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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加上真宗皇帝徽号表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六
臣某等言:今月二十五日,自大庆殿发册宝,赴太庙加上真宗皇帝谥号礼毕者
格清庙之灵,方腾于丕称;
先至日之吉,盖重于常仪
庆流本朝,孝锡万类。
臣某等(中贺。)伏思先皇右文下武而临邦家,茂烈休光而承祖考,追迹三代,垂鸿亿年。
若受天元符,稽古明训。
兵革戢于二纪,晏然有成功之隆;
封禅告于东巡,穆然有飨德之意。
至神邈而如在,众美具而未褒。
斯固絜三灵之欢,系兆人之望,岂容盛日,未讲兹文!
恭惟尊号皇帝陛下,继治大明,永怀罔极,怵惕中夜,丁宁有司。
博士传经,以稽求于事典;
弼臣奉册,以对越于明威。
适严郊报之秋,庸广孝思之慕,所以追崇之礼厚,配享之道隆,万福一新,洪图更茂。
臣等率百辟之助,敢竭于至诚;
有不世之荣,获观于盛际。
声明所接,抃蹈皆同。
臣某等无任。
按:《华阳集》卷四一。又见清抄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
章献章皇后祔庙表(为滑州张龙图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四、《司马公文集》卷五七
臣某言:伏承今月九日,章献明肃皇后章懿皇后并升祔真宗皇帝室礼毕者。
圣心追远,思慕慈亲,陟配祢宫,顺成大礼。
臣某(中贺。)伏以章献明肃皇后辅佐先朝,敷明阴教,导扬末命,镇绥大业。
章懿皇后淑慎在躬,受天元祉,茂育圣神,光启丕祚。
而犹分祀閟宫,未登太室。
尊号皇帝陛下浚发孝思,沿情著制,采开元之令典,讲国家之故事,涓选嘉辰,咸升配侑,述祖宗之志,成母后之尊。
允所谓道隆列辟,法垂后世,礼行于宗庙,孝通乎神明。
日月所临,霜露所坠,抃手蹈足,小大同之。
况臣任居藩垣,职参台阁,欣豫之志,倍亿等夷。
官守所居,不获奔诣阙廷称庆。
越州张推官字序嘉祐元年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八、《司马公文集》卷六四、《圣宋文选全集》卷五
天下之事,未尝不败于专而成于共。
专则隘,隘则睽,睽则穷。
共则博,博则通,通则成。
故君子修身治心,则与人共其道;
兴事立业,则与人共其功;
道隆功著,则与人共其名;
志得欲从,则与人共其利。
以道无不明,功无不成,名无不荣,利无不长。
小人则不然,专己之道,而不能从善服义以自广也;
专己之功,而不能任贤与能以自大也;
专己之名,而日恐人之胜之也;
专己之利,而不欲人之有之也。
是以道不免于蔽,功不免于楛,名不免于辱,利不免于亡。
此二者,君子小人之大分也。
陕郡张君,名共,才甚美,行甚修,举进士上科,今从事于浙东。
光辱与张君为同郡人,习其为人固久。
窃以为古者名于亲而字于朋友,字必附名而为义焉。
光是敢辄广其名之义,而字曰大成以勉之。
异日张君克充其名,显裕光大,庸可量哉!
太上皇后庆寿七十贺太上皇帝 南宋 · 罗愿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三、《罗鄂州小集》卷五
圣寿齐高,皇仪迭举。
如天之福,大庆萃于此时;
乐帝之心,广爱形于率土(中贺。)
越若逢长之历,兹为考德之符。
无逸御图,太戊先四人之哲;
允恭传祚,放勋超五帝之年。
未如俪极之尊,共享作朋之寿。
恭惟太上皇帝陛下道隆三纪,恩洽多方。
大度并包,全南北生灵之命;
冲怀高蹈,光古今哲父之规。
偕坤元悠久以无疆,岂太极光阴之可计?
臣身叨郡寄,世荷国恩。
授策告休,莫获望九宾之列;
循环称贺,又将崇八秩之仪。
贺皇后 南宋 · 罗愿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三、《罗鄂州小集》卷五
养极思齐,仰年龄之方永;
情均燕喜,盖福禄之所同。
缛典举行,欢声充塞(中贺。)
窃以宫闱之庆,实关宗社之休。
宜家可训于国人,受福必于其王母
恭惟皇后殿下道隆内助,德厚人伦。
日闻侍膳之安,身奉含饴之乐。
非烟非雾,鸣銮同出于九重;
如山如河,被翟往称于万寿。
臣礼严拜诏,恩许驰笺。
欢洽皇悰,同想玉卮之捧;
化形妇顺,载光彤管之书。
代贺白太宰 南宋 · 张扩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九九、《东窗集》卷一六
伏审祗膺宸綍,擢冠冢司,增重庙堂,交欢夷夏。
窃以主论一相,惟图旧人;
宰正百官,不亲细事。
道隆德骏,则足以当眷遇之渥;
非言忠谟嘉,则孰能副考绩之艰?
运属圣时,朝多耆德,方审厥象而求傅说,宜选于众而举皋陶
岂曰人谋,是为天意。
恭惟某官望四海,学贯九流,大器晚成,真儒无敌。
遍历疑丞之位,咸推社稷之臣。
裴度精神,年弥高而德弥劭;
子仪勋阀,朝不忌而主不疑。
遂升槐鼎之崇,式正钧衡之重。
某叨尘委使,辱在记怜。
闻大老盍归乎来,已深庆贺;
无一夫弗获其所,尚托陶镕。
贺皇太妃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苏魏公文集》卷四七
伏以日晷极南,辨五云之瑞应;
斗绳维北,兆万物之丰盈。
降福孔多,由中及外(中贺。)
恭惟皇太妃宫閤处躬淑慎,履德柔谦。
慈孝两全,母道隆于万乘;
宠荣兼至,妇仪著于两宫。
肇履阳元,茂膺祉福。
某质惟蒙稚,躬托爱怜。
敢倾善祝之诚,顾介延洪之祚。
宣祖皇帝忌日斋文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五、《苏魏公文集》卷三六
伏以基命有开,逖仰贻谋之盛;
等慈无上,式崇追远之严。
记撤乐之曩辰,切因心之永慕。
伏惟宣祖皇帝静渊载德,浚发储祥。
契敷教以在宽,道隆商祚;
豳好仁而贵恕,命集周邦。
今皇帝纂绍丕图,大凝至治。
宗祏奉尊于祖始,靡懈时思;
仁祠崇殖于胜缘,载怀终讳。
宣祖皇帝伏愿三明悟理,十号登尊。
栖神极乐之方,流祉无疆之胙。
今皇帝伏愿道超邃古,化格殊邦。
灵台臻偃伯之期,仙石永拂衣之劫。
方隅底定,夷裔怀徕。
然后愿藩屏亲贤,维城而作固;
庙堂辅相,迓衡而弗迷。
官师咸尽于忠规,兆庶永跻于寿域。
英宗山陵礼毕慰皇帝表1067年8月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七八、《临川先生文集》卷六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四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臣某言:须百祀之材,已襄葬故;
九虞之主,方考祔仪。
伏惟皇帝陛下德懋钦明,道隆勤孝,虽送终之礼已备,而追远之念甫深。
惟顺变以抑哀,实含生之至愿。
臣限分镇守,阻豫班朝。
臣无任。
虔州学记1064年12月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古文渊鉴》卷四七、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三、乾隆《赣州府志》卷一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虔于江南地最旷,大山长谷,荒翳险阻,交、广、闽、越铜盐之贩,道所出入,椎埋、盗夺、鼓铸之奸,视天下为多。
庆历中,尝诏立学州县,虔亦应诏,而卑陋褊迫不足为美观。
州人欲合私财迁而大之久矣,然吏常力屈于听狱,而不暇顾此。
凡二十一年而后改筑于州所治之东南,以从州人之愿。
盖经始于治平元年二月提点刑狱宋城蔡侯行州事之时,而考之以十月者,知州事钱塘元侯也。
二侯皆天下所谓才吏,故其就此不劳,而斋祠、讲说、候望、宿息,以至庖湢,莫不有所。
又斥馀财市田及书,以待学者,内外完善矣。
于是州人相与乐二侯之适己,而来请文以记其成。
余闻之也,先王所谓道者,性命之理而已。
其度数在乎俎豆、钟鼓、管弦之间,而常患乎难知,故为之官师,为之学,以聚天下之士,期命辩说,诵歌弦舞,使之深知其意。
夫士,牧民者也。
牧知地之所在,则彼不知者驱之尔。
然士学而不知,知而不行,行而不至,则奈何?
先王于是乎有政矣。
夫政,非为劝沮而已也,然亦所以为劝沮。
故举其学之成者,以为卿大夫,其次虽未成而不害其能至者,以为士,此舜所谓庸之者也。
若夫道隆德骏者,又不止此,虽天子,北面而问焉,而与之迭为宾主,此舜所谓承之者也。
蔽陷畔逃,不可与有言,则挞之以诲其过,书之以识其恶,待之以岁月之久而终不化,则放弃、杀戮之刑随其后,此舜所谓威之者也。
盖其教法,德则异之以智、仁、圣、义、忠、和,行则同之以孝友、睦姻、任恤,艺则尽之以礼、乐、射、御、书、数。
淫言诐行诡怪之术,不足以辅世,则无所容乎其时。
而诸侯之所以教,一皆听于天子,天子命之矣,然后兴学。
命之历数,所以时其迟速;
命之权量,所以节其丰杀。
命不在是,则上之人不以教而为学者不道也。
士之奔走、揖让、酬酢、笑语、升降,出入乎此,则无非教者。
高可以至于命,其下亦不失为人用,其流及乎既衰矣,尚可以鼓舞群众,使有以异于后世之人。
故当是时,妇人之所能言,童子之所可知,有后世老师宿儒之所惑而不悟者也;
武夫之所道,鄙人之所守,有后世豪杰名士之所惮而愧之者也。
尧、舜、三代,从容无为,同四海于一堂之上,而流风馀俗咏叹之不息,凡以此也。
周道微,不幸而有秦,君臣莫知屈己以学,而乐于自用,其所建立悖矣。
而恶夫非之者,乃烧《诗》、《书》,杀学士,扫除天下之庠序。
然后非之者愈多,而终于不胜。
何哉?
先王之道德,出于性命之理,而性命之理出于人心。
《诗》、《书》能循而达之,非能夺其所有而予之以其所无也。
经虽亡,出于人心者犹在,则亦安能使人舍己之昭昭,而从我于聋昏哉?
然是心非特秦也,当孔子时,既有欲毁乡校者矣。
盖上失其政,人自为义,不务出至善以胜之,而患乎有为之难,则是心非特秦也。
墨子区区,不知失者在此,而发尚同之论,彼其为愚,亦独何异于秦!
呜呼,道之不一久矣!
扬子曰「如将复驾其所说,莫若使诸儒金口而木舌」,盖有意乎辟雍学校之事。
善乎其言!
孔子出,必从之矣。
今天子以盛德新即位,庶几能及此乎。
今之守吏,实古之诸侯,其异于古者,不在乎施设之不专,而在乎所受于朝廷未有先王之法度;
不在乎无所于教,而在乎所以教未有以成士大夫仁义之材。
虔虽地旷以远,得所以教,则虽悍昏嚚凶,抵禁触法而不悔者,亦将有以聪明其耳目而善其心,又况乎学问之民?
故余为书二侯之绩,因道古今之变及所望乎上者,使归而刻石焉。
按:《临川先生文集》卷八二。又见《圣宋文选》卷一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六,《东莱集注类编观澜文》丙集卷八,《文章辨体汇选》卷五八九,《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九二三、选举典卷二一。
驻云堂记嘉定九年正月 南宋 · 白玉蟾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一、《修真十书·上清集》卷三七、见《琼琯白先生集》卷九、琼琯白真人集、康熙《广信府志》卷二七、同治《铅山县志》卷二三
白玉蟾结茅于武夷,偶一日起湖海之兴。
杖屦飘飘,未数举步,回首旧庐,猿惊鹤唳。
一二扬袂间,不觉已铅山矣。
道遇一褐,挈手归堂,循一炷柏子故事,罢战茗几碗,应宫云水滋味如此枯淡,如此孤介,又言学道如此艰苦,如此玄奥。
予遂有言曰:此去不远八万四千馀里,上有太清之都,玄圃丹丘,珠林玉洞,宝花异卉,满目琳琅,丽雀珍禽,声声韶濩。
中有长裾大袂汉千辈,举身如鸿毛,一旦戏青鸾,舞白鹤,瞥然于五浊恶世之顶,所视苦趣众,生生死死,生如蚁旋磨,不忍为之鼻酸。
于是胎其神于尘胞,范其形于色界。
自襁褓以及丫冠,不昧夙昔,常生修真养元之念,发猛勇心,办精进力,易服毁形,问津于道家者流。
以此可见其慈悯众生之美意。
或垢面而发,或赤足而秃鬓,或冠逍遥如意之冠,或服灵静清淡之服,或青巾纸袄,或巨剑长琴,或单瓢只笠,或藜杖芒鞋,徜徉乎井里,箫散乎廛陌。
世之人以目争睹,以手争指,耆以告稚,甲以谕乙。
此则道人也。
夫道不可得而名言,惟弘之在人耳。
所以前辈着述丹经,又形而为之歌诗契论,皆显露金丹之旨,必欲津筏后学,率归仙畛。
所谓铅银汞砂者,即龙虎水火也;
所谓乌兔房壁者,即马牛龟蛇也;
所谓夫妇男女者,即君臣子母也;
所谓乾坤坎离者,即天地日月也。
喻之为丁公黄婆,名之为婴儿姹女,假之为黄芽白雪,不过阴阳二字。
觊乎尸解,积渐乎飞升,以要言之,形与神也,身与心也,神与气也,性与命也,其实一理。
攒五行而聚五气,会三性而结三花,如是而修谓之丹,如是而入谓之道。
则道人在天地间,固非庸常物。
呜呼!
昔年穴土以为庐,辑草以为窠,寒则纫兰,馁则茹芝,在于林下一两声铁笛,发出无穷天地之秘。
未得登天以前,巢其身,灰其志,惟恐闲名落人耳,又恐异状碍人目。
与溪山鱼鸟相忘,与风月烟霞俱化。
白云悠悠,青草芊芊,茂松青竹之下,虽不敢望肉生翅,且图千百岁坐视田沧海如何。
此则道人也。
良由世丁叔运,时鼓浇风,后进鱼龙,各自菽麦,遂建留云驻鹤之居,以宅此辈,使之宴坐乎绳床,偃仰乎簟榻,飘雨骤风不能残其身,凝冰积雪不能冽其体,宜乎身安道隆也。
幸而阛阓中往往有奇人志士,有大人君子之心,筑堂以居此徒,借粮以饭此徒。
赖得金丹之旨,一丝之脉不绝,代不乏人,以鸣此道。
铅山道堂置之久矣。
四明周道明乃瓢笠中翘楚者也,遂启创堂话柄。
有皇甫汝㮚、汝渠素志闲雅,酷慕清虚,旧有栖仙迎真之意,所恨独掌不鸣钟也,此意与周道明颇相契券。
梓人运斤,陶氏埏甓,僝鸠庸,弹指就绪,目之曰「驻云」。
予所喜者,玄纲中兴,而妙通老人香篆不灭。
及乎观之熏炉茶鼎,潇洒之甚;
复有蒲团藁毡,新塼素壁,殊不坠旧典。
早昼饘粥,香积有余,云集贴然,巾单挂壁。
其间分形化气之士,又谁不知金汞返还之妙,出没隐显,人岂堪测!
于篇诗斗酒之余,弹一两操琴,舞三四歇剑。
狂歌野舞,翔然归宿。
晨香夕灯,规绳整整。
使江湖烟雨之叟,楚越风月之士,源源而来,栖栖而止,方见蓬莱三岛移在目前,羽衣霓裳端可顾揖。
斯则道堂之设不虚也。
向时刘安王修仙于汉,昭明太子修仙于梁,李元操修仙于唐,皆宗室中有此挺挺奇特汉。
今是堂之主人,此之流也。
异日阅籍于天台,换骨于武夷,皆始乎今日建堂纳士之举。
前所谓天上神仙应世玩形而为道人,然则然矣。
返本还源,归根复命,独不止此,当有一段奇特,世所希有。
何哉?
丹炉之火冷矣,白云之鹤飞矣,顶飞云玉灵之冠,衣宝华玄素之服,乘云中之青驺,驾天表之䌽鸾,登霄极,谒天皇,此时也,神仙应世之事毕矣。
虽不至人人皆钟、吕,吾恐其中间有一二苟能具眼目,得遇青童漆发之人,手持博山,请所愿学,道堂之意如是,道人之事如是,随喜书此结缘。
嘉定丙子雨水后两日,援笔为记云。
韩延寿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八三、《十先生奥论注续集》卷六、《古文集成》卷三四
风俗之变,初无常也。
道隆则从而,道污则从而污,曷尝有古今之异哉?
昔之陋儒以为风俗自厚而之薄,犹人自少而之老。
古之俗厚,犹人之方少者也;
今之俗薄,盖人之已老者也。
薄者不可复厚,亦如老者不可复少。
呜呼,何其不思甚耶!
将以三皇之俗为厚乎,则黄帝之末胡为有蚩尤之乱?
将以五帝之俗为厚乎,则帝舜之世胡为有三苗之乱?
将以三王之俗为厚乎,则夏商之季胡为有桀纣之乱?
蚩尤之乱无以异于项羽之乱也,乱既除而俗有厚薄之异者,非秦民之不如古,特高帝不如黄帝耳。
三苗之乱无以异于七国之乱也,乱既除而俗有厚薄之异者,非汉民之不如古,特景帝不如大舜耳。
桀纣之乱无以异于炀帝之乱也,乱既除而俗有厚薄之异者,非隋民之不如古,特太宗不如汤武耳。
自古至今,同戴一天,同履一地,同赋一性,日月不变也,耳目鼻口亦不变也,风俗何为而独不如古哉?
善乎!
魏郑公之言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教,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顾所行如何耳。
若人渐浇诡不复返朴,今当为鬼为魅,尚安得而化哉」?
盖尝观韩延寿之治颍川,而益信风俗之未尝不如古焉。
盖承战国孤秦之弊,礼乐废弛,异端并奋,世以古先圣人化民之道为姗笑。
贤如高帝,乃曰以马上治之,安事诗书;
贤如文帝,乃曰卑之无甚高论;
贤如宣帝,乃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
君臣上下,同趋于刑名法律簿书期会之间,无复远略。
延寿颍川赵广汉告讦之俗,独能取世所姗笑为陈腐迂阔者次第而行之,百姓遵用其教,至于卖伪物者弃之市道。
其在东郡冯翊,如颍川之治,洋洋乎弦诵之声,肃肃乎俎豆之容,庶几乎治古矣。
彼谓风俗不可复古者,果如何哉?
大抵后世之患,出于待古太高而待己太卑。
惟待古高,故自疑而不敢为;
待己卑,故自弃而不复为。
殊不知三代虽远,其理常存,茍能尽其理,则夫何远之有哉?
万石君处家而子孙燕居申申,此一家之三代也。
王烈居乡而讼者望尘而还,此一乡之三代也。
鲁恭中牟而童子不取乳雉,此一邑之三代也。
延寿之治颍川,庸非一郡之三代乎?
以是而论之,则风俗古不必厚,今不必薄,古不必易,今不必难,惟其人而已,安可是古而非今哉?
贺知院冬至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一、《梅野集》卷八
序应迎长,开两间之生意;
道隆赞化,集二府之殊休。
和肇乾坤,驩均蛮夏。
恭惟某官至诚无息,和气与参。
经纬武文,喜添长于䌽线;
权衡造化,盍进掌于洪钧!
茂对迎长,即登虚右。
某依归有日,邂逅书云
列炬环瞻,阻簉充宾之贺;
柔缄修庆,少摅献履之恭。
仰冀钧慈,俯垂鉴察。
荥阳公家塾广记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东莱吕太史别集》卷六
文靖公尹京梁丞相适为掾属。
公语诸子曰:「梁君异日必为辅相」。
问何以知之,曰:「府掾皆京官,他人方拜于庭下,皆有自耻之色,独适容貌自若,是以知之」。
尚书公为闽领监司,自北地市建荈以往,其清谨皆类此,故所至未尝扰人。
其自毗陵郡归,门人宋道隆献诗曰:「一芥绝无淮甸物,满船惟载惠山泉」。
正献公每事持重近厚,然去就之际,极于介洁。
其在朝廷小不合,便脱然无留意,故历事四朝,无一年不自列求去。
谢神宗御集表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九五、《彭城集》卷二五
伏惟宸章下贲,蔀室为荣,祇宠灵,不任荣抃。
伏以神宗皇帝圣繇天纵,道隆日新。
受命穆清,飨国之历绵永;
储思参两,稽古之事著明。
亦犹唐尧之焕乎文章,夏禹之躬于律度。
睿藻奋发,圣谟精深。
写河汉之昭回,暴阳秋之和粹。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孝惟善继,文极化成,明发徽猷,继承祖武。
不独秘河图于东序严策府于春山,乃眷具赉,锡之副本。
承宣室之顾问,尝耳训言;
轩台之威令,恪遵遗法。
感慕往遇,炫耀新恩,企耸怔忪,罔知所措。
谢郊祀加恩表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九五、《彭城集》卷二五
危诚自竭,冀悃愊之闻天;
圣造曲成,示艰难于反汗。
进被休宠,俯惭厚颜。
臣闻灵承帝事,哲后所以保鸿名;
锡予善人,有国所以均大赉
盖德所覆者大,则其仁广;
礼所用者重,则其度深。
伏惟就阳上仪,本朝盛节,凝颢穹之骏命,扬列圣之丕图。
宜其霈泽九垓,进律在位。
而臣猥以斗筲之器,属当辅弼之联,非吁俊之素材,无圭璋之美誉。
迨兹褒赏,顾所积重,承命若惊,措躬无所。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道隆覆载,礼备股肱,顾体貌之所存,推庆赐而加重。
用是朽钝,亦叨显庸。
敢不夙夜永图,弥纶衮职,庶尽致君之愿,以无假器之忧。
贺江宁相公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永乐大典》卷一○五四○
近审宠分瑞节,出镇南邦。
帝眷忧贤,赐履所以均逸;
海隅傒志,于蕃犹之具瞻。
惟涓日而布和,固殿邦而多福。
吉祥止止,启处休休。
恭以某官业茂敕天,道隆稽古。
民怀师保之德,朝倚股肱之良。
惟九功之可歌,实万世之永赖。
申伯于谢,喜浃周邦;
姬公在东,叹兴信处。
行复衮衣之赐,用正泰阶之符。
勉祈节宣,下副言愿。
后汉书精要序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彭城集》卷三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七
臣闻学古建事,王人贵乎多闻;
论世诵书,前哲谓之尚友。
然惟述作异体,简编具文,华实参并,源派殊别。
是以翻十二经之说,有太缦之嫌;
三百篇之诗,或一言可蔽。
宜其荟蕞枢要,搴撷菁英,张众目于在纲,察专车于观节。
指掌可见,括囊无遗,而后博览鲜寡要之虞,好古有知言之选矣。
昔我仁祖皇帝圣由天纵,道隆日跻,惟睿以职教化之源,惟深以通亿兆之志。
参天两地,既成独化之功;
聚精会神,而以众善为道。
听览馀暇,无事弃日,翱翔诗书之林,考合天人之际。
历代善败之效,日陈于前;
百子是非之论,壹概诸圣。
乃诏臣等以常所进读《汉书》,剟其精义,与夫善谋,别为短书,概见大略。
若夫政化之要,礼刑之殊,材良节义之风,智勇名实之效,间见层出,悉使粲明,介善毛恶,咸可记省
臣等无右尹之智,不足知《祈招》之诗;
班伯之才,曷能出金华之业!
绵历岁序,仅终笔削。
流示方来,永劝大训。
有以见元圣之稽古,上德之知言,隆礼群儒,折衷妙论。
岂特当瞍矇之赋,充衡石之程而已哉?
伏惟皇帝陛下体道合于自然,好善常若不及,自百王之垂宪,与多士之周爰,未始有遗,常以虚受。
矧复念绳武之至重,思诒谋之有开,固将续盛节于丕承,加睿心于善述。
则新书之传,其迈越于前世矣。
臣等猥以末学,亲遘盛际。
藏书柱下,窃自比于史儋;
注籍南宫,曾莫阶于杨赐
仰诵休烈,䌷词序端,声其荒芜,愧于崖略云尔。
乞读资治通鉴奏元符三年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三、《国朝诸臣奏议》卷六、《历代名臣奏议》卷八、二六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谓人君稽古之学,一经一史。
经则守之而治身,史则考之而应变。
天下之事,其变无穷,故往古可监之迹不可以不详知也。
仁宗尝谓辅臣曰:「朕听政之暇,于旧史无所不观,思考历代治乱事迹,以为监戒也」。
英宗命儒臣论次历代君臣事迹可以为监戒者,既上《通志》八卷,又命置局续修,书成,取旨赐名。
神考继志述事,赐其名曰《资治通鉴》,又亲制序文,炳若云汉,为章于天,自然之功,变化出焉。
臣尝三复明训,掩卷叹息,以谓诸史所载数千年事,文字繁多,不可胜览,窭儒寒生,业专习一,穷年皓首,犹或昧陋。
仰窥圣作,区判事类,数语之间,尽史之要,翕受以蓄德,敷施而日新,尧、舜之所谓稽古,何以加此?
而况不忘谦抑,俯比汉、唐,自谓「于文、宣、太宗无间然矣」。
自馀治世盛王得圣贤之一体者,皆有取焉。
至于荒坠颠危之主,乱贼奸宄之臣,可观可监,无不悉论,以著圣志。
盖自祖宗以来,圣圣相继,稽古之学同乎一心,以后述先,非一日之积也。
至于神考,然后典刑之总会,策牍之渊林,底于成就。
继而张之,正在今日。
恭惟皇帝陛下道隆业大,极本该末,揆万事而复乎一,制群节而适于变,六经妙义既自得于心术之微,而于前古已陈之迹又尽心焉。
经筵将开,而进读之官尚循习旧例,泛读诸史,文字繁复,事实支离,不得其要,未周于事。
伏望圣慈特降睿旨,候经筵开日,令侍读官读《资治通鉴》,以承神考所以继述英庙缉熙圣学、垂训后嗣之意。
四明尊尧集序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五
「臣闻先王所谓道德者,性命之理而已矣」。
王安石之精义也。
有三经焉,有《字说》焉,有《日录》焉,皆性命之理也。
蔡卞蹇序辰邓洵武等用心纯一,主行其教。
其所谓大有为者,性命之理而已矣;
其所谓继述者,亦性命之理而已矣。
其所谓一道德者,亦以性命之理而一之也;
其所谓同风俗者,亦以性命之理而同之也。
不习性命之理者谓之曲学,不随性命之理者谓之流俗。
黜流俗则窜其人,怒曲学则火其书。
故自等用事以来,其所谓国是者,皆出于性命之理,不可得而动摇也。
臣昨在谏省,所上章疏尝以安石比于伊尹
伊尹圣人也,而臣乃以安石比之者,臣于时犹蔽于国是故也。
又臣所上章疏,谓安石神考之师。
神考尧舜也,任用安石止于九年而已矣。
初用后弃,何尝终以安石为是乎?
臣以安石神考之师者,臣于此时犹蔽于国是故也。
臣昨者以言取祸,几至诛殛,赖陛下委曲保全,赐臣馀命。
臣感激流涕,念念循省,得改过之义焉。
盖臣之所当改者,亦性命之理而已矣。
孔子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
又曰:「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性命之理,其有以易此乎?
臣伏见治平中安石唱道之言曰:「道隆德骏者,虽天子北面而问焉,而与之迭为宾主」。
安石唱此说以来,几五十年矣,国是之渊源盖兆于此。
臣闻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定则不可改也。
天子南面,公侯北面,其可改乎?
安石性命之理,乃有天子北面之礼焉。
夫天子北面以事其臣,则人臣何面以当其礼?
臣于性命之理安得而不疑也?
传曰:「君之所以不臣于其臣者二:当其为祭主,则弗臣也;
当其为师,则弗臣也」。
师无北面,则是弗臣之礼也,岂有天子而可使北面者乎?
汉显宗之于桓荣,所以事之者可谓至矣,而所施之礼亦不过坐东向而已矣。
若乃以君而朝臣,以父而拜子,则是齐东野人之语,庞勋无父之教,以此为教,岂不乱名分乎?
乱名分之教,岂可学乎?
臣既误学其教,岂可以不悔乎?
《易》曰:「不远复,无祗悔,元吉」。
臣于既往之误,岂敢祗悔而不改乎?
臣昔以安石神考之师,是臣重安石而轻神考也;
臣昔以安石伊尹之圣,是臣戴安石而诳陛下也。
臣为陛下耳目之官,而妄进轻诳之言,臣之罪恶如丘山矣。
臣若不洗心自新,痛绝王氏,则何以明臣改过之心乎?
臣之所以著《尊尧集》者,为欲明臣改过之心而已矣。
周曰:「明此以南向,尧之为君也;
明此以北面,舜之为臣也」。
周之道,虚诞无实,而不可以治天下,然于名分之际不敢不严也。
飞蜂走蚁犹识上下,岂可以人臣自圣,而至于缺名分哉
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安石北面之言,可以谓之顺乎?
崇此不顺之教,则所述熙丰之事何日而成乎?
废大法而立私门,启攘夺而生后患,可谓寒心,孰大于此?
臣请序而言之。
昔绍圣史官蔡卞专用王安石《日录》以修《神考实录》,薄神考而厚安石,尊私史而压宗庙。
臣居谏省,请改《裕陵实录》;
及在都司,进《日录辨》。
当是之时,臣于《日录》未见全帙,知其为私史而已,未知其为增史也。
自去阙以来,寻访此书,偶得全编,遂获周览。
窜身虽远,不废讨论。
路过长沙,曾留转藏之语;
待尽合浦,又著垂绝之文。
考诋诬讥玩之言,见蔡卞伪增之意。
尚谓安石趣录,皆可凭据,之所增,乃有诬伪。
当是之时,臣于《日录》考之未熟,知其为增史而已,未知其为悖史也。
盖由臣智识昏钝,觉悟不早,追思谏省奏章,乃至合浦旧述,语乖正理,随俗妄谈,既轻神考,又诳陛下。
若他时后日,陛下以此怒臣,臣将何以自救,敢不悔乎?
《日录》云「卿,朕师臣也」,乃安石矫造之言;
又云「督责朕有为」,岂神考亲发之训?
既托训以自誉,又托训以轻君。
轻君则讪侮讥薄,欲弃名分;
自誉则骄蹇陵犯,前无祖宗。
其语实繁,聊具一二。
其《日录》云:「朕自觉材极凡庸,恐不足以有为,恐古之贤君,皆须天资英迈」。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朕顽鄙,初未有知,自卿在翰林,始得闻道德之说,心稍开悟」。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卿初任讲筵,劝朕以讲学为先,朕意未知以此为急」。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卿莫只是为在位久,度朕终不足与有为,故欲去」?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又云:「所以为君臣者,形而已矣,形故不足累卿」。
此非托训以轻君乎?
讪侮轻薄,欲弃名分,可以略见于此矣。
《日录》又云:「王安石造理深,能见得众人所不能见」。
此托词以自誉也。
又云:「如安石不是智识高远精密,不易抵当流俗。
天生明俊之才,可以庇覆生民」。
此托训以自誉也。
又云:「卿无利欲,无适莫,非独朕知卿,人亦尽知,若馀人则安可保」?
此托训以自誉也。
又云:「卿才德过于人望,朕知卿了天下事有馀」。
此托训以自誉也。
又云:「朕用卿岂与祖宗时宰相一般」。
此托训以自誉也。
骄蹇陵犯,前无祖宗,可以略见于此矣。
圣上以奉先为孝,群臣以承上为忠,明知其诬,谁敢覈实?
则可以钳塞众口,可以荧惑圣听,诳胁之术,莫工于此!
始则留身乞批,以胁制于同列;
终则著书矫训,以传述于后人。
诬胁臣邻,何足缕道,上干君父,可不辨乎!
自到阙以来,至为参政之始,不录经筵之款对,但书七对之游辞。
神考降问之咨词,无一问仰及于三代。
神考但慕魏,谓厥身不异皋伊。
仍于供职之初辰,首论理财之不可,恐宣利而坏俗,陈孟子之耻言。
凡他人极论之辞,掠为己说;
彼所献管商之术,归过先猷。
神考之谦辞,则曰「以朕比文王,岂不为天下后世笑」;
太祖之征伐,则曰「江南李氏何尝理曲」。
恣挥悖躁之笔,尽假烈考之词,矫诬上天,孰甚于此!
祖宗之威灵如在,圣主之继述日新,若不辨托训之诬,何以解在天之怒?
而况托训之外,肆诋尤多。
神考小心慎微,彼则曰「好察细务」;
神考畏天省事,彼则曰「畏慎过当」;
神考欲除苛细之法,彼则曰「元首丛脞」;
神考欲宽疑似之狱,彼则曰「陛下含糊」;
神考体貌勋贤,彼则曰「含容奸慝」;
神考嘉纳忠直,彼则曰「不惩小人」,又谓「奸罔之徒,陛下能诛杀否」。
比忠良于元济,责神考宪宗
谓不可以罢兵,当必杀而后已。
神考守祖宗不杀之戒,以天地好生为心,厌弃其言,眷待寖薄,先逐邓绾,次出安石
至熙宁之末,而安石前日之所怒者复见收矣。
至于元丰之末司马光等前日之所言者复见思矣。
等不遵神考末命,但务图己之私,以专绍安石为心,以必行诛杀为事。
请于哲宗而哲宗不许,请于陛下而陛下拒之。
人心归仁,天助有德,遂使奸谋内溃,逆党自彰
既不敢居金陵,人亦不复圣安石,悔从王氏,岂独臣哉?
朝廷缙绅,协心享上;
庠序义理,士所同然。
科举艺能,孰肯遽陈其所蕴;
有用之士,亦将先忍而后为。
变王氏诬君之习,合《春秋》尊元之义。
济济多士,何患无人?
又况安石所施,其事既往,若不自述于文字,后人安知其用心?
著为此书,天使之也。
安石著书之意,岂是便欲施行?
所安排,非无次序。
自谓举无遗策,何乃急于流传,宣示远近,不太速乎?
然则流传之速,天使之也。
天之右序我宋,而不助王氏,亦可知也。
如臣昔者妄推安石,谓之圣人,如视蚁垤以为泰山,如指蹄涔以为大海。
易言无责,鬼得而诛;
驷不可追,齰舌何补!
圣人,人伦之至也,傲上乱伦,岂圣人乎?
圣人,百世之师也,教人诬伪,岂圣人乎?
孔子,集大成者也,尚以不居为谦;
光武,有天下者也,犹下禁言之诏。
岂可身处北面人臣之位,而甘受子雱骄僭之名乎?
雱为安石画像赞曰:「列圣垂教,参差不齐。
集厥大成,仲尼」。
蔡卞书之,大刻于石,与雱所撰诸书经义并行于世。
臣昔以答义应举,析字谈经,方务趣时,何敢立异?
改过自新,请自今始。
于是取安石《日录》,编类其语,得六十五段,釐为八门:一曰圣训,二曰论道,三曰献替,四曰理财,五曰边机,六曰论兵,七曰处己,八曰寓言。
事为之论,又于逐门总而论之,凡为论四十有九篇。
合二门为一卷,并序一卷,共为五卷。
臣以忧患之馀,精力困耗,披文索义,十不得一。
加以海隅衰陋,人无赐书,神考御集,无由恭录。
又《日录》矫诬,与御批、日历、时政记牴牾同异,无文可考,欲校不得,但专据私书,略分真伪。
虽不能尽究底蕴,亦可以窥其大槩矣。
凡臣之所论,以绍述宗庙为本,以辨明圣训为先。
盖所述在彼,则宗庙不尊,诬语未判,则真训不白,何以光扬神考有为之心?
何以将顺陛下述事之志?
凡今之士,学古入官,身虽未试于朝廷,心亦不忘于畎亩,戴天履地,宁忍同诬?
日拙心劳,徒唱尔伪。
犯古今之公议,极典籍之所非,阴奉窾言,显违格训。
安石欲置四辅神考以为不可;
神考欲建都省安石以为不然。
今则四辅成矣,都省毁矣,道路为之流涕,圣主能不痛心?
人皆独罪于一京,安知谋发于蔡卞
至于宿卫之法,亦敢更张;
变乱旧规,创立三卫
用私史包藏之计,据新经穿凿之文,以畏惮不改为非,以果断变易为是。
按书定计,以使其兄,当面赞成,退而窃喜。
京且由之而不悟,他人岂测其用心。
事过而窥,踪迹乃露。
赍咨痛恨,虽悔何追!
在私家何足备论,于国事岂宜如此?
谓塘泺未必有补,可以决水为田;
河北要省民徭,可以减州为县。
至于言江南利害,则曰州县可析;
论民兵将领,则曰奖拔豪杰。
四海本是一家,何为分彼分此?
大法无过宿卫,安得率尔动摇?
弃旧图新,厥意安在?
昔元祐更张之始,方安石身殁之初,众皆独罪于惠卿,或以安石为朴野,优加赠典,欲镇浮薄。
司马光简尺具存,吕惠卿责词犹在。
深惩在列,曲恕元台
凡同时议论之臣,无一人指黜安石,往往言章疑似,或干裕陵。
以窥伺为心,包藏而待,润色诬史,增污忠贤。
凡愠怼曾布之言,与怒骂惠卿之语,例皆刊削,意在牢笼,欲使共述私书,将以济其大欲。
等在其术内,计无一不行。
良由议赠之初,不稽其敝;
若使早崇名分,何至横流?
司马光误国之罪,可胜言哉!
臣闻熙宁之初,论安石之罪而中其肺肝之隐者,吕诲一人而已矣。
熙宁之末,论安石之罪而中其肺肝之隐者,吕惠卿一人而已矣。
吕诲之言曰:「大奸似忠,大诈似信。
外视朴野,中藏巧诈。
骄蹇傲上,阴贼害物」。
吕惠卿之言曰:「安石尽弃素学,而尚纵横之末数,以为奇术。
以至谮愬胁持,蔽贤党奸,移怒行狠,方命矫令,罔上要君。
凡此数恶,莫不备具。
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
平日闻望,一旦扫地,不知安石何苦而为此也?
谋身如此,以之谋国,实无远图。
而陛下既以不可少而安之,臣固未易言也」。
又曰:「陛下平日以何如人遇安石安石平日以何等人自任?
不意窘急,乃至于此」。
又曰:「君臣防嫌,岂可为安石而废哉」!
又曰:「臣之所论,皆中其肺肝之隐」。
臣某窃谓,元祐臣僚于吕诲之言则誉之太过,于惠卿之言则毁之太过。
此二臣者,趣向虽异,至于论安石之罪,献忠于神考,则其言一也,岂可专誉吕诲而偏毁吕惠卿乎?
偏毁惠卿,此王氏所以益炽也。
祐之偏,可不鉴哉!
臣窃以天下譬如一舟,舟平则安,舟偏则危。
臣之以言取祸,初缘此语,然臣自视此语,犹野人之视也。
切于爱君,又欲贡献,前日之欲杀臣者必益瞋矣。
然臣之肝脑本是报国之物,臣若爱吝此物,则陛下不得闻安石之罪矣。
陛下不得闻安石之罪,则人臣之利美咸在矣。
为我宋之臣,岂可以不思乎?
乃者天子幸学,拜谒宣尼,本朝故臣,坐而不立。
跻此逆像,倡之也。
辅臣纵逆而养交,礼官舞礼而行谄。
僭自内始,达于四方,万国寒心,外夷非笑。
鷩冕夷俟,载籍所无,履加于冠,何以示训?
自有中国以来,五品不逊,未有此比。
然则观此一像,而八十卷之大槩可以未读而知矣。
蔡氏、邓氏、薛氏皆塑安石之像,祠于家庙。
朝拜而颂之曰:「圣矣!
圣矣」!
暮拜而颂之曰:「圣矣!
圣矣」!
国学风化之首也,岂三家之家庙乎?
臣故曰,废大法而立私门,启攘夺而生后患,可为寒心,莫大于此。
尊主爱国之士,孰敢以此为是乎?
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极天下之所非,而可以谓之国是哉!
呜呼,讲先王之道,而以咈百姓为先;
周公之功,而以僭天子为礼。
咈民岁久,蠹国日深;
僭语为胎,遂产逆像。
以非为是,态度日移,废道任情,今甚于昔。
昔者初立国是,使惇行之;
惇既窜逐,移是于
又窜逐,移是于京。
三是皆发于谋,三罪同归乎误国。
然则果国是乎?
是乎?
若以是为是,则操心颇僻,赋性奸回,如邓绾者,不当逐也;
若以是为是,则以涂炭必败之语诋诬神考,如常立者,不当窜也。
神考,可以见悔用安石之心;
哲宗窜立,可以见斥绝安石之意。
两朝威断,天下皆以为至明。
陛下光扬,亦以去为先务。
扫除旧秽,允协人心;
布泽日新,上合天意。
乐于将顺,󲦤绅所同,梦阙驰诚,各恨疏远。
元祐元符之籍虽渐纵弛,而人未见用;
应诏上书之罪虽已释放,而士犹沮辱。
沮辱者不可复问,未用者自当退藏。
其馀虽在朝廷,或非言路,明哲之士,又务保身,纵有彊聒之流,自无私史之隙。
惟臣因论私史,祸隙至深,得存馀命,全由独断,臣之所以报圣恩者,敢不勉乎!
兼臣年老病多,决知处世难久,与其赍志于殁后,宁若取义于生前?
义在杀身,志惟尊主,故以臣所著《日录论》,名之曰《四明尊尧集》云(《宋文选》卷三二。又见《四明尊尧集》卷首,《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四原注,《邵氏闻见后录》卷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