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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忠献公琦行状熙宁八年八月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四八
韩姓出晋卿献子后,国于韩,秦灭韩,子孙分散,以国为氏。
公所家谱,推其先世功爵里至于八世次序,曰:远祖居深州,为博陆人
八代祖朏为沂州司户参军,生洹,为登州录事参军
生全,为处士,老博陆
全生三子,曰乂宾,曰文操,曰存。
乂宾生定辞、昌辞文操隐辞、晦辞、审辞,存生正辞
乂宾仕为成德军节度判官检校太子左庶子,兼御史中丞,以唐光启二年镇府立义坊之私第,以龙纪元年博野县蠡吾乡之北平原
其子昌辞为坡城县令,以天复二年三月终于真定,以天复三年七月蠡吾
晋天福二年夫人张氏,改葬赵州赞皇城北马村,是为高祖
昌辞生一子璆,终广晋府永济县,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齐国公
夫人史氏追封齐国夫人
始葬相州安阳县丰安村,则公曾祖也。
生公皇祖构,仕本朝太子中允、知康州终于治所,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燕国公。
夫人李氏深人嶬之女,晋相崧之犹子追封国夫人
皇考国华谏议大夫,卒建州,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魏国公为时劳臣国史有传。
庆历五年安阳县新安村尹洙师鲁志其墓,今富郑公神道碑,载公事业甚详。
夫人罗氏谏议大夫延吉之女,邺王绍威之孙,追封魏国太夫人
公之所生母胡氏,蜀士人觉之女,追封秦国太夫人
五代以上皆葬蠡吾,惟高祖赞皇,由曾祖以下皆葬安阳故公相人
公之八代以下遭乱,虽仕不显,而皆以儒学行义世其家。
皇祖有功有德,用不极其器,一时有识咸谓庆必在后
公生泉州,将生,秦国有异梦,晨有释子,状异服怪,不知其所从来,忽诣门曰:「是间有奇儿,毋失护视」!
不见
公既长,朴厚不浮,少嬉弄视瞻步履端正而中甚敏,所学不用力而过人,性淳一无邪曲,孝于其母,悌事诸兄,皆不教而能。
天圣五年仁宗临轩进士,公二十岁,名在第二,授将作监丞同判淄州,侍秦国之官
踰年,秦国亡,哀毁过礼
服除,迁太子中允,又改太常丞集贤院,知左藏库,徙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
高科多径去为显职,鲜肯勤吏事,公独视狱讼、决曲直终日府舍不倦
府君王博文固已奇之,曰:「志异常人,此大器也」。
度支判官,授太常博士
景祐三年,求外补得知舒州
不行,以右司供职
劝上明得失正朝纲纪亲近忠直放远邪佞
灾异数见,宰相非其才,参政事者喜言谑望轻无所补。
或私名器,用之中书,事拥不决
公屡上疏,数中书法事,疏寝不报,则乞出疏示中书
御史台百官会议决正是非
论既坚,卒罢执政四人者。
又言赏罚当从中书出,今数闻有内降,此章献明肃馀弊也,不可不止。
王曾蔡齐宋绶当世名臣,宜大用
上纳其说。
王沂公公论切直本末,喜谓公曰:「比年台谏官多畏避为自安计,不则激发近名
如君不负所职谏官若此」。
沂公天下正人,公得此益自信
未几同议雅乐,知胡瑗阮逸邓保信黍尺钟律之法出私见乖戾古制,奏罢之,仍用王朴旧乐。
公为谏官三年排斥权倖,数称进名臣杜衍范仲淹等,补时政之阙七十馀疏,凡数百事施用者十常七八。
朝廷宠其尽言,累欲用公知制诰,人以谓公,公曰:「吾乃以言责取利耶」?
议亦中寝
右司郎中昭文馆直学士接伴使
解开封府举人,与三司同定茶法
契丹正旦国信使还朝,同三司国用,转起居舍人知谏院宝元二年,擢知制诰知审刑院
益、利路岁饥,为体量安抚使,加三品服。
蜀地号富饶,产金帛纨锦中州仰给有司乘便刻取,赋徭烦重,诸郡设而买院收市上供物,不以其直。
公为轻减蠲除之,逐贪残职吏,罢冗役七百六十人,为饘粥济饥人一百九十馀万。
人曰:「使者之来,更生我也」。
赵元昊初叛,兵锋锐甚,中国久不知战,人心颇恐,士大夫多避西行
公使蜀,道潼、陕归,奏事便殿
上问西兵形势,公具以所闻对。
上谓曰:「朕比忧乏人按边,卿其为朕往」。
陕西安抚使,趣上道,公勇欲自效,驰至延安,则羌已解围去。
士气沮伤将吏往往移病罢职,公辄选练材武,治战守器,慰安居人收召豪杰,与之计议,檄诸郡守城郭,如河北,始设烽燧以候虏。
先是大将刘平战北,或诬其叛去,遂锢守平妻子具狱河中府
公力辩白释之,录战死者赙恤赏赠
边臣皆劝范雍延州朝廷以为不能欲以赵振代。
公奏曰:「粗勇,可使搏战非谋守边材。
愿留以观后效无已则起范仲淹为可。
为国家忧,非私仲淹也。
若涉朋比,误陛下事,当族」。
庆人陈叔度等陈边防策,既而补官东南
公奏曰:「忠义愤懑为国献计,虽稍收用,乃置于僻左,实羁縻之,非所开示诚意来人才也」。
又奏罢率马令以宽民力,及裁处利害甚悉,上益知可办大事
康定元年五月天子公竦都护西师开府永兴军,而以公为枢密直学士陕西经略安抚使同管勾都总管司事。
未几,遣学士晁宗悫入内都知守忠出兵攻贼。
公曰:「如诏意为便,不则元昊聚兵不意攻我,我仓卒赴敌必败」。
合府争曰:「承平久不习战,羌寇暴起,今兵与将未训讲,其可深入客斗乎?
愿谨关塞岁月平之」。
公所论不得用,使持奏还。
元昊镇戎军偏将刘继宗逆战,果不利,诏下切责,俾以进兵月日来上。
众复守旧议,公曰:「军事虽可择便宜行之,然大计不当固拒」。
乃划攻守二策,求中决
驰驿阙下,上许用攻策。
已而执政以为难,公不得已,独上章曰:「元昊窃数州之地,精兵不出五六万,馀皆妇女老弱举族而行。
四路之兵不为少,分戍数十城寨,彼聚而来故常众,我散故常寡,每遇每不敌是以元昊能数胜。
不究此失,乃待贼太过,以二十万重兵惴然坐守界濠,不敢与虏确,臣实痛之。
愿更命近臣观贼之隙,如不可不击,则愿不疑臣言」。
奏虽不下知兵者以公说为然
往来塞下勤苦寝食,期有以报上
出按屯,至泾原,闻元昊乞和,公谕诸将曰:「无约而降者谋也,宜益备不可懈弛」。
调兵瓦亭,兵未集,贼果钞山外
公指图授诸将曰:「山间狭隘可守,过此必有伏。
致师以怒我,为饵以诱我,皆无得辄出,待其归且惰也邀击之」。
裨将福、王仲保狃小胜,数违制度
公遣府吏耿传就诘责不从,则又檄福曰:「违节度有功亦斩」。
任福进兵,遇伏,遂战死。
嫉公者乞置公大罪,后大帅使收馀兵,得檄衣带间,封上之。
安抚使王公尧臣亦以实奏,朝廷知罪在诸将,止左迁右司谏,以职知秦州
数月还旧官,仍进礼部郎中,兼秦陇凤翔成州驻泊步军都总管、兼经略安抚、沿边招讨等使。
公在秦,增广州城,以保固西京招辑属户,益市诸羌马,讨杀生羌之钞边者,厉兵以待贼。
讫公去,秦贼不敢秦塞为盗。
庆历二年陕西四帅皆改观察使,公为秦州观察使,曰:「吾君忧边,臣子可以择官」?
不辞
十月,迁谏议大夫,复为枢密直学士
十一月,充陕西四路沿边都总管经略安抚招讨等使,屯泾州
初,京师所遣戍兵,脆懦不习苦,贼常轻之,目曰东军,而士兵劲悍善战
公奏增土兵以抗贼,而稍减屯戍内实京师
又以笼竿城冲要,乞建为德顺军,以蔽萧关鸣沙之道。
任事久,岁补月完,甲械精坚诸城皆有备,赏罚信于军中,将亦习斗,识形势每出有功勇气倍于初。
公方建请于鄜、庆、渭三州各以土兵三万为一军,军虽别屯,而耳目相通为一,视虏所不备,互出捣之,破其和市,屠其种落,困挠其国。
因以招横山之人,度横山隳则夏兵素弱,必不能我支矣。
下视兴、灵穴中兔耳
章既上,又与范公定谋益坚,而元昊黠贼,知不可敌,亦敛兵不敢辄近塞。
公与范公在兵间最久,两公名重一时人心归之,乐为之用。
朝廷以为重,故天下称为韩、范」。
仁宗知公久劳于外,遣使密谕旨曰:「卿孤立无人援荐,独朕知之,行召卿矣」。
明年春,与范公同召拜枢密副使
公自请捍边至五表不听
既至,与范公伸前议,同决策上前,期以兵覆元昊
夏国送欸,公谋不果用,范公每恨龃龉不就故作《阅古堂诗》叙其事,传于世。
边事虽欲讲解元昊上书朝廷,其轻者欲自建元,为父子,呼兀卒,及我使与陪臣为列。
二府遽欲从之,公独谓不可许,数廷议,众尚不从
公持之愈坚,故晏丞相变色而起。
公守所见不易,卒杀其礼如公言
仁宗天下多事急于求治,手诏宰相杜衍曰:「朕用韩琦范仲淹富弼,皆中外人望,有可施行,宜以时上之」。
又开天章阁赐坐,咨访急务
公条九事大略西北、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抑侥倖、进有能、退不才、去冗食、慎入官
继又献七事,议稍用而小人侧目不安
二府或合奏事,公必尽言,事虽属中书,公亦对上指陈其实同列不悦
仁宗识之曰:「韩琦性直」。
苏舜钦会饮奏邸言者因缘舜钦事以累一二执政弹劾甚急宦者文符捕人送狱,士人为之纷骇。
从容奏曰:「舜钦一醉饱之过,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若是
陛下圣德仁厚何尝为此耶」?
上悔见于色。
近臣王益柔为傲歌,乞诛。
公因奏曰:「益柔少年狂语,何足深治?
天下大事不少近臣同国休戚,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此其意有所在不特为傲歌可见也」。
上悟,稍宽之。
富郑公安抚河北还至都门,命守郓。
公奏曰:「朝廷北虏点兵忠义请行,事毕归奏,去京师咫尺胸中筹策不得一陈陛下之前,乃责补闲郡,四方不闻其罪,曾无一人言者,臣窃为陛下惜之」。
累上不报
前此陕西帅郑公戬以刘沪董士廉水洛泾原守将尹洙狄青谓非便,诏辍其役。
会戬罢兼泾原路二人犹城之,欲斩以徇,不克
论救于朝,朝廷士廉罪。
公曰:「二人者实违诏尔,可无罪」?
十事辨析
士廉二人诣阙讼,而柄臣为之左右,又属公与当时有名大臣改更天下敝事,侥倖者惮之。
故富公、杜公相罢去,公亦恳求补外,除资政殿学士、知扬州,徙郓州,又知真定府,兼都总管
四年间连易三州所至条教、葺帑廪、治武库劝农兴学人人乐其恺悌爱慕之如父母
移知定州事,兼都总管、本路安抚使
定州用武将,治兵不知法度至于不可使。
明公镐引诸州兵甘陵,独定兵邀赏赉、出怨语,几欲噪城下
公素闻其事,以为定兵不治将为乱。
既至即用兵律裁之,察其横军中不可教者,捽首斩军门外。
死国,赙赏其家,养其孤儿,使继衣廪
恩威既信,则仿古兵法方、圆、锐三阵指授偏将日月教习之。
由是定兵精劲齐一号为可用,冠河朔
京师龙猛卒戍保州在道窃取衣屦,或饮讫不与人直。
至定即留不遣,曰:「保州极塞,尝有叛者,岂可杂以骄兵戍之」?
易素教者数百人以往,而所留卒未踰月,亦皆就律,不敢犯法
一府裨佐如狄青辈,熟闻公平日语,见其施为,后亦皆为名将
岁大歉,为法赈之,活饥人数百万。
诏书褒美,邻城旁路刺取其政以为法,视中山隐然雄镇,声动虏中。
资政殿大学士礼部侍郎,又加观文殿大学士,俾公再任。
皇祐年,受武康军节度使、知并州,兼河东经略安抚使
入境,罢前帅所兴不急之役,奏逐怙势法宦者廖诰然。
契丹吞蚀边地,公遣将安静抵境上,召酋豪与语曰:「尔移文尝借天池庙,则皆我地,何可得坏国信义侵淫诋谰
我,边臣也,为天子守此土,势必与尔辩」!
契丹理屈,遂归我冷泉村。
代州阳武寨,旧用黄嵬山麓为界,戎人侵不已
公又遣安静堑地立石限之,自此不敢山上
后公为枢密使使人、吴湛来,以辞受馆伴使张昪曰:「南北地界多相冒,如黄嵬山则可,今已置不辩,愿后谨封略」。
欲勿受,公曰:「彼辞服矣,受之勿失
异时或有地界争端,此得以为据」。
受之。
祖宗朝潘美为帅,避寇钞为己累,令民内徙,空塞下不耕,号禁地,而忻、代州宁化火山军废田甚广。
欧阳公修尝奏乞耕之,为并帅沮挠,久不行。
公至,遣人行视曰:「此皆我腴田民居,若旧迹犹存
今不耕,适留以资虏,后且皆为虏人有之矣」。
遂奏募弓箭手居之。
得户四千,垦地九千六百顷。
属城岁发防秋兵至河外,人病远饷。
公曰:「寇来可前知,奚防秋为」?
不复遣。
河东俗杂,羌夷用火葬
公为买田封表刻石使得葬于其中,人遂以焚尸为耻
属疾,上旄节,乞守便郡,命以节度使相州
遮留不得去,至发桥堑道,行六七驿,知不可留,乃还。
守相踰年,疾既愈,召为工部尚书三司使
上道,除枢密使
公以皇朝百馀年,祖宗征伐平定中国外临四夷机事归枢密府文书藏于吏舍朽蠹散亡可惜,奏择吏整比次之
多得三圣亲笔,见其神断四方兵要根本,为六百八十卷,则制禄令驿令,使有成法,三司吏不得弄文移为稽,故赇赂自绝迄今以为便。
请稍出内帑钱数百万实边备,建遣郝质王庆民
度藏才三族故地,命郭霭复城为丰州,与麟府相为羽翼,瞰契丹、夏国相通之道。
嘉祐三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中书习旧弊,每事用例
五房史操例在手,顾金钱惟意所出去取欲与一日举用所不决,欲行或匿例不见
公令删取五房例及刑房断例,除其冗谬不可用者,为纲目次之封縢谨掌,每用例必自阅。
自是人始知赏可否宰相五房不得高下其间
又编中书机密知枢密院,举督天下吏职,严京师司察不职者及贵臣挟持放纵有罪无所贷,以惩废弛之风。
阴消宦者权,又议试补宗室外官兴学校、变科举,别考五路贡士,虽不行其后如其说。
自为宰相,即与当时诸公同力一德谋议制作完备天下
士所汲引,多正直有名,或忠厚可镇风俗,列侍从、备台谏,以公议用之,士莫自知何人门下
嘉祐四年,下吁享赦,事多便民者。
诸路举学行尤异敦遣京师,馆于太学,试舍人院差使受官。
立柴氏后为崇义公,法《春秋存亡继绝之义。
才臣四方宽恤民力,籍户绝田租,为广惠仓以广赈恤,募耕、邓废田,劝课农作
方书、赋药物以救疾病
治最者久其任,以率吏课
定令敕,以省疑谳
茶禁以便东南之人,愚民得无陷大罪。
议者以谓近于三代仁义,多公所论议施行
六年八月进拜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朝廷闲暇内外丰乐百官有司各得其职,四民失业幼弱遂,老疾养,外夷宾服天下太平矣。
仁宗春秋高,继嗣未立,天下以为忧。
或有言者,而大臣莫敢为议首。
公数乘间奏乞选立皇子
他日复进曰:「国继嗣天下社稷根本天下元元之命系于此
不早定,日复一日愚臣窃为寒心
陛下天下之民于仁寿安乐四十一年矣,惟万世之业,何可不虑!
备位冢宰,思所以陛下,为无穷计,宜莫先此」。
上顾曰:「后宫一二欲就馆,卿其无亟」。
诞育皇女
一日,挟《孔光传》进对曰:「汉成帝立二十五年继嗣,已议立帝弟之子定陶王皇太子
成帝中材常主,犹能之,以陛下之圣,何难于此哉!
太祖天下长虑福流至今,况宗子入继,则陛下真有子矣。
盛德大庆,传之万古,孰有踰陛下者?
陛下以太祖心,则无不可矣」。
仁宗感悟,始以英宗宗正寺
英宗力辞,宦官宫妾未便中外皆为危之。
公复启曰:「陛下属之以大任,而不肯当,盖其沉远详重识虑有以过人,非有他也。
犹豫不决,招谗慝、生变故
且名未正则尚得以辞,名体一定父子分明,则浮议不得复摇矣」。
仁宗纳曰:「如此,则宜乘明堂大礼前亟立为皇子」。
乃召枢密大臣谕其事。
大臣或愕曰:「此大事,无遽」!
上顾曰:「朕意决矣」。
「诚如此,臣敢为天下贺」。
又召学士诏书学士请对然后进稿
英宗既为皇太子,尚坚卧
又奏曰:「今既为陛下子,何所间哉?
宫人谕旨本宫族属敦劝」。
如其请,先帝始就庆宁宫。
仁宗弃天下旦入预主大计英宗皇帝位宫门徐开,追百官班宣遗制卫士坐甲诸司庑下治丧人情肃然日至已午,市肆犹有未知者。
公性厚重未尝名其功,其门人亲客燕坐从容语及立皇子定策事,必正色曰:「此仁宗神德圣断,为天下计,皇太后母道内助之力,朝廷有定议久矣臣子何预焉」?
故一二大事天下莫知其详。
仁宗皇帝山陵使,述仁宗遗意,省浮费,人不劳而办。
使还,累辞位不许
英宗初即位感疾,公日至寝门,执丹剂跪进
君臣相知,凡公所进,纳而不拒。
既退,则立帘下以至大义上慰慈寿宫镇压憸谗,委安内外
英宗疾已,遂请日视朝后殿素仗行,幸祈雨,幸宗室丧,以释众疑
民望车驾出,咸感相贺曰:「吾君貌类祖宗真圣主也」。
寿宫闻之喜,即下手诏,辞预政
提举修《仁宗实录》,仍进右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恳免凡六七上章,不得请,乃已。
又差兼枢密院事,公复上还相事。
英宗手诏曰:「卿有大德于朕,有大功于时一旦无名谢事而去,岂不天下耳目,而重朕之过乎?
辅朕,使无忝先帝之命,则卿之终惠也」。
顿首奉诏
南郊大礼使祠事毕,恩封魏国公
公辞兼枢密院朝廷从之。
濮安懿王英宗践祚,例当改封,英宗详慎,不欲遽。
既踰大祥,始诏两制议其礼。
两制谓当封大国,称皇伯中书所生皇伯无经据,又封爵须下诰,名之则未得其中
事下三省再议
英宗复诏罢之,而台谏官中书不已,尤指切欧阳公,至相率告身
游说者煽助之,凡论议中书者,目为邪佞,其势可畏诸公莫不避匿自解
公独谓人曰:「此中书事,皆共议,何可独罪欧阳公」?
士大夫叹其平直忠谅不肯推谤以与人
英宗所生讫今濮王,为仙游县识者皆疑其非礼意。
公素陕西屯戍馈饷颇艰,当得民兵以为助,因乞籍民为义勇
二府难其事,谏官亦争之。
曰:「关辅民将惊骇亡去,愿以一身二十万人死」。
二府以白上。
上曰:「河北义勇乎」?
曰:「有」。
河东义勇乎」?
曰:「有」。
然则陕西奚为不可耶」?
论遂决。
至今关辅为便,人皆服上之言简而尽,而亦多公之守也。
贼寇大顺城,公言宜留岁赐遣使诘其罪,大臣文丞相以为不然左右或举宝元康定之丧帅以动上意
公曰:「军事须料彼此今日禦戎之备大过昔时,且谅祚狂童国人不附其势,何敢元昊
诘之必服」。
大臣或私相语曰:「渠谓料敌,且观渠所料」。
公卒建议遣何次公往诘谅祚,逾月次公还,以谅祚表闻
英宗卧疾二府起居毕,公扣御榻曰:「谅祚表云何」?
英宗力疾,顾曰:「一如所料」。
及渐革,公亲奉手札授内侍高居简,命学士制书,立今上皇太子别置东宫官属。
即位柩前,以为英宗山陵使,加守司空侍中
王陶东宫官御史府中丞,意有所觖望奏弹宰相不押常朝班
公以宰相日奏垂拱,退诣文德殿押常朝班,或已过辰正,则御史台放班,行之已数十年为故事
不胜,乃诬诋,语涉不逊谏官阴为协比
上察其奸,罢言职,公亦遽乞补郡。
乃遣内侍张茂则手诏慰谕起之。
永厚复土还朝,又以疾辞位,除镇安武胜节度使司徒侍中、判相州赐第京师,擢其子忠彦为秘阁校理,迁其三子官。
公谓领两镇近世无有,力辞不拜,改淮南节度使,虚上相之位以待。
种谔以兵取绥州纳降人嵬名山族帐数万人,谅祚将以兵报,西边皆警。
公往经略,授陕西安抚使,判永兴军
方行夏人保安军守将杨定杀之以复怨
既趋关中,知羌苦饥,又负罪,势可以困,奏绝其岁赐,选将厉兵,具餴糗器用移师西指,为出讨计。
而谅祚死,秉常告哀谢罪械送杨定者李宗贵、韩道喜自赎
时议多欲绥州朝廷已屡促废。
公曰:「绥州要害,出贼胁下,已得之,何可废也?
宜增筑,畀属户大酋折继世降羌名山守之。
后虽不取足以易地」。
未见听,则使府刘航驿奏
后果用易塞门安远故寨,不合,卒留为绥德城险固可守,虏人常恨失之。
狂人尉仓等谋为乱,以术禽取戮之,不脱一人,宽其诖误
又城喷保、据筚篥川、赴甘谷寨、拓秦川之塞,招引弓箭手居之,便宜泾原
叶燮会为《熙宁画图》付将吏,教以方略,张声援屯兵扼贼路。
毕役,虏不敢犯,皆夺其地利,包属羌于其中,以固藩卫
武事有序,则欲先收横山,渐取河南地,遂为大字檄,陈向背祸福,榜塞下,誊入虏,招横山之众。
而或者恐其有功,力沮坏之,乞退乡郡,复判相州
其年河决地大震,比震未止,民多饥馑流亡
上遣贵近喻意,仍赐手诏以为河北安抚使、判大名府
又以手札中书,叶济所画,无或格留。
公布朝廷恩意,给券赈米,本业之徙者半道而复。
时方推行常平法公言:「朝廷下令,以百姓不足兼并家乘其急以邀倍息,故贷予以赈其阙,有合于先王散惠兴利之法。
郡县欲收子钱,异意」。
遂与条例司章交上。
乞守徐州不许
初,法下,公曰:「某老臣也,义不敢默」。
不听,晓官属奉行曰:「某一郡守也,其敢不如令」。
留意河北事,诏问八条,公悉所见以对。
熙宁四年二月,改永兴军节度使、京兆尹,再任,辞,乃仍旧官。
六年,复请相。
既至二年告老至三四,甚恳。
每奏至,上必遣使宣谕
契丹遣使沿边地界,诏问策画
慨然曰:「君父遇我甚厚,有韫不言,是不忠也。
生平常人不敢不尽,况吾君乎?
姑尽此心以报吾君。
事吾君之尽,则所以先帝也。
吾宁以言得罪,犹愈于老疾濒死之年以不负天下责」。
条上千言
既又力谢事上加慰抚
八年,复改永兴军节度使、行京兆尹不从其所请,而公疾革矣。
六月二十三日大星于州昼锦堂侧,枥马皆躣,郡相语家人不敢以告。
公素性理,虽笃,安卧不乱,以其月二十四日终于州治正寝
公器过人,性浑厚不为田畛峭壁巉堑,功盖天下,位冠人臣不见其喜;
莫大之责,蹈不测之祸,身危于累卵不见其忧,怡然未尝为事物迁动。
平生无伪饰,其语言、其行事,进立于朝,与士大夫语,退息于室,与家人言一出于诚。
人或从公十年,记公言行,相与反复考究表里皆合,无一不相应
其所措置规模宏大高远外视如甚略,已而详观之,中则细故微物莫不各有区处故有志必成。
当其为学士帅边,年未三十,天下称为韩公不名
及典枢密名益重山东大儒石介尝为《庆历圣德诗》,谓可属大事重厚如勃,世不以其言为过。
后屡当大事,系安危,而有言于上,无不信者,由公素望信于人主、著于天下也。
平居与人接,礼下之,问劳慰存,气语和易
容人过失不以为己忤,小大无所较计
朝廷事,则守其所当争,极于义理而后止,毅然不夺。
喜用有名之士,或不识其面,既用之,其人亦不自知进荐也。
不私所亲以官,而怨家仇人其才果可用,必用之。
扬州日,转运使李参沮州事;
陕西尝救有罪李纬宽之,而师中不知,犹讼于朝;
孙沔御史,以西事诋公甚力,及为宰相,悉置不报显进之。
三人者皆愧悔深自恨。
恩义好乐士大夫,奖与后进
赒人之急,视用财物如瓦砾糠粺,不以慁其意。
既立则捐己服用玩好,或脱取家人簪珥与之,士归趋之无远近
不厌疏戚,及交旧孙子寒寠无所以为生者,常十数家。
少善尹师鲁师鲁亡,割俸俾其家,为直其冤于朝,仍奏录其子。
宗族百口衣食均等无所异。
孤女十馀人养育诸侄,比于己子。
所得恩例先及旁族,逮其终,子有褐衣未命者。
追孝祖考,恨不及养奉,茔域甚厚。
五世祖冢皆访得之,买田其旁,植梧槚,召人守视之
贵显五十年,身为将相,累更大赐予,及其殁也,卒无羡钱,室无奇玩赖天赐金帛、官出葬资,丧事得以无乏。
姿貌英特须髯骨骼清耸眉目森秀图绘天下,人以谓高山大岳,望之气象雄杰,而包蓄细微普施雷雨藏匿宝怪,盖自然也。
每朝冠盖而出,民老幼倚舂弛担,辄夹路观,伫立咨嗟
时家居,虽祁寒盛暑、倦剧、对僮使,亦摄衣危坐怠容
遇事遽卒而意不乱冗剧而才有馀。
万兵侍帐,百吏绕前,处之安静裕如也,已而剖决,皆就条理
勤于吏职簿书文檄检察研核莫不躬亲
左右或曰:「公位重,年耆艾功名如此朝廷赐守乡郡养安,幸无亲小事」。
公曰:「己惮劳烦,吏民当有受弊者。
俸禄万钱不事事,吾何安哉」?
公尤知命,每诫其子曰:「穷达祸福固有定分枉道以求之,徒丧所志,慎守勿为也。
余以孤忠自信未尝有因凭藉,而每遭人主知己
今忝三公所恃公道神明而已矣,焉可诬哉」!
自守如此
所亲范文正公、今富郑公最笃,及论事上前,系国家利害,各正色辨折不相借假,退不失其欢。
公既解相印,今仆射王丞相负天重名,少许可,尝遗公书,谓过周勃霍光姚崇宋璟
又曰:「为古人未尝任,大臣不敢」。
天下以为名言
欧阳文忠公亦曰:「进退之际,从容有馀,德业两全谤谗自止,过周公远矣」。
当时所降制书,亦多以伊周裴度拟公焉。
所历诸大镇,皆有遗爱,人皆画像事之,独魏人于生祠塑像岁时瞻奠,比狄梁公
戎狄尤畏公名凡使契丹及来使者,必问:「韩侍中安否
何在」?
子忠使幕北,虏主问左右:「孰尝屡使南朝,识韩侍中
忠彦貌类父否」?
或对曰:「颇类」。
乃即燕坐,命画工之而去。
馆伴兴宗以此忠彦
北门聘使道,旧与京尹书皆押字不名
及公留守,则名于书。
副使禹锡仍喻来曰:「以侍中在此,故特名」。
及公去魏,后留守前比欲得其名,数彊之,卒不可
南来涉临界,即诫其下曰:「此韩侍中境,无多须索也」。
天姿简俭,于图画博奕,凡声伎之娱无所嗜,独喜观书史昼夜不倦记览博洽
所为文章明白简重有气,如仁宗英宗册文,诸应制辩论碑志天下爱之
馀暇学翰墨,得颜鲁公楷法
聚书万馀卷,悉经签题点勘列屋贮之,目曰:「万籍堂」。
所著《安阳籍类》五十卷、《二府忠议》五卷、《谏垣存稿三卷、《陕西奏议二十卷,手编《家传集》六十卷,藏于家,馀未及纪次,残稿尚多。
夫人崔氏,工部侍郎立之女,先公而亡,累封魏国夫人
六男:长忠彦秘书丞秘阁校理
端彦大理寺丞
次良彦,秘书省校书郎,早卒;
次纯彦、粹彦,并大理评事
次喜彦,幼未仕。
女子五人:长适大理寺丞王景修三人不育,次在室
六人,曰治,大理评事
曰戢,太常寺太祝
曰澡、曰洽、曰浩、曰诚,并幼。
礼官李清臣曰:清臣少亲魏国韩公,颇闻其终始大略行事如前。
公之讣至也,天子即日下诏,以公配享英宗庭。
又命清臣中牟器币驰驿祭,及使者金帛贵臣往还护葬事,相错道中道路叹息感恸
祭事毕,清臣又以私礼哭其堂,入吊其孤,则北方父老,亦有远千里哭庭下者
还朝士大夫问讯,亦莫不嗟惨见于色。
暨趋太常太常僚吏皆曰:七月癸酉,上为公素服哭菀举音常数左右皆助恻惨,恩章追悼如此
清臣又尝窃读其家所被诰,乃真赠尚书令不为兼官以赠,于人臣莫比此,独自韩公始,虽太宗褒赠赵韩王普,亦不能过也。
退而思曰,上仁圣顾念耆老礼至矣,然非公其孰宜之
公尝为宰相十年仁宗待遇冠群臣,委之以政,而天下不见其有所专也。
天下莫不遂其生,鼓舞歌颂一德,而不知其功出宰相也。
及履艰危定策奉诏之臣,立皇子皇太子者各一,受遗诏、立天子者再,尊宗庙、强社稷,功及生人,而进退从容不见颜色之异也。
当其可忧,人莫不忧,朝廷以公为安危人情视公为去就,公于是一却足,大事倾动矣。
屹然山立,决大疑,解大忧天下无事
今天纂绍皇统,以文武仁孝惠养天下日问进膳两宫康乐
祖宗贶施天地降福圣德集于上躬,然考其功绪基源,则定策之臣功为大。
故曰:恩礼于公为宜。
清臣所摭皆实,敢以告史氏以上尚书省,移于太常
谨状
熙宁八年八月日,宣德郎、守太常寺、充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李清臣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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