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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贺洋州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四四、《可斋杂藁》卷四
黼座疏恩,朱轓作牧。
十年出幕府,望久积于旌麾;
千里得湖山,令将新于庭户。
嶓冢重东流之地,汉关宽西顾之忧。
金汤有人,绅笏胥庆。
恭惟某官阆苑锦屏之秀,雪山玉垒之英。
卧大床元龙湖海之气;
安事一室,仲举非尘埃之人。
自骥骋于康衢,即鹏抟于溟渤。
以身徇国,亶存忠孝之规;
趋事赴功,靡择险夷之任。
谈笑河阳之幕,从容单父之琴。
月驾佐邦,清彻一杯之水;
星台赞饷,饱供万灶之烟。
士方相为斯世勋业之期,上盍趣中朝献纳之选。
属时剑栈,重在洋川
南褒北斜,直指子午之谷;
前陇后蜀,正严戊己之屯。
遂膺玉帐之剡闻,亟畀铜符而作镇。
山川人物,既素得于目中;
保障茧丝,斯可运于掌上。
兹未促行春之驾,果已腾来暮之谣。
石砚牙签,细和词人之佳句;
秋浦,重寻贤守之旧游。
第朝廷已深知于弱翁,恐郡国难久屈于黄霸
靡需黔突,即涣紫泥。
某痴未了官,少宁更事。
一行作吏,已惭扬州阁之吟;
再转为丞,尤愧蓝田松庭之记。
虽凡骨勉期于丹换,而俗容尚费于药医。
碌碌家庭,见谓厥菑而弗播;
栖栖岁月,真成不穑以取囷。
政有畏于简书,乃获承于棨戟。
庶依召父,未去许丞。
毋失名誉,善事上官,尚当谓大府而受约束;
岂无他人,不如同姓,庶期知广厦之为帡幪。
嘉兴谢守致语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可斋续藁前》卷五
竹里行厨,尝辱溪亭之宴;
松下喝道,肯来岩壑之居。
有千乘之国以推崇,受一廛为氓而几僭。
式陈燕至,寅奉隼旟。
恭惟某官兰砌声华,冰壶人物。
赤城天台清淑之气,真黄龙神爵循良之风。
贵介若儒素然,谁谓韩吕世家之习;
事业以才猷致,靡由高窦阀阅之缘。
联鸳陟二监之崇,符虎历三城之重。
皇华礼乐,尝膺簜节之咨诹;
宝直图书,浸迫甘泉之步武。
上以扶风股肱之郡,公为中朝心腹之臣,膏雨吾民,期年而效。
万物吐气,与千里以回春;
两造在庭,可片言而折狱。
但见歌麦穗桑枝之载路,奚待持水盂薤本以候门。
君王思之已隆,父老惜恂之难徇。
城楼带月,小吟秋月之诗;
阊阖排云,即捧朝天之诏。
某官倦游万里,投老一邱。
喜有同原父之从欧,何敢望文僖之访郭。
归兮云暮,已无出岫之心;
好个霜天,共举传杯之手。
屈皂盖朱幡之临贲,借紫萸黄菊以献酬。
环琼苑之十眉,奉玉山之一笑。
坡词细唱,岂为南浦凄凉
弘酒满倾,祗愧东篱之龌龊。
某等辄陈俚语,上佐清欢。
辍从笋玉镇扶风,政事一样同。
白发归田嗟我老,黑头入相属之公。
萧然旧荒芜里,欣在甘棠蔽芾中。
诏下鸳湖天咫尺,好风行送画船东。
举廉吏诏(词科所业。下篇同。)1266年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三、《四明文献集》卷二、《玉海》卷二○四《辞学指南》、《宋四六选》卷一、《南宋文范》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敕门下:周听治以六计,廉善居先;
汉辟士以四科,清白为首。
朕灼知有俊,诞保受民。
惟前代迪厥官,不肩好货;
凡正人羞其行,庶几成风。
尝赐札以律贪,复作铭而申训。
曾是在位,犹从匪彝。
鞭挞不已而宠赂章,簠簋不饬而节行缺,退食鲜《羔羊》之操,虐民多《硕鼠》之讥。
念激浊在于扬清,而瘅恶莫如彰善。
神爵奖朱邑之洁,治盛循良;
开元旌王邱之廉,风移苛娆。
一贤蒙擢,百辟向方。
肆公道之天开,闵颓波之澜倒。
克正罔敢弗正,既昭德以塞违;
进良以率不良,与厉精而更始。
咨尔承休之彦,体予美俗之怀。
廉欲得其真,公选洁修之士;
举皆贤于己,博询操履之原。
内则如光禄之荐王嘉,外则如河东之察黄霸
人之有猷有守,具以实言;
予其懋赏懋官,亦克用劝。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汉百官朝会殿记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四明文献集》卷一、《玉海》卷二○四《辞学指南》
皇汉稽古建官,立三公应台鼎,司徒丞相之任,赞元穆縡,位冠列辟。
中兴二叶,宪度鸿明,号等承平
越十五载,更作司徒府于开阳门内,光观壮丽,万国具瞻。
迪惟询谋佥同,《虞书》垂训;
谋及卿士,禹《范》陈法。
时有大政,政有大疑,必集群臣议之,咨一相决之,乃于司徒府建朝会之殿,以绎师言、审国是,焕乎一代闳规也。
栋宇修广,史策无述,独于《周礼》注、《汉官仪》、《律历》、《百官志》注概见颠末,庸识其事,以裨史阙。
太微中居,列宿环拱,圣王正表著之位,辨廉陛之等,法乎天也。
苍姬制礼,天子三朝:燕朝列路寝之庭,太仆掌之;
治朝居路门之外,宰夫、司士职之。
惟是外朝,视内为重。
雉门外者,小司寇以询万民,三公州长暨群吏叙进;
皋门内者,朝士掌建其法,孤卿大夫暨众庶咸列。
盖建朝于外,则尊卑之分肃;
咨谋于朝,则上下之情孚。
公听并观,吁谟定命,聚精会神之地,其可忽诸?
汉鉴秦辙,达聪垂明,高皇肇基,下诏长乐,相国建议,实始权舆。
或大议殿中,或会议温室,朝堂百僚之位,有、魏、邴之谋谟。
公卿以下,朝会之坐,载于《成纪建始元年之注,坐而论道,流风犹存。
丞相府有四门,随时听事。
坐未央廷中,单于拜谒,体貌非不严也,然问望之计策则遣中朝,持单于之语则视中朝,具复庙之文则诏中朝,臣议王嘉之事则下将军中朝者,丞相以下为外朝,顾不与焉。
宫府体分,与周异矣。
黄霸问郡国计吏,举孝廉为一辈,先上殿,说者谓丞相所坐外朝之制略而未详。
东都重熙,仰宪周典,德阳朝群后,象魏旌旧章,上仪祲容,焜耀千古。
眷瞻公府,轮奂未崇,经之营之,遹新广殿,彤庭殖殖,左墄右平,王侯更衣于殿之西,位宁森严,规模琏敞,尧衢室、舜总章,何以侈兹。
国有大议,车驾亲幸其殿,则应劭之书可證;
百官会府公殿下,则蔡邕之言可稽。
《续志》逌记,熹平四祀,臣光、臣晃傅奏历元,乙卯诏书会司徒府议。
集所载在三月九日
其位校尉东面,侍中、郎将大夫、千石、六百石南面,议郎博士北面,户曹令史西面。
中坐读诏,臣前坐,侍中西北近公卿,与光、晃问难,朝章邦典,贲然明著。
想夫三事在位,百辟在庭,周爰咨诹,知略辐辏。
帝眸下瞩,称制临决,衡石公论,蓍蔡群疑,非徒会同有绎而已。
故凤阙对峙,榱题翚飞,人不以为华;
铃鼓不设,扉闼洞闿,人不以为简。
鸣玉峨冕,翼翼翔翔,吏治否臧,民生休戚,天聪四辟,无隐不陈。
受计则计吏数百人拜于庭中,举谣言则掾属令史会于殿上,崇辅弼以尊国体,意深远哉!
若乃论于白虎,朝于云台,见于宣明,问于崇德,隆宽尽下,史不绝书。
兼听广谋,莫若斯殿。
康成释礼,兼述汉法,于《朝士》曰:今司徒府有天子以下大会殿,亦古外朝。
于《稿人》曰:百官朝会殿,天子与丞相旧决大事。
是外朝之存者。
刘昭干宝之说,殆未深考。
小宗伯「肄仪为位」,康成谓「若今时肄司徒府」,又非止为大会殿矣。
蔡邕纳书东观,立《朝会志》未就,详莫得闻。
窃尝考之,周中朝听治,汉前殿也;
周内朝图嘉事,汉宣室也。
东都前殿为路寝,嘉德为燕息,见于张衡之赋;
而《耿秉传》云,公卿会议,常上殿访边事;
袁安班勇,皆于朝堂上书会议。
又有召百官议朝堂,诏百官大会朝堂,亦外朝遗意。
《通典》曰:周有四朝,而言三朝者,询事非常朝也。
是殿其询事之朝欤?
《聘礼》「君与卿图事」,康成曰:谋事者必因朝。
其位,君南面,卿西面,大夫北面,士东面。
汉制盖仿此云。
谨记。
庆丁大监 其三 南宋 · 牟子才
七言律诗 押删韵
碧露犹馀不尽翰,文章少露豹林斑。
身行襄蜀江淮外,名在间。
使传暂劳濡辔沃,帅幢已耸碧油闲。
笑谈尽护风寒了,归踏春风辇路班。
义米不容蠲除合令照例送纳判 宋 · 胡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一八、《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三
义米之增,其来已久。
揆之于法,虽非所宜,然推原其由,亦是因郡计窘缩之故,不得已而为之,非皆作法于贪也。
迪功之诉于上台,其词固不可谓之不直,但本府两县,凡有田之家,无多无少,皆是如此输纳。
官司逐年靠定此米,以充经常之用,一日去此,则官吏欠四、五月之俸,士卒欠四、五月之粮,不复可以为州
太守者,虽廉如,循如,亦无缘可以去之。
非不欲去也,盖以官吏决不可以数月无俸,士卒决不可以数月无粮也。
两县之间,非无豪富之家,非无健讼之人,皆俯首帖耳,甘心听命,无一人有词者,亦知其势不得行耳。
两县之人皆无词,而区迪功乃独有词,何哉?
本府当来若见得此米当去,则当一切蠲除,不当独免区迪功之一家;
若见得不可去,则当条具利害,申闻上台,不当泯泯而止免一家,而不免两县,则是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也。
有词者则得免,无词者则不得免,则是吐刚茹柔,虐茕独而畏高明也。
当官而行当如是乎?
当职假守两年,未尝分毫过取百姓,官吏士民皆知之,天地神祇与闻之。
乃者受纳秋苗,减斛面米,罢市利钱,会无一毫靳惜,使此义米可去,则必不待来年然后已矣。
以当职拳拳为民之心如此其切至,尚不能去,则岂是州郡之虐取哉?
大桀、小桀,故贤者之所不为,大貉、小貉,亦贤者之所不能也。
本府每岁苗额,相近二万,仓廪之盈虚,固不以一家为轻重,第一家既免,则人人皆将援例,不从则无以为词,从之则无以为继,合勒令照众例送纳所有三年内未纳之米。
今不欲监赔,访闻其家颇好施舍,近见跃龙桥未有屋宇,自欲捐金捐廪,成此美事,若果能如此,当以此米为助。
知县更行劝谕。
勉寓公举行乡饮酒礼为乡闾倡判 宋 · 胡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一、《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一○、《永乐大典》卷六六四一
当职猥以非才,承乏守郡,每自惟念公朝推择之意,岂徒责以簿书期会之最,刀笔厢箧之务而已,固将使之宣明教化,以厚人伦而美习俗也。
故自交事以来,凡布之于榜帖,形之于书判,施之于政事,莫不拳拳然以入事其父兄,出事其长上者,为吾民训。
今既数月矣,近者见而知之,远者闻而知之,其比闾族党之间,自宜详体此意,长者勉其少者,智者诲其愚者,贤者诱其不肖者,相率而为礼义之归,而旧俗为之一变矣。
然每阅讼牒,乖争凌犯之习,曾不少衰。
其间利害不能以稊米,即为欺诈以相倾,挟财力以相胜,结党仇以相攻,不特亲戚邻里反眼若不相识,虽父子伯叔兄弟亦复相视如寇雠然。
呜呼!
天惟与我民彝,岂若是哉!
盖移风易俗,使夫人回心而向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尔。
当职其敢不自咎,徒忿疾于顽,而弗思所以为迪吉康之道乎!
窃惟三代教民之法,莫切于乡饮酒礼,观其致尊逊以教不争,致洁敬以教不慢,父坐子立以教孝,老坐少立以教悌,序宾以贤以贵德,序坐以齿以贵长,序僎以爵以贵贵,饮食必祭以示不忘本,工歌必献以示不忘功,燕及沃洗以示不忘贱,凡登降辞受献酬之义,笾豆鼎俎之器,升降合乐之节,无非教也。
当是时也,父与父言慈,子与子言孝,兄与兄言友,弟与弟言顺,少而习焉,长而安焉,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
故其俗既成之后,虽衰世之公子,皆笃于信厚,而非止于麟趾之盛时也;
江汉之匹夫,皆知无思犯礼,而非止于京邑之近也;
虽抱衾之贱妾,皆知自克以义,而非止于关雎之后妃也;
虽牛羊之贱吏,皆知有所不忍伤,而非独公卿大夫之贤也。
是以孔子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
又曰:「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斗之狱繁矣」。
然则是礼之废兴存亡,其所系岂不重欤!
万世之下,有志于化民成俗者,舍此而将奚先焉。
李正一为常州刺史,大起学校,堂上画孝友,传示诸生,为乡饮酒,而人人知劝。
裴焕之宣州刺史,亦举行此,歌至白华、华、南陔等章,言孝子养亲。
及物遂性之义,闻者至于泣下。
天理之在人,其不可泯灭也如此。
夫当职不自揣度,辄有效颦之心,将与诸君子讲明肄习而推行之,使郡之父老子弟相与周旋揖逊乎其间,日就月将,耳濡目染,迁善远罪,而不自知,狱讼止息,刑措不用,则期民不愧于齐、鲁之民,而太守亦庶几不为之罪人矣。
独抱此志,未知所遂,而刘司户乃先得我心之所同然,首以为乡曲倡。
亹亹一纸,蔼然仁义之言,当职抚卷三叹,真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鲁无君子,斯焉取斯,吾今而后,益信郡人之犹足用为善也。
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绵居处于高唐,而齐右善歌,为其事而无其功者,未之有也。
司户与同志之士力行之。
异时有争讼曲直者,望王烈之庐而复还;
人之欲为不善者,恐司马公、邵先生知之而止。
如州则岂惟郡人有耻且格,虽由之兼善天下不难矣,岂不盛欤!
请今遇行礼时,录名见示,庶可因其从违,察其所向,且欲薄助钱酒,以见区区劝勉之意。
并榜市曹及两县,如各乡士民有能效此者,仰各县采实具申,当行褒赏,以为风俗之劝。
四时月 其二 宋 · 胡仲弓
 押删韵
夏月如循吏,见者皆欢颜。
当此烈日馀,和气一夜还。
久不作,元在青云间。
欲往从之游,天高恐难攀。
赵宪求易削启(代皇甫司户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九、《佩韦斋文集》卷一五
玉节观风,尽俛首澄清之下;
珠曹愒日,僭归身坱圠之中。
非云舍旧以图新,所恃至公而无我。
盖君子成人之美,犹大钧播物之仁。
故揫歛于昔者或发达于今,而萌蘖于春者或恢台于夏。
使四时代谢已有后先,而一气氤氲亦分彼此,则生意有时而间断,彼物理何自而敷荣?
是以贤哲之用心,每于造化而同轨。
伏念某粤从少日,雅羡前修。
元晏耽书,忍废传家之典籍;
杜嵩嫉世,例编任子之春秋。
既未能轩腾科目之间,亦颇欲奋迅功名之际。
问津宦海,发轫祠曹,误蒙皂盖之知,俾预青油之画。
待以前席,多优假之言辞;
引之后堂,使竭陈其议论。
判司虽有尘埃之诮,而雍州粗销硙碾之争。
当路慷慨以嘘扬,廉镇殷勤而料理。
玉川梦破,甫传三道印之封;
而荐福雷轰,空计千本碑之直。
事类宋人之获契,心疑塞马之认家。
敢期末路之孤危,乃际二天之临照。
八州风动,绣衣俨立于层霄;
一笑春回,翠幰争看于京兆
询度既周于原隰,生成肯异于町畦。
著旧主之衣裳,妾固怜于薄命;
新春之雨露,杨岂厄于闰年。
试执贽以自媒,谅转钧之靡靳。
兹盖恭遇某官西江道派,北斗时名。
说礼乐,崇诗书,世不识周、召、毛、原之贵;
美教化,移风俗,人尽誇之循。
既增秩而赐金,复易麾而予节。
闾阎访问,山岳动摇。
鲜于一道之福星,今复见矣;
唐室九人之相业,行且过之。
肆令措大之官,谬起兼收之想。
某投忱直突,俟命回皇。
草福先之碑,不近舍于皇甫;
筦库之士,尚永望于赵公
按:司户宋庾使遇荐之,已剡发矣,宋以烦啧去,吏部却而不纳。赵宪与稙代宋,因干赵易剡。
陈茂叔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一、《佩韦斋文集》卷一○
三代之士,以乡举里选进,故士知修于家而已,未有不闻于乡而达于朝廷者也。
周衰之末,乡举里选之法坏,为士者始皆游说以媒其身。
汉袭秦弊,挟书之禁未除,骑项溺冠,至以儒相诟病。
当是时,海内一统,而从衡捭阖复无所用之,于是豪杰之士如萧何曹参辈,又皆以刀笔吏起。
风声气习,浸淫于后,故虽立学校,举孝廉,策贤良方正,而黄霸卒史选,薛宣书佐选,丙吉尹翁归以狱吏选,其他繇此途出,不可缕举。
非士而甘于吏也,怀材抱艺,郁不遇时,使非以道味自饴,则去而为吏,事埶然尔。
秦汉之间,舍四贤之外,士之甘于隐逸者几何人哉?
然则士之生于三代之下者,亦可悲也已。
兵燐十年,车书虽同,科目未设,士之通经术、工文辞者几无用于世,颠顿狼狈,失所操持,盖不忍言矣。
甚者征徭困之,夫役挠之,时俗又从而姗笑之。
及夫发愤为吏,则刀笔之未工,法律之未究,其表表者不过齿名庠序,卯申图一餔啜而止耳。
嗟夫,士之重可悲也!
吾友陈子乃能杰然自立,为名卿贤大夫所知,征徭不能困,夫役不能挠,时俗不敢姗笑,一旦发愤为吏,则又刀笔法律若素习者。
嘻,亦难矣!
朅来访别,往服厥事,岂怀材抱艺,不肯汩没,以故慕诸公之所为邪?
虽然,子固贤于今之所谓士也矣。
抑子之所隶者漕,漕之所榷者盐,东南斥卤淮为上,浙次之,闽又次之。
比年以来,榷利之取寖多,禁罔之设寖密,巡捕之员寖夥,加以奸贪恣肆,掊歛椎剥,获一冒禁之徒,根连株逮,动至什伯,富家巨室至重足屏息以俟。
其弊皆萌于逻卒,成于胥史,而汎于转运使、副之为也。
尚书李公仲常以洁廉忠信为之先,李君仲方以清修勤敏为之佐,主人仁贤,同列皆君子,趣办之饶,会计之当,二浙之民赖以苏息。
子行矣,合以平日之所学者,而禀承二公之所行者。
簿书期会之馀,藏修涵养,毋惰毋画,则以儒饰吏,虽不得为三代之士,犹以文毋害而为汉之士。
不然,吏其身,复吏其心,惨礉酷烈,头会箕歛,纵复倍榷利而赢之,吾不取也,且二公亦安取此哉!
子刚塞果毅,其趋事静以敏,其与人交忠以信,以之为吏,疑无是患,而吾犹拳拳焉,盖悲士之不遇而为吏,又恐吏之不能吏而愈有愧于今之士也。
吾尝辱知二公,而子又尝辱师于我,于其行,故无所顾忌而索言之。
见廉堂记 宋 · 冯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九、《咸淳临安志》卷五二、雍正《浙江通志》卷三九、民国《杭州府志》卷二一
圣天子以恭俭化天下,岁下诏书,广宣厥道,郡国吏,罔不用劝,元老大臣,奉上休德,思所以风厉之虑,动于耳目,而周乎区盖之间,夫岂徒哉!
京师卓荦诸夏,知远之近,知风之自,据《会要》以观方来,以为莫先于此,而简修之具行焉。
咸淳六年户部侍郎潜君守京兆尹,至是二年矣。
政修人和,百为克开,千里之内大治,每岁终考其成,无一人之狱,计所裁缩,代九县输四五等户租壹年,桩酿库本,为缗凡五百万,此其大较也。
高第转闻,玺书数下,嘉其廉平
会斯堂落成,白于朝,我太傅、平章、魏国公命之曰:「子以廉能见,其名见廉可」。
公盖欲以识治行而书所见,以习天下之为郡国者,抑自今至于后日坐斯堂者,亦将以存其见而使相为君子也。
夫洒扫庭内,维民之章,华衮一字,其严矣哉!
呜呼!
得见有常者,斯可矣。
婴以廉耻,故人矜节行,圣贤揭厉,人心之道概如此。
夫廉非小善也,汉时文翁黄霸朱邑尹翁归之属居官可纪,壹是为本,史称良吏,廪廪甚盛。
今朝廷清明,宫府一体,四方无进献之事,冀州不贡,厥维大惠鱼丽,万物盛多,既多且旨,维其时矣,其能将以精白而朝夕曰:「惟我后之德,交相成报,以集今日之懿,不亦尚乎」!
故尝论之,平仲不受以足欲,非恶富也,是幅利也,义也;
子文不勤民以自封,非厌取也,是庇民也,仁也。
怀仁义以事其君,而廉在其中矣,是皆无所为而为之也。
呜呼!
推是心也,千载而下,犹将见之。
堂昉役于五年十一月,迄工于今年正月,基旧为七间,堂增而愈崇,为屋三十二楹,上为楼,取简乐堂,内外洞直,卓乎其高,美已不鄙。
属予记,事系风化,喜为之书。
潜君名说友字君高括苍人
程申叔 宋 · 董嗣杲
奇才不泯扬马名,善政况著绩。
政绩才名分外荣,山林意趣无方觅。
人生富贵骨相中,何须强力争豪雄。
三光五岳蟠心胸,岁寒春色梅花风。
我有小隐傍石屋,石上几回斸黄独。
看来我已不啻足,何事攒眉劳案牍。
程子谈何不碌碌,古意今情两堪掬。
归与归与毋忍辱,同寻牧童过天竺
上权郡陈通判卨谢解启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九、《文山全集》卷七
是邦大夫贤者,聿新道艺之宾兴;
吾党小子斐然,得遇功名之主宰。
僧弥出法护之右,越石楚金之先。
人羡二难,己丛百愧。
窃惟奎开我宋,箕寿斯文
尧叟以壮岁拿魁,尧咨为之接武;
子由以弱冠登第,子瞻至于联芳。
孙何齐孙仅之名,宋祈逊宋郊之榜。
韩家阀阅,吴氏簪缨,皆一时兄弟之杰然,乃我朝科目之盛者。
甲于江右,未若庐陵
名耀帖金,以一门而五董;
笔香毡墨,不十岁而七刘。
或踵接于童科,或肩摩于胄监
辉煌简册,杂遝衣冠。
至今文水仁山,犹想流风遗俗。
虽巫步亦期似禹,然赐贤何敢望回?
如某者技等飞鼯,才长缩蚓。
故家乔木,借秭归旧峡之阴;
宦录云萍,分白鹭馀波之润。
勘皇祐榜帖,久寒石室青毡;
癸丑状头,曾入本心墨谱。
恐负前人之弓冶,勉为今日之箕裘。
有严君焉,唾弃万年之谄味;
难为弟者,誓齐两到之英声。
故唯诺怡愉之间,皆切磋琢磨之地。
晨窗花露,滴乾砚眼之鸲;
夜帐木油,剔尽按头之蠹。
以孝弟忠信为实地,以功名富贵为飘风。
非六六馀子之俦,有飘飘凌云之气。
自染指时文之鼎,即梯身季考之阶。
愈出愈奇,颇类黄绢外孙齑臼
屡选屡中,几成翰林学士之葫芦。
遂令伯氏吹埙,仲氏吹篪;
过辱庖人继肉,廪人继
方嗟雌伏,未遂雄飞
之揉黄,偕棣华而拈采。
掷番骰子,同拿喝六之筹;
弯起弓弦,共上中红之垛。
天开双眼,地放一头
渴睡汉平白解嘲,揶揄鬼分明束首。
二旬赐第,皆以沈内翰相期;
十八奏名,佥谓刘学士可继。
使小子自此升矣,皆先生进而教之。
兹盖恭遇某官秀孕天台,英蜚帝学。
万乘器可檠唐柱,五色线要补舜裳。
器古罍于盆盎之中,韵黄钟于杂优之地。
一从分刺,名虽沂郡之王祥
两屈护麾,实则颍川黄霸
斯民广厦,吾道泰山
螺川醉多旨之春风,燕寝乐近民之暇日。
政安赤子,解弄挺之乱绳;
兵抚清人,戢攘钗之横蘖。
虽借我二天之有幸,恐尹京五日以趣还。
兹以题舆,委之劝驾。
至若豆箕之朽质,亦该花帖之荣恩。
是宜拂楮雪以笺诚,候屏星而布谢。
誓当鞭策,不负揄扬。
谅大贤何所不容,知孺子尚或可教。
晋公得二俊才士,不无汗赭于前修;
古灵荐三十馀人,尚冀牙绯于后进。
御试策一道(有题)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七、《文山全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六四
盖闻道之大原出于天。
超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日用事物之常;
根乎阴阳五行之赜,而实不外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
天以澄著,地以靖谧,人极以昭明,何莫由斯道也。
圣圣相传,同此一道。
由修身而治人,由致知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之精神心术,达之礼乐刑政。
其体甚微,其用则广,历千万世而不可易。
然功化有浅深,證效有迟速者何欤?
朕以寡昧,临政愿治,于兹历年,志愈勤,道愈远,窅乎其未朕也,朕心疑焉。
子大夫明先圣之术,咸造在廷,必有切至之论,朕将虚己以听。
三坟而上,大道难名;
五典以来,常道始著。
日月星辰顺乎上,鸟兽草木若于下,九功惟叙,四夷来王,百工熙哉,庶事康哉,非圣神功化之验欤?
然人心道心,寂寥片语,其危微精一之妙,不可以言既欤?
誓何为而畔,会何为而疑,俗何以不若结绳,治何以不若画像?
以政凝民,以礼凝士,以《天保》、《采薇》治内外,忧勤危惧,仅克有济,何帝王劳逸之殊欤?
抑随时损益,道不同欤?
及夫六典建官,盖为民极,则不过曰治、曰教、曰礼、曰政、曰刑、曰事而已,岂道之外又有法欤?
自时厥后,以理欲之消长验世道污隆,阴浊之日常多,阳明之日常少,刑名杂霸,佛老异端,无一毫几乎道,驳乎无以议为。
务德化者不能无上郡雁门之警,施仁义者不能无末年轮台之悔,甚而无积仁累德之素,纪纲制度为足维持凭藉者,又何欤?
朕上嘉下乐,夙兴夜寐,靡遑康宁。
道久而未洽,化久而未成,天变荐臻,民生寡遂,人才乏而士习浮,国计殚而兵力弱,苻泽未清,边备孔棘。
岂道不足以御世欤?
抑化裁推行有未至欤?
夫不息则久,久则徵,今胡为而未徵欤?
变则通,通则久,今其可以屡更欤?
子大夫熟之复之,勿激勿泛,以副朕详延之意。
宝祐四年五月八日
臣对:恭惟皇帝陛下处常之久,当泰之交,以二帝三王之道会诸心,将三纪于此矣。
臣等鼓舞于鸢飞鱼跃之天,皆道体流行中之一物,不自意得旅进于陛下之庭,而陛下且嘉之论道。
道之不行也久矣,陛下之言及此,天地神人之福也。
然臣所未解者,今日已当道久化成之时,道洽政治之候,而方歉焉有志勤道远之疑,岂望道而未之见耶?
臣请溯太极动静之根,推圣神功化之验,就以圣问中「不息」一语,为陛下勉,幸陛下试垂听焉。
臣闻天地与道同一不息,圣人之心与天地同一不息。
上下四方之宇,往古来今之宙,其间百千万变之消息盈虚,百千万事之转移阖辟,何莫非道?
所谓道者,一不息而已矣。
道之隐于浑沦,藏于未雕未琢之天,当是时,无极太极之体也。
自太极分而阴阳,则阴阳不息,道亦不息;
阴阳散而五行,则五行不息,道亦不息;
自五行又散而为人心之仁义礼智、刚柔善恶,则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穹壤间生生化化之不息,而道亦与之相为不息。
然则道一不息,天地亦一不息。
天地之不息,固道之不息者为之。
圣人出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亦不过以一不息之心充之。
充之而修身治人,此一不息也。
充之而致知,以至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一不息也。
充之而自精神心术,以至于礼乐刑政,亦此一不息也。
自有三坟五典以来,以至于太平六典之世,帝之所以帝,王之所以王,皆自其一念之不息者始。
秦汉以降,而道始离;
非道之离也,知道者之鲜也。
虽然,其间英君谊辟固有,号为稍稍知道矣,而又沮于行道之不力。
知务德化矣,而不能不尼之以
知施仁义矣,而不能不遏之以多欲;
四年行仁矣,而不能不画之以近效。
上下二三千年间,牵补过时,架漏度日,毋怪夫驳乎无以议为也。
独惟我朝,式克至于今日休。
陛下传列圣之心,以会艺祖之心;
艺祖之心,以参帝王之心,参天地之心。
三十三年间,臣知陛下不贰以二,不参以三。
茫乎天运,窅尔神化,此心之天,混兮辟兮,其无穷也。
然临御浸久,持循浸熟,而算计见效,犹未有以大快圣心者。
上而天变不能以尽无,下而民生不能以尽遂,人才士习之未甚纯,国计兵力之未甚充,以至盗贼兵戈之警,所以贻宵旰之忧者,尤所不免。
然则行道者殆无验也邪?
臣则以为道非无验之物也。
道之功化甚深也,而不可以为迂;
道之證效甚迟也,而不可以为速。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也;
「之德之纯,纯亦不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也。
为治顾力行何如耳,焉有行道于岁月之暂,而遽责其验之为迂且远邪?
臣之所望于陛下者,法天地之不息而已。
姑以近事言,则责躬之言方发,而阴雨旋霁,是天变未尝不以道而弭也;
赈饥之典方举,而都民欢呼,是民生未尝不以道而安也。
论辩建明之诏一颁,而人才士习稍稍浑厚,招填条具之旨一下,而国计兵力稍稍充实,安吉庆元之小获,维扬、泸水之隽功,无非忧勤于道之明验也。
然以道之极功论之,则此浅效耳,速效耳。
指浅效速效,而遽以为道之极功,则汉唐诸君之用心是也。
陛下行帝而帝,行王而王,而肯袭汉唐事邪?
此臣所以赞陛下之不息也。
陛下傥自其不息者而充之,则与阴阳同其化,与五行同其运,与乾坤生生化化之理同其无穷。
虽充而为三纪之风移俗易可也,虽充而为四十年圄空刑措可也,虽充而为百年德洽于天下可也,虽充而为卜世过历、亿万年敬天之休可也,岂止如圣问八者之事可徐就理而已哉?
臣谨昧死上愚对。
臣伏读圣策曰:「盖闻道之大原出于天。
超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日用事物之常;
根乎阴阳五行之赜,而实不外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
天以澄著,地以靖谧,人极以昭明,何莫由斯道也。
圣圣相传,同此一道。
由修身而治人,由致知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之于精神心术,达之于礼乐刑政。
其体甚微,其用则广,历千万世而不可易。
然功化有浅深,證效有迟速,何欤?
朕以寡昧,临政愿治。
于兹历年。
志愈,道愈远,窅乎其未朕也,朕心疑焉。
子大夫明先王之术,咸造在庭,必有切至之论,朕将虚己以听」。
臣有以见陛下溯道之本原,求道之功效,且疑而质之臣等也。
臣闻圣人之心,天地之心也;
天地之道,圣人之道也。
分而言之,则道自道,天地自天地,圣人自圣人;
合而言之,则道一不息也,天地一不息也,圣人亦一不息也。
臣请溯其本原言之。
茫茫堪舆,坱圠无垠,浑浑元气,变化无端,人心仁义礼智之性未赋也,人心刚柔善恶之气未禀也。
当是时,未有人心,先有五行;
未有五行,先有阴阳;
未有阴阳,先有无极太极;
未有无极太极,则太虚无形,冲漠无朕,而先有此道。
未有物之先,而道具焉,道之体也;
既有物之后,而道行焉,道之用也。
其体则微,其用甚广。
即人心而道在人心,即五行而道在五行,即阴阳而道在阴阳,即无极太极而道在无极太极。
贯显微,兼费隐,包小大,通物我。
道何以若此哉?
道之在天下,犹水之在地中;
地中无往而非水,天下无往而非道。
水一不息之流也,道一不息之用也。
天以澄著,则日月星辰循其经;
地以靖谧,则山川草木顺其常,人极以昭明,则君臣父子安其伦。
流行古今,纲纪造化,何莫由斯道也?
一日而道息焉,虽三才不能以自立。
道之不息,功用固如此。
夫圣人体天地之不息者也。
天地以此道而不息,圣人亦以此道而不息。
圣人立不息之体,则歛于修身;
推不息之用,则散于治人。
立不息之体,则寓于致知以下之工夫;
推不息之用,则显于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效验。
立不息之体,则本之精神心术之微;
推不息之用,则达之礼乐刑政之著。
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犹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也。
道之在天地间者常久而不息,圣人之于道其可以顷刻息邪?
言不息之理者,莫如大《易》,莫如《中庸》。
大《易》之道,至于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而圣人之论法天,乃归之自强不息。
《中庸》之道,至于溥博渊泉,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圣人之论配天地,乃归之不息则久。
岂非《乾》之所以刚健中正纯粹精也者,一不息之道耳,是以法天者亦以一不息。
《中庸》之所以高明博厚悠久无疆者,一不息之道耳,是以配天地者亦以一不息。
以不息之心,行不息之道,圣人即不息之天地也。
陛下临政愿治,于兹历年。
前此不息之岁月,犹日之自朝而午;
今此不息之岁月,犹日之至午而中。
此正勉强行道,大有功之日也。
陛下勿谓数十年间,我之所以担当宇宙,把握天地,未尝不以此道,至于今日,而道之验如此,其迂且远矣。
以臣观之,道犹百里之途也,今日则适六七十之候也。
进于道者不可以中道而废,游于途者不可以中途而画。
孜孜矻矻而不自已焉,则适六七十里者固所以为至百里之阶也。
不然,自止于六七十里之间,则百里虽近,焉能以一武到哉!
道无浅功化,行道者何可以深为迂?
道无速證效,行道者何可以迟为远?
惟不息则能极道之功化,惟不息则能极道之證效。
气机动荡于三极之间,神采灌注于万有之表,要自陛下此一心始。
臣不暇远举,请以仁宗皇帝事为陛下陈之。
仁祖,一不息之天地也。
康定之诏曰「祗勤抑畏」,庆历之诏曰「不敢荒宁」,皇祐之诏曰「缅念为君之难,深惟履位之重」。
庆历不息之心,即康定不息之心也;
皇祐不息之心,即庆历不息之心也。
当时仁祖以道德感天心,以福禄胜人力。
国家绥静,边鄙宁谧,若可以已矣,而犹未也,至和元年仁祖之三十三年也,方且露立仰天,以畏天变,碎通天犀,以救民生。
贾黯吏铨之职,擢公弼殿柱之名,以厚人才,以昌士习。
景初减用之言,听范镇新兵之谏,以裕国计,以强兵力。
以至讲《周礼》,薄征缓刑,而拳拳以盗贼为忧;
将帅,明纪律,而汲汲以西戎北虏为虑。
仁祖之心,至此而不息,则与天地同其悠久矣。
陛下之心,仁祖之心也。
范祖禹有言:「欲法,惟法仁祖」。
臣亦曰:欲法帝王,惟法仁祖
仁祖则可至天德,愿加圣心焉。
臣伏读圣策曰:「三坟以上(云云),岂道之外,又有法欤」?
臣有以见陛下慕帝王之功化證效,而亦意其各有浅深迟速也。
臣闻帝王行道之心,一不息而已矣。
尧之兢兢,舜之业业,禹之孜孜,汤之慄慄,文王之不已,武王之无贰,成王之无逸,皆是物也。
三坟远矣,五典犹有可论者。
臣尝以五典所载之事推之。
当是时,日月星辰之顺,以道而顺也;
鸟兽草木之若,以道而若也;
九功惟叙,以道而叙也;
四夷来王,以道而来王也,百工以道而熙,庶事以道而康。
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盖无一而不拜帝道之赐矣,垂衣拱手,以自逸于土阶岩廊之上,夫谁曰不可?
不然也,方且考绩之法,重于三岁,无岁而敢息也;
授历之命,严于四时,无月而敢息也;
凛凛乎一日二日之戒,无日而敢息也。
此犹可也,授受之际,而尧之命舜,乃曰「允执厥中」。
夫谓之执者,战兢保持而不敢少放之谓也。
味斯语也,则尧之不息可见已。
河图出矣,洛书见矣,执中之说未闻也,而尧独言之。
尧之言赘矣,而舜之命禹,乃复益之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之三言。
夫致察于危微精一之间,则其战兢保持之念又有甚于尧者。
舜之心,其不息又何如哉?
是以尧之道化,不惟验于七十年在位之日;
舜之道化,不惟验于五十年视阜之时。
读「万世永赖」之语,则唐虞而下数千百年间,天得以为天,地得以为地,人得以为人者,皆之赐也。
然则功化抑何其深,證效抑何其迟欤?
降是而王非固劳于帝者也。
太朴日散,风气日开,人心之机械日益巧,世变之乘除不息,而圣人之所以纲维世变者亦与之相为不息焉。
俗非结绳之淳也,治非画象之古也,师不得不誓,侯不得不会,民不得不凝之以政,士不得不凝之以礼,内外异治,不得不以《采薇》、《天保》之治治之。
以至六典建官,其所以曰治、曰政、曰礼、曰教、曰刑、曰事者,亦无非扶世道而不使之穷耳。
以势而论之,则之治不如唐虞,商之治又不如,周之治又不如商。
帝之所以帝者何其逸,王之所以王者何其劳!
慄慄危惧,不如非心黄屋者之为适也;
始于忧勤,不如恭己南面者之为安也。
然以心而观,则舜之业业即尧之兢兢,禹之孜孜即舜之业业,汤之慄慄即禹之孜孜,文王之不己,武王之无贰,成王之无逸,何莫非兢兢业业孜孜慄慄之推也?
道之散于宇宙间者无一日息,帝王之所以行道者亦无一日息。
帝王之心,天地之心也,尚可以帝者之为逸而王者之为劳耶?
臣愿陛下求帝王之道,必求帝王之心,则今日之功化證效,或可与帝王一视矣。
臣伏读圣策曰「自时厥后(云云),亦足以维持凭藉者,何欤」?
臣有以见陛下陋汉唐之功化證效,而且为汉唐世道一慨也。
臣闻不息则天,息则人;
不息则理,息则欲;
不息则阳明,息则阴浊。
汉唐诸君,天资敏,地位高,使稍有进道之心,则六五帝、四三王,亦未有难能者。
奈何天不足以制人,而天反为人所制;
理不足以御欲,而理反为欲所御;
阳明不足以胜阴浊,而阳明反为阴浊所胜。
是以勇于进道者少,沮于求道者多,汉唐之所以不唐虞三代也欤。
虽然,是为不知道者言也。
其间亦有号为知道者矣
汉之文帝武帝,唐之太宗,亦不可谓非知道者,然而亦有议焉。
先儒尝论汉唐诸君以公私义利分数多少为治乱。
三君之心,往往不纯乎天,不纯乎人,而出入于天人之间;
不纯乎理,不纯乎欲,而出入乎理欲之间;
不纯乎阳明,不纯乎阴浊,而出入乎阳明阴浊之间。
是以专务德化,虽足以陶后元泰和之风,然而尼之以,则雁门上郡之警不能无;
外施仁义,虽足以致建元富庶之盛,然而遏之以多欲,则轮台末年之悔不能免;
四年行仁,虽足以开贞观升平之治,然而画之以近效,则纪纲制度曾不足为再世之凭藉。
盖有一分之道心者,固足以就一分之事功;
有一分之人心者,亦足以召一分之事变。
世道污隆之分数,亦系于理欲消长之分数而已。
然臣尝思之,汉唐以来,为道之累者,其大有二,一曰杂伯,二曰异端。
时君世主有志于求道者,不陷于此则陷于彼。
姑就三君而言,则文帝之心,异端累之也;
武帝太宗之心,杂伯累之也。
武帝无得于道,宪章六经,统一圣真,不足以胜其神仙土木之私、干戈刑罚之惨,其心也荒。
太宗全不知道,闺门之耻,将相之誇,末年辽东一行,终不能以克其血气之暴,其心也骄。
杂伯一念,憧憧往来,是固不足以语常久不息之事者。
文帝稍有帝王之天资,稍有帝王之地步,一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而晁错辈刑名之说未尝一动其心,是不累于杂伯矣。
使其以二三十年恭俭之心而移之以求道,则后元气象且将骎骎乎商周,进进乎唐虞。
奈何帝之纯心,又间于之清净!
是以文帝仅得为汉唐之令主,而不得一侪于帝王
呜呼!
武帝太宗,累于杂伯,君子固不敢以帝王事望之;
文帝不为杂伯所累,而不能不累于异端,是则重可惜已!
臣愿陛下监汉唐之迹,必监汉唐之心,则今日之功化證效,将超汉唐数等矣。
臣伏读圣策曰:「朕上嘉下乐(云云),抑化裁推行有未至欤」?
臣有以见陛下念今日八者之务,而甚有望乎为道之验也。
臣闻天变之来,民怨招之也;
人才之乏,士习蛊之也;
兵力之弱,国计屈之也;
虏寇之警,盗贼因之也。
夫陛下以上嘉下乐之勤,夙兴夜寐之劳,怅岁月之逾迈,亦欲以少见吾道之验耳。
俯视一世,未能差强人意,八者之弊,臣知陛下为此不满也。
陛下分而以八事问,臣合而以四事对,请得以熟数之于前。
何谓天变之来?
民怨招之也。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明畏自我民明威。
人心之休戚,天心所因以为喜怒者也。
熙宁间大旱,是时河陕流民入京师
监门郑侠画《流民图》以献,且曰:「陛下南征北伐,皆以胜捷之图来上,料无一人以父母妻子迁移困顿、皇皇不给之状为图以进者。
览臣之图,行臣之言,十日不雨,乞正欺君之罪」。
上为之罢新法十八事,京师大雨八日。
天人之交,间不容发,载在经史,此类甚多。
陛下以为今之民生何如邪?
今之民生困矣!
自琼林大盈积于私贮,而民困;
自建章通天频于营缮,而民困;
自献助叠见于豪家巨室,而民困;
自和籴不间于闾阎下户,而民困;
自所至贪官暴吏视吾民如家鸡圈豕,惟所咀啖,而民困。
呜呼,东南民力竭矣!
《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今尚可谓之不见乎?
《书》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今尚可谓之小乎?
生斯世,为斯民,仰事俯育,亦欲各遂其父母妻子之乐,而操斧斤,淬锋锷,日夜思所以斩伐其命脉者,滔滔皆是。
然则腊雪靳瑞,蛰雷愆期,月犯于木,星殒为石,以至土雨地震之变,无怪夫屡书不一书也。
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安民之道,则民生既和,天变或于是而弭矣。
何谓人才之乏?
士习蛊之也。
臣闻穷之所养,达之所施;
幼之所学,壮之所行。
今日之修于家,他日之行于天子之庭者也。
国初诸老,尝以厚士习为先务。
宁收落韵之李迪,不取凿说之贾边;
宁收直言之苏辙,不取险怪之刘几
建学校则必欲崇经术,复乡举则必欲参行艺。
其后国子监取湖学法,建「经学」「治道」「边防」「水利」等斋,使学者因其名以求其实,当时如程颐徐积吕希哲皆出其中。
呜呼,此元祐人物之所从出也!
士习厚薄,最关人才,从古以来,其语如此。
陛下以为今之士习何如邪?
今之士大夫之家,有子而教之,方其幼也,则授其句读,择其不戾于时好,不震于有司者,俾熟复焉;
及其长也,细书为工,累牍为富,持试于乡校者以是,较艺于科举者以是,取青紫而得车马也以是。
父兄之所教诏,师友之所讲明,利而已矣,其能卓然自拔于流俗者何人哉?
心术既坏于未仕之前,则气节可想于既仕之后。
以之领郡邑,如之何责其为卓茂黄霸
以之镇一路,如之何责其为苏章何武
以之曳朝绅,如之何责其为汲黯、望之?
奔竞于势要之路者,无怪也;
趍附于权贵之门者,无怪也;
牛维马絷,狗苟蝇营患得患失,无所不至者,无怪也。
悠悠风尘,靡靡媮俗,清芬消歇,浊滓横流。
惟皇降衷,秉彝之懿,萌蘖于牛羊斧斤相寻之者,其有几哉!
厚今之人才,臣以为变今之士习而后可也。
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淑士之道,则士风一淳,人才或于是而可得矣。
何谓兵力之弱?
国计屈之也。
谨按国史,治平间遣使募京畿淮南兵,司马光言:「边臣之请兵无穷,朝廷之募兵无已,仓库之粟帛有限,百姓之膏血有涯。
愿罢招禁军,训练旧有之兵,自可备禦」。
臣闻古今天下能免于弱者,必不能免于贫;
能免于贫者,必不能免于弱。
一利之兴,一害之伏,未有交受其害者。
今之兵财,则交受其害矣。
东海城筑而调淮兵以防海,则两淮之兵不足;
襄樊复归而并荆兵以城襄,则荆湖之兵不足;
自腥气染于汉水,冤血溅于宝峰,而正军忠义空于死徙者过半,则川蜀之兵又不足。
江淮之兵又抽而入蜀,又抽而实荆,则下流之兵愈不足矣;
荆湖之兵又分而策应,分而镇抚,则上流之兵愈不足矣。
夫国之所恃以自卫者,兵也,而今之兵不足如此,国安得而不弱哉!
扶其弱而归之强,则招兵之策,今日直有所不得已者。
然召募方新,调度转急。
问之大农大农无财;
问之版曹版曹无财;
问之饷司饷司无财。
自岁币银绢外,未闻有画一策为军食计者。
是则弱矣,而又未免于贫也。
陛下自肝鬲,近又创一安边太平库,专一供军,此艺祖缣帛以易贼首之心也,仁宗皇帝出钱帛以助兵革之心也。
转易之间,风采立异,前日之弱者可强矣。
然飞刍挽粟,给饷馈粮,费于兵者几何?
而琳宫梵宇,照耀湖山,土木之费,则漏卮也。
列灶云屯,樵苏后爨,费于兵者几何?
而霓裳羽衣,靡金饰翠,宫庭之费则尾闾也。
生熟口券,月给衣粮,费于兵者几何?
而量珠辇玉,倖宠希恩,戚畹之费,则滥觞也。
盖天下之财专以供军,则财未有不足者。
第重之以浮费,重之以冗费,则财始瓶罄而罍耻矣。
如此则虽欲足兵,其何以给兵耶?
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节财之道,则财计以充,兵力或于是而可强矣。
何谓虏寇之警?
盗贼因之也。
谨按国史,绍兴间杨么寇洞庭,连跨数郡,大将王𤫉不能制。
时伪齐挟虏使李成寇襄汉,么与交通。
朝廷患之,始命岳飞措置上流。
已而逐李成,擒杨么,而荆湖平。
臣闻外之虏寇,不能为中国患,而其来也,必待内之变。
内之盗贼,亦不能为中国患,而其起也,必将纳外之侮。
盗贼而至于通虏寇,则腹心之大患也已。
今之所谓虏者,固可畏矣。
然而逼我蜀则蜀帅策泸水之勋,窥我淮则淮帅奏维扬之凯。
狼子野心,固不可以一捷止之,然使之无得弃去,则中国之技未为尽出其下,彼亦犹畏中国之有其人也。
独惟旧海,在天一隅,逆雏穴之者数年于兹。
飓风瞬息,一苇可航,彼未必不朝夕为趋浙计,然而未能焉,短于舟,疏于水,惧吾唐岛之有李宝在耳。
洞庭之湖,烟水沉寂;
而浙右之湖,涛澜沸惊,区区妖孽且谓有杨么之渐矣。
得之京师之耆老,皆以为此寇出没倏闪,往来翕霍,驾舟如,运柁如神,而我之舟师不及焉。
夫东南之长技,莫如舟师,我之胜兀术于金山者以此,我之毙逆亮于采石者以此。
而今此曹反挟之以制我,不武甚矣。
万一或出于杨么之计,则前日李成之不得志于荆者,未必今日之不得志于浙也。
曩闻山东荐饥,有司贪市榷之利,空苏湖根本以资之,廷绅犹谓互易。
知无为其乡道者
一夫登岸,万事瓦裂。
又闻魏村、江湾福山三寨水军,兴贩盐课以资逆雏,廷绅犹谓是。
以捍卫之师为商贾之事,以防拓之卒开乡道之门,忧时识治之见,往往如此。
肘腋之蜂虿,怀袖之蛇蝎,是其可以忽乎哉!
陛下近者命发运兼宪,合兵财而一其权,是将为灭此朝食之图矣。
然屯海道者非无军,控海道者非无将,徒有王𤫉数年之劳,未闻岳飞八日之捷。
子太叔平苻泽之盗恐不如此。
长此不已,臣惧为李成开道地也。
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求所以弭寇之道,则寇难一清,边备或于是而可宽矣。
臣伏读圣策曰:「夫不息则久,久则徵,今胡为而未徵欤?
变则通,通则久,今其可以屡更欤」?
臣有以见陛下久于其道,而甚有感乎《中庸》、大《易》之格言也。
臣闻天久而不坠也,以运;
地久而不隤也,以转;
水久而不腐也,以流,日月星辰而常新也,以行。
天下之凡不息者,皆以久也。
《中庸》之不息,即所以为大《易》之变通;
大《易》之变通,即所以验《中庸》之不息。
变通者之久,固肇于不息者之久也。
盖不息者其心,变通者其迹,其心不息,故其迹亦不息。
游乎六合之内而纵论乎六合之外,生乎百世之下而追想乎百世之上。
神化天造,天运无端,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
天地之所以变通,固自其不息者为之;
圣人之久于其道,亦法天地而已矣。
天地以不息而久,圣人亦以不息而久。
外不息而言久焉,皆非所以久也。
臣尝读《无逸》一书,见其享国之久者,有四君焉,而其间三君为最久。
臣求其所以久者,中宗之心,严恭寅畏也;
高宗之心,不敢荒宁也;
文王之心,无淫于逸,无游于畋也。
是三君者,皆无逸而已矣。
彼之无逸,臣之所谓不息也。
一无逸而其效如此,然则不息者非所以久欤?
陛下之行道,盖非一朝夕之暂矣。
、绍以来,则涵养此道;
端平以来,则发挥此道;
嘉熙以来,则把握此道。
嘉熙而淳祐,淳祐而宝祐,十馀年间,无非持循此道之岁月。
陛下处此也,庭燎未辉,臣知其宵衣以待;
日中至昃,臣知其玉食弗遑;
夜漏已下,臣知其丙枕无寐。
圣人之运,亦可谓不息矣。
然既往之不息者易,方来之不息者难;
久而不息者易,愈久而愈不息者难。
昕临大庭,百辟星布,陛下之心,此时固不息矣;
暗室屋漏之隐,试一警省,则亦能不息否乎?
日御经筵学士云集,陛下之心,此时固不息矣;
宦官女子之近,试一循察,则亦能不息否乎?
不息于外者,固不能保其不息于内;
不息于此者,固不能保其不息于彼。
乍勤乍怠,乍作乍辍,则不息之纯心间矣。
如此,则陛下虽欲久则證,臣知《中庸》九经之治,未可以朝夕见也;
虽欲通则久,臣知《系辞》十三卦之功,未可以岁月计也。
渊蜎蠖濩之中,虚明应物之地,此全在陛下自斟酌,自执持。
顷刻之力不继,则惩久之功俱废矣,可不戒哉!
可不惧哉!
陛下之所以策臣者悉矣,臣之所以忠于陛下者亦既略陈于前矣,而陛下策之篇终复曰:「子大夫熟之复之,勿激勿泛,以副朕详延之意」。
臣伏读圣策至此,陛下所谓详延之意盖可识已。
夫陛下自即位以来,未尝以直言罪士;
不惟不罪之以直言,而且导之以直言。
臣等尝恨无由以至天子之庭,以吐其素所蓄积,幸见录于有司,得以借玉阶方寸地,此正臣等披露肺肝之日也。
方将明目张胆,謇謇谔谔,言天下事,陛下乃戒之以「勿激勿泛」。
夫泛固不切矣,若夫激者,忠之所也,陛下胡并与激者之言而厌之邪?
厌激者之言,则是将胥臣等而为容容唯唯之归邪?
然则臣将为激者欤?
将为泛者欤?
抑将迁就陛下之说而姑为不激不泛者欤?
虽然,奉对大庭,而不激不泛者固有之矣,臣于汉得一人焉,曰董仲舒
武帝之策仲舒也,慨然以「欲闻大道之要」为问。
帝之求道,其心盖甚锐矣。
然道以大言,帝将求之虚无渺冥之乡也。
使仲舒于此,过言之则激,浅言之则泛。
仲舒不激不泛,得一说曰「正心」。
武帝方将求之虚无渺冥之乡,仲舒乃告之以真实浅近之理,兹陛下所谓切至之论也。
奈何武帝自恃其区区英明之资、超伟之识,谓其自足以淩跨六合,笼驾八表,而顾如此语忽焉?
仲舒江都去,而武帝所与论道者他有人矣,臣固尝为武帝惜也。
堂堂天朝,固非汉比,而臣之贤亦万不及仲舒,然亦不敢激不敢泛。
切于圣问之所谓道者,而得二说焉,以为陛下献,陛下试采览焉。
一曰宰相以开公道之门。
臣闻公道在天地间,不可一日壅阏,所以昭苏而涤决之者,宰相责也。
然扶公道者宰相之责,而主公道者天子之事。
天子而侵宰相之权,则公道已矣。
三省、枢密,谓之朝廷,天子所与谋大政,出大令之地也。
政令不出于中书,昔人谓之斜封墨敕,非盛世事。
国初三省,纪纲甚正,中书造命,门下审覆,尚书奉行,宫府之事,无一不统于宰相
是以李沆犹得以焚立妃之诏,王旦犹得以沮节度之除,韩琦犹得出空头敕以逐内侍杜衍犹得封还内降以裁侥倖。
宰相之权尊,则公道始有所依而立也。
今陛下之所以为公道计者,非不悉矣。
以夤缘戒外戚,是以公道责外戚也;
以裁制戒内司,是以公道责内司也;
以舍法用例戒群臣,是以公道责外廷也。
雷霆蔀,星日烛幽,天下于此咸服陛下之明。
然或谓比年以来,大庭除授,于义有所未,于法有所未便者,悉以圣旨行之。
不惟诸司升补,上渎宸奎,而统帅躐级,阁职超迁,亦以夤缘而得恩泽矣。
不惟奸赃湔洗,上劳涣汗,而选人通籍,奸胥逭刑,亦以钻刺而拜宠命矣。
甚至闾阎琐屑之斗讼,皂隶猥贱之干求,悉达内庭,尽由中降。
此何等虮虱事,而陛下以身亲之,大臣几于为奉承风旨之官,三省几于为奉行文书之府,臣恐天下公道自此壅矣。
景祐间罢内降,凡诏令皆出中书枢密院仁祖之所以主张公道者如此。
今进言者犹以事当间出睿断为说,呜呼,此亦韩绛仁祖之辞也。
「朕固不惮自有处分,不如先尽大臣之虑而行之」,仁祖之所以谕者何说也?
奈何复以绛之说启人主,以夺中书之权,是何心哉!
宣、靖间创御笔之令,蔡京坐东廊,专以奉行御笔为职。
其后童贯梁师成用事,而天地为之分裂者数世,是可鉴矣!
臣愿陛下宰相之权,正中书之体,凡内批必经由中书枢密院,如先朝故事,则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二曰收君子以寿直道之脉。
臣闻直道在天地间,不可一日颓靡,所以光明而张主之者君子责也。
然扶直道者君子之责,而主直道者人君之事。
人君而至于沮君子之气,则直道已矣。
夫不直则道不见,君子者,直道之倡也。
直道一倡于君子,昔人谓之凤鸣朝阳,以为清朝贺。
国朝君子,气节大振,有鱼头参政,有鹘击台谏,有铁面御史,军国之事无一不得言于君子。
是以司马光犹得以殛守忠之奸,刘挚犹得以折李宪之横,范祖禹犹得以罪宋用臣张震犹得以击龙大渊曾觌
盖君子之气伸,则直道始有所附而行也。
今陛下之所以为直道计者,非不至矣。
月有供课,是以直道望谏官也;
日有劄,是以直道望廷臣也;
有转对,有请对,有非时召对,是以直道望公卿百执事也。
江海纳污,山薮藏疾,天下于此咸服陛下之量。
然或谓比年以来,外廷议论于己有所未协,于情有所未忍者,悉以圣意断之。
不惟言及乘舆,上勤节贴,而小小予夺,小小废置,亦且寝罢不报矣。
不惟事关廊庙,上烦调停,而小小抨弹,小小纠劾,亦且宣谕不已矣。
甚者意涉区区之貂珰,论侵琐琐之姻娅,不恤公议,反出谏臣。
此何等狐鼠辈,而陛下以身庇之!
御史至于来和事之讥,台吏至于重讫了之报,臣恐天下之直道自此沮矣。
康定间,欧阳脩以言事出,未几即召以谏院
至和间唐介以言事贬,未几即除以谏官
仁祖之所以主直道者如此。
今进言者犹以台谏之势日横为疑,呜呼,兹非富弼忠于仁祖之意也。
倾身下士,宁以宰相受台谏风旨,之自处何如也?
奈何不知弼之意,反启人君以厌君子之言,是何心哉!
元符间,置看详理诉所,而士大夫得罪者八百馀家。
其后邹浩陈瓘去国,无一人敢为天下伸一喙者,是可鉴已。
臣愿陛下壮正人之气,养公论之锋,凡以直言去者悉召之,于霜台乌府中如先朝故事,则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盖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周道如砥,其直如矢。
古帝王道者,无先于此也。
臣来自山林,有怀欲吐。
陛下怅然疑吾道之迂远,且慨论乎古今功化之浅深、證效之迟速,而若有大不满于今日者,臣则以为非行道之罪也。
公道不在中书,直道不在台谏,是以陛下行道用力处虽劳,而未遽食道之报耳。
果使中书得以公道总政要,台谏得以直道纠官邪,则陛下虽端冕凝旒于穆清之上,所谓功化證效可以立见,何至三十馀年之工力,而志勤道远,渺焉未有际邪?
臣始以「不息」二字为陛下勉,终以公道直道为陛下献,陛下万几之暇,傥于是而加三思,则跻帝王,轶汉唐,由此其阶也已。
臣赋性疏愚,不识忌讳,握笔至此,不自知其言之过于激,亦不自知其言之过于泛,冒犯天威,罪在不赦。
惟陛下留神。
臣谨对。
使君给事常东轩先生 南宋末 · 蒲寿宬
 押阳韵
锋车洛阳道,秋日旌旗光。
松阴父老语,何计攀夕郎
南泉昔乐土,画戟深凝香。
今为彫瘵区,盐米忧仓皇。
一食不遑暇,众哺安能忘。
时哉异真倪,心乎爱
报政未期年,丹诏十行
正阳初继离,化瑟方再张。
岂无兰蕙丛,所思在孤芳。
履声到星辰,泰阶列寒芒。
眷怀赤子情,启齿玉帝旁。
唐相有遗烈,至今留甘棠。
太平赵侍郎日起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六、《陵阳先生集》卷二一
采石风清,想骑鲸之正逸;
玉川云冷,叨致鲤之甚恩。
某官荷橐穹班,枌阴雅谊。
手书郁穆,蔼其前辈之风;
台馈丰隆,逮此同僚之士。
某莫名所感,亟拜而登。
裹饭而问子桑,敢当盛意?
下诏而徵黄霸,惟切颂言。
次韵汪以南教授康使君新政因及贱迹四首 其三 宋末元初 · 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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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廷久已推三杰,鲁国终难致两生。
云雨蛟龙真有势,风霜草木易无情。
小迟玉玺徵黄霸,定许青门老邵平
勇据皋比作歌颂,依稀駉駜似难赓。
康总管相公 宋末元初 · 杨公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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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天不夜,千里月长秋。
政压辈,诗侪李杜俦。
雷门持布鼓,肯瞩电光不。
许使君(二首道号蒙泉 其一 宋末元初 · 杨公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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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中原地,英贤间世生。
气雄虹万丈,心净月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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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人有分,月旦愿推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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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律诗 押东韵
天教古歙巧遭逢,和气薰蒸蚕丰。
重见宣德化,再生韩柳振文风。
万间广厦人人共,千里明蟾处处同。
端的相门还拜相,鲁公行即继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