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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主大王为鹤降醮彭女观词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四十三
伏以道化无方。真仙有应。于恍惚希微之内。示元黄变化之容。下盼尘寰。以度偫品。考诸事迹。载彼经图。所以丁令归时。曾窥丹顶。苏耽降日。亦显霜翎。流万古之美谭。标当年之瑞牒。今者忽闻灵鹤。栖止云峰。乃元元行化之山。是彭祖升天之所。元坛蘙荟。久无焚荐之踪。林木阴森。果致感通之事。实圣朝之上瑞。岂藩阃之所招。愿祈山寿鹤年。以奉龙图凤历。遐瞻烟峤。伏切欢愉。冀凭奏醮之仪。以达归依之恳。谨差赐紫大德上官知真兵马使王承琛。精诚香火。上告真灵。不任归命虔祝之至。
追尊不宜兼用帝字议 五代 · 马缟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四十九
伏准两汉旧事。以诸侯王宗室入承帝统。亦必追尊父祖。修树园陵。西汉宣帝东汉光武。孝享之道。故事俱存。自安帝入嗣。遂有皇太后令别崇谧法。追曰某皇。所谓孝德孝穆之类是也。前代惟孙皓自乌程侯继嗣。追父和为文皇帝。事出非常。不堪垂训。据礼院状。汉安帝已下。若据本纪。又不见帝字。伏以谧法德象天地曰帝。伏缘礼院己曾奏闻。难将两汉故事。便述尊名。请诏百官集议。
上后主疏 五代 · 潘佑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六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臣乃者继上表章。凡数万言。词穷理尽。忠邪洞分。陛下力蔽奸邪。曲容谄伪。遂使家国愔愔。如日将暮。古有桀纣孙皓者。破国亡家。自已而作。尚为千古所笑。今陛下取则奸回。败乱国家。不及桀纣孙皓远矣。臣终不能与奸臣杂处。事亡国之主。陛下必以臣为罪。则请赐诛戮。以谢中外。
招谕淮南敕榜(开宝七年)。(《全唐文》作柴荣文) 五代至宋初 · 宋太祖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五、全宋文卷七、《宋大诏令集》卷二二六
敕淮南管内州、县、军、镇官吏军人百姓等:朕自续承基构,统御寰瀛。方当恭己临朝,诞修文德;岂欲兴兵动众,专耀武功?顾兹昏乱之邦,须举吊伐之义。蠢尔淮甸,敢拒大邦。因唐室之陵迟,接黄寇之丧乱,飞扬跋扈,垂六十年。盗据一方,僭称伪号。倖数朝之多事,与北敌以交通,厚启戎心,诱为边患。晋汉之代,寰海未宁,而乃招纳叛亡,朋助凶慝。李金全之据安陆,李守贞之叛河中,大起师徒,来为应援,攻侵高密,杀掠吏民。迫夺闽越之封疆,涂炭湘潭之士庶。以至我朝启运,东鲁不庭,发兵而应接慕容,观衅而凭陵徐部。沭阳之役,曲直可知,尚示包荒,犹稽问罪。迩后维扬一境,连岁阻饥,我国家念彼灾荒,大许籴易;前后擒获将士,皆遣放还;自来禁戢边兵,不令侵挠。我无所负,彼实多奸。勾诱契丹,至今未已;结连并寇,与我为雠。罪恶难名,人神共愤。今则推轮命将,鸣鼓出师。徵浙右之楼船,下朗陵之戈甲,东西合势,水陆齐攻。吴孙皓之计穷,自当归命;陈叔宝之数尽,何处偷生?应淮南将士、军人、百姓等,久隔朝廷,莫闻声教,虽从伪俗,应乐华风,必须善择安危,早图去就。如能投戈献款,举郡来降,具牛酒以犒师,纳圭符而请命,重服玉帛,岂吝旌酬,土地山河,诚无爱惜。刑赏之令,信若丹青,茍或执迷,宁免后悔!王师所至,军令甚明,不犯秋毫,有同时雨。百姓父老,各务安居,剽掳焚烧,必令禁止。自兹两地,永为一家,凡尔蒸黎,各体诚意。
刘继元授保康军节度使制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宋大诏令集》卷一○三
门下:无党无偏,是称于王道;有始有卒,方谓于圣人。朕稽彼古先,恭临大宝,遵创业守文之理,思弃瑕用大之言。申彼至公,告于有位;爰询刚日,利建元侯。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保、右卫上将军、兼御史大夫、彭城郡公刘继元,顷在并门,隐为敌国。干戈问罪,初兴九拒之谋;銮辂亲征,归我一平之运。衔璧既输于诚款,执圭寻列于朝班。感予在宥之恩,备罄资忠之节。圜丘展礼,斋庄见助祭之容;紫殿宴私,温克尽为臣之礼。绰有令誉,流于众多。是宜特举徽章,授兹节制,显示优丰之泽,全其富贵之心。仍进户封,永光阃寄。于戏!昔之孙皓、叔宝,不闻分命于山河;近则孟蜀、李吴,止是流连于京阙。膺斯重委,断自朕心。勉树风声,永蕃王室。可特授依前检校太傅、持节房州诸军事、房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保康军节度、房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阙)。
羊祜杜预优劣论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九五、《咸平集》卷一一
锡尝读晋史,美羊祜、杜预。二贤名迹,可得而论之。其智略各有纵横,而声誉不相上下。然羊公之善,颇优于元凯。何以明之?预之才略有馀,而恩信不书于祜。祜镇南方,境邻吴土,与吴交兵,克日方战,不尚谲诈之计,不为掩袭之利。敌人死于阵者,歛以还之;敌人拘于晋者,礼以遣之。祜之用兵,惠如时雨。孙皓暴侈,人有离心,祜乃以恩敌怨也,以信敌无信也。祜之得机,乃恩胜信取之时也。故石城以西为晋有,吴民感惠,不称祜名,馈药军中,陆抗无猜。何诚信若是之昭著!求诸名将,古无其俦。既掠吴人之谷,以缣偿之;既猎吴人之境,以禽还之。盖欲促其归晋之心,而示其大信也。吴中将帅,果率部曲来降;吴中黎民,果以家属而至。惜其经略已就,表陈密谋,而执政多违,厥功弗集。书其寝疾,朝廷就问其计画。洎汉渚歼良,吴都罢市,仰岘山以流涕。何其遗爱,最厚于民。锡谓祜乃尧、舜之臣,非晋武之臣也。尝举杜预,以代其曾;预承成绩,克平南夏。然预之多才,罕有其比。当其独排舆论,造成孟津之梁;率用机心,制就周庙之器。撰历以正于天度,详刑雅合于国典。定考课之法,丰殖货之利。虏人寇陇,先见已陈于石鉴;匈奴犯边,定计预徵于省闼。茍非奇士,孰与于此?书代羊祜,弥见其才。张正乃吴之名将也,中我反间之术;孙歆乃吴之都督也,畏我飞渡之兵。孙皓既平,江汉怀德。于时简练武离,修立泮宫,颇与开设庠序,轻裘缓带,风流之不亚也。疏沅湘之流,通零桂之漕,水利甚博,土人怀之,与夫垦田备边,实相侔也。留精麟史,撰集《图》、《例》,虽郤谷敦诗说礼,安可比也!自古名将,鲜有全能,或大略有馀而细行不足。祜既慎密,预亦恭谨。祜焚稿以自慎,预献赂以免祸。功名磊落,善始令终。比于知曹爽之必诛,不就其辟;知和逌之见斥,能以智免,祜又多焉。所惜者羊公有知人之鉴,得进贤之名;而元凯但知立碑岘山,垂名后世,不能简拔一士,裨于国朝。以是论之,优劣可见矣。
新修江渎庙碑 北宋 · 苏德祥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成都文类》卷三二、《全蜀艺文志》卷三七、嘉庆《四川通志》卷三四
五行迭用,水实居多;四渎朝宗,江惟其长。八卦之画也,《坎》之爻冥契北方之数,水实主之;二仪之判也,岷之山腾为东井之精,江实出之。惟尧之世,斯水未治,遂有民垫之虞,以嗟方割;惟禹之兴,斯江既道,故有纳锡之贡,以示成功。其利万物也,大不可极,深不可测,而灵润之功著焉;其纳百川也,则察之无象,寻之无边,而灵长之德昭焉。昔者,三国连衡,吴人擅命;六朝割据,陈氏称雄。及晋祚之隆也,下楼船于玉垒;隋基之盛也,进戈甲于金陵。降孙皓则济为安流,擒叔宝则寂无骇浪。得非有道则应,无道则否,威灵不昧,肸蚃斯在!若乃方轨十二,惟帝之都邑;胜兵百万,惟帝之爪牙。非富庶无以示国威,非漕运无以资邦计。语其顺流而下,委输之利,通西蜀之宝货,转南土之泉谷,建帆高挂则动越万艘,连樯直进则倏踰千里,为富国之资,助经邦之略,此又妙不可尽之于言,事不可穷之于笔也。当隋之开皇二年,文帝以沈祭之缺礼,乃营之以庙貌;唐之天宝六载,玄宗以广源之美号,爰封之以公爵。而自梁室暴兴,蜀人僭命,王氏则起之于前,孟氏则继之于后。或征或战,越四五朝;称帝称王,垂七十载。化风久隔,祠典莫修。应天广运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握乾枢而御极,吊坤维而问罪。聊施良策,才举偏师,未越六旬,已平三蜀。既而王道坦,泰阶平。四夷八蛮,有跋扈者尽为臣妾矣;名山大川,有隔越者尽入提封矣。爰伸昭谢,用酬玄贶,乃下明诏,遍立严祠。有司承制,绘样于素,颁之于所部;长吏祗命,官蒇其事,取之于大壮。土木尽其妙,丹雘穷其利。僝功斯毕,列状以闻。我其洁笾豆,馨黍稷,永享神以明德;神其助造化,和阴阳,潜祐我之治世。式覃睿旨,俾建丰碑。臣敢颂皇猷,刊之翠琰。岂比夫沈于江底,杜元凯惟尚功名;赋彼江流,郭景纯但矜词藻而已哉!铭曰:
江之源兮,出蜀之界。江之流兮,历吴而大。利万物于南方,纳百川而东会。嗟乎!盗发于唐,兵起于梁,神之祀兮,久废烝尝。美哉!我宋之昌,彼蜀之亡,神之庙兮,复构栋梁。我其享神以蠲洁,神其祐我以丰穰。勒铭垂裕,休无与疆。
彭祖观井图铭 北宋 · 陈靖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六、《皇朝文鉴》卷七三、《明一统志》卷一八
淳化中,予将命之狄丘,道由彭门,有客得《彭祖观井图》以为贶。中有台榭、人物、山水,森森然,盖状其佳象幽致,表绘事之工,予无取。所慕者,唯彭氏面井而覆之以轮,背树而缆之以绳,凭杖敛躬,跼蹐而迎视,兢然若将坠也。呜呼!古人临事而惧之有若是,检身远害之有若是,后之君子得无效欤!予实好古者,历考其迹于传记,虽夐而难信,且夫子云:「窃比于我老彭」,亦其验也。故作铭于座右,曰:
至哉古人,远害全身。战战兢兢,恒若履冰。朽索之驭,纳隍是虑。天子则之,鸿图永据。存而惧亡,系于苞桑。诸侯则之,其国必昌。若舟弗济,夕惕而厉。大夫则之,其家孔炽。直哉惟清,执虚如盈。士子则之,其道元亨。不争在丑,无愧屋漏。庶人则之,其食孔阜。吾省予行,吾慎予守。窃比老彭,式介眉寿。
重修彭祖燕子二楼记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宋景文集》卷四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景祐二年,丞相陇西公以大司寇殿徐方,瑞节兵璋,东雄诸侯。公既来戾,而三老耆艾,更相庆告:「昔公初仪,实监我州。阶是而往,遂勤王室。寅亮谟明,辰阶以平。距三十年,朅来作屏。人一所天,我且二之。喔咻保障,邦人攸宜。愿相约敕,无咈公虑。俾公阳休,克炽而遒」。于是阖境闻风,薰然交吁。吏肃于局,师和于屯。政成事辑,西驿腾报。公曰:「官责舒矣,姑逸无劳」。乃达观署居,寖眺城隅。岿焉二楼,联冠州雉。直艮陬者曰彭祖,占坎方者曰燕子。间所容度,凡百步而赢。厥初僝功,因朴成隘。丹雘岁逝,淟而不鲜。公弭节久之,心陋其制,若曰:「此焉惮改,是春秋无以衎吾属而望吾气焉」。指定于颐,揆日丕作。崇庳撤敝,化为高明。收虞衡之羡材,贾隶徒之群力。增增胥观,弗勤弗亟,迭奂并轮,与新偕来。尔乃阳荣南舒,负为虚楹,则席焉可袤丈;阴轩北敞,环为飞槛,则目焉可眺远。溯空蟠高,快煟异仪。由左而右,厥制如一。近之则泗汴二流,素波相受,趋浥激堆,汩潏奫沦之奇,呈露于庑下;远之则黄楚众山,翠岭争长,舒霞逗景,合沓奔腾之状,进列于阶次。台风徐生,栋云自逝。万妍纷至,一瞬可悉。然而丞相落成于斯,合饮于斯,又有属焉。览乎鲜原,则农之窳勤是询;俯乎嚣闬,则工之苦良是察;间旅笾豆,则宾之威仪是式;延玩草树,则土之腴瘠是启。至于良辰赏心,发幽储粹,凭瞩虚泬,坐陶天倪,可以适凉温,宁支体者,公不专焉。徐人是以知公之光辅二君,昭明显庸者,推是心而已矣。则又谋曰:「公之忠利仁爱,及物也深。一日趣舍人装办,入毗天子,则所憩所茇,尚将爱而歌之,况丽谯改为,胡可弗纪」?明年,幕府裒状,属史官以索文。谨按,楼之赋名尚矣,或以地,或以事。公即而用之,纪方言而著实也。面势所审,衡从所底仍初者,略而不书。惟是墙屋之完,栋宇之壮,役靡淹时,令出子来,可以足言贻后者,则《诗》之革而飞者欤,《礼》之发而智者欤!
长江赋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二、《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一、《历代赋汇》卷二五
臣闻养万物者,惟地之大。水居其上,则地不能载。以触以齧,以断以掘,深或无底,远或几千万里。则江之为水,臣不得而计之矣。蜀焉我顶,吴焉我腹,淮我之腋,海我之足。朝溪暮谷,刮骨磨肉,委之填之,而莫饱其欲。万山崔崔,将裹将束,如儿童之见奔马,缩头歛手,避路而踯躅。时清气和,无涛无波,千丈一席,可眠可歌。变动顷刻,四天怒色,凶烟暴云,对面漆黑。谁为风师?谁为水伯?不轨不法,无别无识。风兮何声!水兮何形!前雷后霆,冰堆雪层。操舟之老,尚不能自保,况乃远而行客,孰不椎心而太息?出如登山,入如沈泉,退无所止,进不得前。龙螭蛇鼋,固执杀生之权;虾蟹琐琐,犹或贾勇而争先。嗟乎!生之难,成之难,父母君师之所爱,而托命于其间。幸而免者,盖有之矣;不幸而死者,何可胜纪?鱼腹未消,橹声相继,岂非利欲之牵人,而危亡之不避?扬、荆、巴、蜀、交、广、瓯、闽,地有常产,物有常珍。衣者食者,器者玩者,歌童舞女,诡异妖冶,官所不取,则掠之私舍。孰贤孰才?贪哉鄙哉?重装叠载,踰江越淮。然则视长鲸之怒东海,不啻如蠛蠓之浮杯。呜呼!山川之阻,土地之富,天下有道,则王之外府;天下无道,则奸雄所处。盖足于财用,而利于守禦,故周之衰也,有吴有楚;汉之乱也,曰策曰权。琅琊因之,以建大号;刘裕得之,以入中原。道成萧衍,迄于霸先,自取自守,人谁敢言?赤壁之败曹操,寿春之走苻坚,虽历数之有在,亦事势之使然。及夫孙皓之虐,叔宝之昏,而后能灭焉。劳乎哉,经几代而几年!臣闻《周书》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阴阳有消长,日月有蔽亏。在乎备之得所,则祸何能为?伏惟国家重西北而轻东南。臣何以知之?彼之官也特举,此之官也累资。歛于此,则莫知其竭;输于彼,则唯恐不支。官以资则庸人并进,歛之竭则民业多隳。为贪为暴,为寒为饥,如是而不为盗贼,臣不知其所归。诸夏内也,为腹心;夷狄外也,为手足。轻重之理,岂神明之所不烛?秦备胡而陈胜起事,唐戍蛮而庞勋肆毒。观其土崩之由,诚可为之痛哭!古者有采诗之官,惟赋亦古诗之流。贱臣不获言于朝,敢赋心之忧愁。安得为太平之草木,蒙雨露兮千秋。
广州十贤赞 其一 晋使持节都督广州军事镇南将军广州牧武当侯谥曰忠滕修 北宋 · 蒋之奇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
滕修显先,南阳西鄂。
孙皓之世,实代熊睦。
来刺广州,宣布威惠。
爰有五仙,骑羊而至。
手执五谷,一茎六穗。
仙衣羊色,各如方类。
昔周之先,来牟为瑞。
诞兹秉秬,灼见天意。
粒我烝民,南邦作乂。
郭马之乱,未殄渠魁。
岭表所服,持节复来。
王师伐吴,赴难巴丘。
皓既西降,流涕还州。
遂送印绶,作牧如故。
在南积年,边夷来附。
太康九载,卒葬京师。
赐谥曰忠,孙含继之。
按:道光《广东通志》卷二三一,同治三年重刻本。
羊陆非纯臣论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三
古人之辩有出于一时而不足以为可信之说者,其失在于务应对之相上,而常恐出于人之下,是以虽有至偏之论,心知其不然而卒发之者,故其是非常至于失其当也。愚读《晋载记》,至符生遣阎负、梁殊使于张元靓,初不见使者,而张瓘见之。负、殊请与元靓通好,由此辨论纵谈,以及羊、陆之事。张瓘答负、殊,以为羊、陆亦非纯臣之义,则愚以张瓘为失之矣,请试论之。夫晋羊祜荆州与吴陆抗,实对境相持。彼庸下之将,惟以欺诈谲诡、徼倖于一日之胜,足以为己功而已矣。祜乃独不然,持至诚大信之心以拊伛吴人,不啻父兄之视子弟,抗以其故亦交欢于祜,遂至二境休兵,不相侵寇。祜至于馈抗之药,抗至于遗祜之酒。抗曰:「羊祜不我欺也」。服之不疑。祜曰:「陆抗不我谲也」。饮之不疑。世传以为华元、子友复见于今矣。既而孙皓言抗以不亟讨贼之意,抗至建言,以为区区之晋,犹有不欺人之臣,而吴独无之,秪足以章吴之短,而无损于晋之美也。然则抗之所以不欺者,祜启之也。始,祜之先施以恩,晋士卒有刈吴谷者,以绢偿之;其相对而猎也,禽兽有先为吴人所伤而为晋之获者,皆命还之。有陈尚、潘景者,为吴将,忠于吴而死,祜嘉其节,厚敛而逆之,又归其二子。于是吴人称为羊公,不之名也。卒而暴酷,肆其毒于人上,人心去之矣。方是时,羊公犹存,卒建平吴之策,而王浚、王浑、杜预之徒,因馀论遂以平吴,而天下一统,以息三分屠裂之祸。于是羊公之功烂然,进追伊、吕为匹夫。《晋史》以为羊公见天地之心,其不然乎?彼张瓘者,徒不欲交于符秦,而设辨以穷负、殊之意,故有非纯臣之说。彼其心固自以为不然,亦强为之辞而已矣。夫惟理之不胜,卒见屈于负、殊之辨,而遂通耗于符秦,则当时之是非,固以甚明。惜夫为史者无一言以辨之,愚故著论云。
杭州乞度牒开西湖状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四、《苏文忠公全集》卷三○、《记纂渊海》卷七、《淳祐临安志》卷一○、《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一七、《方舆胜览》卷一、《永乐大典》卷二二六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五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六、《西湖游览志》卷一、万历《杭州府志》卷二二、《吴中水利通志》卷一三、雍正《西湖志》卷一、二四、乾隆《浙江通志》卷五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元祐五年四月二十九日,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知杭州苏轼状奏:右,臣闻天下所在陂湖河渠之利,废兴成毁,皆若有数。惟圣人在上,则兴利除害,易成而难废。昔西汉之末,翟方进为丞相,始决坏汝南鸿隙陂,父老怨之,歌曰:「坏陂谁?翟子威。饭我豆食羹芋魁。反乎覆,陂当复。谁言者?两黄鹄」。盖民心之所欲,而托之天,以为有神下告我也。孙皓时,吴郡上言,临平湖自汉末草秽壅塞,今忽开通,长老相传,此湖开,天下平,皓以为己瑞,已而晋武帝平吴。由此观之,陂湖河渠之类,久废复开,事关兴运。虽天道难知,而民心所欲,天必从之。杭州之有西湖,如人之有眉目,盖不可废也。唐长庆中,白居易为刺史。方是时,西湖溉田千馀顷。及钱氏有国,置撩湖兵士千人,日夜开浚。自国初以来,稍废不治,水涸草生,渐成葑田。熙宁中,臣通判本州,则湖之葑合,盖十二三耳。至今才十六七年之间,遂堙塞其半。父老皆言十年以来,水浅葑横,如云翳空,倏忽便满,更二十年,无西湖矣。使杭州而无西湖,如人去其眉目,岂复为人乎?臣愚无知,窃谓西湖有不可废者五。天禧中,故相王钦若始奏以西湖为放生池,禁捕鱼鸟,为人主祈福。自是以来,每岁四月八日,郡人数万会于湖上,所放羽毛鳞介以百万数,皆西北向稽首,仰祝千万岁寿。若一旦堙塞,使蛟龙鱼鳖同为涸辙之鲋,臣子坐观,亦何心哉!此西湖之不可废者,一也。杭之为州,本江海故地,水泉咸苦,居民○落,自唐李泌始引湖水作六井,然后民足于水,井邑日富,百万生聚,待此而后食。今湖狭水浅,六井渐坏,若二十年之后,尽为葑田,则举城之人,复饮咸苦,其势必自耗散。此西湖之不可废者,二也。白居易作《西湖石函记》云:「放水溉田,每减一寸,可溉十五顷;每一伏时,可溉五十顷。若蓄泄及时,则濒河千顷,可无凶岁」。今虽不及千顷,而下湖数十里间,茭菱谷米,所获不赀。此西湖之不可废者,三也。西湖深阔,则运河可以取足于湖水。若湖水不足,则必取足于江潮。潮之所过,泥沙浑浊,一石五斗。不出三岁,辄调兵夫十馀万功开浚,而河行市井中盖十馀里,吏卒搔扰,泥水狼藉,为居民莫大之患。此西湖之不可废者,四也。天下酒税之盛,未有如杭者也,岁课二十馀万缗。而水泉之用,仰给于湖,若湖渐浅狭,水不应沟,则当劳人远取山泉,岁不下二十万功。此西湖之不可废者,五也。臣以侍从,出膺宠寄,目睹西湖有必废之渐,有五不可废之忧,岂得茍安岁月,不任其责。辄已差官打量湖上葑田,计二十五万馀丈,度用夫二十馀万功。近者伏蒙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以本路饥馑,特宽转运司上供额斛五十馀万石,出粜常平米亦数十万石,约敕诸路,不取五谷力胜税钱,东南之民,所活不可胜计。今又特赐本路度牒三百,而杭独得百道。臣谨以圣意增价召人入中,米减价出粜以济饥民,而增减耗折之馀,尚得钱米约共一万馀贯石。臣辄以此钱米募民开湖,度可得十万功。自今月二十八日兴功,农民父老,纵观太息,以谓二圣既捐利与民,活此一方,而又以其馀弃,兴久废无穷之利,使数千人得食其力以度此凶岁,盖有泣下者。臣伏见民情如此,而钱米有限,所募未广,葑合之地,尚存大半,若来者不嗣,则前功复弃,深可痛惜。若更得度牒百道,则一举募民除去净尽,不复遗患矣。伏望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少赐详览,察臣所论西湖五不可废之状,利害卓然,特出圣断,别赐臣度牒五十道,仍敕转运、提刑司,于前来所赐诸州度牒二百道内,契勘赈济支用不尽者,更拨五十道价钱与臣,通成一百道。使臣得尽力毕志,半年之间,目见西湖复唐之旧,环三十里,际山为岸,则农民父老,与羽毛鳞介,同泳圣泽,无有穷已。臣不胜大愿,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目下浙中梅雨,葑根浮动,易为除去。及六七月,大雨时行,利以杀草,芟夷蕴崇,使不复滋蔓。又浙中农民皆言八月断葑根,则死不复生。伏乞圣慈早赐开允,及此良时兴工,不胜幸甚。
〔又贴黄〕本州自去年至今开浚运河,引西湖水灌注其中,今来开除葑田逐一利害,臣不敢一一烦渎天听,别具状申三省去讫。
按:郎本卷三四题作《乞开西湖状》,《七集·奏议集》卷七作《乞开杭州西湖状》。《永乐大典》作《奏乞开西湖状一首》。
唐彬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五、《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五、《历代名贤确论》卷五八 创作地点:广东省惠州市
唐彬与王浚伐吴,为先驱,所至皆下,度孙皓必降。未至建邺二百里许,称疾不行。已而先到者争财,后到者争功,当时有识者,莫不高彬此举。予读《晋书》至此,未尝不废卷太息也。然本传云:武帝欲以彬及杨宗为监军,以问文立。立云:「彬多财欲,而宗嗜酒」。帝曰:「财欲可足,酒不可改」。遂用彬。此言进退无据。岂有人如唐彬而贪财者?使诚贪财,乃远不如嗜酒,何可用也。文立者,独何人斯,安知非蔽贤者耶?
和子瞻濠州七绝 彭祖庙 北宋 · 苏辙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区
长说先师似老彭,共疑好学古书生。
不知亦解餐云母,白日登天万事轻(自注:山有云母,云彭祖所采服。)。
按:山有云母,云彭祖所采服。
羊祜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栾城后集》卷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三、《历代名贤确论》卷五八、《唐宋名贤确论》卷六
善为国者,必度其君,可与共患难,可与同安乐,而后有为,故功成而无后忧。晋厉公与楚共王争郑,晋人知楚有可乘之隙,栾武子为政,欲出兵击之,曰:「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范文子不欲,请释楚以为外,惧武子不能用。夫文子非茍自安者也,厉公侈而多嬖宠,诸大夫富而陵上国。有大功则君臣不相安,乱之所自生也。既谋之不从,出而遇楚,犹欲避楚而归。既胜反国,曰:「乱将作矣,吾不可以俟」。使其祝宗祈死。逾年,而厉公杀三郤,立胥童。栾书杀胥童,弑厉公。文子虽死,而免于大难,子孙与晋国相终始。范蠡事越王句践,反自会稽,抚人民,厉甲兵,七年而杀吴王夫差。归未及国,知越王之难与同安乐也,扁舟去之,卒免文种之戮。若二子者,可谓有先见之明矣。范文子至于自杀,范蠡至于逃亡而不顾,何则?所全者大也。晋武帝既受魏禅,中原富强,群臣用命。吴孙皓以淫虐失众,有亡国之衅。晋人习于长江之险,以为未可取也。羊祜为襄阳守,知其不能久,陈可取之计。武帝纳之。祜又进王浚、杜预,以成灭吴之功,后世皆称其贤。吾尝论祜巧于策吴,而拙于谋晋。何以言之?武帝之为人,好善而不择人,茍安而无远虑,虽贤人满朝,而贾充、荀勖之流以为腹心,使吴尚在,相持而不敢肆,虽为贤君可也。吴亡之后,荒于女色,蔽于庸子,疏贤臣,近小人,去武备,崇藩国,所以兆亡国之祸者,不可胜数。此则灭吴之所从致也。孟子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常亡。故人常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祜不虑此,而锐于灭吴,其不若范文子远矣。或曰:「吴灭而晋乱,此天命,非人事也。而羊祜何罪焉」?吾应之曰:「为国当论人事,使祜不为灭吴之计,孙皓穷凶而死,吴更立君,则长江未可越也。吴既不亡,则晋之君臣厉精不懈,是吴不灭而晋不乱也。不犹愈于吴灭而晋乱乎」?祜之将死也,武帝欲使卧护诸将,祜曰:「灭吴不须臣自行,但吴平之后,当劳圣虑耳」。推祜此言,盖亦忧在平吴矣。忧在平吴而勇于灭吴,其不若范文子远矣!
景思忠等与夷贼战死奏(熙宁六年五月) 北宋 · 张宗望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五
西京左藏库副使景思忠等攻烧夷囤,与夷贼战,路隘险,思忠及孙皓、潘信、傅表臣四人并军士二百九十四人皆死之。
策问第三十六(茶)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八、《龙云集》卷二八
问:山海之货所以养人者不赀,而茶之为利尤博。秦汉以前,未有以茶为礼者。三国时孙皓每享韦曜,许以茶荈代酒;其后谢安过陆纳,纳待以茶果,自谓我家素风,兹其椎轮欤。然亦未始有禁也。味源寖辟,群嗜大骋,故赵赞领度支,而竹木茶漆类皆有税,实始于有唐之建中;张滂使盐铁奏立茶税,号十分税一,实始于有唐之贞元。于是厚利始笼于县官矣。然犹陆羽著经,毛文锡缀谱,温庭筠、张又新、裴汶之徒或纂茶录,或制水经,或述顾渚,至相踵于世。百年已来,极于嗜好,略与饮食埒者,其今日乎。今日第茶者,取郝源为上,至如日注、实峰、闵坑、双港、乌龙、雁荡、顾渚、双井、鸦山、岳𪋤、天柱之产,虽雀舌鎗旗号品中胜绝,殆不得与郝源方驾而驰也。其品制之殊,则有若金梃、六花、叶家白、王家白;其色类之殊则有若的乳、白乳、头金、蜡面、京梃。好事者往往抵金茶民,不远千里。此比岁之禁,所以愈密于畴曩也。日者议臣深究厥弊,一切条上,乞弛去榷法,以便公私。语其大较,则商之宜已详矣,若乃纤悉委曲,尚亦有可言者乎。二三子其考古以验今,毋忽。
逍遥斋记 宋 · 吴处厚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一八
天地万物参差散殊,恢诡谲怪,不能相一,而庄生能一之,是亦辩之志也。前其著书,首以《逍遥》名篇,其言宏绰,其理疏旷,其旨幽妙,其致高邈,王公大人不能器其说,造代真宰不能材其用。诞则诞矣,而仆窃喜之,又以「逍遥」之名名其斋,亦庄生之意也。尝试论之。夫性有定分,理有至极。力不能与命斗,才不能与天争。而贪羡之流、进躁之士乃谓富贵可以力掇,功名可以智取,神仙可以学致,长生可以术得,抱恨老死,而终不悟,悲夫!使天下之富必如陶朱、猗顿耶,则原宪、黔娄不复为贤人矣。使天下之寿必尽如王乔、彭祖耶,则颜氏之子、闵氏之孙不复为善人矣。使天下之仕必尽如稷、契、伊、管耶,则乘田委吏不复为孔子矣。使天下之色必尽如毛嫱、西施耶,则嫫姆、孟光不复嫁于人矣。盖富者自富,贫者自贫,寿者自寿,夭者自夭,达者自达,穷者自穷,妍者自妍,丑者自丑,天地不能盈缩其分寸,鬼神不能损益其锱铢。是以达观君子,立性乐分,含真抱朴,心无城府,行无町畦。天下有道则激激与世相清,天下无道则混混与世相浊。压之泰山不以为重,付之秋毫不以为轻。升之青云不以为荣,坠之深渊不以为辱。震之雷霆不以为恐,劫之白刃不以为惧。喻死生为旦暮,用盈虚为消息。仰观宇宙之廓落,俯视生死之卑蹙,譬如一浮萍之适大海,一稊米之寄太仓,又何足议重轻于其间哉!故所至皆乐,所处皆适。出与天为民,入与道为邻。若是,则安往而不逍遥乎?此命斋之大略也。斋凡三架,十有八楹。东西之廊翼然而趋,左右之房洞然而虚。地可载屋,不求其馀;堂可容几,不求其舒。可以听讼,可以燕居,可以偃仰,可以自娱。室有《净名经》三卷,《真诰》两帙,道书数十轴,其馀琴弈图画舞乐之具率皆称是。故卯而升坐于堂,则奉版抱牍,雁鹜而并进。阶前沸于阛阓,堂下闹如囹圄。于是与里胥、亭长、市井闾巷之民辨曲直、质是非。于亭午而退休于室,则前溪后山,轩窗四豁,身兀坐于环堵,心恍游于大庭。于是与释家、老聃、庄周、列禦寇之徒谈性空、论名理于书。此仆之所以为逍遥也。众人但见仆汩汩而进,碌碌而退,尘埃满巾,泥污满靴,而不知一室之内,自有此乐。金朱煌煌,轩冕崇崇,爵甚荣而位甚尊,任甚大而责甚重,怨谤之所薮,忧吝之所窟,又不知与仆室内之乐何如哉?乃知古人韬光戢景,陆沈于世,柱下之史,漆园之吏,柳下惠之小官,东方朔之为郎,皆有所谓,又何必遁逃山林,跧伏草野,而为方外之士哉!夫位之卑者不竞则躁,职之贱者不快则悲。今吾于是斋也,齐鹏鴳之大小,均凫鹤之短长,荒唐汗漫,覶缕重复,广南华之意,述逍遥之旨者,不惟用以自释,又将告诸后来者,使之息躁竞悲快,熙乎澹泊者焉。
按:光绪《诸暨县志》卷三,宣统二年刻本。
渡江 北宋 · 张耒
七言绝句 押东韵
白发人惊老阿童,横江聊借半帆风。
却嗟缚得穷孙皓,未似高歌醉闭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