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职备对劄子 其二 南宋 · 唐仲友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六、《悦斋文钞》卷一
臣仰惟陛下绍太上兴复之基,念中原陷溺之苦,忧勤宵旰,于兹十年,圣意未尝一日不在于恢复也。荷付托之重,既不可畏惮而自怠;图艰难之业,又不可果敢而欲速。然则建一定之规,收万全之效,在陛下先审其本末而已。曷谓本治?安是也;曷谓末富?强是也。安者必富,富而不安,其富易贫;治者必强,强而不治,其强易弱。此本末之所由分,人君之用心不可以不审也。用心于其本,则所进者皆道德仁义之士,所行者皆保民治国之术,其初若无可喜之迹,其终乃有不可胜计之功。用心于其末,则所任者皆权谋功利之臣,所谋者皆攻战聚敛之事,其初似有目前之利,其终乃有不可胜救之弊。自古人君以此二端而有成败安危、治乱荣辱之异,其迹皆可考。臣不暇缕数,请以唐之三君略言之。明皇开元之际几致太平,末年乃有天宝之乱;德宗建中之初有贞观之风,未几而有奉天之难;宪宗十馀年间,唐之威令几于复振,而亦不克终。彼皆一君之身而治忽若此相反,非其才智之殊,特以用心之异尔。方明皇之励精政事,德宗之罢逐贡献,宪宗欲庶几二祖之道德风烈,是三君之心在治安,则有姚崇、宋璟、杨绾、崔祐甫、杜黄裳、李绛之俦,相与谋谟,所言所行无非纳忠直、远谗佞、修己任贤、节用爱人之事,是以三君进其德,天下蒙其泽,中兴之业所由以成。及明皇侈心一动,德宗连年用师,宪宗欲积财以复河湟陇右,是三君之心在于富强,则有李林甫、杨国忠、卢杞、赵赞、皇甫镈、程异之徒相与迎合,所言所行无非辟土地、充府库、剥下附上、剿民怒众之事,是以三君受其欺,天下被其毒,已成之功所由以坏。载在信史,最前事之可为鉴戒者也。陛下天资高明,灼知此理,臣言固以为赘,然臣犹有私忧过计者。窃观比年以来,朝廷之用人,先才力而后学术;郡邑之布政,急催科而缓抚字,骎骎乎战国、秦汉之风,而于三代之遗意、祖宗之家法,若不能无异者,此臣所以不能自已于言也。臣愚无知,窃惟中兴大业,可以道胜,非可以智求,可以德服,非可以力取。伏望陛下远师三代,近法祖宗,进用道义之言,抑退功利之说,专讲治安之策,不急富强之计,使德泽流洽,政教修明,下慰人心,上当天意,然后总帅天下之贤俊,以举顺应之师,臣见其摧枯拉朽之易尔。不然,臣恐功利之说得以荧惑圣听,小人藉此而进,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则中兴之期,或非臣所敢知也。臣愚不识大体,惟陛下裁赦。取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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