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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州谢到任表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九八、《平斋集》卷一三
参井天高,甫解佐州之组;洮氐地迥,猥分护塞之符。祗服诏条,具宣德意(中谢。)。窃以蚕丛开国于千古之上,龙门置郡于万山之间。壤虽接于松、维,风尚馀于绵、剑。诸关晏谧,商通蓬婆、滴博之郊;两县丰登,民乐无怀、大庭之俗。相安清静,宜得循良。伏念臣濩落无庸,轮囷有志。溯淮堧以北,慨祖逖之如存;扪蜀道而西,信武侯之可作。繇治中之冗缀,从阃外之下陈。趼足徒劳,刳心何补!不遑将父,方蒲秩以谋归;亡以瘉人,乃蒙恩而出守。靖惟忝冒,倍切凌兢。兹盖恭遇皇帝陛下立贤无方,用人惟己。格帝若伊陟臣扈,内尊朝廷;治民则黄霸翁归,外布郡国。况在坤维之表,欲如天陛之前。遂使谫材,亦叨烦使。臣誓鞭驽驾,仰答鸿私。七百里山高谷深,首严保鄣;二千石政平讼理,共乐耕桑。臣无任。
贺平江赵守启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翰苑新书》续集卷一五、《秘笈新书》卷九、《启隽类函》卷九五
恭审课最周藩,班升晓阁。奎躔新度,视文昌八座之尊;磐石旧封,增扶风三辅之重。旄倪欢抃,麾帜精明。恭惟某官行整而气醇,材周而学邃。九霄玉露,抗仙掌于建章柏梁之间;万里银潢,泛灵槎于黄河昆崙之表。天不虚生于龙种,人皆想见于麟仪。洗京洛之缁尘,访江湖之奇观。为民司命,与国分忧。庆朔堂前,细转春风之有脚;滕王阁下,横陈秋水之无波。上方深思肺腑之臣,公乃近牧股肱之郡。势强宗翰,福及王畿。趣下诏以召参,争遮途而借寇。爰进弘璧天球之直,又为清香画戟之留。昔者房乔首冠瀛洲十八人之选,今焉黄霸独高颍川二千石之功。有开入相之基,即鬯致君之业。某埋头尘驾,寄命恩闳,顷尝曳裾于天府之游,辱赐推毂于公车之辟。奈迫倚门之望,徒廑飞骑之追。朅来东楚之平反,耸听西清之显耀。起而舞手,知所属心。月朗虎丘,临照何分于疆界;冰寒燕谷,生成早转于陶钧。倘借馀波,终归大庇。
书版帐减分记后 南宋 · 高定子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六、嘉庆《松江府志》卷二八
壮哉其为华亭,然积弊岁深,趋尚铨者望望去之,至劳庙朝选授。施退翁以材明被旨为之宰,靡废不举,课吏以最。惟版帐凿空,取办视昔加难,盖夷邱实渊,父不念鞠子伤耳。州县本一家也,积县为一州而宅牧,积州为一路而置使。大小相维,本以养民力于不涸之渊,而守令承流,尤为近民。若牧守知县之难易,参伍缓急而扶持之,则令亦知体上意,酌民情,何邑不治?若势隔而情不孚,则州肆欲于县,县亦移疾于民,剥床以肤,不极不止,学道爱人,古有是乎?乃自近世以来,咸以县为不可向迩,古今岂有易民而治?县犹昔也,初无成毁,大官实毁之。利自一孔以上,守尽括而归于州,县不得而有,若昔所谓有馀不足之相通,守不问也。况郡僚视令如隶,州胥疾县如仇,指诸邑为泉府,一有不得其欲,则玩长吏于掌股,大书长衔,吏兵号呶入邑,突加诟骂,胥徒麇奔,吏舍为空,百里之雷息向矣。华亭以版帐为病,钱公良臣以南四乡折苗纾于前;折苗径解所隶,则赵公与𥲅酌还酿本分拨畸苗济于后;邑告病自若,则丰侯云昭复裁为一分之宽令,遂得以通济,彫瘵用苏。乃识颠末,侈前赵后丰之惠,贻我副墨。定子获与寓目,作而曰:积弊不可顿革,而仁心可以推充。古者不尽利以遗民,今取惟恐不尽,安得而遗之?古者有不便辄弛以利民,今明知其不便,安得而弛之?华亭若版帐之弊积久,而前后二长吏各充其勤恤之心,宽之又宽之,仁哉!然植德莫若滋,去疾莫如尽,亦既知其为不便矣,盍以转闻而速已之?今所至县邑疾痛均壹,倘又充类而敷施之,使郡龚、黄,县卓、鲁,民之受赐不既多乎?淳祐七年二月春分,临邛高定子书。
问时政数事(乙未省试经义场。)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八、《西山文集》卷三二
问:恭惟皇上以聪明圣知之资,遵养十年,甫亲听断,焕阳光于阴曀,震霆声于渊默,期岁之间,更张百度,寖就条理。乃者正月之吉始和,奎画烂然,自天而下,臣民章奏,汇集登进,开言路也;蠲边氓力役之系,戢都人行户之害,恤民隐也;王邸后家,分置师儒,以训以迪,睦亲姻也;三边制阃,缮修戎备,常若敌至,固疆埸也;严易卷假手之禁,戒挟书传义之习,重儒科也。又惟端平改元以来,务革众弊,所以察吏宽民理财治兵者,条目甚备,而中外荐绅因循玩弛,恬不禀令,于是诞颁诏旨,俾大臣诹访以闻,又所以作新群听也。至于提兵出境则有禁,图安静也;喜怒专杀则有禁,儆暴残也。上稽周室以正月垂治教之象,下考汉氏以立春下宽大之书,皆因天时以新命令,然未有举大政数十条于挟日之间如今之盛者也。或谓言路之开善矣,然论建多端,亦皆适当,文书丛委,未易遍观,必命近臣平处复奏,如汉元凤之制,而后有听言之实,其果然乎?民瘼之恤善矣,然奉行非人则德泽壅而不流,必择良吏以布宣之,如黄霸之在颍川,而后有裕民之实,其又果然乎?亲姻之教,为虑远矣,然膏粱繻绔之习,必欲陶之以礼义,当如绛、灌之议,选士之有节行者与居,然后能成长君少君之美,不然则四姓小侯盖尝置学,而近戚骄溢之患卒见于后日,然乎否也?疆埸之固,为备严矣,然敌至而惧,敌去而侮,人之常情,必如楚克庸以来无日不讨军实而伸儆之于胜之不可保,然后能起晋人之畏,否则狡焉思启封疆者将得以闯吾之隙,然乎否也?文闱宿弊,讵容安视,然以传注词章之学,蒐魁垒奇杰之材,识者病之久矣,必也用杨绾、贾至之议,庶几乡举里选之遗意,不然虽朝出一令,夕申一禁,其所得者犹是人尔,其又信然欤?至若察吏宽民而下,皆方今之要务,摘其尤大者言之。国计之乏若何而能饶?邦弊之轻若何而使重?边事既兴,我虽欲静,焉能必敌之不动?保固新复之疆,怀来新附之众,其策将安出乎?魏绛和戎之请,贾生饵虏之术,其策果可恃乎?夫春者天之所以生也,皇上至仁如天,方将对时育物,俾天壤之间无一弗获其所,英隽之士,萃在阙庭,其思所以仰裨大政者,悉意而敷陈之,有司将拔其尤以献。
代贺婺守林侍郎启 南宋 · 陈耆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一三、《筼窗集》卷六
诞膺播告,荐屈蕃宣。辍申伯于南邦,方抱去思之恨;借袁宏于东郡,更腾来暮之谣。吾道固无戚欣,上意则有轻重。一敷纶綍,交庆簪绅。恭惟判府待制侍郎,识罗八荒,智括万寓。拨繁剸剧,飞雷雹于掌中;摘远钩深,宿乾坤于胸次。入仪左户,出饷长淮。荀氏居轲、雄之间,论明富国;刘晏为管、萧之亚,功在斡旋。盍趣召于论思,乃分劳于屏翰。眷言二浙,近说双溪。嵯峨鲍令之岩,寒冽休文之井。久焉湮郁,今也发挥。惟圣明曲轸于闾阎,虽僻远亦关于堂陛。剥肤椎髓,下已极于啼号;出羽钻皮,上正劳于钦恤。还之醇郁,属我老成。伫看慈祥乐易之规,以试光明久大之业,民今幸会,国亦庶几。某局促儒酸,纷拿吏𡏖。顷浪陪于朝迹,旋窃诡于民庸。惟昔采芹,似信耳闻之易;于今剖竹,不知躬蹈之难。周章自怜,踯躅谁愬?幸早亲于玉峙,今密迩于宝邻。敬布腹心,拟同唇齿。仁声载鼓,未应殊楚、越之观;旧盟未寒,尚许法龚、黄之政。
代通婺守孟侍郎启 南宋 · 陈耆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一三、《筼窗集》卷六
学拊字于偏州,偶玷台星之耀;接蕃宣于巨镇,幸分婺宿之辉。虽地望迥隔于崇卑,然臭味宁分于彼此?息肩知幸,拜手投诚。恭惟判府待制侍郎,庄肃而闳深,疏通而简谅,博学多识,富宇宙之瑰奇;广纳深藏,浩江河之膏润。伟矣尊朝之望,卓然经国之姿。有弛有张,不吐不茹。践郎闱而蹑卿寺,早到云间;持使节而绾守符,几半天下。旋驰骤乎六卿之贰,盍翱翔乎四辅之联。勇谢褒迁,甘从拊字。公固不以自挫,人或疑其太淹。谁知致君泽民之方,本无居中在外之别。古人迹绝,俗吏肩摩。独以平易宽博之心,而行惨怛爱利之政。龚、黄已试,诚闻疲俗之来苏;严、乐未归,恐缓嘉猷之入告。伫扬六卿三事之拜,以慰四海九州之瞻。某蹇武自怜,壮心空在。周行滥次,徒包玩愒之羞;近甸承流,偶遂迭更之请。在泮恍思于陈迹,于蕃何有于新功。幸迩高明,足宽罢懦。雏莺出谷,定知律吕之未调;良骥过都,所喜鞭弭之在望。
贺处州詹通判启 南宋 · 陈耆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一四、《翰苑新书》续集卷一六、《启隽类函》卷九九
十行枫陛,半刺括山。当圣君重外之时,谁属佩刀之赠?屈贤者治中之任,行观岸帻之吟。和气先春,驩谣不夜。某官气涵钓濑,学派象山。鼻祖当年,成绩具藏于勋府;耳孙此日,正传丕号于名家。人方炫鬻以致身,我独盘旋而却步。两颛剧县,惠利川流;一佐名城,声华风动。佥期大用,合有衷言。属逢黄霸之作州,又枉孔恂于监郡。馨香二妙,覆罩一同。甫传授御之环临,已觉旄倪之鼎沸。上方吁俊,公合舒翘。虽迩遐不系于戚休,然出入颇关于轻重。题舆闲暇,固共知逸思之长;推毂纷纶,行即听褒音之渥。某家无长物,室有馀书。甚思菽水之怡愉,无奈木风之萧瑟。少焉豪勇,眼边仅脱于千愁;中也惰慵,意外方叨于一第。末哉行李,𡒄若负芒。盖平时未惯于讨论,则今日孰为之凭藉?忧劳百日,幸会二天。精神未浃于春阳,肝胆已披于夜月。非四海习凿齿,岂能引领于古风;遇百里庞士元,或可伸眉于此日。脱免于戾,敢昧所归!
汉世良吏为盛论 南宋 · 陈耆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一八、《论学绳尺》卷六
论曰:吏治之有馀,吏道之所以不足也。夫古之为吏者,不以治而以道。道之所在,吏忘于民,而民忘于吏。不惟民忘之,而吏亦自忘其所以为吏矣。当是时,吏无不良也,而安有「良」之名?本非衰也,而安有盛之名?呜呼!为吏而使人名之以「良」,而且以为盛,是古道之可伤,君子之所甚不乐也。夫其不乐乎此,而乃侈言乎此,矜诩誇大,似若真以为盛者,君子岂真以为盛者哉!至是而后,知言外之意,而喜之中有于邑也。高、惠、文、景无循吏,至宣帝则有循吏,以有为盛,则无者其衰乎?然吾未见高、惠、文、景之所以衰者。高、惠、文、景未得为衰,则宣帝未得为盛。而班固犹以为盛焉,固之意其微哉!汉世良吏为盛,请论之:自唐虞以来,不能以身为天下,而必以吏为天下。以吏为天下,则吏欲其盛宜矣,而或恶其盛,何也?然求之古人,未闻有「良吏」之名迹班班著见者,然则古无良吏欤?曰:天下皆良吏故也。天下皆良吏,则虽十典谟、百雅颂,若之何尽之?此古之盛,而非后世之所谓盛也。盖古之吏如春,古之民如万物之得春也。物之得春,不以为恩;春之荡物,不以为德。不恩不德,名安从生?是有惨刻然后有忠厚,有贪垢然后有廉洁。名者,常人之所惊,君子之所不忍。天下残,我得宽名,不若天下宽,我无所用其宽也。天下,我得清名,不若天下清,我无所用其清也。即是而观,后世吏之盛者,乃吏之衰也。秦人以威毒天下,如熏如炙,为吏者可想矣!汉之治,变秦者也,治变秦则吏当反秦,然汉之吏,其可指者谁也?班固岂没人善者,《循吏传》之立,所载者六,而宣帝已居其五。前此者何如也?夫岂高、惠、文、景爬搔拊摩以福天下者,无一人能承其休德邪?衣食殖而刑措,风俗易而民厚,谓数君一手足之所致,不惟诬吏,是并诬数君者。然而有由也。劳来胶东,此王成也,吾意前乎此而能爱民者,非止一王成也。教化颍川,此黄霸也,吾意前乎此而能正俗者,非止一黄霸也。朱邑之廉洁,龚遂之富实,召信臣之兴利,吾意前乎而能此者,又非止二三子也。汉以休息生养为家法,高、惠浚其源,文、景洪其流,亦云盛矣!自武帝湮塞之,而为吏者无复旧观矣。宣帝综核信必,所以起仆陶窳,与天下更始者也。故吏治至是而盛,亦至是而衰,有不若高、惠、文、景之时。六合一和气也,是故高、惠、文、景则不载,至宣帝则备载。备载者,不得不载也;不载者,不胜载也。吾亦何以知固之不载?曰:以吴公事知之。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是可谓之「良」也。固特附于《贾谊传》,《循吏传》则无名焉。大者尚尔,他所遗落者多矣。由是言之,谓高、惠、文、景之循吏止于文翁者非也,谓固于高、惠、文、景之循吏,独取于文翁者,亦非也。然其独载文翁者,何也?曰:翁之治,主于兴学,五人之治,主于爱民。载一文翁,所以见高、惠、文、景之循吏,非宣帝比也。且帝独不见王成事乎?名为循吏而因列之传者,王成也;伪增户口以欺帝者,亦王成也。一人之身,瑕瑜已不相掩,况其他乎?帝之综核信必,至是穷矣。固之所为深嗟而甚不满也。以其深嗟甚不满之心,而为善谈乐道之言,固之意微而显也。范晔传循吏,视固特倍,君子知其名盛于西汉,而其实愈衰于西汉也。宣帝,中兴主也,固言宣帝循吏之盛,足称中兴;晔言光武,则讥其吏事之深刻,而于中兴之美有所未尽。晔之贬帝是也,然晔以贬为贬,孰若固以褒为贬哉!以贬而寓于褒也,则旨不迫;以贬为贬,则迹太露。是又足以订二子之优劣,观史者当有权度。谨论。
汪忠定(伯彦)栗冽帖赞 南宋 · 岳珂
押词韵第六部
黄霸为相,功名减于治郡。
尺或不足,而有馀于寸。
文翰声迹,百年一瞬。
遗帖得于其家,殆亦足以传信。
与杜尚书书 其二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七九、《铁庵集》卷一七
某屏居十阅月,不敢与世相闻,姓名犹时彻清几者,求书者知史君为雅旧,有不容辞,不然,则身与名俱藏矣。高谊不以出处为间,走骑赐翰,渠渠满纸,又衣之以蕉絺,饫之以珍错,送之以酒钱,厚禄故人,书何尝断绝耶?领意惭荷。凤城素号富州,许文昌屡言之。近闻大与昔异,减俸自太守始,则禄未尝厚也,拜赐者尤可感。曩退朝聚话,时每言桂阳民淳事简,郡囿有可乐者,有绿毛龟呈瑞于将召之前。今潮为岭外邹鲁,岂湖外之不如?窃闻日据案与百姓相尔汝,至继之以夜,无不得其情而去,侯虽劳而民则肥矣。退之谓凤常出于有道之国,黄霸将自颍川召,聚而鸣焉。果然,则此物又将呈瑞矣。其去而羽仪天朝,将鸣于冈、集于池乎,岂不留为三阳佳话?蔡倅之窘,甚荷轸念。盖左帑之支大军以楮价折阅,给银居多,则版曹之督宪司,宪司之督州县,亦势使然。使州县竭力趁办,则宪司已是举职。似闻其公见行移,将以百万为献,则似不必尔。某癸巳冬本注潮倅,正是蔡阙,果尔,则正当窘中。尝谓仕至平分稍有官,况今乃尔。又谓五马可以言贵,今来书亦尔。然则某当饭蔬饮水,以了此生,虽垒亦不敢梦矣。长者即日华要,亦不可不念在州县者之劳也。
策问汉官制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一、《铁庵集》卷三○
问:西汉近古,创制立法,必能参稽古意,似无可议者,今考之官制,未免有疑,试与诸君论之。太师、太傅、太保曰三公,周制也,汉则以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为三公,视周制孰愈?然高后时复置太傅,以王陵、审食其为之;哀帝时复置太师、太保,以孔光、王舜为之。既有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又立太师、太傅、太保,则汉之公不止于三耶?三少谓之孤卿,与六卿为九,曰九卿,周制也;汉则以奉常、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内史、少府为九卿,视周制孰是?然毌将隆为执金吾,制诏称隆位九卿;王尊为京兆尹,御史奏尊不宜备位九卿。执金吾、京兆尹皆称卿,则汉之卿不止于九耶?加官之领,《表》谓「所加或列侯、将军、卿大夫、骑都尉、尚书、太医、太官令至郎中」,「或博士、议郎」,则二府不兼加官明矣;然魏相为御史大夫,诏相给事中,何以兼领加官?朝分中外,孟康谓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中常侍、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则九卿不预中朝明矣;然刘辅之狱,中朝左将军辛庆忌、右将军廉褒、光禄勋师丹、太中大夫谷永俱上书救辅。光禄勋位九卿,太中大夫又光禄之属,何以俱称中朝?丞相、御史对称两府,颜氏之说然也,如四府举辛庆忌、五府举汤,何以有四府五府之别?郡守秩二千石,《表》之说然也,如冯野王以中二千石秩守上郡、黄霸以八百石居颍川,何以有中二千石、八百石之异?大将军兼录尚书,而丞相徒取充位,不几于重将而轻相乎?仕于侯国者下从左官之律,不几于重内而轻外乎?天下郡国百有三,置都尉九十,西自陇西至五原凡十三郡,置都尉二十有八,北自云中至辽东凡九郡,置都尉二十,其馀郡国八十有一,置都尉止四十有二,则又置否之或异,多寡之不等,何也?诸君淹贯史学,稽之熟矣,必有崇论宏议,幸明以告。
用徐编修德夫韵贺其开藩旴江二首 其二 南宋 · 王迈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君侯心事即苍冥,谔谔曾同唯唯争。
医国奇方留后用,字民好事及今行。
悬知夔卨班难继,且入龚黄传亦荣。
天诱圣衷差易耳,正人得路致隆平。
简同年刁时中俊卿诗 南宋 · 王迈
押词韵第十七部
时中吾诤友也。未第时作“老农行”以讽其长官,言词甚苫。今为绥宁簿,被邹帅檄,来董虎营二千间之役;诸邑疲于应命,民间悴于科募。一日禀帅,又欲任浮屠宫宇之责,帅以小缓谢之。余退而作诗,即以所讽令者讽之。
读君“老农诗”,一读三太息。
君方未第时,忧民真恳恻。
直笔诛县官,言言虹贯日。
县官怒其讪,移文加诮斥。
君笑答之书,抗辞如矢直。
旁观争吐舌,此士勇无匹。
今君已得官,一饭必念国。
民为国本根,岂不思培植。
其如边事殷,赋役烦且亟。
虎营间二千,鸠工日数百。
硬土烧炽窑,高岗舆巨石。
山骨惨无青,犊皮腥带赤。
羸者赪其肩,饥者菜其色。
憔悴动天愁,搬移惊地脉。
吏饕鹰隼如,攫拿何顾惜。
交炭不论斤,每十必加一。
量竹不计围,每丈必赢尺。
军则新有营,谁念民无室。
吏则日饱鲜,谁悯民艰食。
州家费不赀,帑藏空储积。
间有小人儒,旁献生财策。
大帅令龚黄,岂愿闻此画。
夏潦苦不多,秋旱势如炙。
愿君在莒心,端不渝畴昔。
蔡人即吾人,一视孰肥瘠。
筑事宜少宽,纾徐俟农隙。
至如浮屠宫,底用吾儒力。
彼役犹有名,何名尸此役。
君言虽怂恿,帅意竟缩瑟。
同年义弟兄,王事同休戚。
相辨色如争,相与情似昵。
余言似太戆,有君前日癖。
责人斯无难,亦合受人责。
我既规君过,君盍砭我失。
面谀皆相倾,俗子吾所嫉。
上袁建宁兼漕启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八、《臞轩集》卷八
建牙藩邸,叠组计台。江浙数州,久被斋长先生之道化;瓯闽七聚,竦闻皇华使者之风声。愉企贺荣,敬羞吉椟。恭惟某官出处关乎世运,忠孝贯于神明。濂溪浚其源,象山导其流,会心有印;慈湖作之师,絜斋为之父,交臂传灯。早尝以正论之绪馀,发而为大廷之奏对,魁躔炳耀,要路横陈。乃于前经古史以策勋,期与元圣大贤而合辙。相卿巧宦,争趋金张许史之门;郎省高潜,自许召杜龚黄之政。亦既中和之奏最,居然诹度以观风。数百条荒政之疚怀,元元命脉;十五所儒宫之讲道,字字精神。谷其腹所以遂天地之生,牖其衷所以示子弟之诲,以辩志片辞而起废,以谕吏一章而警媮。旧染咸新,宿酲顿解,幽室之中,指迷者烛,此譬最精;万物皆灰,不烬惟瑜,斯言有味。福星次止,时雨沛然。幸甚丹山碧水之区,得借玉节铜符之重。民厄于兵,复饥于岁,翘首驺麾;士诵其书,愿见其人,倾心诱掖。固将以仁心而行仁政,又必以斯道而觉斯民。然清朝听断之一公,诸老牵联而向用。有以中书何无寇公为问者,当以吾国即相司马而答之。初立本奇,更好黄花之晚节;前猷益大,永垂汗竹之芳名。伏念某读书不多,谐世又寡。殿庐校艺,疏狂贻怒于要官;宗邸横经,习懒见嘲于群弟。扪壮心而犹在,处逆境而甚安。载瞻龙门,尝有蚁援。间关一第,幸经先太史之品题;骫骳四箴,复辱小申公之印可。曾谓强颜于令席,获从受察于使车。人怜蹭蹬之何堪,天使遭逢之甚巧。有三品笔,谁无收名定价之思;持一瓣香,敢作嘘枯吹生之想。
贺徐仓启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八、《臞轩集》卷八、《臞轩先生四六》卷一、《翰苑新书》续集卷一四
辍班郎省,掌委闽都。公道聿开,方睹凤阁舍人之样;遐氓何幸,驿迎轺轩使者之来。敬饬墨卿,晋干签帅。恭惟某官清凌冰柱,峻埒斗杓。去南州孺子于千年,典刑犹在;得慈湖先生之一派,传授最亲。更阅理义之多,从容出处之际。久于补外,晚乃立朝。翻帙仙蓬,夜对青藜之杖;横经王邸,朝吟苜蓿之盘。发挥石室之秘储,扬历锦窠之清选。使其道之少贬,则何官之不为?昌言谔谔而不苟同,直节堂堂而难于进。仕之巧者争趋金张许史之门,公独凛然自许召杜龚黄之政。以安定之学淑于千里,故苕溪之最彻于九重。果锡召环,垂登紧地,不屑枉寻而苟合,爰持英簜以遐征。维时七聚之区,适当多事之日。震叠摇撼者方定,流离荡析者未归。白粲价翔,谁与发仓于河内;牢盆禁密,殆几为阱于国中。《硕鼠》之贪不除,带牛之习难革。谅已关于诹度,必可释于顾忧。然圣朝听断之方新,诸老牵联而向用。有以中书何无寇公为问者,当以吾国即相司马而答之。磊砢乔松,合作栋梁之用;芬芳汗竹,要垂宇宙之名。伏念某读书不多,谐世又寡。殿庐校艺,疏狂贻怒于要官;宗邸横经,习懒见嘲于群弟。抚壮心而犹在,处逆境而甚安。念昔为尹幕之游幸,尝下宗师之拜;曾谓强颜于冷席,复从受业于崇台。人怜蹭蹬之何堪,天使遭逢之甚巧。提撕之以巨力,教诲之以雅言,庶乎孤寒,得所凭藉。有三品笔,谁无收名定价之思;持一瓣香,敢作嘘枯吹生之想!
贺泉守李监承启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五○、《臞轩先生四六》卷一、《启隽类函》卷九五
诏从琛节,就领铜符。上念大邦,畴可代西清之后;公当遴选,依然颁南国之春。福星不易其舍躔,膏雨若私于润泽。敬裁吉语,上彻贺床。窃以九重亲揽于政权,一相兼总乎众职。咨尔群牧,必观御屏上之姓名;至如巨藩,参考夹袋中之人物。载惟佛国,尤简帝心。比当焚山竭泽之馀,而有剜肉医疮之叹。幸而天下真儒之报政,继以国子先生之于蕃。召前杜后之歌谣,播于道路;萧规曹随之事业,均此权舆。恭惟某官气质涵乎天和,出处关于世运,早负伦魁之誉谞,遄司帝学之范模。要路在前,不屑入公孙之馆;斜飞补外,肯来题仲举之舆。及为阳司业教治之州,大振周濂溪渊源之学,亦既奏最,复此达台。视象牙蚌贝之珍,与瓦砾等;约龙户乌樯之至,若符券然。风标凛冰雪以自持,心事质鬼神而无愧。果彻璪旒之听,即凝燕寝之香。回观半刺之旧游,恍如昨日;细考清源之前比,创见此除。方元戎之命始颁,而通国之人若失。暨以名流而接武,蔼然和气之如初。龚、黄以父母而临民,其心则一;马、范如兄弟之议政,特姓不同。教条初孚,仁声交畅。岘来而谷自贱,称物惟平;悝用而年不饥,活人必众。行书循吏上上之考,不忝后尹熙熙之称,惟是公道开明,诸贤向用。使元结得数辈,民物其殆庶几;生孝晟为万人,社稷又将有托。某受知最厚,爱助尤深。谓居上固戒于不宽,而徒善亦难于为政。属邑之纵胥吏,大姓之侵细民,军卒横而纪律不明,保障弛而备禦不素。去城五里,白昼敢攫金而去之;并海数家,半夜有负舟而走者。此非可以柔而独理,又必当克爱而用咸。非敢劝高明为一切之谋,盖深恐众庶玩习宽之政。必按贪斯可言义,必除暴所以为仁。豺狼去而良畜始蕃,稂莠芟而嘉禾乃殖。敢凭宏量,僭献愚忠。惟善人受尽言,谅辱谊襟之容纳;集众思广忠,益愿为相业之栽培。
贺泉守刘仓部启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五○、《臞轩先生四六》卷一
疏渥绿绨,分符紫帽。昔自莆出牧,叹忠惠后之无人;今阖郡驭声,喜文肃公之有子。教条未布,风采已新。恭惟某官胚胎前光,负抱至美。维时先正,宜在一夔一尚之间;笃生英贤,不居三孔三曾之下。公为之长,人美于门。当巨□之□权,致邪朋之炙手。清标凛若,耻金张许史之趋;补外久焉,蔼召杜龚黄之誉。暨当众正路开之日,犹守万仞壁立之风,一丘来归,六丁莫挽。帝惟晋水,号七聚之奥区;诏以郎星,为千里之保障。靖惟此郡,大异前时。琴瑟必至于更弦,旗帜方为之改色。惟是世途孔隘,国事多艰。此独何时,横孤舟于野渡;如有用我,进一柱于明堂。某少也奇孤,仕而踸踔。既不容于绍定,复见忌于端平,罢官而归,税驾于此。闻旄麾之涖止,戒徒御而少留。山鬼揶揄,室人交谪。机会相值,方将倚刘公为长城;气味一同,谅必见王粲而倒屣。
朝阳斋记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五八、《臞轩集》卷五
湘乡少公黄君遇卿至官之三年,出己俸治所居廨厅事之东为斋,面挹凤山,以「朝阳」名之。贻书于仆,谓耆老相传,尝有凤鸣其山,因以取义,且徵一言以申广之。按《诗》言「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说诗者曰:高冈显地,梧桐嘉木,凤凰之所栖集,而日出扶桑杲杲而上,又其中心之所倾向,引喙而鸣,有不容遏止之者。士君子秉清忠耿亮之操,平居则爱君忧国,如藿向阳,立人本朝,翔而后集,则直言极谏,表表然以风采厉一世,皆此类也。君蚤游帝学,有志事功。既第来尉兹邑,不敢鄙夷其官,夙夜振职,行好事如耆欲,争人命如救头然。仆在幕府时,见邑民有周氏者,诬其从叔以大辟。又有萧氏家二幼子,游水而溺,或讦其后父弃杀之。二狱一时并发,君被檄往,灼见情伪,义形于色,曰:「吾为囚求其生得之矣」。于是抗章台府,力辩二狱之冤,讦者以危言相恐,君不为动,后得实皆如君言。囚拜于庭,感泣而去。呜呼!圣贤所谓君子之仕以行其义者,非君之谓欤?充君平反之心,他日辩是非曲直于轩陛之前,其有立也孰禦?则其以朝阳名斋,实君志也。抑仆闻之,凤鸣于有道之国。当汉时黄霸为颍川有异最,凤尝一鸣。及唐阳城为道州,韩愈氏送何坚归于道,贺其邦君之贤,亦以将见凤而闻其鸣许之。今毋自欺斋真先生出帅湖南,以仁廉公勤勉属吏,以孝友睦姻训士民,而为之僚属如黄君者,又贤而有守如此,凤当为集而鸣焉。仆于君同年同官同道,而所见亦同,故喜而为之记。
通乡守林寺簿启 宋 · 危稹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九、巽斋先生四六、《春山文集四六钞》卷下
从天一札,分土五峰。龙虎榜中,曾是难兄之接武;凤凰台畔,又欣子弟之同寅。今辱临父母之邦,何啻有子孙之契?久驰神于未面,敢削牍以写心。恭惟某官胄出名门,望隆昭代,德业久大,典刑老成。月斧云斤,绰有心工之雕镂;雪山冰谷,凛然人物之清奇。学穷百氏而无所遗,器受万钟而虚其半。早筮华途之仕,优为上幕之宾。壮县承流,民有神君之号;雄藩半刺,人歌别驾之功。政声亟彻于凝旒,禁路果膺于宠锡。均廪禄之稍,方勘式于粮关;董金谷之司,遄冠仪于农扈。便应经骀荡而入馺娑,顾乃羞昆崙而入蓬莱。何取之廉,而勇于退?载从琳馆,起绾铜符。上已知公,姑试望之于冯翊;贤非久外,即徵黄霸于颍川。可预卜于子环,恐不俟于煖席。某抽身龙江之上,结庐羊角之南。抖擞尘埃,无复功名之梦;摩娑松菊,姑随香火之缘。望望前茅,拳拳维梓。任棠之薤一本,岂能竭千虑之愚;玉川之屋数间,剩喜有二天之庇。
碧梧台记 宋 · 林岊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二、《粤西文载》卷三一、康熙《桂林府志·山川》
吾何取乎「碧梧」哉?昔有周人之《诗》曰:「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夫菶菶萋萋者,梧桐之生也;雍雍喈喈者,凤凰之鸣也。凤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非竹实不食,则植梧者,来凤之道也。吾何取乎凤凰哉?昔者虞氏之《书》曰:「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夫九成者,乐之备也;来仪者,德之感也。凤跄于尧之庭,仪乎舜之乐,又鸣于周之岐,则凤来者,有道之国也。湘有寺,寺前有胜地,面江枕山,江而澄潭,潭而聚石,奇峰叠壁,崭削龙鳞,宛宛如公侯家屏嶂山也。为台袤二丈许,旁立屋以憩宾客,环皆佳木,亭亭可爱者,独斯梧为最。晓翠欲滴,春草一色;午阴互盘,夏箨争寒;月澄风搅,秋荷翻沼;雪落霜侵,冬松在林。台以梧名,梧期凤集。在汉黄霸,颍川治理,教化兴行,其时上林、长乐,鸾凤之翔,郡邑并记,世之盛也。唐人过岐山之下,曰:「谁谓我有耳,不闻凤凰鸣」?序送何坚,谓湖南得道为属,道得坚为民。坚归,倡其州之父老子弟,服阳公之令,吾将贺其见凤而鸣也。噫!为上之贤,可以比凤,虞周暨汉,凤与贤俱集也,余盖慕古而思见之矣。若夫振古道,承流宣化,以希昔人之治理,此邦人士相与倡率以趋教令,不特一何坚也,吾其不抚斯梧而徘徊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