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任相 宋 · 范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六、《范香溪文集》卷一一
天子以万机之得失,百官之进退,社稷之安危,生民之休戚,近而号令之臧否,远而蛮夷之叛服,大而阴阳之愆和,小而钱谷之衍耗,凡官有其事,事有其名,一皆委任而责成于宰相
宰相于天下事,无所不统,不以一职名官,熙载代工,治乱攸系。
晷刻之误,或贻患于历年;
毫釐之差,或致弊于寰海。
相之为任,顾不重哉!
人君于此,贵乎考慎,轻用而亟易,则不足与共功。
盖尝闻之,孔子相鲁,三月而政成;
子产相郑,三年而政成。
圣如孔子,不得而见也;
贤如子产,使之成政,犹须三年,况子产不时有乎?
唐明皇姚崇,相宋璟,开元之治几致太平,希踪贞观。
当时辅相率三考辄去,故虽不能踰。
使明皇知久任二人,不他相,则迄天宝治安可也;
惟不知出此,故卒以危乱而不克终。
然其相李林甫,遂至十九年不亟去,何哉?
大抵君子事上率以正,正则君所钦而惮;
小人事上率以佞,佞则君所狎而安。
钦而惮,则易以疏,狎而安,则易以昵。
疏,故三年而遂去;
昵,故李林甫十九年而犹处中
夫惟恶小人而亟去,亲君子而久任者,非聪明睿知之君有所不能。
李德裕武宗以亟进罢宰相,使权在中书,诚治本也。
此言非是。
德裕在相位,以秉权日久,位重有功。
向使武宗德裕言,遂亟罢德裕,则会昌之功亦莫克有就。
故臣以谓德裕当劝其君择宰相,不当劝以亟进罢宰相
惟能慎择于其始,则无庸亟易于其后,此太宗所以用房玄龄十有六年,任魏徵十有五年,未尝失道也。
然则何以知其可相而任之?
曰:相固自有体。
不动声气,而危疑以平,相之体也;
偃息谈笑,而坐折遐冲,相之体也;
隐然镇静,遭变事而不乱,相之体也;
一言足以折奸辩,使憸人夺气,相之体也。
唐崔祐甫相德宗,时王驾鹤典卫兵久,权震中外,帝将代之,惧其变。
祐甫曰:「是无足虑」。
即召驾鹤留语移时,而代者已入军中矣。
此不动声气而危疑以平者也。
晋谢安相武帝,时苻坚率众百万,次于淮、肥,远近震恐,夷然无惧,游奕自如,指授诸将,遂清强寇。
此偃息谈笑而坐折遐冲者也。
汉王商相成帝,民无故相惊,言大水至,百姓奔呼,长安中大乱,独排群议以为讹言,天子壮其固守。
此隐然镇静,遭变事而不乱者也。
唐李石文宗,对延英,仇士良等斥李训以折大臣,徐谓曰:「乱京师者,训、注也,然其进孰为之先」?
士良等恧缩不得对,缙绅赖以为强。
此一言足以折奸辩,使憸人夺气者也。
即是四者以择相,其有不得人乎?
得人矣,任之久而不移,信之专而不贰,假之权而不疑,此则责成之道也。
叶枢密(谢荐就言事)1161年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二、《汉滨集》卷一○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
某谨斋沐裁书,效其庆贺感激、区区倾倒之诚,东望再拜,走一介献于枢密相公阁下。
伏审光被畴咨,擢冠宥密,圣朝注意,身佩安危。
方天下有事之时,隐然如一敌国,四方万里倚以为重,交口相贺,喜邦家之得贤。
自非任重致远之资久孚于人望,解纷排难之略深契于事机,则帝眷民心,何以及此?
天下幸甚,天下幸甚!
某比得行朝相知书,报枢密知院相公初秋对扬,力加论荐,遂忝赐环之命。
始惊且疑,以为阁下以命世人杰,骤结明主,一二岁间躐居大位,方攘袂以图回天下,而天下之贤能系心属目,愿自托于下风者,不可胜数。
登庸之始,荐贤报国为莫大之举,宜得异人焉。
而某流落远外,行能无以逾众,且疏远之迹未尝一登龙门,岂所传之妄乎?
报者狎至,方敢以为信,则激昂奋励之气勃勃乎发于胸中,而不知其齿之既衰,力之不逮,抵掌扼腕,恨未有以为知己死者。
回顾其身,不啻如鸿毛之轻也,不知阁下何所闻而取之乎?
夫公卿荐人,必求悉其雅素:大抵其乡曲也,其亲戚也,意气之相投也,父祖之有好也,科第之同时也,宦学之同处也,微贱之日蒙其慰荐之恩者也,穷厄之际得其周旋之力者也,否则,以姻旧之婉转也,权贵之请嘱也,于此数者而择人焉。
不在是者,虽至宝横路,谁复取焉?
崔祐甫当国,除吏八百,多其亲故,曰「非故何以知之」。
李吉甫为相,咨裴垍曰「十五年远裔,不知比日人物」,为疏三十馀人,吉甫荐之。
尝谓崔祐甫常衮之后,贤愚同滞之时,故人不以为非,要非天下之公道也,不如李吉甫
吉甫所荐,必求亲故,则何以致元和得人之盛哉!
伊尹之俊彦,必曰「旁求」,傅说俊乂,必曰「旁招」,二子起于耕筑之处,安得亲故而用之?
祐甫之言陋于是矣。
夫亲故有私恩,舍之则必致其怨,贤能非旧识,荐之则或蒙其累,人将何择焉?
自非胸襟器局有大过人,如伊尹傅说,自任以天下之重者,孰肯旁搜广览,为非常之举哉?
某不佞,何敢窃议盛德,尝试以其所闻而揆之行事。
必也广大英特,慨然有志乎天下,故朝夕汲汲留意人伦,思得一世奇士,致之乎吾君,以共济艰难之业。
入居政府,席未及煖,其尊主庇民之术有未及陈,而首以荐贤为急务。
惟其急于荐贤也,故如某之不肖,亦不暇有所择焉。
假之岁月,则天下英伟豪杰之士,有不出于阁下之门者乎?
顾某非其人耳。
语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故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之道也。
阁下以端方鲠谅之操,岌乎其难进,陆沈于下僚,逾六十而始遇,故每求士之羁穷郁滞困厄而不振者达之,冀万有一分得或类己者。
某既愚且拙,介介自守,无以觊当世之偶,尝得幸于今庙堂诸公,颇蒙谅其平生,怜其穷以老而保持之。
向者台谏诸贤,亦复过听,以其姓名应诏,故犹得玷使者之节,驱驰远部。
不然,则放迹林泉,躬耕畎亩,一枯槁之田夫耳。
抑阁下其亦以此而取之乎?
夫君子之难进也,将以有为也,如阁下是也。
如某辈亦自量其中无所可用,故甘退缩无用之地耳,阁下其何取焉?
虽然,阁下不俟识面,举于稠人之中,重之以国士之知,某何敢以无所可用不少效其愚乎!
伏惟阁下以命世人杰,骤结明主,躐居大位,圣朝注意,身佩安危,可谓盛矣。
不识阁下以位为乐乎,将以时为忧也?
如阁下平昔之所自负,必不以位为乐,其亦皇皇乎忧时而已。
时所当忧者,得非外敌之凭陵乎?
以某观之,外敌之凭陵非徒不足忧,乃宗庙之灵、社稷之福也。
自古用兵固有彊弱,而胜负不系焉。
以南视北,诚若不敌,然北败于南多矣。
今为我敌者能彊于石虎乎,能贤于苻坚乎,能盛于魏太武乎?
三人皆尝图南矣,大则以亡,小则以乱,而区区晋宋曾不为之折。
国家地土绝长补短,犹方万里,带甲数十万,比之晋宋蔑有不及焉。
矧主上圣德日新,仁孝天至,海内爱戴,无可乘之衅,固皇天之所眷祐,亦何畏于彼哉!
议者狃于靖康建炎之祸,以为终不可敌,则亦不察矣。
彼君非昔日之君,将非昔日之将,谋臣非昔日之谋臣。
昔其来也,乘吾久安而无备,一人杖箠,千百遁逃,入吾封疆不涉险阻,所舍者大厦,所享者膏粱,金帛子女之得不可以数计,而吾讫无一人敢与之抗,反为其役焉。
此吾之所以不支而彼之所以独克也。
今则不然,淮汉之郊荒凉万里,大川为之限,无粮食之可因,金帛子女可欲之物皆无有也,其亦何以使贪?
而吾人知其可敌,亦不至望风而遁。
诚使一日决战,胜负未可知,彼独能无惧哉?
内无所贪而外无所惧,则与向来之势固不侔矣。
或曰:「彼地广民众,兵彊而国富,数倍于我可也,若之何易之」?
应之曰:善观天下者,不观其形而观其理。
地广民众,兵彊而国富,用之以其道,不可当也;
若以无道行之,则亦不足畏矣。
兵法曰:「主孰有道?
将孰有能?
天地孰得?
法令孰行?
兵众孰彊?
士卒孰练?
赏罚孰明?
吾以此知胜负矣」。
论兵众邪,彼诚彊矣,而客主有劳逸,攻守有难易,亦足以相当也。
论地利邪,吾东有重江之阻,西有连山之固,吾为得地矣。
论天时邪,彼灾异数见,蝗旱相仍,吾为得天矣。
将孰有能,则未知其孰贤。
颇闻其国以淫侈相尚,握兵统众者日从事于声色货财之间,非复向来深谋善战之士也。
至于主孰有道,则有不可同年而语矣。
若夫行法令、明赏罚、练士卒,则在所以自治之如何。
通好以来垂二十载,天下以兵为讳,将士日老,器械日钝,守禦日懈,财赋日消。
吾谨守誓约,不敢为之所也,迟之数年,将何以为国?
使彼而有谋,密以十万众分道疾驱,袭吾之不戒,岂不殆哉?
彼其张皇声势,吾得徐为之谋,天也。
曾一矢之未发,而其所以自困者,固已极矣。
观其所为,如有狂疾,不度事势,无所不至,若尼玛哈诸人尚在,肯为尔邪?
意者必有奸雄之臣,阴蓄异图,使结怨内外以自弊其国,因覆而取之耳。
慕容垂姚苌之徒所以诛苻坚而卒灭之也。
内相攻残,土崩瓦解之势,近在旦夕,不动则已,动则溃矣。
我于其间得以自警,修边疆战守之备,以待敌之可乘,岂非宗庙之灵、社稷之福乎?
阁下其何忧,亦思所以自治而已。
孟子曰:「国家闲暇,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
今国家之势,谓之闲暇可乎,于此不图,尚将何待?
我诚图之,敌亦无以为辞,过是则不可为矣。
仰惟庙堂之上,英贤毕集,以明佐圣,举无遗策。
固已置彼敌于计中,合谋相辅,建万世之安,在此时也。
某中原书生,老于烦使,官有常守,不敢出位而谋。
凡此所陈,特天下之大势而已。
若虑干机密,事可举行,未敢为阁下言也。
近蒙误恩,擢贰九列,就总蜀计。
方以祖讳引避待命,未报,无缘瞻望履舄,引领恩闳,不胜惓惓。
冬寒,钧体何似?
惟大君子顺时施宜,为天下自重,前膺进拜,以副圣天子责成求治、望太平于期月之意,天下幸甚,天下幸甚!
屯田员外郎罗君墓志铭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丹渊集》卷三七
治平二年九月十日职方员外郎罗君登,诣同于成都回车馆,手授其友进士张简所为其先君行状一通,且曰:「登将以十一月二十九日,葬先人于晋原文井乡富饶里。
伏念先人为人,终身之大端,于世可无愧,非以文字载而藏诸墓,则恐不知于后人,登罪逆愈深矣。
敢以此累左右,愿哀其衷,诺之」。
同屡以不敏让;
不得,退而按其状,以书其辞云。
君讳致恭,字奉之
其先蒙,于三国时襄阳来为广汉太守
子宪,后有功于晋室,封西鄂侯谥曰烈
子袭,复守广汉
兄之子尚,又为益州刺史,值时扰攘,遂家于
厥后,累世不显。
至君之高、曾,皆居于邛之安仁
自大父,始迁于益双流
君既生七年而孤,与母阎依外氏于唐安,由是为其郡人。
顺贼叛,唐安先遭兵,君始九岁。
其外兄阎太古携君遁逃,伏匿草野。
贼诛,太古收歛其所藏书,与君日夜讲读。
君能暗诵《尚书》,自《尧典》至《秦誓》,一起不绝。
太古每称爱之,授以《左氏春秋》。
尽通其学。
君复以其所能,勉励太古之子颙,故有文行,为西南名人。
君事母孝,闾里以为法。
初徙唐安也,双流有良田三百亩,母以君幼,且属其亲句氏者主之。
句氏无赖,以酒坏其产,又反君母之所托。
比君冠,一塍亦无有也。
君问求不得,遂绝口不道。
人诘之,君曰:「始谋,欲其为吾干视此田者,乃吾母之不疑其为人而诿之耳;
今其既□人,有异吾母之所不疑,吾将争之,讵不伤吾母之心乎?
吾不为矣」。
义者深叹之。
性刚严,恶人之不以正直奉其身;
尤讳方外怪妄之说,与夫鬼神荒惑之事。
有语者,辄折之,不少容,故乡里惮焉。
筑室北城外,使子弟学,求名儒为之师友,自身督其业,日考其进否,为劝沮。
景祐中,职方君一举中进士第
郡人争欲以文学大其门户者,以君为之标榜焉。
君以庆历元年三月二十日,以疾卒于家,享年五十九。
累以子官,赠屯田员外郎
曾祖讳毅,祖讳遵道,父讳显。
君之配曰樊氏,封长寿县君
君生男二人:长,职方君也,行谊粹敏,居官,人德之;
次曰懿,为学有守。
女二人:一适四门助教中正
一适进士樊厚,早世。
孙四人:曰贻孙彭孙、寿孙、宜孙。
铭曰:
君裔本颛顼后,以国得姓,三世守蜀。
一绝不续,几千载无闻人。
君少时艰难,遭盛明,始以文训子弟。
子已仕渐显,君亦躬受其荣。
自此,复绵绵以兴矣。
呜呼,君无恨也!
李丞相(二)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九
粤从某官爰立以来,国人之论以为廉如公仪休,公如孔明,敏如李文饶,好贤乐善如崔祐甫裴垍,而又持之以正,镇之以重,凡天下第一义皆欲举行,当世第一流皆欲收拾。
虽其间或制于独断,沮于迩言,然海内盖以谅我公之心矣。
观其黜陟百官,进退群材,苟有可采,虽嫌且憎,亦不终弃,如其不然,虽亲且昵,未尝超用。
有上书投贽守门而不省者,有扫迹灭影相去千万里而见收者。
某尝妄谓他人为身计,故分门庭,立党与;
我公为天下计,为人才计,故泯恩怨,包同异。
昔在韩、范,用心实然,惟先生足以继之。
方当内建皇极,外清边尘,守国家制度纪纲之旧,延江表礼乐衣冠之脉,煌煌相业,与宋匹休。
某罢郡未久,奉祠未满,杜门讼过,绝意荣望。
忽准省劄,除某江西提举,谬叨进擢,第切兢惶。
伏念某以甚庸之才,负不韪之罪,每与二三子者恐悸循省,虑有后祸。
自吾相当国,然后喜而相告曰:「罪或者可以已乎」!
山间林下,所望不过如此,至于收拭之,甄录之,本无此念,亦无此梦。
何者?
解雷霆叵测之威,一难也;
和鼎鼐难调之味,一难也;
韩公不能援尹洙,富公不能雪石介,又一难也。
大丞相先生之于某,犯三至难,著一转语,遂由祠廪,径畀使华。
他人欲废锢其终身,吾相独衰怜其末路,此生有限,此德无穷。
王通有言:「通于夫子,受恩罔极」。
韩愈亦云:「死于阁下之门无悔也」。
某于先生亦云。
林判院谢和诗并惠启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六、《江湖长翁集》卷三七
狂言卮出,方此内惭;
妙制鼎来,森然魄动。
向知九守之特胜,倏复一鸣而惊人。
某官前辈典刑,盛时才杰。
插架三万轴,囊括前修;
付子二百年,气吞我辈。
而能密韬锋颖,恬养胚浑,眼白对嗫嚅翁,心期友无言子。
惟不战而善屈,是谓神兵;
至深藏而若虚,决非市贾。
伯伦之一颂,笑子贡之多言。
偶露一斑,遽瘖万马。
论交已久,居闻典魏舒之筹;
陈义甚高,岂止见鬷蔑之面。
逮兹呈拙,悔不慎辞。
使犹惜折杨之歌,何以挹破竹之句。
僭题石鼎,固宜招瓜芋之嘲;
谬荐豚蹄,岂谓诧篝车之满。
喜归装之甚富,仰友之叵忘。
投老山林,敢使缄縢之阙;
追踪步武,永贻孙子之传。
条上详定官制事件劄子嘉祐三年十二月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八○、《公是集》卷三三、《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等昨奉敕,为翰林学士韩绛上言,国家奄有四海,承平百年,官制未修,方苦其陋,欲望讨论唐百官制及本朝官制品秩事件,量加裁定,正其名体等事。
奉旨差臣等同共详定。
臣等累曾恳辞,不蒙允许。
寻具劄子陈乞,且未置局,容臣等取前代官制,将今日官品职位,商度可改正者,可裁损者,可申明者,各条三两事,先送中书门下,更加商量,若果可施行,即制局辟官,次第删奏。
圣旨:依奏。
臣等今详定到事件如左:
一、汉置丞相,其后改置三公,官皆公府,辟召掾属。
唐制,以尚书、门下,中书三省长官宰相尚书令仆射侍中中书令是也。
官品未至者,同中书门下三品,今平章事即其比也。
参知政事唐初亦是正相,崔、温等尝为之。
国朝之制,下宰相一等。
若用唐制,正其名体,则四辅之任当悉用平章。
依汉制,即须立丞相府
一、唐制,御史大夫一人,中丞三人。
国朝之制,大夫不置,以中丞台长,他官或以给事中谏议大夫权之。
若欲改正官制,置丞相府,则大夫当复,轻重乃等。
一、唐制无公卿为枢密事,五代用兵,始与中书对掌机密
欲改正官制,当以院事还中书尚书兵部
一、尚书省二十四司既为虚名,所以官冗员众。
即欲改正官制,当罢三司,复二十四司九卿
官使有定员。
郎官不在本省治职事者,并以前资散官处之。
其涖外任者,或依唐制,置上中下等州刺史别驾之类,随官品任之。
或欲轻其权,则曰知某州刺史之类。
一、文武散官检校、兼官、勋、爵、实封等,在开元已前,颇有实事,于今为散官,犹叙服色,粗系轻重,其馀悉皆虚名,无益治体。
即欲改正官制,当例行省罢。
若以假虚名而任实职,兼存亦可。
已上所谓改正者也,略举一隅,若于今可行,即推此类具正之
一、大理寺决天下之狱,刑部覆之,于事已足,又加审刑院,则为骈衍。
即欲裁损官制,当以院事官属刑部
一、吏部尚书侍郎,分领铨事,则当差以轻重,分别流品。
审官院掌京朝官磨勘差遣,而流内铨惟典州县幕职官,体制不伦。
即欲裁损官制,当以审官院职事归尚书铨,州县幕职官侍郎铨。
一、群牧司提举司观察司之类,皆古无此职,即欲裁损官制,悉当省罢,还属尚书九卿
已上所谓裁损者也,略举一隅,若于今可行,即推此类具正之
一、左右史并当随宰相入立仗下,以记言动。
史官之任,不及闻前殿正事,故德音善政,多失纪录,欲申明复此旧制。
一、中书出制敕,唐制并经门下审覆,然后尚书出告身,经历三省。
比来惟于中书发敕,虚置三省官名。
今欲申明复此制,国朝令文具载。
一、国朝近制,观文殿大学士惟待旧相,自资政殿大学士,至天章阁待制已上,其间多有无员数,数除受侵广者,由边幅不立也。
诸旧有员者,宜依旧数,未有者,宜差定其员,著为久制,以革一员之滥。
一、唐制,舍人六人,分判尚书六曹事,所以佐丞相,谨政令,欲乞申明此制。
一、旧制,九卿之职,不隶尚书
卿监职事三司关领者,宜取还寺,亦省侵官之类。
一、唐制,左右丞相判尚书省事,中书判门下省事中书舍人判中书省事
国朝门下省权用近臣判之,中书省舍人年深者判,与唐制略同。
准昨来言者称,近臣判省太重,考按唐制,似不如此。
常衮自以同中书门下事,即当兼判中书省,是时崔祐甫舍人判省,谓侵官,士论由此不平也。
一、三班自供奉官殿侍差使之类,唐制武选皆无此名目,宜徙置于外,以区别华冗。
一、朝廷若从改正之说,即俟改正之后,设官分职如周、唐,乃可约六典著书,垂之后世。
若未能如此,而欲著书,惟可将会要及诸司编敕并格令,删繁取要,因今日官名粗书职分而已。
已上所谓申明者也,略举一隅,若于今可行,即推此类具正之
代时支盐谢曹运使举改官启 宋 · 史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一二、《鄮峰真隐漫录》卷二六
衮言借重,荐墨之褒扬;
蓬室增辉,仰恩陶之造化。
非有薄天之高义,谁怜衰地之微姻?
事既罕逢,幸惟溢望。
窃以昔者上臣之事主,频能内举不避亲。
季世以还,兹风不振。
凡在葭莩之末,率怀瓜李之嫌。
第思爵位之独崇,不恤贤愚之同滞。
属国家之再造,偶台辅之首登。
任群僚以至公,率四海为归厚
虽为时崛起,若范孟博监司
亦举尔所知,如崔贻孙之相业。
宜得卓荦瑰奇之士,足当慷慨特达之知。
如某者资禀迂疏,趣尚庸鄙。
云霄志在,敢辞筦库之卑官;
萍梗途穷,遂作盐车之俗吏。
筮仕将踰于二纪,历官遍及于七阶。
敢意龙门,首推鹗荐。
春风一纸,骤回冰谷之阳和;
骏骨千金,顿长马群之声价。
兹盖伏遇某官先生禀天间气,为世英人。
爰荣拥于使轺,乃备宣于上意。
功高畿甸,给饷馈真若萧何
名动冕旒,把圭印将同裴度
懦夫落胆,俊士归心。
坐令鲁国之多才,悉作韩门之弟子。
致兹琐类,亦藉甄收。
某敢不仰止星光,依栖河润?
龙飞凤翥,已容鳞翼之跻攀;
玉振金声,终赖齿牙之成就。
左藏吴君墓志铭1253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丁卯、戊辰间,余从诸生应公试,鹄袍中见一生风度娴雅如玉雪,揖而问之,曰「吾永福吴丙景南也」。
生于丙午,长余一岁,遂定交,试必同案,出必联辔。
既而余先婚宦,君擢丁丑第,就甥馆于潮阳
别去二纪,癸卯君来倅莆,始再握手相劳苦。
向之玉雪者稍苍黑,惟谈论意气如昔。
君去莆,不复相闻。
余晚摈田间,君仲子海墨衰来谒,亟出问君安否,海泣曰:「先君以淳祐辛亥十月己丑逝矣,治命以宰上之碑累执丈。
海兄沅在潮守坟墓,俾海踵门以请」。
余不获辞。
君初补入已为学官真西山公所奖拔,然白首仕宦,不过主松溪簿、教授贵州、宰安溪、长西浙漕幕、倅莆惠二郡、监左藏西库,秩止朝散郎而已。
盖君守道任浑,澹然无营。
安溪有遗爱,唐御史璘屡扳君于朝,垂入矣,唐去事寝。
为畿幕稍近矣,坐董秋赋场屋小鬨而去。
后台疏劾赵漕,云咎由崇贺矣,丙何罪?
抵莆适大比,言者犹以君藉口。
惟在惠阳岁馀,又忤部使者去。
安晚郑丞相,君同舍生也,处以京帑,几遇合矣,竟以内艰去。
得年仅六十六。
曾大父杰。
大父师勤,赠承事郎
父廷,赠奉直郎
安人方氏、陈氏。
前配柯氏,蚤卒,继柯氏,俱封安人
六男子:沅、海联名庚子胄荐,沅受君遗泽,澧、潮、贵、阳皆夭。
三女子,修职郎善化主簿赵崇窑、漕贡进士陈卫龙、柯资福,其婿也。
资福前卒。
孙三人,女孙二人。
君永福田庐萧然,于潮薄有赀产,因葬于胜里之竹山明年四月庚申也。
君在日,顾松楸,因念乡国,思弟妹,奉陈夫人安舆往来潮、福。
君殁,海继先志,不敢即安于潮。
余惟前世用人或以行艺,或以誉望,或以资格,选于里,射于泽宫。
策于天子之庭者为行艺,称于宗族乡党、闻于家邦者为誉望,合于声言书判、列于四善二十七最者为资格。
士有其一焉,必甄擢,必通显,虽左雄山涛典选,裴垍崔祐甫当轴,不能废也。
君于三者备矣,然上不为卿大夫,下不乘一障以死,呜呼,兹其谓命欤!
铭曰:
不腾而上,乃尼而止,君未尝死,君有美子。
提点京东诸路州军刑狱公事兼诸路劝农事朝散大夫尚书祠部员外郎秘阁校理上轻车都尉借紫晁君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六、《华阳集》卷五○
皇祐五年六月,诏以祠部员外郎秘阁校理、知怀州晁君仲衍提刑京东
八月,衔命之官。
道病,日浸革。
是月二十四日,终于广济军,享年四十二。
君之仲氏国子博士仲蔚,官郑州,闻讣恸绝,驰来京师,迎君之丧,与其孤端彦,以其年十一月一日丙寅,葬君于郑州新城县旌贤乡贾村,从先正文庄公之原。
先期,端彦请铭于余曰:「我先君有闻于时,将因子文以信后世之传」。
余既悲君仕不显以没,又尝闻其平生之言,顾不得辞云。
君字子长,其先澶之清丰人,后徙彭城,今家开封昭德坊。
曾王父母:赠太师中书令讳佺
康、资、永三国太夫人耿氏、继孙氏、傅氏。
王父母:太子少傅致仕,赠太师中书令谥文元讳迥
国太夫人张氏。
烈考妣:资政殿学士给事中、赠吏部尚书谥文庄讳宗悫
安康郡太夫人王氏。
安康,余之先姑也。
君资识敏悟,方总角时,已自如成人,蚤夜抱书册讽诵。
父母爱怜之,又闵其素弱,意不欲其苦之也。
君亦阳从游息,夜潜起取烛,或彻旦不寐。
益务记览,工辞章。
明道中,举礼部,尝中选矣,而属期丧。
其后恩俾与廷试,而又以期丧,意卒不得遂。
寻召试西掖,赐进士第
庆历初,君通籍于朝,适天子宴皇属太清楼,观灯翠芳亭,抚州金山等,皆一时盛事。
君作为歌颂以献,凡三锡诏美之。
君侍祠南郊,复奏颂极于褒赞。
上顾谓辅臣吕文靖等,称叹殊甚。
继进文三十轴,后召试禁林,充秘阁校理
君既久官中都,乞补于外,乃抗疏,得怀守。
前守无状,日湛燕私,宽纵弛事,吏目因缘作奸,怀人苦之。
君乘前之敝,专厉风迹,诛锄豪彊,众不敢犯法。
郡境有沁水,创碾硙,借水势,岁破数千斛以给榷酤。
先是掾吏苦出纳道劳,辄议均于民,率众力以供,咸吁嗟不敢诉郡。
君下车,亟召掾吏曰:「太守所以便民也,今掾吏顾劳民自便邪」?
乃出教趣使复水利。
未几,转运使移州,以民租折供缯万计,已而又欲以它歛。
君言岁饥民不可重困,使者宜有以贷。
转运使不听,君愈持之,卒宽民输之半。
州俗素朴不喜儒,君一日视学宫,阒然芜秽,若无人焉者。
因叹曰:「郡去京师不远,幸得渐风化之厚,而学堕不观,是岂不足教邪」?
乃移书抵诸生,躬自教敕,朝夕使闻弦诵,繇是翕然乡风。
怀人德君深,逮君之去也,父老遮道上攀车不忍君去。
俄而闻君丧,怀人无长少,莫不泫然流涕。
君初以祖任将作监主簿,七迁祠部员外郎
始监金耀门文书库,又监京曲院
权判尚书部,同判太常礼院,兼判尚书刑部,出知怀州,就除京东提点刑狱
累阶朝散大夫,勋上轻车都尉,赐五品服。
君在礼院日,以天下行营中有号武定者,渎章圣谥,请得以易之,天子惊可其奏。
京师有猫鼠同戏,君援唐崔祐甫故事,请敕边将以严武律。
间岁,天子欲猎近郊,有司豫治道,设供帐,久之,诏跸未行,君建白幸上早出畋,有诏罢幸。
君练达国朝典旧,荐绅先生往往有从而质之者。
君为人端粹,唯嗜学,未尝一日去书,故博识无不该贯。
著文集二十卷,丞相章公得象、晏公殊尤见奖许,其笺记多出君之文。
为《汴阳杂说》一卷,其言切于规喻。
又以唐白傅所撰《事类集》传者浸舛,乃参考经史,一以刊是之,仍据旧目补考摭新,别为三十卷,曰《事类后集》。
又为《两晋文类》五十卷。
康定中文庄使陕西,君时侍行,马上自成一编,曰《侍雍杂编》。
晚在山阳,与侍读钱公明逸篇章寄酬,间则命僚友终日赓唱,凡数十百首,辞敏而体醇。
屯田员外郎王复见而作序,曰《河内唱和集》。
又观司马迁班固范晔所论,其中或有过之者,因掎其失,折中其义,作《史论》三卷。
方治怀,岁满,趣办装,计日东去,而代者踰期,复取《太史书》,采类其文章,凡两浃日,次成二十卷,曰《史记文通》。
其书悉藏于家。
君天性孝笃,自文庄之薨,才数岁,继遭安康之艰,创钜毁深,屏处一室,六年未尝一茹荤。
君大族也,事诸长上必恭,厚昆弟以爱,赒群从以恩,与朋友以信。
凡岁时吉凶问遗,罔不如礼之中。
家居甚于寒素,尝与宴贵人大第,出舞女,管弦铿锵,举白击鲜欢甚。
君窃叹曰:「是岂吾所以为乐也」!
其一意好学如此。
君感疾比剧,中不乱,谓其子端彦曰:「夫修短穷达,不有命邪」?
言讫恬然而逝,非知命也欤?
君三世继直书殿,士大夫谈衣冠之盛,维君之门。
君娶集贤院修撰、赠谏议大夫王公轸之女,封兴安县君,贤明柔穆,有闺梱之范。
子六人:三未名而夭;
次曰端彦太常寺太祝
曰端方、曰端禀,隽厉修饬,皆承家之器。
二女并幼。
初,文庄践显十数年,每任子必均诸族,其后以故大臣恩比录孤者七人,独君仲氏一官,馀悉沾内外亲。
故今诸孙有未命者,亦君所以成先志云。
铭曰:
昭德世隆,君将独侈先代之崇。
学以粹于古,而行以端厥躬。
吁嗟!
才不究用而命不融。
茫乎!
孰质其善恶之公?
司空侍中临淄公晏殊谥元献议至和元年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二二、《苏魏公文集》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大理寺丞馆阁校勘、同知礼院苏某议曰:终官繇三品而上,得以谥易名,非特宠贵臣而假优礼,将以因恤典而示劝监。
举字之美恶,视行之贤否,至公之道也。
其法曰:主善行德曰元,文贤有成曰献。
惟二义之美,合于故相司空、临淄公之行为宜矣。
司空神机警异,器蕴夙就。
初起江介,已被先帝知奖,训言敦勉,许以远至。
文馆,登掖垣,翼储闱,直禁署,宠荣便蕃,待遇莫贰。
圣皇纂嗣,注意图旧,乃践枢极,乃赞冢卿,出藩入辅,垂二十年而至于大任。
若其操履端固,议论诚悫,居官任职,所至有声,谠言嘉谟,入则造膝。
辟在近密,见谓忠谨如张少儒;
居朝位,除拟公当若崔贻孙
至于好贤乐善,特出天性。
平生以风鉴自许,未尝用喜愠加人,此又人之难能也。
故士或被荐用者,至有十数年间跻显涂,置廊庙,若如范文正实同列台司孔给事尝代为御史
又称今观文富公于上,使报辽聘,亦不以亲疑为间。
胡广陈蕃并为三司,汉史纪之;
谢安引从子幼度往备北陲,晋人为善焉。
较之前良,在我无愧,可谓能知人矣,公不私矣。
始以文艺自著,资适逢世。
进官早成,遍历华要。
总几宥,登宰府,持宪纲,主邦计,爵禄名数极矣,而处之若无有也。
遇事持正,动循规准。
不为势怵,不为利回。
笃志文史,老而益坚。
作为文章,蹈道自信。
盖得四教之忠信,三德之刚柔,《礼》之中和,《诗》之温厚。
传经义以饰行事,宜乎遭会两朝,大节无玷,可谓能保躬者矣,有始卒者矣。
夫委质入朝,当政任事,有知人之明而济以不私,得不谓之「主善行德」乎!
保躬而由礼,则行己而有始卒,得不谓之「文贤有成」乎?
考功司空功阀,且告葬期,请以元献谥。
谨议。
代人上枢密庞太尉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五、《苏魏公文集》卷六八
某闻崔祐甫之相唐也,在位方逾岁,而除吏几八百员,其间多举用亲识故人,当时蹇滞,进擢略尽。
德宗初,亦以为言,且问其故,祐甫对以为:「荐延士类,须谙其行实,非涉曩旧,何缘而知其能否?
仲尼云:『举尔所知』。
正谓是尔」。
以兹众论,伏其知言。
天下称为贤相,书美竹帛,光华至今,何其盛也。
某发卷至于此,未尝不重复叹咏,想见其风采耳。
念生不逢若斯人之推拔,使沉滞之迹,何阶之望进,岂赋命奇蹇之使然邪?
抑遭贤遇知,自有其时乎?
某持是说,久之未有际遇。
今将直贡于左右,不知太尉以为何如哉?
窃念某才质驽下,于时无所用。
偶以薄技,得缀仕版,故自策名于兹,且二纪矣。
从事于州幕,始脱铨选;
再效役于岭江,乃得近官。
碌碌常调,以至于衰暮,未尝有知己特达之荐。
仕宦若此,非所谓赋命之奇蹇欤?
虽然,犹未甘心于废弃者,诚念顷游名场,即获拜接太尉之后尘。
尔来出入京师,尝蒙以一面之旧,未之间摈。
今者幸遇太尉奋皋、夔事业,佐佑唐、虞之君,得时行道,天下蒙福。
士之干时希进者,多见称录于显涂。
门下之士,独不可纳说而望知乎?
且三府之上公,位至重也;
五品之散郎,官至卑也。
以至卑之官,望至重之位,其势岂特霄壤相辽之限也,其应岂特门庭万里之远也。
果以英哲之怀,不替一日之雅,俯听愚陋,容而纳之,则困踬之人,未必无升进之望也。
以斯言之信乎,遭遇之有时尔。
夫楚郊之踦履,名微而数贱,盖可弃之物也。
然而昭王还顾而取之者,得非以昔与之俱出,而不忍以敝故而忘之也?
今某蕞陋无取,然游太尉之门,实可谓有年矣。
太尉果以畴昔之故,记其姓名,以备役使,某诚未敢觊在崔公除吏八百人之中,窃将自比楚昭之坠履,尚希收采,使预平时一物之数,获在左右。
不胜恳恳之至,冒黩严钧,谴斥惟命。
馆职备对劄子(二) 南宋 · 唐仲友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六、《悦斋文钞》卷一
臣仰惟陛下绍太上兴复之基,念中原陷溺之苦,忧勤宵旰,于兹十年,圣意未尝一日不在于恢复也。
付托之重,既不可畏惮而自怠;
图艰难之业,又不可果敢而欲速。
然则建一定之规,收万全之效,在陛下先审其本末而已。
曷谓本治?
安是也;
曷谓末富?
强是也。
安者必富,富而不安,其富易贫;
治者必强,强而不治,其强易弱。
此本末之所由分,人君之用心不可以不审也。
用心于其本,则所进者皆道德仁义之士,所行者皆保民治国之术,其初若无可喜之迹,其终乃有不可胜计之功。
用心于其末,则所任者皆权谋功利之臣,所谋者皆攻战聚敛之事,其初似有目前之利,其终乃有不可胜救之弊。
自古人君以此二端而有成败安危、治乱荣辱之异,其迹皆可考。
臣不暇缕数,请以唐之三君略言之。
明皇开元之际几致太平,末年乃有天宝之乱;
德宗建中之初有贞观之风,未几而有奉天之难;
宪宗十馀年间,唐之威令几于复振,而亦不克终。
彼皆一君之身而治忽若此相反,非其才智之殊,特以用心之异尔。
明皇之励精政事,德宗之罢逐贡献,宪宗欲庶几二祖之道德风烈,是三君之心在治安,则有姚崇宋璟杨绾崔祐甫杜黄裳李绛之俦,相与谋谟,所言所行无非纳忠直、远谗佞、修己任贤、节用爱人之事,是以三君进其德,天下蒙其泽,中兴之业所由以成。
明皇侈心一动,德宗连年用师,宪宗欲积财以复河湟陇右,是三君之心在于富强,则有李林甫杨国忠卢杞赵赞、皇甫镈、程异之徒相与迎合,所言所行无非辟土地、充府库、剥下附上、剿民怒众之事,是以三君受其欺,天下被其毒,已成之功所由以坏。
载在信史,最前事之可为鉴戒者也。
陛下天资高明,灼知此理,臣言固以为赘,然臣犹有私忧过计者。
窃观比年以来,朝廷之用人,先才力而后学术;
郡邑之布政,急催科而缓抚字,骎骎乎战国、秦汉之风,而于三代之遗意、祖宗之家法,若不能无者,此臣所以不能自已于言也。
臣愚无知,窃惟中兴大业,可以道胜,非可以智求,可以德服,非可以力取。
伏望陛下远师三代,近法祖宗,进用道义之言,抑退功利之说,专讲治安之策,不急富强之计,使德泽流洽,政教修明,下慰人心,上当天意,然后总帅天下之贤俊,以举顺应之师,臣见其摧枯拉朽之易尔。
不然,臣恐功利之说得以荧惑圣听,小人藉此而进,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则中兴之期,或非臣所敢知也。
臣愚不识大体,惟陛下裁赦。
取进止。
乞早赐圣断罢免韩缜张璪事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宋代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尝论奏执政大臣昔日负先帝,今日负陛下,乞行罢黜,以谢天下。
臣位卑言轻,不能感动圣听,尚赖陛下恕其狂妄,未知鈇钺之诛。
臣仰戴恩遇,不敢自已,愿竭愚虑,为陛下喋喋陈之。
盖以今日之事,实系朝廷之轻重,政教之纯駮,天下之安危。
伏望太皇太后以祖宗积累为忧,以先帝顾托为念,以嗣君冲幼为计,博采公议,断自圣心而力行之,则天下幸甚。
夫所谓执政大臣者,辅人主以道,庇生民以德,格天地以诚,和阴阳以政,镇四夷,遂万物,乃其职也。
得其人,举其职,则朝廷重,政令纯,天下安;
非其人,废其职,则朝廷轻,政令駮,天下危。
自古至今,莫不如此。
臣不敢远迹旷世,辄举唐室之事,以證其一二。
明皇时,任姚崇宋璟,则致开元之治;
李林甫杨国忠,则有天宝之乱。
裴度在位,则宿奸巨盗为之丧气,名闻外夷;
元稹入辅,则诏天下之日,朝野莫不轻笑。
崔祐甫除吏,人称允当
李义府赉官,则其门如市。
杨绾,则人心自化;
程异,则物情深骇。
其他邪正之情,治乱之由,载在简策,灿然不可悉数。
圣宋临御,百有馀年,元勋重德,高才伟望,为天下赖,多以居之。
太祖时则有赵普王溥吕馀庆刘熙古
太宗时则有吕端吕蒙正李昉李至李沆寇准
真宗时则有王旦李迪向敏中张知白王曾王晓,在仁宗时则有吕夷简晏殊杜衍韩琦富弼蔡齐薛奎范仲淹吴育欧阳修明镐、吴张昪王举正包拯姜遵鲁宗道田况
如此等人,或以经纶成务,或以献告极忠,或陈台谏之规模,或知风化之原本,或通古今之变,或尽出处之致,或可润色皇猷,或能裁决大事。
是故三朝之治,号为太平,卓冠前古。
盖辅相得人而朝廷重,政令纯,生民安故也。
今日之执政于此,无元勋重德,不足以服人;
无高才伟望,不足以谋国。
在先朝则括囊茍禄,未尝有分毫补助,惟与小人表里结固,为贼民害物之政,使神宗皇帝德泽不能下流,愁叹之声,闻于四海。
在今日则阴怀顾望,面从窃议,招权立党,为时家族子孙之计,使陛下法度未能完正,而安养元之具有未尽善。
然则社稷何赖焉?
生民何望焉?
陛下不于此时择其尤无状者而去之,臣恐始则欺,中则慢,终则干犯挠权,而不可制矣。
臣虽疏贱,早夜为陛下忧之。
盖谓陛下富有春秋,方在谅闇,岂可使大臣强梗而不早黜之?
伏见韩缜自备位宰府以来,内外文武百执事至于闾阎聚落之人,无不窃议交毁,以为非据。
盖其人自为小官,以至大吏,行检乖僻,誉望衰轻,有所欲为,则任其狠愎,而继之以无耻。
秦州路经略使日,酣醉归室,误谓因指使使臣窥其私而箠杀之。
奉使河东日,肆为丑行,形于翰墨,为边臣燕复所把持,乃至呼复为兄而求庇其过。
密院则谄事张诚一,待以家人礼,每剧饮大笑,款密无间,欲因诚一以结宦官,此最为士论所深疾者也。
其使河东日,实与北使梁允同定地界,不能援引誓书,剖析曲直,大为梁允同所屈,遂割吾境土形胜之地数百里以啖犬羊。
使吾沿边弓箭手、熟户等去坟墓之日,哀号怨愤,所以不忍闻,乃夺官员职田并五台寺家田以处之。
其襟要控扼去处,多为彼有。
辱命蹙国,罪当万死。
先帝志在收复幽燕,不欲圣机漏露,一切包忍。
既而梁允同以拓土之功归其国,为两府,吾亦用韩缜,以示不疑尔,其实非以之才器可以大用也。
自陛下即位以来,乃敢窃弄威福,广植亲党,差除一人,行遣一事,多不协于至公
郭茂恂王钦臣陕西监司,皆有丑迹,恶声喧闻一道。
其事连及侄宗儒,今为主张,差茂恂库部郎中钦臣工部郎中,玷辱清选,莫此为甚。
王说前知徐州,附会吴居厚,极力掊歛,得替到部,缘之旧,忽除省郎,言者弹劾,遂罢其职,仍差知密州
颍昌辛雍知县资序,与同乡,遂于吏部知州通判合得之阙差光禄寺丞
宣义郎李振者,素无长才效,未尝历繁要任使,此缘其父评同定地界,遂用可治烦剧去处,作取旨选差之阙,差雍丘县
是以一邑之民,弃于孺子之手。
此皆徇私坏法,无复畏避也。
翟思所以降知南康军者,盖御史日,受燕复马不偿其价故也。
黄履所以落侍讲越州者,盖中丞日,言之侄宗道宗古避亲迁换不当,奉圣旨今后差除三省同进呈故也。
此皆报怨复仇,无所忌惮也。
张璪之为人,柔邪猥佞,善能窥人主之意,随势所在而依附之,往往以危机中人。
熙宁初擢在条例司讲议役法,遂置儒馆,预谏列。
唯诺备位,无所发明,常持两端。
先帝圣虑高远,察见反覆,斥逐于外,后为王圭出力援引,试知制诰、兼知谏院
实欲使之在言路,以杜塞内外耳目,天下有志之士无不扼腕愤疾。
后为翰林学士,同舒亶判国子监,深交于,以至株连大狱,有力焉。
寻判司农寺详定官制,遂忝执政
及先帝升遐,陛下即位,太母垂帘保祐,而贪天之功,自谓顾托之重,立党布恩,为持宠固禄之计。
每差一官、除一局,则以简札谕人,掠美收惠,而后降其命。
成都路榷茶司勾当公事张同者,乃随州签判王经臣之甥也。
同之姊常嫁故益王向经,而之姊乃嫁经臣之与张同固非近亲,今乃与同书问往还,甚于骨肉,交通问遗,财贿公行,原其所以结张同之心,则奸邪可知矣。
事先不为不久,谓天下利害不知耶,则两次在言路矣;
谓土木之役不知耶,则尝判将作监矣;
谓苗役之法不干预耶,则尝判司农寺矣;
谓官制迂滞不见本末耶,则尝充详定官矣;
谓刑狱罗织非其责耶,则尝以苏轼事欲置于死,连张方平韩维、范镇、司马光矣。
此二人者,其操行则如彼,其政事则如此,诚不足镇四夷,安宗社。
伏望陛下博询众议,俯听臣言,早赐罢免,天下幸甚。
陛下若谓先朝大臣不欲黜责,则二府之出须加以美职,知大藩,于恩礼不为不重。
愿陛下早赐圣断。
自辩论助役法四奏疏熙宁四年七月1071年7月 北宋 · 杨绘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之情状已具四奏,惟曾布称「言者深论司农寺,未尝以一言及开封」。
又云「自非内怀邪诐之情,有所向背,则不当若此」。
又云「诞谩欺罔,曾不畏忌」。
此数言者,臣不可不辨。
臣所论超升等第不便者,据百姓论诉尔,其论诉者止东明等数县百姓而已。
祥符县百姓未尝论诉,岂得加诬臣以为独掩而不言乎?
大凡省寺出榜于外县者,未有不先牒本州照会。
司农寺出榜于外县升等第事,不曾牒开封府照会,此臣所以奏弹也。
曾布既称曾与京尹韩维共议,又云「借使未尝共议」,只此两句则已矛盾也。
又云「民有所诉,斥而不受,此乃御史之当言,而言亦未尝及者」。
已于劄子内言开封府不肯接状,却称不曾受得朝旨及司农寺关报,百姓既无所诉,乃是臣尝言及也,岂为言亦未尝及乎?
其如民所论诉者,止是超升等第,此专是司农寺为首,岂可舍而究其他乎?
夫编敕三年一造簿书升降等第者,乃自实产从下而定之,先据人户始立等第之数。
司农寺皆于元申等第之外,须得要申多少数户,臣所论已具,今曾布自以为亦未为非。
又云实未施行,且未行而言之,宜也。
岂有既出榜于县,而云未施行,御史不得言之理?
岂有不依元申等第而硬指挥升上户数,而云亦未为非之理?
夫朝廷立法未行,而臣忝御史中丞先述其便,而后以未便事理论奏,欲有裨于圣政,今曾布乃以邪诐向背,诞谩欺罔,不顾陛下之法与陛下之民为言,臣内省一心事主,未尝有所向背,实非邪诐诞谩欺罔,不顾陛下之法与陛下之民者。
伏乞详臣四奏,问曾布背谁向谁?
何事欺罔?
曾布每于臣劄子中绝去前后文,只摘取一句以牵就其说,乃曾布挟与王安石是亲之势,公然不顾朝廷纲纪,欲障蔽陛下言路之意可见矣。
又言助役之法,国家方议立千万年永制,臣非以为无利也。
臣既先陈其利矣,次又陈难行五说,求去其害以成其利,然则臣陈之为难者,欲议其所以易之也。
谓之为害者,欲议所以利之也。
夫一人之智不足以周天下之利害,必集众人之智然后可以尽其利。
今陛下专任王安石安石专委曾布又刚愎如此,而欲建千万岁永制,其得尽乎?
臣窃以曾布近日有文字称臣邪诐欺罔诞谩向背事,今日曾布知制诰,臣若言之,必谓臣报其言以复私怨。
虽然,以此之嫌而不言之,是乃臣之自私也。
若然,则他日设有奸人偶知欲将进用,阴料言事官必有弹劾己者,则先以事中伤之,使其自避嫌而不敢言,无乃奸者之巧得其便乎?
臣不敢顾私嫌而公言之,惟明主择焉也。
陈绎王益柔皆累任转运使陈襄知杂御史修起居注,资则深矣。
勘会曾布熙宁二年九月二十一日海州怀仁县令著作佐郎闰十一月十六日差看详衙司条例,熙宁三年四月五日差编敕删定官八月二十四日编修中书条例九月六日太子允崇政殿说书九月八日权同判司农寺九月十四日集贤校理九月二十三日检正中书户房公事十月四日看详编修中书条例熙宁四年二月五日直舍人院二月八日检正中书五房公事五月三日差详定编敕,七月十三日知制诰
从选人至知制诰,止一年十个月。
旧官太子中允班在尚药奉御之下,新官知制诰班在观察使待制之上,可谓不次矣。
夫贤能不待次而举,王者之善政也。
臣窃见曾布之贤能未显著于天下,天下之人止知其缘王安石姻家而进。
崔祐甫多用亲故而称允当,今亲故则用矣,而允当之论犹未该浃也。
以臣愚而观之,曾布专完助役文字,前者以臣所言利害事加之以邪诐欺罔,一切委拒之,斯乃自用自专之人也。
安有贤者而好自用哉!
安有能者而好自专哉!
唐李德裕有言,辨邪正、专任而后朝廷治。
夫正人既呼小人为邪,小人亦谓正人为邪,何以辨之?
请借物为喻。
之为木,孤生劲特,无所因倚。
萝茑则不然,弱不能立,必附他木。
故正人一心事君,无待于助,邪人必更为党以相蔽欺。
君人者以是辨之,则无惑矣。
臣既已被曾布指为邪诐欺罔诞谩向背矣,既以邪诐指臣,则必以正直自处也。
既以有所向背指臣,则必以劲特自处也。
凡邪正之不可以并立,如薰犹之不可同器也。
今若邪诐之人而使处中执法之地,与正直并立,岂可谓邪正之辨乎?
若陛下谓臣为实有邪诐欺罔诞谩向背之状,即乞罢臣御史中丞,仍不当尚留侍从,宜从远贬,以清朝列。
忠文耆德之碑(奉敕撰)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五、《攻愧集》卷九三
嘉泰四年十月庚寅朔,故左丞相少傅观文殿大学士益国周公年七十有九,薨于吉州之里第。
十二月丙申,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
至嘉定元年,公之子纶告于朝曰:「先臣备位首相,既葬而隧,碑未立,敢泣以请」。
天子曰:「嘻,此四朝之宗臣也」。
谥以「文忠」,御书「忠文耆德之碑」以赐,且诏臣钥为之文。
臣钥不佞,文忠公知奖之深,屏居四明,先已撰公隧道之碑矣。
圣恩起于告老之馀,待罪翰苑,欲引前碑以辞。
纶又曰:「昔欧阳公修已铭程文简公琳之墓,复以敕命为之碑。
故事甚切,愿毋辞」。
臣既共二史馆,敢不敬承明旨,以答孝子之请,以扬公之休光,用诏后世?
公讳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世家郑州之管城
曾祖衎,朝奉郎,妣郭氏。
祖诜,左朝散大夫,妣潘氏、李氏、张氏。
利建左宣教郎太学博士,妣王氏。
公既贵,三世俱累赠太师、秦国公,妣俱赠秦国夫人
宣和中,祖通判吉州,因家焉。
公幼而孤,十三又遭内艰。
天资高亮,记问绝人。
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左迪功郎徽州司户参军,改监行在和剂局门。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
高宗见奏篇,曰:「他日可掌制」。
秘书省正字次年左宣教郎、兼权国史院编修官
明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除起居郎直前奏事,上曰:「朕旧见卿文,可进近作」。
编类圣政所详定官,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
尝论翟婉容位官吏转行碍止法事,上曰:「初止谓卿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此其被眷注之始也。
应诏条上十事,皆切时病。
其一严铨试之法,又奏群臣六参,除朔望过宫外,勿改旧制,至今行之。
事有未便者不惮极论,上亟奖叹。
公亦曰:「陛下有纳谏之资,故臣辈各思自竭」。
龙大渊曾觌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公安节同奏:「大渊副都承旨带御器械,俱为知閤
若以攀附旧恩,尚有可诿。
正以󲦤绅指目,台谏有言,外议方喧,而除命遽加,非舍己从人之义」。
有旨:「罢剧就閒,已允公论,尚兹回缴,可特依奏」。
既而再除,公曰:「前已反汗,今复申命,岂复但已」!
格除目不下。
越三日,不获命,以迁奉请祠,两任主管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路提点刑狱公事。
陛对,留为秘书少监,兼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
上改告词首尾,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意,亲制赞书
臣观汉社稷臣乃在周勃汲黯霍光之徒,儒者公孙弘辈皆持禄保位,故宣帝以为俗儒不达时宜。
使宣帝求真儒用之,何至杂霸哉」!
上曰:「卿学术精深,记问该博,所蕴可以自见。
当日夕与卿论文」。
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尊号,公谓太上万寿,而绍兴末议文及近上表用「嗣皇」为未安。
按建炎以后遥拜徽宗表及唐宪宗顺宗尊号册文,皆称「皇帝」,议遂定。
七年奏四事:重侍从储将相,增台谏以广耳目,郎官专以旌外庸,监司郡守皆当久任,上称以为要务。
权兵部侍郎,上云:「学士院湫隘」。
公奏:「宫城不容增广。
陛下欲卑宫室,臣等居此亦过矣。
若遴选名儒而信任之,不在栋宇之丽也」。
权礼部侍郎,仍兼直学士院
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有旨公与吏部侍郎王之奇太子詹事陈良翰选德殿,出御札引唐太宗魏徵问对,以在位之久,功未有成,治效优劣,苦不自知,使各极陈其当否。
公退而条陈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未尽;
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未至,又指陈大将郡守数易之弊。
且言《贞观政要》四十篇,既先之以魏徵论为君之道,又著不克终之戒于篇末,盖是时惟为善谏。
愿思太宗广谏诤之德,使嘉言日闻,治道日兴。
上嘉纳。
又奏:「谏官虚位,愿蚤择正人。
先朝参用古制,卑其品而厚其礼,责其尽言,使奸邪望风畏戢,销患未形。
如近岁张松韩玉等,使台谏无所顾忌,蚤为力言,岂至劳民费财,始勤英断」?
上曰:「朕自此知戒矣」。
又奏曰:「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
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者,必至败事。
若疑儒者不足用,而专用才臣,今既累年,其效可睹。
唐太宗之臣即隋之臣,艺祖之臣即五代之臣,非前愚而后智,顾人主用之如何耳」。
又论:「臣寮务为新说,欲徼奇功。
王安石尧舜之道告君,实行管商之术,指司马光苏轼辈为流俗,尤当察之」。
江湖亢旱,上称龚茂良措置有理。
公请出缗钱二十万代民租,乃不乏事。
非不知县官急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费可省乎?
上曰:「卿议论殊善,使朕闻所未闻」。
侍讲,又奏:「近奉诏,以仆射名官非古,欲更其名。
周之太宰,卿也。
小宰中大夫也。
中间所改非是」。
上曰:「止欲为左、右丞相,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皆可削」。
公遂奏前古沿革而退。
八年,兼中书舍人,固辞,且言:「外制之设,正欲谨于出令。
凡有未当,欲其缴奏,非专责以词翰也」。
卒因缴奏而遂免兼。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公当草,不允诏,奏谓:「昨者举朝以为不可,陛下欣然听纳,曾未周岁,复有此除。
贵戚预政,公私两失。
臣未敢具草」。
权给事中莫济亦封还御笔,遂俱与外祠
九年,除知建宁府,再辞,不许。
中道引疾,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天下愈高之。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
罢,召为敷文阁待制侍讲
六月,兼权兵部侍郎
八月,兼直学士院
上尝称公持重,不迎合,无附丽。
兵部侍郎侍讲
进太上尊号诏草,上曰:「此文难于言,而温纯典雅,无一字可议」。
公奏:「初上光尧之号,臣已预议。
庚寅之诏,亦出臣手」。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所草耶」?
太子詹事
尝论:「用人惟上智与下愚不移,中人惟上所御。
为官择人,则引中人为君子,为人择官,则引中才为小人」。
又奏:「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太祖二百馀年之天下,属在圣躬,可不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正以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尝奏:「闻金星近前星,武士击毬,太子亦预,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公曰:「太子,人子也。
陛下命以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升兼侍读,郊祀禋礼,执绥备顾问,除吏部侍郎
奏:「朝廷守至公之道,有司持一定之法,行以无私,孰不心服」?
四年,除翰林学士,奏:「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以其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或有补于治道。
得人固多,最可慕者,陆贽欧阳修也」。
五年,为御试详定官,得旨撰《选德殿记》及《皇朝文鉴序》,上尤称之,赐御书白居易《七德舞》,墨犹湿也。
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尝论:「本朝专以仁立国,而又以禁暴安人为本」。
上曰:「兵势似弱」。
公曰:「仁故似弱,实非弱也。
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耳」。
公曰:「本朝似周,兵虽强,兴衰竟如何」。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定圜丘合宫互举之议,再执绥草赦,明著古礼,以示来世。
礼成,献诗,又进动天之戒。
上曰:「动天诚当以德,惟知道乃可语此」。
公曰:「皇天亲有德,飨有道,此岂聪明作为所能为哉」!
吏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论六部长贰判「依」字改为「从」。
上谓公视草劳甚,公奏:「臣素无汗马之劳,致此爵位,宣力文字之间,未为劳也」。
上曰:「翰墨之功,岂小补哉!
若大述作,固当烦卿」。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
上曰:「卿遇事殊不依违,宰执自当和而不同」。
公曰:「韩琦欧阳修殿上日有所争,退则欢然,最为可法。
大臣自应互相可否。
秦桧用事,执政至不敢措一辞,后遂以为当然。
陛下惟恐臣下不言,人臣乃欲自是乎」?
尝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其故,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二十年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
今已数倍,民安得不困?
此特其一耳」。
上为之怅然。
进呈湖北月桩钱数,公曰:「固出于不得已,亦须平时有以存恤。
去岁荒旱,若非先事赈救,禁戢苛暴,何以免流殍之苦?
舒州汪革始谋不善,若如前代失军民之心,则灾唱乱,必致蜂起,亦安肯束身自归于司败
所贵得民,正为是耳。
此非仓猝所能成也」。
上深以为然。
有恃长乐之援,求为郎者。
上俾谕给舍缴奏,公谓:「不可,谕意不从则失礼,从之则坏法,命下,臣等自当执奏」。
上曰:「卿等肯任怨如此」。
公曰:「当与而不与则有怨,不当与而不与,何怨之云」?
上叹曰:「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九月知枢密院事,上曰:「三省本未可辍,卿每见难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可谓敏矣」。
上尝叹养兵费邦赋之八,公奏:「自古未有五十年屯兵不解。
古者讲和则罢兵,今既有岁币,而兵不敢撤,所以倍费」。
上眷公益深,尝奏事退,御笔:「卿临事明敏而有决,朕每嘉之」。
又称公「通练军政,深副擢用之意」。
公谢曰:「臣本以文墨受知,岂晓武事?
误蒙任使,不敢不勉」。
十一年,御笔欲移兴元义胜军襄阳,此军皆契丹渤海汉儿慕义来归者。
上以金、商山险,非用骑之地,闻其营砦遗火,因迁之。
公奏:「路经金、洋,当先计人马之数,使郭杲襄阳豫办。
更令彭杲具以此意深察众情」。
六月,拜枢密使
上曰:「卿在西府光前绝后,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为也」。
先是,金主避暑寿安,过上京,北牒以道远,权止贺正生辰使一年。
宣谕:「卿尝料未必遣使,今果不来,可谓庙谟矣」。
十二年,金州谋帅,公欲合侍从管军荐举。
上曰:「军帅当自上除授」。
公曰:「舜用九官,皆咨四岳。
与其私荐,不若明扬。
若能考实,孰敢妄举」?
因论边报异同,上奖谕云:「事无巨细,卿皆究心。
昨密问一事,条上数端,深谋远虑,朕所不及也」。
上谓王蔺论事颇偏,公奏:「虽稍过,然汲黯在朝,淮南寝谋,尽言而不顾身,之左右岂可无此等人?
况以献纳为职,若上下相蒙,非国之福也」。
御笔尝谓大石契丹欲加兵于金,又谕结约夏国,又有忽鲁窃据上京之报。
公奏:「但当严备,随机应之」。
未几,上谕公所传皆妄,真有先见之明矣。
十四年二月乙亥,面谕:「卿在枢筦,事皆经心,更旬日拜相,后人难继也」。
丁亥,拜右丞相,寻兼提举国史会要所、敕令所。
上谕以委任之意,公奏:「自古鲜有无事时,今赖陛下勤政,内外晏然,殆将二纪。
此正可惧之时,当思经远之计」。
又奏:「舜、禹君臣相戒,唐太宗不存形迹,臣等过失,望随事戒敕,免积罪戾。
臣有所见,不敢废弼直之义。
日有论奏,动系天下休戚。
比至给舍缴駮,台谏论列,已为后时。
不若致审于初」。
又奏:「人才不失之虚夸,则失之缄默凡冗。
宜求笃实为国者」。
因旱,求退甚力。
请依庆历中例降秩,皆不许。
遂奏实惠及民,莫若宽减夏税,施德当自近始。
上方笃意救荒,其所以赞宽仁之政,不可胜纪。
封事多言宰执同异,公奏:「要当各尽所见,岂可尚同?
既是协心体国,苟有未然,虽面诘何害?
若人才邪正,政事得失,安危所系,自应反覆论难,止欲归于是耳。
陛下复祖宗密白之制,使三省覆奏而后行,正欲上下相维,非止奉行文书也」。
高宗升遐,始末稽考制度,奏置山陵五使,赞成圣孝,哀礼两备。
会贺生辰使至,上在丧次,议令馆伴使谕遣。
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行人远来,而朝无一辞,于理未安」。
遂口占数语,使归报焉。
正旦使将至,或请易淡黄袍御殿受书,然后素幄见使者
公力陈不可,止以缟素引见,使者果心服。
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典礼,初欲开资善堂,公奏:「天禧故实,恐不宜于今。
不若取西晋宣猷堂为议事堂」。
十五年正月戊戌,公请上特御延和殿,宰执奏事毕,始过议事堂
思陵发引,公奏:「永熙故典,吕端一相犹摄太傅亲往,而欲用显仁旧例,非是」。
遂再拜请行,乃以公摄太傅
上虑使人坚欲上寿,公奏:「必无争执」。
上欲先令侍从、台谏集议,公曰:「国之重事谋之帷幄,有不必众者」。
上尤称奖:「卿能如此,国之幸也」。
仲冬之初,奏乞骸骨,忽宣谕:「以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少留」。
公奏:「圣体康宁,止是孝思稍过,岂应倦勤」?
上曰:「礼莫严于事宗庙,而孟飨多以病而分诣;
孝莫重于执丧,而不得日至德寿,欲不退休,得乎?
朕以此委卿」。
公泣而退。
十二月壬申,密赐绍兴传位亲札。
辛卯,留身,议定二月壬戌之吉。
又命公草诏,专以奉几筵,侍东朝为意。
十六年正月己亥,拜左丞相
壬子,因奏事,始谕二府旬日当内禅,又令公独呈诏,兼提举玉牒及监修日历。
二月辛酉朔,降传位诏。
翼日,上吉服御紫宸殿,公奏:「陛下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圣朝,中外同庆
臣等辅政无状,自此无由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
哽噎几不能言。
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
光宗首问当世急务,公奏用人求言二事。
寻即降诏,公积阶至特进,爵自管城县开国男荥阳郡
封济、许二国公
三月,拜少保益国公
公以三孤之官不应以覃霈而得,力辞不可。
又乞回授至于四五,不得已而始受之。
奏以朔望之次日朝重华宫
五月,求去方力,而谏省有言,请益切。
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
言者不已,殿中助之,遂以少保醴泉观使而归。
孝宗赐金器劳问。
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
二年,除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罢倍税牙契钱二十万缗,郡事皆亲理之。
三年四月复元职。
七月,坐所举官以贿败,降荥阳郡
四年八月,复旧封。
,易镇隆兴,力求奉祠
主上登极,求言于旧弼。
公奏圣孝、敬天、崇俭、久任四事,皆切于世用。
遣閤门官少傅告,控免至再,始许貤恩。
庆元元年,于是公年七十矣,三表引年,遂以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布衣上书及公姓名,台评降一官。
明年乃复。
遗奏既闻,上为震悼,辍朝二日,赠太师,赙银绢各千,累食邑一万五千六百户,食实封五千八百户。
娶王氏,监察御史葆之女,封益国夫人
先一年薨。
一子,即纶也,朝请大夫、新知筠州军州事。
孙颢,宣义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
孙女五人:长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尚幼。
呜呼!
天之生公,固授之以间气。
公之出仕,亦可谓千载之遇矣。
自决科以至考终,五十有三年,始以文字受知高宗孝宗,以至位极人臣。
晚辅光宗之初政,退被主上之休宠。
孝宗在位二十有八年公实相为终始。
其中以十年出入翰苑,时方承平,极铺张扬厉之美。
以十年辅政,秉钧尽辅,赞弥缝之妙。
两以逆折奸锋,深忤上意。
事定言验,得眷愈隆。
致身元宰,出处为时重轻,几无纤瑕微颣之可指。
文章则追配作者,论议则究极古今。
风度如张九龄,谋谟如崔祐甫
宋广平之守文,杜如晦之善断,公几兼之。
乃所愿则尤切切于陆宣公欧阳文忠,此非臣之私言也。
平日著述,为书十馀种,总为二百卷,行于世。
校之前碑,撮取其名节国事而略其馀,谨再拜特书,以对扬休命。
铭曰:
巍巍孝宗,天锡勇智。
二十八年,是为盛际。
猗欤益公,善始以终。
始进以文,终察其忠。
再折奸萌,逆鳞以批。
事定言验,表表忠规。
献纳论思,知无不为。
弥缝辅赞,百工惟熙。
三圣相授,同守一道。
公实佐之,家有宸藻。
忧边思职,具存宏模。
临机辄断,华夷谧如。
告老既休,著书自若。
拳拳斯文,以惠后学。
天不憖遗,殄瘁兴悲。
既铭公墓,又勒丰碑。
生荣死哀,身美君显。
是为宗臣,后庆其衍。
迩英阁无逸孝经图后序 北宋 · 赵鼎臣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八一、《竹隐集》卷一三
臣闻二帝同仁,并笃亲严之教;
三宗异号,咸敦稼穑之勤。
在天子而有尊,顾王道之岂易。
钦若前训,属于治朝。
恭惟我仁宗皇帝圣敬日跻,聪明睿智。
秉至德以居位,怀小心而事天。
虽不识不知,躬自专于顺帝
而有典有则,动必谨于贻孙
思垂御朽之规,用弼凝旒之念。
时臻多暇,化洽无为。
旰食宵衣,不迩色声之好;
研精覃思,第勤典籍之娱。
即便殿之深严,湛天光而肃穆,载命迩臣之列,俾殚稽古之能。
来姬、孔之嘉谟,付钟、王之妙墨。
以为今往何鉴,顾先民之有言;
人亡则书,亦伐柯之不远。
其形皇宪,用照御屏。
众行推宗,具载一堂之上;
四王迪哲,凛为百世之师。
焕经诰以相鲜,俨东西而并峙。
不窥于牖,如见其人。
在咫颜而不违,讵方册之足布。
又岂止文章小辨,书政论之一通;
翰墨微工,宠郑虔之三绝者哉!
渊衷所寄,宝训长存。
代彼元龟,匪俟股肱之献;
置为博士,宁资口耳之传。
方且日就月将,神孙圣子
三帝共遵于祖武,万年常奉于皇猷。
新而又新,旦以复旦。
著简篇而不朽,配宗稷以长存。
宜咨承学之臣,用纪无前之迹。
圣谟方永,谀闻何知!
赓日月之末光,讵施萤耀;
裕天地之大德,姑效蓬心。
谨序。
代上太师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石门文字禅》卷二九
君子立邦家之光,固难亲炙;
忠臣在社稷之卫,岂易皈依?
幸逢济济辟王之朝,共遇赫赫师尹之贵。
岂无巨笔,用赞元勋
故巨壑纵鱼,王褒汉武得贤之颂;
在坰牡马,史克陈僖公有道之诗。
敢当󲦤绅先生作者之前,愿听狂简小子斐然之语。
虽牖中窥日,未尽光辉;
爨下焦桐,亦堪听采。
恭惟某官文章宗伯,道德真儒。
会逢千载一遇之时,协赞一日万机之政。
股肱周室,首居尚父之尊;
左右商王,自任阿衡之重。
一持政柄,大振朝纲。
李逢吉十六子之奸回,悉归窜逐;
崔祐甫八百员之英杰,尽入搜扬。
恢雍泮以兴贤,奠几千人经明行修之士;
设庠序而化邑,复数百年乡举里选之科。
铸铁锡子母,以利便公私;
弛山河茶盐,而通行商旅。
兴水利则俶载南亩,得施十千维耦之勤;
劝农田则平秩西成,俱获三百其囷之望。
恤贫置院,凶年无沟洫之忧;
漏泽开园,枯骨免狐狸之啖。
天宁建寺,祈明明天子寿考万年;
敦宗立官,使振振公子本支百世。
以至乎九鼎铸而百神受职,八宝献而万福攸同。
大晟作而足以动天地、感鬼神;四辅建而足以利国家、兴社稷。
王道平而百川理,黄河于是乎清;
元气回而万物春,灵芝于是乎秀。
遂致一人有庆,四海无虞。
三阶平而风雨时,五谷熟而人民育。
天垂甘露,地产嘉禾
山川草木之裕如,鸟兽鱼鳖之咸若。
民跻寿域,俗乐春台。
一方无鼠偷狗窃之惊,四境有犬吠鸡鸣之喜。
远人率化,荒服来王。
万邦共惟帝臣,天地莫非王土。
开关受吏,梯航远走于蛮中;
献地称蕃,玙璇几半于天下。
皆是八柱擎天之力,益知四时成岁之功。
昭昭简在帝心,籍籍颂诸人口。
前房、杜而后姚、宋,何以加诸?
左稷、契而右皋、夔,不能过也。
此皆公议,岂但私言?
自从往古来今,无不光前绝后。
虽秃千毫之兔,难纪宏规;
纵捽万楮之皮,莫形鲁颂。
某备员官业,托质洪钧。
南山之维石岩岩,几年注目;
仰北斗之台星两两,每夜劳魂。
叹无路以扫门,徒有心于投刺。
凤衰已甚,敢兴楚接之歌;
牛喘非时,终冀邴吉之问。
特书悃愊,上渎高明。
造化垆中,敢希陶铸;
燮调手内,全藉提携。
蒙自卵及翼之恩,不忘摩顶至踵之报。
经筵进讲故事(六) 南宋 · 袁甫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三七、《蒙斋集》卷一
唐德宗大历十四年,以崔祐甫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初,至德以后,天下用兵,诸将竞论功赏,故官爵不能无滥。
永泰以来,天下稍平,而元载王缙秉政,四方以贿求官者相属于门。
大者出于,小者出于卓英倩等,皆如欲而去。
常衮为相,思革其弊,杜绝侥倖,四方奏请,一切不与,而无所甄别,贤愚同滞。
崔祐甫代之,欲收时望,推荐引拔,常无虚日,作相未二百日,除官八百人。
前后相矫,终不得其道。
德宗尝谓祐甫曰:「人或谤卿所用多涉亲故,何也」?
对曰:「臣为陛下选择百官,不敢不详慎。
苟平生未之识,何以谙其才行而用之」?
上以为然。
臣闻用人之大弊有二,其始皆以善用之,而其流乃至于大不善,不可不察也。
何谓大弊有二?
或失之宽,或失之严。
失之严者,绳墨太谨,而无翕受兼容之量;
失之宽者,规模太广,而有不避嫌疑之讥。
兹二者,俱未能无弊也。
常衮为相,承贿赂公行、官爵冗滥之馀,虑无以振颓纲而挽狂澜,故矫之以严。
崔祐甫代之,惩之狭隘,而贤智有郁抑之叹,故复矫之以宽。
夫矫之固善矣,其奈严者拘而宽者纵,知矫他人之弊,而不知已自堕于一偏之弊。
故史之论,虽嘉其杜绝侥倖,而又谓其贤愚同滞。
则是倖门虽窒,而正路未辟。
太严之害,固应如是耳。
祐甫欲收时望,作相未二百日,除官八百人,一时宁不甚快!
然考其所用,多涉亲故。
前后相矫,一弊去,一弊生,岂非矫枉太甚之过乎?
善哉!
司马光之论曰:「用人无亲疏新故之嫌,惟贤不肖之为察」。
又曰己不置毫发私意于其间。
盖私者,天下之大蠹也。
不避亲故之嫌者固私矣,亲故果贤,以嫌而不用者亦私也。
远嫌畏谤者固私矣,必待己之所素识而后用之者,亦私也。
何者?
俱未能克己故也。
择人以代天工,乌有所谓己哉?
苟以公为心,当用则用,当舍则舍,付诸天下,而己何预焉!
三代王佐事业远矣,诸葛亮其庶几乎!
郭攸之、费袆、董允向宠之徒森布朝列,一时得人,可谓盛矣。
未尝以己意而私黜陟也。
廖立李平,用公论斥之,而深足以折服其心,虽遭废弃,略无怨色,非无私何以能若是?
史臣评之曰:「开诚心,布公道。
尽忠益时者,虽雠必赏;
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
吁!
若亮之相业,又岂祐甫之所能及哉!
延福寺钟铭(并序 政和四年五月1114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石门文字禅》卷二○、林间后录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宜丰县
梁武帝宝公神力见地狱,相问何以救之。
宝公曰:「众生定业,不可即灭。
唯闻钟声,其苦暂息耳」。
武帝于是诏天下佛庙,击钟当舒徐其声,欲以停苦也。
宜丰李元与弟施延福院大钟,愿资母夫人周氏寿祺,且雪夙障。
余以谓李氏知所施矣。
晋许逊白日仙去,天诏书曰:「赦汝不事先祖之罪,佳汝施药咒水之功」。
夫施药咒水,脱人于苦者也。
唐崔祐甫本贵且寿,以任情杀戮,囚系不释,遂不寿。
囚系杀戮,置人于苦者也。
呜呼,寿固无象,脱人之苦则增,置人于苦则损。
夫钟之功利,博大昭著者也。
以之为施,周氏之罪灭寿,理有固然者矣。
因为铭曰:
众生大梦营黑业,玲珑击钟与开睫。
功德之大吾敢喋,愿移慈母离障结。
如声度垣即超越,孝哉伯仲俱勇决。
依仗佛力等痛切,如取寓物执券牒。
愿寿慈母春在颊,如钟常撞无尽竭。
政和甲午夏五月,谁为铭之甘露灭
策问(六)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一、《梅溪先生文集》卷一四
问:人主之职莫大于论相,论相之术尤古人之所难也。
古人有以是得之者,将袭其迹而用之,其失或在于是。
古人有以是失之者,将矫其弊而革之,其得或在于是。
将取之于人望欤,晋室之谢安、李唐之房琯,其为人望一也。
将取之于治绩欤,曹参之治齐、黄霸之治郡,其为治绩一也。
将取之于相门欤,伊尹之后有陟、孔明之后有瞻,其为相门一也。
将取之于荐举欤,房玄龄之于杜如晦崔祐甫之于杨炎,其为荐举一也。
此四途者皆人君取相之要术,世之献议者亦必援是以为言。
然古人有以是而得之者,有以是而失之者,其事之相反如此,庸可不求其故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