不慄,未尝愁寂兮。
正北临窗,闻见廓辟兮。
平皋芃芃,中起万室兮。
惟南荦确,穹无磴级兮。
殚睹稼穑,瞻于海域兮。
浪莽东西,奇峭拱揖兮。
白云步武,清风肘腋兮。
所谓伊人,可哉真逸兮。
焦桐无弦,羽衣鹿帻兮。
三十六奇,嬉笑莫逆兮。
乔松心期,羡门操术兮。
猿下取饮,折扫石兮。
挂氅薜萝,采杞芝术兮。
索隐龟枚,象形鸟迹兮。
失郊、岛病,哂班、左癖兮。
神器未泰,宵衣旰食兮。
胡不揣摩,谁先箸策兮?
兀尔忘机,群驵狎谪兮。
一旦飘然,锋车汗赤兮。
乃翁入觐,道隆前席兮。
迂意盐铁,吏隐常秩兮。
雁荡、天台,二美无匹兮。
朝夕问津,金堂玉室兮。
咄兹守株,扪崖挥策兮。
珠迁别浦,玉剖苍璧兮。
弃灰沤纻,山水改色兮。
山中畸人,记予游集兮。
鸾鹤悽怨,琴里太息兮。
长离千仞,驾言空碧兮。
扶摇万亿,云飞水击兮。
凭据颢苍,希夷为一兮。
夜呼孔宾,世纷何惜兮。
天申圣节疏1145年5月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双溪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千龄圣瑞,运叶亨嘉。
四海乐推,道隆康济
虔假三乘之妙,鸿延万寿之祺。
凡庶同词,普天善祷。
恭惟皇帝陛下乾健不息,离明正中,仁增益高,施博弥溥。
受天之禄,如川方兴。
雪复神州,绥靖华夏。
永御无疆之历,固安不拔之基。
谢除待制 南宋 · 许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八、《襄陵文集》卷三
官辞事任,犹赋禄于祠宫;
身去朝行,尚蒙荣于从橐。
鸿恩无量,元造难名。
中谢。)伏念臣少也读书,不无心于进取;
晚而信道,亦有意于施为。
抚辰休明,致位宠显。
而孤危之衷未效,则衰疾之势已侵。
内抱溃鱼之忧,外支槁木之悴。
每追参于时俊,辄愧怍于古人。
不谋引分以小休,将致群言之交谪。
既蒙全度,更冒频繁。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道隆黄虞,勋格苍昊。
抚丰年于姑射,使物无疵;
御广乐于洞庭,令人难老
至兹鞅掌之役,亦适逍遥之游。
臣敢不祗祓真修,讴歌圣治!
共公《遂初》之赋,聊以穷年;
宣王「考牧」之诗,犹云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