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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定濮王封册以消灾奏 北宋 · 傅尧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宋史》卷三四一《传尧俞传》、《清源文献》卷五
臣伏读旧史,见前世已然之效,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今陛下操有为之心,以恭俭求治,而大雨坏庐舍,杀人极众,水入宗庙,冒宫阙,其谴告警惧、丁宁切至之如是者,何哉?臣伏思其所以然之故,盖有所得。《传》曰:「简宗庙,逆天时,则水不润下」。昔至和大水,当时议者亦以为简宗庙之罚。先帝纳谏,事即施行。今陛下受天下于先帝,而昭陵之土未乾,执政之臣导陛下以非义,将以濮安懿王为皇考,于仁宗之庙,简孰甚焉!是以大失人心,上士天谴,事重于昔,故害亦过之。陛下傥不感悟,臣恐大异仍至,更有甚于此。陛下纵不能尽逐执政,犹当黜首议之人以谢上下。此固天道,抑又有人事焉。夫两日之雨,京师之患如此,陛下谓人事修乎?废乎?赖天之灵,而姑为谴惧,傥更一日未止者,岂无伤败之忧?陛下得不为之寒心哉?臣愚愿陛下取礼官两制之议,遂定濮王封册,黜欧阳修以暴其所以误陛下者,使天下较然知此意不出于陛下。然后进修子道,通广言路,切责三公,以图后效,重黜水官,以惩不职。庶几可以厌塞人情,消弭他变。此所谓应天以实不以文,动民以行不以言者也。若谓降诏责躬、许有位粗陈得失,便为于事已足,患至则惕然知畏,事缓则置而不思,谠正之言,一切不入,于天人之际,适足有所激耳,求福则未之闻也。况公议郁而不伸,乃复区区以求直言,臣恐天下不以朝廷为至诚也。方今佞邪之臣众,将有以天时常数上惑圣聪,甚者又将有尧、汤水旱之说,愿陛下深拒绝之,勿使此曹重误天下。此系国家安危成败,幸陛下留神毋忽。
辞侍御史恩命乞与吕诲同贬奏 北宋 · 傅尧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九○
臣伏闻罢濮王追崇之典,实允公议,而称亲未改,于礼非安。窃度朝廷不过谓哀帝之失既已更改,孝宣所为便可依据。不知经史所谓亲者,非父母而何?况以孙继祖,与陛下不同,而儒者讥议,亦具在方册。若不较善恶,茍前世尝行,皆可以为后世法,则书传所记,是非百端,更无不可为者。此盖欧阳修违负先帝,启不正之论,倚恃君相,有泰山之固,故群谄和附,邪说日增,摇动人心,亏损事体,重两宫之过,贻万世之讥。不拔本根,蔓延未已。伏乞重黜欧阳修,然后议韩琦等傅会奸人之罪,广发德音,譬晓天下,濮王封册,一用礼官初议为定。不然,无以慰仁宗付托之心,当上天顾諟之意。臣新除恩命,决不敢祗受,亦不敢更赴谏院供职。所有使契丹往还公事,才候得次依例上殿敷奏。谨伏私门,以待斧钺。况臣论濮王典礼,与吕诲等实同,议论乞诛首议之人,以谢天下,今罪乃独在吕诲等,前此固陛下所知,非臣敢有欺绐。意合罪均,虽死不敢独免。
奏濮安懿王称号乞依两制所议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七、《范忠宣公奏议》卷上、《历代名臣奏议》卷七七
臣近到阙下,伏闻两制等已依典礼,议定濮安懿王称号、封爵,却因政府议论不同,且令权罢。中外人心,疑惑未已。伏缘陛下昨受仁宗诏命,亲许为仁宗之子,至于迁官、封爵,悉用皇子故事,问安侍膳,孝德已彰,以至纂承大统。天下以陛下为仁宗之子,故亿兆欣戴,一无间言,子子孙孙,长享天命。此则与前代出继之主,事体不同;故于本宗,难加殊礼。况濮王自有封国,继嗣蕃昌,今若改封大邦,世世传袭,夹辅帝室,永垂鸿名,则于濮王之尊,不为不盛,于陛下之报,不为不深。伏望圣慈断以大公,特降诏旨,恭依两制所议。如此,则上合天心,下服民望,杜谄谀希合之言,为万世不易之法。
奏濮安懿王称号乞依两制所议第二状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七、《范忠宣公奏议》卷上、《历代名臣奏议》卷七七
臣近曾上殿进劄子,言乞依两制议定濮王封爵、称号事,早降诏旨,及面有奏陈,皆蒙圣意开纳。至今已踰旬日,未蒙别降指挥。近风闻有臣寮建议,欲尊濮王以殊号者。朝论相传,未知实否。臣夙夕思念,万一有执政大臣造作此议,致陛下圣意难于可否,故臣不避再三之渎,须至奏陈,惟望陛下留神听纳,则天下幸甚。伏以仁宗皇帝当康盛之年,立陛下为子,皇太后不避六宫之怨,力赞先帝、保育陛下者,是皆欲陛下继体承祧,一意大统,报德述事,传于无穷。陛下自为皇子,则问安侍膳,纯孝已彰。即位以来,烝烝不怠,讴歌欣戴,夷夏帖然。但臣下不明陛下之心,故率然建为此议,殊不思若加濮王以殊号,则致天下疑陛下以怀报私亲为重,以传授大统为轻,事不两兼,理之然矣。上则违先帝之意,中则伤皇太后之心,下则失天下之望。当圣政惟新之际,岂宜失天下之心如此?况今三二宰执,皆是先帝旧臣,计其赞先帝立陛下之时,必不肯为今日之议。但以有保身之计,故不暇深虑事机,阿旨遂非,一至于此。岂顾事行之后,亏损圣猷,贻讥今古,虽悔何逮?臣窃见魏明帝太和三年诏书,其事甚明,陛下神圣博学,必亦览之详矣,足以度先帝、皇太后期望陛下之心。虽先帝圣德广大,非魏主之可同;在其爱子之心,必不相远。如陛下以宗庙重事,议论未同,圣衷难于独断,则望降臣此奏,付中书、门下,令两府大臣及未曾预议两制臣寮,同定闻奏。如此,则自然公理可见,是非可决,使天下知陛下以至公大义昭示今古,不以邪说谀论侵紊典礼。
奏濮安懿王称号乞依两制所议第三状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七、《范忠宣公奏议》卷上、《历代名臣奏议》卷七七
臣近曾累上封章,乞早依两制所议,加濮王封爵、典礼,以安中外之心,未蒙圣慈开允。盖以臣愚见,两制所议,已合至公。今若尚更迟留,不惟濮王追崇之典有阙,亦恐增长观望希合之意,导惑圣听,亏损大猷。臣不敢远引古义,止以汉事言之。如宣帝因霍氏所立,又是昭帝旁孙,昭穆之间,自当有考,尚以其有为人后之议,终为魏昭所非。况陛下亲为仁宗之子,事体与宣帝全然不同,难仿而行,理亦明甚。以近臣各有董宏不正之言,将致圣明之朝,亦有哀帝之失。故臣虽微贱,宁不为陛下惜之?陛下若以臣言为可采,即望更令两府大臣及未曾经议两制臣僚同定,奏闻施行;若以臣言为妄谬,不足取听,则乞下臣前奏付有司议罪,重行贬责,亦使臣引罪知非,虽死无恨。臣无任爱君激切之至。
奏论濮王称亲未当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七、《范忠宣公奏议》卷上、《历代名臣奏议》卷七七
臣伏闻手诏节文:称亲之礼,谨遵慈训;追崇之典,岂易克当。固已见陛下守义徇公,慎重之至也。然称亲之礼,殊未为安,群口纷纷,不胜嗟愤。臣等窃议皇太后手书称亲之意,盖用汉宣故事,欲行于今,乃与中书、门下元建皇考之议,大体相依。此不免为两统、二父之失,所以议者喧然,皆谓母后手书,非出慈寿之本意,皆建议之臣眩惑交构,成就其谋,欲自掩其恶,而杜塞言者之口也。臣观陛下继明之始,与汉宣故事不同。宣帝之时,尚为有司所奏:为人后者为之子。请谨视孝昭所为,未有却令大宗正统之母,追称小宗所生为亲也。错乱礼法,失其本意。若欲以濮王为亲,则襄国已降,自当为母,于皇太后岂得安哉?恭惟陛下亲受仁宗诏命,而为之子,故先帝遗诏,诞告万方,谓陛下为皇子。即皇帝位,四夷诸夏,莫不共闻。今乃复称濮王为亲,则先帝治命之诏不行,而陛下继体之义不一。况太后与政府大臣,并受先帝顾托,言犹在耳,永昭陵土未乾,止因一二近臣之谋,遂忘而弗顾,陷两宫于有过之地,使四方夷狄惑先帝之遗诏,疑陛下之过举,移讴歌欣戴之心,为忠愤不正之气,可不痛哉!万一黠虏、奸民有以先帝遗诏为问,则执政之臣,其将何辞以对?然则称亲之礼,岂宜轻用?臣等待罪于家,屡蒙诏旨,促令供职,而踧踖未敢承命者,以此之故也。若必使臣等就职,则当合班廷争,以救朝廷之失。虽陛下容纳直言,为天下所闻;而臣等不能早悟明主之罪,益深益重矣,岂可复居言路,预耳目之臣哉!臣等之心,有死无二。伏望陛下留神听纳,天下幸甚。
奏论执政尊崇濮王邪议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七、《范忠宣公奏议》卷上、《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六
臣伏见执政首开邪议,妄引经證,以枉道悦人主,以近利负先帝,欲累濮王以不正之号,将陷陛下于过奉之议。朝论骇闻,天下失望,政典之所不赦,人臣之所共弃!臣地居言职,势不嘿全。请尚方之剑,虽古人所难;举有国之刑,典章犹在。且议既不合,理难并立。昔师丹之说行,则董宏坐其罪;董宏之论胜,则师丹废于家。臣等言不足用,愿从窜谪,上不辜陛下之任使,下不废朝廷之职业,臣等之志足矣。窃以自古人君之御天下,末尝不以人心为本,得之则中才可以免危乱,失之则贤智不能保治安,故曰「民犹水也,可以载舟,可以覆舟」。人心之得失,可不慎哉!岂有身备大臣,与国同体,希合上意,内营己私?移过于人君,失望于天下,为臣之恶,莫重于斯!伏惟陛下绍膺大统,称尊御极,生育之恩,礼宜追厚,然当俟先帝祥禫之既毕,陛下德泽之已行,然后讲求典礼,褒从本亲。况仁宗虞主始祔,陵土未乾,而遽开越礼之言,欲遵衰世之迹,致陛下外失四海臣庶之心,内违左右卿士之议。陛下自临御以来,厉精为治。遇灾而惧,则有周宣之风;至诚感神,则蹈虞舜之德。至于徽称所加。却而不受,皆前代难行之节,治朝可纪之政,推而行之,和气可致。然而中外人情嚣然不安者,良由邪说震惊,大议未定,今不正濮王之礼,则无以慰群心;不罪首恶之臣,则无以清朝政。伏望圣慈早出臣前后章奏,付外施行。
再奏论执政邪议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七、《范忠宣公奏议》卷上、《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六
臣近两次全台列章,弹奏执政官不合首建邪议,欺惑圣聪,上损君德,下惊民听。伏惟陛下即位以来,兢兢业业,慎重万几,四方翘首,已望太平。而执政不能以古先哲王政治之术开广上意,发号施令,动合人心,使亿兆之民,鼓舞神化。而乃希意要宠,但为邪说,违越礼法,不顾大义,将陷陛下于有过之地。及乎近臣集奏,礼官讨论,迁延经时,大义不决。而又欲牵合前代衰暗之世所行谬迹,以饰奸言,距塞正论。挟邪罔上,心实不忠。伏望圣慈奋然独断,将臣等前奏付外施行,庶分邪正,以服天下。臣自去秋以来,相继论列中书、门下不合建议欲加濮王非正之号,不蒙开纳;又于近日,臣等三次全台列状奏弹,未蒙施行。盖由臣等才识浅陋,不能开悟圣心,早正典礼;又不能击去奸恶,肃清朝廷,遂使大议,久而不决,中外之人,谤论汹汹。若安然尸禄,不自引罪,则上成陛下之失德,下隳臣等之职业。臣等已将元授御史告身随疏缴纳,自今月二十二日更不赴台供职,居家待罪。伏望圣慈,早赐黜责。
再奏乞责首启邪议之臣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七、《范忠宣公奏议》卷上、《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六
臣等近准閤门告报,奉圣旨令赴台供职。臣等寻为所论濮王典礼未正,具状奏陈,不敢奉诏。复准御批,令依已得指挥。臣等伏缘近以弹奏辅臣,乞正大议,以雪君父之谤,欲清左右之奸,愚忠愤懑,陷于僭越。乃至封还词诰,擅离官次,情虽忧君,罪实违法。伏蒙陛下深察其意,贷其所犯朝命,再行谕令就职。臣等徒荷陛下全度之恩,未见朝廷法制之正。今濮王典礼,虽去殊号,而首启邪议之臣,未加显责之命,中外犹以为惑,臣等何敢自止?伏望检会臣等前奏施行,所有本职,未敢祗赴,依前居家待罪。伏望圣慈,俯赐睿断。
论皇太后追尊濮王诏令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七、《范忠宣公奏议》卷上、《国朝诸臣奏议》卷八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五、《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七四
臣伏闻皇太后手书,追尊濮王为皇,夫人为后,陛下已降敕命施行。窃以追崇濮王之事,始因中书不正之谋,陛下谦谨未行之间,闻皇太后曾降手书,切责政府,因此权罢。今皇太后复降命令,追崇为皇,始末不同,天下将何取信!况皇太后自彻帘之后,深居九重,未尝预闻外政,岂当复降诏令,有所建置?盖是政府臣僚,苟欲遂非掩过,不思朝廷祸乱之源耳。且三代以来,未尝有母后诏令施于朝廷者。自秦、汉以后,母后方预幼主之政,自此权臣欲为非常之事,则必假母后之诏,以行其志,往往出于逼胁,而天下不幸,不知事由权臣。今陛下以长君临御,于兹四年,万机之务,当出宸断。内奉慈闱,惟宜竭仁孝之诚,尽四海之养而已,岂须更烦房闼之命,参紊国章?一开其端,流弊极大,异日或为权臣矫托之地,甚非人主自安之计也。伏望陛下深察臣言,追寝前诏。凡系濮王典礼,陛下自可采择公议而行,何必用母后之命,施于长君之朝也。臣方待罪于家,日俟诛窜,而区区之诚,不能自已者,尚冀一悟明主之听,以安宗社。臣虽万死,亦复何恨?
祭濮王文 北宋 · 沈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二八、《西溪文集》卷一○
惟王帝室之长,本根是庇。宗正之老,九族是序。贵有九命,高而不危。富有万钟,满而不溢。上所尊礼,下之仪表。今兹薨谢,畴弗吊悲。爵则真王,襚则华衮。名数之宠,存殁其极。鼓吹在行,旌幡在列。敢陈薄奠,以荐众诚。
皇族服制图序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一、《无为集》卷八
议曰:礼院新定《皇族五服图》,其失有五:不重太祖、太宗、真宗之服,其失一也;不分润王之族,其失二也;不载兄弟之殇,其失三也;不著袒免之亲,其失四也;不明正统、旁亲之制,其失五也。何谓不重太祖、太宗、真宗之服?按《周礼》司服职云:「为天王斩衰」。《礼记》云:「天子修男教,父道也。为天王服斩衰,服父之义也」。又云:「丧有四制,变而从宜,取之四时也」。有恩有礼有节有权,取之人情也。恩者,仁也;理者,义也;节者,礼也;权者,智也。仁义礼智,人道具矣。故为父斩衰三年,以恩制者也;为君亦斩衰三年,以义制者也。新图以皇帝于仁宗固当服斩衰也,于真宗则齐衰不杖期也,于太宗则齐衰五月也,于太祖则缌麻三月也。若仁宗之服诚合礼制矣,若真宗、太宗之齐衰,太祖之缌麻,是以亲服而言,而不以天王之服言也。夫太祖、太宗、真宗,君天下,传万世,在皇帝为之服斩衰,此所谓以义制者也。亲亲尊尊,无重于是矣。新图以齐衰、缌麻为服,是岂达《礼》经之意哉!故曰不重太祖、太宗、真宗之服,其失一也。何谓不分润王之族?按《五服敕》云:「为人后者,为其父母齐衰不杖期,为其兄弟大功九月」。然则皇帝为濮王之服,异于为润王诸子之服矣;为濮王诸子之服,异于润王诸孙之服矣。新图以润王子孙合而为一,无以别其等降。故曰不分润王之族,其失二也。何谓不载兄弟之殇?《五服敕》云:「为人后者,为其兄弟之长殇小功五月,为其兄弟之中殇、下殇缌麻三月」。《开宝通礼》丧葬令文皆同。其说盖出之于《仪礼》矣,而新图略之。故曰不载兄弟之殇,其失三也。何谓不著袒免之亲?按《礼记》大传曰:「名者,人治之大者也。可无慎乎?四世而缌麻,服之穷也;五世袒免,杀同姓也;六世亲族竭矣」。郑康成云:「四世共高祖,五世高祖兄弟,六世以外亲尽,无属名也」。又按律有八议,一曰议亲,释谓皇帝袒免以上亲。《刑统》云:「皇帝袒免,据礼有高祖兄弟,曾祖从父兄弟,祖再从兄弟,父三从兄弟,身四从兄弟是也」。且五世之亲,旁通而有十一,《刑统》止著其五识者,犹曰「未达」,况又全而阙之哉!故曰不著袒免之亲,其失四也。何谓不明正统、旁亲之制?夫正统之服,天下之通服也。旁亲之服,大夫则异于士庶矣,天子、诸侯则又异于大夫矣。按《礼记》云:「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郑康成云:「期之丧达乎大夫者,谓旁亲所降在大功者。其正统之期,天子、诸侯犹不降也。大夫所降,天子、诸侯绝之,不为服也」。孔颖达曰:「大夫之尊,犹有期丧,谓旁亲所降在大功者,得为期丧,还著大功之服。若天子、诸侯,旁亲之丧,则不为服也」。又《仪礼·丧服》,郑康成注云:「君、大夫以尊降」。贾公彦云:「君、大夫以尊降者,天子、诸侯为正统之亲,后夫人与长子、长子之妻等不降,馀亲则绝。天子、诸侯绝者,大夫降一等」。又汉《白虎通德论》:「天子绝期者何?示同丧于百姓,明不独亲其亲也」。又魏田琼云:「天子不降其祖父母、曾祖父母,后、太子嫡妇,其姑姊妹嫁于二王后者,皆如都人」。此所谓正统、旁亲之制也。古者分亲,所以尊正统也;尊正统,所以重宗庙社稷之事也。虽圣人亲亲之心笃于九族,而旁正之异不可不明也。而新图略之,故曰不明正统、旁亲之制,其失五也。今别为图,分以世次,上下旁行而观之,亲疏轻重之制,其亦庶乎明矣。
制科策 北宋 · 范百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宋史》卷三三七《范百禄传》、《古文渊鉴》卷四四、《续资治通鉴》卷六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二
《五行传》曰:「简宗庙,废祭祀,则水不润下」。鲁庄公丹桓宫楹,又刻其桷,以自夸大,天应时而水。夫傅饰非典,犹不卑其先君,其变且若是,况今朝廷陈奏,显言欲为两统、贰父之举,简宗庙者岂有愈于斯邪?昔汉孝哀尊共皇,而河南颍川大水;孝安尊德皇,而京师及郡国二十九大水;孝桓尊崇皇,而六郡地裂、水涌、井溢,又明年,以平原王奉崇皇祀,尊马氏为崇园贵人,而京师雨水;孝灵尊仁皇而京师大水。历考数者之异,若有期会而至,异世同验,密如符节。彼衰世之主,岂足为昭代之所取而复道之哉!然足以明天心之不易也。今之为异,先事而发,有以见上天开祐有道之意,岂不昭昭欤?陛下之于濮安懿王,情可以杀而礼不可加也,恩可以断而义不可以降也。礼,为人后者为之子。陛下父事先帝而继体承祧。古者特重大宗,则降其私亲。大宗隆也,小宗杀也;天地、宗庙、社稷之祀重也,门内之期轻也。宜杀而隆之,宜轻而重之,则不得于先王之礼矣。不得于先王之礼,则不得于人心,不得于人心,则不得于天意,此变异之所从来也。陛下明诏罪己,以求直言,冀以答塞天变,今踰月矣,然未闻朝廷有所改修。将有司之未尝言耶?抑言之而朝廷弗之行耶?有司而不言,则是有司不良,以负陛下;言之而朝廷弗行,则是朝廷之不畏天变也。有司负陛下则有责,朝廷不畏天变,则天之责将何以复之耶?臣窃以是为过矣,朝廷无艰乎改之而已。古之圣帝明王未尝无过,然而贵乎能改,是其所以为圣帝明王也。商汤之过以旱灾而改,中宗之过以拱木而改,高宗之过以雊雉而改,成王之过以雷风而改,宣王之过以云汉而改。此五帝王者皆不能无过,然而或致太平,或为中兴,荣华迄今,歌颂不已,惟其能改过也。夫今之过特有司过言,而陛下未有过行也,是非世俗之所谓过也,盖仁者之情尔。孔子曰:「观过知仁」。今而改之,深诏有司勿复议追尊事,以礼言之,上不失尊天地、社稷、宗庙一统之大义,以仁言之,则不失思慕闺门、顾复罔极之厚恩。臣愚请因濮安懿王建国,为之立长,以为嗣王,世世奉祀安懿王,永为一国太祖,则神灵享于礼义,人心悦而天意解矣,大雨之眚,何用禳哉?
唐质肃神道碑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九、《忠肃集》卷一一
公讳介,字子方,姓唐氏。惟唐氏世谱,其始远矣。至汉初,厉从高祖起丰,为斥丘侯。后十七世彬仕晋,封上庸侯。又二世辉为前凉临江将军,始居晋昌,稍分徙太原、京兆、北海。北海之后瑾仕周,开府仪同三司,临淄公;临为唐礼部尚书,天宝之乱,子孙又散去。有为唐山令曰熊者,居馀杭,生子曰希颜,天复中,以明经为建威军推官,是为公之高祖。曾祖仁恭为吴越盐铁巡官,尚书水部员外郎。祖渭仕皇朝,至尚书职方郎中,始自馀杭家江陵,遂为江陵人。考拱左班殿直。公既贵,赠曾祖太子太保,追封妣盛氏英国太夫人。祖太子太傅,妣夏氏嘉国太夫人。考太子太师,妣两崔氏崇国、光国太夫人。公十三岁丁太师丧于漳州,家故贫,州人赙之者,泣谢不受。侍母夫人护丧归江陵,养亲终服,无违于礼。天圣八年第进士,为鼎州武陵尉。郡掾鞫狱实,既决,猥曰:「验死不明,乃尉之罪」。私请曰:「验罪轻,鞫罪重」。公怜其言,为受罚。调岳州沅江令,县民龙氏上书讼分田不均,坐不实,徙以死。其子陈冤,更数令不得直。公躬至田所,按图契,是非立辨,遂均其田。州民李氏以高赀为上下所渔扰,或者不厌,因告其祠鬼用人。守喜击断,则速系其家百口,极狱之惨,情不得。奏公治有能名,专属之。公考阅实非杀人者,守又奏以为未尽,诏殿中侍御史方偕移劾于澧州,卒用公所具狱不能变。以武康军节度推官知夔州奉节县。宝元二年,转运使应诏举充三路知县,迁秘书省著作佐郎,知莫州任丘县。县当信使驿,往返诛索繁急,其下因缘为奸利,异时俛首趣事,莫敢何辨。公为区画,预居其物,每使至,亲坐驿门给之,一以法令从事,应复还而毁失者,移文取其偿。故过者皆戢,上下便之。塘水岁浸邑田十一村,而塘实中人主之,州县畏其势,无以利。公募民自高阳起堤,亘鄚十馀里蔽之,其患遂息。丁光国太夫人忧,服除,知相州安阳县事,改秘书丞。皇祐初,河决,其所监司举公通判德州。二年,改太常博士,徙通判广信军。未至,召为监察御史里行,转尚书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里行。宗室请买官地,公言:「可予则赐之,不可者勿听,而使输直,非也」。内侍督作龙凤车于启圣院。公言:「此太宗神御所在,为后宫舆服故,喧黩其中,又车饰金玉过制,皆非是」。诏罢之。张尧佐以恩泽,一日除宣徽、节度、景灵、群牧四使。公言不可,因引唐天宝所以致祸败者。既累疏,乃与谏官等七人极论殿上。又白御史中丞留百官班,将廷议,卒夺其景灵、宣徽两使。明年,赐五品服。未几尧佐复为宣徽使,知河阳。或谓补外不足论,公曰:「宣徽次二府,不分内外」。独力争之。仁宗皇帝谕曰:「除拟初出中书,公言是,当责执政」。退请全台对,不许。自请罪,又不许。章十数上,遂劾宰相附会尧佐,谏官朋比,事及宫掖。因请采公议,别择用大臣。其言坚直。帝亟召二府,示以疏。公面质宰相曰:「自惟有是事乎?君前礼毋得隐者」。枢密副使麾公下殿,犹争益切,遂贬春州别驾。明日,改英州,遣内侍随之。制出,人情惊愕。于是敕朝堂告谕百官,又明日罢宰相,黜谏官。公怡然南去,绝口不为人道。当此之时,天下士大夫识与不识,闻风叹慕,耸然有立志,往往作为文章以颂咏其美。自是言事官以畏嘿为耻,而大臣亦知所鉴戒云。四年,检校水部员外郎、全州团练副使。监郴州税,稍复秘书丞,又复主客员外郎,通判潭州。五年,复殿中侍御史,知复州。未至,召充言事御史。帝遣中使赍告身就赐,乘驿赴朝,盖皆异礼也。入见,帝曰:「知卿守节,谪官以来,无私书至公卿间」。公顿首谢,退就职,言事无所避如故。假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开封府判官。至和元年,知扬州。辞日,帝复谕曰:「卿孤立不移所守,今虽在外,无忘规补」。赐服三品。俄徙江南东路转运使。嘉祐元年,侍御史吴中复请还官言路。时潞国文公再当国,亦言唐某顷为御史,所言皆中臣病,而责太重,愿如中复言召之。迁工部员外郎、河东转运使。戎人侵耕,河西经略使令筑堡限之。麟州守将轻出按视,贼奄至,与战而没。朝廷罢易帅臣。公摄事,即绝其互市,盛兵境上。戎人惧,乃来请议,事平,多如公策。三年,徙淮南、江浙、荆湖都大制置发运使,入为三司度支副使。四年,以本官拜天章阁待制、知谏院、同提举万寿观。帝自至和后,御朝渊嘿。公言:「君臣如天地,以交泰为治。愿时延访群下,发德音,可否政事,以幸天下」。又言:「赏罚不可以贵贱轻重,如孙沔、吕溱侈纵,宜深责必行,则众信矣」。论宫禁干丐恩泽,其命不由中书,此古所谓斜封,非盛朝所宜有。请裁放后宫冗数,罢祈禳斋醮之不经者。诸路走马承受使臣淩扰郡县,可罢勿遣,以权归监司。天下配军,至死无赦,与古律意异,宜令有司差其重轻,有所纵遣,仍著为法。又言士节不立,愿委大臣进敦朴忠厚之士,稍抑聚敛文法吏,以销刻薄浮竞之风。国朝祖陵在保州,自杨怀敏广塘水,稍稍侵近,议赐钱改卜。公言迁久安之神,以其地与水,非尊祖之道。兖国公主夜开皇城门入禁中,请重责守者,以严宫省。是年,充北朝生辰国信使。五年,转礼部郎中、权发遣开封府事。时御史中丞劾宰相未报,乃自去官号不出,宰相亦待罪。公与谏官、御史连请辨其曲直,于是罢御史中丞。公亦求外补,得知荆南。而门下封还制书,谓公不宜处外。乃留,复知谏院。言新除枢密副使与内侍通姻,不可大任,屡疏,卒罢之,而公亦去知洪州。翰林学士胡宿等七人上书恳留,不报。七年,拜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明年,英宗皇帝即位,迁吏部郎中,除枢密直学士,高阳关路安抚使、知瀛州。治平元年,召为御史中丞。首言:「先帝在位四十馀年,天下乐利,惟仁治而已。愿恢圣度,广恩德,则为善继,四海蒙福矣」!帝重其语。公前后三年在言职,名鲠切无所回忌。明年,拜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河东经略使。至则首戒边将毋生事。初,代州岢岚军西夏数扰边,公遣兵撤其所筑境上堡栅,又移文谕以利害,严守以待之,遂不复敢动。其后寇大顺城,环庆路帅移檄出兵牵制,公曰:「守边之策,莫如自重。奈何以小侵故,使邻道劳费?非至计也」。以事上闻,诏以谕西帅。公虽居外,意未尝不在朝廷。于是濮王园庙之议起,言者多得罪,公忧形于色,密疏请还台谏官之谪者。四年,神宗皇帝即位,迁给事中,召拜三司使。有司议增官屋僦直,公以谓京师狃于恩,不喜扰,唐税间架,可以为鉴,恐所得不当所损。奏卒罢之。请出汴河运船于江湖转东南之粟,中外为便。熙宁元年正月拜参知政事。公自以进由直道,感慨知遇,益致所以事君之义,纯诚尽公,多所献替。用人明言其才否,不立恩,不避怨。与同列论政事,反复再三,终不屈。祖宗法有所更,近臣有所进退,尤极其慎。虽在帝前,必究切辨析,要是非之归,未尝反顾。帝以是益敬信之,而天下翕然想望其风采。二年三月告疾,帝遣高医相属,内侍入问状,驿召其子淑问于复州归侍。四月,帝幸其第临问,出涕久之。某日薨于寝。车驾临奠,哭之恸。明日,遣中使以禁中旧所画公像付其家传之,辍视朝二日,赙恤有加。赠礼部尚书,官其子孙及外姓通九人。丧归,所过治道发卒护送。太常议,以公正而不阿、刚而能断,谥曰「质肃」。以四年二月某日葬于江陵府江陵县龙山乡太师之茔次。公端劲之质,出于天资。立朝风格懔然,遇事立断,初无留思,而邃于学问。待人恂恂有礼,自奉简约,未尝问事有无。将终,属其子以修身持门户而已。辅政裁逾年,年止六十,不得究施其志,此天下所以叹恨也!有文集若干卷,奏议二十卷,《边防利害》五卷。娶杨氏,谏议大夫生之宗女,诰封魏郡夫人。子五男:淑问,朝奉大夫,尝为御史,有直声,能世其家风;义问,某官;待问,早亡;嘉问,宣义郎;之问,承事郎。二女:长适宝文阁直学士、通议大夫谢景温;次承议郎王某。孙十七人。今上元祐八年,将建碑墓上,来请文。乃论次其实而系之以铭曰:
謇謇唐公,媚于三宗。好是正直,有言有庸。公之于言,刚不违义。伏奏殿榻,面劾大吏。引而质之,在列汗愧。不贬不明,瘴荒万里。人于祸福,有择而言,则迎则嘿,久酣为安。虩然大声,震彼悯悯。皇思其忠,士庆其返。乃践中外,乃都休显。公长宪府,人无邪诪。公总财省,民饱而裘。乃登辅弼,弥论政猷。祖宗典则,惟帝之求。国惟其仁,毋变以利。物惟其常,毋凿以智。有或出此,予曷敢同!以劘以守,惟理予从。斯道之恃,隐然在公。天畀公厚,胡缺者寿?帝咨不憖,士民永疚。龙山之藏,有铭诏之。神隧之表,次诗在碑。百世无斁,正直之思。
计度濮安懿王园庙奏 北宋 · 王世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三
奉诏计度园庙,据司天冬官正亢翼等言,濮安懿王园四面地步窄狭,形势掩抱,林木茂盛,已乘王气,务贵安静,不可兴作。园之正南偏东丙地棘寨外有隙地,土地肥厚,水不冲注。内取南北长六十四步一尺,东西六十二步,建庙三间二厦,神门屋二座,及斋院、神厨、灵星门。
按:《宋会要辑稿》礼四○之一(第二册第一三七一页)。又见同书礼四○之八(第二册第一三七四页)。
权罢尚书省议奉濮安懿王典礼诏 北宋 · 宋英宗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一、《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五、《宋三朝纪要》第四页、《宋史新编》卷六一、《续通典》卷六八
如闻集议议论不一,宜权罢议,当令有司博求典故,务合《礼》经以闻。
韩忠献公琦行状(熙宁八年八月)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四八
韩姓出晋卿献子后,国于韩,秦灭韩,子孙分散,以国为氏。案公所为家谱,推其先世功行爵里,至于八世有次序,曰:远祖居深州,为博陆人。八代祖朏为沂州司户参军,生洹,为登州录事参军。洹生全,为处士,老博陆。全生三子,曰乂宾,曰文操,曰存。乂宾生定辞、昌辞,文操生隐辞、晦辞、审辞,存生正辞。乂宾仕为成德军节度判官、检校太子左庶子,兼御史中丞,以唐光启二年终镇府立义坊之私第,以龙纪元年葬博野县蠡吾乡之北平原。其子昌辞为坡城县令,以天复二年三月终于真定,以天复三年七月葬蠡吾;以晋天福二年祔夫人张氏,改葬赵州赞皇城之北马村,是为高祖。昌辞生一子璆,终广晋府永济县令,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齐国公。夫人史氏,追封齐国夫人。始葬相州安阳县之丰安村,则公曾祖也。璆生公之皇祖构,仕本朝为太子中允、知康州,终于治所,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燕国公。夫人李氏,深人嶬之女,晋相崧之犹子,追封燕国夫人。皇考国华,谏议大夫,卒建州,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魏国公,为时劳臣,国史有传。庆历五年葬安阳县新安村,尹洙师鲁志其墓,今富郑公为神道碑,载公事业甚详。夫人罗氏,谏议大夫延吉之女,邺王绍威之孙,追封魏国太夫人。公之所生母胡氏,蜀士人觉之女,追封秦国太夫人。由五代祖以上皆葬蠡吾,惟高祖葬赞皇,由曾祖以下皆葬安阳,故公为相人。公之八代祖以下遭乱,虽仕不显,而皆以儒学行义世其家。皇祖有功有德,用不极其器,一时有识咸谓庆必在后。公生泉州,将生,秦国有异梦,晨有释子,状异服怪,不知其所从来,忽诣门曰:「是间有奇儿,毋失护视」!忽不见。公既长,朴厚不浮,少嬉弄,视瞻步履端正而中甚敏,所学不用力而过人,性淳一无邪曲,孝于其母,悌事诸兄,皆不教而能。天圣五年,仁宗初临轩试进士,公二十岁,名在第二,授将作监丞,同判淄州,侍秦国之官。踰年,秦国亡,哀毁过礼。服除,迁太子中允,又改太常丞、集贤院,知左藏库,徙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时高科多径去为显职,鲜肯勤吏事,公独视狱讼、决曲直,终日坐府舍不倦。府君王博文固已奇之,曰:「志异常人,此大器也」。迁度支判官,授太常博士。景祐三年,求外补,得知舒州。留不行,以右司谏供职。劝上明得失,正朝廷纲纪,亲近忠直,放远邪佞。时灾异数见,宰相非其才,参政事者喜言谑,望轻无所补。或私名器,用之中书,事拥不决。公屡上疏,数中书不法事,疏寝不报,则乞出疏示中书。敕御史台集百官会议,决正是非。论既坚,卒罢执政四人者。又言赏罚当从中书出,今数闻有内降,此章献明肃馀弊也,不可不止。王曾、蔡齐、宋绶,当世名臣,宜大用。上纳其说。王沂公见公论事切直有本末,喜谓公曰:「比年台谏官多畏避为自安计,不则激发近名。如君固不负所职,谏官宜若此」。沂公天下正人,公得此益自信。未几,同议雅乐,知胡瑗、阮逸、邓保信黍尺钟律之法出私见,乖戾古制,奏罢之,仍用王朴旧乐。公为谏官三年,排斥权倖,数称进名臣杜衍、范仲淹等,补时政之阙七十馀疏,凡数百事,施用者十常七八。朝廷宠其尽言,累欲用公知制诰,人以谓公,公曰:「吾乃以言责取利耶」?议亦中寝。假右司郎中、昭文馆直学士充接伴使。发解开封府举人,与三司同定茶法。为契丹正旦国信使,还朝,同三司省国用,转起居舍人、知谏院,宝元二年,擢知制诰、知审刑院。益、利路岁饥,为体量安抚使,加三品服。蜀地号富饶,产金帛纨锦,中州岁仰给,有司乘便刻取,赋徭烦重,诸郡设而买院收市上供物,不以其直。公为轻减蠲除之,逐贪残不职吏,罢冗役七百六十人,为饘粥济饥人一百九十馀万。蜀人曰:「使者之来,更生我也」。赵元昊初叛,兵锋锐甚,中国久不知战,人心颇恐,士大夫多避西行。公使蜀,道潼、陕归,奏事便殿。上问西兵形势,公具以所闻对。上谓曰:「朕比忧乏人按边,卿其为朕往」。授陕西安抚使,趣上道,公勇欲自效,驰至延安,则羌已解围去。士气沮伤,将吏往往移病求罢职,公辄选练材武,治战守器,慰安居人,收召豪杰,与之计议,檄诸郡守城郭,如河北,始设烽燧以候虏。先是,大将刘平战北,或诬其叛去,遂锢守平妻子,具狱河中府。公力辩白释之,录战死者赙恤赏赠。边臣皆劝范雍守延州,朝廷以为不能,欲以赵振代。公奏曰:「振粗勇,可使搏战,非谋议守边材。愿留雍以观后效,无已则起范仲淹为可。臣为国家忧,非私仲淹也。若涉朋比,误陛下事,当族」。庆人陈叔度等陈边防策,既而补官东南。公奏曰:「忠义愤懑,为国献计,虽稍收用,乃置于僻左,实羁縻之,非所以开示诚意、来人才也」。又奏罢率马令以宽民力,及裁处他利害甚悉,上益知可办大事。康定元年五月,天子命夏公竦都护西师,开府于永兴军,而以公为枢密直学士、陕西经略安抚使,同管勾都总管司事。未几,遣学士晁宗悫、入内都知王守忠督出兵攻贼。公曰:「如诏意为便,不则元昊聚兵出不意攻我,我仓卒赴敌,必败」。合府争曰:「承平久不习战,羌寇暴起,今兵与将未训讲,其可深入客斗乎?愿谨关塞以岁月平之」。公所论不得用,使持奏还。而元昊掠镇戎军,偏将刘继宗逆战,果不利,诏下切责,俾以进兵月日来上。众复守旧议,公曰:「军事虽可择便宜行之,然大计亦不当固拒」。乃划攻守二策,求中决。公驰驿奏阙下,上许用攻策。已而执政以为难,公不得已,独上章曰:「元昊窃数州之地,精兵不出五六万,馀皆妇女老弱,举族而行。我四路之兵不为少,分戍数十城寨,彼聚而来故常众,我散故常寡,每遇每不敌,是以元昊能数胜。今不究此失,乃待贼太过,以二十万重兵惴然坐守界濠,不敢与虏确,臣实痛之。愿更命近臣观贼之隙,如不可不击,则愿不疑臣言」。奏虽不下,知兵者以公说为然。公往来塞下,勤苦忘寝食,期有以报上。出按屯,至泾原,闻元昊乞和,公谕诸将曰:「无约而降者谋也,宜益备,不可懈弛」。遽调兵瓦亭,兵未集,贼果钞山外。公指图授诸将曰:「山间狭隘可守,过此必有伏。或致师以怒我,为饵以诱我,皆无得辄出,待其归且惰也邀击之」。而裨将任福、王仲保狃小胜,数违制度。公遣府吏耿传就诘责,不从,则又檄福曰:「违节度,有功亦斩」。任福犹进兵,遇伏,遂战死。嫉公者乞置公大罪,后大帅使收馀兵,得檄福衣带间,封上之。安抚使王公尧臣亦以实奏,朝廷知罪在诸将,止左迁右司谏,以职知秦州。数月还旧官,仍进礼部郎中,兼秦陇凤翔阶成州路驻泊步军都总管、兼经略安抚、沿边招讨等使。公在秦,增广州城,以保固东西京,招辑属户,益市诸羌马,讨杀生羌之钞边者,厉兵以待贼。讫公去,秦贼不敢窥秦塞为盗。庆历二年,陕西四帅皆改观察使,公为秦州观察使,曰:「吾君忧边,臣子何可以择官」?独不辞。十月,迁谏议大夫,复为枢密直学士。十一月,充陕西四路沿边都总管,经略安抚、招讨等使,屯泾州。初,京师所遣戍兵,脆懦不习苦,贼常轻之,目曰东军,而士兵劲悍善战。公奏增土兵以抗贼,而稍减屯戍,内实京师。又以笼竿城据冲要,乞建为德顺军,以蔽萧关、鸣沙之道。既任事久,岁补月完,甲械精坚,诸城皆有备,赏罚信于军中,将亦习斗,识形势,每出辄有功,勇气倍于初。时公方建请于鄜、庆、渭三州各以土兵三万为一军,军虽别屯,而耳目相通为一,视虏所不备,互出捣之,破其和市,屠其种落,困挠其国。因以招横山之人,度横山隳则平,夏兵素弱,必不能我支矣。下视兴、灵,穴中兔耳。章既上,又与范公定谋益坚,而元昊黠贼,知不可敌,亦敛兵不敢辄近塞。公与范公在兵间最久,两公名重一时,人心归之,乐为之用。朝廷倚以为重,故天下称为「韩、范」。仁宗知公久劳于外,遣使密谕旨曰:「卿孤立无人援荐,独朕知之,行召卿矣」。明年春,与范公同召拜枢密副使。公自请捍边至五表,不听。既至,与范公伸前议,同决策上前,期以兵覆元昊。会夏国送欸,公谋不果用,范公每恨龃龉功不就,故作《阅古堂诗》叙其事,传于世。边事虽欲讲解,元昊犹上书邀朝廷,其轻者欲自建元,为父子,呼兀卒,及令我使与陪臣为列。二府遽欲从之,公独谓不可许,数廷议,众尚不从。公持之愈坚,故晏丞相至变色而起。公守所见不易,卒杀其礼如公言。时仁宗以天下多事,急于求治,手诏宰相杜衍曰:「朕用韩琦、范仲淹、富弼,皆中外人望,有可施行,宜以时上之」。又开天章阁赐坐,咨访急务。公条九事,大略备西北、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抑侥倖、进有能、退不才、去冗食、慎入官;继又献七事,议稍用而小人已侧目不安。二府或合班奏事,公必尽言,事虽属中书,公亦对上指陈其实,同列尤不悦。独仁宗识之曰:「韩琦性直」。苏舜钦坐会饮奏邸,言者欲因缘舜钦事以累一二执政,弹劾甚急,宦者操文符捕人送狱,士人为之纷骇。公从容奏曰:「舜钦一醉饱之过,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若是?陛下圣德素仁厚,何尝为此耶」?上悔见于色。又近臣奏王益柔为傲歌,乞诛。公因奏曰:「益柔少年狂语,何足深治?天下大事固不少,近臣同国休戚,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此其意有所在,不特为傲歌可见也」。上悟,稍宽之。富郑公安抚河北,还至都门,命守郓。公奏曰:「朝廷闻北虏点兵,弼以忠义请行,事毕归奏,去京师咫尺,胸中筹策,不得一陈于陛下之前,乃责补闲郡,四方不闻其罪,曾无一人为弼言者,臣窃为陛下惜之」。累上不报。前此,陕西帅郑公戬以刘沪、董士廉城水洛,泾原守将尹洙、狄青谓非便,诏辍其役。会戬罢兼泾原路,二人犹城之,青欲斩以徇,不克。戬论救于朝,朝廷薄沪、士廉罪。公曰:「二人者实违诏尔,可无罪」?列十事辨析。后士廉与二人者诣阙讼,而柄臣为之左右,又属公与当时有名大臣改更天下敝事,侥倖者惮之。故富公、杜公相继罢去,公亦恳求补外,除资政殿学士、知扬州,徙郓州,又知真定府,兼都总管。四年间连易三州,所至设条教、葺帑廪、治武库、劝农兴学,人人乐其恺悌,爱慕之如父母。移知定州事,兼都总管、本路安抚使。定州久用武将,治兵不知法度,至于骄不可使。明公镐引诸州兵平甘陵,独定兵邀赏赉、出怨语,几欲噪城下。公素闻其事,以为定兵不治将为乱。既至,即用兵律裁之,察其横军中尤不可教者,捽首斩军门外。士死国,赙赏其家,养其孤儿,使继衣廪。恩威既信,则仿古兵法作方、圆、锐三阵,指授偏将,日月教习之。由是定兵精劲齐一,号为可用,冠河朔。京师发龙猛卒戍保州,在道窃取人衣屦,或饮讫不与人直。至定即留不遣,曰:「保州极塞,尝有叛者,岂可杂以骄兵戍之」?易素教者数百人以往,而所留卒未踰月,亦皆就律,不敢复犯法。一府裨佐如狄青辈,熟闻公平日语,见其施为,后亦皆为名将。岁大歉,为法赈之,活饥人数百万。诏书褒美,邻城旁路刺取其政以为法,视中山隐然为雄镇,声动虏中。加资政殿大学士、礼部侍郎,又加观文殿大学士,俾公再任。皇祐年,受武康军节度使、知并州,兼河东经略安抚使。入境,罢前帅所兴不急之役,奏逐怙势不法宦者廖诰然。契丹吞蚀边地,公遣将苏安静抵境上,召酋豪与语曰:「尔移文尝借天池庙,则皆我地,何可得坏国信义,侵淫诋谰。我,边臣也,为天子守此土,势必与尔辩」!契丹理屈,遂归我冷泉村。代州阳武寨,旧用黄嵬山麓为界,戎人侵不已。公又遣安静堑地立石限之,自此不敢耕山上。后公为枢密使,使人萧沪、吴湛来,以辞受馆伴使张昪曰:「南北地界多相冒,如黄嵬山则可,今已置不辩,愿后谨封略」。昪欲勿受,公曰:「彼辞服矣,受之勿失。异时或有地界为争端,此得以为据」。昪受之。祖宗朝潘美为帅,避寇钞为己累,令民内徙,空塞下不耕,号禁地,而忻、代州、宁化、火山军废田甚广。欧阳公修尝奏乞耕之,为并帅沮挠,久不行。公至,遣人行视曰:「此皆我腴田民居,若旧迹犹存。今不耕,适留以资虏,后且皆为虏人有之矣」。遂奏募弓箭手居之。得户四千,垦地九千六百顷。属城岁发防秋兵至河外,人病远饷。公曰:「寇来可前知,奚防秋为」?罢不复遣。河东俗杂,羌夷用火葬。公为买田封表,刻石著令,使得葬于其中,人遂以焚尸为耻。属疾,上旄节,乞守便郡,命以节度使知相州。民遮留不得去,至发桥堑道,行六七驿,知不可留,乃还。守相踰年,疾既愈,召为工部尚书、三司使。上道,除枢密使。公以皇朝百馀年,祖宗以征伐平定中国,外临制四夷,机事归枢密府,文书藏于吏舍,朽蠹散亡为可惜,奏择吏整比纪次之。多得三圣亲笔,见其神断及四方兵要根本,为六百八十卷,则制禄令、驿令,使有成法,三司吏不得复弄文移为稽,故赇赂自绝,迄今以为便。请稍出内帑钱籴粟数百万实边备,建遣郝质、王庆民。度藏才三族故地,命郭霭复城为丰州,与麟府相为羽翼,瞰契丹、夏国相通之道。嘉祐三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中书习旧弊,每事必用例。五房史操例在手,顾金钱惟意所出,去取所欲与一日举用之所不决,欲行或匿例不见。公令删取五房例及刑房断例,除其冗谬不可用者,为纲目类次之,封縢谨掌,每用例必自阅。自是人始知赏罚可否在宰相,五房史不得高下于其间。又编中书机密,知枢密院,举督天下吏职,严京师司察,不职者及贵臣挟持放纵,有罪无所贷,以惩废弛之风。阴消宦者权,又议试补宗室外官、兴学校、变科举,别考五路贡士,虽不行,其后颇如其说。公自为宰相,即与当时诸公同力一德,谋议制作,完备天下。士所汲引,多正直有名,或忠厚可镇风俗,列侍从、备台谏,以公议用之,士莫自知出何人门下。嘉祐四年,下吁享赦,事多便民者。诸路举学行尤异,敦遣诣京师,馆于太学,试舍人院,差使受官。立柴氏后为崇义公,法《春秋》存亡国继绝之义。择才臣诣四方,宽恤民力,籍户绝田租,为广惠仓以广赈恤,募耕唐、邓废田,劝课农作。摹方书、赋药物以救疾病。守令治最者久其任,以率吏课。载定令敕,以省疑谳。弛茶禁,以便东南之人,愚民得无陷大罪。议者以谓近于三代之仁义,多公所论议施行。六年八月,进拜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时朝廷闲暇,内外丰乐,百官有司各得其职,四民不失业,幼弱遂,老疾养,外夷宾服,天下称太平矣。仁宗春秋高,继嗣未立,天下以为忧。虽或有言者,而大臣莫敢为议首。公数乘间奏乞选立皇子。他日复进曰:「国继嗣,天下社稷根本,天下元元之命系于此。今不早定,日复一日,愚臣窃为寒心。陛下置天下之民于仁寿安乐四十一年矣,惟万世之业,何可不虑!臣备位冢宰,思所以报陛下,为无穷计,宜莫先此」。上顾曰:「后宫一二欲就馆,卿其无亟」。后诞育皆皇女。一日,挟《孔光传》进对曰:「汉成帝立二十五年无继嗣,已议立帝弟之子定陶王为皇太子。成帝中材常主,犹能之,以陛下之圣,何难于此哉!太祖为天下长虑,福流至今,况宗子入继,则陛下真有子矣。盛德大庆,传之万古,孰有踰陛下者?惟陛下以太祖心为心,则无不可矣」。仁宗感悟,始以英宗判宗正寺。英宗力辞,宦官宫妾势未便,中外皆为危之。公复启曰:「陛下属之以大任,而不肯当,盖其沉远详重,识虑有以过人,非有他也。事犹豫不决,招谗慝、生变故。且名未正则尚得以辞,名体一定,父子之分明,则浮议亦不得复摇矣」。仁宗欣纳曰:「如此,则宜乘明堂大礼前亟立为皇子」。乃召枢密大臣谕其事。大臣或愕曰:「此大事,无遽」!上顾曰:「朕意决矣」。「诚如此,臣敢为天下贺」。又召学士为诏书,学士亦请对,然后进稿。英宗既为皇太子,尚坚卧。公又奏曰:「今既为陛下子,何所间哉?愿令宫人就谕旨及本宫族属敦劝」。上如其请,先帝始就庆宁宫。会仁宗弃天下,平旦入预主大计,英宗即皇帝位,宫门徐开,追百官班宣遗制,卫士坐甲,诸司幕庑下治丧,人情肃然,日至已午,市肆犹有未知者。公性厚重,未尝名其功,其门人亲客或燕坐,从容语及立皇子定策事,必正色曰:「此仁宗神德圣断,为天下计,皇太后母道内助之力,朝廷有定议久矣,臣子何预焉」?故一二大事,天下莫知其详。充仁宗皇帝山陵使,述仁宗遗意,省浮费,人不劳而办。使还,累辞位,不许。英宗初即位,感疾,公日至寝门,执丹剂跪进。君臣相知,凡公所进,纳而不拒。既退,则立帘下,以至诚大义上慰慈寿宫,镇压憸谗,委安内外。英宗疾已平,遂请日视朝前后殿,整素仗行,幸祈雨,幸宗室丧,以释众疑。民望见车驾出,咸感涕相贺曰:「吾君貌类祖宗,真圣主也」。慈寿宫闻之喜,即下手诏,辞预政。提举修《仁宗实录》,仍进右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恳免凡六七上章,不得请,乃已。又差兼枢密院事,公复上还相事。英宗手诏曰:「卿有大德于朕,有大功于时,一旦无名谢事而去,岂不骇天下之耳目,而重朕之过乎?其辅朕,使无忝先帝之命,则卿之终惠也」。公顿首奉诏。为南郊大礼使,祠事毕,恩封魏国公。公辞兼枢密院,朝廷从之。濮安懿王以英宗践祚,例当改封,英宗尤详慎,不欲遽。既踰大祥,始诏两制议其礼。两制谓当封大国,称皇伯,中书疑所生称皇伯无经据,又封爵须下诰,名之则未得其中。事下三省再议。英宗复诏罢之,而台谏官攻中书不已,尤指切欧阳公,至相率纳告身。游说者煽助之,凡论议是中书者,目为邪佞,其势可畏,诸公莫不避匿自解。公独谓人曰:「此中书事,皆共议,何可独罪欧阳公」?士大夫叹其平直忠谅,不肯推谤以与人。而英宗所生,讫今为濮王,为仙游县君,识者皆疑其非礼意。公素知陕西苦屯戍,馈饷颇艰,当得民兵以为助,因乞籍民为义勇。二府难其事,谏官亦争之。曰:「关辅民将惊骇亡去,愿以一身救二十万人死」。二府以白上。上曰:「河北有义勇乎」?曰:「有」。「河东有义勇乎」?曰:「有」。「然则陕西奚为不可耶」?论遂决。至今关辅为便,人皆服上之言简而尽,而亦多公之守也。夏贼寇大顺城,公言宜留岁赐,遣使诘其罪,大臣自文丞相悉以为不然,左右或举宝元、康定之丧帅以动上意。公曰:「军事须料彼此,今日禦戎之备大过昔时,且谅祚狂童,国人不附其势,何敢望元昊?诘之必服」。大臣或私相语曰:「渠谓料敌,且观渠所料」。公卒建议遣何次公往诘谅祚,逾月而次公还,以谅祚表闻。属英宗已卧疾,二府起居毕,公扣御榻曰:「谅祚表云何」?英宗力疾,顾曰:「一如所料」。及渐革,公亲奉手札授内侍高居简,命学士草制书,立今上为皇太子,别置东宫官属。上即位柩前,以为英宗山陵使,加守司空兼侍中。王陶由东宫官入御史府为中丞,意有所觖望,奏弹宰相不押常朝班。公以宰相日奏事垂拱,退诣文德殿押常朝班,或已过辰正,则御史台放班,行之已数十年为故事。陶愤不胜,乃诬诋,语涉不逊,谏官阴为协比。上察其奸,罢陶言职,公亦遽乞补郡。乃遣内侍张茂则赐手诏慰谕起之。永厚复土,还朝,又以疾辞位,除镇安、武胜等节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赐第京师,擢其子忠彦为秘阁校理,迁其三子官。公谓领两镇,近世所无有,力辞不拜,改淮南节度使,虚上相之位以待。会种谔以兵取绥州,纳降人嵬名山族帐数万人,谅祚将以兵报,西边皆警。公往经略,授陕西安抚使,判永兴军。方行,夏人诱保安军守将杨定杀之以复怨。既趋关中,知羌中苦饥,又负罪,势可以困,奏绝其岁赐,选将厉兵,具餴糗器用,移师西指,为出讨计。而谅祚死,秉常告哀谢罪,械送杀杨定者李宗贵、韩道喜以自赎。时议多欲弃绥州,朝廷已屡促废。公曰:「绥州要害,出贼胁下,已得之,何可废也?宜增筑,畀属户大酋折继世、降羌嵬名山守之。后虽不取,足以易地」。未见听,则使府佐刘航驿奏。后果用易塞门、安远故寨,不合,卒留为绥德城,险固可守,虏人常恨失之。狂人尉仓等谋为乱,以术禽取戮之,不脱一人,宽其诖误。又城喷洙保、据筚篥川、赴甘谷寨、拓秦川之塞,招引弓箭手居之,便宜修泾原。叶燮会为《熙宁棚画图》付将吏,教以方略,张声援,屯兵扼贼路。毕役,虏不敢犯,皆夺其地利,包属羌于其中,以固藩卫。武事有序,则欲先收横山,渐取河南地,遂为大字檄,陈向背祸福,榜塞下,誊入虏中,招横山之众。而或者恐其有功,力沮坏之,乞退守乡郡,复判相州。其年河决,地大震,比冬震未止,民多饥馑流亡。上遣贵近喻意,仍赐手诏,以为河北安抚使、判大名府。又以手札敕中书,叶济所画,无或格留。公布宣朝廷恩意,给券赈米,本业之徙者半道而复。时方推行常平法,公言:「朝廷下令,以百姓不足而兼并之家乘其急以邀倍息,故贷予以赈其阙,有合于先王散惠兴利之法。今郡县欲收子钱,异令意」。遂与条例司章交上。乞守徐州,不许。初,法下,公曰:「某老臣也,义不敢默」。及不听,晓官属亟奉行曰:「某一郡守也,其敢不如令」。上留意河北事,诏问八条,公悉所见以对。熙宁四年二月,改永兴军节度使、京兆尹,再任,辞,乃仍旧官。六年,复请相。既至之二年,告老至三四,甚恳。每奏至,上必遣使宣谕。契丹遣使言沿边地界,诏问策画。公慨然曰:「君父遇我甚厚,有韫不言,是不忠也。生平于常人犹不敢不尽,况吾君乎?姑尽此心以报吾君。事吾君之心尽,则所以报先帝也。吾宁以言得罪,犹愈于老疾濒死之年以不言负天下责」。遂条上数千言。既又力谢事,上加恩慰抚。八年,复改永兴军节度使、行京兆尹,不从其所请,而公已疾革矣。六月二十三日,大星堕于州园昼锦堂侧,枥马皆躣,郡中惊相语,家人不敢以告。公素明性理,虽笃,安卧不乱,以其月二十四日终于州治之正寝。公器量过人,性浑厚,不为田畛峭壁巉堑,功盖天下,位冠人臣,不见其喜;任莫大之责,蹈不测之祸,身危于累卵,不见其忧,怡然未尝为事物迁动。平生无伪饰,其语言、其行事,进立于朝,与士大夫语,退息于室,与家人言,一出于诚。人或从公数十年,记公言行,相与反复考究,表里皆合,无一不相应。其所措置规模,宏大高远,外视如甚略,已而详观之,中则细故微物,莫不各有区处,故有志必成。当其为学士帅边,年未三十,天下已称为韩公而不名。及典枢密,名益重,山东大儒石介尝为《庆历圣德诗》,谓可属大事,重厚如勃,世不以其言为过。后屡当大事,系安危,而有言于上,无不信者,由公素望信于人主、著于天下也。平居与人接,礼下之,问劳慰存,气语和易。容人过失,不以为己忤,小大无所较计。及朝廷事,则守其所当争,极于义理而后止,毅然不夺。喜用有名之士,或不识其面,既用之,其人亦不自知所进荐也。不私所亲以官,而怨家仇人其才果可用,必用之。守扬州日,转运使李参沮州事;在陕西尝救有罪将李纬宽之,而纬子师中不知,犹讼于朝;孙沔为御史,以西事诋公甚力,及为宰相,悉置不报,显进之。三人者皆愧悔深自恨。重恩义,好乐士大夫,奖与后进。赒人之急,视用财物如瓦砾糠粺,不以慁其意。既立则捐己服用玩好,或脱取家人簪珥与之,士归趋之无远近。公不厌疏戚,及交旧之孙子寒寠无所托以为生者,常十数家。少善尹师鲁,师鲁亡,割俸俾其家,为直其冤于朝,仍奏录其子。合宗族百口,衣食均等无所异。嫁孤女十馀人,养育诸侄,比于己子。所得恩例先及旁族,逮其终,子有褐衣未命者。追孝祖考,恨不及养奉,茔域甚厚。自五世祖冢皆访得之,买田其旁,植梧槚,召人守视之。贵显五十年,身为将相,累更大赐予,及其殁也,卒无羡钱,室无奇玩,赖天子赐金帛、官出葬资,丧事得以无乏。姿貌英特,美须髯,骨骼清耸,眉目森秀,图绘传天下,人以谓如高山大岳,望之气象雄杰,而包蓄细微,普施雷雨,藏匿宝怪,盖自然也。每朝服冠盖而出,民老幼倚舂弛担,辄夹路观,伫立咨嗟。平时家居,虽祁寒、盛暑、倦剧、对僮使,亦摄衣危坐无怠容。遇事遽卒而意不乱,冗剧而才有馀。万兵侍帐,百吏绕前,处之安静裕如也,已而剖决,皆就条理。勤于吏职,簿书文檄,检察研核,莫不躬亲。左右或曰:「公位重,年耆艾,功名如此,朝廷赐守乡郡以养安,幸无亲小事」。公曰:「己惮劳烦,吏民当有受弊者。且俸禄日万钱,不事事,吾何安哉」?公尤知命,每诫其子曰:「穷达祸福固有定分,枉道以求之,徒丧所志,慎守勿为也。余以孤忠自信,未尝有因缘凭藉,而每遭人主为知己。今忝三公,所恃者公道与神明而已矣,焉可诬哉」!其自守如此。所亲重范文正公、今富郑公最笃,及论事于上前,系国家利害,各正色辨折,不相借假,退不失其欢。公既解相印,今仆射王丞相素负天下重名,少许可,尝遗公书,谓过周勃、霍光、姚崇、宋璟。又曰:「为古人所未尝任,大臣所不敢」。天下以为名言。欧阳文忠公亦曰:「进退之际,从容有馀,德业两全,谤谗自止,过周公远矣」。当时所降制书,亦多以伊周、裴度拟公焉。所历诸大镇,皆有遗爱,人皆画像事之,独魏人于生祠为塑像,岁时瞻奠,比狄梁公。戎狄尤畏公名,凡使契丹及来使者,必问:「韩侍中安否?今何在」?其子忠彦使幕北,虏主问左右:「孰尝屡使南朝,识韩侍中?观忠彦貌类父否」?或对曰:「颇类」。乃即燕坐,命画工图之而去。馆伴杨兴宗遽以此告忠彦。北门为聘使道,旧与京尹书皆押字不名。及公留守,则名于书。其副使成禹锡仍喻来介曰:「以侍中在此,故特名」。及公去魏,后留守引前比欲得其名,数彊之,卒不可。每南来涉临青界,即诫其下曰:「此韩侍中境,无多须索也」。天姿简俭,于图画博奕,凡声伎之娱无所嗜,独喜观书史,昼夜不倦,记览博洽。所为文章,明白简重有气,如仁宗、英宗哀册文,诸应制及辩论碑志,天下传爱之。馀暇学翰墨,得颜鲁公楷法。家聚书万馀卷,悉经签题点勘,列屋贮之,目曰:「万籍堂」。所著《安阳籍类》五十卷、《二府忠议》五卷、《谏垣存稿》三卷、《陕西奏议》二十卷,手编《家传集》六十卷,藏于家,馀未及纪次,残稿尚多。夫人崔氏,工部侍郎立之女,先公而亡,累封魏国夫人。六男:长忠彦,秘书丞秘阁校理;次端彦,大理寺丞;次良彦,秘书省校书郎,早卒;次纯彦、粹彦,并大理评事;次喜彦,幼未仕。女子五人:长适大理寺丞王景修,三人不育,次在室。孙六人,曰治,大理评事;曰戢,太常寺太祝;曰澡、曰洽、曰浩、曰诚,并幼。礼官李清臣曰:清臣少亲魏国韩公,颇闻其终始大略行事如前。公之讣至也,天子即日下诏,以公配享英宗庙庭。又命清臣持中牟器币驰驿祭,及使者赙金帛,贵臣往还护葬事,相错道中,道路皆叹息感恸。祭事毕,清臣又以私礼哭其堂,入吊其孤,则北方父老,亦有远千里来哭庭下者。及还朝,士大夫相问讯,亦莫不嗟惨见于色。暨趋太常,太常僚吏皆曰:七月日癸酉,上为公素服哭菀中,举音过常数,左右皆助恻惨,恩章追悼如此。清臣又尝窃读其家所被诰,乃真赠尚书令,不为兼官以赠,于人臣贵莫比此,独自韩公始,虽太宗褒赠赵韩王普,亦不能过也。退而思曰,上仁圣,顾念耆老恩礼至矣,然非公其孰宜之!公尝为宰相十年,仁宗待遇冠群臣,委之以政,而天下不见其有所专也。天下莫不遂其生,鼓舞歌颂一德,而不知其功出宰相也。及履艰危、定策奉诏之臣,立皇子、皇太子者各一,受遗诏、立天子者再,尊宗庙、强社稷,功及生人,而进退从容,不见有颜色之异也。当其可忧,人莫不忧,朝廷以公为安危,人情视公为去就,公于是时一却足,大事倾动矣。公屹然山立,决大疑,解大忧,至天下卒无事。今天子纂绍皇统,以文武仁孝惠养天下,日问安进膳,两宫康乐。虽祖宗贶施,天地降福,圣德集于上躬,然考其功绪基源,则定策之臣功为大。故曰:恩礼于公为宜。清臣所摭皆实,敢以告史氏,以上尚书省,移于太常。谨状。熙宁八年八月日,宣德郎、守太常寺、充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李清臣状。
代彭思永上英宗皇帝论濮王典礼疏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河南程氏文集》卷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一
臣思永言:伏见近日以濮王称亲事,言事之臣章奏交上,中外论议沸腾。此盖执政大臣违乱典礼,左右之臣不能开陈理道,而致陛下圣心疑惑,大义未明。臣待罪宪府,不得不为陛下明辨其事。窃以濮王之生陛下,而仁宗皇帝以陛下为嗣,承祖宗大统,则仁庙,陛下之皇考;陛下,仁庙之适子;濮王,陛下所生之父,于属为伯;陛下,濮王出继之子,于属为侄。此天地大义,生人大伦,如乾坤定位,不可得而变易者也,固非人意所能推移。茍乱大伦,人理灭矣。陛下仁庙之子,则曰父,曰考,曰亲,乃仁庙也。若更称濮王为亲,是有二亲。则是非之理昭然自明,不待辩论而后见也。然而圣意必欲称之者,岂非陛下大孝之心,义虽出继,情厚本宗,以濮王实生圣躬,曰伯则无以异于诸父,称王则不殊于臣列,思有以尊大,使绝其等伦?如此而已,此岂陛下之私心哉?盖大义所当,典礼之正,天下之公论。而执政大臣不能将顺陛下大孝之心,不知尊崇之道,乃以非礼不正之号上累濮王,致陛下于有过之地,失天下之心,贻乱伦之咎。言事之臣又不能详据典礼,开明大义,虽知称亲之非,而不知为陛下推所生之至恩,明尊崇之正礼,使濮王与诸父夷等,无有殊别。此陛下之心所以难安而重违也。臣以为所生之义,至尊至大。虽当专意于正统,岂得尽绝于私恩?故所继主于大义,所生存乎至情。至诚一心,尽父子之道,大义也;不忘本宗,尽其恩义,至情也。先王制礼,本缘人情。既明大义以正统绪,复存至情以尽人心。是故在丧服恩义,别其所生,盖明至重,与伯叔不同也。此乃人情之顺,义理之正,行于父母之前,亦无嫌閒。至于名称,统绪所系,若其无别,斯乱大伦。今濮王陛下之所生,义极尊重,无以复加,以亲为称,有损无益。何哉?亲与父同,而所以不称父者,陛下以身继大统,仁庙父也,在于人伦,不可有贰,故避父而称亲。则是陛下明知称父为决不可也。既避父而称亲,则是亲与父异。此乃奸人以邪说惑陛下,言亲义非一,不止谓父。臣以谓取父义,则与称父正同,决然不可;不取父义,则其称甚轻。今宗室疏远卑幼,悉称皇亲,加于所生,深恐非当。孝者以诚为本,乃以疑似无正定之名,黩于所尊,体属不恭,义有大害。称之于仁庙,乃有向背之嫌;去之于濮王,不损所生之重,绝无小益,徒乱大伦。臣料陛下之意,不必须要称亲,止谓不加殊名,无以别于臣列。臣以为不然。推所生之义,则不臣自明;尽致恭之礼,则其尊可见。况当揆量事体,别立殊称,要在得尽尊崇,不愆礼典。言者皆欲以高官大国加于濮王,此甚非知礼之言也。先朝之封,岂陛下之敢易?爵秩之命,岂陛下之敢加?臣以为当以濮王之子袭爵奉祀,尊称濮王为濮国太王,如此则夐然殊号,绝其等伦。凡百礼数,必皆称情,请举一以为率。借如既置嗣袭,必伸祭告,当曰「侄嗣皇帝名,敢昭告于皇伯父濮国太王」,自然在濮国极尊崇之道,于仁庙无嫌贰之失,天理人心,诚为允合。不独正今日之事,可以为万世之法。复恐议者以「太」字为疑,此则不然。盖系于濮国下,自于大统无嫌。今亲之称,大义未安。言事者论列不已,前者既去,后者复然,虽使台臣不言,百官在位亦必继进,理不可夺,势不可遏,事体如此,终难固持。仁宗皇帝在位日久,海县亿兆涵被仁恩。陛下嗣位之初,功德未及天下,而天下倾心爱戴者,以陛下仁庙之子也。今复闻以濮王为亲,含生之类,发愤痛心。盖天下不知陛下孝事仁皇之心,格于天地,尊爱濮王之意,非肯以不义加之;但见误致名称,所以深怀疑虑,谓濮王既复称亲,则仁庙不言自绝,群情汹惧,异论喧嚣。夫王者之孝,在乎得四海之欢心,胡为以不正无益之称,使亿兆之口指斥谤讟,致濮王之灵不安于上?臣料陛下仁孝,岂忍如斯。皆由左右之臣不能为陛下开明此理,在于神道,不远人情。故先圣谓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设如仁皇在位,濮王居藩,陛下既为冢嗣,复以亲称濮王,则仁皇岂不震怒,濮王岂不侧惧?是则君臣兄弟立致衅隙,其视陛下当如何也?神灵如在,亦岂不然?以此观之,陛下虽加名称,濮王安肯当受?伏愿陛下深思此理,去称亲之文,以明示天下,则祖宗濮王之灵交欢于上,皆当垂祐陛下,享福无穷,率土之心,翕然慰悦,天下化德,人伦自正,大孝之名光于万世矣。夫奸邪之人,希恩固宠,自为身谋,害义伤孝,以陷陛下。今既公论如此,不无徊徨,百计搜求,务为巧饰,欺罔圣听,枝梧言者,徼冀得已,尚图自安,正言未省,而巧辩已至,使陛下之心无由而悟。伏乞将臣此章,省览数遍,裁自宸衷,无使奸人与议。其措心用意,排拒人言,隐迹藏形,阴赞陛下者,皆奸人也。幸陛下察而辨之,勿用其说,则自然圣心开悟,至理明白,天下不胜大愿。
濮安懿王子淄州团练使宗汉所生母仁寿郡太君刘氏可特封安康郡太夫人制 北宋 · 王安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王魏公集》卷三
敕:崇养显亲,是谓能孝;眷予近属,宜锡恩章。具官某所生母某氏,柔惠蹈和,静恭循法,克生贤息,宠禄令名。锡以副笄,封于大郡。乃时休命,其往钦承。可。
宋宗室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追封楚国公墓志铭 北宋 · 王安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王魏公集》卷八
公讳宗荩,字才叔,濮安懿王第二十五子也。起家除右监门率府副率,皇祐中大享明堂,进太子右内率府率,稍迁右监门卫将军。英宗登极,拜大将军,未几,以近属再迁阶州刺史。今皇帝嗣服,进邵州团练使。丁母永嘉郡太夫人皇甫氏忧,服除,改道州防禦使。元丰三年二月戊申薨,享年四十有二。上闻震悼,以慈圣光献皇后在殡,不克亲临其丧,犹敕中人赙赠之甚厚,制赠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追封楚国公。四年九月丁酉,从葬于濮安懿王之园次。娶杨氏,封仁寿郡夫人,建宁军节度观察留后景宗之女也。子男六人:仲江,右监门卫大将军,筠州刺史;次仲邮、仲的,皆右千牛卫将军;仲葳,太子右内率府副率;仲匿,早卒。女四人:长永安县君,适澶州录事参军孙景初;次永泰县君,适右班殿直程温叟;次永泰县君,适右班殿直王侁;一未行。孙男三人,女六人,尚幼。公性纯孝,居母丧勺水不入于口,七日哭泣悲哀,吊者不忍闻。服除,痛自刮磨故习,至不饮酒食肉,声色玩好悉皆屏去。好收异书,喜为文。不以富贵骄人,轻出财力以急人之难,有称于宗室中。不享遐寿,是可哀也。铭曰:
宋受天命,系绪有光。翼翼楚公,宗子之良。居宠惟约,立志以强。谓兹令德,克享寿臧。云何不淑,奄忽以亡?有京者冢,实维其藏。刻石昭昧,以告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