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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君谟柳子厚诗大字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东塘集》卷一九
君谟大字真迹流落人间者,仅见此尔。
闻公之曾孙文昌公尝见之,自谓家藏未有也。
岂伯时嗜古至到,造物固私畀之,不容以异姓为后耶?
丽春花 南宋 · 游九言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一、《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别集卷三一
淳熙甲辰金陵,得异草曰丽春罂粟别种也。
罂粟其子可食,故无佳花;
丽春太华,实遂无取。
徇外则耗内,信乎物皆然。
干柔叶冗,又不逮罂粟,出众草下。
唯花有殊相,姿状秀,色泽鲜明,迥出葩蘤精华之上。
遇风和晴昼,标吐倍妍,昔人命名亦善矣。
根苗止一类而具数种之色,有红者、紫者、白者、傅粉之红者、丹杏之黄者。
而红复数品,有彻红者,半红者,白肤而绛唇者,丹衣而素纯者。
又有殷者如染茜,下为黑,趺之端加白章焉。
馀不尽名,盖红之类变态尤多也。
紫二品,深者须青,淡者须黄。
白亦二品,叶大者微碧,叶细者窃黄。
而窃黄尤奇,素衣黄里,芳秀葺葺,若新鹅之毳,风致高淡,红紫其退舍欤。
唯窃红者居众花下,似芍药中粉红楼,特差小,视凡花之粉红犹十倍也。
其大槩如此。
今江浙有之,独金陵产殊异耳。
余尝谓一元之气,变化万物,迭生互灭,未可以常理拘。
姑言草木一端,如梅李瓜、野菊山樱之属,略以见于诗书三代之前,而辛夷杜若、幽兰诸草入见楚人骚辞者,皆天地常产,固不废于世,其山颠水涯,乔林大泽,耳目不接何限?
乌知一气之化,古所无者,今不新出,而昔常见者后不变此哉?
牡丹唐武后时樵夫采山得耳,昔固未显。
及至本朝,而紫黄丹白标目鼎盛,是比唐又一变矣。
杨贵妃荔枝,取之泸戎而闽产未奇也。
今闽品精绝,视泸戎仅可舆台耳。
藉曰巴渝去长安近,闽以遐峤罕闻,而明皇之世非不宝远物,岂不求佳者媚闺闼耶?
则知一气埏埴,孰测端倪。
人生须臾,即以耳目之常者拘议造物,亦陋矣。
闻者哂之,余自负以为至论。
丽春者疑亦若是而已,不然唐以来诗人吟咏草木殆遍,岂其略不及哉?
自余携归,亲朋无不爱玩,又知天下之□固相似,非余独见然也。
因思欧阳公为《牡丹谱》,蔡君谟为《荔枝谱》,其钜丽珍绝,足称两公笔力。
然微两公,二物自足为华实冠冕,无谱固可也。
丽春者纤草耳,又不幸余始知之,种微笔弱,负二者之细,顾何自著名?
是其重不遭。
然一世钜材大厦风雨之须,瀹叶何限,况葩花微草,宁暇多叹乎!
姑述其名数以示爱花者。
留侍讲朱熹劄子绍熙五年闰十月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七、《南宋文范》卷二一、民国《简阳县志·诗文存》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六九
臣孤远之迹,幸得依日月之末光,侍立螭坳,劝讲经幄,至亲至近,凡有所怀,敢不输沥血诚,上干天听。
十九日直前面对,奏陈本职之外,因言:「朱熹前后论事,望且略与施行,庶几其人久在经筵,补助圣德」。
臣之愚虑,盖恐朱熹自见有言不行,决至求去。
召之难而去之易,四方视此为国重轻,所以乞陛下采择其言,略行一二,良以此故也。
臣当时只虑从此因不合而求去,使人得以窥议国家,不图是日陛下不知积因何事,大不乐,批出与之宫观
自求去,臣犹恐亏损事体,今陛下乃自去之,其所伤抑已多矣。
然必有其故,而臣等不知,不然陛下何用之急而去之遽,宰臣之言转力,陛下怒之转深也哉?
赵汝愚本为爱护君德,存全国体,见此御笔,密不使人知之,虽其同列亦不以告,意谓天意终回,然后从容自请,遂其难进之素志。
而陛下未察,以为助而不行人主之命,令中批径达所。
观此,则圣怒之深固可知矣。
自昔英雄之主怒及忠贤,如汉武帝之于汲黯唐太宗之于魏徵,方其怒也,如雷霆之震而不测,及其悔也,如日月之食而复明。
臣请为陛下陈之。
武帝方招徕文学儒者,诏策之曰「吾欲」云云,对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
帝默然怒,变色而罢朝,公卿皆为惧。
帝退,谓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戆也」!
及庄助为请告,武帝则曰:「古有社稷臣,至如,近之矣」。
前以为愚戆,而后则以为社稷之臣,武帝岂终怒哉?
太宗魏徵言无不从,前后二百馀奏无不剀切。
一日朝罢,怒曰:「会须杀此田舍翁」!
长孙皇后问曰:「谁也」?
太宗曰:「数廷辱我」。
后退,具朝服立于庭,太宗惊问其故,曰:「妾闻主明臣直,今魏徵直,由陛下明故也,妾敢不贺」?
太宗乃悦。
太宗之于,方盛怒而欲杀,闻后言之善则悦而从之,太宗岂终怒哉?
汉唐之英主无终朝之怒,此犹以义理而矫其天资者也。
本朝仁宗皇帝仁厚之主也,亦尝有所不堪而怒,寻复悔之,唐介之事是也。
介弹文彦博仁宗怒曰:「介言他事乃可,至谓彦博贵妃执政,是何言也」!
介面质彦博,其争愈切,仁宗大怒,玉音甚厉,众恐祸出不测。
是时蔡襄修起居注,立殿陛,即进曰:「介诚狂直,然纳谏容言,人主之美德,必望全贷」。
遂召当制舍人就殿庐,草制,贬春州别驾
明日御史中丞王举正救解之,上亦中悔,改为英州别驾,仍从介言罢彦博政事。
其后召介,复用为御吏大夫
仁宗暂怒而即悔,不惟无恨介之心,又使之再在言路,真所谓圣度如天,非汉唐二君所能及也。
今陛下之怒,无乃类于是乎?
臣安知在内无庄助之请、长孙后之贺,而臣实居蔡襄之任,敢不以仁庙事陛下乎?
虽然,明先圣之道,为今宿儒,职专劝讲,盖陛下之所尊礼,又非、介三臣之比也。
三臣以直谏逢怒,而以古道获疏,则儒者果无益于人之国如此乎?
为人,陛下在潜邸,久知其姓名。
以寿皇之英明,尝欲用之,而卒不及用;
以太上之宽厚,又欲用之,而竟不能致者,盖小人望风而严惮之有素。
所以在外则负四海之望,在朝则无一日之安也。
然陛下即位之始,首召而寘之于侍从者何哉?
陛下初膺大宝,以危惕为心,招来耆儒而崇奖之,用慰远近之望,此陛下初政之最善者也。
本不可屈,老乃更变,深存宗社之念,夫是以翻然一来。
臣素不识,每与相见,但少安,不可遽尔求去,以副主上嗜学渴贤之意。
赵汝愚亦尝令臣勉,切未须深切言事,第磨以岁月,涵养圣心,俟既浃洽,不患不言听而谏从。
恐多强人主以所难行,久必生厌,厌而请去,则顿乖始谋,转使朝廷难于处置也。
比往来已是与人曲折,闻臣此言,自谓酌量可否,亦欲迟久有补圣明。
独不知曾向陛下言及何人,说及何事,忽触天威,至于即日罢遣。
臣料必不因十九日经筵留身所奏之一事,而陛下遂赫然去之也。
久有重望,又在经幄,不同他官,进之退之,皆当有礼。
故大臣重惜事体,不即施行,秘而不言,仰冀密回天意。
而方逢宸怒,未轸圣思,踧踖彷徨,对人绝无颜面。
且陛下亦尝念之乎,使太上前者因廷臣尽言而举逐之,则方人心欲变之际,祖宗社稷谁与扶持?
陛下历数谁其翊戴?
今群贤幸集,而一旦无故先去首召首用之大老,使人解体而离心。
臣两日如醉如迷,不谓圣君忽有此失。
只如臣往年以执宪殿中,极论吴端超迁、给谏失职,既蒙宣谕,执奏如初,违忤太上之意,夺臣言职,然犹俟臣三请祠而后许臣去国。
今陛下既曰悯耆艾,又何恩意之蔑如也?
且「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
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堕诸渊」,今陛下之于,无乃加膝坠渊之谓乎?
夫天道乃人事也,前日不测之风雷,即兆陛下时出不测之号令,有如此也。
麋鹿之性,惟恐不入山林,臣等姑羁絷之,而陛下乃解而纵之,是使得遂初欲,而陛下自乖始图,陛下得无未之或思也欤?
臣叨宠荣,不忍嘿嘿,伏望圣慈览臣此章,释然悔悟,以示远近,以安群听。
帝尧舍己从人,而成汤改过不吝,无使前日尊儒重道之心,一变而为恶直疏贤之举。
臣非助者也,乃真助陛下者也,惟陛下财幸。
呈康职君谟 南宋 · 赵蕃
七言律诗 押支韵
高谭自可解人颐,何况携醪烹伏雌。
衰白无庸辨须发,困穷端只坐书诗。
西湖阅境君其访,南亩深耕我自期。
异日书来话畴昔,黄溪寺下雨昏时。
九日山墨妙堂记 南宋 · 陈知柔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三、《清源文献》卷一二、《闽中金石志》卷九
吾州之西有九日山焉,俯金鸡江,为寺其中,盖闽之一奇,晋以来士夫避世氛,多游息赋咏于此。
至唐益盛,宜其笔画与兹山俱传,今访求亡几也。
晋远矣,唐自马懿公为郡,以儒雅称,而相国姜公实庐山下,席使君、秦隐君从之游,诗益多而字不及复见。
其后内相韩公偓南安,尤以诗鸣,其家刻之碑,有吾伯祖龙学简夫之跋可信。
邦之文士,如欧阳四门、林御史昆弟、史黤、盛昭州均与、李山之沂、周处士朴辈,往往有墨迹在岩崖间,率磨灭不传,独四门书建造寺额在焉。
国朝进士显名繇大谏钱公,曾楚公龙学公踵之,太师鲁公、丞相苏公诸巍先贤,少时尝留题,今存者,贤良公「姜相峰」三字与舍人吕缙叔所为《林卿墓志铭》而已。
中间陈君举再为吾州,其子莹中有书房在山巅,邹志完、郭功甫过之,蒋颖叔将漕往来亦题名。
以其寺改律为禅,屋老而碑非,惟端明蔡君谟之刻巍然并存焉。
题名为诗文凡六,其三在寺,三在州治郡庠,若洛阳江之涘,摹拓者无虚日,愈久而愈完,岂非山君海若之呵护欤?
抑世情好恶有厚薄也?
无可一日合诸公碑刻,敞旧奉先院为「墨妙堂」以栖之,与东坡先生《柯氏瑞鹊章》、黄鲁直《莲花岩铭》、陈莹中诗并帖,近时大参李汉老谢任伯郎、儒冠先、温叔皮郎留诗赞列于壁,属予记其事。
吾老矣,文不足垂世,且素不习字,而嗜古学之心犹在也。
呜呼,自古文废于隋,学者不见制作久矣,能繇汉隶以考周秦籀义者绝无。
盖唐晋之帖,、颜、柳,多工行书,世人跂慕终身,惟恐不到,尚暇遑其他乎?
君谟人物风流,不居王、颜下,其行书亦今日第一,此所以独传。
然书之工不工,无深泥也,学者要当论世尚友,考其行事,以无愧于天地间足矣。
而后商略古今之是非,悼石经之缺,补奇字之亡,犹不失为蔡伯喈扬子云
若夫临池呕心,退笔成,以谋一切之名,果何益哉,果何益哉!
乾道六年冬至后五日也。
轮对陈人君宜纳谏劄子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六五、《絜斋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八
臣闻天下有一日不可不明者,正道也;
天下有一日不可不用者,正人也。
用正人则正道明,用邪人则正道郁,正道明则黜陟有序而治本立,正道郁则是非颠倒而权纲紊。
恭惟陛下履位之初,委任贤相,网罗天下正直之士,鳞集于朝,人情翕然,以为治本可立,太平可致。
而欲窃威权者从旁睨之,不便于己,有嫉恶之心。
彭龟年逆知其必乱天下,尝因面对显言其奸。
陛下悚然开纳,赐坐从容,俾罄其说。
龟年亦尽诚无隐,退而称颂圣德宽明,容受谠直。
臣时备数学官,实亲闻之,深为天下贺。
龟年继以罪去,而权臣根据自若,于是乎奸心寖长,无所忌惮,群邪和之,排斥善类,积而至于无故兴师,几危社稷。
向若陛下笃信龟年之忠,折奸邪于萌蘖之初,岂至是哉!
虽然,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
正人端士今不为乏,惟陛下用之尔。
《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
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
此万世人主听言之法也。
言虽忤意而合于道,斯忠言矣;
言虽可喜而悖于理,斯不忠矣。
往年龟年所进,合于道之言也。
今日复有指陈阙失,尽忠无隐者,即龟年之言也。
陛下追思龟年,盖尝临朝叹息,语辅臣曰:「斯人犹在,必大用之」。
褒赠溢于常典,荣名冠于西清,擢其后嗣,寘诸班列,固已深知龟年之忠矣。
陛下此时之心,即二帝三王敬贤纳谏之心也。
常存此心,急闻剀切之言,崇奖朴直之士,若龟年之效忠者,接踵而至矣。
龟年虽没,众龟年继进,何忧天下之不治哉!
天圣中御史曹修古论事鲠切,忤宫闱意,谪守小郡,不幸而卒。
其后仁宗深知其忠,叹其用之不尽,优赠以官,无子而官其婿,察其如修古者,敬而听之。
自是忠言谠论源源而来,孔道辅范仲淹包拯韩琦富弼欧阳修余靖王素蔡襄唐介赵抃、范镇、司马光之流,皆以端亮切直相望于三四十年之间。
以君德则修明,以朝纲则清肃,以深仁厚泽则结于人心而不可解。
忠谏之有益于国,岂不明甚?
伏惟陛下念忠臣之爱君,仰仁宗以为法,使士气常伸而正途常辟,则明盛大之治复见于今日矣。
且臣闻之,风俗无常,惟上所导。
导之以正直,则人心皆趋于正直矣;
导之以邪佞,则人心皆趋于邪佞矣。
此诚风俗之枢机,而治乱安危之所由分也,可不谨欤?
惟陛下留神省察。
取进止。
端明殿学士通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崇仁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食实封一百户累赠太保罗公行状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七九、《挈斋集》卷一二
曾祖讳起,赠太子太保
妣陈氏,赠文安郡夫人
祖讳琢,赠太子太傅
妣邓氏,赠蕲春郡夫人
考讳朝俊,赠太子太师
母缪氏,封永宁郡夫人
公讳点,字春伯姓罗氏
罗本熊姓,颛帝之裔也。
春秋时为小国,能抗彊楚,《左氏传》纪之。
立国之地,即今襄阳之宜城,后徙南郡枝江,子孙不忘厥初,因以国为氏。
自秦、汉至唐,虽时见于史策,然罕有功业宏大,名位显荣者,故莫详其世系。
五季时,公之先世实居江西之豫章
我宋之兴,徙于抚之崇仁,厥居高垍,族党寖繁。
大父太傅又徙于高垍之五星源,遂占籍焉。
公天资颖悟,八九岁时,能援笔属辞。
及长,志向卓荦,念其家世修儒业,而门户未振,思所以大兴起之,摆脱凡陋,刻意讲学,结交英俊,每以追蹑前修自励。
两贡于乡,淳熙二年进士甲科
孝宗皇帝以俗儒少实,颇有厌薄,公对策曰:「臣闻儒者之道,与天地相为终始,与古今相为表里,与风俗相为盛衰,与治乱相为升降。
昔者天地之始,民生其间,混然无别。
圣人者作,为之正君臣以相接,为之笃父子以相爱,夫妇则相宾,贵贱则相资,上下则相维,儒者之道已默行于其间矣。
至今赖之,以安以佚,以生以息,而不为匪僻邪暴者,谁实使之?
故曰与天地相为终始。
圣人犹虑后世之无传也,书之简编,示之标准,如是而安治,如是而危乱,可以为师,可以为戒。
后人得以按籍而求,随索而获,故曰与古今相为表里。
夫风俗之美,非自美也,常自仁义始;
风俗之恶,非自恶也,常自功利始。
儒者之道,必尚仁义,必缓功利。
仁义之效迟,功利之效速,人情厌迟而喜速,所以舍彼而取此。
然久而后成者,又不可以遽坏,旦暮可获者,不足以久安,故曰与风俗相为盛衰。
夫儒者之道,非必广学校,增生徒也。
畏天修己,任贤爱民,恭俭乐谏,不自用,不变古,此用儒之实也,如是者必治。
儒道之不用,非必摈斥士类,毁废经籍也。
忽天自怠,弃贤虐民,恣玩好,恶谏臣,自恃其聪明,轻变其成法,此不用儒之实也,如是者必乱,故曰与治乱相为升降。
汉高帝不喜《诗》、《书》,轻毁儒生,而遇子房四皓厚,惟恐赤松之志一动,而采芝药不改,此所谓务实也。
患莫甚于名是而实非,人主当求其真,不可惑于似。
如谷粟之必可以养生,如药之必可以伐病,是真贤也。
言之若可听,而用之则罔功,是腐儒也。
惟真贤是用,而毋以腐儒参之,则治具毕张矣。
其大指如此」。
天子览而嘉之,擢为第二,时年二十六,调定江军节度推官
赵忠定公将漕江西,公往见之,相与语,因及狱事云:「部内有诉贪残者,令某官鞫之,而属之曰:得其情,则与剡荐」。
公曰:「斯人之罪,已知之否」?
曰:「未也」。
公曰:「真伪未可知,而以利诱之,是示之己意,而欲锻鍊其罪也。
无乃不可乎」!
赵公悚然曰:「微君言,吾虑不及此」。
建安游君,九江魁杰士也,时为九江录参,一见契合,相与为莫逆之友。
丁太师公忧,服除,除太学博士
十年二月,召试馆职
其鲠切之语有曰:「国无尽心瘁力之臣,则事不济,今皆悦夫背公营私者矣;
国无危言极论之臣,则德不进,今皆悦夫偷合苟容者矣;
国无仗节死义之臣,则势不彊,今皆悦夫全身远害者矣。
夫用人之患有七,授之非宜,进之太拘,责之太备,待之太轻,任之不专,辨之不明,保之不力,皆非用人之道。
善用人者,必反诸身。
溺晏安,欲速成,任喜怒,疏忠良,私好乐,有一于此,皆为害政,为人主者,戒之谨之」。
奏御,天子不以为忤,甚称奖焉,拜秘书省正字
六月,迁校书郎,寻兼国史院编修官
天旱,诏求直言,公上封事曰:「臣闻天下将治,必有萌象,将乱亦然。
听其议论,则正直是与,柔佞是恶,观其朝廷,则大臣任责而不自疑,小臣尽情而无所隐,治之象也。
听其议论,则讪侮正言仇雠正士,观其朝廷,则大臣持禄而不敢极谏,小臣畏罪而不敢尽言,乱之象也。
祖宗立国以来,言兵不如前代之彊,言财不如前代之富,惟有开广言路,涵养士气,人物议论,足以折奸枉于未萌,建基本于不拔,则非前代所及。
崇、观而后,此道寖衰。
绍述之名,而贤人尽逐;
设朋邪之禁,而谏者有刑;
丰亨豫大享上之说,而奸谀日甚。
驯致靖康,祸不胜酷。
今陛下访天下之事非不至,求天下之言非不切,曩之窃弄威福者,既赫然逐之矣。
而群下犹畏缩苟且,以言为戒,或者今时议论凡陋,驱之使然。
无所可否,则曰得体;
与世浮沉,则曰有量;
众皆默,己独言,则曰沽名;
众皆浊,己独清,则曰立异。
此岂陛下所望于臣子者哉?
今欲大有为于天下,破此凡陋而后可。
夫天理人事,感应甚明。
自旱暵为虐,陛下祷群祠,赦有罪,曾不足以感动。
及朝求谠言,则夕得甘雨,天心所示,昭然不诬。
独不知陛下之求言,果欲用之否乎?
诚欲用之,则愿以所上封事置籍禁中,时时省阅,当者审而后行,疑者咨而后决。
宏谋伟论,从容召见,以质其言,以观其才,而揣意迎合者必斥。
治之萌象日长,乱之萌象日消矣」。
十一年五月,面对言:「臣闻虚诞之风胜,则纷扰而生事;
偷惰之习成,则颓靡而废事。
陛下初载,急于事功,小人乘时以才自进。
久之皆以虚诞,纷然扰败,圣意厌之,由是韬晦敛缩,日趋偷惰颓靡之域,其失等尔。
臣愿陛下复振起之,大而达于国家之大体,当世之急务,小而熟一方之利害,精一事之本末,莫不简记选择,以备任使。
始之议论,必如赵充国之陈边事,往复再三,叩竭其蕴;
终之施行,必如刘晏之主邦计,迟久以须其成,假借以重其任,则无不详之事理,亦无不尽之材力矣」。
十二年二月,迁秘书郎,兼皇太子宫小学教授
凡所开陈,必以正理,讲论经义,日昃始退。
盖尝未午而国公欲入,公止之,乃观书不辍。
至晡时,可以入矣,故不入。
左右以为请,公曰:「国公务学,正尔得趣,奈何促之?
顾使令辈取被以入,吾将宿此」。
左右曰:「是间岂托宿之地耶」?
国公逊辞恳之,公然后退。
五月皇孙进封平阳郡王,仍以公兼教授
采摭古人行事,明白易晓,可为劝戒者,合为一书,名《鉴古录》,盖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之义。
日讲一事,恭淑之始作配也,公以为道之造端,于是乎在。
而自古论修身齐家者,惟《大易·家人》一卦最为彰明较著,乃取先正司马公所书,发挥其义,以为端本正始之助。
六月,除著作郎
上知公既深,将不次用之,然欲观其民庸,乃以为提举浙西常平茶盐事,时十有三年正月也。
陛辞之日,进言:「自古大有为之君,必有同心同德之臣。
陛下宵旰求治,二纪于兹,未有攸济。
向者喁喁跂须机会之念,顾计本根之虑矣。
人人上决于渊衷,物物取裁于睿断,君劳而臣逸,虽有大志,不得达于天下,甚可惜也。
臣愿陛下于股肱心膂之地,更留圣虑,精考察于先,笃倚信于后,明白洞达,毋存形迹,而后与之进退人才,图画治道。
为之一日,则有一日之效,为之一岁,则有一岁之效矣」。
先是,昆山华亭之间,有淀山湖,泄诸水道,戚里豪强之家,占以为田,水由是壅。
公既领庾司,有诉其事者,察得其实,奏请开之,且为图以进。
天子亲览,亟从公言。
贵势无敢沮挠,百姓勇于赴功,不日而毕,乃刻石具述其事,以防他日筑塞之患,民甚便之。
常州无锡县财赋旧额五万九百贯,而每岁所入,止三万九千贯,以耗剩补之,仅能充数。
而群将意未足也,别委一官受输于县,令无得与。
知县事陈世修之之官也,谒公吴门
访以为邑规模,对曰:「财用诚今日之急务,要以恩信为本。
恩信既洽,不忧不办。
必欲如今之俗吏所为,有去而已」。
公察其持心之近厚也,意甚嘉之。
世修既至毗陵,固请催科仍旧贯,守不许,度不可为,不就职而遽去。
公与提刑王尚之奏称其贤,乞复以一邑畀之。
平江王公希吕罢,酒官程师礼怨希吕之尝督过也,当官吏饯别之日,攘臂诟之。
公奏:「陛下进退群臣,自有典章。
师礼敢然,殆非所以令众见也。
陵夷之风,渐不可长。
乞黜之,以正名分」。
从之。
安定胡先生讲道吴兴,一时贤俊学焉者甚众。
既殁,人尊敬之不衰。
郡太守每以春设祭其墓,久而寖废。
公以事关风教,檄举行之。
十四年四月,兼权平江府
久旱祈雨,惟祀典所载加敬。
天庆观有何蓑衣者,挟妖术以诳俗,异时为郡者神之,每祈雨罢,必就见焉。
公独不往,何愠其不己谒也,以杖击僚吏之车,厉声辱之,公亦不顾。
随车骤雨,人大悦。
时浙右诸郡多阙雨,公豫为之备。
奏:「所领八州,略计常平米不过三十四万石,宜及今米价未至腾踊,广籴以益之。
幸而岁丰,不妨为他日用。
若其饥馑,贫民知官司有备,可无转徙」。
七月,诏给度牒六十。
盐官海盐二县,被旱尤酷,乞住催三等以下夏税和买役钱及往年宿负,从之。
华亭河流断绝,邑宰刘璧相视青龙江可通潮,而堙废已久,集丁夫,给官米,不越五日,浚七十馀里,潮达县市。
又浚河东六十里,水及州城,当旱涸之时,有浸灌之益。
表荐于朝。
公诚心救菑,凡可以活民命者,知无不为,而其大要,则以宽赋得人为急。
其言曰:「水旱之来,缘事而应,民和则为丰年,不和则为凶岁。
今岁之旱,民气不和之所致也。
州县有无所从出之虚额,斯民有不胜其扰之诛求。
往时岁额,本非若是多也。
惟言利之臣不恤国体,阴自增益,或献羡馀,遂为定数。
民力愈困,逋欠愈多,徒挂簿书,实难催理。
乞诏帅守监司,公心参考,蠲减所增,立为中制」。
又言:「六月间,海盐流移甚众,自闻住催官物,渐还故里。
盖民之流移,未必尽因阙食,亦缘所收微薄,举目荒凉,又虑刈穫之后,官私逋负,交相催逼,所以轻去乡井。
检放之令,诚不可缓」。
平江既除郡守而未上,公言:「救荒一事,州县多不介意,奉行灭裂。
臣不躬亲巡历,督责官吏,无以上宽忧顾。
请以府事委提刑兼领,而臣得以驱驰原隰」。
许之。
故礼部黄尚书度时宰嘉兴中书陈舍人希点平江观察推官,杜君申、刘君允济诸葛君千能皆一时僚吏有志于民者,咸委用之,且荐达焉。
海盐郑伟心不在民,崇德宰王迪简劝分无术,皆奏罢之。
海盐丞陈祖永、长兴丞黄庸之贤,则请以祖永摄海盐,庸摄崇德
淑慝区分,以故人争自奋。
公以忠诚自结主知,拯救艰阨,繄公是赖。
将漕者从旁挠之,公欲裕民,漕欲裕财,趋向殊涂,凿枘不相入。
久之,漕护使客归言于上:「臣舟行运渠,两岸禾稼云委,不可谓荒。
此特常平司所委官属张大其事,以希赏尔」。
独不思渠能载舟,灌溉所及,稼安得不茂,稍远则苗稿矣。
赖天子仁圣,不信其言,而信公愈笃,故公益得以尽其力。
虑远乡之恩惠不及也,分列诸场,或近或远,虽穷僻之处,无不受赐。
虑民力之不可过劳也,劝分所得,粜不出乡,毋使运于他处。
虑官司之耳目不能尽察也,选用乡豪能任事者,理为充役,岁月以酬其劳。
富人不恤穷民,增价闭籴者,必惩其罪。
奸民名为贷粮,重扰巨室者,亦寘诸法。
异时轺车巡历,吏卒纷然,所至为患。
公则不然,从行不过数人,笔吏舆夫假诸所诣。
或徒步十馀里,访求民瘼,人不知其为部使者也。
有请于朝,勤勤恳恳,足以感动,故所欲无不从。
分委官属,置历议事,笔而缄之,故其情无不达。
事且竣矣,馀米尚多,普济者三,明主不疑其滥,而公亦自信不疑,宜其德泽洋溢,入人之深。
十五年二月,召赴行在。
天子见公,喜甚,劳之曰:「一路饥民并无流移,米价不长,皆卿力也」。
公惶恐称谢,归美于上,且言:「陛下矜悯黎庶,从臣所请,住催官物,臣即躬行陇亩,布宣德意,无不感泣甚大惠也。
而臣窃虑有司一旦督三年之赋,如久病新起,遽使负重,何以堪之?
欲望圣慈,捐此微利。
不然,均诸三年,以渐随纳,亦足以少宽。
臣承摄吴门之日,交割王希吕任内缗钱四十六万,而臣增为五十二万,以是知住催官物,无损公家之利,而足以系斯民之心」。
上皆然之,除户部员外郎
五月,兼太子侍讲
公之使浙右也,闻上以高宗升遐,服丧三年,而委皇太子参决庶务,内而寺监丞,外而郡守以下,皆得专决。
奏疏云:「臣闻教子以事,当以其渐,凡除授许专决者,欲皇太子名密奏,陛下亦密加可否,审定而后行。
俟其进退人才,熟悉惬当,则尽委之」。
至是又言:「陛下明烛四海,虑周万务,高出群臣之表。
今而启佑后人,则制行当不以己。
、禹授受之际,曰『允执厥中』而已,此圣人理天下之常道也。
陛下相传之要,其在兹乎」?
十月,迁起居舍人,避祖讳,改太常少卿,兼侍立官。
直前奏事曰:「臣闻君子小人相为消长,众正进而后群枉消,群枉消而后国是定,国是定而后太平之基立。
自古圣明之君,广储人才,扶植善类,使阴邪小人无间可入,岂直为一时计哉!
今恶直丑正之徒,私立名字,阴阻善良。
稍相汲引者,指为朋党,稍欲立事者,目为邀功,而独以循默谨畏者为时才。
此陛下好贤之美意,所以犹未白于天下也。
愿明诏大臣,公心求才,毋惑于邪说」。
十六年正月,又言:「臣闻石虎之殁,晋朝咸谓中原可复,褚裒进营北方,蔡谟独为朝廷忧之,既而果有伐陂之困。
苻坚南牧,众心危惧,桓冲深以根本为忧,谢安夷然镇之以静,既而果有淝水之捷。
此二臣者,可谓深于谋国矣。
使吾德政修明,将相得人,足兵足食,根深本固,敌虽盛强,其若我何!
如若不然,敌虽衰微,未可喜也。
今金主已殁,士大夫之论,或谓后嗣诞逸,尝侮厥祖,谓之不武,自今以往,疆埸之事多;
或曰敌启争端,必将有衅,邻国多难,本朝之福也。
臣以为不然。
夫因敌盛衰为我喜惧,国势亦可窥矣。
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事会之来,岂有终极。
臣惧在廷之臣,勇怯不得其当,故愿以古人之精识远虑,为公朝诵言之」。
二月光宗即位,迁中书舍人
进言:「臣闻郑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以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
自古人君未有不定规模于始,而能成事功于其后也。
陛下有愿治之诚,有克勤之德,立志无虑不坚,行之无虑不力,所虑者始基或未审尔。
愿诏大臣,悉心讲画,今日天下之事,其纲要如何,其凡目如何,其施行之次第又如何,条列以上。
陛下先隐之圣心,而以其章下之侍从、台谏、天下之百执事,反复其说,裁之至当,按为国论,守而行之。
始虽太详,终不愆素,迟之五年,而明效可睹矣」。
上尝访公可为台谏者,公称叶适、吴鉴、孙逢吉、张体仁、冯震武郑湜刘崇之沈清臣,此八人者,皆有学识气节,通世务,知国体,不肯阿附茍合,当今之选也。
被命使金,夙有脾疾,春夏间每作辄甚,太夫人及子弟皆忧之。
公曰:「君命至重,岂可为身谋哉」。
先是,遣使非有大故,止以卿监为之。
上初登位,故重其选。
公知金主丧服未除,必阻我使副所服金带,豫以告掌仪者,使答之曰:「此行也,告登宝位,宜以吉服将事」。
既及境,逆劳者果以为言,如公所教折之,不可,公使谓之曰:「两国通和已久,岂可因此小节伤大体乎?
必欲易带,有死而已,不敢从也」。
持之甚,金不能夺。
伴使有犯御嫌名者,公以交际不便申谕之,俟其更名,始听传衔焉。
河北,金以告登位使不应加「宝」字,屡以语相恐,官属失色。
公怡然曰:「我辈衔命而来,以义为主,头可断,君命不可辱也」。
及廷见,授以国书,金无语。
既辞,复所寓馆,俄有宣徽使李盘者传言:「信使此来,国书称『宝』字,有伤国体,回日宜奏」。
言讫亟去。
公厉声答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不加『宝』字,何以别至尊?
断不敢奏」。
闻者皆悚。
盖彼所遣止云报谕,而此称宝位,耻不我若,不欲深较,又不可不言,故略及之。
翼日启行,公豫戒马卒:「我与馆伴语讫,即可分马」。
及并辔而行,正色谓之曰:「此来将礼,为报皇帝登宝位,自初达名衔,以至见辞,曾不我疑。
乃于临别,忽以『宝』字为嫌,不知何物臣僚,辄发此论。
岂不知圣人之大宝曰位,凡一官一职皆可以言位,至尊岂得无别?
事理甚明,不敢归奏」。
遂分马,伴使愕然,不知所对。
人皆服公彊毅有守如此,天子深器重之,尝谓公:「旧为宫僚,非他人比。
有所欲言,毋惮启告」。
公遂上疏曰:「自古君子得志常少,小人得志常多。
臣尝疑之,深思其故。
盖君子之志在天下国家,而不在一己,行必直道,言必正论,不忤人主,则忤贵近,不忤当路,则忤时俗;
小人之志在一己,而不在天下国家,所行所言,皆取悦之道也。
用其所以取忤者,其得志鲜矣;
用其所以取悦者,其不得志亦鲜矣。
若昔明主,念君子之难进,则极所以主张而覆护之;
念小人之难退,则尽所以照临而堤防之」。
又言:「皇子嘉王春秋寖长,已踰弱冠,此乃亲近师友,进德修业,不可稍缓之时。
官属未备,止于赞读直讲二员,进见有时,未有藏修游息之益。
皇支国本,所系非轻,宜择端良忠直之士,参侍燕閒,常在左右」。
又曰:「两淮、荆、襄,昔号多士。
楚汉之起,一时共功,多淮、楚之人。
光武奋于南阳,二十八将,大抵出于襄、邓、宛、叶。
至今风俗劲悍,不能俯首程度,以科举进,往往隐于屠沽,伏于田野。
不录用之,其肯甘心与草木俱腐乎?
宜诏监司帅守,多为搜访,择其尤者,猝然召见,骤加褒进,必将振励奋发,而人才愈出矣」。
又曰:「人主忧勤,则臣下协心;
人主偷安,则臣下解体。
今道涂之人,皆言陛下每旦视朝,勉强听断,意不在事。
宰执奏陈,备礼应答,侍从庶僚,备礼登对。
而宫中燕游之乐,锡赉奢侈之费,已籍籍于众多之口矣。
彊雠对境,窥伺间隙,百姓嗟怨,奸回生心,此声岂可出哉?
国家财赋,无承平所入之半,而用度无节,过政、宣奢汰之日。
民力至此,其困极矣。
若复悠悠,悔将无及,惟陛下深虑之」。
绍熙元年三月,公力求去,上不许。
殿中侍御史刘光祖太府少卿,公言:「光祖天资刚介,谋身之计虽疏,报国之心甚切。
未闻他过,忽此改除,中外相传,皆所未喻。
乞俾居旧职,以昭陛下之德」。
七月,拜吏部侍郎
极言:「内降之弊,救其流,不若窒其源。
今有司虽许执奏,而干求未有明禁,则已求而复却,既却而复求,求者多则言者有时而渎,言者渎则听者有时而厌,下渎而上厌,则名器有时而轻,纪纲有时而紊矣。
仁宗皇帝有诏,约束并许执奏推劾干请之人,明正其罪。
仁宗圣德恢洪,与天同大,然于内降之弊,杜其本原如此,此陛下之家法也」。
修玉牒官
十二月,兼权刑部侍郎
二年二月,大雨震电,继以大雪,公言:「天人之道,各以类应。
天道有阴有阳,人道有邪有正。
为君子,为公朝,凡出于正者,皆阳类也;
为小人,为后宫,凡出于邪者,皆阴类也。
邪不可使胜正,阴不可使胜阳。
今阳春方动,雷始发声,而阴邪乘之,大雪继作,阳欲发而不遂,阴宜伏而反纵。
求之天道,则为阴胜阳;
验之人事,无乃邪胜正乎?
陛下讲切古道,励精为治,常使邪不得干正,阴不得胜阳,则戾气日消而圣德日起」。
奏:「仁宗尝命杨惟德等撰集《景祐乾象新书》,凡有灾异,推其所自,以类相从,记晋建兴元年十一月己巳,大雨震电,庚午大雪,后来之应,亦甚明白。
仁宗为之制序,藏诸秘阁陛下取而阅之」。
上从公言,亟索此书以进,翼日,遂诏侍从以下极言阙失。
公奏陈五事,一曰务学问,二曰肃宫禁,三曰明黜陟,四曰察左右,五曰除国讳。
「臣闻义理不先尽,则多听而易惑;
志意不先定,则守善而易移。
人主虽有自然之圣质,未有不资学问而能识治乱之原,明善恶之归,辨邪正之分者。
陛下盛德至行,天禀甚厚,而犹有宴游嗜好,便嬖声色之娱,盖未得所谓真乐者以胜之尔。
自古贤君,閒暇之时,未尝废学,讲求古今得失之理,所以杜绝淫佚匪僻之好。
陛下诚能于退朝之隙,日御经史,以蓄其德,日接贤俊,以究其义,造次不忘,精一不杂,运天下于掌中,将无难者,岂非天下之真乐哉!
虽然,此人主之利,而非左右之利也。
惟刚健力行,乃克有济。
仇士良告老之言,情态具见,可不深念乎?
臣闻钩陈九重,华盖万乘,垣直太紫,庭俨云龙,阑入则有罪,误至则伏诛,所以防未然,限中外也。
今宫庭之间,出入无度,窃弄威福,并缘为奸。
陛下用一人,则指为某人之功,去一人,则指为某人之力。
帷箔游宴,外无不传,讥谤之语,籍籍于道,岂可不求其故哉?
禦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
陛下虚澹泊,勤劳恭俭,谨宫闱之禁,严中外之别,政事悉谋之外庭,咨访不及于左右,则谤议不作矣。
《易》曰:『闲有家,悔亡』。
可不深念乎?
臣闻进人而不明其所以进,则开请托之门;
退人而不著其所以退,则来谗贼之口。
近者大小之臣,纷纭去国,远近疑骇,不知其罪。
宰执不敢问,台谏不敢言。
至于节钺之除,出于御前直降,虽台谏攻之而不胜,卒至于宣谕而后止。
夫人主所恃以共天下之事者,宰执也。
宰执有所不及,所恃以维持纪纲者,给舍、台谏也。
御笔处分,祖宗所无,今纷焉四出。
不由进拟,则宰执之职可废矣。
不经鸾台凤阁,何名为敕?
今而直降,则给舍之职可废矣。
陈善闭邪,献可替否者,台谏之任也。
事有未审,可以宣谕而勿言,则台谏之职可废矣。
孤立无援者,去之如卷席;
交通附丽者,攻之如拔山。
自此言路之臣,不过觇喜愠以自结,顺风旨以纳交,贤者日退,小人日进,而陛下之势孤矣。
传曰:『无善人则国从之』。
可不深念乎?
臣闻自古舆隶小臣,未有久任事而不坏其国,亦未有坏其国而不及其家与身者。
费无极赵高江充息夫躬刘隗刁协朱异、赵严之流,家国俱祸,覆辙可鉴。
彼其初岂故欲至此耶?
人主以情亵易亲,与之谋谟帷幄,而此曹以舆隶小智,居之不疑。
君有问焉,则曰安于泰山;
而惧君子之绳己,则尽力挤之。
君子去矣,国将危乱。
又惧其得罪且死,于是乎纩君之耳,使之无闻,此祸之所由作也。
今左右近习虽不敢挠政,而簪履微臣犹出入宫掖。
道途之语,至谓宰执之拜罢,台谏之进退,将帅之废置,章疏之可否,非其人不决。
往来之间,踪迹秘密,使人主受谤,中外切齿,亦岂门户之福哉!
昔英宗一召见王广渊孟阳贾黯极谏,以为示天下不广,可不深念乎?
臣闻古者帝王无所讳忌,即位之始,卿授之策,曰:庆者在堂,吊者在闾。
拂心之论,日陈于前,而天下治安。
享国长久,后世忌讳之多,无若秦、隋,而所讳之事,卒皆自蹈之。
今天下之所恃者,陛下虚怀听纳,下情得达尔。
然自一二小官以言语斥逐,而忠谠路塞,循默成风。
至于近者,求言之诏朝下,而上书之士夕斥,传之四方,谁不骇异?
祖宗崇奖忠直,惟恐不闻,草茅危言,未尝加罪。
崇宁之末,以星变求言,既而消伏,则以应诏直言之士附于党籍,而治乱自此分矣,可不深念乎?
臣愚不识忌讳,僭言乘舆,以及宫禁,抵排贵要,触冒危机,不得罪于今,必得罪于后,迫于爱君,万死不悔,惟陛下察之」。
四月,兼侍讲
三年四月,对于选德殿,论:「两淮、荆襄为国保障,而今日经理,曾无一事成就。
民兵未免于骚动,城壁未免于难守,财用未免于虚乏。
朝廷平时选置牧守,尽如内郡,按格计资,以补其阙,此固不足以得人矣。
而又禁令太苛,操切之者急,采听太轻,牵制之者众,纵得其人,亦岂能尽其用哉!
夫将委之以足食彊兵,聚民固险之事,固非茍简仓猝之所能营,十羊九牧之所能办也。
审观要害,州郡备御未周者凡几处,谨择端重练达之人,分土授民,专意绥抚。
官属能否,得自行黜陟,财赋盈亏,得自为轻重。
内之议臣,毋责其细故,外之监司,毋拘以苛法。
宽以岁月,假以权制,结以恩信,励以赏罚,三年而考民庸,五年而覈边实,则与今日不侔矣。
艺祖惩五季蕃镇之乱,尽收事权,归于朝廷,君臣分严,臂指势顺。
然所以备西北者,规模与内郡不同,所谓因事而制宜也。
为今之计,不少宽其辔勒,未见其可。
《小雅》曰:『皇皇者华废,则忠信阙矣』。
忠信既衰,禁防虽密,终不足以制变。
其人忠信,委任而责成功,蔑不济矣。
惟陛下图之」。
权兵部尚书,兼权刑部
七月,面对言:「恭惟仁宗在位四十馀年,致治固非一端,而要不出于爱惜人才一事。
人主之心,常向善人,天下之论,常与善人,公道常伸,公议常胜。
虽与当路异趣,时事背驰,势不两立者,然谅其本心,终不摈弃。
范仲淹之攻吕夷简欧阳修尹洙余靖之助仲淹,虽皆补外,属有西事,则起仲淹帅边,馀亦收用。
仲淹参大政遂列谏垣蔡襄亦牵联同升。
其后石介作《庆历圣德诗》,褒贬太切。
夏竦中以奇祸,善类几殆,而富弼赖圣主保持,迄登宰辅,执政,襄、俱为侍臣。
庆历清明之治,嘉祐隆平之福,皆本诸此。
今天下人才固无他虑,然或已经选用,未究所长,或因外迁,遂不复入。
陛下恢广圣心,稽参成宪,博采而亟用之,则野无遗贤,朝不乏使,而先朝致治之美可冀矣」。
是岁日长至,车驾将朝贺重华,既而中止。
公奏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节序拜亲,无有阙者。
三纲五常,所系甚大,治乱安危,于此可卜,不当以为常事而忽之。
既往之事,悔之无及,惟一二日间,起爱起敬,讲家人之礼,以寿皇之心」。
寻兼给事中
时上过宫之意未决,公与侍从合奏云:「陛下既涓日以告北宫,寿皇必引领以俟陛下。
常人于朋友且不可无信,况人主之事亲乎。
唐肃宗之事上皇也,时自夹城起居,上皇亦时至大明宫
其后少失欢心,虽四方珍异,莫不先荐,而上皇日以不怡,辟谷不食,屏荤不茹,寖以成疾。
肃宗于是负不孝之名,万世不磨。
今陛下久阙温凊,寿皇欲见不可得,万一忧思感疾,陛下将何以自解于天下哉」?
四年三月,对于清燕,又言:「中外所传,或谓陛下内有所制,不能遽出;
或云溺于酒色,不恤政事。
以臣观之,恐未为然」。
上曰:「安有是事」。
公曰:「臣固知之。
窃意宫禁间或有撄拂之事,姑以酒自遣尔」。
上颔之。
公曰:「今闾阎匹夫,处闺门,遇逆境,容有纵酒自放者。
人主宰制天下,此心当如青天白日,湛然清明,风雨雷电,晴霁之后,不停留一点,有所拂逆,便当释然」。
上确许以出。
公请上先期斋戒,饮食起居,皆当有节,庶可感动父子之情,上以为然。
八月,转对言:「吴蜀之相资,辅车唇齿之势也。
高宗、寿皇轸念全蜀,寝食不忘,宽民练兵,选将择守,惟恐一事失当。
迩来水旱频仍,民力困悴,识微之士,懔懔于是久矣。
泸南之变,几至滋蔓,赖国威灵,俄复殄灭。
吴氏世有威名,军情所附,挺没既久,恤典不加,能不怏怏?
重兵所屯,不可一日阙帅。
制司差辟,资望俱轻,何以威服万众,惟陛下深念而亟图之」。
九月,上犹未诣重华,公与侍从两省同上封事云:「近者重阳圣节,陛下既受群臣万年之觞,恭上两宫之寿,忽报前所降旨,不复施行,中外震骇,不知所自。
向来犹是寿皇圣意,今乃如此,必传旨者一时卤莽,有此差误,宜显黜之,趣驾而行,庶乎不远而复,群疑消释」。
十月,又奏:「窃闻嘉王生朝,称寿禁中,以报劬劳之德,父子欢洽,宁不动心?
上念两宫延望之意」。
又奏重华宫曰:「半年以来,车驾数遇过宫,每蒙慈眷,有旨姑免。
因循日久,遂至疑惑。
皇帝兢业过甚,怀不自安,几若严惮。
若非寿皇圣帝加意慰安,窃恐渐成间隔。
今兹会庆圣节,欲望先期谕旨,勉以必来,愈加慈爱。
皇帝仁孝素笃,必无迟回」。
十一月,公等以累请过宫,上不能用。
再求罢黜,不许,并令仍旧供职。
复奏:「臣等误蒙陛下拔擢,寘诸从列,正欲因事献忠,有所裨益,岂止为臣等爵禄之计!
若翠华未出,而彊颜就列,厥罪大矣。
伏惟圣心思宗社安危大计,俯从愚言,臣等扈从而退,便当供职」。
上意犹疑。
及会庆节,群臣拜表称贺,黄幄设而不御。
十一月,有旨同班宣引,遂奏:「陛下临御万方,以信为本。
父子之道,天性也。
陛下朔望不出,许以进香,进香不出,许以上寿,而上寿复不出,反汗如此,臣恐朝廷之令,自是不行于四方矣」。
十二月,拜兵部尚书
五年四月上将玉津园,公与侍从同奏:「陛下即位,于今六年,未尝轻事游燕。
今者日俟鸣跸,起居两宫,犹未有闻,而忽闻游幸,物论沸腾,实玷圣德
欲望车驾先过重华、慈福,然后徐为此行,亦未为晚」。
又曰:「陛下为寿皇之子,四十馀年,一无间言。
内禅以来,孝慈弥笃。
止缘初郊之后,圣躬违豫,寿皇尝至南内督过,左右之人,自此谗间遂兴。
圣怀必大有疑,而自以阙于奉亲,可以无虑。
以臣观之,陛下所疑,必无是理,而所谓无虑,则甚可忧。
何者?
寿皇与天下相忘久矣。
今大臣同心辅政,百执事奉法循理,宗室戚里,三军万姓,皆无贰志。
设有离间,将共诛之,何疑之有?
若深居不出,久亏于道,群情解体,众口谤讟。
近日通衢之中,固有持此指骂大臣,无所避忌,祸患将作,可无虑乎」?
上曰:「卿等可择一腹心之人,为朕调护寿皇」。
黄裳对曰:「父子至亲,何俟调护」。
公曰:「陛下一出,便当无事」。
上首肯。
公又于经筵讲读官言之,上曰:「朕未尝不思寿皇」。
对曰:「陛下阙定省之礼,今已数月。
虽有此心,何以见之」?
五月,寿皇不豫。
公与侍从台谏随宰执班入殿门,閤门吏以无班止之,公厉声曰:「有职事欲上殿」。
遂入。
宰执奏事毕,伏上前,公等遂升殿,上拂衣起。
宰臣引上裾,公等亟前环绕,泣曰:「寿皇疾势已危,陛下不于生前一见,后悔无及矣」。
上遂入延和殿。
众又随之,至福宁殿,上甫入门,内侍阖之,众皆恸哭而退。
越三日,公随宰执班起居,诏独引公奏事,公言:「臣前日迫切献忠,举措失礼,蒙陛下赦而不诛,然引裾亦故事也」。
上曰:「引裾无妨,何得辄入宫禁」?
对曰:「辛毗引裾以谏,不听,亦随而入。
清明之朝,乃有是事,昏乱之世,何敢尔乎!
汲黯在朝,淮南寝谋
夫以一人之切直,奸谋遂息。
今外议纷纷如此,而在位群臣曾无一言,三军万姓必以为蒙蔽陛下,一旦发怒无礼,则祸乱之原也,此臣所以不得不谏」。
上曰:「往而见却,如何」?
公曰:「寿皇止有一子,既付以神器,惟恐见之不速,万无却理」。
上退语左右,美公之明。
五月,公复进言:「人情积忧则生疑,积疑则生疾。
古人因事致疑,如窃鈇之类,因疑致疾,如蛇影之类。
臣窃料陛下疑一旦过宫,则祸变难测。
陛下试熟思之,过宫则有祸,不过独无祸乎?
天子之势,至至危。
其安也,生杀予夺,惟意所欲,谁敢违之;
其危也,虽欲为匹夫而不可得。
陛下以为不过宫可以免祸,而不知乃所以速祸尔。
今君子见几,常有惧乱之心,小人无知,皆有幸乱之意。
陛下所行,多失人心,一旦祸生不测,谁为陛下尽力者」。
六月,寿皇疾势增剧。
公与侍从奏言:「窃闻慈皇以未见陛下,故不肯服药。
既见,必大喜,不药而自愈矣」。
上竟难之。
寿皇升遐,公劝上奔丧,许而不出。
合奏,不报。
拜遗诏于重华宫,退欲宿部,有以为不必然者,公曰:「邻里有丧,犹相与奔走,不忍即安于家,况至尊乎」!
乃皆宿部。
翼日,遂同奏云:「陛下为寿皇之子,当袒括辟踊之时,犹不肯一出以就丧位。
寿皇为天子父,乃无主丧之人。
自有天地以来,岂有此事」?
时大敛,将成服,宰执欲率百官恭请于上,公言:「此议甚善。
若不听从,则断不可成服。
须得皇帝执丧服衰,方见寿皇有子,中国有君尔」。
宰执又欲拜表请上御殿,公言:「大行皇帝创行三年之丧,虽敌人闻之,至今加敬。
当事事举行,不可使茍简之意出于臣下之请」。
凡公所言,时虽不能尽用,然公论韪之。
又上奏曰:「祖宗以来,外廷虽用易月之制,宫中实行三年之丧。
至我寿皇圣帝,久旷之典,一朝而复,垂示万世,永为成训。
而臣下之礼,未及讲求。
人主衰服于上,人臣吉服于下,识者犹以为憾。
夫衰裳不可服勤,易月之后,群臣虽权宜易服,然以红、紫为饰,无异于平时,亦太薄矣。
臣以为群臣燕居,皆当去红、紫而服素衣,则犹有哀戚之意」。
诏令台谏议之,皆称公所建请,虽未纯于古,亦足以扶持衰俗,补助名教,于是施行之。
时上自称疾眩,朝野汹汹,咸忧变故不测。
及皇上嗣位,国丧有主,而后人心始定。
六月,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公谓上初临御,宜讲其所先入,历陈持心守正等凡十事,请退朝之暇,时与大臣坐而论道,或召侍从、台谏从容论说,日轮讲官二员,便殿赐对。
上有事于明堂,公扈从斋宫,俄得气疾,遂还私第,三日而薨,九月十有四日也。
享年四十有五,积官至通议大夫,爵崇仁县食邑七百户,食实封百户
遗奏闻,辍视朝一日,赐赙以银、绢,赠资政殿学士金紫光禄大夫,仍令江西转运司措办丧葬。
遂以庆元元年九月己酉,葬公于临川县长寿乡坑之原。
娶黄氏,赠秦国夫人
继室陈氏,赠齐国夫人
子端立,朝奉郎通判福州
思,奉议郎通判潭州
愈,奉议郎、监隆兴府苗米仓,先公卒;
愚,承务郎、监镇江府丹阳县延陵镇税。
朝请郎、直宝文阁、知赣州留元刚
孙扬祖,通仕郎
嗣祖承务郎
次象,次未名。
孙女一人。
公德性宽平,不为矫激崖异之行,和气蔼如也。
而端介有守,义利之辨,明烛毫末。
事亲笃孝,周旋无违,而务在养志。
擢第而归,待其亲故加厚,欲有请于州县者,则却之。
考论古今,竟日忘倦。
或勉以偶俪诗歌之作,则曰:「吾方笃志于致君泽民事业,奚以是琐琐者为哉」。
九江守潘侯慈明以公高科,不欲烦公吏事,公曰:「食其食,怠其事,可乎」?
职所当亲,恪共不懈。
或谓天下事非才不办,公曰:「亦当先论其心,学术正而才不足,所谓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心则不正,才虽过人,非真才也」。
平居讲贯,博取诸人,至于进退出处之大义,则心自决之。
免丧之后,迟迟其行。
既入都,未尝干进,止欲从吏部选。
尚书郑公丙力以馆学荐之,赵忠定公时为天官贰卿,语公曰:「前任既再考矣,自陈可改秩」。
公谢不敢,始登班列,荐绅归重,期以公辅京畿声望益
太学院沈君焕劲正不阿,闻风欣慕,尝称公虚己中立,以受一路之善士。
洎登禁林,直道谠言,气压群枉。
其摄事省闼也,直暂焉耳。
陈源之与内祠姜特立之趣召,皆驳奏其奸,命寝而后止。
其领宪部也,常良孙以贪墨败,念其祖安民之忠,独申救之,止窜远地。
君子以是知公之论事,悉由中出,去恶如去草,善善及子孙,皆当于人心者如此。
皇上履位之初,尊礼旧学,延登枢府,固将倚之为腹心也。
是非邪正之辨,必能历历为上陈之,上信公语,凡所升黜,允协公论,岂后来若是之纷纷者哉!
昊天不吊,人杰沦丧,国势岌岌者十有二年,然则公之存没,固安危理乱之所关也。
公之居家,严而不猛,和而不流,中外井井,悉有条理。
爵尊禄厚,而自奉甚约。
太师之薨也,诸弟犹未立,延师教之,迄于有成
又择贤士,以归其妹。
始以明堂恩官介弟默,公薨之后,复以遗恩奏勋、倅二弟,从公之治命也。
戒诸子曰:「我奋身白屋,自致于此。
受知三朝,捐糜难报,可无愧于俯仰,惟尽言无隐尔。
尔曹勉之,益谨趋向,益勤问学。
居官当廉,居家当俭,临大事当仗节死义。
以是立身,以是报国,则人皆谓我有子矣」。
平生论著有奏议若干卷,《书》、《春秋》、《孟子》讲义合若干卷,制词若干卷,《鉴古录》若干卷,杂著若干卷,《闻见录》若干卷。
开禧二年,以子升朝,加赠特进
嘉定三年,赠开府仪同三司
六年,赠少傅
八年,赠太保
公之相祀明堂也,为礼仪、顿递二使,所赐金器,可兼得之。
病革矣,家人陈列于前,公顾见之,命辞其一。
临死生之变,凝然不乱,可敬也夫。
始某尉江阴,公为常平使者,推挽于朝,遂为知己。
公薨既久,易名之请,因循至今。
诸子以知公本末,莫详于某,俾状其行,庸以求谥焉
力辞不获,敬书以授之。
谨状。
伟叔蔡兄来永嘉屡辱投赠于其归也奉俚歌为谢兼叙离索 南宋 · 叶适
庆历故家忠惠后,性酷喜文疏嗜酒。
飘风骤雨蛙蚓寂,草玄献颂龙蛇走
古人道大何不容,回空赐殖同升堂。
若遇韩门亲指画,岂有不在籍湜行。
水心可怜地如掌,读罢君诗一惆怅。
文星今直正莆中,去觅掀天无底浪。
赵知宗1187年7月30日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五、《水心文集》卷二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惟公,廉问岷、梁,政兼忠惠,称一时奉使之贤;
纠察邦族,事遵法教,为近世司宗之首。
至于思虑款实,皆有益之言;
服用粗朴,无私积之富。
顾瞻遗老,存者几人,尚其耇耆,永以引翼
遽闻殒背,徒切摧伤。
荧然一卮,于此永诀
长洲县重建丞厅淳熙四年三月 南宋 · 方杍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吴都文粹续集》卷九、《姑苏志》卷二三、洪武《苏州府志》卷四七
国家建官仿唐旧制,自九寺三监万家之邑率置丞员,所以重其任、贰其长也。
邑于民为最近,丞于邑无所不当理。
汉后元之诏曰:「县丞长吏也」。
长洲为县创于唐天后朝,乾元中置为长洲军,至大历五年而复旧。
国朝中兴,吴居三辅,长洲土广民众,素号难治,为丞者非材术兼茂,有理人之绩,莫得而著称焉。
浚仪赵君,帝室之胄,沈酣经学,挟其所有取甲科,佐江阴幕。
淳熙改元转而丞兹邑,视民如爱子,驭吏如束湿,兴利除害,邑人宜之。
君莅民叶再黄矣,政成而民有馀力,年丰而物不疵疠。
视事之所,栋宇欹桡,榱桷朽蠹,上漏下湿,殆弗可居。
于是发私财以佐其用,度故地以全其基,役以麇至,工以巧献,无损于公,无忧于民,厅事廊庑,轮奂一新。
为三十馀间,塈涂整密,瓴甓净滑,高其闬闳,固其垣墉,使后之居者得以赖其利焉。
工既告成,邑士愿纪其岁月以传示将来。
杍居是邦,见闻君之政稔矣。
今之人视官舍犹逆旅,顾弗毁而加葺已无几。
积在官馀禄为居闲之助,亦理然也。
君秩行满,又斥家财以给费,求古循吏罕见俦比,贪者闻风,庶亦知劝。
噫,昔之建一堂创一亭犹侈其事以诒后人,若君谟之清暑,子瞻之喜雨是矣。
观君此举,匪为游玩之所,加于人数等,其可无书乎?
君所以设施于一邑特其小小者尔,推而上之,庸可既哉!
姑书以为记云。
淳熙四年三月朔莆阳方杍记。
蔡祭酒诗二首 其一 南宋 · 曹彦约
五言律诗 押真韵
旧说乘骢老,新来衣绣人。
眷方隆嗣圣,世已厌成均。
景晚迟鹓序,边秋忆虎臣。
家声传庆历,忠惠岂前身。
柴秘书分符章贡同舍饯别用蔡君谟世閒万事皆尘土留取功名久远看之句分韵赋诗得世字 南宋 · 崔与之
 押霁韵
玉立蓬山巅,声望高一世。
清秋玉壶露,耿耿无纤翳。
中流砥柱,愈激而愈厉。
平生学古胸,非为资身菊坡集作生)计。
中边事方(原作万,据菊坡集改)殷,命脉实关系。
忧世危明主菊坡集作王),谁流洛阳涕。
直谏逆批鳞,言言皆献替。
胡为厌承明,退飞勇且锐。
有山郁而孤,雄踞虎头势。
兆民困科扰,椎剥已无艺。
猩獠丛篁中,跳梁无虚岁。
弄印无以易,要起百年弊。
西风马耳,新凉雨初霁。
尺劄闻先声,远氓已怀惠。
旌旗簇小队,画戟森兵卫。
一方覆盂安,中原谁共济。
顾我亦漫仕,空山老松桂。
倦悔作归梦,乞身尚濡滞。
著鞭公已先,脂秣以相继。
昭武蔡倅 南宋 · 韩淲
 押青韵
春阴生晓寒,涧空雨冥冥。
草迷侧径滑,车马谁肯经。
敲门有嘉客,故家驾屏星。
道旧相□□,百年之典刑。
昔我伯祖翁,忠惠与齐龄。
契不减欧阳,骤语人解听。
昭武六百石,便当归明廷。
至今弦歌地,玉水流馀馨。
君侯真不凡,山峙而渊渟。
盘盘龟曳尾,昂昂鹤梳翎。
东风吹眼明,倏然如酒醒。
蔡端明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二、《北溪大全集》卷四九
谨以释奠之明日,致祭端明学士忠惠蔡公
惟公义槩忠风,在朝显著。
筮仕之始,由此幕宾。
厥有遗祠,称思未泯。
敢循故典,少荐微衷。
昭明格思,慰我景慕。
进故事(五 宁宗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九
天圣五年秋七月赵州言,蝗自邢州南来,才二顷馀,不食苗。
上谓辅臣曰:「但虑州郡所奏不实尔,其遣官按视,速捕瘗以闻」。
臣闻天灾流行,国家代有,或因灾修政而转为天下之福,或讳灾玩变而遂贻斯民之害。
盖寅畏警惧,不以灾孽为讳,而每以民瘼为忧,则上下勤恤而民被其仁矣。
宴安纵弛,君姑务于掩覆,臣相从于谀悦,则有变莫省而民无所愬矣。
此休咎之异,治乱之所从分也。
是故唐太宗贞观初年,旱蝗逾岁,米斗三钱,以其不讳灾而勤于恤民也。
汉武帝元光五年秋蝗,太初元年夏蝗,而卒致海内虚耗,以其遇灾不惧而不知爱民也。
仰惟仁宗皇帝畏天出于诚心,爱民形于实政,方旱蝗之变,不以不害苗稼为幸,而深以州郡所奏不实为忧。
大哉王言!
恐惧修省,忧勤恻怛,可谓两尽矣。
夫人君之患莫大乎恶灾异而不欲闻,人臣之患莫大乎蔽灾异而不以闻。
飞蝗之沴,害民之尤者也。
宁言伤稼而思销变之道,岂可谓不食苗而忘忧民之心乎?
然人之常情,恐惧于一时者或怠忽于悠久,自古贤主犹不免。
惟我仁宗畏天爱民,终始如一,异日因飞蝗为孽,责躬引过,祈于天地宗庙,不令殃及万方。
蔡襄谏官,极论旱蝗之变,以谓边陲守禦战争之苦,兵冗财竭,赋敛暴兴,生民膏血掠取无极,是致灾异频数。
夫君臣上下恐惧,凛凛如此,此其上销天变,内结人心,外弭边患,所以基四十二年之治欤。
侧闻孝宗皇帝乾道元年淮南漕臣姚岳言,蝗自淮北飞渡,皆抱草木自死,仍封死蝗以进。
诏镌秩罢斥,以为佞邪之戒。
仰见祖宗寅畏天变,杜绝谀论,前后若合符节。
家法相承,垂裕万世。
臣又观隆兴初蝗虫为灾,孝宗谓史臣胡铨曰:「朕逐日祷天,蝗虫遂灭,安可不至诚」。
奏曰:「陛下行之不息,岂特灭蝗,敌亦不足虑」。
呜呼!
销变格天之道,端在乎此,又能推广圣意,及于敌国外患。
昔益言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
之言近于是矣。
臣愚惓惓,愿今日常以斯言为警,则弭灾致祥,宁内服外,皆自一念推之耳。
乞造庆元中外会计录奏庆元二年三月 南宋 · 姚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八、《宋会要辑稿》食货五六之七○(第六册第五八○七页)
财赋,国家之大计,圣人之所急先务也。
林特则有《祥符会计录》,田况则有《皇祐会计录》,蔡襄则有《治平会计录》,苏辙则有《元祐会计录》。
会计一定,而财赋案籍无不照然可睹。
太上皇帝初履帝位,主计之臣亦乞撰会计录以进,此盖一代之制所不可阙者。
陛下龙飞之初,有明堂之礼,阜陵之役,大军赏赉,邻使往来,用度频仍,未免一时匮乏。
为有司者,岂可不知会计之策?
出纳之数以会计而明,虚滥之费以会计而省,惟其会计详尽,则登耗所自,皆可得而知矣。
臣尝因中都官吏俸禄与夫兵廪支费,求其所以会计之说。
熙、丰间,月支三十六万;
宣和末,月二百二十万;
渡江之初,虽连年用兵,月支犹不过八十万。
比年以来,月支不下百二十万,大略官俸居十之一,吏禄居十之二,兵廪居十之七。
版曹财计,名额至繁。
散给诸军百司,每月照数以支破,循习旧例,未尝有所考覈,岁月既久,岂无名存实亡、循例虚破之数乎?
此在内财赋,不可不为之会计也。
外而诸路官吏俸禄、兵廪之费,亦岂无虚破不实之数?
且如诸军所置员阙,自统制统领而下,至队将队官,其等凡九,而所谓准备差遣准备使唤之属不与焉。
昨来吴挺选练严整,不容虚滥。
其本军统制十员,阙三员;
统领二十员,阙九员;
正将四十七员,阙十一员;
副将四十七员,阙十七员;
准备将四十七员,阙十一员;
部将九十四员,阙四十三员;
队将一百四十员,阙二十九员;
队官一千三百六十一员,阙七百五十一员。
所阙之官,不过差人兼权,不复更破正俸。
是时公家未尝乏事,而岁省总领所钱粮几五十万缗,此在外财赋,不可不为之会计也。
茶盐酒税,经费仰给,易致渗漏,全在关防。
且如景德中,商税止收四百五十万贯,庆历中为之关防,遂收一千九百七十五万贯;
景德中,酒课止收四百二十八万贯,庆历中为之关防,遂收一千七百一十万贯。
其馀茶盐之数,旧额不亏,固非苛取于民,止是关防渗漏。
倘或失陷,岂不可惜?
此内外财赋之登耗,又不可不为之会计也。
如此之类,不一而足,岂容置而不问乎?
欲望陛下明诏大臣,专委户部行下应干关涉财赋去处,内则仓场库务诸百官司,外则诸州提举转运、坑冶、市舶总领等,同月下自行刷具每岁收支出入的确实数,结罪保明,立限供申户部
其有日前虚滥不实,令逐一驱磨,照应本末分明改正,与免根究。
如今来再有欺隐弊倖,不尽不实,许台谏觉察闻奏。
户部更将绍兴淳熙绍熙出纳之数,逐项渗稽登耗,究见渗漏,先次具申朝廷大臣,委官精加考覈,然后议节浮费,量其出入,以制国用。
户部造册进呈,以为《庆元中外会计录》。
杂买务杂卖场题名记庆元二年九月 南宋 · 汪泳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四、《咸淳临安志》卷八、中兴行在杂买务杂卖场提辖官题名
唐制宫市,至国初为市买司太平兴国四年,置务常乐坊,更名杂买,奉禁中买卖而平其直,废于至道,复于咸平
景德四年,始于利仁坊置杂卖场,寻徙崇明门外,凡内外币馀之物,掌受而粥之。
熙宁八年,并于市易务,数月而复,从三司请也。
大抵免民行役,官自和市,则归之买务
斥其币馀,以利公私,则归之卖场
董以外府,而地官总焉,盖详于元丰官制之颁。
至给其实直,非所阙勿市,鉴唐世扰民之患,以京朝官、内侍三班参主之,则发于仁祖皇祐之诏。
降出物帛,估直以付左帑,市以见缗,疏内东门积弊而除之,则见于蔡忠惠尹京之请,张官设局,意盖深矣。
粤自南渡,随行在所绍兴四年,合局于天庆坊,其视旧典,小加更革,凡宫禁月料,朝省纸札,文思院之制造,和剂局之修合,一取盈焉。
左帑所受,封桩所积,编估以时其直,打套以籍其数,而就售焉。
六年,诏置提辖官总其事,属货入岁俭,而征儥寖广,汲汲图办,日弗暇给,前人名氏所未逮书。
庆元改元,泳适庀职,同寮相与语曰:「百司皆有题名,此独阙,可乎」?
考自始置,得三十有二人,岁月莫能尽识,虑其久益遗忘,用勒坚珉。
其垂芳馨,位通显,盖不可一二数,然非公尔忘私,食焉不怠者,莫之有闻。
一臧否之传,使人起敬起戒,乃喟然曰:「嗟乎!
田委吏,圣人不敢旷,出内之吝,明训森严,官虽卑,惟竭尽乃职,足以观远,是岂无蠹弊可以剔抉、利病可以疏陈与?
吾侪盍亦勉之。
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也。
斯石之立,匪徒具文,庶几朝夕有所警览云。
二年九月望日,朝散郎提辖行在杂买务杂卖场新安汪泳记。
蔡知县白莲栽 南宋 · 陈宓
五言律诗 押词韵第六部
忠惠当年种,濂溪此日分。
开筵胜玉碗,围坐当冰盆。
性地元无染,心源自有根。
江湖情渐懒,乐在闭柴门。
挽蔡汀州 南宋 · 陈宓
五言律诗 押庚韵
文价琼琚重,心期玉雪清。
如何后忠惠,不使累公卿。
宰县多遗爱,题舆有最声。
朱幡惊断裂,怅望上杭城
(和东坡 南宋 · 陈宓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团团翠盖中圆规,风雨精神壮两仪。
一日不戕凌雪操,千年留得入云枝。
长垂道路清凉荫,更有神仙洒落姿。
南国至今忠惠泽,往来那更诵坡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