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谢富相公启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久尘近侍,方不职之斯虞;出守辅蕃,实冒恩之为愧。涖官之始,荷德有归。斯盖留府司空侍中,不世真儒,佐时元老,忠义贯于金石,学问际乎天人。辅圣三朝,茂昭于贤业;抚绥一道,行奏于肤公。顾惟谫微,素被提奖,忝兹明命,实出鸿钧。私欲不违,幸致旨甘之养;官守无事,惟图康靖之风。上酬主眷之隆,次答知己之赐。
谢知制诰启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误被制恩,猥升辞禁,省躬非称,视宠逾惊。伏以朝廷号令之严,台阁文辞之选。浑然深厚,则涵泳乎人心;涣然流行,则鼓舞乎天下。其命代言之士,必惟名世之贤。矧属上圣有为,高视百王之制作;异人间出,力追三代之文章。语才为难,居此尤盛。自匪一时之杰,曷膺万选之功?如某者,拙朴寡能,憃冥有志,学惟知于事道,才不善于趋时。勉为禄仕而居贫,耻若狂夫之进取。早被近臣之荐,获陪延阁之英。丹笔雠书,甘心白首;朱轓补郡,绝意青云。适当龙德之飞,召对螭头之直。寻迁谏省,复贰宪司。同时言事之臣,去者过半;平日爱君之志,知者几希。盖常慕古人之皇皇,誓不为匹夫之悻悻。人皆指以为利,己独信而不疑。宠恩便蕃,固已恳辞而不受;赐札训谕,虽欲亟去而非宜。祗旧服以冒居,徒终年而无补。坐妨贤路,何逃糠秕之先;请假州符,想见江湖之上。岂谓盛时之际会,俯临晚节以甄收。试其一日之长,置在群豪之末。此盖某官,立朝以道,事主以人,推致大公,激扬众善。谓育才者,君子所乐,尝借先容;谓进贤者,大臣之能,实资馀力。敢不益敦名节,勉著事功?期无失职之愆,仰答知人之举。过此以往,未知所裁。
谢运使唐学士启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集》卷一○
伏念某学术疏阔,性质倥侗,向请治于县封,得充员于刺郡。执贽获见,辱均贵贱之殊;受业解疑,喜视模范之正。被遇尤异,省身不遑。违去英规,遽经浃日。恭惟澄清属郡,固静中扃,薰然至和,萃为多福。伏以运使学士圭璧重器,《咸》、《韶》正音,诚明自持,中正无倚。向登宪署,更践书筵。方格素高,声名籍著。固当吁谟王体,侍从帝宸,厚天子治平之基,发贤人久大之蕴。尚以直道,滞于外台。虽郡邑之人,久咏歌于惠爱;而朝廷之本,宜进用于忠贤。行奉褒书,入升近署,为台阁之光彩,增堂陛之崇高。更祈上为邦家,精调寝餗。某无任瞻望祝颂之至。
贺冬启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窃以黄钟宣气,肇纪于一阳;君子对时,茂膺于百福。恭惟知府谏议学士,学惟稽古,道可致君。方席宠于华资,暂均劳于钜屏。柔上刚下,适当咸感之时;小往大来,宜尔复亨之吉。伫闻严召,入拜宠光。某夙荷眷私,阻申庆谒。首蒙嘉颂,第积感悰。
与富相公启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孟夏渐热,伏惟致政司空相公台候起居万福。伏念拜违门下,忽已十年,虽中间相公再秉洪钧,出于陶铸,又以宪官拘制,无由进谒。既而叨恩从请,出居辅郡。时相公请还印绶,方欲致贺,以通卑诚,无何被命旨,奔过东下,洎至官所,日为多事汩没,曾无少暇,以是启问之阙,几三年矣。虽近乎疏慢礼数,而仰望恩德之心,岂尝一日而忘也?顺养神明,动止何似?相公以高年得道,功成身退,观其退避之志,可谓肥矣。此门生小子已得终身师慕而服行也。尚远承教,惟乞对时自重,以介眉寿。
与提刑先状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近易守麾,已经使部。将宁亲而假道,即展谒以披风。欣忭之诚,敷宣罔既。
谢官员访及状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比承雅眷,特沐宠临。靡遑谒谢之仪,第极铭藏之素。遽兹睽异,惟冀保绥。
与运使先状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比者,叨恩易地,谒告宁亲。拿舟将及于近郊,挚刺莫通于下执。其为瞻咏,罔极敷宣。
答知州通判先状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近被制书,就更藩辅。幸缘假道,即遂趋风。欣忭之私,敷宣罔既。
与许太博论春秋书三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三
比辱书旨,不□□□不肖,贬损德义,重复开益。其间叙明左氏之学,益又□□□□□于蒙瞽,然观左氏书,广记列国之事,不无浮誇驳杂,谬孔子之志者,不得比之荀子书也。且荀子之书,深闲礼法,其大概,一归圣人之道,然时有偏滞未至之处,此为小疵耳。盖自孟轲而下,求其正辞正识,为得圣人之门户者,独荀卿子与子云、退之而已。虽其书若不尽纯粹,皆无叛于孔子,自馀诸儒百氏,或出或入,固不得与夫四子者比也。怪神之事,孔子不言,而左氏所载鬼神之事,皆淫辞无法,又与夫《春秋》书所记灾异事岂相类哉?推此而言,则左氏书不由圣人之法,间有之矣。近世圣经蔑息,世之学者,家为异说,而莫知辨正。又国家之所谓政教礼法,夫尝一出于经,士君子既位于朝,则不复用之,而老师大儒,废弃无用,又自嘿嘿而无所驾说,则是天下常无圣人之经矣。昔者孟轲当战国之时,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圣人之道,将绝如线,而轲独以仁义之说开辟之,而其道始明,后世赖之。以其功业,不在禹下。故其言曰:「杨、墨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著。吾欲放淫辞,息邪说,以承三圣之后」。韩愈亦曰:「释、老之害过于杨、墨」。孟子不能救之于未亡之前,韩愈乃欲拯之于已坏之后。圣人贤士知天命之在己,必以身负其道,扶持之不暇,其肯用舍废置哉?至于孤灯烛夜,涕泗横集,某尝三复其辞而悲之。今天下民力凋弊,比之祥符、景德之际,其创钜矣。衙前里役之蠹不减于旧日,破赀竭产而迫于刑戮者不可胜纪,日削月朘,失其本业,一有水旱兵革之变,则死亡继之。庙堂之臣,郡县之吏,未有一疾首蹙頞思起而救之者,亦诚何心!以先生之贤,岂无术以营补救完之?不识如之何而使斯民不至此极也?某虽愚不肖,愿闻其说。今日之行,非以为利,万一得与外廷之试,可言民间疾苦,则愿以先生之说,万死以献,庶几吾君吾相能用其术,致斯民于祥符、景德之际易于反手耳。然则先生之经术得行乎耳,其亦不得行乎耳?某比有行期,将有所请。连阴雨雪,人马不前,明日遂行,悒悒为恨。因风无吝教旨。
送通判黄瑊中舍序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一一、《赤城集》卷一八
台州庆历五年夏六月大水,死者数千人。适遭周、谢之政,二公弗协,天灾致祸,荼毒生民,老幼怨咨,无所宁息。已而元侯受命作牧,侯来为贰,小大闻之,且忧且宁。有来勉侯曰:「元侯有材而贤,侯好义而直,重刚相乘,其直必争。今台民未宁,侯惟念哉!庶政惟和,时乃生民」。侯曰:「然」。既至,左右元侯。侯先不疑,辨事曲直,不挠于气,不形于色,无所不沥肝胆而陈之。元侯既信,无所不以虚受之。二公同心,庶政大和,百姓康宁。元侯曰:「吾无以为德,尚赖侯」。侯曰:「某也,惟公之德,无旷厥官。夙夜不忘,终始惟一,为可观也已」。若元侯者,可谓敏而不失其贤;若侯者,可谓和而不诎其道者也。呜呼,彼之事君者,何独不然?下焉者好己之胜人,上焉者恶人之胜己,材相似则争,位相近则陵,和之不复可知矣。使宰相以至百官和于朝,百姓和于国,万物和于野,至和之气盈于天地,唐虞之世矣!夫某目二侯之德,因有所感,为侯序之,以送其行。
送钱公纪秘校序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一一
夫《乾》之六爻,纯体阳德,天下之至健也。其在六十四卦,有健之体,则为坚刚笃实,为震动,为止畜,为光明,为进德,为建侯,为立民,为济大难,为捍大患,为特立独行,为改革,为决断,为利行师,为决小人,为成天下之务。健之用博乎哉!惟圣人为能乘《乾》之六龙,以御于天。君子尚消息盈虚,以顺于行。其本也,始于强学不息,而终于尽性命,养心志,充于四体,发于德行,形于事业,至刚至正,塞乎天地矣。吾尝力不足于用健,而好健者。叔度之力于学也不息,非力不足。如见健者,与吾同师。
送傅察推序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一一、《宋元学案》卷五○
夫士之立人之朝,不以天下蚩蚩然者为己忧,人虽曰能仕,吾不信也。古之圣贤存其心,视天下之民如视其子,闻有一夫不获,则不能安乎其身。曰:彼亦人耳,其心、口、鼻、耳、目,能动而知,举吾类也。天其假手于我,有知以养其类,吾何忍鸟兽自私、安而弗顾哉!心能虑,吾与天下公其思;口能辩,吾与天下公其言;耳能聪,吾与天下公其听;目能察,吾与天下公其视。凡在吾身有能为者,莫不与天下公为之。故禹、稷三过其门而不入,伊尹五就桀五就汤,太公七十而归周,孔子皇皇于诸侯之国。苟不以是为心,彼乌不知养心治气、安佚之为乐哉?百亩之田,一亩之宅,可以处之,终身䜣然忘天下,其肯劳身苦志如是而为彼民哉?是亦有所使然也。今之仕者或不然,与之位则居之,与之禄则受之,至于民有死亡危苦则外之。有善利不为之思,有疾蠹不为之除,曰:吾亦人耳,其心、口、鼻、耳、目,无数寸之广,恤恤乎夜气之不存,以营其身,犹且弗给,吾何为与是蚩蚩者忧且劳乎?苟以是为心,彼乌知上畏天命而下忧人穷也哉?是未可与言也。某游京师四方,蚤夜孜孜,求古之人。每闻大夫之贤者,士之仁者,虽在荐绅、山林,莫不愿见而求之。比见钦之于河阳,与之议论,诚嘉矣。观其材与文,诚美矣。然而未知其仁。今将去污滞而升亨衢也,百里之邑有民社可以为政,吾于是观焉。钦之将求贤于今之从政者欤?固已倍蓰于人矣,是乌足为钦之言?若曰:予不忍天民之穷,奋不顾世之是非,将求配于古人,有所利于天下,摩顶至踵为之。则自今以往,请从事于斯说,庶几钦之后日,其为邦家之福也。钦之勉焉!
送管师常秀才序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一一、《宋元学案》卷五○
管生兄弟,处州龙泉人。其始,不告父母,奔走而来学,数岁不应诏书,其志固已异于人矣。然所居远方,穷阨辛苦,亦人之所难。二生闭门官舍中,绝人物之交,恶衣而粗食,朝寒而夕饥。两闻大功丧,疏食百日,颜色枯槁,见之令人辄悲。独能处之䜣然,无有难色。出听吾言而信,入闻圣人之道而说,闻古之善言善行,必欲力行而追之。吾观二生,何其异今人也!二生皆天性孝友,而师复尤暴于外,每与人言其亲之老,则涕泗滂沛,而不能收。善爱其弟而忘其矜说。生居亲长左右,则善用力,其大者见诸德行事业焉。师复之为人,仁勇且直,作事义而好古,于朋友善争,有暴戾而弗革,必屡屈之,或至泣下者。后皆感服其义,激昂以自立。常为学纠弹,诸生畏惮之,无犯规矩。邑童子之愿学者,悉群聚而教之尽心焉。师复归,学无纠弹,在学之士三十有馀人,阴不相谋,尽以举生。生之行尤峻于人,其行事于学也,不戚戚于纠察,惟修身自律以劝率学者。其容止庄谨,无一日之懈,虽退息,不脱冠带,横经夜坐,如对古人,如是者三年矣。夫与人久居,然后其贤可知。昔者夫子谓颜子:「其心三月不违仁,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仆观古之高弟,其志与行,亦孰能大过于生?但彼居夫子之门,日闻礼义之大,又有至圣为之依归耳。若仆之道,何足取资于生?宜有所不足者,然则非生材之罪也。道有所未遇,力有所未至耳。持是而归,以宁其父母,亦无愧焉。行身乎大方之涂,养心乎至义之源,游泳乎《诗》、《书》之和,沉潜乎《易》、《春秋》之微,博之以文艺,约之以礼法,而归诚其性。五官吾用也,吾则不为之用;万物吾役也,吾则不为之役。如是者又数年,其亦庶乎其至也。天其不欲用予于斯文也,予如生何;如欲用予于斯文也,生其必在太学矣!
送章衡秀才序(庆历四年)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一一、《宋元学案》卷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浦城县
予观天地人物,有可合之势。求合乎天下之方圆者,在知规矩;求合乎天下之轻重者,在知权衡。天地之道,难通也;神明,难明也;万物之理,难齐一也。圣人尽心而诚焉,罔不通,罔不明,罔有不齐一。圣人者,天地之合也。贤人者,求合乎圣人者也。然则圣人不世出,乌乎合?曰:存则合乎人,亡则合乎经。颜渊氏合乎人,孟、荀、扬、韩合乎经。其事则同:好学以尽心,诚心以尽物,推物以尽理,明理以尽性,和性以尽神,如是而已。章衡子平,年弱冠,为予县学生,家居毗陵。祖母既老,一日挚书于门,告予归宁其亲。义不可留,惜乎章生,吾不得以圣人之经为吾子合也。孔子没,六经之道不明于世,诸儒驳杂之说,纶纷乖错,周环天下。借使章生有贤,知人之材质焉,往而质语,吾以是为章生惜。章生汲汲求一官以为父母荣耶,则四方有馀师,其涂其径,其术甚易。学将求合于圣人耶,则无近名,无躐学,无急于奔竞。发蒙乎四子,言行乎《诗》、《书》,性命乎《周易》,观法乎二《礼》,作事乎《春秋》。富贵合乎是,贫贱合乎是,死生荣辱合乎是而已也。或曰:「说经者多矣,焉攸从」?曰:「乌用彼穿凿也?诚至则经合,经至则圣人合,圣人至则天合矣」。或曰:「焉知子是而信之」?曰:「质诸经,辅以四子,何疑而不信哉」?章生求予言,予学徒也,不敢以教,重章生之材,往而无所合,姑以是为赠。
同年会宴诗序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一一
诗之言,志也,持也。志之所至,言以持之。诗者,君子之所以持其志也。善作诗者,以先务求其志,持其志以养其气,志至焉,气次焉,气志俱至焉,而后五性诚固而不反。外物至,无所动于其心,虽时有感触、忧悲、愉怿,舞蹈咏叹之来,必处乎五者之间,无所不得正,夫然后可以求为诗也。周诗盖三千有馀篇,孔子取其归于礼义、中于雅颂者,才三百篇尔,诗之道固难言也。枢密直学士蒋公出镇馀杭,以礼节用,酒会同年。屯田郎中刘公、都官员外郎关公、葛公、观察推官张君五人,有唱和同年会宴之诗,其有取乎?蒋公之诗,志故旧也。公为显官大臣,而能饮御诸友,不忘故旧,厚之至也。夫友贤不弃,故旧不遗,则民德归厚矣。《诗》云:「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蒋公之谓也。关公之诗静而无躁,子孙有喜也。公以忠信诚直,事君庇民如是,而自不屑于污潦,可谓静矣。夫茍有忠信,则鬼神享之,子孙保之。《诗》云:「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关公之谓也。其馀三君子之诗,亦各言其志也。夫士之生世,所以立身行道,孳孳矻矻,死而后已者,将以求为成人焉尔。故古者男子二十而冠,将责成人之礼,修身力行,至于六七十,必有成德。其在朝廷,则天子亲事于学,以为三老五更。退而致仕,则又以其德行教乡人子弟之学,以为乡先生。斯可以为成人矣!夫善始之无难,慎终之为难也。如诸公,同时而仕,逮今三十有馀年,终始不懈于德,而能保其禄位。今者,举一杯而相属,皆为老成人,名声事业,有可观道,方古之所谓先生成德者,宜无愧焉。虽然,一篇之诗,不足以见其道,使人观其言,思其人之所为,则有所不能忘也。关公为台州之明年,出其诗,总继而和者十有三篇,令某为之序云。
题忠定张公书后(熙宁五年)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忠定公生有大节,人至于今称之。公之曾孙尧夫为宛丘令,出公墨迹二本,予读久之,嗟慕无已。况功行伟卓,传于后人口者,宜其不忘也。
何秉字序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一一、《宋元学案》卷五○
何氏子,秉其名者,予字之曰正通。夫君子之道,正以持之,通以行之。正者道之经,通者道之权。经碍则资之权,权通则归之经。二者相用而成事业,大人之道备矣。然则孰为正?曰:中庸是也。孰为通?曰:随时之义是也。仁以居之,义以由之,正在其中矣。智以迁之,礼以和之,通在其中矣。君子知是四者,所以藏身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鸡鸣而起,孳孳焉守之而勿失,其善持之也。是故谓之正。万物相感而情伪生,万事相交而利害生,故其道有否泰,时有险易,而济之屈伸、进退、语嘿之变,其善行之也。是故谓之通。故《易》曰:「亨者嘉之会,贞者事之干」。其是之谓欤?予观何氏子,可谓谨而好学,不知其能信吾言而笃行之否欤?作字序。
韩信论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二一
按《项羽纪》曰:汉王追羽至于阳夏,乃与韩信期会,将以击楚。洎楚军至于固陵,信乃不会,楚大破之。汉王谓张良曰:「诸侯不从其约,其奈之何」?对曰:「楚兵且破,信未有分地,是以未至固宜。君王能与共天下,今可立致也」。王乃自陈以东至海,裂而与信,信于是始会以破楚。愚尝三复其说,未始不抚卷而叹曰:此信可谓见其利而不知其义也。且夫高帝为君,韩信为臣,君有难,则臣济之,义也。臣有功,则君赏之,利也。义者,义于君;利者,利于己。孰有宠君之命,食君之禄,当危难之际,反利于己而不利于其君者乎?且信始自布衣,无所推择,涉淮事项,项不能用,及归于汉,汉王礼之,于是修筑坛之仪,拜上将之任,其厚遇之若是,无他也,欲使安邦靖乱以固一朝之宗社而已。然当楚汉争衡之际,天下未定,得失之权,皆系于信,当此时也,必当忧国忘家,捐躯济难,以报其主,可谓义矣。及其固陵之会,而反不从,洎汉王分土地而与之,方乃率兵大会以破楚,如此,则信之意,果将先己之利而后君之难乎?若高皇之有天下,非受天命,当固陵之会,信兵不至,上下无援,为楚所灭,则尽为虏矣,又安得有壤地而赐之乎?至如楚昭王返国以赏功臣,申包胥曰:「吾为君也,君既定矣,吾何求哉」?乃避其赏。武帝为霍去病治第,辞曰:「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二子推忠于国,尽瘁于君,斯亦至矣。洎乎受赏治第之际,尚能辞之,况信之于汉,邀君之宠,不为不多矣,受君之禄,不为不厚矣,当固陵之会,不能应期而击楚,排兵而济难,而反贪其壤地,不亦谬欤!呜呼?司马迁、班固修史至此,而无明讥,予恐后代臣子踵其所为,不能尽事君之节,故扬搉而论之云耳。
鲍叔荐管仲论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二一
昔齐桓公自莒入于齐,使鲍叔为宰,叔乃辞之,以荐管仲,谓其忠信可结于百姓,礼义可法于四方。愚尝观鲍叔之言,以管氏行事终始验之,亦未见忠信礼义之效,窃甚病之。何则?夫忠以为国,信以结人,尽礼所以事君,见义所以忘利。且管仲因襄公之乱,奉子纠以奔鲁。公孙无知弑襄公而自立,而管仲不能杀身靖难,归子纠以嗣之,非为国也,岂曰忠乎?洎齐人杀无知而逆子纠,齐大夫又逆小白,而仲不能戮力为主,先就其国,失齐之望,非哲人也,岂曰信乎?洎小白自莒先入,是为桓公,遂命鲁公以杀子纠,而仲不能刺心刎颈以厚其报,非事君也,岂曰礼乎?既而桓公遣使于鲁,以逆管仲,而仲不能高翔远逝,以全其节,反以为相,非忘利也,岂曰义乎?四者无一,擅身后之名以为实,不亦过乎?至如燕伐齐,王蠋不受万家之封;赵灭智伯,豫让卒有贤人之报。然皆不顾其利,其一心杀身以成仁,效节于明主,亦庶几于忠信礼义之道也。矧管仲沈几先物,高气盖世,当乱国为良弼,无以夹辅子纠,归于齐国,俾失襄公之嗣,而死鲁君之手,而复苍黄反覆,终始参差,反北面于桓公,失厚报于子纠,而可擅忠信礼义之名乎?厥后虽能霸强齐,尊周室,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者,皆权诈之力也,乌足道哉?鲍叔之言,可谓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