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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许守到任谢韩平原启 宋 · 唐士耻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四、《灵岩集》卷七
入造化之炉,乃叨分于屏翰;
就侯伯之国,幸已见于吏民。
念由求科目,虽非所长;
诵习,岂敢不免。
愿少宽于辔策,俾毕效于菲葑。
恭惟某官还于保傅之馀,续高孝以庆元之盛。
治平定策之懿,益大祖勋;
管仲得君之专,仅成霸业。
年既周于光甲,人愈乐于逢辰。
太常烝鼎,不足殚其功;
绿野平泉,莫许遂其志。
盖万汇根荄之膏泽,凡群才器用之钧陶,悉自专裁,曾无遗外。
乃至齐竽之滥,亦蒙之吹。
某骫骳书生,夤缘儒第。
仰看星辰之太素,敢赋旧官之诗;
九叨香火之斗升,薄伸负米之志。
曾谓阮青之俯及,深怜莱䌽以曲存,畀紫泥一札之言,冒朱毂两轮之贵。
驱车入境,问俗观风。
维是萧州,介于钜屏。
洪江而溯吉赣,地最狭于列城;
篚织具而贡羽毛,赋乃多于诸国。
矧频年旱涝之更,岂绵力承宣之易。
致威拊刚柔之辨,酌富贫取予之中。
恢尧天荡荡之仁,极于僻陋;
秉周礼彬彬之义,淑彼俊英。
竭半生继烛之功,无一发底囊之智。
全家饱暖,怀元之诸县之丰;
寒士俱欢,惟子美万间之诵。
微诚依望,倍万等伦。
许守宴交代赵守致语 宋 · 唐士耻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灵岩集》卷九
驱齐侯之车,既鼎来于前旆;
告楚尹之政,爰贲饬于初筵。
黄钟大吕迭起于宫商,干将莫邪上冲于牛斗
效俪草骈花之伎,侑合堂同席之欢。
恭惟某官自半千潢派之灵,下太乙青藜之照。
维城望重,分器恩深。
二刘三孔之乡,借之政。
竹使铜符,夙遄玉笥皂山□春正浓。
突不得黔,报政切迟于五月
汉家自有制,奏最即懋以三公
某官池草梦回,寝香句就。
铸一牧之鼎,问旧事于然犀;
蜚十行之书,接新荣于簪笔。
驻马小听莺出谷,持杯共看李成蹊
发连珠合璧之辉,杂来雁去鸿之曲。
千里庆之袭,一时钦程、孔之交。
某等拭目双旌,攀辕四牡,合已效先声之颂,奉扬眉启齿之欢。
丰城双剑已龙骧,牛斗依然昔日光。
玉笥皂山千际幸,春风和气两徜徉。
间闻犹难儗,继至信异常。
从此青编循吏传,屡言银笔二刘乡。
宝庆府慈幼局记 南宋 · 卢康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六、《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一二三七
宋受天明命,以仁树国,子惠亿兆,际天所覆,含齿戴发之属,保抱携持,一视同胞。
紫云晏语,天地鬼神实临之。
列圣传序,缉熙此意,好生之德,覃及娠育。
科金条玉,烂如日星,开收养之门,杜弃杀之涂。
有司奉行惟谨,长养乾坤,涵濡雨露,日益蕃庶,本固邦宁。
万亿年配天之休,于是乎在。
郡居重湖之右,古无乱离,生聚溢乎四境,游手倍于力耕。
民贫弃子,习以成俗,岂其性之不仁哉,饥寒迫身,惧为累耳。
长沙赵侯粤出守,访求民隐,蹙额久之,谓为民父母,岂忍坐视赤子之死而不救?
矧在今更可忽诸?
焦心劳思,议以全活,建局曰「慈幼」,凡樽节郡计之赢,料简在官之产,簿录奸利之胥,悉畀之局。
提点刑狱高公斯得议其事,以官钱千缗佐费,规画布置,且谋广之,将由国及郊暨属邑咸颁之。
甫阅端,侯以忧去。
富川侯谔以监州摄事,廉介岂弟,益勤于民,综核经理,不遗馀力。
得钱为缗文千八百有奇,田为亩共百有奇。
钱以举贷而息廉其取,田以募耕而租薄其征。
民既兼利,合息与租,以法颁诸贫而乳育不能自给者,期以浃岁,令出,邦人喜而歌之曰:「汉黄颍川,唐阳道州,惠政利溥,孰如两侯?
我民自今,载生载育,无大夭阏,左餐右粥」。
侯闻之,以语康时曰:「此为子乡国计也,盍记之」?
固辞弗获,窃因是而有感焉。
孟子以恻隐羞恶发仁义之端,若不相为用者。
及观伊尹思匹夫匹妇有不被之泽,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则知辅吾恻隐之心也。
士君子以位天地、育万物为己任,民之仁寿鄙夭,孰非己责?
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茍有利民,宁复自爱?
盖不若是,则天下之穷民颠连无告,吾亦耻不得为仁人?
矧敢塞其源而涸其泽乎!
仁义之心,人皆有之。
吾见是举也,有推行,无阻挠,有封殖,无废易,罔俾邦人异时追咎曰「仁心仁政至某而斩」,则羞恶不失而恻隐常有,其惠利顾不愈久愈溥哉!
愿以是谂来者,俾勿坏,庶几昔人盂水抱儿之意云。
按:嘉庆《邵阳县志》卷三四,嘉庆刻本。
与王吉州论郡政书 宋末元初 · 欧阳守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巽斋文集》卷四
守道仰惟阁下盛德礼恭,如《谦》九二;
以贵下贱,如《屯》初九。
往者亲屈千乘,俯临陋巷,阁下之意,必谓某受廛城郭,或知民病而晓事情,可以时备咨访,裨仁政之万一,非徒以其记诵文墨而姑与之也。
他日一再进见,阁下必命以少俟众客之退,而特延之便坐,盖虚己尽下,未有如阁下之用心,而误蒙礼遇,未有如某之幸者。
顾以识见短浅,未有所试,民病虽接于目,而事情实闇于心,故久而未有所言。
今者民食最急,救之之策一日少误,则有一日之患,请为阁下条说,而阁下择焉。
伏闻郡家以米直踊贵为之措置,而禁约增价,谁为此策以误阁下乎?
是促之使愈贵也。
夫今所患者米来无路,增价非所患也。
上流至城近者不过八十里,远者百数十里尔,岂应视若外路他州然乎?
今闻彼用遏籴之策而施于城郭之民,全仰彼米,彼米不至,民何以为命?
且以吾之管内而八十里、百数十里之上米不与流通,则吾自食于带郭之地者几何?
窃闻诸县约束其境内甚严,未罪米主,先罪般稍,人稍畏罪,无敢揽载。
某询诸水滨,以为米舡旷日不至,其仅有至者,非诸县之米,乃带郭境内人家之所发粜,而其数目希少,牙人与铺户前途守等,争先籴之,如攘夺然,相与分三五石至十石,止瞬息而尽,未有一铺得籴二三十石也。
如此而求价之不增,其可得乎?
且吾州郭之地,岂惟民数稠密而已。
仓廪在此,受诸输纳者未毕也。
上流米,下流通,颇闻苗舡陈乞通往计会,用使亦自有费,故中下税户有合纳州仓者米亦不来,但止附钱与在城揽人,使就此自籴而输之。
如此会计,则是吾带郭境内之米非惟为供当所之民食且不足,而又以供外县苗斛之入仓者也。
此害不除,何以善后?
今入春几日,景象如此,自此至于夏秋之交,米岂惟贵,将至于无。
诸县者能终不我恤乎?
今欲得出给榜牒,劝谕诸县使放米通行,仍责令牙人前往诸县招诱籴者,如有米舡经过口岸,辄遇邀阻,仰米主及牙人赴州陈诉,则旬日之内,米价不禁而自减矣。
此一说也。
市井常言,凡物之价,闻贱即贵,闻贵即贱。
人闻庐陵米贵之声如此,彼有米者岂不愿乘此而争趋之?
若舡只流通,趋者凑集,则即贱矣。
盖不禁米价,乃前世良守救荒之所已行也,兼粜者但当诱之使来,不可恐之使匿。
彼若米载而来,生事之徒与之喧鬨,以增价犯禁告,则所增之钱不足以了讼费,人思及此,岂复肯来?
铺户所以贩籴者本为利也,彼本浮民,初非家自有米,米所从来,盖富家实主其价,而铺户听命焉。
今为之禁曰尔铺户之价每升不许过若干若干者,因铺户而纠牙人之罪,彼若恳请富家原以若干之价得之,安能使之不营一钱之息而还以粜于人乎?
若使价长不已,彼安肯折元本出粜,以从官司之所禁乎?
事至于此,岂惟富家畏事不肯出米,而铺户亦且缩手至于停闭,非活法也。
故曰不患价贵,而患米之不来。
其次则有劝分一说。
今郡之所见行累年劝分,其弊百出,不可不察也。
劝分者待官司行下开场日分者也。
往时仓使徐侯守郡,冬月米贵,即尝禀知徐使君,请榜谕富家一面从便及时自粜,止要民间有处可籴,不必听候劝分。
是时富家听信,米却自出。
其后郡遇凶年,无不劝分,而行之未有善者。
何以言之?
盖城郭富家之有米多寡不一,未必人人有馀也。
岂惟城郭,乡都亦然。
甚有馀者所未论,请论名为富家者,而其米未甚多者,一自劝分,久为定例,于是此等所谓富家者不复前期私粜,但谨闭蓄之,以待公家一旦之命。
盖不俟命而先自私粜,不足以塞官司后日之责,私粜而米竭,后日无以应命,罪且随之,彼止有此数也,则其势安得不闭蓄以待?
寻常此等富家与铺户俱粜,小民日籴斗升于富家,既足以杀铺户独粜长价之势,而铺户近有此等富家可恃,若舡米偶不至,则转籴于此等,亦足以暂时应付铺面。
至阙贩劝分定例之后,富家既蓄为应命之需,于是官场未开之先,铺户与小民往叩其门而不应矣。
小民惟有取诸铺户,铺户惟有取诸舡米,则其踊贵亦安得不谓之促其至此哉!
故尝为之说曰:二月已后,富家之出粜,此官司晓然劝之使分也;
正月以前,富家之不私粜,亦官司隐然激之使闭也。
每旬小民沾三日贱籴之利,此官司一旦利之,致其食贱也;
每旬小民有七日贵籴之苦,亦官司积渐成之,致其食贵也。
天下利害常相反而相生,此岂徒滞一说之所能通乎!
去冬某本欲趁早言此,第念小民但知劝分之为恤己,安知此说正以阴消米价于冥冥之中,传闻易讹,恐彼谓此但与富家为道地,故不复言。
今者伏闻郡家举行劝分,见其端绪,开场不远,则只望于所劝之中尽寻其弊而去之。
当去之弊不能知其方来,惟言往岁之弊则可以推知矣。
户产有多少,事力有升降,所谓各厢之劝分,纠首者必其事力户产之超出乎众者也。
吏常与纠首为密,而多抛子数与其下被纠之家,使被纠之家无词,则均认定数者众,而纠首之责轻矣。
然而被纠之家争多竞少,未有尽无词者。
有词以求裁减,则往往妄疑以为必嘱吏而后行,于是裁减有嘱吏之费。
当粜前一日,呈样定价,一听官判,价随样而低昂,亦未必皆由吏也。
然去年有以甚白占米,官定为一升八钱者矣,小民乐得白占甚于得白稻,有何不可,而如此裁之,此虽上熟之年,未有此贱。
当此饥歉,但得富家出粜价平,小民有处可籴则足矣,何必限以一色晚稻而轻视白占如此乎?
人心怀疑,以为此亦失于计嘱之所致,于是定价有嘱吏之费。
及其粜也,有所谓发下概量之人,有所谓点撞粜场之吏。
发下概量之人终日供待醉饱而优劳之,犹不满欲也;
而所谓撞场者意气轩轩,与富家抗礼,稍可欺者复陵铄之,贿谢之间少拂其意,则诱数辈细民使以升合悭折为言,而罪罚立至矣。
升合悭折诚宜罪罚,然为吏长意气,而使粜家凛凛,亦岂所谓安富恤贫之得其平者乎?
复有家居城内,使移米而补城外之零粜;
家居东隅,使移米而补西隅之零粜。
米非轻赍物也,用夫搬运,费又若干,就中岂可无区画移那,使各从其近者?
大率富家一番粜毕,日夕张罗,方敢自幸以为免灾。
使至于此,安得谓劝?
窃尝深念,天下之事平心处之,官司枵虚,既不自力以养贫民,则当使富家有乐奉公上之心,不可使贫民有疾视富家之迹。
阁下所谓人各有心,心各有理,彼岂尽为富不仁哉?
劝奖之为好事,而常使贫富相安,则贫者有依,富者无怨。
城郭之民,尤当以富民为根本,以大喻小,则如前代都邑之处,至徙四方富民以实之,富多则常平米石之至此者亦多,而凶年非所患矣。
不幸别有意外之患,亦有所倚,此乃保有城社之上计也。
十数年城郭富家往往徙去,迫之至此,盖非一端,而劝分不善亦与其一。
数年之后,若使相次尽逃,则细民复何所恃?
万有一不幸患在意外,官司安能与一城贫弱相保乎?
此亦长民者所不得不思,非特为目前言也。
二曰贼盗。
乐岁犹不能保盗贼之尽无,何况饥歉?
今之所言,不特为穿窬窃盗虑也。
盖其大者有三:死者有劫坟墓之害,生者有贩生口之害,而去年以来,则城郭乡村,群起剽掠米粮财物,佚罚漏网,犹当为后之效尤者虑也。
所谓劫坟墓者,比年屡见。
昔者城内某氏、城外某氏诸家皆受其害,发砖斧棺,至于惨酷,闻之于官,官以常事视之,被害之家亦无由竟其事。
最是五六年前,有某县某氏者所遭尤甚,断死者之身首,狼藉遍地,本州已结解上宪司,而宪司悠悠,被害者反受久困,贼卒引赦轻断。
愚民习见其然,椎埋之风,今之所有,昔之所无,一岁间闻有三焉。
闻犹不审,请言所亲见。
近郭之民有昼葬而夜被发者,三日之后其家往省,则见所含米饵遗在草中,怀疑而归,遂执前之舆负者同往启视之,则死者覆卧,身不挂一丝矣。
长此不已,此去人家葬埋,谁能自保乎?
在律,发冢见尸者其罪绞。
所以重罪之如此者,盖死者受害与生者受害不同:生者受害,能抗敌,能告诉;
死者独如之何哉?
自非官有严法,则丘陇纵复深藏,亦何足恃。
积年以来,官司见民间坟墓之讼多,或言犯地,或言盗木,讼者容有甚言其事而不尽实者,官司虽遇实事,至于椎埋亦轻视之,往往意其诬罔,使孝子慈孙吞声饮恨,凶残盗贼得意肆行,国家漏泉之泽,使壅底至也。
所谓贩生口者,踪迹秘密之甚,日行田野间,而其事未尝一到,官司无与禁也。
此等盗贼,其乡邻视之盖良民,然朝夕在家,纵出亦不肯过信宿,是以人被其害而莫之疑。
当其诱掠人家妇女小儿之时,半日踰时之间,而事已毕矣。
人见其常在家,而不知其转致甚远。
盖此曹党侣分布交结于三四十里之间,各有定所,有同邮置甲转致与乙,则乙转致与丙,藏其所掠于乙,不过一宿而丙得之,由丙以往,莫知何所。
以人命为豚彘牛羊,更递得钱,少者盖才贯百,而使人父子夫妇不相保,故此中田野细民常有去失,而邻郡向上深僻去处佣奴妾婢常多吉州人,不由父母与夫雇卖而得之,老死而不可返,此犹其幸而生存者耳。
最是事绝踪迹,无主名可诉,兼被害者必是至贫之细民,朝夕不给,其妇子可以一饱诱者,以至贫之细民,而遭此无主名可诉之事,只有付之无可奈何,甚可痛也。
然此曹作过既久,乡人未有不知其影响,但当是之时,不可遽指端的,故众亦与之放过。
及其讲传明白,则日月久远,虽知之而亦遽已矣。
其人或不耕无业,或亦略耕有,但算其岁入无几,而容易有钱可使,使酒尚气,称雄其里。
如此等类,隅保邻曲岂不知其所为?
只为此踪迹难以遽知,而或者涉虚,则有误执平人之罪,实而佚罚,后且报怨,人心惧此,所以各付之不问尔。
艰食之年,此事多有。
牧羊去狼,畜鸡去狸,非等閒不切事也。
所谓去年城内外远近群起剽掠米粮钱物者,某所居陋巷,阁下千乘之所尝往顾也,前去二三十家,有稍富者居焉。
夏六月中旬,一日剽其家者数百人,填塞街巷,夺其廪粟,并及他物而去。
是时某在长沙,家人皇骇走书趣归,以此变昔未尝有,而后患未知所终也。
未几续得螺山外墓山之报,则守墓者之家亦被劫掠尽,其家自此小米纻丝麻锅釜牛犬之类扫地一空,男子奔走逃避,老弱被其捽缚,使供吐所藏,盖皆乡曲相望之人,多素与亲熟者。
城北出门三里,某所亲居之地,群盗初过其家,幸而获免。
盗过门移时而返,以他处所得憩于其家之墙外而分之,人声嘈嘈而不知几十百辈,后来所闻,亦其近处人也。
此时盗同日起,盖十有馀所,人疑其若有定数焉。
城郭且然,远僻可想。
他日官司捕治小弱之民,诉于县而不行者,卒无如之何,事在赦前,无复问。
第今日复与去年等,盗既习知漏网佚罚如此,岂有悛心?
禁于将然,在今日有不容缓者。
盖此等所谓盗初非有平时累犯之案,往往有行止在艺业之平民也。
火烈人望而畏之,故少死焉,水懦人狎而玩之,故多死焉。
以平民而一旦为此,盖由官政可狎玩之所致。
大抵比年州县之间,民间诉理罕有简易直截而速与了结者,谓之严固不能,谓之宽又不可,被害之家或反以讼久坐困,故善良怯懦之人心知其难,有忍而不诉。
今使忍而不诉可也,官司独不为养成大盗忧乎?
以上三盗,区处异宜,某不敢悉条其说,阁下知之。
伏愿一日之间,常以心思耳目周遍四境数过,仍各以访闻预行约束,诸被害不能陈诉者,官司访知亦自作施行,如黄霸之治颍川,密察所及,至于邮亭细事皆接于视听,则奸无所容矣。
近臣官政患采访路狭,而下情不通。
官司既不轻信人言,而所与接者官员士大夫亦不欲冒出位之戒,故上之人无复有出人意表之施行,以耸动愚无知者之耳目,大奸窟穴近在目睫,而上不知也。
伏惟阁下照烛幽隐,度越寻常,使蔀屋之民常若日对黄堂之清问,则境内幸甚。
三曰疫疠。
昨者郡家以冬月疫气流行,为之举行祈禳之典,民间感激,谓使君身处清燕,而念及病者之呻吟,真仁侯也。
近正月望复见建醮之祝词,皆拳拳为民请命之实意。
其人为某诵之,愚心耸然。
阁下忧民至矣,然以为愚所见,祈禳之外恐须有以大正信妖之俗。
盖疫气南方为甚,多燠少寒,病固宜。
当疫之岁,虽北方亦有之。
今江乡专神其说,而民间独以此病为深讳也。
旧见《欧阳文忠公集》为梅圣俞作墓志,既口道其贤,复明书其以疫死,且言圣俞病时,公卿大夫造其庐而问者塞路。
然则中原之俗,岂尝以疫与不疫与善恶相干涉?
而病疫之家,朝廷贵臣俱往造焉,安有所谓避忌?
盖不正之气,遭者即病,固无择于其人。
此邦之俗,有举家病此而一人在外,避而不归则免,归而传染则病。
夫避而不归以求免,其用心则不善矣,何为而迄免?
不顾传染,而归救其亲,其用心则已善矣,何为而迄病?
即此自可思也。
气接则病,气不接则不病也。
疫疠犹水旱然,等谓之天灾。
水旱所被,不能择夫孰当水,孰当旱,孰当不水、不旱者也。
气之所为,非一家一人独能祷而去之,盖所关者大,而致之之原则亦恶戾聚合所成。
阁下有千里民社诸祈禳,比之祈晴、祈雨正等尔,此所谓有恤民之心者也。
民间家惑巫鬼,则不可有也。
使巫鬼无害于人,则信者不过为愚,何足深较。
是非惟其滋长病势而害人特甚,故前代仁贤之吏,未敢不教民以勿惑,而且力遏痛惩之者。
此邦巫鬼之俗,才遇有病,凡盥漱衣冠洗涤秽恶皆切禁之,昼不许启门,夜不许燃灯,务使为幽囚以听命。
原其本意,盖欲秽恶薰蒸,䤃污晦昧以甚之耳,复朝夕与之祝,白以奇名怪号怖其听,使自一證一候以往无不各有司之者。
彼气方微,体方怯,而重怖之如此,且禁绝亲戚之往来亲问者,虽医药亦不得自由,务使卜祷于神,合用何医,卜而不许者不得用。
切脉观色,寒热有凭者不信,而信于偶然俯仰之杯珓,或一切屏药,使叩神求水而服之,如此则病者安得不日深日重?
以故民家一遇此病,死者相继,而所谓祷谢之费至不可胜计,幸而不死,亦索然为穷人矣。
区区所以尽言其状,诚愿阁下深知民害之至此极,如西门豹闻巫祸于邑父老也。
阁下开藩在去秋,当秋则狸俗妖习略息,不审亦有以神庙罪人告者乎?
十四五年以来,神枷神杖处处盛行,巫者执权过于官府,一庙之间,负枷而至动以数千计,重者装为大辟,笼首带铃,其家自以子弟亲戚拥曳之至庙,以听释放,或受所谓神杖而还,此为何等风俗耶?
子弟亲戚者固当拥曳其父兄骨肉为此耶?
民病固可怜,民俗尤可痛,开晓愚迷,使一日旷然,固郡侯教化事也。
若夫阛阓稠密之处,或可使之减病,则有一说。
盖今沟渠不通,致病之一源也。
乙未丙申间,三山林侯守郡,最留意于此,疏通浚导之后,民无疫者数年。
其后豫章李侯、于潜徐侯守郡,某每岁辄以告,二侯行不如林侯之遍,而病者亦少。
自徐侯以后,郡政不复及此,而为患亦可睹已。
沟渠不通,处处秽恶,家家湿润,人之血气触此,则壅气不行,病于是乎生。
今通逵广路犹无洁净之所,而偏街曲巷,使人掩鼻疾趋,如此,则安得不病?
此州之地本自卑湿,惟以此故,虽爽垲亦为污下。
即此乃病气也,岂复有使之者?
今若及此方,命厢所告示居民,屏治荡涤,有砖石遮蔽者亦令暂施工,鱼鳞相次,同力为之,各自负挈,置之城外空旷之所,使积水流通,则郁积盘结之恶气亦散矣。
但此虽非难事,亦虑具文,自李、徐二使君之所行已不实应,厢所奉行弛慢,民间又多愚闇,彼宁当病而信巫,不肯先期而虑患,此严以期督之以覆视核(下缺)
重建临江太守彭公祠堂记宝祐三年十二月 宋末元初 · 欧阳守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巽斋文集》卷一五
宋宝祐三年岁在乙卯,临江重建前太守彭公祠堂。
公讳合,字子从,官至朝请大夫,累赠特进庐陵人也。
守临江始绍兴十有七年,再期而去,于是百年之间之为守者且四五十,不如公吾不敢议,如公岂无人,而郡人惟公之思,祠再燬再新之,观今之百年,而后之永世无斁可知也。
临江人道故老之言曰:公未为守时,尝为清江簿,郡委受秋苗,公以斗斛付民自概,邻州瑞若袁胥怨:「我不得为彼民邪」!
郡公以诉于监司
暨为守,适有宽诏,旧赋皆放免倚阁,而省部所催名色犹夥,公以闻,并蠲之。
连岁旱,又以闻,减新赋大半,遂发义仓,籴客贩,以活饥民。
漕司方责月桩钱急,公移书告之,更求资助。
清江旧管乡四,与其一自新淦拨吏者而五。
其四秋苗耗外责耗,其一不然,不然者通他邑皆不然也。
公曰:「是安得偏受其害」!
为穷弊源,则前时有司造簿附于正,后人不察而再加焉,民大困。
又以闻,得旨蠲如章,四乡至今受其赐。
郡更兵火,士应举劣承平时,举额困损十有二,公勉谕士向应,又以闻,原额复。
是时东南粗安,天子留意民事,公以一支郡,数有奏请罢行害利,惟日不足,至断狱听讼,必计及风化。
尝言长民者当一以文翁黄霸卓茂鲁恭为法,使百姓有所观感,而礼义廉耻之俗兴。
今见于遗文,温然君子之言也,公见德于其民以此。
予观公卒时,魏国张忠献公哭之哀,谓公才宜用世,而狭于所施,他年国史姑载公《循吏传》。
以魏公之许可,證临江之去思,故老之传皆实录已。
虽然,临江之人知公临江之政宜也,公去临江,守永,使广西,去广西使湖南,最后以尚书郎总六路赋,所至皆有善政,非临江之人所与知。
今予记公祠,将牵连书之而不胜书也,书其一二大节,使见公像者并见其为人焉。
公自绍兴初年改秩,尝以邑最受知,天子亲录姓名于屏风。
独不肯少屈意当国者,秦桧相,苟贱之夫往往旬月取通显,公一二十年间奉祠待次之日居大半,泊如也。
守永,魏公谪居在焉,晚年伺迁客动息日甚,稍与交际,祸且不测,公一无所顾,特为魏公筑室以便其奉亲休暇,或节序必移具劳苦之。
魏公亦数从子孙与公游,刻石纪胜,传于远近。
湖南帅若监司有受密旨图魏公者,公之守此,盖蛇虎摇毒磨牙必向之所,其不并噬也几希,公非惟不避,即之益亲,魏公危迹藉以少安者盖两年馀。
天其以公为魏公地邪?
不然,何患于无人守永也。
其后公以乙亥六月去永,而是年十月死,使其不死,无根之狱已罗织魏公,则公亦安有免理!
盖公不特厚魏公,而于所欲杀若李庄简胡忠简诸公皆厚矣。
天全诸公,亦使公并全,公不畏祸而祸亦不及,是可以为世之君子劝也。
公晚方持节,纳禄挂冠之意每形于言,魏公父子屡书止之,朝廷欲藉公用,奏至辄不听。
其在湖南,前执政为潭守,甫至,折盗足三十有二人,皆罪不应死,且案未具,公曰:「是不杀也,国法无之,岂以大臣出帅,可淫刑以逞?
宪臣也,其谓斯何」?
立具奏自劾。
其无所回屈类如此。
嗟乎!
临江善政,公绪馀也,而岂无所本哉!
孔子称刚毅木讷近仁,公惟如此,用能直遂本心,以济人利物。
世未有软熟便佞多欲易怵之人而能流福泽于当世,植风声于方来也。
生公里,犹及见诸老遗墨。
忠简以来,若周文忠杨文节皆推公前辈,目为钜人,元夫独恨公事迹于后生耳目未尽,稔此而书之,亦足以遗是邦君子之贤贤者。
所去见思犹有已也,好是懿德无有已也。
祠在封溪之上,威惠庙吴聂侯神之右,岁远迹陈,尚或證予文而又新之。
十有二月甲子朔迪功郎、新赣州司户参军欧阳某记。
嘉禾赵守 南宋 · 许棐
七言律诗 押真韵
邦君一念只宽民,真个现后身。
和气蒸为千耒雨,暖云裁作万襦春。
座中长有清吟客,庭下浑无健讼人。
诸郡尽能依此样,世间那有一家贫。
挽王房州伯洪 宋 · 林表民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崇牙出镇古边头,名与共一流。
方见勒碑歌善政,忽惊罢市哭仁侯。
燕飞古巷人千里,梅落寒溪月一楼。
前事已非那可问,晚云零落(补遗作乱)绿山稠。
安州修学疏 南宋 · 家铉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二、《则堂集》卷四
道隆儒,行复承平之旧观;
周畿首善,益讲学之新功。
念非得上栋下宇之安,无以为左诵右弦之所。
况一圣二大贤之衮黻,久已巍煌;
而四科七十子之仪章,迨今旷阙。
每当上丁蒇事之际,莫举从祀荐羞之彝。
虽道德之容瞻之在前,而品物之仪设之无所。
幸贤太守明风化之本,而郡同寮皆诗书之朋,以黄颍川抚循之心,行汉文翁劝奖之事。
苏醒山川之清淑,陶成井邑之温良。
能定能静能安,将见佩衿之骈集;
升俊升造升秀,伫观科第之蝉联。
凡在同盟,各垂光赞。
众门生宴都运陈宝章乐语 南宋 · 郑霖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七○、《翰苑新书》别集卷八
皇华使臣以礼,时异常仪
弟子事先生有年,欣逢盛事。
盍簪交贺,望履生辉。
厚意肃将,初筵斯秩。
某官卓龚今代,老佛前身。
昌黎伯重泰山,亲传正学;
司马公脚踏实地,不务虚声。
万变无越此诚,三期积成一信。
久稽熊轼,坐镇鱼城。
民迁善与日惟新,天助顺乃秋亦有。
尘消渤海,人歌二千石之良;
上甘泉,帝谓十一州之最。
爰嘉抚字,就命咨询。
不劳原隰之驱驰,已遍山川之跋涉。
由偏州而升刺史,旧典常闻;
自属郡而登漕台,此邦昉见。
况宠以图书之峻品,益增其廉访之大权。
除目一颁,颂声四起。
南浦飞云,西山捲雨,放怀画栋珠帘;
北门视草,东观藏云,平步黄扉青琐。
阖座众官公门桃李,匠石楩楠。
不欲效季良,愿效伯高,源流有自;
一举得石洪,再得温造,臭味略同。
恭捧螺盘,前趋燕寝。
孔明之器识,宁久转输;
黄霸之宽和,必为辅相。
恐攀辕之匆遽,异挥麈之从容。
侍琴瑟于席前,奏笙簧于堂下。
黄橘绿,一年好景之时;
梅粉枫丹,十月小春之候。
可谓四难并之会,宜奉三达尊之欢。
言话雍雍,威仪抑抑。
更长剩烧千炬烛,十分满泛鹦鹉杯
天上频翻五色文,一蹴竟登鸾凤阙。
某等叨陈伶伎,获对台阶,敢采歌谣,敬陈韵语。
红尘驿走大江西,御笔亲除湿紫泥。
就徙福星临一道,敷为膏雨遍群黎。
刍妙干多新略,桃李重栽满旧蹊
指日论功升剑履,未央赐燕月璇题。
饶帅应龙元正太尉卿依旧任劄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五、《本堂集》卷六九
某恭审升华外府,晋秩西清。
花绶恩荣,艳新春之雨露;
碧幢号令,起旧部之风雷。
除音载扬,贺笏交举。
恭惟某官九分地位,三代上人。
止水无波,莹一清之到底;
高空有月,俨大道之独行。
表里无得而瑕疵,出处具存于矩矱。
曩由西节,来帅东藩。
士饱而歌,顿释后苏之虑;
人饥者活,随招半菽之魂。
既奉最于十连,盍跻荣于四𦂳。
然帝念丰沛之地,冗不见治;
纵吏有其人,孰能为大。
太尉硕学足以饰治,抑清望足以镇浮,爰超列棘之班,不改甘棠之憩。
寇恂少留河内,弗夺民情;
萧何久抚关中,可知上意。
倚颁环召,式副舆瞻。
某感极知心,喜聆除目。
泰道自今而已长,式庆遭逢;
德星在度而未移,尚私临照。
贺浙东常帅(懋)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本堂集》卷六二
出纶西垣,作镇东辅。
顷辞紫界,顿开苏月之明;
今拥碧幢,还占蓬云之近。
列城刮目,吾道增光。
恭惟某官根本华嵩,精神冰雪。
范景仁无心之为勇,见谓至诚;
张忠献有志乎济时,足当重任。
惟源流于古蜀,尤磊落于今人。
越其缥组以来,深矣缙绅之望。
豸冠执法,绰有祖风;
豹尾陪班,光昭先德。
为第一人才之选,实二三执政之阶。
岂不能拜于岩廊,而偶欲借于畿甸。
上久不见,屡兴宣室之思;
吾今召君,孰谓淮阳之薄。
重为帝乡而轸念,必得儒臣而践更。
谓左右冯翊之攸关,于内外重轻乎何间。
乃颁宠命,匪曰迂途。
共传前日之福星,复领东方之帅节。
秦望以为实地,压伏吏饕;
鉴湖以为恩波,存活民命。
以充大用,式副隆知。
木之老心,山之癯骨。
中年入仕,书生气习之难除;
一日临民,世味酸咸之迥别。
况此古剡,异乎他邦。
闾阎疾苦之隐微,尽吾心而或获;
邸第豪强之凌轹,折以理而弗甘。
虽与鸿雁以苟安,或虞鬼蜮之窃发。
强饮清溪之水,独悲出岫之云。
然祸福无常,天地临之而奚恤;
依归有旧,春秋知我之难逢。
使公独为此来,造物一何其巧。
前驱负弩,敢再拜以送书。
黄河一千年,窃自矜于会遇;
百里半九十,政有藉于扶持。
不尽贺忱,见于言外。
朱尚书 宋末元初 · 许月卿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四六、《先天集》卷九
新渥照乾坤,清香森兵卫。
江西道院,已喧来暮之歌;
文昌尚书,即拜召还之诏。
喜真儒之用世,多吾榜之得人。
前有昌黎,后有魁峰,可谓宜春之盛事;
入则周公,出则方叔,伫看中夏之太平。
访祖无泽、李泰伯之旧游,续黄颍川渤海之前传。
廷臣传至右者,天子居然器之。
正此悽然,忽闻邮报。
伊川之信息甚大,欲郊迎而拜之;
夫子至邦政必闻,不席煖而去矣。
几若燕鸿之相避,竟乖凤凰之睹先。
去速来迟,不肯于汝信处、于汝信宿也;
别多会少,机会如此邂逅、如此粲者何?
沁园春 其一 七月朔寿卢守 南宋 · 姚勉
 押阳韵
一叶新凉,又是西风,吹转素商。
揽玉壶英气,钟为人物,银河精采,融作文章。
司巧天公,搀先七夕,分付天孙云锦裳。
骑龙凤,自九霄飞至,万丈光芒。

早年奏赋长杨
饱挹尽瀛洲风露香。
石渠天禄,借将荷山锦水,暂作
药省春风,薇垣夜月,合佩仙花侍玉皇。
明年里,饮寿何处,宣劝持觞。
宋朝散大夫字溪先生阳公行状(下) 南宋 · 阳少箕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九十一、全宋文卷八一五五、《字溪集》卷一二
初为科举文,一本理学,不为时尚。
丙子乡举,有司拟置首选,而复下之。
冯太夫人殁,公益无仕进意。
端平甲午,公年垂五十矣,曰:「进取非吾愿也」。
女兄引龙潭居士责望意勉之,强而后可,遂冠乡选。
庚子,类省奏名,公泣曰:「禄不及亲,乌足为荣。
姑罗青衫,以酬先志足矣」。
怀敕五年,退居不调。
樵隐余公玠闻其学其德,檄分教广安,而以昌州酒正寄绩,然非公志也。
故谒谢有诗曰:「一名绊脚真成笑,五载弹冠尚觉忙」。
时郡境旱,公条弭灾事,以十自悔为劝,时守赵君汝廪倾心焉。
境内啸聚相扇,众不下千,首恶谋掠府,公劝以计执之。
有欲营救者,公曰:「除恶务本,若渠魁罔治,患其已乎」?
乃置之法。
贼之系狱也,告匿赃家白金者累千计,公白府曰:「贼未刑有證对,犹惧蔓延,况已刑乎。
若穷诘,必殃无辜。
纵得赃,阃台将以郡利其财而入之罪也」。
守悟,举牍焚于庭,人情乃安。
公又请榜谕乡邑,凡能捕寇,以赃代赏。
胁从之人能斩贼首以告者,除罪行赏。
由是佩犊之风稍息。
公尝鞠囚,有杀妻自诬者曰:「盗杀吾妻若子。
里正惮追捕,冤久不获伸」。
公察其文辞,视其衷,服犹有血污,公白府审鞠,遂伏辜。
是岁歉,而阃籴不免焉。
公曰:「当于不得已之事,求得已之策。
请先量户产高下,均敷籴数,然后分委仁廉之官体访旱荒。
如一分旱,则十分免其一,馀视旱之轻为差役」。
籴办而民无怨矣。
郡庠规矩,一本白鹿,先德行,后文章,尚理致,黜浮薄。
时学廪久乏,核积弊,乃沛然令官俸给悉举以俾掌计
比还故里,朋旧候诸途,睹敝箧中,尚不满千钱。
大阃继檄大宁秋官,公不得已承命。
瞿唐,赋曰:「可奈红尘飞白羽,不容黄叟卧青山」。
暨至官,有丽于狱者,公于其始至之初,引问矜恻,以诚信开谕之,人无不感悟,以实情自达,故未尝施一刑而狱具。
由是案无淹滞,千里不冤。
赵侯汝廪寘公郡幕,遇数十年盘错之讼,公一再翻阅,不一二日之间,明辨剖决,迅雷不及掩耳,而予夺无不得情。
吏无所容其奸,民不可施其嚚险,健讼之徒皆相告曰:「阳公廉明,事一经其手,则他日无复措翻腾之辞者。
吾曹谨毋以讼至公府也」。
时掌纳,公辟其场,广数十步,令纳者聚米其中,植旗以识而退,毋喧嚣纷争。
然后探筹呼名,纳者始得入,令自概量,自入仓,胥吏但于场外唱筹书数而已。
从前转移输纳之苦,填拥抄撮之患顿息。
公职教黔中,其教以讲学为本,课试为末。
择乡老之有望者,悉加尊礼以仪,后进由是逐末知本,尚吻者革心。
黔之文物,至今彬彬然也。
黔民火种刀耕,禾仅充腹。
阃例行籴饷,公请蠲之,以少苏民力。
岁霖潦,公以书诣府曰:「千里之地,无土稔金穰之證,有木饥水毁之灾。
虽天心未必非仁,然人事尤当加勉。
窃谓赋敛致沴之本,除常赋外,悉宜蠲免;
讼狱致沴之由,除重辟外,悉宜疏放;
力役致沴之端,除城缮外,悉宜停罢。
灾伤之处,悉宜加体量;
艰厄之家,悉宜加优恤。
古者水旱皆祷于社,非但索之绀宇琳宫而已」。
太守王公谨礼纳其言,嗣岁书有年,来牟生于芹宫,三歧一,两歧二,守归美于善教所召,诗载郡谱中。
公在端平初,万里寻师入京。
时端人正士布满朝廷,皆天下人望,而未有建明。
乃以书谒平斋洪公咨夔,略曰:「朝廷有正心诚意之君臣,则天下有正心诚意之善治。
厥今在廷之臣,正心有言,诚意有言,《中庸》、《大学》之外,洗心以《易》,又有言。
君臣讲磨不为不至,然求之治道,则吏不免于贪鄙,士不免于浮薄。
民力困匮,军实隳废,循至楮币日轻,货泉日竭,中外岌岌,末如之何。
推原其故,则制度纲纪不立之故也。
夫乱生乎小人,治生乎君子,是理也,三尺童子皆知之。
曩者大往小来,天下之不治,无足怪者。
今也端人正士云合辐辏,相与聚精会神,兴利除害,既逾年矣。
天下举手加额,引领东望,计太平之在旦夕也。
而害日以生,弊日以甚,天下善类皆窃叹而疑之。
其间不肖者,往往指以为经生学士无益于人国,而小人遂得以幸君子之罔效,而肆其诋议之口,其机甚可畏也」。
平斋称叹,问以当世之务,公对曰:「今朝廷虽有用君子之名,而无用君子之实。
所谓用,只在用得着用不着尔。
晦翁云:『汉武若用董仲舒为相,汲黯御史大夫,是甚次第』?
今时那有此差遣耶」?
尝上鹤山魏公了翁书曰:「今日大开斯道兴起之一大幸会,而亦伏斯道消靡之一大危机。
圣天子躬亲万几,愤积年憸壬之蠹国,一切扫去,尽收召名德宿望,儒术老成之士,布列朝宁,侧席倾心,希冀太平,此斯道兴起之一大幸会也。
然一二年间,弊日益甚,治日益远,上之心苟厌且疑,则小人乘间群起而投之,岂非斯道消靡薄蚀之一大危机哉?
尝思今日之事,不患天下之积弊靡而深,惟患士大夫之积习专而忌。
专则任己意而常失于私,忌则忽人言而易违乎理。
所以君臣上下,竭思尽谋,而弊终如故。
此无他,未能公天下之心也。
今日之事,岂一智一能,一手一足所可为乎?
高宗中兴,虽得一傅说,而旁求俊乂,必合天下材能,此所以为傅说
成王守成,虽得一周公,而常任常人,必合天下之智力,此所以为周公
圣人之心,何一毫专与忌之有哉」?
淮东信庵赵公葵书曰:「窃闻胜不可有矜心,负不可有沮心。
胜者负之所倚,负者胜之所伏。
一胜一负,皆有机焉,惟善于用势者能识之耳」。
淮东西岩杨公恢书曰:「知一心与天同其大,而天下之事不足为矣。
夫万事根于一理,万理根于一心。
是人之一心,统万理而应万事,其大与天地等。
世之人不知大其心,徒汩汩于事,事日以众,心日以小,屈于嗜欲,屈于富贵,屈于贫贱,屈于患难生死,纷纶杂揉,莫知纪极,盍亦以天地之大立其心哉」?
时洛帅既还,是以切切言之也。
楼山李公鸣复中执法,倒屣延公,问以时务之要,公对曰:「窃闻庙堂在恢疆,愚以为所急者在厚根本。
士大夫积习私欲,渐染成风。
朝廷戢贪训廉之诏虽屡下,奈何此弊疣痼三十年矣。
夫在位者,刚恶与柔恶均为害民,如欲天下平治,在乎守令得人。
而择守令,又在乎监司得人。
盖守令者养民之本,致治之基,监司则又守令之表也」。
楼山极叹服。
淳祐丙午,上克斋游相国书,略曰:「扶立世道,开物成务,在乎士大夫之心。
今日士大夫之心何如哉?
物欲疣痼,而正谊明道之心隳;
声色薄蚀,而好德乐善之心隳;
己私蔽塞,而由行天理之心隳。
前日之心,今颠沛而共、驩矣;
前日之心,今好乐而桑、孔矣。
滂、纲不廉察不抚字,颇、牧不战斗,下僚委吏莫肯官官,抱关击柝莫肯事事,上下小大暧昧掩覆,苟且朝夕。
间有以效官振职称者,不过总于货宝,为身之防,岂真立其心以为天下国家哉!
廉顽立懦,暴者畏而戢,贪者耻而革,一赏百劝,一威百惩,在相公一心主乎至公至正,终始惟一,以要事功之必成而已矣」。
内翰沧洲程公许书,略曰:「吾夫子道可兴周,其答仲弓之问政,以举贤才为要;
于子游之为宰,必以汝得人为急;
至于臧文仲展禽之贤而不与立,则以不仁斥之。
使夫子一日而得邦家,其为治不过如此。
孟子生于战国亲贤之,任贤使能之,贤者在位之,反覆不厌。
功利横流之冲,盖知为天下立道,为万世开太平,实在乎此」。
渎山谢公方枚书曰:「太子天下本,所以系属人心而负荷大器者也。
君子小人之进退,即阴阳消长之大机。
阳过而亢,则阴之生也必壮;
暑炽而炎,则寒之始也必烈。
《大壮》四阳浸盛,圣人乃以壮于前趾为忧;
《夬》以五阳决一阴,《大易》深以壮于頄为戒也」。
艮斋左史刘公应起书曰:「天子以史为友,虽万乘之尊,未有不须友以成者。
而必以史氏为之,岂非资其直谅多闻,忠告善道,辅吾仁而成圣德也欤」?
公寓夔门时,旱暵为灾,谓夔守曰:「淳祐丁未钱塘旱,朝廷遣官诣天竺灵隐请祷。
愚尝曰:『每思今时水旱凶荒,率诣琳宫梵宇。
世俗习,自东汉佛老之教兴,方有此事。
但因仍既久,人皆以为当然。
夫释老之奉,间亦偶与雨旸之机相值,岂真可倚恃者哉』?
时读《云汉》之诗,反复宣王救旱弭灾之道,尝为书曰:『君者天地之子也,民者天地之心也。
世未有为子而不知父母之心者。
今湖港枯涸,此君德之未洽,而民不被其泽也。
井泉枯竭,此国脉之不纡,而民不遂其生也。
草木枯槁,此邦本之不繁,而民不被其养也。
旱既太甚,乃不咏《云汉》之什,以侧身修行,爱民畏天,骏奔走者不适方社群望,而适天竺灵隐
披缁衣黄者流,群行通衢,顷而片云忽兴,则曰此和尚雨也,甘泽霏溦,则曰观音雨也。
抑不思桑林祷旱,云汉遇灾,果如是乎』?
大率《云汉》之诗,以侧身修行为本。
至于祷祈,则曰:『靡神不举,靡爱斯牲。
圭璧既卒,宁莫我听』。
又曰:『不殄禋祀,自郊徂宫。
上下奠瘗,靡神不宗』。
则惟以祭为重,而不靳于圭璧牲牷之用。
事天以不以文之大训。
《周官》荒政十二,无非便民之事。
至于索鬼神,则以祭而享之。
盖鬼神者造化之功用,雨旸其所司,于佛老乎何与?
今既已请祷在寺观,不可改也已。
宜恪恭祀事于社庙灵享,庶几反本合礼,可召至和。
若责己省咎,举行荒政,则公必能讲求之矣」。
又与当途书曰:「窃思居今之事,在上者以知言为难,在下者以进言为难。
人藏其心,不可测度,言固难知也。
然贵贱分而意向异,进言亦未易也。
士方未达时,碌碌亡奇,与稠人为伍,往来郡邑,出入乡井,人莫畏惮而肆其所欲言。
闾里之诵说,四方之传道,交游识知,相与把臂促膝,共谈当世,凡民情休戚,吏治善否,讼狱争斗,是非曲直,与夫府史胥徒邪正善恶,咸得其实,胸次豁如也。
一行作吏,事大不然矣。
前日之与我伍而无畏惮者,疑忌矣。
前日之忠告相与谈议论辨者,缄默矣。
闾里之诵说,四方之传道,不接于耳矣。
昼坐厅事,夜居邃室,郡邑乡村,不可得而出入往来。
凡民情政治争斗讼狱,府史胥徒,其休戚利病,是非曲直,善恶能否,皆无自以得其实。
虽孜孜求言,汲汲访问,百虚而一真。
至于闺门之内,堂陛之间,亦将伺候颜色,嗫嚅委曲,而不以告。
其故何也?
一者分位有间,恐致撄拂,招愆咎,而不敢言也;
一者利害所关,恐生是非,召仇怨,而不肯言也;
一者务为掩蔽,欲倚权势,窃威福,而不复言也。
三者,今世之患,疣痼坚积,牢不可破。
欲以言取人,以言决事,以言立政责效,岂不难哉!
然尝求其而得之,大抵君子之言主于义,小人之言主于利。
君子之言公正明白,诚实洞达,言为善,言积德,言循理守法,言长虑远计。
其偏为鲠直激烈,古方执一,要皆归于义而已。
小人之言,私曲将顺,柔佞机巧,欺诳覆护,言击搏,言掊克,言违理越法,言一切计较。
其甚则为侮玩凌僭,暴横把握,要皆趋于利而已。
哲人洞察,如见肺肝。
间有效力忠,输款信,随意顺,承风旨勤敏,任仇怨了辨,伺意旨机警,应烦缛忍耐,不过伪为足恭,可暂而不可久。
上之人少有惑焉,根脚轻挂,则圆机便捷,随吾之忿懥好乐而肆其欲者,无所不至矣。
伊尹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
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
辨君子小人之大法也。
孔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
改之为贵。
巽与之言,能无乎?
绎之为贵』。
察君子小人之要机也。
孟子曰:『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
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去之』。
莫非精思极虑,熟究详观,求以得夫君子小人之真,而为去取之决。
果能此道,天下事何往而不理哉!
窃思方今一路一州一县,治少乱多,日龌龊而日彫敝,皆根原于上之人不能尽知人而官之,官不能尽知吏而任之。
能知监司,则一路清。
能知牧守,则一州治。
能知县宰,则一县理。
监司、守、令又以知吏为难。
官无吏固无与任事,而不知吏亦所以败事。
吏无廪禄可资,无庆赏可慕,其日夕给口腹,肥妻孥者,率皆取之于民。
而其所以得行其所愿欲者,莫非蒙蔽聋瞽,欺诳媚惑致之。
士大夫以藐然一心,当众枉纷遝之时,纵有十分聪哲,未能尽烛。
况骄惰懈弛,人欲胜而天理微者乎。
当今大务,只以贤材类进为急,须是在王所者无非薛居州,而布列有位,散之郡国,棫朴薪槱举皆吉士,然后可以美新善治也已」。
淳祐三年二月天子命余公谕蜀,公条十二事上之。
一曰控扼形势,二曰防遏间道,三曰信赏必罚,四曰吊死恤孤,五曰训练士卒,六曰聚小屯,七曰精明间牒,八曰行反间,九曰革籴弊,十曰清浊流,十一曰招贤士,十二曰读书治心。
季年,边将有不能运掉者,公以书遗之曰:「今日之用蜀,不难于靖乎外,而难于靖乎内;
不难于一乎人,而难于一乎天。
天者非高高在上之谓,乃事务当然之理也。
为大公,为至仁,根诸心,见诸事,措则正,施则行,惟在乎识见之明。
持守之固,动静作息,举无非天,何人之不信而从,何患之不弭而息哉」!
「至不一者人,所至一者天,则日用常行,尤不可不于公与仁而加之意也。
公者存此心之理于事物未应之前,而使无一毫之或私。
仁者推此心之德于事物当应之日,而使无一物之不爱。
好恶喜怒得其中,仁也,亦公之布也。
赏罚予夺当其节,仁也,亦公之发也。
用舍建置其宜,仁也,亦公之推也。
故以是而抚军颁廪,轻重视功,必无赏轻之忧;
以是而诛暴禁乱,小大当罪,必无罚偏之怨。
训练精,号令明,威信立,而仁达乎军旅矣。
以是而恤民,赋敛徭役,得时之宜,劳来还定,惟日不足。
壮者安其业,老者得其养,鳏寡孤独废疾举得其所,而仁达乎田里矣。
尊爵厚禄,言听计行,以尽用贤之仁;
饩廪称事,旌淑别慝,以尽使能之仁;
搜举遗逸,招徕俊杰,以尽举材之仁;
穷理尽性,以达仁之奥;
清心寡欲,以端仁之本。
念念公则事事仁,纯而体之,天而不人,一而不二,则可以位天地,可以赞化育。
彼异己者,盖将冥然天运而窅尔神化矣,顾何为而不诚哉」!
时岁丁巳,金人谋大举入寇,公遗蜀幕书曰:「边患日起,当勉劳将士,厚加赏赐,使之同心戮力,以逸待劳。
商周弗敌,一和而已。
彼张皇声势,千撼百摇,知不可动,师老欲还。
因其困沮,我整锐而蹙之,则事功可立。
切不可以小队遏截,彼已尝试,必有深备。
今之所以活蜀上策,全在士大夫悔吝自新,同心戮力,而熟玩非常之变。
巧愈甚,贪愈深,可胜慨怅。
孟子有言:『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
风俗枢纽,关系局势,更新之初,诚能革伪刬雕,戢贪砺玩,以慰军民之望。
其间钱神铜臭,梱载丰橐,不恤国事者汰之,庶遗黎膏血,不致百漏千渗,则蜀事犹可为也。
今既数月,而寥寥无闻焉。
差强人意,惟戊、己建置数事而已。
若只包裹牢笼,务息怨谤,则栖苴枯稊,日益暵修,不待回风震薄,而先自颠拔矣。
今之制阃,托虽重之重,而有可以反重为轻之理;
事虽难之难,而有可以转难为易之机;
势虽危之危,而有可以易危为安之道。
今之所急,在洗濯士大夫之心。
将军建置矣,粮饷措画矣,独士大夫无所激劝,泄泄沓沓,糜烂如故,深可叹也夫」。
约正黄君应凤持节东宪,公贻书曰:「喜知天之衢,方将坦夷四达。
惟至理融明,定方凝固,超然大观,一毫无以动其心。
爵禄可尚也,而不可贪也。
富贵可有也,而不可怀也。
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不可忘情也,而不可得我而为之也。
称夫人之善,誉德之辞,可闻也,而不可好也。
异我而是,舍己从之可也;
同我而非,反己违之可也。
可行则行,可止则止,无必行必止可也;
可进则进,可退则退,无必进必退可也。
万事纷纠,而一念真正之不移;
万虑交集,而一心贞固之不易。
人欲至此消矣,天理至此安矣,学力至此定矣。
君子独立不惧,遁世无闷,所以处大过者也」。
景定甲子节使夏公主西事,两镇节相吕公俾炎卯与幕议,公酌而诏之曰:「今蜀人心怒敌思奋,敌运将衰,天道好还之时也。
在上者明赏罚,公意见,则闻风兴起,在在皆兵。
昔之反戈者,必倒戈而从我矣。
但当拯弊大坏之馀,葺理耕屯,难计近效。
宜急遣锐卒抄敌粮,分番迭出,使野不能耕,足不得逞,然后以重赏致其渠,以间谍携其心腹,伺衅而动,我得以制其命矣」。
公心乎忧国,论事切中时弊,而志恬退,不以利达为心。
擢第三十年,诺仕职教才四考。
年踰六十,即退休自适,隐居求志
蜀阃建学,宸奎赐「明心」二字以淑人心。
活安文公复之实长堂事,邀公振铎,因谢曰:「曩闻度㬊二公教以天理人欲界限,十年服膺,斯之未信,何足为人师耶」?
一时当途嘉公廉退,樵隐余公玠则以学博修行、恬于进取荐,学斋史公绳祖则以蕴于学识、无所竞絿荐,梓部使杨公令式以学问渊源、允为师表荐。
公视之澹如也,因致书活庵曰:「此事恐一溺官海,把握不牢,不无俯仰驰逐之迁,需首观颐,失良贵,秖深战惧而已」。
先是,公虽奉辛丑进士敕,而告身印纸,略不复问。
岁丙午子炎卯入对,访得之以呈。
公欲挂神武冠,适大参橘洲姚公希得为郎,阅考第仅四书,曰:「是未可及泉」。
在调。
绍庆学官以归。
己酉,较试忠南,衡文别省。
阃帅畀举改官,以侈得人。
公辞曰:「岁迫崦嵫,冒颜职教,第以为纳禄之阶,冀得赠典,光九原而已。
安敢更希异数,以速官谤。
明公风舟共济,才俊满前,效智效力者不少。
今公车之荐,首及陈人,非吾愿也。
乞收回荐牍,改俾时髦,俾衰朽得与鸢鱼共化机鼓舞中,如受赐也」。
樵隐曰:「世道奔趋,而廉退如此,可无崇奖以砺浮俗」?
议闻之朝,且致养老尊贤之礼,公固辞。
有劝以荐牍授者,曰:「不用则已,又安敢龙断耶」?
黔教及瓜,守固以京秩荐,且以任赏增秩保申。
公辞之不就。
会郡贰阙人,守以阃命俾公摄事,曰:「年老漫仕,大失本心,觊读遗书。
荐剡不受,次任不图,非伪也。
明公以愚不为庸谬人者,谓其恬退也,谓其廉也。
今举不就,任不图,而恋恋摄官,可谓恬退乎?
所当有之爵禄,不贪不嗜,乃营营于垂满之日,可谓廉乎?
心口日日林泉,而手足身体尚徬徨庖俎间,其为人贤不肖何如也」!
守不能夺。
吏部左曹刘公叔子守涪,会职教有阙,书曰:「昔伊川代大中贻书宇文中允典汉州学,有云:『贤者以类至,惟贤能致贤』。
某学伊川之学,守伊川传《易》之地。
执事高迈宇文。
今学掾虚席,多士愿执经焉」。
公辞曰:「尝读《易》至『亢龙有悔』,夫子系之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是以动而有悔』。
夫亢龙本无悔,只因动便有悔。
则当亢者,宜静不宜动也。
《离》之九三曰:『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是耋耄之年,只当投閒自乐,不可复有希望也。
《豫》之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夫子象之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
是乐不可极,人贵知变,不可冥然蒙蔽而漫不知止也。
《蛊》之『上九』以不事王侯,不累爵位之为高。
《易》之『上九』以肥遁超然,心无疑顾之为得。
《否》则迷复之凶,过涉之凶,《震》索索之凶,有不可胜言之悔矣。
某视形桑榆,佩圣训,率履不越,投閒置散,不求仕进,炳炳此心。
若已致仕而复求仕,已挂冠而复弹冠,立心勿常,莫大于此,不敢闻命也」。
古愚公晦帅蜀,致礼来聘,曰:「明公于艰危澒洞之中,不惟军旅之尚,而弓旌四出,不遗衰朽,高谊薄日月而齐盖壤矣。
向蒙度、㬊二老教以明理欲界限,服膺久矣,斯之未信。
只宜安分自适,委顺俟命,非隘轩冕,轻后学以为高也」。
黔南去官,居休之五年,二子请曰:「既巳投閒遗世,盍以请老闻,庶可荣祖祢」。
曰:「以退休求进秩,是利而为之也」。
部使者黄公应凤以闻于朝,加升朝官,赐六品服。
公不以为喜,因答湖北漕使袁公鼎东书曰:「投簪之请,非愚夙心。
顽辈徒知光泉壤,而不思挂官得迁,大是贪名。
来教乃谓某有馀不尽,留馀地以遗后人,论未安。
夫积善之家,必有馀庆,道理自然如此。
而积善者,初不觊其有馀庆而为之也」。
答侄昂书曰:「乾健之学,安敢如此。
但拳拳自勉,希见气象而已。
所谓肥遁,岂易言哉。
吾实志嘉遁而未能者也。
夫肥遁是合下超出利名,不与世相接。
我则身场屋,取科第,但见世衰道微,慨然投簪。
嘉且未能,岂肥也哉」!
大监奉使程公逢辰以礼币寓招隐意,曰:「某闻虽晚所学,粗知体用。
窃尝谓文公作《小山操》,正为素隐者设。
某又安敢膏肓泉石耶?
第违师三十年,乌头力尽,病痛百出。
加以衰朽侵凌,聪明不及于前时,道德日负于初心。
分当置散,于表仪乎何有?
请辞」。
有劝公俯为当途一出者,答曰:「吾非沽名以为恬退也。
惟日汲汲于此道,恐岁月之不我假,决不为枕石漱流素隐之事尔」。
大使常斋蒲公泽之继廪致饩,尊养有德,辞曰:「方庚癸急呼,焚竭已尽,捐不急之费赏功,犹惧不既。
散官长费,不知几披坚执锐者之禄?
顾愚何人,敢蝗太仓乎」!
景定庚申,以建青宫增秩朝奉郎,训辞曰:「一有元良,万邦惟庆。
赐为父后者爵一级,汉制可考也。
日者青宫肇建,缛礼崇成,馀庆溥将,燕及人老。
以尔有子列于朝籍,式敷殊渥,以劝天下之孝。
《诗》所谓『永锡祚胤』者,朕庶几焉。
往服宠光,益绥寿嘏」。
公谓炎卯曰:「我久避荣名,而异数迭至,非予本心。
然君恩也,其敢辞尔!
勉之,期无负国」。
甲子,理皇升遐,公号恸曰:「吾家蒙国恩深厚,第衰耋不能致毁,莫尽臣子之孝」。
乃辍食啜粥累月,书谕子侄之仕者取则焉。
公尝曰:「义利之间,即君子小人界限。
只争毫发,便判天渊。
切须辨别得精,判断得力」。
亲党邓清溪选之宰江津日,邀公与偕。
暮夜有袖赂求转语于邓者,公拒甚坚。
乡人自壁间窥见之,出抚公背曰:「今而后信君之节」。
丙申敌难,邓寓镒金于公。
敌退,归璧焉,邓就以馈。
公辞曰:「始寓以义,终馈以利,可乎」?
官于广安府,有吏当罪,以白金十五斤祈哀。
公坚却之,且以语同列,或曰:「盍举以闻」?
曰:「吏犯法,以贿求救,吾固不可受。
若举金以多其罪,吾不忍也」。
守闻而贤之。
丁酉敌难,豪右率寓物郊舍,有散失者,责偿甚横。
公所丧多,寓人惶惧请偿,公艴然曰:「敌至之初,性命且不保,赀财岂暇顾耶?
今敌退而命茍存矣,又欲徵赀财,吾不忍为」。
一乡咸称长者。
公处己一以俭为德,官黔中,衣一褐以禦三冬。
有以皋比献者,辞曰:「吾夜卧一破帐,昼坐一胡床,尚觉不安,焉用是」。
生平所储,惟书数卷,琴一张,箱囊不贮资。
门人束脩,悉以赒困乏。
友人王济之赠以诗曰:「阳子居在,有田一廛宅一区。
师门立雪得心传,归来兀兀哦古书」。
子妇时以鲜丽甘旨为奉,辄涕零曰:「先世艰难积累,以到于今。
我事亲时,居贫养薄,丧葬之礼,悉从俭约。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终身大痛也。
今吾父子一家,诞受好爵,天又使我享兹永年,长稚团栾,蔬食菜羹,已为至足,何敢自吾以奢启后人乎」!
子妇举贰膳常珍之礼以告,竟却不御,因手书训俭数条以示戒云。
公因游荆楚间,僦居白水,掩关玩《易》,训二子曰:「蜀祸如此,吾三世全活,岂非天耶?
宜谨操修,使对越无愧可也」。
公尝谓事亲者不可不知医,良医济人,功与宰相等。
壮岁即博极其书,凡亲识有疾者,躬治汤剂,虽小夫猥居,皆亲往诊视毋倦。
好倾囊以笼药,以疾告者辄予。
有疲软患,当用参附丹砂,为之分剂必诚。
或曰:「彼贱尔,公待之如此,祇损之福而益其疾」。
曰:「不然。
残疾颠连,民吾同胞,药可活人,何分贵贱」。
尝编类《本草集方》,积岁而后成。
晚年取《活人》、钱氏等书,精加较定而为之證辨曰:「吾不能以道济斯人,且愿以此少施活人之功尔」。
公文章皆胸中道义一派流出,故平易而造理,不尚奇怪,雅好谪仙诗体。
读《击壤集》,曰:「诚是洒然快活。
然有康节之心,则方会如此。
不然,有弊。
终不若学、曾、孟大中至正快活无弊也」。
公幼时习书,作山谷帖,中岁善晋体,遂臻其趣,自成一家。
垂老,细字楷书,无一行草。
至诚尽性之学,表里无间,险夷一节,终始惟一。
其动容也,色庄而辞温,坐端而行舒,喜不动心,怒不形色,粹和之气,盎于面背,皆诚之形著也。
望其仪,听其言,虽有鄙吝之心,不复萌矣。
乙未,舟过小孤山,风怒浪骇,舟中失色,有哭失声者,公神气自如。
存庵同舟,问其故,曰:「患难起于瞬息之间,惟存诚俟命而已。
妄生恐怖,何为也耶」?
丙午,过瞿唐,舟几覆,公安然巍坐。
抵岸,炎卯问:「伊川存诚敬,与释老不若无心之言何如」?
曰:「心岂可无,必有事焉是也。
事者,程子诚敬是也」。
尝苦疮,与侄子讲论不怠。
二子请少休,曰:「痛自是疮痛,于吾义理之心何与耶」?
公教二子,先自洒扫应对,慈爱恭敬,迨有馀力,然后学为书数文章。
每以服劳之事加之,仆隶代焉,弗许也。
门人以问于公,对曰:「古之教者,歌九德以和其声音,六诗以和其性情,习六舞以和其气脉。
后人仅惟诵诗读书,虽咏歌之遗意,而所以教者,不过以为絺章绘句之具,大失古人歌诵之本心。
至于乐舞之教,则千载寥寥,不可复闻,人才之所以不如古也。
夫幼小之时,茍不服劳执事,周旋曲折于恭敬揖逊之间,则其心中既视小学以为浼己,敖惰之所养成,气质之所凝定。
比其既长,其不动肆于礼者几希。
而乃欲使之收敛其身心,以造入乎致知格物之学,明德止善之归,不亦躐等而捍格哉」!
暨冠,举龙潭居士所定《冠礼》,参之文公《家礼》而醮之曰:「循天理,法祖先,读书探道,吾之所望,而为人子者之所当勉。
吾不过择贤师,求益友,以尽吾为父之道而已。
而汝之贤不肖则天也。
魏徵有言:『愿为良臣,不愿为忠臣』。
吾于汝兄弟,则愿为慈父,不愿为严父」。
避地累年,箪瓢屡空,戒二子曰:「夫子言:『白刃可蹈,中庸不可能』。
孟子言:『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正要在用力,慎毋以患难厄穷丧良心」。
又曰:「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当思所以穷而不失,达而不离处,而深体认之」。
有劝公俾二子为养生计者,曰:「然。
但看孔门师干禄,须学稼,赐货殖,宪贫颜空,圣人当时之所与者谁欤?
后世之所称者谁欤?
且圣人岂不为养生计哉?
耕也,馁在其中矣。
学也,禄在其中矣。
则其所计者,盖在而不在彼也。
向闻紫阳门人徐毅斋云:『学者须要咬得淡菜根,此中是一等真药』。
㬊莲荡云:『疏食菜羹,吾人之常』。
至哉论也」!
尝曰:「先世积善百有馀年,宗族后人多有贤哲。
只要勉学力行,诣彼道真,入见圣贤,了当己身。
复以传子孙而及他人。
仲尼、颜子乐处一件事」。
又曰:「后人之贫富贵贱穷达,吾皆不以为意。
惟立身行己于两间,能为天地干事,有益斯世,进学乐善,与前贤为徒,则所望也」。
又曰:「士当顾諟天之明命,贫贱富贵,得丧存亡,皆天所以命于我者也。
知天之所以命之,则当知所以安之」。
又曰:「遇顺境不必喜,令人志满而骄;
遇拂逆不必愠,令人慊而怠。
明道不计功,正谊不谋利,诚为可法」。
长子少箕、从子昆醴、族孙恪、义方,后先类省奏名。
壬戌入对,同时唱第。
曰:「今方见祖先积累深远之验,而后人继踵为善之
然不可以而自满假,要当愈勉愈励,付成败利钝于自然,方是圣贤用心,庶几天道之福善者可保其有衍未艾也」。
台阃为炎卯发举,以旌平反,公戒之曰:「举之有无,当听之自然。
人生天地间,能与三才办得事,便是不负盖载生成之恩,如何去向上徼觊酬赏。
但亦有报应道理,然决不可存在心中,便有私意少间,便有得则喜,失则愠的血气生出来矣」。
炎卯滥恩叨五品,列男封,公戒之曰:「爵秩日穹,益务卑牧。
在上不骄,以长守贵。
制节谨度,以长守富。
官弥高而身弥损,爵益进而行益谦
圣人格言,汝则行之。
更当念天地祖先扶相我家,以至于,何以报之?
祭祀烝尝,只外心。
要只大著胸襟,尽循天理。
不可容者容之,不可忍者忍之,不可能者能之。
以忠君为心,以子民为念,饬己爱躬。
使俯仰隐显,毫无愧恨,则穹爵厚禄,又不足进,而日积月累,自然与天地相似。
功名富贵,可有可无。
毋徒以禄养,当求以养,此父之所责望也」。
凡诲子弟宗族,皆随其才器而语之。
今各集训辞成编,以传后人。
寿而康,终身不曾扶杖。
年七十四,卧病累月。
《病间》诗曰:「识个凝阴消又长,喜些真火熄还生」。
至是发童者茁,齿脱者儿。
岁甲子,少箕调官归,筑室于桃花源黄溪,公就养焉。
每良天佳月,亲朋往来,迎候引觞,赋诗讲学无倦色。
鹤氅角巾,编《易》张琴,水边林下,行吟坐啸,其自乐。
守岁》诗有云:「从儿豹变当斯世,喜我鸥閒著此身。
学《易》假年天若许,横书长作傍梅人」。
年八十,谓二子曰:「吾夜寝惺惺,澄神静虑,以观万化之变,所谓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者,庶几近之」。
又曰:「我思先圣尼父德配乾坤,功垂万世,得年七十有奇。
先师晦翁心传圣贤之道统,学诏万世而无穷,亦不过七十有奇。
祖先之高年者,止七十有七。
自计吾年加之以闰,则去九十将不远矣。
何以得
日夜惶惧,不敢康宁。
只是此心无刻不在圣经,念念与义理不相释,而万事不足以动吾方寸。
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优哉游哉,聊以卒岁,如是而已」。
丁卯中元,公作歌示儿,略曰:「白尽蒹葭,衰从蒲柳,我只松筠节。
君民,老翁揩眼,勋业每燕居」。
申夭子孙娱侍,则缓酌微醺,命炎卯鼓琴以写真,因曰:「每常讲亢龙,只是说过。
今亲履之,但心神虽健,而所学不加,虚度光阴尔。
勉为善以绳祖武,答造物,则在汝兄弟。
若曰寿康,吾安敢比望五福耶」?
亲旧升堂,请质所疑,尝恐尊者坐倦,少选辄辞。
公命留,训诲谆切,语极微妙,则欣然命觞,亹亹终日,或至夜分乃已。
是岁,年八十一矣。
揆度前七日游涂山,矢词吁天,备述滥膺五福,莫报劬劳之意,拂石漱泉,逍遥累日。
公平生于《易》学用功最深,《乾》、《坤》以下逐卦,各有问答。
独《未济》卦未尝出口。
从子昴至是疏《未济》之义以请益,公乃书曰:「上经之《坎》、《离》,乃全体之《坎》、《离》,而《坎》在《离》上。
下经《未济》之《坎》、《离》,乃分析之《坎》、《离》,而《离》在《坎》上。
夫坎离交则天地生物之功由是而成,坎离不交,则天地闭物之功于此而息。
古今盛衰、得丧、存亡、死生、昼夜,皆不出乎
天地一阴阳也,人物一阴阳也。
阴阳一气也。
理反元气不反
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十月甲寅朔,筮遇《未济》,顾谓炎卯曰:「是上下经六十四卦之终。
夫子言物不可穷,是以理而言。
然天下之物,未始有不穷底。
未济男之穷,故受之以《未济》终焉。
终穷二字,亦太明白矣。
吾寸心昭昭,自见得死生昼夜之道,盈虚消息之理,皆是自然,更不以动心矣。
汝徒期我高寿,爱亲真情,自是如此,然望实不到也」。
因偶书曰:「白云无心閒渡水,清风何意自开花」。
闻友人赵公景纬宗卿,侍经帷,致书曰:「方今内修政事为第一义,宜体和靖守其师说之意,而接续吾师性善开陈未尽之学。
性善道传正宗,职跻礼侍,犹未有谥。
门人事也,吾友其图之」。
先是盛山克复,戊午,王师大捷于宁西曰:「国之福也,蜀證其瘳乎」!
乃为诗入贺制阃,备述丙申以来蜀事之艰。
公忧国爱君,尊师尚友,盖殁身不忘如此。
己未感异梦,呼子孙,竟日欢欣。
辛酉,炎卯被旨护别省,悲涕不忍离侍。
公诏曰:「君命也,不可违。
明鉴裁,公去取,为朝家得人,即忠孝也,焉用作儿女态」。
时亲朋云集,登省者咸升公堂。
公连日谈论,起居如常时。
癸亥,子妇诸孙问安,公正襟兀坐曰:「夜寝甚适,神思极清,肢体无恙」。
乃呼诸孙娱于前,且诏家事甚悉。
语既,忽作謦欬声。
左右请问,不应,则溘然而逝矣。
呜呼痛哉!
不肖孤弟兄叩地号天,百死莫赎。
长逝之容色,虽仅及见,而永诀之训辞,不可得闻。
宇宙有终,哀痛无极。
然后知前日《未济》之旨,乃绝笔之书;
忠孝之言,即终天之诲。
怆距摧裂,尚忍言之。
公享年八十又一,积官至朝散大夫
其书有《诗辞》一卷,《讲义》一卷,《图象问答语录》一卷,《书说》、《中庸》、《辨惑正言》、记序题跋、《家训》各一卷,《易正说》二卷,《本草集方》一卷,藏于家。
明年戊辰二月丁酉,合葬。
痛惟少箕、炎卯,罪未即死,躄踊涕血,谨识吾先公生平行与事之不可泯者,姑叙梗概,以告葬于同盟。
茕疚荒迷,脱略不次,惟不敢一辞溢美,以取诬亲之罪。
咸淳丁卯冬十二月,不孝孤少箕、炎卯泣血百拜谨状。
寄冯贺州 宋末元初 · 刘黻
五言律诗 押阳韵
鸣凤朝阳,斯文气脉昌。
谏书留北阙,诗笔化南荒。
湖柳生新意,冈续旧芳。
相期功行远,何但说
汉吏廉平如何论 南宋 · 叶观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三、《论学绳尺》卷六
论曰:尽其在我而不求其在人,此吏治之近古者也。
夫为吏之患,莫大于求人之知,自其急于求人之知,而古人浑厚之风始散矣。
盖皦皦以自洁者,不足以为廉;
表表以自白者,不足以为平。
要之有形之可指,不若无迹之可名也。
古之善为吏者,惟知吾之处己不可以不廉,吾之持心不可以不平,至于人之知不知,不暇计也。
斯民相忘于德教之中,而声绩泯然于形迹之外,至使史无可书之事,传无可名之功,此其气象涵蓄,圭角不露,岂若后世刻画以求名者之所为哉!
若夫指一事而曰如是而为廉,如是而为平,吁!
亦浅矣。
班固传汉循吏,有取于吴公、文翁之属,以属言者不可以一二数也,然而或概谓之属而不表其名,或虽表其名而不著其传,或为之立传而廉平之迹复无所考,岂略于此哉!
或者汉犹近古,而吏治之盛又不可以迹观也。
汉吏廉平如何?
请以是论。
古无忠义之名,而忠义有传自晋始;
古无卓行之名,而卓行有传自唐始。
愚读史至此,未尝不深为世道叹惜。
士君子为国家任事,所贵尽其在我而已,正不必如是之表表也。
夫使人得以忠义卓行之名,而归之我,或者已议其涵养之未深,而史氏又得以纪吾忠义卓行之迹,以垂于世,毋乃圭角之太露乎!
甚矣!
人之好名也。
君子为名而为善,则其善必不纯;
人臣为名而效忠,则其忠必不尽;
郡县之吏为名而为廉平,则其廉与平也,必非出于中心之诚然。
凡此者皆吾分内事也,而又奚以名为哉!
名非古人之徇也,唐虞三代盛时,上自岳牧侯伯,下至邦邑都鄙,非无吏也,而未闻以廉平著名者,岂唐虞三代之人物,独不逮于汉乎!
名之盛者,实之衰也。
人必皆贪,而后廉之名始显;
世必皆枉,而后平之名始彰。
廉平著名,已非盛世事也,而况于廉平立名,而欲人之知也乎!
是当以世变厚薄论也。
廉平之名,始于谁乎?
岂非班固叙汉循吏,有取于吴公、文翁之属者乎?
夷考其传与叙,或概谓之属而不表其名,或虽表其名而不著其传,独一文翁有传,而所纪载终始乎兴学一事,而廉平之迹不传,果何见哉?
为掩人之善耶?
则传叙所载,已首称之矣;
为世远而无所考耶?
则他传所述不为不详也。
呜呼!
此当以古论汉,而不当以汉论汉也。
何以言之?
有赫赫之名者,其所发必浅;
无彰彰之誉者,其所养必深。
古之人非不以廉洁自得也,而未尝沽激以为廉;
非不以平易近民也,而未尝矫枉以为平。
吾惟尽职分之所当然,而以安静和平之福遗天下,古人用心,大抵然也。
汉兴至于文景,去古未远,议论务为宽厚,公卿耻言人过,蔼蔼然君子长者之风,而当时郡县之吏,不过承流宣化而已,又安敢立异以为能哉!
自其谨身而至于帅民,自其不严而至于从化,无一而非廉平之实,初非指某事以为廉,指某政以为平,以自表暴于世。
而民生斯时,陶陶然春风和气之内,亦不知其孰为廉而孰为平也。
垂白之老,至有终身而不见官府,而老癃之民皆思见德化之成,农桑万里,相望陇亩之间,而鸡鸣犬吠,达乎四境之内,谓非廉平之功,不可也,谓以是廉平之迹,亦不可也。
如是,则史何从而纪之耶?
纪之其可胜纪耶?
嗟夫!
纪载如,品藻如,称其功而莫能名其所以功,述其美而莫能尽其所以美,兹其所以为近古欤!
至于淳于公之廉平,亦齐中之所称者,今不见齿于列传,而乃附载于刑法之志,不见录于史氏,而乃仅形于少女之书,使淳于不被逮,缇萦不上书,万世而下,不复知有淳于之名矣,之所谓属者,得非若人乎!
彼淳于之名,特偶因少女一书而仅著,其他无所托而传,以至于泯没者,又不知其几人矣。
名之存亡,传之有无,与夫事之详略,又奚足为汉史之增损哉!
是知廉平之名,亦强以是而称之,吴公、文之属,亦岂乐闻此名也!
盖尝因是求之,宣帝之朝,帝以考核为能,以苛察为明,而当时人物亦莫不表表然求以自见,于是朱邑以廉洁称,而黄霸以持平显,载之史策,班班可考,非不足为后人之美观,而气象呈露,又非汉初之比也。
然则循吏之传六,宣帝居其五,而文帝居其一,果孰优而孰劣耶!
愚谓文翁之守蜀,向微兴学一事,则其功名事业,又将与吴公俱泯,而未必与朱邑黄霸等齿也,学者试思之。
谨论。
资政许枢密神道碑淳祐九年四月 南宋 · 赵汝腾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一、《庸斋集》卷六
淳祐戊申九月九日,前佥书枢密院许公应龙薨于三山府第,其孤峻以己酉四月奉公兆于圣泉寺西。
余适以罪归里,峻哭泣拜,以端明李公韶所为事状,来乞笔隧道之碑。
予辞,峻请益力,经年不辍。
予惟昔者给劄玉庐,实公发策,则今执笔以铭公实宜。
又予仍年居閒,采诸旦评,皆谓公居乡可法,不干请州县,不侵渔田里。
年踰八秩,而手卷不辍;
贵跻政地,而延士不倦。
庶几前辈气象,是可书之尤者也。
谨按公字恭甫闽县人
曾大父泰,初赠太子少保
妣王氏,赠文安郡夫人
祖材,宣教郎、赠太子太傅
妣谢氏,赠蕲春郡夫人
仲宏承议郎、知漳州漳浦县,累赠少保
妣张氏,福国夫人
少保历官清白,生于建安尉廨,乾道戊子九月八日也。
公幼颖悟,四岁受书立上口,五岁晓经旨。
间侍少保坐,客以「小儿气吞牛」命属之。
公应声曰:「丈夫才吐凤」。
四座嘉叹。
一夕,梦至一所,雄壮珍丽,如王者居,下有石,石有字,傍有导公至其上,又更导公历践十馀石。
觉以白少保少保曰:「石上有字者,文石班也,汝异日践其地」。
十三善属文,时时为俪语,识者谓有词掖气。
少保殁,侍福国夫人尽孝,刻志记览之学,日抄夜讽。
嘉定壬戌,补入太学,连取解。
嘉定戊辰,擢进士甲科教授临汀,作成后进甚至。
偶学职缺员,郡将意有所属。
公一遵法守,视分升降,郡将无以夺。
漕檄主文富沙,所得士后皆有闻,徐参预荣叟,其一也。
秩满,堂差浙东抚掾,画诺有声。
户部架阁,除藉田令,太学博士
李全、时青辈归附,公虑山东有偏重之势,因登对,有「荓蜂是惩,养虎遗患」之说,后皆如公言。
国子博士国子丞宗学博士
时皇上践阼,公对,首陈正心为治国平天下之纲领。
秘书郎、兼权尚右郎官,除著作郎
盗发汀、邵,绵亘数郡。
公登对,乞以大军土兵相为应援,招捕司得以便宜从事,上皆嘉纳。
丐外,得守潮州
汀、邵寇甫平,而鄣寇陈三枪作,出没江、闽、广间,势炽甚。
元枢陈公韡帅江西,任招捕三路,调官兵分道追剿。
潮、连、汀、赣、循、、惠盗声摇四鄙,兴宁勇丁钟全之徒乘衅起,且逼境上。
公亟调水军禁卒,鼓楼、赤砂两寨土兵,三县弓级,分扼要害,明间谍,守关隘,断桥开堑,斩土塞途,点集民兵,激劝隅总,谕以保乡井、守室庐、妻子。
蒐补亲兵,日加训阅。
时外邑警报狎至,人心大恐,郡僚欲张皇陈利害,公不为动。
既而横冈、桂屿相继以捷闻。
招捕司遣统领官齐敏率大军由漳趋潮,截赣寇馀党。
公呼敏谕之曰:「兵法攻瑕。
今钟寇将穷,陈寇猖獗,若先破钟,则陈不战擒矣」。
敏惟命。
公调民兵为先导,敏以部军踵进,捣其巢穴,歼渠魁,宥支党,三枪旋亦授首,江西馀丑荡平。
方未解严时,有行旅数辈,隅总搜其装,多黄白,指为贼党。
公疑而诘之,乃乡人,尝贩牛潮阳,援邸舍翁以为證。
公立追问,如其言,遂还资橐,佐以归费,皆罗拜,咸泣去。
始,人疑公儒者,不娴戎事。
及见公区处事宜,分别齐民,静练雍容,莫不叹服。
僚属请上功,公曰:「守职捍城保民,何功之云」?
距州六七十里,地名山斜,猺人所聚,自耕土田,不纳官赋。
禁卒与鬨,公平决之。
其酋感悦,率父老鸣缶击筒,踊跃诣郡谢。
公在潮恩惠孚浃,去之日,阖郡遮道攀送。
端平初,召除礼部郎官
因登对,上谓公曰:「卿治潮有声,与李宗勉治台齐名」。
公曰:「民无不可化,顾牧民者何如耳。
臣治州幸免旷瘝,皆陛下德化所暨,臣非曰能之」。
除兼荣文恭王府教授,力辞,除国子司业
时徐公侨为祭酒,议学校差职,欲先誉望。
公曰:「誉望固可得人,然今之挟阔扁而求者,皆誉望也,不若差以资格。
资格一定,则侥倖之门杜,而造请之风息」。
徐公以为然。
时有凭势干职者,公力却之,行之以公,人无异议。
时至诸斋诲生徒,以勉学行。
兼权直舍人,除国子祭酒,摄吏部侍郎
外恕内明,吏不能欺。
邑子尝请那移阙次,公曰:「有法在」。
学士院权直
是日明禋肆赦甫竣事,学士院赍御笔,不许辞免。
宣押至院中,使出宸翰,罢郑清之乔行简相,独相崔公与之,俾草三麻。
文成如宿制。
次日,文德殿宣布毕,上遣中使召公,公顿首谢。
上曰:「草制甚善」。
复谢曰:「臣闻昔人有言: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坠诸渊。
臣今草制,述二相乞罢机政与陛下体貌大臣之意,庶几君相之美两尽」。
上曰:「卿言善」。
令草敕书,戒谕诸阃。
权吏部侍郎,兼侍讲,兼权直学士院
嘉熙丁酉春试吏部侍郎,升侍读权兵部尚书
时楮弊折阅甚,乔丞相主行称提之说,州县希旨奉承,贫富交相猜惧。
公奏从民便、节用二说,乔丞相然之,奏只令五路提刑分任责。
吏部尚书,差同知贡举
丞相游公似范丞相钟并命,观者如堵,号主司得人,一时所取,又皆老成知名之士。
兵部尚书、兼中书舍人
三上章丐外,不允。
给事中、兼吏部尚书
请外,旨免兼中书,御笔除端明殿学士佥枢密院事
公以足疾,不便拜跪,亟欲丐去。
除大礼卤簿使,黾勉就职。
恭谢毕,即五疏丐外。
正言郭公磊卿亦有论疏,笔遂除端明殿学士提举洞霄归第。
徜徉奉祠凡十载,颐养精健,精力不减年少。
属痰涎作,竟至大故,享年八十一。
上闻,辍朝一日。
积阶至中大夫致仕,特赠大中大夫
遗表上,赠资政殿学士银青光禄大夫
公风貌伟重,襟度粹夷,立朝不躁不竞,不激不随。
不妄荐士,而亦无伤人害物之事。
自掌故至为郎,十有五年,而澹然无进取志。
晚由两制宥府,是虽翰墨策勋,然亦守潮日治最可纪也。
黄霸功名起于治郡,公其似之。
娶张氏,封魏郡夫人福国之侄。
男二人:崧,承事郎、监温州在城商税,先公七年卒;
峻,承奉郎主管户部架阁
孙男纯仁承务郎
铭曰:
为甲科郎,早擅词章。
澹于进取,馆阁徜徉。
更出迭入,来自潮阳
一夕三麻,遂跻玉堂。
紫薇青琐,法从文昌。
何天之衢,阔步高骧。
亦既宥府,归欤故乡。
寡欲无营,深关退藏。
匪名匪利,清健未央。
薨讣流闻,枌梓痛伤。
尚有典刑,无复堂堂。
于何式之
东山之冈。
马光祖辞免除沿江制置大使江东安抚知建康府行宫留守不允诏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七、《碧梧玩芳集》卷二
惟今江阃,内护留都。
每辍将相大臣,往任保釐重寄。
卿硕肤厚德,典刑宿儒。
其威名荐著于镇临,其惠泽素覃于牧守。
兹谋元帅,无踰老臣。
黄霸颍川,前后八年而愈治;
郭伋并部,儿童数百以来迎。
成命既颁,俾民大悦。
人惟求旧,初何疑于重临?
事不辞难,亦胡为而多逊?
所请宜不允。
嘉兴谢守乐语口号 宋 · 李曾伯
七言律诗 押东韵
辄从荀玉镇扶风,政事一样同。
白发归田嗟我老,黑头入相属之公。
萧然旧荒芜里,欣在甘棠蔽芾中。
诏下鸳湖天咫尺,好风行送画船东。
戊申嘉兴瑞麦 宋 · 李曾伯
 押词韵第三部
瑞麦怀安,三岐及六穗。
嘉祥不虚出,良以气和致。
人言一草木,华枯且为异。
况兹一曰食,有是三足记。
此邦今扶风,中兴号佳地。
去年岁千厄,众惧忧莫弭。
入春雨旸若(《永乐大典》卷二二一八二作时),嘉验应期至。
贤侯政事师,其清一杯水。
孜孜布上德,念念在民事。
东都循吏孰,渔阳史君似。
一麦露双颖,异世风同轨。
华黍续新雅,嘉禾继前瑞。
老夫卧陋巷,闻此跃而起。
一廛猥受滕(原作膝,据《永乐大典》改),二天幸托冀。
谁谓大庆赉,俯亦及憔悴。
自今丰年兆,不苦力田匮。
当知太守心,根源自宫閟。
务丰且重谷,感召至兹类。
昔襦今五裤,千里共衣被。
相逢二三叟,相庆更相慰。
不图田里叹,转作讴歌喜。
酡颜溢乡老,欢声浃邻比。
馀波剩沾丐,罔功有馀愧。
摅毫颂公德,拜手及公赐。
长安咫尺天,政声转闻易。
嘉汝绩,宽予尧汤备。
归衮陈归(原作嘉,据影宋本、《永乐大典》改)禾,经纶展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