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连都官墓志 宋 · 王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三九
连氏世家上党,有讳总者徙居于闽。总生光裕,尝为应山令,后为磁、郢二州推官。其卒也,反葬应山,因家焉。光裕生正,不仕。正生舜宾,有贤行,以处士终于家。欧阳文忠公表其墓,以谓孝友恭谨,礼让而温仁,乡人以为法者也。以子恩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刑部侍郎。生四子,而伯仲皆力学,有名于时。公即其仲也,字元礼,其名庠。庆历二年及第,调随之光化尉,移襄之宜城令,改秘书丞、太常博士、职方员外郎、屯田都官郎中。其在宜城也,县当南北之冲,调度供馈,颇劳于民,公撙节以礼,而上下便之。知深州饶阳县,举监定州便粜仓,粜有羡数,则例当受赏,公不自言而让其僚段绎,绎因以徙官。夫世俗之交,平居燕笑,倾竭肺腑,及临毫发利害,则窥间伺隙出力以争之,而公独廉于自退如此。知邛州依政县,未踰年徙知茂州。州杂蛮蜑,喜以钞略为生,虽汉地者亦不肯输税。公始以威服之,而卒怀以恩,讫公去不敢扰边而负约。当是时,宋景文守成都,为作诗以美之。监西染院,丁其母永安县太君李氏忧,服除,赐绯衣银鱼,通判鼎州。州将武人也,政多倚公。乃兴学养士,择属吏以倡率之,而人皆悦从,盖鼎之有学自公始。勾当在京北排岸,以疾致仕,治平四年六月二十日卒于京师,享年六十有二。公操履如其父,而洁廉方正,不随世俯仰。与其兄庶友爱尤笃,出处于田闾里闬之间,接人待物一以至诚,恂恂然惟恐不及。乡人既爱慕处士,而又见二公所为,则莫不心悦而诚服。其循良者劝,而嚣傲者革,是以应山之俗多信厚而知廉耻者,皆其力也。议者谓二公之行,虽不可优劣,至于应变之才,则公特为长,故为吏所至有能声,其去虽久,而民尤思之。当路者交章以荐,一时贤士大夫闻其名而慕见其人,悦与之游而不厌。河南尹师鲁尝称之曰:「良吏也,君子人也」。欧阳六一以其言行比为芝兰金玉。二公皆名重天下,少所许可,而其所称如此。然公平居以义命自处,未尝侥倖以求进。宋元宪公暨其弟景文公皆游于处士之门,而欧阳公交际尤密。及三公贵显,待公益厚,而公不以一毫干也。公文章尤长于诗,有集五卷藏于家。始娶朱氏,生一男仲熊,忠信而好善,为开封雍丘尉。一女,适进士李岘。再娶李氏,封仁和县君,后公十有八年卒。生一男仲熙,廉良谨饬,为成州同谷尉。二女,长适宣德郎宋乔年,次适进士李仲舒。仲熊等以熙宁元年十一月三日,葬公于县西三钟山下,以夫人朱氏祔。既葬十有七年,得元丰八年十月二十三日,复启圹祔葬夫人李氏。仲熊以状谒于汝阴王莘,曰:「昔欧阳公欲表吾先君之墓,然文未成而薨矣。今不敢轻以委人,故有请于夫子,愿其哀怜而赐之文」。莘为考公之事,得其所以行于己、施于家而著于人者,岂非孔子所谓躬行君子者邪?惜乎用不及其才,而见于世者如是而已。古者乡先生殁,则配于社而与祭焉,因又为诗一章,以遗应山之人,俾其如古之时,以公配社而岁时歌此以祭云。歌曰:
恂好善兮行以躬,完素履兮一初终。化邦乡兮革奸凶,出为政兮用其中。三钟山兮屹穹崇,与公德兮并其隆。岂独文兮耀幽宫,宜配社兮同勾龙。俾世世兮仿而从,里闾乐兮廉让风。刑罚措兮年屡丰,博哉利兮垂无穷。
按:嘉靖《应山县志》卷下,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祭真西山先生文 宋 · 徐莘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七
天挺人豪,学优用博。声名日月,道义山岳。地居南浦,天作西山。陶和铸粹,来瑞人间。武夷山高,同一邱壑。柘溪水清,派分河洛。名公巨卿,前修几人。天地间气,萃于一身。早擢巍科,集贤直宿。螭坳簪笔,藩符分竹。人皆谓公,西山正肃。耻应伪举,出处有常。入备宫僚,调护诸王。人皆谓公,西山文庄。掌制翰林,怡然自得。端揆庙堂,仪刑百辟。人皆谓公,西山郇国。怀玉降神,文章丽空。不避谗毁,为国竭忠。人皆谓公,西山文公。惟此四人,此邦前哲。而公兼之,异世同辙。九重眷倚,大化更新。四海期望,期月太平。天不慭遗,岁不公与。冰稼乔木,月掩璧府。杨绾遽夺,唐帝兴嗟。孔明不寿,蜀妇尽髽。矧我先君,实为执友。玉堂步武,相为先后。尹洙先世,欧阳作铭。光贲泉壤,衮字馀荣。惟某与季,谊均子侄。复忝姻连,情深怆极。呜呼!先生已矣,西山常存。景行行止,千古仰尊。菲奠陈情,言不尽意。用诉吾私,酒卮坠地。
按:光绪《续修浦城县志》卷三八,光绪二十六年刻本。
题范文正公与尹师鲁手启墨迹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七、《范文正公集》补编卷三、《赵氏铁网珊瑚》卷二、《式古堂书画汇考》卷九、《江村消夏录》卷一、同治拓《范仲淹魏了翁法书》第一册、《洪文敏公集》卷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范公二帖,皆是师鲁谪汉东时书。后一帖却当在前,或是自均过邓,托范公以死时问讯之书,与众云云之戒可见也。贤者困厄至此,人到于今伤之。藏之深,固之密,石可朽,名不灭,欧公铭文尽之矣。淳熙丙午四月,洪迈书。
代兄伯振上秦相书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六、《永乐大典》卷二○三○八
某尝谓古之君子,所以经纶当世,其妙至于不可知者,此非才与智之所能至也,通于一而已矣。今夫以高世之才而斡旋天下,以周物之智而周知天下,天下之事固有不足辨者。然天下之变无穷而才有穷,天下之理无尽而智有尽,则是才与智有时而不足恃矣。夫人所恃以立事于天下者,惟才与智,而皆不免于穷且尽,则是不通夫一之过也。且古之君子所以施之而无穷,用之而无尽者,岂有他哉?惟深于道,精于天,能致其所以为一而已矣。何谓一?曰:是不可名者也。不离乎才而非才所能配,不外乎智而非智所能窥,穷天下之目不能视,殚天下之耳不能听,烛照、数计、龟卜所不能知也。故其动常无方,而其行常无迹。不令而人从,不怒而人畏。虽出入万变,愈久而愈新,愈运而愈不竭。至大不能使之广,而至小不能使之隘,至威不能使之屈,而至贵不能使之淫。其究至于天地万物覆却于前,而不能入其舍。夫是以立于天下,虽莫见其卷舒注措之迹,而天下奔走鼓舞服役以赴于治,而不知所以然。是岂区区之才与智所能进哉?昔武王问太公曰:「兵道何如」?太公曰:「凡兵之道莫过乎一,一者能独往独来」。黄帝曰:「一者阶于道,几于神。用之在于机,显之在于势」。夫岂惟兵道为然哉?如欲举天下而经纶之,与为不世之治,非夫通于一者不能尽其妙也。夫隤然于上,确然于下,隤阳寒暑,推荡终古而不息者,天地之所以为一也。周行于上,著见于下,运而不已,晦而益明者,日月星辰之所以为一也。升为云汉,降为雨露,自有天地至于今,而其泽不变者,岳渎河海之所以为一也。使其不一,亦将穷且尽而已矣,而能以育物乎?尧、舜、禹、汤、文、武,举夫皋、夔、益、稷、契、伊尹、傅说、周公、太公之于天下,其二百年之变。军兴以来,西自秦蜀,南连江淮,干戈骚然,岁无虚日。非独吾民不得奠枕,西北之人亦受其困。鸟斗昆虫,皆不得宁其生。太师慨然知天意之欲悯,民之不可久困,兼爱南北,与之息肩。使十馀年肝脑涂地之祸,一旦易而为无疆之休。而又风之以胶庠,文之以礼乐。凡古者典章文物,所以斧藻王度,藩饰万物者,莫不粲然毕陈。浸浸乎将遂为百世之盛。夫以反东朝之驭,揽诸将之柄,休天下之兵。建胶庠,兴礼乐。回危为安,改乱为治。使古人为之,未有用力不劳而能得者。而太师曾不动声色,不摇思虑,倚才智于几杖之外,而运心乎神明之中。始其未集,异议蜂起,而不为之摇。及其既成,功钜业崇,而不为之泰。施设之妙,方且沛然其如川之方至,天下虽相与共由之,终莫涯其运动之方。盖尝观之天下之理,闻以显而为显者矣,未闻以隐为显者也。闻以动而为动者矣,未闻以静为动者也。闻以有为而为者矣,未闻以无为而为者也。此岂骋才骛智之所能也哉?是必深于道,精于天,而通于一。是以其施若此其无穷,而其用若此其无尽也。三代以来,大臣之功绩,见于世虽不乏,然求其通于一者盖蔑焉。萧、曹之贤,不过遵秦之法。而绵蕝之仪,乃假之叔孙。房、杜能致贞观之盛,而卒不能兴礼乐。谢安能安晋于一时,然其失也,乐高远而少实用。李德裕能振唐之威,然其失也,才虽长而不知养其气。求其一于道而功之全,如今之盛,盖未之见也。夫以光明俊伟若此,士其可以不求列于下风,以为不朽之托哉?凡士之生,莫不志于世,然必于其时之隆,与夫道之盛者而托,然后其身光焉。世之君子,诚能以其道之盛致时之隆,虽不求士,士所赴愬而不敢后者也。吾宋二百年间,称治者前庆历而后元祐。庆历之治,文正范公之力也。元祐之治,文正司马公之力也。二公泽斯民之心,如水必寒,如火必热,皆古之所谓一者也,而其所致之治又若此其盛。然则天下之士,舍是不归而安归哉?当是时,苏子美、尹师鲁、王子野、余安道、石曼卿、孙明复之徒,所以尽列范公之门,而程正叔、范淳夫与苏氏二仲,亦在司马公之门,盖不招而自来,不呼而自应,其势若不可得已。何者?时之不可以失,而道之不可以忘也。今太师德业勋望之盛,盖轶于前人,所以致今日之隆,已追配于庆历、元祐。某固凡介,然窃尝有志托大君子之门以图不朽者。自顷窃第,愿祗扫门之役者五年于此矣。自度业问未至,不足奉奔走。加以穷空而亲且老,不能为万里之涉,疏贱亦不敢辄以名渎侍御者之听。而迩者忽蒙太师不鄙夷,而置之洪造之末,为师儒之官,使之得近次窃寸禄,德至渥也。然事有出非得已,不得不控告者。威州地切吐蕃,在唐曰维州。李德裕所欲置,而牛僧孺所欲弃者也。道里阻绝,而瘴雾日作。某一身以往,固所弗辞。但三釜之计,诚有所不宁者。敢布腹心,伏惟太师终怜之。易之近地,以遂其便亲之念。前之未恳而与之而不为疏,今又悯其厄穷而改之,而不罪其渎,亦足以见恢恢之造,曲遂万物而不违矣。某非木石,岂不知冒昧之罪为不可。然窃恃太师辟大公至正之门,虽至疏远皆得以诚自通于前,而无纤毫之隔。矧某前日之命不请而得,而况于今日之求哉?傥辱甄录,则将自今寅缘,异时遂获拜于门下,观德业勋望之盛,与下士之末,则今日之除,岂徒尺寸之计哉?盖某终身之幸,而不朽之托也。蒙冒威重震灼之至。不宣。
答石泉吕教授启 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八六、《嵩山集》卷二六
马系阶下,今其宁居;鸡笼城中,岂所宜处?顾致宏大者,其发常晚;将享富贵者,其初必穷。勿抚事而不怡,但修身而少待。某官出而干禄,近于居夷。意甚伤王中正之开边,恨不及魏师鲁之为守。予虽僻陋,亦神祇祖考安乐之;彼有贯盈,则柱后惠文弹治耳。姑勤乃职,以教诸生。
僧师源画观音赞 南宋 · 陆游
押词韵第一部
三世如来同一鬨,大士亦作补陀梦。
佛子无财可修供,尺纸寸毫俱妙用。
宝缨天冠俨四众,长年造极笔愈纵。
唯师鲁公为作颂,十方世界俱震动。
梅圣俞别集序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三、《渭南文集》卷一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
宛陵先生遗诗及文若干首,实某官李兼孟达所编缉也。先生当吾宋太平最盛时,官京洛,同时多伟人巨公,而欧阳公之文,蔡君谟之书,与先生之诗,三者鼎立,各自名家。文如尹师鲁,书如苏子美,诗如石曼卿辈,岂不足垂世哉,要非三家之比,此万世公论也。先生天资卓伟,其于诗,非待学而工。然学亦无出其右者。方落笔时,置字如大禹之铸鼎,练句如后夔之作乐,成篇如周公之致太平,使后之能者欲学而不得,欲赞而不能,况可得而讥评去取哉。欧阳公平生常自以为不能望先生,推为诗老。王荆公自谓《虎图诗》不及先生包鼎画虎之作,又赋哭先生诗,推仰尤至。晚集古句,独多取焉。苏翰林多不可古人,惟次韵和陶渊明及先生二家诗而已。虽然,使本无此三公,先生何歉;有此三公,亦何以加秋毫于先生。予所以论载之者,要以见前辈识精论公,与后世妄人异耳。会李君来请予序,故书以予之。嘉泰三年正月己卯,山阴陆某序。
陆子履嵩山集序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一八、《平园续稿》卷一三、《文献通考·经籍考》卷六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八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本朝文章至庆历而盛,欧阳文忠公实主夏盟,学者一被品题,往往名世。当是时,陆公子履乃与文忠周旋馆阁,诗文往复,相与至厚,其人抑可知已。惜乎仕宦不偶,陷于朋党,起而复仆,仆而复起。晚遇裕陵,自集贤修撰守河中,召知审官东西院。方向于用,则已老矣,君子每有不遇之叹焉。今其曾孙知和于公既没百年之后,兵火抢攘之馀,冥搜博求,仅得遗文十有二卷,属予为序,将刻而传之。予尝叹尹师鲁、苏子美、江邻几、梅圣俞、丁元珍皆著美名,负屈称,与子履大略相似。彼五贤者得文忠铭其藏,序其文,姓名铿轰炳耀,至今荡人耳目。独公以后死不得与于斯文,或者遂谓公生既不遇,其没又重不幸也。予曰不然,公当古文复兴时,文忠实与为友,其出倅宿州,送以诗曰:「子履自幼声名驰,落笔文章天下知。开怀吐胸不自疑,世路迫窄多阱机。鬓毛零落风霜摧,十年江湖千首诗」。又曰:「一自苏、梅闭九泉,始闻东颍播新篇」。暮年酬唱尤多,有「怕逢诗敌力难当」及「敢期佳句报琅玕」之句。是则公之生也,已为文忠所称道如此,尚何待于身后?其垂名不朽,亦岂下于五贤哉?予故表而出之。公讳经,子履其字,洛阳人,故以「嵩山老人」名其集。庆元五年二月一日,少傅、观文殿大学士致仕、益国公周某序。
题范太史家所藏帖 其二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七、《省斋文稿》卷一八、《益公题跋》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右嘉祐六年春,知举翰林王公、范公、中丞范公《贡闱唱酬》一卷。幅纸联书则物无费,随手涂改则情甚真。至于宫商相宣,金石谐和,览者自可玩味于词翰之表。太史公有云:「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近时张浮休题诸公与尹师鲁帖,乃谓「假使皆无恙,安得比肩踵门而过我」?夫贤者可从而不可致,太史公之言盖窃有取,而未敢以芸叟为然也。
跋张芸叟题刘沪坟庙诗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三、《平园续稿》卷八、《益公题跋》卷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右浮休张公《刘将军坟庙诗》一首。将军讳沪,庆历名将,力战城水洛,蕃汉皆畏爱,几为狄青、尹洙所害,故云:「生前毁誉岂堪听,身后功名始汗青」。此诗虽载《画墁集》,亦潜其名,故表而出之。庆元四年六月旦,张公曾孙继祖携以相示,为题其后。
跋韩忠献范文正欧文忠与尹师鲁帖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六、《平园续稿》卷一一、《益公题跋》卷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尹师鲁素为韩忠献王所重,此帖可见。又于范文正公义兼师友,及论陕西攻守乃与范异,是岂以水济水哉?欧阳文忠公与师鲁尤为道同志合,方师鲁欲械治刘沪,文忠作谏官,奏疏云:「宁移尹洙,不可为洙沮沪」。又欲大臣不于洙曲有党芘,正指韩、范也。师鲁竟自泾帅徙知晋州,寻因仇人上书谪官而卒。至嘉祐中韩公入相,始复师鲁官,录其子,而欧阳公志师鲁墓,亦极口褒美。前贤先国事后伸朋友之谊,皆可法也。嘉泰甲子三月甲戌。
跋范文公与尹师鲁帖 南宋 · 杨万里
七言绝句 押灰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佳客千山得得来,主人双眼为渠开。
逢人莫说当时事,且泊南亭把一杯。
注:帖云:承朝车憩歇南亭,未敢拜谒,且请与通判吃食,所事不须与众云云也。当是尹责均州监酒,自均来访范于南阳时也。
跋韩魏公与尹师鲁帖 南宋 · 杨万里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侍中尺箠挞羌酋,更得河南共运筹。
到得降书来北阙,河南骑马去均州。
注:帖中语盖韩公经略西事时,以书与尹往还,多谋画军事。
己酉自筠州赴行在奏事十月初三日上殿第一劄子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二、《诚斋集》卷六九、《古文集成》卷二八、《南宋文范》卷一七
臣闻天下有无形之祸,僭非权臣而僭于权臣,扰非盗贼而扰于盗贼,强非夷狄而强于夷狄,其惟朋党之论乎?盖欲激人主之怒莫如党论,欲尽逐天下之君子莫如党论,欲尽空天下之人才莫如党论。族亲党也,交游党也,荐引党也。欲陷一士止于一士而已矣,至举而名之以党,则族亲也、交游也、所荐引也,可一网而尽矣。汉之党锢,唐之牛李是也。本朝仁宗之世,始于宰臣吕夷简与谏官范仲淹交论上前,遂黜仲淹,而谏官高若讷尽指欧阳修、尹洙之徒为仲淹之党,一切贬逐。未几仁宗感悟,大用仲淹而召用修与洙。不惟党祸遂息而已,至于与仁宗同致庆历之治者,乃前日所谓党人者也。其后绍圣、崇、观之间,宰臣章子厚、蔡京尽指司马光、苏轼之徒,凡元祐之忠臣义士三百馀人,目为奸党,斥逐禁锢,死徙殆尽。君子尽逐,小人满朝,驯致靖康之变。党人则一空矣,国家之祸何如哉!臣窃观近日以来,朋党之论何其纷如也!有所谓甲宰相之党,有所谓乙宰相之党,有所谓甲州之党,有所谓乙州之党,有所谓道学之党,有所谓非道学之党,是何朋党之多欤!且天下士大夫孰不由宰相而进者?进以甲宰相,一日甲罢,则尽指甲之人以为甲之党而尽逐之;进以乙宰相,一日乙罢,则又尽指乙之人以为乙之党而尽逐之。若夫甲州之士,乙州之士,道学之士,非道学之士,好恶殊而向背异,则相攻相摈莫不皆然。党论一兴,臣恐其端发于士大夫,而其祸及于天下国家。前事已然矣,可不惧哉!臣愿陛下建皇极于圣心,酌大公于天下。公听并观,坏植散群,曰贤者,曰才者,曰忠正者,曰君子者从而用之,勿问其某党某党也。曰不肖者,曰不才者,曰邪佞者,曰小人者从而废之,勿问其某党某党也。在廷之臣有复陈党论于前者,取其尤者而斥之,声其罪于天下,则党论不攻而自破矣。复二帝三王之中道,以消汉唐靖康之显祸,惟陛下留神。取进止。
罗彦节墓志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一、《诚斋集》卷一二七
予既退居,杜门避喧,邻曲有竟岁莫予觌者。一日,予故人罗如圭、罗惟一、罗孝廉、罗子潜相与闯然剥啄予门,予方及新雨蓺蔬,亟摄野服迎之。坐未定,四子起拜且请曰:「如圭辈将有求于先生,先生固不可以势利求,所求者非势利也。如圭辈有族子曰彦节者,不位,又不年,今不幸死。不死也,惟先生实财哀之」。予曰:「诺」。彦节罗其姓,如松其名,彦节其字也。世为吉州庐陵人。曾祖安,祖稷,父纬,皆不仕。彦节未冠而丧其父,其弟妹尚襁褓。彦节辛勤当门户,仰奉母夫人彭氏,俯毕弟妹婚嫁。初,彦节之父经国兄弟五人,皆早世,曰廷璋、敏仲、和叔皆无子,曰仁仲有子三人,经国有子二人。祖母尝有命以三孙继绝,分田惟均。既而有难之者,彦节曰:「使其父、叔父不祀,而多以田自畀,于心安乎」?众而后定。彦节有妹嫁里之人彭忠卿,忠卿傥荡抵宪网,彦节倾囊脱之。未几,忠卿卒,彦节葬之。嫠妹来归,未几亦卒,彦节又葬之。抚其孤甥如己子焉。彦节每独处一室,书不去手。顾以自少得疾,亦不苦心绩文。疾革,如圭辈问之,谓曰:「颇忆《邵氏闻见录》否」?彦节笑曰:「得非谓尹师鲁事耶」?闻道夕死,《闻见录》云乎哉!卒年四十二,族叔父价卿哭之曰:「此里之瑞也,今亡矣夫」!彦节娶彭氏。二子:曰廉,曰度。四女,未嫁。以某年月日葬于某所。彦节之弟曰如柏者,丧彦节服衰麻以报云。铭曰:
稚而孤只,冠而痛只。强而殂只,天莫呼只。人其吁只,躬则都只。
范文正公与尹师鲁二帖跋 南宋 · 尤袤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九、《梁溪遗稿》文钞补编、《赵氏铁网珊瑚》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方范文正因与吕文靖争论上前贬饶州时,尹舍人实上书愿得俱贬,监郢州酒税。此一卷帖,情义谆谆,不啻兄弟。盖二公爱君忧国,道合志同,其相与之厚,自应尔耳。淳熙乙巳清明日,梁溪尤袤敬观。
河南集跋(绍熙元年) 南宋 · 尤袤
出处:全宋文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师鲁集二十卷,承旨姚公手录本。予往刻师鲁文百篇于会稽行台,今乃得阅其全集,甚慰,因复梓行之。我朝古文之盛,倡自师鲁,一再传而后有欧阳氏、王氏、曾氏,然则师鲁其师资云。绍熙庚戌,锡山尤袤延之跋。
按:《河南集》附录,四库全书本。
陈子昂韩退之策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二、《九华集》卷九
国初深于道者,其惟柳子乎!开之自名,曰吾将开天下之耳目也,明先王之道于时也,一代之文开于今也。故柳之文一传而为穆修,穆修传于尹洙,尹洙传于先正欧阳公。人知者以古文非柳倡之,实肇于欧阳,不知欧阳之本承于柳也,斯亦善原文哉!夫唐之文亦犹是也,所谓欧阳则韩愈似之,所谓柳氏则子昂似之。文传太原卢藏用,藏用传苏源明,源明则退之之所师友也。不知者以退之倡古文于唐,知者以为无陈而无以为之也。故其言非苟也,为可传也;其道非妄也,为可继也。故卢藏用曰:「道丧百五岁而起子昂」。其此之谓与!虽然,君子独行则无徒也,独唱则无和也,其后善继则退之之力也。故杜牧曰:「唐三百岁而有退之」。其此之谓与!盖常辩之,学正则识正,识正则文无往而不正也。故子昂《贻夷碣》,为辨议之正;《徐君》之议,为笺表之正;《神凤》之章,为辞章之正;其《感遇》,则正于诗者也。盖子昂之文惟正则取,不正不学也。然则相承而至退之,亦其有力哉!故退之亦畏之,盖尝曰:「唐兴,陈子昂、苏源明、元结、杜甫、李白,皆其善鸣者」。此之谓也。虽两君之才纵横颠倒,而卒亦可贬,何者?以其才可穷也。退之穷于识,子昂穷于权。穷于识,其弊也讲之不精;穷于权,其弊也处之不智。讲之不精,故知斥佛老,不知斥墨也;处之不智,故不死于国,而死于下吏也。呜呼,通于大道而识进退存亡者,惟三代之英,与二子何预焉!
崧庵集跋 南宋 · 邵骥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崧庵集》卷末、《皕宋楼藏书志》卷八二
文,妙物也,以变,故奇。烟云杳霭之有无,江涛出没之荒忽,鱼鸟飞潜之下上,晦冥朝暮,姿态呈豁,愈变而愈无穷,兹亦奇已,而文之为物,实与之俱。爰自鸿荒以还,厥裁不一。画焉而神,畴焉而章,笔焉而信,歌咏焉而庄,皆以自然之天,错综经纬,而万物之变形焉。非特不能不为之,亦莫之为而为者也。然则文之由来尚矣。世去古远,人不克圣,而物之精华不可以终秘。梁台之《选》,吴兴之《粹》,蝉嫣舄奕,代有作者,灿然珠琲之溢目,泠然笙箫之入耳也。源派虽殊,终会于一。至于枚别诸家,铢考殿最,若十指然,其短长洪纤卒不可得齐。岂人之有能否,抑其习有工拙与。建安七子,时有所取。李杜文章,群儿谤焉,要以其全者责之,故难也。虽然,不更三圣,无以见集成之大;不历三变,无以知一出于正者之为粹。然我朝当五季之横流,质穷弗反,承乾栋绝,坤维摧陷。廓清之功,与文俱高。昆体虽张,不能柅其驾使勿驰也。于是穆伯长、尹师鲁、欧阳永叔辈为之导流扬波,而古文篇章始得助而中兴。列圣相承,重熙累盛。先正李公淑以文章伯,为时宗主,高文大册,炼石五色,天下谓之邯郸家云。来礽昆世,载其德不坠。至崧庵,乃复以其馀力游戏翰墨之场,辈行推高,表表愈伟,而其富且特出者,最见于古律诗。淳淡典雅,一唱三叹,如「融怡帝乡日,浩荡天街春」,则镐京继代之作也;「相逢便论心,已别更回首」,则伐木故旧之感也;「还将太古意,一洗万境寂」,真足以见其文之不苟作,如杜子美「穿花」、「点水」等句,姑将置之,不肯一吐。其自序以《三百篇》为家传之懿,决非貌得之。端公既标识其次,而缀语编末,不鄙命予。予为述文章之妙,虽《选》、《粹》所集,少有得其全者,独我朝之盛,几焉耳矣。每叹前辈之于家学,守之弥谨,如羲献书,如班马氏史,如专门名家经,如世将用兵行师法,其率履不越盖如此。端公方以盛名颉颃斯世,每一语出,意外惊人,是能其家者。今将恢壮图,挽洪流,铺张润色,以复我祖宗之旧,而挈之唐虞三代之上,斯文之责,实于此乎在。时宋淳熙庚子,东阳邵骥跋。
请略注疏广取士科目状 南宋 · 苗昌言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三、《文献通考》卷三三、《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国初尝立三科,景德增而为六。仁宗皇帝时李景请依景德故事,亲策贤良,秘阁六论专取六经,及问时务,其史传注疏乞不条问。帝亦以为问隐奥观其博,不若取其能明世之治乱,有补阙政。又诏以景德六科定为制举之目,俾少卿监已上奏举内外京朝官,增置书判拔萃科、高蹈丘园科、沈沦草泽科、茂材异等科,总为十科,并许布衣应诏。于是何咏、富弼、余靖、尹洙、苏绅、张方平、江休复、张伯玉辈出焉,其立法宽,故得士广也。自绍兴复科,三岁一下诏,垂四十年,未闻有一介魁垒豪杰之士出应制书,岂盛治之世无其人耶?盖责之至备,而应之者难,求之不广,而来者有隔尔。臣请参稽前制,閒岁下诏,权于正文出题,其僻书注疏不得以为问目,追复天圣十科,开广荐扬之路,振起多士积年委靡之气,太平之治不难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