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
诗文库
水调歌头 叔母生日同家人劝酒1218年3月18日 南宋 · 魏了翁
 押先韵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涪右金华宅,上有蔚蓝天。
当年玉女何事,未摆世间缘。
要把平夷心事,散作吉祥种子,春暖玉生烟
回首生处所,更欲与周旋。

自归来,生处所,已三年。
山头白鹤候我,应讶久留连。
已作秋风归梦,忽递春风消息,吹我著泸川
安得且归去,绵上饱耕眠。
程氏东坡诗谱序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一
谱三百五篇《诗》自郑氏,不尽用谱而又别为谱自国朝欧阳氏。
考世次以定先后,审正变以观治忽,谱之作不但为《诗》而已,抑亦当代之编年也。
自文章之盛,而百家之传,有总集,有别集,大抵有后先之序。
杜少陵所为号诗史者,以其不特模写物象,凡一代兴替之变寓焉。
前之为谱者有吕氏,后之为谱者有蔡氏,所以忠于少陵者多矣。
然自除官至剑南后事尚多疏漏。
其卒也,或谓在耒阳,或谓在岳阳,或谓当永泰之二年,或谓在大历之五年
自新、旧史列传以逮二家之编年,俱不能定于一,则其转徙之靡常,本末之无序,当有未易考者。
诗谱之作殆非易事也。
文忠苏公之诗,其世虽近而易考,其诗则博而难究。
公之里人程子益以谦既为之谱,又举其一时之唱和与公之追和前人、后人之追和于公者,皆参列而互陈之。
谱之作不知视二家为何如,然以数百年之酬唱会粹成编,亦谱少陵者所未及也。
或曰:「唱酬之用韵,当少陵时未知其有亡也,乌得而谱」?
余曰不然。
赓歌答赋,其源尚矣。
下逮,各有和章见于集。
虽声韵不必皆同,然更唱迭和,具有次第。
逮唐人始工于用韵,韩退之皇甫持正《陆浑山火》,张籍刘长卿馀干旅舍》,刘、白和元微之《春深》题二十篇,盖同出一韵。
少陵之有无此例诚不得而知,然其集中有酬李都督寇侍御、韦韶州等篇,既谓之酬,岂得无唱?
集所不录姑置勿论,如高常侍岑补阙少陵之所纳交者,郑公少陵所依者,而补阙少陵之诗见于集者一,常侍郑公所与少陵之诗见于集者三,何其微也?
吕、蔡固不以唱酬具载为例,设因事而并识之,如贾舍人《早朝》诗与和者三人皆在,岂不益详且尽哉!
矧惟文忠公之诗益不徒作,莫非感于兴衰治乱之变,非若唐人家花车斜之诗,竞为廋辞险韵以相胜为工也。
永歌叹美之词,闳挺而不浮,隐讽谲谏之词,肫实而不怼,而又所与交者皆一代之闻人,千载而不诵其诗者,不必身履熙、丰、祐、圣之变而识世道之升降,不待周旋于熙、丰、祐、圣诸公而得人品之邪正,兹又有出于谱之外者。
因子益之谱而重有感也。
子益之祖尝为柱下史,劝讲金华,益又公之外家,其学远有端绪云。
万州孝弟蒙求序1228年2月1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蒙求之书,便于记诵,自书以讫于本朝史,先儒为之者凡数家矣。
金华邵伯方笥又用李氏《蒙求》韵录古今孝弟事,尝以示予,予作而叹曰:是不惟纂言用韵之工,盖见诸行事之实者也。
夫学莫大于求仁,仁则五性之本;
求仁必自孝弟始,则孝弟又所以为仁之本也。
古之教者,居于家则事父兄,坐于塾则亲师友,会于序则读教法,饮于乡则序齿位,朝益莫习,日诱月化,无适而非事亲敬长之节,凡以申其义而降之德焉耳。
曰申曰降,又皆因其固有振而新之,非如后之教者,利禄之诱,词华之竞,而本焉之不务也。
是书于始学尤为有益,非徒记诵之云。
伯方请遂识之,予不敢辞。
绍定元年二月初吉
问进读三朝宝训讲明内外治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三
按《汉·艺文志》,自太史公、冯商《史记》之外,有《高祖传》十三篇,有《孝文传》十一篇,有《汉著记》百九十卷。
此书虽不存,于今窃睹其明堂玉版之所藏,兰台石室之所记,烂然奎璧,所谓汉祖宗治略,皆聚此书也。
降武、宣而后,大夫博士议郎给事中加官,掌中顾问应对,未闻有一语援此书以告其君者,故汉初之制,后世一切反之。
高、文诸君详于内治而治外为缓,武、宣以后详于治外而治内反疏。
治内者内外皆治,而治外者内外俱废。
汉初相府领计籍,中丞部刺史分刺州而吏治核;
衣丝乘车有禁,掌教化有吏,孝悌力田有科而习俗厚。
问其民力,则乘坚策肥,履丝曳缟,闾阎食粱肉,僮骑带刀剑;
问其财计,则庾廪馀财,太仓红腐,司农仓在郡国,卒吏钱在州。
内修政事,整齐严密如此,而当时外治何如哉?
尉佗窃据桂林象郡,即今之广南西路也;
闽越王犹保闽中,即今福建路也;
匈奴尽盗河南地,而白羊楼烦长安才七百里。
将帅方且因事设屯,而士卒或起家人子,霸上棘门或多儿戏,而从军中或都货子钱。
刘安汉兴以来七十二年,吴越人相攻,天子未有举兵而入其地者,推此则可以见高、文诸君详于治内而治外为缓。
自时厥后,笃意右武,大司马两府,诸将军领加官,而将军之号又不时置,则将帅厉矣。
太守等以都试,敕武官以貙刘,临曲台以飨罢,则卒乘精矣。
问其边琐,则筑堠成列,屯田山西,自三辅而外,郡才十有三,而置都尉者乃三十;
问其糗粮,则武关给吏卒之食,北军储释罪之钱,少府大农之费。
外修武备光明俊伟如此,而当时之内治何如哉?
会稽上计,黄龙多避课,长安犹仿侈靡,公卿犹广地宅。
浑邪内附,不能具三万乘;
而两军出战,士颇不得禄。
班固汉宣修武帝故事,而又谓孝成武帝故事,盖咎其不复循高、文诸君之法,而徒效武帝之外治矣。
推此则可见夫武、宣详于治外而治内反疏。
执事大人辍金华之清要,衡四蜀之文雅,发策下,首以侍读之官进读《三朝宝训》为问,愚无似,今愿切有请焉。
翠华自驻跸东吴,迄今七十有三年,承平日久,皇帝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镇抚薄海,而玩岁愒日,内外渐弛。
樊川自治之策,谓「国家焦焦然七十馀年」,今日之内治似之。
先正吕公陶作《成都备武堂记》,蜀无事七十有三年,民恶干戈,今日之外治似之。
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二者将何以处此?
虽然,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由内以及外,虽皆不可以偏废,而知其所先后则几矣。
昔在唐长兴中大理少卿康澄上疏,曰国朝有不足惧者五,有深可畏者六。
虽蟊贼等事皆以为不足惧,而独曰贤人藏匿深可畏,四民迁业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廉耻道丧深可畏,毁誉乱真深可畏,直言蔑闻深可畏。
盖谓不足畏者外变,而深可畏者内患也。
使而愚人也则可,而少知治体,则是岂可不恝虑哉!
方今州县额课最虚伪乱真,亦闻有祖宗时命雷德骧,欲令具功过之迹者乎?
民俗士风日流浇薄,亦闻有如祖宗时令御史台访察所在以闻者乎?
国计尽蠲,亦无爱惜,太宗成训具在,亦尝虑及此乎?
所在充羡,割内库以贮金帛,太祖往事可覆,亦尝讲及此乎?
如其视三朝无愧,则天下幸甚;
若犹未也,则今日之所不当缓者。
唐李翱作《幽怀赋》:「役众志之嚣嚣兮,叹老而嗟卑。
神尧以一旅取天下,后世子孙不能以天下取河北」。
欧阳永叔书之曰:「使当时之士咸易其叹老嗟卑之心,如所忧唐之天下,岂有乱亡哉」!
嗟夫,内治之不立,其流弊乃至于此,愚愿举此以为盛时献。
锻鍊精粹,是则何敢,若其披露肝胆,则有玉阶方寸地。
湘乡县褚公洗笔池记1229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九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唐永徽六年,褚公以尚书右仆射谏立武宸妃,几为所杀,赖长孙太尉一言以免,犹坐贬潭州都督
一日行县至湘乡,距县治之北数百步,有僧寺曰感应,公尝涤笔池上,若有浮云滃然,人异之,即其地祠公。
岁久弗治,藩拔碑仆。
绍定二年,邵君自言为宰,即故堤遗址封略而浚治焉。
断碑所勒,有「远山崷崒翠凝烟」之诗,乃为亭其上,榜曰「凝烟」,为大门,榜曰「唐都督褚公洗笔池」,更为堤以环之。
灌木脩蔓,蒙茸蔽亏,涟水衡陈,凤山对峙,实为是邦胜处。
书来,命记成事。
余惟《咸》以无心为感,《艮》以不获其身为明。
盖感于所不系,感以虚也;
止于所不见,见以理也。
此人心之良感而实见也。
方褚公之俟罪长沙也,枭妇之势如燎方扬,而辙迹所繇,豪端所沾,湘民之爱之殆与屈潭、贾井俪芳齐荣。
况笔非有灵也,水非有云也,即思而成,致爱而存。
世之相后今六百载,尚懔乎如在也,是又奚感奚见而然哉!
许敬宗李义府诸人挤善逢恶,固无足言,李绩何为者,亦迁延独对,故陈丧邦之言。
自一忤一合而升沈立判,升者信乎为得矣,岁月慆迈,事与时逝,浮荣急景何翅朝菌莫,而是心之昭昭可以建诸天地、质诸鬼神者,亿万人而一心,千百载而一日,著在史册,寓诸陈迹,是非邪正燎如目睫,彼所谓得者初无毫发加益,徒起秽以自臭,而忠臣良士流风所渐,则虽残堤断碣,过其下者屏营徬徨,周视太息,莫敢剪拜,甚则尸祝而社祠之。
呜呼,是所谓良感而实见,非可以幸而致也。
敬宗既陷忠良,复专史笔,变乱白黑,类非敬播之旧,如谓刘垍之死,褚公有力,且垍子讼冤之事,义府助之,而敬宗书之。
公之大节如此,人将公之信乎,抑许、李之信乎?
然则士大夫以万物皆备之身而不以古人自任,不以千载自期,则亦自遏其躬耳矣。
邵君金华名阀也,习闻诗书之训,故为政知所先后,其必谓余言然也。
金华邵曾习斋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七
邵曾名斋以「习」,临邛魏某为之铭曰:
人而不学,自暴自弃。
学而不习,不有诸己。
其习维何,洒扫进退,起居饮食,夫孰非事。
是在《鲁论》,群言之首。
邵生敬兹,如酌孔取。
南安军宗丞都官邵公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七
知大宗正丞都官郎邵公绍熙四年二月丙辰卒于南安军治,厥明年十一月壬寅,其孤笥、籥、范葬于金华县白砂乡杨源。
又三十有二年,笥以书而请曰:「先君墓道之铭久未有属,笥之罪大矣。
虽然,苟得公铭,傥可以自赎」。
余阅其状,又得《泛溪遗稿》,知公之言之德,铭敢不诺?
谨按:邵氏家婺之兰溪,曾大父文,大父迪,皆不仕。父友贤,以公赠朝奉郎;妣翁氏、徐氏、曾氏,皆赠至安人曾安人遗腹生公讳骥字德称。数岁丧母,克自力学。绍兴二十六年太学,中乾道二年进士第,以祖讳授寄理左将仕郎,调隆兴府丰城。获强盗,法当改秩,帅臣龚公茂良将以闻。公辞曰:「此职分也,敢徼以为利!」公淳熙三年潭州醴陵丞,以材擢善化,摄衡山安化,皆称治。衡山饥,民诣县丐贷,有转运司枋木米六百石,遇造船乃发。公谓使吏上请则无及,遂先贷而后请。使者果大怒,委剧吏廉其事。无所得,犹移主湘阴簿。民讼其冤,不踰月复旧。八年,用举主改宣教郎,知衢州开化县又承旱歉,振恤有方。朱文公常平使者忽轻车行县,至则喜谓公曰:「吾所以来,有言邑多流莩,今大异所闻。」文公风采震憺,吏重足立,而于公独卷卷焉,且以升陟举之。先是,县有恶少年比为十友,持吏短长。公摘其渠长前后所坐上之州,不为竟治;又上于监司,于台,于省,凡三置狱,卒论如法,俗为之变。公以是邑清献赵公北山程公庄简李公流风未泯,乃祠于学以示风厉。其他如罢科敷水碓钱,免劝谕酒,皆去积年之弊。连帅监司论荐,诏赴都堂审察。十二年,差监都进奏院,寻为大理寺主簿,迁丞。十六年光宗皇帝受内禅,公进《绍兴圣烈》、《淳熙圣孝》二颂以侈两朝之盛。又尝应诏言事,论役法、税契、刑法、科举,皆中时病。因轮对进《刍言》十篇,上每事称善。改知大宗正丞,又论钱弊,略曰:「铜钱日越虏界,而彼之钱未尝秋毫涉吾地也。以彼轻货,易吾楮币,复以楮币要我铜钱,是以其无用倾我有用,兹其为谋叵测。且彼能令行禁止,而我顾不能,此非直顽民猾商也,吏奉法不谨耳。」上顾问再四,下其疏集议所,时议咸允。绍熙元年权尚书都堂郎官明年以疾请,出知南安军。地𥕂民贫,公谨事节费,按淳熙十五年以后逋赋为缗钱六万,尽蠲以予民。岁贡圣节银三千两,三岁大祀半之,异时取诸下三县,公请于朝,议所以蠲之。漕使者林公湜辍帑金为代输三年之一,以成公志。先是侬智高叛,郡以民当输米石钱则千赋钱二百以供军,名曰紫蒿钱,岁约五百万。既罢兵,乃以资郡少府私用,公悉除之。在郡踰年,政成位孚。盖尝即公之岁阀而慨然有感于世道之升降焉。且公选表召寘奏邸,正同郡留魏公当国,犹二年迁理官,又三年转丞大宗正。又踰年,留魏公相,擢兼台郎。自郎请外,会御史中丞何公澹建请三丞二著、权郎得持使者节,若为公设,而公仅得一远小郡。公之守道不竞,于此亦可略见。惟居敬穷理,有得于屈伸之分,则素位而行,升降久速于我乎无加也。《召南》之诗曰:「羔羊之皮,素丝五纪,退食自公,委蛇委蛇。」序《诗》者曰:「在位皆节俭正直,上下相师,官宿其业,体志明也。」呜呼,二熙之际,其尚有存者乎!公享年六十有四。娶徐氏,以公封赠至安人,以子笥爵累赠至恭人。子男三人:笥,尝中国子举,补太学员,以公任入官。今为承议郎、新差通判靖州;次籥,后公二十四年卒;范,未仕。女子二人,长适国学上舍吴熙载,次适进士童寅,皆卒。孙男五人:长愚,早夭,次鲁、益、、曾。女六人,各得所归。公耆学,至老弥笃。在南安日,掇司马公《通鉴》所不载者为书,号《南北申鉴》。卒后裒其文,得家集三十卷,赋二百首,馀稿有未及录者。铭曰:/视所举,知其类。观所,见其志。厚所予,艰其试。老无咎,子是似。(《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五。)/留:原作「」,据右引改。
处士黄君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
黄氏自金华分宁,至光禄卿中理生五子,其三为湜,大理丞庶之父,太史庭坚之大父也。
四曰淳,淳为太常少卿,则□□县丞康之父,纺之大父也。
纺兄弟十有二人,是时族人有侍御史某家于荆,纺往从之。
寻又游学于长沙,爱彬阳山水,徙名数焉。
肄业于学官之游艺斋,讲学不怠。
邑人有为长沙曹某诣郡,舍于学官之侧,夜闻诵书声,翌日从学掾得其姓名,进而问其世,遂以子妻之而馆焉,即今郎官里上应坊也。
生五子,三曰中臣。
中臣生彦明,取王氏,生四子。
君为第三,讳师南字鲠卿,取何君某之女。
何君通判某州,君就试转运司,而州教授适司校比,密以私居谂君。
君曰人禀命有定分,辞焉。
何守廉州,州胥以受赇下吏,使人榜君曰:「苟得免,请以一斗珠为报」。
君曰:「此言奚为至我!
且事在有司,吾得而知乎」?
又辞焉。
其学务以谨独畏知,不为利禄计。
年几四十,始举于广西路转运司
既试春官不利,遂弃去,筑室于所居坡之麓,辟塾延师以学诸子。
琴书满室,宾客盈门,浩然将终身焉。
庆元三年,终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三。
越五年,何氏卒,享年七十有八。
君葬于来阳县平陵乡马王岭,寻归葬于县之桃源大父墓之侧,而何氏祔于峡村祖妣王氏墓之东。
子男四人:长瑰,早世;
次珍,以乡举该特恩,今为靖州军事判官
次玙,次璲。
女二人,长适陈康年,次适李多闻,为郁林州司户参军
孙男五人:汝谐、汝说、汝止、汝逊、汝砺
孙女三人,长适陈康年之子天奇,次适向文简七世孙汝振,次适资汝揖,今主零陵簿。
内外孙男女五人。
先是,余举进士,始识珍都城
后三十年,相与道旧故,珍泫然以先墓未铭为请,乃为叙而铭曰:
虽诱弗迁,虽榜弗挻。
老壮而穷坚,以终其年。
式谷后人,勿替有延。
从义郎胡君墓志铭绍定二年三月1228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绍定改元之冬,余放靖未还,金华胡潜介其妇翁通判靖州邵伯方笥以书来曰:「不天,以祸吾父,宝庆三年九月己亥弃诸孤。
绍定二年三月乙酉,既即金华县之从善乡上高原葬焉,墓道之铭莫夫子若,而也无以自进于门墙,傥因其舅以及其甥,诸孤之幸亦云从也」。
试摭其状,胡氏自安定先生世居海陵,后徙婺之金华
宣和间,清溪寇起,剽掠乡邑,五世祖友闻战死,合葬于清塘,遵古制以昭穆葬,今称胡家大墓,山阴陆务观游尝为之铭。
君距大墓五世,讳大异字同之
少自克厉,冀大厥绍。
儒科不达,勉就右选,初调宁国府旌德酒官部使者见知,委摄县事,讼清政平。
监行在激赏西库,会遣使金国,君以才选为介。
讫事,诏增一秩,再调台州兵马监押
秩满,堂授提举邕州右江兵马,母卒不行。
服阕,授行在侍卫步军司医药饭食,俄寝疾以殁。
君为人沈毅而宽,明桥梁堤筑之事,凡以利人,无不为也。
婺多富人,里正长募役,吏舞文为奸利,君捐田为义役倡,规画井然。
嘉定十六年,诏修复经界,是役几废,君力持之,又赖郡侯相与共守,廑廑勿失。
余每惟王制既坏,民散而无所系,仁鄙寿夭、贫富强弱,为吏者弗及问也,甚则有罔而夺之者矣。
幸而一乡一闾犹有忠信诚悫之人,耸善扶谊,以维持保爱之义,则毋问其所及之广狭,人而术斯也,不有裨于政教乎!
呜呼,君之铭也,余曷敢曰不可!
君享年六十,官至从义郎
取范氏,文正公七世孙也。
三子男:、渭、渐。
三孙男:似、儋、圆。
二女子,嫁承信郎、新监潭州南岳庙赵希遦,文林郎、新池州司法参军赵与珀。
铭曰:
匪仕之荣,而志之施。
匪誉之要,而义之为。
匪铭之美,尚嗣人之诒。
显谟阁学士特赠光禄大夫倪公墓志铭端平三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五、《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南宋文录录》卷二三、乾隆《浙江通志》卷四二
开禧二年秋了翁馆职论事忤韩侂胄,补外。
吴兴倪公召为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公上疏辞曰:「臣乃者尝为御史徐楠所劾,言而是,臣不当召;
臣而可用,不当留」。
廷论伟之。
于是申诏趣发,以九月入见,首言今宗祀孔迩,乞用皇祐故事,以光宗参侑,尽尊祖严父之礼。
次言修君德,求直言,用正人,行公道,明赏罚。
三言近岁士大夫寡廉鲜耻,列拜于势要之门,甚者匍匐门屏,穿窦而入,门生弟子施于执经受业者,今无往而不称,且加以恩府、恩使、恩父之目,谀文丰赂,又在所不论也。
上虽优容,而侂胄得之大怒。
其间所谓「恩父」者,乃指毛自知之于苏师旦也。
时谒侂胄者率鞠躬歛容,公视之亡如,且曰:「人言公有骑虎之势,非也,此李林甫杨国忠晚节耳。
若进退裕如,必以诸葛武侯、先忠献王为法」。
侂胄愕然,明日谓参知政事李壁曰:「子尝言倪正父之为人,今始至即立异」。
李曰:「配帝之议,谓前之礼官者不知及此,则亦以仆为不然矣」。
遂上疏争辩。
了翁时自馆职请外,谓李曰:「执政与从官争辩,未问理之曲直,从官必不胜,是执政逐之也」。
李三疏而止。
自知之父宪为监察御史,劾公罢,予与公偕至国门外,数款语,气劲而词直,心窃壮之。
金陵,与永嘉叶正则从容道前事,因谂叶曰:「颇闻倪公不见知于周益公,又忤赵丞相,今又大忤于韩。
且韩与周、赵诸贤人品不相侔也,今日之忤是,则前日之忤非」。
叶曰:「善哉,子之问也!
虽然,皆是也。
周公为相,公无所附丽,事赵公又不合,朱公入朝,士倾心归之,公见之如他日,人始谓其不然。
周公罢相,赵公执政,朱公说书崇政殿,公当制诏,称奖优厚,人已异之。
庆元元年五月,公自温陵召归,侂胄方排拫异己,意图节钺,以公非党,且尝与陈君举章茂献不咸,将使再掌内命,先遣弟仰胄从容伺公意,公赩然曰:『上初即位,当惟贤是用,以消朋党之祸,不当问其何学也』。
既而刘德秀又榜公,公正色叱之曰:『从赵公者皆一时之杰,吾犹不肯轻附,尚尔之从邪』!
侂胄知公意乡不回,乃以节度使制属傅伯寿,俟答诏既毕,然后公直学士院
至是人始知公之心,盖不苟于随者」。
予闻叶公之言,瞿然兴敬
明年十一月侂胄既殛,复进用,以连拄史弥远不得久居中,出公知镇江府,改福州
治事踰月,见弥远右相制,叹曰:「昔董贤大司马,册文有『允执其中』一言,萧咸以为之文,长老见之,莫不心惧。
今制词所引『昆命元龟』,此舜禹揖逊语也,天下有如萧咸者,读之不大骇乎」!
乃上书请贴改麻制,上付词臣陈晦条具。
弥远惧,拟殿中侍御史,于是劾公轻侮朝廷,落职镌二秩罢。
予时以君命召,辞不行,闻公之风而窃高之。
人之称苏文忠者,谓其在熙、丰不容于熙、丰,在元祐不容于元祐,在绍圣见黜于绍圣。
呜呼,如吾倪公,其无愧于此矣!
圣人明《随》之义,如六二「系小子,失丈夫」,其象曰「弗兼与也」。
盖既附小人,必失君子,其是非至易决也。
六三「系丈夫,失小子」,可谓得所随矣,而圣人犹戒之曰「利居正」,则虽亲附君子,亦不可以苟随也。
此较之六二,其失已难知矣,若九五之「孚于嘉」,则所信者皆嘉善矣,而圣人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而先儒程子曰「随以得中为善」,乃知随小人者固不足论,而随君子者亦贵乎居正得中。
如倪公者,其真有得于《随》之三五乎!
端平三年,予召为春官,公之子祖常过予言曰:「我先公以□□□年□月□□日葬于某县□□乡□□山,今十有□年矣,而墓道之铭未立。
子也吾先公所畏也,敢以请于子」。
予与之道前事,祖常慨然曰:「蒋起居重珍尝状吾先公之行,亦犹是矣」。
明日再拜,以徵前诺,乃为约良贵之文而叙之曰:公讳思,正甫字也,湖州归安县人,湖今为安吉
曾祖豫。
祖湜,赠承事郎
(犯秀安僖正讳)承议郎,行太常寺主簿,后赠少师
从横浦先生张公九成游,举某年进士
少师第三子也,器质凝重,少师深爱之。
乾道二年进士第,授遂安军节度掌书记
丁少师忧,再调筠州军事判官,明谨据正,不为苟从。
庐陵冤狱,为刑狱使者辛弃疾所知,自后旁郡疑狱率从公决。
淳熙五年,中博学宏词科
七年,除国子正
八年闰月,迁太学博士
六月,丁王夫人忧。
服阕,再入太学,阅七月迁太常博士
寻召试馆职,除校书郎,兼魏惠宪王小学教授,进秘书郎
十三年秋大旱,公封事累数千言,主于罢苛歛,察冤狱,且请别诏中外士大夫皆得有言,避殿减膳,明示畏天之实,且请时召大臣讲论治道,拱默充位者斥之。
言台臣职事官以言补外,所宜昭示好言之实以释人心之疑。
逻者尝以仓库事上闻,虽颇得实,然百吏各有统察,监司台谏皆耳目也,焉用此辈为。
上皆是公言,立见施行。
初,孝宗锐意规恢,迎合者往往至大官,言多不验,久亦厌之,更用谨嘿之士。
公对延和殿,言往时虚诞,今者软美,胥失之。
上顾谓公曰:「卿奇才,论事详当可行」。
翌日,谕左相王淮曰:「倪思敷奏可嘉,朕欲擢为二史」。
宰相以未有阙对,乃超迁著作郎,公之自结主知始此。
十六年正月,上问丞相曰:「学士院阙人,谁可者」?
周文忠公进拟数人,公与其一,然陆游,上特以命公。
公以内制不可兼名表,因尽辞兼官。
内直召见,公言旌廉吏以律贪,广集议以审令。
光宗即位,公言:「光尧揖逊,父子无间言,今陛下承迎,尤当过之」。
又请日引职事官轮对,如寿皇初政。
除权侍立修注官,直前言事,以虏雏新立为忧,且请增置谏员,又请召将帅访问,以知其才否,皆见纳用。
五月,迁将作少监,兼权直学士院
公言速进寿皇《圣政》,按为成规。
又言覃恩赏格之滥。
七月,除将作监,兼权中书舍人
言皇太子府翊善宜用老儒,上以命黄裳
八月,论吴瑊不可为兵部,诏改知广德军
未几,上侍重华宫入辞,孝宗问上:「倪思今何官」?
上曰:「权中书舍人」。
孝宗曰:「犹为权邪」?
十月,除中书舍人,仍兼直学士院,兼实录同修撰
时《会计录》成,凡锡赉皆三分减一,重明节,特诏伶人依旧,公言不可。
吴琰知衢州,公又言之。
绍熙二年,兼侍讲
其春以大雪震电求言,公谓大臣苟且,给谏缄默,讲读官阙员,节钺遥刺轻滥,内廷好赐无节,燕饮亵溺,版曹州县迫急,商农愁叹,《会计录》条具镌减未十一,而群言未已,无名之赋久议而未蠲,疆埸之备不修,缓急必误事。
初,孝宗户部经费之馀财于三省置封桩库以待军用,至绍熙移用始频。
会有诏发缗十五万入内帑以备犒军,公谓实给他费,请毋发。
且曰往岁所入约四百六十四万缗,而所出之馀不及二万,非痛加撙节则封桩自此无储。
遂定议犒军岁以四十万缗为额,由是费用稍有节矣。
上尝语公边事,曰:「若史院《乱华编》载海上之盟与北狩等事,陛下岂容不观」?
上命经筵取索。
韦璞以后侄孙为焕章阁待制,公引马季良孟忠厚故事及建炎诏书「后族勿任侍从」以争之,坐改观察使
谏臣论吴端不当除带御器械给事中缴孙珰观察使,上遣使谕给谏。
侍御史刘文节公光祖争之,上怒,左迁刘太府少卿,中外沸腾。
上谓外府之除乃以省闱拆号差讹,不因论事,公言迁除之命不在自劾之时,而在论事之日,终无以释天下之疑。
刘公请外,亦报罢。
祖宗旧法,凡遥郡至观察使乃落阶官,转正任防禦
谯熙载以潜邸旧恩,自遥郡观察使径除正任,中书舍人莫叔光三疏,不报。
熙载辞免,上令学士院降诏,公封还词头,卒如旧法。
左司谏邓驲以论潘景圭结近倖袁李蔚宗,迁将作监,公力陈不可。
上批「匠监之长,乃是超擢」,公争之益力。
又言姜特立诸人恃恩干请,上为出特立浙东副总管
明年景圭湖州,卒缴罢之。
王士廉以皇后之姊之夫请佃平江府官田,以内小臣杨爱卿、袁宣谕漕臣,公言:「此自陛下出批中宫邪,是乃斜封墨敕之渐」。
秘书监杨万里求去,以直龙图阁转运江东留行不报。
六月,除礼部侍郎
先是,黄贵妃薨,上忽忽不乐,乘舆过重华宫,已驾复辍。
冬至日晏,不视朝,中外莫敢谏。
公四疏开陈,会上召嘉王,公言:「寿皇之欲见陛下,亦犹陛下之于嘉王也」。
上为动容。
宫闱颇与外事,公因进讲「姜氏会齐侯于泺」,极论家之不齐,至于阴阳易位,甚则离间父子,汉吕氏、唐武韦几至乱亡,不特一鲁庄公也。
胡晋臣尤袤夏执中卒,上不以为信,公因鲁僖公十六年大夫卒恳恳言之,且曰:「陛下大抵因疑致疾,疑愈深疾愈甚,遂使父子之间、中外之事有不能合理者」。
上竦然。
四年正月,兼权吏部侍郎
公以饮酒过度为谏,上喜曰:「卿能尽言如此」。
是时留丞相请罢政,待放于范村,久不获命。
廷臣谓上欲专相公邲,陈起居赞章司谏击之。
公于郡人,实未尝附丽,而陈疑之,谋于执政,命公为金国贺正使以间之。
明日待次重华宫,语与陈忤,公请纳敕,更选他使。
会报金虏郑王允蹈叛于河南,谋劫使者,公嫌于辞难,遂行。
因言:「陛下屡愆问安之期,中国犹知有疾也,脱虏酋以为问,臣将何辞」?
上悟曰:「夕便当过宫」。
公尝援仁宗故事,请书《孝经》四章与《无逸》并寘左右,至是章司谏劾公以虏事胁君,以《孝经》讥讪,不报。
公出关待命,上不得已畀以近郡,差知绍兴府主管浙东路安抚,令朝辞之任。
未行,六月孝宗升遐,宁考受内禅,改婺州,辞不行。
七月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会求言,公条十二事:曰兢畏,曰敬天,曰法祖宗,曰奉先,曰安亲,曰正心,曰勤政,曰任外庭,曰亲君子,曰纳谏,曰节用,曰谨终。
起知泉州,未上。
庆元元年五月,召为吏部侍右侍郎
二年,知贡举
监察御史姚愈侂胄风指,文致试闱事劾公,出知太平州
新学校,修社稷,坯城郭,缮器械,练卒伍,浚河渠,造桥梁,葺候馆,立养济院,百废具修,民不知役。
邦交之馈以掩骼埋胔,嫁贫女之失时者。
刘德秀劾公,嘉泰元年提举兴国宫。
俄差知泉州,以所治当涂者治之。
丞相始知公有政,以用公不尽为叹。
李澄德清朱钦则俱求荐于公,公不从,后以韩婿骤用,钦则监察御史,朱遂劾公罢郡。
侂胄久执国柄,稍弃前怨以收士望,于是彭子寿曾无逸复官,林和叔宫观徐子宜放自便,吕子约量移,公提举玉隆万寿宫,皆三年七月也。
四年,知建宁府,察官徐楠劾免公。
数月,进殿中,又言公纵己害民,再削一秩。
开禧二年,又奉兴国宫祠
其秋入春官,直禁林,仅十馀日复食兴国之禄,盖至是已五奉宫祠矣。
明年十一月侂胄诛,召为兵部尚书,兼侍读
入见便殿,请遵用故事,命东宫参决政事,以杜权臣之专,不时宣引宰执及别创直庐,令词臣候对,以备批旨,谕大臣以容受直言,饬朝列以砥厉名节。
嘉定元年,兼修国史,兼实录院修撰,知贡举
三月给事中许奕使虏,公暂摄其事,内侍李枢、符李益、徐考叔久窜得归,公执不行。
盖是时斥宦寺之党韩者,甘炳再图知省而惧不获,使其子宗茂首以四珰尝外庭,闻公之风而寝。
公又言辛弃疾迎合开边,请追削爵秩,夺从官恤典;
陈自强罪侔侂胄,不可异罚,乞用丁谓王黼故事远窜,簿录其家。
皇子薨,赠太师尚书令公言子为父师,名不正,宜改赠极品。
史弥远枢庭,将以兄弥宁为春坊,公持不可。
娄机代公为给事,卒予之。
公尝曰阳城脱不遇裴埏龄为相,终无以自白,故在琐闼一百六日,虽小事必言。
五月,进礼部尚书
许奕使还,中书议表贺,二府将以和戎迁秩,曰:「澶渊之役,捷而班师,天子下诏罪己,中书密院待罪,今屈己盟戎,奚以贺为」?
乃止。
飞蝗蔽天,公言不可诿之用兵遗孽,宜修君德,惩权臣,弭盗贼,察奸贪,以求弭灾之实。
弥远以枢廷造命除从官,宰相钱公象祖数请去,公请勿偏委任,寻又言咨访宰执不可独召一人。
上曰:「前日赵彦逾亦如卿说」。
弥远衔之。
章良能将除御史中丞进《台谏论》三篇,上以付中书,章见之滋不悦。
七月,公请禁绝苞苴,又请察小人之交缔,遂力请外补。
上谕留再三,曰:「侂胄以台谏为私人,今章良能未除中司前一日,亦以小舆见弥远矣。
侂胄盗权擅国,专行执奏,所称圣旨,类杂己,今弥远亦独班奏事矣。
侂胄未败,犹望旧人,今旧人出矣,而拯救无术,臣恐宗社之不堪再坏也」。
越二日,除宝谟阁学士镇江府
未上,改福州
治事踰月,又以贴麻镌免。
二年,陈晦黜,复公元官,奉玉隆祠。
五年瑞庆节,虏乱不能遣使,公陈备边十事,虏亡则鞑靼之强我独当之。
执政不乐曰:「倪公尚云云,以阶太中大夫耳」。
未几,御史石宗万论公,降二官,永置閒散。
八年,复元奉祀
于是公年七十矣,连疏请老,不听。
十一年,除华文阁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
又请老,不听。
公尝言从臣自休致外,皆不可陈乞,故自玉隆祠满不复请,十年间亦未尝乞磨勘
至是吏部检举,转通议大夫
十二年宗祀明堂,进爵国伯,又请老,不听。
十三年十月,以病乞骸骨,不允。
再请未报,屏医却药,自志其墓,命诸孤丧事从简。
诏特转一官,进职四等,以通奉大夫显谟阁学士归安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致仕。
是月丙子卒,享年七十有四。
其孤上公所定遗奏,犹乞收爵禄赏罚之八柄,张礼义廉耻之四维,闻者感涕。
特赠光禄大夫
后诸子升朝,该累恩进少保
上亲政之明年,诏有司谥公文节
淑人沈氏,吏部尚书虚中之女,赠福国夫人,先十一年卒。
男六人:祖仁朝奉大夫、前通判南剑州
义,朝奉大夫、前充江南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
祖礼宣教郎、知抚州金溪县事;
祖智承直郎、前监行在赡军激赏西酒库;
信,承议郎、新通判袁州
公薨后相继卒。
常,通直郎、监行在都进奏院
祖礼以后兄知建平县愿,祖智以后弟承务郎惠。
女子子二人,宣教郎沈铎、免解进士周侗。
孙男四人:兴公承公,皆将仕郎,馀二人尚幼。
孙女壹人,许将仕郎徐椿年
公少孤,事继母以孝闻。
仕五十年,官二品,而奉身清约如一日。
先世田宅以推诸兄弟,卜室城东之月河。
归自当涂,始辟小圃,以「逍遥」名亭,作屋三间,扁曰「齐斋」,左图右史,朝吟夕讽。
尝语诸子:「吾生平素慕乐天」。
乐天直道屡黜,而于牛、李之党终无所附,居数郡有实德在民,晚岁委命无求,与公出处相似。
乐天未七十已苦风痹,公晚而强。
善乎良贵之言曰:「方柄臣初相,震赫中外,公独折其角而夺之气。
末流之弊,至于避柄臣名讳,以诏为诰,以照为證,以远为邈,登之朝廷文书,无所忌惮,纲常倒植,所不忍闻,而在廷莫敢言其非,至此而后知为曲突徙薪之功也」。
又曰:「国朝最重台谏,所以彻壅蔽而强主威也。
弥远把握言路,输款而后除,纳稿而后奏,目谕意嗾,剪伐忠良,浊乱海内者二十有六年。
观公《台谏论》之作,可谓知祸本矣」。
又曰:「淳熙之士不变于庆元党祸者鲜矣,再坏之开禧,三坏之嘉定,公刚方质直,不尚苟同。
以周、赵之犹不肯微受尔汝,则其奴视权孽固宜」。
呜呼!
予早闻叶公之言,今又获观良贵之状,公之纯忠表里、全节始终,烂乎简策,予无所措词矣。
所著《齐斋甲稿》二十卷、《乙稿》十五卷、《兼山小集》三十卷、《兼山四六集》十卷、《词科旧稿》五卷、《翰林前稿》二十卷、《后稿》二卷、《翰林奏章》一卷、《掖垣词章》二十卷、《缴论》四卷、《银台章奏》五卷、《南宫集》一卷、《奏议》二十六卷、《历官表奏》十卷《、承明集》四十卷、《丙寅录》一卷、《更化奏对录》一卷、《台谏论》二卷、《昆命元龟说》一卷、《北征录》七卷、《合宫严父书》五卷、《南征南辕诗》二卷、论著三十卷、《近体乐府》二卷《、些章》二卷、《易章》三十卷、《易说》二卷、《中庸集义》、《大学解、》辩颜子、子思子、续曾子各一卷、《论语义證》二十卷、《孟子问答》十二卷、《老子原旨遗事》六卷、《刀笔集》十五卷、《家传》六卷、《经锄杂志》十卷、《马班异辞》三十五卷、《马史删改古书异辞》十二卷,藏于家。
铭曰:
士放于利,不有厥躬,视人作辍,随俗介通。
文节公,怀诚秉忠。
相维周、赵,且不苟同;
况于韩、史,尚肯尔从?
嶷立孤耸,如千丈
无依而立,无托而容。
虽隮台省,而不久中。
八为郡守,八领祠宫。
位既弗称,用亦罔终。
彼滥贵者,浮云飘风。
公之大节,吴嵩比崇。
史官博士,策名诔功。
我铭申之,勒荣丘封。
扬州观察使婺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善下乞依旧在京宫观奉朝请任便居住不允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六、《西山文集》卷一九
敕:具悉。
朕惟治亲治民之道一而已矣。
卿往司属籍,既能使国之子弟知孝悌忠信之美,今守藩辅,独不能使郡之众庶兴礼义廉逊之风乎?
民苟相安,卧治可也。
遽求閒退,非朕所期。
所请宜不允。
再知泉州谢表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二、《西山文集》卷一六、《翰苑新书》后集上卷二五、《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一○、《续宋宰辅编年录》卷九、《八代四六全书》卷五、《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五五、《宋四六选》卷八
奉祠居里,每勤北极之瞻;
进职守藩,复忝南州之寄。
甫临旧服,恪布宽条。
臣某中谢。)臣闻天道至仁,风霆无竟日之怒;
圣君大度,山林鲜终弃之材。
韩安国起于徒中,柳宗元用于贬所,皆为长吏,盖值明时。
微臣乏汉唐二子之能,陛下守祖宗万年之法。
昨者金华之入侍,温然玉色之下询。
曷尝因谏以罪人,自愧格君之无术。
方秤弹交上,独亮狄山之愚;
迨霈宥一颁,尽洗元成之玷。
何啬于用罚,而乐于用恩。
庸见九重之本心,不忍一眚而弃物。
既班次对,又秩殊庭。
没齿饭疏,夫亦奚憾;
建牙作屏,则匪所期。
敢图朱幡皂盖之华,仍莅紫帽清源之境!
念昔先帝,付臣此州。
玩愒三年,不闻善最;
侵寻半世,复见遗民。
属当公私凋敝之馀,不胜上下煎熬之急。
七邑而二为煨烬,十室而九乏盖藏。
禁旅云屯,军饷每难于宿饱;
宗藩日茂,俸缗半出于凿空。
自省迂疏,若为经理。
兹盖恭遇皇帝陛下道心渊静,德性昭融。
不以谀说为爱君,故略臣畴昔婴鳞之谴;
不以聚敛为体国,故取臣平时牧之长。
畀以旧封,责其来效。
臣昔犹将母,今独携孥。
禄弗逮于养亲,志惟颛于报上。
拊摩疮痏,冀邦人生意之复还;
培溉本根,为圣朝元气之一助。
再辞免直院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九
某昨具状辞免兼直学士院,续于六月十三日准省劄,奉圣旨不允者。
某窃惟再入禁林,儒臣荣遇,自唐而后,以为美谈。
顾如某者,问学词章,素称肤陋。
曩当嘉定更化之始,尝寓直者六年;
今值宝庆改元之初,复蒙知于九陛。
猥令兼纽,复与摛文。
其在孤踪,岂非至愿?
实缘某自叨外补,一纪于兹。
柱后惠文之书,粗知练习;
翰林子墨之作,浸益荒疏。
记牒悉委之他人,笔砚尽捐于故习。
兼缘心气之疾作止不常,思索稍劳,怔忡辄甚。
用敢荐陈危恳,仰渎公朝。
伏望朝廷,特赐敷奏,察其情实,赐以允俞,免直玉堂之庐,专侍金华之读,某不胜大幸。
伏候指挥六月二十三日,奉圣旨依已降旨挥,不允。 《西山文集》卷一一。)
以:原脱,据正德本、康熙本补。
蕲州惠民仓记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二、《西山文集》卷二四、《永乐大典》卷七五一三、嘉靖《蕲州志》卷九、道光《东阳县志》卷二五、民国《湖北通志·金石志》卷一二
嘉定某年某月,金华李公守蕲,始至,曰城郭完乎?
有司以圮告,则命缮而新之,凡若干丈尺。
又曰城完矣,兵械具乎?
有司以乏告,则命为某器若干、某器若干。
既又曰吾城坚而械良,于守易矣,无其人可乎,则举凡兵之在籍若寓于壄者,教之率以法,期年士咸就纪律。
公曰可矣,犹未也,夫守恃兵,兵恃民,民恃食。
故食,民之大命也,边之首政也。
蕲故号沃壤,中兴以来流痡未尽复,荒茀未尽治,岁所出不能当中州一大县,而输于公家者财万斛焉,以廪吾兵且不给,设不幸有旱溢之菑、虫螟之孽,其奚以相恤哉!
予为二千石于此,而奉养啬于斗食吏,非矫也,重民之脂膏,不忍亵而用也,觊圭勺之赢还以遗吾氓也。
时会而月计之,泉之在官者廑有馀,岁幸比登,之在民者亦廑有馀。
以其馀于官者易其馀于民者,不幸告俭,则以藏之官者复散之民,此备豫之善画也。
乃简僚吏之材者涖厥事,凡乐售者优其直予之。
未几得粟为万石者二,靡钱缗若干万千百有奇,筑屋若干楹以谨其出纳,命之曰惠民仓,著公志也。
夫民食足然后有固心,人心固然后可冀以死守。
昔者孟子谈王道于战国皆是物也,彼争地争城之将、从横驰说之士,未有不哂其迂,卒之莫或能易者,盖民弗自安而欲与俱危,不恤其生而欲责之死,无是道也。
公之学醇以深,其气刚以大,盖渊源乎孟氏者。
故其治边之政,大抵以保民为本,是仓特其一尔。
始仓之成,公既以告于朝,下部使者核其实,又书来命某识之,其欲以谂后人,俾勿废乎?
予谓使继至者有公之心,虽无识焉可也,不然则金版玉书犹弗足纪,恃此以存难哉。
虽然,仁人心也,人心不可泯则是仓不可废,姑识之,庶异时有考云。
公名某,字茂钦
十三年夏五月辛卯朝散大夫集英殿修撰权发遣隆兴府主管江南西路安抚司公事、马步都总管真某记。
宋文林郎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一、《西山文集》卷四二
庆元二年五月某日,金华宋君以文林郎广西西路盐事司主管官终于廉州官舍,是岁十一月某日,归窆于隆兴府新建县龙子冈。
后三十有三年,君之子自适介章泉赵公昌父,有谒于建人真某曰:「先君子之逝也,党论方哗,先友大愚吕公子约书来告,毋遽铭,自适不敢违。
岁月飙驰,丘中之木荫数亩矣,而墓道至今无文可刻,惧终泯焉,亡以诏来者,敢请铭」。
某曰:「仆之生也后,不及撰杖履从先大夫游,且朴学无词华,惧不足以有发,敢辞」。
自适赢粮逆旅凡三月,屡请弗予置。
且出其书数通,其一曰:「宋某字茂叔,生于绍兴壬申
年十二三,已卓然自立,为乡里先进所知。
吕伯恭学,其论《通鉴》贯穿不穷,伯恭大奇之。
绍熙改元,第进士,主筠州高安簿。
豫章王谦仲邱宗卿尤延之皆待以上客。
宗卿使虏,以为书状官,归循从事郎,掾融州
帙满,辟广西盐事主管官,漕张君量胡元之又待以上客。
盖其气象和平,议论坚正,明敏足以决事,廉勤足以励俗。
不幸年四十馀,卒官。
平时于经史皆究极本原,尤工诗篇,兴寄殊高远。
尝次陆务观韵,曰『欲求平易多成拙,稍涉新奇却未工。
得句直须参造化,此身何必计穷通』。
胸次所蕴可见矣」。
视其名若字,则故相益国周公也。
其友玉山徐斯远南城包显道,又或传其事,或为词以哀之。
而徐之言曰:「茂叔之材,内介而外通。
平居一语不辄发,及其慷慨论天下事,是非可否,无所回隐。
虽平生故人执政柄,在显涂,一事不可君意,必腾书责之弗置也。
至于通练世故,熟识闾里情伪,吏治得失,则虽世之以吏能著称者无以过焉。
茂叔其可谓有周天下之材矣」。
读已,矍然曰:益公之言,金石也!
虽微徐君之传,人其有不信者乎?
夫传犹赘也,铭之滋赘也。
虽然,自适之志廑矣,不可以虚辱,则考其世系曰:曾祖裕,赠奉直大夫
祖有,朝奉郎、知郴州
其殁也,东莱吕成公志其墓。
考沆,学笃行高,乡人尊之曰厉斋先生
君之母在郴州获异梦焉,既生,有异质。
甫年六七岁,见经子辄成诵,若夙习。
郴州长沙,君年十四五,南轩张宣公一见许其资可以任道,既又执经东莱之门。
方是时,四方隽茂聚于丽泽者数十百人,君末至,一旦颖然出其列。
成公寝疾,独以任重道远属君及大愚云。
其掾融州守贰不相能,事积弛,官奉兵食至或经年弗予。
君白守,此户曹责也,则为分画措置,凡廪奉先兵后官,兵先外寨,官先下僚,而后以次遍及。
燕馈他费,则以币馀当之。
郡仰盐利以给,岁入比大亏,君为爬梳剔治,未几复其旧。
先是郡官帙满,多不能归,君请次第偿其逋奉,且帅同僚助以私钱,不半岁,得替官亡留者。
一日郡卒谋倡乱,其徒群诟曰:「自户曹来,吾辈妻子始亡饥冻者,若等忍负之乎」?
治狱,细大必躬,戒吏胥毋得辄拷问,囚能书者听自书,不能者许以吏代而面覈之,片辞不同,辄坐书者,以故人得输其情,虽重辟未尝施一捶也。
田主愬其佃不输租,君命两造至庭诘之,顾其貌颇相若,密使人尽取主家文书来验之,则庶弟也,命还本生而均其产。
以漕檄行视诸州,独雷守陈亮弼有治郡材,已乃闻其削帙以免。
帅司水军戍于雷,主兵官以等夷视守,守顾奉承之。
陈至,稍绌其礼,主兵官怒,谗于帅劾之。
君为雪其诬,且曰兵廪于雷而不受节制,非便也。
帅不获已,腾君书于朝,以误奏自劾,谗者坐削官,而令雷州节制水军如君议。
帅故尝荐君,以是寖不说,阴使人物色其过。
始君以檄出州县,礼馈如使者,君一切拒弗纳,且责其文书传吏牍。
人始疑其矫,及是亡秋毫可指摘,廉声益暴著,疑者始大服。
及为主管官,故时月俸缗钱几四百,君按法令才受九十千而已。
醝政垢弊久,讨寻其故,大要命脉在盐亭户,还其未给本钱而宽其逋于官者,月再更,盐利亦顿复。
万安黎寇作,使者以属君。
盛暑,调兵食,劳惫不遑恤,疾甚,犹自力治文书,却药弗御,掩关扫地以待终。
时母夫人王氏留桂府,君涕泣思念不少置。
垂死,犹问得毋有从夫人所来者乎?
盖自适叙君之事如此,而其遗文有曰:「人心至灵,万善毕具。
人之所以异于圣贤者,罪在自弃而不知求尔。
求之如何?
博学而审问,明辨而谨思,穷理以致其知,力行以践其实,自卑而高,积小而大,造次颠沛而无自画之间,则几矣。
若夫溺心于简易之说,谓道可以悟入,圣贤可以立致,戒多学之累而废见闻之益,守见性之说而忘存养之功,虽有得焉,乌知其非臆度料想之私乎」!
而其自赞则曰:「忠信进德之基,孝悌为仁之本。
行贵日益,文贵日损。
圣贤之言,虽不吾欺,吾必求其真知;
念虑之过,虽不吾罪,吾必求其亡愧」。
呜呼!
观乎此,则君之所以为学与其为人可知矣。
若是,其可不铭?
君娶何氏,生子六,曰自适、自道、自逢、自迪、自述、自逊,皆能世其学。
自逢易名恭,登嘉定辛未第,尝官国子学通判楚州,今降授宣教郎
女五,归曹惟寅、赵与𨑖、梁沈,早夭者二人。
孙男十有一。
自君葬于洪,诸孤不忍去,因定居新建阳易俗坊云。
铭曰:
世之诵君,曰材与文。
顾是二者,孰其本根?
盖循循乎下学上达,而凛凛乎不睹不闻。
履进修之实地,戒超悟之空言。
斯其所以异于今人之学,而不辱其师之门者欤。
谯殿撰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四、《西山文集》卷四四
右文殿修撰谯公讳令宪字景源端良实之君子也。
嘉定初,为寮于宗正寺,见其恬安弗竞,静嘿少言,而于进退去就间坚决无疑二,心窃敬之。
及使江东,公又适司臬事。
时岁大旱蝗,予与提举常平李公道传方豫图所以为荒政备者,而朝廷下公建请数事,大抵皆不谋而合。
三人者相与戮力,推行圣天子德意,而公讲画尤精密。
竟事,民得无流亡顿踣以死,盖公力为多。
后数年,来漕吾闽,所以爱其人者如江东之人。
闽尝饥且疫,某救之之力又如救江东之饥也。
不幸勤瘁致疾,殁于建之漕台
予往哭之,其孤习拜且泣,以乞铭为言,既又状其行来,请弥力,予其可辞?
谨案谯氏故蜀人,唐末有徙于青之益都者,遂为望族。
公之曾大父某,赠太师、崇公;
妣率氏,鲁国夫人
大父某,赠太师、郑公;
妣郭氏,楚国夫人
崇公以上,犹青人也。
郑公遭靖康之难,间关南渡,靡有定止。
至公皇考某,以靖共恪实事光宗皇帝于春宫,绍熙中利州观察使知閤门事,始锡第行都,赠太师,魏公。
妣杜氏,亦赠魏国夫人
魏公三子,伯曰令雍,检校少保保成军节度使。
公其季也。
魏公官于莆,一时儒先多在,魏公遍登其门。
年甚少,已知尊前辈,慕正学,而杜夫人以经史课督,率至夜分,以故器业夙成。
甫冠,入大学,遂登淳熙十一年第。
孝宗览公所对策,问谁氏子,大臣以魏公对,上喜曰:「熙载可谓有子矣」!
魏公时在班列,亟拜舞谢庭下,荐绅荣之。
仙游,屡获盗如律当赏,讫不自言。
再调淮东安抚司属官,岁大饥,帅委公行赈恤事,赖以全活者甚众。
用荐者改秩,知钱塘县
未上,罹魏公戚,终丧,知衡山县
始至,顾风俗悍甚,学政坏,士不知乡方,则为辟县庠,益其廪,严课试之法,使相懋以学。
两造在廷,率骫曲镌晓。
其以骨肉讼者,为陈至恩大谊,且引咎自尅责,闻者多释然谢过以去。
庆元五年,入主管官告院,迁司农簿,诸王宫教授,兼吴益王府教授
公言「中兴虽创学宫,然无斋舍以居,无廪给以养,课试之法不立,行艺之习亡闻,非所以隆宗支,厚化本。
先朝廷臣有请仿郡学法置生员及职事者,有请择閒旷地建学宫而给田充饩者,乞令宗正司折衷以闻」。
时虽未及用,其后嘉定中别置宗学,如所言。
太府丞,知江州
郡境产占谷而总领所以粳为赋,人病之,公请随所宜输纳以便民。
又论茶引钱之害甚悉。
江民多贫,少根著,值水旱则捐赀产,转徙他郡,有耕其弃田者,有司又绳以盗种法,由是告讼纷然。
公请弛其禁,惟责以输租,争者遂息。
居养院久圮,公命徙置城北,一新之,嫠妇孤儿,别为屋以处,括绝产,置僦舍,歛其租入以给之,寒而薪,死而彗,皆定条画,为久远计,故其法迄今不废。
开禧初,召对,论差役等六弊,请去之以苏民。
都官郎中,兼国史院编脩、实录院检讨官
论「谪降之官遇赦,许所属申明移放。
奏牍来上,朝廷下之宪部,率沮抑不行,有数更霈宥弗获自便者。
下本部,自今奉行赦令,务从宽厚,以称国家矜恤之意」。
侍左郎官,迁检详枢密院诸房文字,奏乞命沿江诸军脩战舰,肄舟师,以壮大江形势。
右司郎官
陈自强尸宰枋,事多诿成胥吏,掾属具员而已,循守理法,不少倚违其间。
一日有公事,令吏谕旨求拟笔,公不可。
寻除军器监,名迁实抑之也。
久之,除大理少卿
韩侂胄诛,天子更新政令,公言为政不难,惟至公无私,然后可以服天下。
欲明赏罚当自公卿大夫始,欲守法度当自朝廷始,欲惜名器当自近臣始,欲节浮费当自内庭始,欲抑侥倖当自左右近习始。
属诏中外臣工言事,公又历陈十弊,大略欲绝内降,励廉耻,黜冒滥,损泛恩,裁宫掖亡益之费,省近习戚属之锡予。
其言确切达大体,多见施行。
时方论权臣枝党事,多下廷尉治,公持议平,更数狱无一横及者。
嘉定元年,迁宗正少卿,兼史职
初,侂胄颛朝权,自谓上之立有定策功,史官争承迎,书初元事皆失实。
公前因对请刊正诬史,及是又言:「玉牒纪大政,而内禅一节颛归功权臣,非所以视万世。
臣谨条其缪妄,随事辨正,目曰《甲寅玉牒辨诬》,下本所,命官考详釐正」。
从之。
时又议函侂胄首以遗虏人,公言:「奸臣误国,自我诛之,于虏何与?
今众贤登用,纲纪日张,措置得宜,彼自心服。
若不顾事体是非,但务姑息以悦其意,则彼将谓我为无人,万一复有难从之请,何以待之?
令职事官杂议,及访问制阃大臣」。
不报。
直显谟阁婺州,值旱,祷而雨。
差役久弊,为正诡隐,明板籍,定其所当先后者,人以不争。
提点浙东刑狱,奏请立居养安济法以活茕嫠。
又言茶盐法至严而行之未尝不济以宽,今州县间行法多刻忌,失国家本意,诏有司申严之。
提举常平
萧山诸暨上虞皆大水,公亲循行田野,见老稚相扶携丐于路者以万计,顾常平见储亡几,唯朝廷桩管和籴米万石在,公谓民病已亟,不当拘常文俟报可,乃先便宜发廪,下诸邑以粜,又出义仓钱五千缗以予贫民,然后白于朝,请专辄罪。
未几,易粜为济,且转旁郡义仓米万七千石以赈之,其蠲阁减免多不俟请辄行,版曹虽鑴诘,弗顾也。
进直宝文阁江东运副,辞弗就,得奉玉局祠。
八年,提点江东刑狱。
建康诸郡不雨,自三月至于六月,田高下皆失种,继以蝗孽,远近萧然,直骤踊。
公虑荒政之行,州县徒具文少实,请以附近郡分委漕、宪、常平司督察之。
诏从其请。
公领饶、信、南康三郡,自是申请无虚月,大者如发藏,禁遏籴,弛贫民逋赋,报皆施行如章。
时朝廷捐钱僧牒以给本道者,凡六七十万,公以所得下三郡,析民户为五等,其能自食者粜之,孤独癃老废疾者计口以给。
其谕富民,必温词厚礼,乐应命者馈遗奖激之,甚吝者揭其名通衢,曰不义户,毋得与善良齿。
番阳人蔡允成家非甚裕,能出廪藏以惠其乡,公请官之,以示风劝。
纤悉条画,盖不可胜纪。
是岁江左之民获全者数百万,圣朝之泽与天无极矣。
权都大铸钱司,兼饶州
明年,进龙图阁因任。
循行至信上,有重囚当论者十二人,公察其情可宥,悉以次末减。
时方小旱,因决而雨,信人相谓曰:此提刑雨也!
开禧中,有旨令江西转运司括在官若废绝寺观田赐兴国军之瑞庆宫,官吏急于奉承,往往妄夺民产,自洪之分、武宁兴国通山,失业者亡虑数百家,争斗驩然,有杀人纵火者。
守令诸司多请复以还民,而道流嚚讼弗已,朝廷为下邻路,属公予决。
公具论本宫豪夺为非是,且曰令既还民矣,复夺以予之,是启无穷之争也。
始道流有所挟而,意公必禀听,公笑曰:「吾所知者理尔,去就利害奚其恤」!
寻三上归田请,升秘阁脩撰,奉明道祠。
十四年,起为福建运判
,蠲属州增盐等钱,为缗者十四万一千有奇。
俄兼建宁府,时三山延平诸郡饥疫并作,公赈恤备至,人咏歌之。
及民病少纾,公已属疾矣。
尝谓一日在告则一日旷官,既棘,犹自力治事,遗训子孙以仁恕为心,力行好事,勿为刻薄,坏吾家法。
卒之夕,实十五年十月八日,年六十有八。
诏今职名致仕,官中大夫封益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
十七年某月某日,窆于馀杭县金车山之原,恭人陈氏祔。
陈氏先公殁十八年矣。
一子习,尝以《春秋》荐漕举,今为文林郎,新处州庆元丞。
二女,迪功郎李仁用、王仍其婿也。
孙爰,将仕郎
公事亲孝,居丧执礼无违。
少保公处,壮老怡怡犹一日。
平生刻厉清白,毫发不可污,冲澹寡欲,自奉如山林处士
性不嗜杀,尝欲刊石以戒后人,曰「戕一物命,非吾子孙」。
每谓士大夫持论当近厚,为政当及物,以位为乐不足言矣。
故历官所以宽惠得民。
九江彭蠡之人,思公尤剧。
平居不事小察,而虚心鉴物,情伪莫能逃。
饶大家汪氏子遭屠裂以死,莫知主名,有亲属来愬于庭,公熟视之,曰此即杀人者也,寘之狱,果引服,吏民骇叹,称为神明。
于书无不览观,虽释老方外之学,亦研究归趣。
有遗文五十卷,藏于家。
公之行事可纪者尚多,顾非大体所系,予尝以出处本末求之,知公之为君子,是则宜铭。
铭曰:
爵穹禄腴,人所竞趋。
有径可由,其孰舍诸?
庆元而不溷庆元之党,在开禧而不染开禧之污。
独循循乎平进之轨,不汲汲乎交骛之涂。
去簪橐之几何,复自诡于麾符。
其奉己也冰寒而雪凛,其泽物也嘘而雨濡。
卒税驾于九卿,而白首乎轺车
故蔽之曰此端良实之君子,后世当有以知吾之非谀。
宋集英殿修撰王公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七、《西山文集》卷四六
昔先皇帝初践阼,不自神圣,虚怀任人。
韩侂胄以戚畹出入禁中,倚御笔徙两谏官违己者,将阴窃国柄。
集英殿修撰王公时为学官,深忧之。
会有诏求直言,亟上封事,援吕公著张舜民李光凡三出台,而同列交章申救乞去,力言纪纲所系,忧在社稷,以冀上意寤感。
绍熙甲寅冬也。
侂胄自是专权,苏师旦复以人奴憸黠之尤,狐媚取旄钺,益张皇之,而韩之门薰灼矣。
群私人一律附和,独公在外不驰书侂胄,居中则名不上师旦宾谒,侃然无所回挠。
丙寅开边,公以郎面对,首陈用兵之祸有三可虑,乞宣谕大臣,不宜轻举。
又以不集议书诋侂胄,遂掇怒群小。
于是殿中侍御史徐楠上疏,牵姚愈前论公廷对扶植道学语,及附赵汝愚学官,与袁燮孙元卿以道学溺士心,坐之资浅斥矣。
明年兵败狱起,殛师旦,窜邓友龙侂胄又伏诛,朝廷思公言,驿召。
入对,首论:「人主之权莫大于自用,而亦莫难于自用。
所谓难于自用者,以左右前后浸润肤受之不可堤防,而非以外朝献替缴駮论奏之且为侵夺也。
小人见人主听纳之专,纲维节奏,未易挠紊,则亦不敢萌干请之私矣」。
天子慊然,终不肯自用,史弥远遂以一相颛国。
会不雨,诏百官指陈阙失,公手疏历论时政,推本《洪范》「僭常旸若」之證,数罗日愿紏合为变,谓下人谋上;
虏修好增币而犹觖望,谓夷狄乱华;
内批数出,谓左右干政;
谏官无故出省,谓小人间君子,皆谓之僭。
一僭也,已足以致天变,而况兼有之哉!
宰相职在燮理阴阳,而不雨久,于汉法当策免,乞令弥远终丧,择公正无私者置左右,引王、吕、蔡、秦覆辙为戒。
东宫得副本观之,且咋舌危公,公自不以为忤。
张允济以阁门宣赞舍人权临安府钤辖,公谓此细事也,而用权臣例破祖宗制,不可,封还词头。
先是丞相语公,此中宫意,公不顾。
丞相复诘公,公正色曰:「宰相而逢宫禁意向,给舍宰相风旨,朝廷纪纲扫地矣」!
数日,徙起居舍人
自是外补,讫不复还国
某尝读公甲寅封事,及所手示己巳奏藁,竦然太息曰:汉汲长孺,本朝王元之其人也!
自公之言不行于庆元初,故侂胄误国,而天下一坏矣。
嘉定复不用公言,弥远得以行其私。
二十六年之间,斲国家元气殆尽,士大夫无复知愧耻,而全人希少。
至于今,民悴兵恣盗贼作,而戎狄侵侮,天下几于再坏。
端平更化,明天子方聚一世之才,并力作新之,而如人沈痼之疾,未可以一朝起也。
呜呼,公之言于是大验矣!
公讳介,字元石,世家于吴,后徙婺之金华
曾祖矩。
祖敏泰州助教
考嵩卿,通直郎,赠朝奉大夫
妣杜氏,赠太恭人
公以绍熙庚戌龙飞进士第三人及第,积阶自承事郎,以恩霈磨勘七转至朝奉大夫
历任佥书昭庆军节度判官,入为国子录太学博士
引亲嫌,通判绍兴府知邵武军
罢,奉祠
广德军丁大夫公忧,服除,知饶州
未上,再入为秘书郎度支郎官
罢,再奉祠
江淮荆浙福建广南路都大提点坑冶铸钱,召除侍左郎官,兼右司,兼太子舍人兵部郎官,兼权礼部郎官国子司业,兼太子侍讲,兼国史院编修实录院检讨国子祭酒,充金国贺生辰接送伴使,秘书监,兼太子右谕德宗正少卿,兼权中书舍人起居舍人,除右文殿修撰、知嘉兴府集英殿修撰、知襄阳府京西安抚,改知庆元府、兼沿海制置
以疾奉祠,遂致仕。
公之外赋政也,以化俗兴民、忧贫安富为先务,于刑惟恐伤人,于讼先教化而后争夺,于赋役度不可蠲者,期会于民行之,备水旱荒饥甚具,虽有不为菑。
持大体,不求显显名。
故在广德,民得为良民,士得为良士大夫。
公疾,阖郡为祷祠,曰无使我慈父去。
去而人怀之。
其治嘉兴也,如治广德,为庆元,又推而大之,减耗剩折价分三等,汰横江宿亳屯驻两指挥,罢生酒局,戢豪家据海岸渔盐之利,至今为便。
其在朝廷,每有大议论,大更革,大废黜,大灾异,推事建言,无顾忌心。
胄监,恶士急急声利,严规矩出入。
日进诸生堂上质问,或造诸斋扣击其进否,士风丕变。
蜀孙望之载父母万里来受业,公廪而教之,果擢上第。
徐邦宪周端朝,公所拔取,皆为闻人。
在青闱,专意辅导,讲说琅琅,皇太子听不为疲。
春坊一日督官媒氏择配,公闻之,白庙堂,请选之故家,以正厥始。
尝闻宴张灯火,上书切谏,欲约宫僚分日宿直正救之。
又尝为接伴使,回奏两国通名而本朝不通讳,乞釐正以全典礼。
所见淮饥民剧盗,因一一白之,曰不可使吾君不闻也。
其任封驳,持法度,抑污吏阉人戚邸恩倖,不䤶怨。
又言二史不立前殿非是。
某尝闻先庙违豫,久不觐重华容,都人汹汹,公自霅川走书讽赵公汝愚,宗臣也,宜率百官守和宁门以俟六飞之动。
明年,率学官上疏,言「寿康年七十,亲挈神器而授之,陛下孝养可久阙乎」!
内涉宫壸,旁斥黄门
且言:「脱寿康郁郁,因此不安,一负此名,万善莫赎。
萧墙敌国,有一不轨,扶义而来,何以自解」?
未几重华天崩,力请视敛,以为自有天地未有无主之丧者,激切痛懑,人哀其言之忠。
又闻留正罢相之日,傅伯成既迁之时,正邪特未定,公奋然两言于上,曰进退大臣,不可无辞以示天下,深折阴邪窥觎之萌。
已而追数姚愈沈继祖党奸罪状,惜四给事、一谏大夫以言事沓去,荐詹阜民李燔刘宰俱可以录用,人又称公于贤不肖甚别白也
此公之事,某所见闻而缙绅间以为难能者,使公仕得其时,不再与权奸接迹,将尽发所学以著之用,有益于国岂浅浅哉,可叹也已!
盖公性孝忠,始受学于东莱吕成公,接中原文献,再娶郑夫人,其考知枢密院益国公侨,实婿端明殿学士汪公应辰,又探两丈人问学源委,其本末统纪,绳绳如一贯。
始对大廷,危言正论,卑晁错、公孙洪不道,而蹇蹇然有刘蕡风烈,宗览而亲擢之。
其间极论自古朋党之祸,引汉南北部、唐牛李以拟今事势。
又言人主而不尊道学,士大夫而不明道学,天下为讳则何以立国!
厥后见之言论政理,皆由此其出也。
公事亲孝,大夫公严,常遂其志。
杜夫人早殁,公不得就养,禄入辄对之流涕。
斥房闼所有嫁二妹,田庐悉逊之弟。
初得任子恩,又官之。
周族党弱困,不计有无。
尝欲效范文正公为义庄而未能。
友朋急,援之不待告。
所交皆吉士端人,凡所汲引,人不知其所自。
日所行事,夜则笔之于书,曰将以检身也,故行谊终始无玷。
公生于绍兴戊寅正月,以嘉定癸酉八月卒于正寝,享年五十有六。
初娶于氏,知潭州湘乡县讳汝功女也,追赠恭人
继郑氏,今封令人。
子男一人,野,以公遗泽补将仕郎,第庚辰进士,今为朝散郎知邵武军
孙一人,同祖。
公殁之明年,葬邑之赤松宝石山
又十三年,野裒公平生所为诗文、奏议、外制等二十五卷,《春秋臆说》十卷,《通鉴解标》自魏文侯至西汉末十五卷,皆发明成公标题本意,为《浑尺集》,盖公尝自号浑尺居士,取后山诗「虽有千丈清,不如一尺浑」意也。
又掇其大方为家传,传成来西山,谒某铭其墓。
某尝侍公同朝,甚喜辱公之知,知公之详,野又从余学,谓余言取信来世,余又何辞辞之?
属时多端,乃手题家传而先归之。
后九年,某入翰林学士,始克为之铭。
然每叹公由大蓬少宗正,自西掖右柱史,其难进易退如此,欲为公与秘书监柴公中行并请于朝,乞行节惠之典,状成且上。
噫,若公者,允谓世之正人、之名卿矣!
铭曰:
彼婉娈辈,迫怵患害,我石不转,惟义所在。
彼酣豢徒,爵禄染濡,我金不镌,惟道与俱。
权门熏灼,砥砺锋锷。
孤忠对越,遑恤覆却。
孰持宰柄,利诱众正。
危言弗避,谓有义命。
直大而方,庶几见刚。
不容何病,安于淮阳
玉雪其躬,无玷始终。
并游地下,东莱成公
宋端明殿学士宣奉大夫致仕新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赠特进程公珌行状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八、《新安文献志》卷九四下、《洺水集》附录、《程氏贻范》乙集卷一三
公讳珌,字怀古,世籍徽之休宁
胄出重黎,休父与婴卓见经传。
至晋,元谭持节渡江,守新安有功于民,诏赐田宅于歙,遂家焉。
有灵洗忠义自奋,侑食武帝
继是蝉联,代有显人,为新安著姓。
曾祖讳自诚,里中称长者;
妣吴氏。
祖讳会亨,强记博识,书法偪长苏公;
妣姚氏。
考讳文夷,故承务郎致仕,累赠宣奉大夫
妣黄氏,继黄氏,俱赠淑人
宣奉公少以文学称,蜚声庠序。
公儿齿颖悟,稍长卓荦有大志。
十岁赋《冰》,有「莫言此物浑无用,曾向滹沱渡汉兵」之句,识者谓必有立于世。
读书日数千言,弱冠与诸老游,议论超卓,每曰:「张公栻、吕公祖谦,人正学醇,不寿不大,天也」。
绍熙四年进士第,时丞相赵公汝愚典举春官,一见公文,曰:「天下奇才也」!
擢魁多士。
有以道学疑者,置本经第二,公论称抑,授迪功郎、主临安府昌化簿。
邑介万山,士风弗振。
公至,笃意经理,不啻父兄之于子弟。
由是捧乡书、预廷对者相望。
邑酤额重,榷禁严,有种秫者官必履亩而籍,民以为病。
公言于御史,奏蠲其额,百里德之。
凡讼久不决者,投牒台郡,乞以委公,能声藉甚。
公以明经擢第,素工音律,复试兼科。
秩垂满,丁外艰,居丧哀毁备至。
服除,再欲试词科,丞相谢公深甫曰:「君廊庙材也,何必是」?
嘉泰纪元十一月建康府教授枢密丘公崇留守陪都,于僚属中重许可,一见公,遇以国士。
开禧二年六月,丘公宣抚江淮,辟公充准备差遣
公处幕中,凡所赞画,皆一时急先之务。
郭倪守维扬,调民兵万馀城守,皆占民庐,盛暑不释,疫疠大作。
公言兵未至,何以苦居民如是,遂白丘公,即释之。
归去者欢声雷动,居者炷香于门,伺公出,举手加额曰:「此宣干赐也」。
八月,升充干办公事
丘公寻开督府,公有募兵之命,循江而上,所选皆精悍。
金师南下,传言恟恟,淮民多渡江。
公建四策以处之,有故土者官给以粮,令还本里;
勇敢愿为军者籍之;
无土著者给粮,令散居各谋生计;
有马牛出鬻者,官出镪为市,烙以火印,俟兵退,明给复之,毋令射利者容其奸。
凡区画合宜者,公之策居多。
嘉定二年二月,以荐及格,改宣教郎知临安府富阳县
四年十月,公始至,代者以邑之豪猾姓字授公,公缄而束之高阁,曰:「不愿知其名也,使闻而改过足矣」。
秩满启视,则靡有一造庭者。
公先教后政,感人动物,率若是。
六年,历二考馀,治状彰著,当路名公交荐,几三十疏。
七年二月,除主管官诰院
八年三月,除宗正寺簿
时旱甚,公上言曰:「比年以来,灾异不一。
向也旱,今也防侵轶。
既告旱,必伤潦。
不惟此尔,乃去岁之秋月食望,日食朔,而又金星见昼,镇星失行,太阴躔高,木星度下者,非细变也。
其可不震惕,如祸在朝夕哉?
臣愿陛下刚健辉光,日新其德,蠲苛赋以培国本,去繁刑以寿国脉,显忠消佞以厉臣节,言听谏行以作士气。
一政令之设施,必曰其事果合于天否乎?
一人才之黜陟,必曰某人果当于天否乎?
天心何自知之?
当人心则当天心矣。
盖转移其象,消弭其灾,非大有以饬厉之,未见其可也」。
寻轮当陛对,上言曰:「臣闻觇人之国者不以其兵之强、国之富、土地之广,而惟以风俗观之。
西汉之末,士大夫崇议论之美,而乏经理之用,儒者不畔六经之说而流为虚文,州县有惠养之名而未有经久之政,边方无目前之警而有不可测之虞。
譬之蒲楫维舟,容与安流,一旦风涛,未知所届。
古之人君知天下之将有事也,必阴求杰特之才储之,以为他日之用。
盖平居无犯颜敢谏之士,则临难无仗节死义之人。
汉之王陵周勃汲黯,皆有三代之遗直。
至若公孙弘辈,则如发蒙耳,缓急何赖焉?
人才之生,无间今昔,上有所好,中才激昂,惟陛下重图之」。
宁宗温颜开纳。
六月,除枢密院编修官九月,差校上舍试。
明禋,公充读册官,礼毕,宁宗忽问宰臣曰:「顷读册文,语音清彻者为谁」?
宰臣以公对。
宁宗深器重之。
九年四月,兼权右司郎官
轮当陛对,公上言:「臣闻天之道日运而无积,圣人之治日新而不穷。
陛下更化之初,尝登正士以革奸庸,伸谠言以破谀佞,以祖宗之法而塞侥倖之门,严责实之政而变欺诞之习。
风行雷动,固已月异而岁不同矣。
然物以久而故,人以久而玩。
诚能因已定之规模,而加作新之功,则黜陟所形而天下竦其好恶,赏罚所及而天下震其威明
搜遗拔异以收徯属之心,听言行谏以昭容受之实。
辟功名之涂而使人人有欣欣不自已之意,示信必之权而使天下不敢萌苟且之风。
则治日隆,德日新,虽至万世,无弊可也。
夫苟一切安于逸豫,则强者必弱,智者必晦,敢言者必缄默,有志者必退缩,天下之治,盖未知其所终矣」。
又曰:「臣闻自天地肇分以来,有中国则有外邦。
由刘、石迄元魏而后,奄地之广,传世之多,未有若金国者。
肆我祖宗请和于金主,复有蒙古连岁搆兵,岌岌之势,千钧一发矣。
然一敌亡,一敌生。
而又中原奸豪与夫乘时奸夫,变出须臾,患生盘纠,风尘翕忽,平定难期。
盖中原腹心也,吴、荆、襄四肢也。
腹心受病,未有四肢独安者。
其可不重勤圣虑哉?
甲子之辛弃疾尝谓臣言:中国之兵不战自溃者,盖自李显忠符离之役始。
百年以来,父以诏子,子以授孙,虽尽僇之,不为衰止。
惟当以禁旅列屯江上,以壮国威。
至若渡淮迎敌,左右应援,则非沿边土丁断不可用。
盖沿边之人幼则走马臂弓,长则骑河为盗,其视敌人素所狎易。
若夫通、泰、真、扬、舒、蕲、濡须之人,则手便犁锄,胆惊钲鼓,与吴人一耳。
招之得其地,又当各分其屯,无杂官军。
盖一与之杂,则日渐月染,尽成弃甲之人。
不幸有警,则彼此相持,莫肯先进。
一有微功,则彼此交夺,反戈自戕,岂暇向敌哉?
既知屯之不可不分,又当知军势之不可不壮。
淮之东西分为二屯,每屯必得二万人乃能成军。
淮东则于山阳淮西则于安丰,择依山或阻水之地而为之屯,令其老幼悉归其中,使无反顾之虑。
然后新其将帅,严其教阅,使势合而气震,固将有不战而自屈者。
又为臣言,谍者师之耳目也,兵之胜负与夫国之安危悉系焉。
而比年有司以银数两、布数匹给之,而欲使之捐躯深入,探邻国之动息,岂理也哉?
于是出方尺之锦以示臣,其上皆敌国兵骑之数,屯戍之地,与夫将帅之姓名,且指其锦而言曰:此已费四千缗矣。
又曰金之士马尚若是,其可易乎?
明年乙丑弃疾免归。
明年丙寅始出师,百年教养之兵一日而溃,百年葺治之器一日而散,百年公私之盖藏一日而空,百年中原之人心一日而失。
邓友龙败,朝廷以丘崇代之。
臣从丘崇至于淮甸,目系横溃,为之推寻其由,无一而非弃疾预言于二年之先者。
所集民兵皆锄犁之人,拘留维扬,物故几半。
臣言之,一日而纵去者,不啻万人。
此盖犯招兵不择之忌也。
禁旅民兵混而不分,争泗攻寿,相戕殆尽,此盖犯兵屯不分之忌也。
兵数单寡,分布不敷,人心既寒,望风争窜,此盖犯军势不张之忌也。
十月晦夜,金人以筏济兵,已满南岸,而刘世显等熟卧不知,仓皇授甲,一鼓大溃,又犯谍候不明之忌也。
丘崇经理曾未三月,而铁骑渡淮矣。
夫往者之辙,来者之鉴也。
覆而不鉴,则又前辙耳。
今日之事,固与前日大异。
向也一于谋人,今焉专于自治。
九重之所宵旰,庙堂之所经理,无一日或忘也。
而臣区区之意,窃谓边方事宜,诚难遥度。
伏愿陛下诏诸将,使之相度山川形势,览观丙寅覆辙,上而川蜀,中而襄汉,下而两淮,凡彼之所必攻,而我之所当备,酌其轻重,量其缓急,大纲细目,俾各以所见条具来上。
朝廷为斟酌而行之,如其所欲为而责其成功。
不及今无事之时,使之得以尽所欲言,一旦有故,彼将曰:『某城朝廷所筑也,某兵朝廷所屯也,某寨朝廷所修也,某池朝廷所浚也。
力尽于不当为之所,而功遗于所当用之地,非吾所与知也』。
于是得以有辞矣。
昔之英主驾驭将帅,或面诘,或疏问,使之空臆尽言,因得以第其才能,而占其成否,皆若是也。
至若关宗社之大计,图不世之伟功,则固有李德裕处回鹘之事,而可以弭后患。
种世衡自任边方之责,而不以累朝廷,此则未敢遽言也。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惟至神独断之」。
十二月秘书丞,依旧兼权右司郎官
公连岁班朝,屡求外补。
十年四月江东运判,畀节乡部,时以为荣。
陛辞,宁宗谓宰臣曰:「程珌岂可容其补外」?
遂复以旧职留。
公之处都曹也,凡郡国狱谳之来上者,必审克之。
每夜分不寐,多所平反,一时公论,独归重焉。
六月丁内艰
十二年九月服除,或援旧比,勉公以姓字通当轴
公曰:「吾生平所守直道耳,况今忧患之馀,宁复干进哉」?
十月,除浙西提举,谢表有云:「平生疏朴,既懒趋骠骑之门;
咫尺寒温,亦罕至长安之第」。
于此可以见公之心矣。
部民投牒旁午,公随至剖决,靡有遁情。
逮建台以激浊扬清为己任,一道耸然。
公帑浮费,节以制度,以馀积下属郡,增常平廪,预备荒札,治最上闻。
十三年十月瑞庆节,公以畿内使者随班称寿,宁宗惜其去,复除秘书丞权右司郎官
十四年正月,除秘书省著作郎,兼职如故。
六月军器少监,兼职如故,寻兼权侍立修注官。
八月国子司业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权直舍人院
公以宿望掌教成均,命下之日,六馆之士咸以获遂执经为幸。
九月起居舍人,兼职如故。
十五年九月权尚书吏部侍郎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权中书舍人
公持铨衡,惟公惟平,人不可干以私。
虽轧以权势,亦不为动,但应之曰:「此铨法也」。
十六年正月,差知贡举礼闱得人为盛。
撤棘入见,奏谢宁宗,玉音再三褒奖。
十七年七月,除守礼部侍郎直学士院,薇垣史馆兼职如故。
闰八月初三夜理宗即位十月除兼侍读
讲筵肇开,公上言曰:「臣闻人主之学与儒生异,与储君亦异。
儒生之学在于释训诂,储君之学在于通大义。
至于人主之学则不然,贵乎力行而已。
傅说之告高宗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
又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
夫知而必见于行,闻而必见于事,是岂徒知徒闻哉?
三代而来,英谊辟知以讲学为务者,其功业必见于天下。
至若叔季之世,岂无聪明之
惟其不务人君之大德,而好文章小技,至与臣下较工拙于一觞一咏之间,而纪纲陵迟,政刑败坏,生民涂炭,则未尝一过而问焉。
夫如是又何取于学哉?
龙兴,圣圣相继,观之用刑,而深惩近代之密网,我艺祖岂徒学乎?
周公之《无逸》而重戒人主之自豫,我仁皇岂徒学乎?
大禹之勤俭而力非人主之贪心,我孝宗岂徒学乎?
先皇嗣统,仰法明谟,推其所学而见之躬行,用能三十一年之间,方内乂安,旧疆浸复。
是皆学形于治,而治本于学也。
恭惟陛下飞龙在天,万物咸睹。
既能以讲学为先,必能以躬行为急。
凡经训之垂,史策之载,事之涉于事亲者,必反覆讲明而躬行于宁神养志之间。
事之涉于进贤斥佞者,必反覆讲明而见于观人察士之际。
事之涉于严监司牧守将帅之选者,必反覆讲明而见于博采公言之时。
凡事之关于治体,涉于教条,必明辨审思而力行之
若夫多闻以为博,多见以为富,无益也。
夫如是则智虑坚定,聪明益开。
措之政事,功业日隆。
上天眷休,与宋无极」。
玉音称善者久之。
是月除权刑部尚书,兼职并如故。
经筵进读,因吕蒙正论唐末命令出于辅臣,公奏曰:「唐自天宝以后,玄宗时天下之富盛,不复留意于治。
故举天下事,悉付李林甫
德宗付之卢杞穆宗付之李逢吉敬宗以后尤不足道,狎近小人,举国以听,此唐祚所以衰也。
然唐虞三代,何尝不任其臣?
但问其所任者,得人与否尔」。
上曰:「所陈极是」。
又问:「《太宗宝训》云『治世少而乱世多,君子少而小人多』,何也」?
公奏曰:「先正有言,自五帝立纲陈纪以来,至于本朝,凡四千馀年,其间治平仅三四百年尔。
其馀非昏闇之时,即削弱之时,非削弱之时,即危亡之时。
然治世所以少而乱世所以多者,缘君子少而小人多也。
然天未尝一日不欲天下之平治也,圣君出则君子多,庸君出则小人多尔」。
天颜大喜,以为极是极是。
又因进读祖宗文章笔札卷毕,公奏:「翰墨词章固帝王之能事,然之文具存二典,寂寥数语,无非治要。
至论书法,则太宗之留意词翰,实在僣国削平之后。
真宗之锐情文墨,亦在澶渊却敌之馀。
今日所甚急者,民力未裕,更当择监司
兵力未振,更当选将帅
士习未美,更当明政刑。
区区翰墨词章,岂足为陛下进」?
上曰:「朕每听卿所言,最为详明」。
宝庆改元十月,除试礼部尚书,以身兼二制,力辞西掖
得请,仍兼直学士院,兼侍读,升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
又因进读太宗谓近臣曰「方今四方所入财赋,两倍唐室」,公奏:「臣窃考淳化间,乃天下极盛之时。
财赋之入,一岁止一千六百馀万。
元丰增至五千万,然是时三百馀州也。
南渡以后二百州,一岁之赋乃六千馀万。
比国初增五倍,比元丰又增一倍矣。
然边未撤警,国用未裕,取之以此,百姓固知朝廷之不得已也。
最是州县之吏,又从而取赢焉,民困愈重矣。
要须时取其甚者而警饬之,庶几百姓其少瘳乎」!
上深以为然。
时因霪雨,公奏:「雨与水皆阴类也,外而敌国,内而寇盗,皆所当虑。
则所谓应天以实不以文,陛下恐惧警省,侧身修行,尤所当尽。
如玩乾而自强,玩咸而虚受,玩颐而节饮,玩损而窒欲,以至法尧之求贤而吁于用鲧,法舜之达聪而深于恶谗,法文王之忧勤而日昃不食,法商宗之无逸而享国久长,其见于政事者尤当加意。
今民贫极矣而州县不恤,兵贫亦极矣而将帅不恤,要当谨简监司以恤民,严饬将帅以恤兵。
然后建重镇以新观听,择老将以专节制,益战士以壮军容,厚犒赏以作士气。
使吾之根本益壮,精神益强,则守可也,和可也,攻亦可也,无往而不可焉。
易歉而丰,化灾为祥,特反掌耳,而又何敌国寇盗之足虑邪?
且昏垫之灾,未有甚于尧之九年者,而尧廷之上大纲小目,日事整饬。
焦烈之害,未有过于汤之七年者,而有商君臣修其政刑,儳然若不能以终日。
古人之畏天,一日为一日之功,一岁计一岁之效,则断断行之,天则断断应之。
天人相与之际,捷于影响」。
上曰:「踰月住讲,不胜渴想。
今闻卿讲论,顿觉豁然」。
二年正月,上御经筵,命公再知贡举
八月权吏部尚书
十月翰林学士知制诰修玉牒官,仍兼侍读
翰苑自参政楼公钥而后,虚其选者二十有一年,逮公拜命,中外莫不荣之。
三年十一月,因经筵进读,公偶为风寒所侵,上眷优隆,赐汤液,赐鬵火,赐粥,天使络绎拊问,人皆知上有柄用意,而公知有忌者。
会有长子戚,遂决意告归,力伸祠请。
上答诏不允,挽留甚力,公请至于四五,绍定纪元三月上不获已,从之。
焕章阁学士、知建宁府
公以祈閒得郡,殊非本心,遂再力辞,上仍答诏不允,公遂黾勉于行。
七月至郡,奉行宽大,化厚俗,期相安于无事,听讼烛见隐微,豪猾无得逞。
属邑官赋,不事苛迫。
参政真公德秀家居,以书达曰:「人称三四十年来,无此贤太守」。
二年,汀、邵盗作,诸台以言论异同,由是贼势猖獗。
汀之宁化南剑沙邑邵武建宁光泽,皆莽为丘墟,骎骎迫汀、邵城治,七闽绎骚。
十一月除公招捕使,节制军马
建宁承平日久,禁卒额虽千馀,而罕知兵革。
调遣他郡,则皆以城守为辞。
公遂就本郡禁卒中选精悍者,仍创翼虎、飞熊二军,招刺强勇三千人,择土人知兵者训练统率而前,以纾二郡之急。
且用间谍,离其徒党,使之自相屠戮。
捷奏日闻,大酋二十,纳欸投降。
平定有期,而闽漕怀旧恨,忌公成功,乃以坑降疑群盗。
盗素服公威信,不以为然,公念间从中起,何以底绩,于是屡上祠请,且荐陈公韡以自代。
三年三月,以焕章阁学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公归途经浦城真公德秀迓于远郊,谓公曰:「玉堂既去,一路失此贤,师帅其将畴依乎」?
公还故山,日徜徉于泉石,手不释卷,每以未老得閒为乐。
四年二月,时李知孝在谏坡,以公守建日尝有私谒,公弗从,遂妄谗毁,去职与祠,公处之泰然。
端平纪元,上亲揽权纲,厉精庶政,知孝贬斥,除公敷文阁学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公上免牍,答诏不允,诏词有曰:「属躬揽于政权,尤匪轻于名器。
卿夙仪禁近,备罄忱恂。
兹注想于典刑,肆亟攽于纶綍」。
告词又曰:「久不见生,谅未究设施之蕴,何以告我」?
尚有资启沃之忠,盖用公之意未艾也。
嘉熙纪元四月,除知宁国府
二年六月除知赣州
公恳辞甚力,上皆从之,仍奉旧祠。
三年正月宝文阁学士祠廪如故。
六月除知福州,兼本路安抚。
公上免牍,寻拜不允之诏。
然公倦于出,再力伸祠请,遂复以旧职奉祠
淳祐纪元四月龙图阁学士奉祠仍旧。
公归自建,以宠荣为惧,故频岁以来,纳禄之数不知凡几,上每答诏不允。
诏词有曰:「卿昨告老,朕不欲强卿一来,姑畀祠廪
兹又抗牍祈遂谢事,甚非所以体朕也。
矧卿尝为朕甘盘矣,何至遽起挂冠神武之想乎?
其勿出此」。
二年四月荐腾告老之章,恳请愈切,上方俞其请,除端明殿学士,依所乞致仕。
公累载告休,一朝得遂,喜形于色。
第以端殿殊恩,讵容遽拜?
又上免牍,上复诏答不允,公遂拜命,日以登临自娱。
六月八日,偶觉伏暑,越宿已康复,屏药却医,起居饮食,对客笑言,无异常时。
十有三日,忽呼子暨孙列于前,语之曰:「吾奋由儒素,受知两朝。
年几八帙,一无可憾。
所望者尔曹力学自修,则吾虽亡犹生耳」。
无一语及家事,言已薨于正寝。
公生于隆兴甲申八月二十日,享年七十有九。
遗奏闻上,恩赠特进,与致仕、遗表恩泽。
讣音之传,士大夫识与不识,皆有斯文之叹。
有《洺水先生集》六十卷、《内制类藁》十卷、《外制类藁》二十卷,藏于家。
公生平以造就人才为己任,预荐进者,登揆席参政机、班法从、居台谏,皆为当世名臣。
性冲澹无声色奉,每戒家人用无过侈,服无过华,至姻族闾里,贫不克振,周之惟恐或后。
义方训严,诸子刻志问学。
平居暇日,常谓其子曰:「吾他时终于牖下,当歛以时服衣裳之外,他无所事也。
厚葬,古人所戒,非徒无益,适为累耳,尔曹识之」。
淑人之歛,黄白缁铢,不内诸柩。
公娶金华王氏,封淑人丞相文定公淮之长孙女,生于相门,不以富贵自骄,简静端庄,动由礼法,先公一年卒,实元年二月十一日也,享年六十八。
子三人:若水,承事郎、监镇江府寄桩库
若曾,承奉郎、监两浙转运司造船场计置物料官,俱先殁。
若愚,宣义郎、前饶州德兴县
孙男四人,其载蚤亡;
其垕,承奉郎、监临安府粮料院
其深、其仁,并承务郎,未铨。
曾孙二人:通孙、振孙。
曾孙女一人。
公之孤将以三年十一月三十日壬申,窆公于休宁县和睦乡万松山之原,遵治命也。
盖尝论贤哲之生,气禀必异,故见诸躬行发诸词章,措诸事业,亦决非世俗所企及。
惟公天禀清高,离伦绝类,已见于龆龀赋《冰》时。
其持身介然有守,挺然特立,名流莫不钦敬,竞欲缔交。
而后学有志之士,则皆尊之仰之,以为范模。
于书无所不读,发而为文,自成机杼,神韵绝出,故落笔妙天下,援引今昔,博学之士不能究知。
其词雅健精深,追逮古作。
根本谊理,扶植名教,有补于当世,学者誇传而争诵之。
论奏皆剀切当上意,虽经纶抱负不获尽展于世,而两朝眷渥,始终弗替。
凡此皆近世所罕见者。
午州里晚生,夙蒙公异知。
试邑馀杭时,礼部尚书,以廉相举,故又于公为门下士。
岁在乙未孟冬,午扶护先大夫归葬,方抵里中,未及伸致哀挽之请,公首赐长篇以为存殁之荣,是岂可忘哉?
今公襄事有日,前期若愚书来曰:「先公生平出处,相知深,相予厚,莫若子,敢以行实一编丐定次,将告诸太史氏,以信今传后」。
午何敢以不韪辞,谨具如右,谨状。
淳祐三年十月日,门生朝议大夫、行监察御史吕午状。
吾兄文夫宦游天台余将官江左不胜感离之情用韦苏州那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为韵作十诗以寄 其七 南宋 · 王淹
 押纸韵
安道东山少游乡里
二龙各同渊,屈信有彼此。
何年金华客,异世赤松子
此谋非人决,头颅当自揣。
续修宜春志序嘉定十三年十一月 南宋 · 张嗣古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九、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三六、康熙《西江志》卷一七八
九邱之书不可得而见矣,然《禹贡》一编,其于山川土地之别,贡赋物产之宜,靡不登载,则去古虽远,学者尚于此乎有考。
后世郡邑图志之作,其几是欤。
宜春为江右名郡,韩文公典州日,爱其赋税及时,人安吏循,闾里无事,异时因饯客,尝寄意于「江山多胜游」之句。
然风土之可纪者,盖非止江山一事而已。
郡旧有志,往往考订不精,详而或失之烦,简而或失之略,牴牾重复,览者病焉。
而况距今六十年间,事多兴废沿革,则大书特书以诒悠远,诚当不一书而遂止也。
宗卿滕侯抚藩踰年,一新简陋,典章文物,尤所经意。
乃命郡博士林君护新、醴陵大夫张君耕博访旧闻,蒐辑放失,随事编摩,胪分汇列,釐为若干卷。
于是一郡四邑之事迹,粲然如指诸掌。
将锓木以永其传,乃属予为之序。
予晚学,不足与斯文。
惟侯之为此州也,约己厚下,民怀吏孚,讲明利病,以序罢行,皆所以为一方长久虑也。
而束于简书,局于岁月,有不得以尽行其志焉。
则是书之作,岂为无意哉?
揭敖之米虽蠲,而取于民者未尽平也;
折绢之令虽格,而和买平籴之害未能除也;
珥笔之谤虽弭,而风俗之醇犹未遍也;
防患之意虽至,而李渠之利尚未复也。
以至山川之气未发,田里之力未宽,鬼习盛而未革,官府备而未完,变通而推广之,是岂无望于后之人乎!
予故考述侯之志,著之篇首,庶几因其书以求其意,有以充其惠于无穷云。
侯名强恕,金华人
嘉定十三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