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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训 其二 先秦 · 古逸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十五
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锄迁于穷石,因夏民以代夏政。
恃其射也,不修民事,而淫于原兽。
武罗、伯因、熊髡、尨圉而用寒浞
寒浞,伯明氏之谗子弟也。
伯明后寒弃之,夷羿收之,信而使之,以为已相。
行媚于内,而施赂于外,愚弄其民,而虞羿于田,树之诈慝,以取其国家,外内咸服。
羿犹不悛,将归自田,家众杀而亨之,以食其子,其子不忍食诸,死于穷门。
靡奔有鬲氏。
羿室,生浇及豷,恃其谗慝诈伪而不德于民,使浇用师灭斟灌及斟寻氏,处浇于过,处豷于戈。
靡自有鬲氏收二国之烬,以灭而立少康少康灭浇于过,后杼灭豷于戈,有穷由是遂亡(同上)
太极东堂夏少康汉高祖 曹魏 · 钟会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五
甘露元年二月丙辰,帝宴群臣于太极东堂,与侍中荀顗尚书崔赞、袁亮钟毓给事中中书令虞松等并讲述礼典,遂言帝王优劣之差。
帝慕少康,因问等曰:「有夏既衰,后相殄灭。
少康收集夏众,复禹之绩。
高祖拔起陇亩,驱帅豪俊,芟夷秦项,包举寓内。
斯二主,可谓殊才异略,命世大贤者也。
考其功德,谁宜为先」?
等对曰:「夫天下重器,王者天授,圣德应期,然后能受命创业。
至于阶缘前绪,兴复旧绩,造之与因,难易不同,少康功德虽美,犹为中兴之君,与世祖同流可也。
至如高祖,臣等以为优」。
帝曰:「自古帝王功德,言行互有高下,未必创业者皆优,绍继者咸劣也。
汤、武、高祖,虽俱受命,贤圣之分,所觉悬殊。
少康殷宗,中兴之美;
夏启周成,守文之盛,论德较实,方诸汉祖,吾见其优,未闻其劣。
顾所遇之时殊,故所名之功异耳。
少康生于灭亡之后,降为诸侯之隶,崎岖逃难,仅以身免,能布其德,而兆其谋,卒灭过戈,克复(《御览》作「复禹之绩」。)
配天,不失旧物,非至德弘仁,岂济斯勋?
汉祖因土崩之势,杖一时之权,专任智力,以功业,行事动静,多违圣检。
为人子则数危其亲,为人君则囚系贤相,为人父则不能卫子。
身没之后,社稷几倾,若与少康易时而处,或未能复大禹之绩也。
推此言之,宜高而下汉祖矣,诸卿具论详之」。
翌日丁巳,讲业既毕,、亮等议曰:「三代建国,列土而治,当其衰弊,无土崩之势,可怀以德,难屈以力。
逮至战国,强弱相兼,去道德而任智力,故秦之弊,可以力争。
少康布德,仁者之英也;
高祖任力,智者之俊也。
仁智不同,二帝殊矣。
诗书述殷中宗高宗,皆列大雅。
少康功美,过于二宗,其为《大雅》明矣。
少康为优,宜如诏旨」。
赞、毓、等议曰:「少康虽积德累仁,然上承大禹遗泽余庆,内有虞、仍之援,外有靡、艾之助,寒浞谗慝,不德于民;
浇、𤡬无亲,外内弃之。
以此有国,盖有所因,至于汉祖,起自布衣,率乌合之士,以成帝者之业。
论德则少康优,课功则高祖多,语资则少康易,校时则高祖难」。
曰:「诸卿论少康因资,高祖创造,诚有之矣。
然未知三代之世,任德济勋,如彼之难;
秦项之际,任力成功,如此之易。
且太上立德,其次立功。
汉祖功高,未若少康盛德之茂也。
且夫仁者必有勇,诛暴必用武,少康武烈之威,岂必降于汉祖哉?
但夏书沦亡,旧文残缺,故勋美阙而罔载。
唯有伍员,粗述大略,其言复之绩,不失旧物。
祖述圣业,旧章不愆,自非大雅兼才,孰能与于此?
向令坟、典具存,行事详备,亦岂有异同之论哉」?
于是群臣咸悦服。
中书令进曰:「少康之事,去世久远,其文昧如是。
以自古及今,议论之士,莫有言者,德美隐而不宣,陛下既垂心远鉴,考详古昔,又发德音,赞明少康之美,使显于千载之上,宜录以成篇,永垂于后」。
曰:「吾学不博,所闻浅狭,惧于所论,未获其宜。
纵有可采,亿则屡中,又不足贵,无乃致笑后贤,彰吾暗昧乎」?
于是侍郎钟会,退论次焉(《魏志·高贵乡公纪》注引《魏氏春秋》,又见《艺文类聚》十二,《御览》八十二,四百四五十)
五言诗(《诗纪》云。梁词人丽句云梁世宗作。) 南梁 · 萧绎
 押庚韵
寒浞犹稽命,新都久未平。
留滞淹三楚,巑岏保一城。
终当抚期运,伐罪吊苍生(○《诗纪》七十一。)
迁庙议806年7月 中唐 · 元稹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五十二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谨按礼官顺宗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神主升祔。则中宗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神主为代数当迁之庙。
议者云。中宗复辟中兴。
当为百代不迁之庙台省官等又议云。
则天为居摄。则中宗非中兴之主。
不得为不迁之庙。以愚所裁。
皆非得礼之中也。案礼官台省官等议。
但以为中宗非中兴。故不得为不迁之宗。
曾不知虽实为中兴。亦不得为不迁之庙
何则。祖有功而宗有德。
盖谓始有功者为祖。始有德者为宗。
非谓后代有功有德者尽为祖宗也。礼纬云。
唐虞立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为五。
不立太祖之庙。四庙而已。
至后代以禹为宗。亦立五庙。
其馀仲康复厥位。少康寒浞
岂非嗣夏中兴哉。并无祖宗之号。
至殷以契为始祖。初立五庙。
后代以汤为宗。遂立六庙。
太戊武丁之徒。虽有中宗高宗之名。
盖子孙加之懿号而已。亦无不祧之说。
周人以后稷为始祖。后代又祖文王而宗武王
遂立七庙。唐虞夏殷周。
虽立庙之数不同。其实亲亲之庙。
皆以四为准。礼记王制云。
天子七庙。三昭三穆。
太祖之庙七。盖后稷文武三庙为不迁。
其馀已降。尽为祧庙。
故周礼守祧注云。先公之祧。
祔于后稷之庙。先王之祧。
祔于文武之庙。若以为后代有功有德者尽为不迁之庙
刑措。宣王中兴。
平王东周始王。并无不祧之说。
岂非有功有德哉。盖以为七庙之数既定。
若亲尽之庙不毁。则亲亲之昭穆无所设矣。
故不得不祧耳。至汉承秦灭学之后。
诸儒不通大义。匡衡贡禹之徒遂建议云。
高帝太祖孝文太宗
孝武世宗孝宣中宗
惠景已下为迁庙。适值汉祚不永。
昭成已降。德不逮于四君。
向若汉有八百之祚。继德之君有若孝文孝武者七人。
尽为不迁之庙。岂可后代遂不祀其祖祢哉。
不经之言。孰甚于此。
又有以七庙之外。别立祖宗之庙为说者。
以理推之。尤为不可。
假如圣朝以景皇帝太祖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高祖
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太宗。别列昭穆之庙六。
不迁之庙为九。盖以为积厚者流泽广。
故以增亲亲之庙六矣。夫传无穷者。
为万代计。国家以圣生圣。
以明继明。无非有德之宗。
尽为有功之祖。则百祖千宗。
尽居别庙。于礼又可乎。
必若俟其褒贬。然后定祧迁。
则是臣子有轻议之非。万代无可传之法。
考殷周则无据。言情理则两乖。
考古宜今。孰云可者。
曷若削汉朝不经之说。徵殷周可久之文。
从亲尽则迁之常规。为万代不朽之定制。
不易亲亲之祀。终无惑惑之疑。
诚一王之盛典也。谨议。
鹿门隐书五十三篇 其一 唐 · 皮日休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八
醉士隐于鹿门。不醉则游。不游则息。息于道。思其所未至。息于文。惭其所未周。故复草隐书焉。呜呼。古圣王能旌夫山谷民之善者。意在斯乎。
或曰。仲尼修春秋。
纪灾异近乎怪。言虎贲之勇近乎力。
行衰国之政近乎乱。立祠祭之礼近乎神。
将圣人之道。多歧而难通也。
奚有不语之义也。曰。
夫山鸣鬼哭。天裂地拆。
怪甚也。圣人谓一君之暴。
灾延天地。故讳耳
然后世之君。犹有穷凶以召灾。
极暴以示异者矣。夫之君。
握钩伸铁。抚梁易柱。
手格熊罴。走及虎兕。
力甚也。圣人隐而不言。
惧尚力以虐物。贪勇而丧生。
然后世之君。犹有喜角抵而忘政。
爱拔拒而过贤者。寒浞窃室
子顽通母。乱甚也。
圣人隐而不言。惧来世之君为蛇豕。
民为淫蜮。然后世之君。
犹有易内以乱国。通室以乱邦者。
夏启畜乘龙。周穆宴瑶池
神甚也。圣人隐而不言。
惧来世之君以幻化致其物。以左道成其乐。
然后世之君。犹有黩封禅以求生。
恣祠祀以祈欲者。呜呼。
圣人发一言为当世师。行一行为来世轨。
岂容易而传哉。当仲尼之时。
苟语怪力乱神也。吾恐后世之君。
怪者不在于妖祥。而在于政教也。
力者不在于角抵。而在于侵凌也。
乱者不在于衽席。而在于天下也。
神者不在于禨鬼。而在于宗庙也。
若然。其道也岂多歧哉。
非韩中 其八 非韩第九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七
韩子为《对禹问》,谓:「禹虽以天下传之子,而其贤不及乎传贤之贤也」。
予少时著《评让》,初亦取韩子所谓禹传子之说。
其后审思之,即考虞夏之《书》,竟不复见禹传贤子之说。
唯《孟子》曰:「禹荐益于天。
七年,禹崩。
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阴。
朝觐狱讼者不之益而之启,曰:『吾君之子也』。
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启,曰:『吾君之子也』」。
及證之史,《夏本纪》太史公亦谓禹以天下授益,益让启,天下遂奉启以为君。
此始明禹未尝自以其天下与之子也,荀卿扬雄虽皆言传授之事,亦未始称禹自与其子之天下也。
因怪韩子疏谬,不讨详经史,辄为此言。
假谓韩子苟取百家杂说,谓禹与子天下,其贤不减于也,又与《礼运》之言不类。
《礼运》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者,以其时为大同
谓大道既隐、天下为家者,以其时为小康。
而郑氏解曰:「天下为公者,禅让之谓也;
天下为家者,谓传位于子也」。
夫禅让既为大同,而家传之时乃为小康,而禹茍果以天下与之子,其为贤也安得不肖于耶?
韩子虽欲贤禹,而反更致禹之不贤。
韩子、禹所以传授,而乃为其言曰:「之传贤也,欲天下之得所也;
禹之传子也,忧天下争之之乱也」。
又曰:「尧以传舜为忧后世,禹以传子为虑后世」。
何其文字散漫,不晓分而如此也?
然得所即不争,争即不得所也。
忧犹虑也,虑犹忧也,其为义训,亦何以异乎?
大凡争斗,其必起于私与不平也,既谓禹欲使后世不争,乃当不与其子,于事理为得也;
既与之子,安得制其不争之乱耶?
禹之后,及其子孙方二世,而羿遂夺其天下而有之,与寒浞辈紊绝夏政,几二百年。
少康立,乃稍复夏政,继禹之道也。
所谓不争安在耶?
夫禹圣人也,岂圣人而不识其起争之由耶?
韩子虽茍为此说,而不累及夫禹乎?
《语》曰:「巍巍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
孔氏之注迂疏固不足发明乎圣人之意,此乃谓舜禹虽有天下,不我私而有之,皆谓常有所让也。
不幸禹之禅让,其事不果,遂乃与其子相承而有天下。
孔子以其世数,姑列禹于三代之端,故《礼运》曰:「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
然而、禹,其则未始异也。
夫天下者,天下之天下也,与贤与子,而圣人岂茍专之而为计乎?
苟当其时,天下之人欲以天下与之贤,而虽欲传子,不可得也;
当其时,天下之人欲以天下与之子,禹虽欲传贤,亦不可得也。
故时当与贤,则圣人必与之贤;
时当与子,则圣人不能不与之子。
圣人之传天下也,正谓顺乎时数人事而已矣,岂谓忧之虑也,为后世强计,而与其天下异也?
尧谓舜曰「天之历数在尔躬」,舜亦以此命禹。
《礼》曰:「尧授舜,舜授禹,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
是故《易》曰:天下随时之义大矣哉!
韩子之说无稽,何尝稍得舜禹传授之意欤,恶乎谬哉!
上时相书1128年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一、《双溪集》卷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不佞,谬忝读书,闻道家传。
古今治乱之学,理世及物之术,先儒之未悟,前圣之用意,尽发其枢,凛然略备。
椟载而缮藏之,以为士而无益于人,谓之苟生。
见三代以来成败得失,犹为之悲戚,为之欣怿。
身经天下之扰攘,邦家之屯厄,当食不饱,坐以待旦,至于恸哭流涕也。
蓬庐荜户,贫守一席之间,无所役其心。
狂狷不揆,思推所知以为世用,凌厉愤悱,知难而不知退。
皋陶后稷,在千世之上,每愿为之执鞭;
共工寒浞,见传记之间,至于作而按剑。
恭惟主上时乘六龙,拨乱反正,天下安危,注意阁下。
阁下筹画精稳,左右弥缝,断大疑,决大计,视远听微,疚心竭力。
所以消恶运,遏乱源、因祸为福、转败为功者,何止六间三奇乎!
迩者兵民就其条理,盗贼去其七八,边防增固,夷虏益驯,举直措枉,裁成中兴之业,天下咸知帝力之所自,弼亮之得人焉。
以忧时之深,故乐贤之切。
闻风览德,宽然自壮,毅然自立,击唾壶,抚绝编,仰天浩叹,稍温其所学。
譬如日侍仲尼老聃之贤,而旁揖贾谊陆贽也。
思之而能信,固宜仕矣。
今天下疮痍未复,诟耻未雪,抱冰尝胆,不容少懈。
峨冠结绶,连茹而来,非徒然者。
百虑岂独一得,尺短岂特寸长乎?
或曰:「阳光盛于四海,敲石者何施?
霖雨泽于九土,抱瓮者徒劳。
而况饰钻悬令之说造次直前,犹击瓦缶于洞庭之野,何足道哉」!
应之曰:岱岳沧溟,所以极高大者,不拒涓尘也;
骐骥鸿鹄,所以致千里者,四足六翮也。
相公罄天下之思而用之无馀谋,竭天下之材而使之无馀事,长育天下之英才,譬诸草木,区以别矣。
椅桐梓漆,长而谐律度,荐郊丘;
杞柳松柏,养而备雕斲,作器宇。
因地而播其辛,兰芷在畹而飏其芬。
乌喙、猪苓尽其用,蹲鸱、茯神不相渎。
蘩由斯而进羞,葑菲由斯而可采。
夫草木异禀,农圃不能易也,例能使之竭其才耳。
如此处天下之英才,亦无不奋励而荣耀矣,盖得其道也。
忠智翘杰之士,康济之所赖也;
仁义学术之人,皇极之所建也。
鄙如投盖冯河,憎如吐茵食马,贱如鸡鸣狗盗,陋如蘧蒢戚施,未尝废一焉,此长国家之度。
大丈夫立太平之基,为邦家之光,天命享,人事尽,威怀四夷,日辟百里,安于太山,寿于乔松,声华蔼当世,馀庆及子孙。
得其人而任之,无强于此也。
今者国之龟鉴,道之渊薮,吾君之所尊礼,万国之所宗向,无逾于阁下者。
学术之根源,事务之輗軏,官师之所准的,奸偷之所革心,无外于阁下者。
嗟夫!
一夫巧射,则百夫决拾;
一相忠嘉,则百寮景附。
天下之士,声气相求,道德相悦。
阁下虽远权势,避私嫌,以斥退请谒,天下之士方且随阁下而不置也,咸望乎品题,而并祈于引达。
何特此哉,凡有不获焉,不胜其求也,其可却诸?
士君子实不易得也,罗之如获凤麟,蓄之如宝珠玉,屏之如倒持太阿,失之如丧一敌国。
故视其士之得失,为其邦之兴衰。
近者天下不宁,士之无赖如季布者,北走幽都矣;
放逸有如管宁者,东走辽东矣。
其怀土而重迁者,或陨身寇雠;
其遭难而失职者,或饿死坑谷。
其得趋伏于相公之户庭者,固匪平时之比也,相公其念之乎?
籀所谓家传古今治乱之学,理世及物之术,可否献替,有成效矣。
扫迹朝市,采薇山阿,有所未能,生生之具可谓窘矣。
居无屋而食无田,士之失职亦已甚矣!
愁忧伤人,笔墨捍隔,鱼喁虫吟,嗥呼冻馁,空自悯笑耳。
相公命以位,竭其才力伏役国事者,不知几何人矣,其独遗一夫乎?
昔籀之先大夫栾城公,以布衣奉书魏国韩公,大蒙许予,故达于天下。
魏公,守文之贤相也。
籀之荒芜潦倒,曾何足以希先世之万一?
当今创业之难,过于魏公之时远甚,是阁下比魏公有馀,然慎微接下,又当急于平世也。
籀虽疏冗,岂得默默而已耶?
姓名茫昧,唐突帐下,辞情迫拙,不知所裁,愿赐优容,悯其胸臆。
阁下其察焉。
伯夷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双溪集》卷一五
人而巍然百世之下,岂非以其道也义也?
其积不善,遗臭永久。
至于寒浞盗蹠,岂非反此而嗜利贪得乎?
故义利之分,夷、蹠之徒。
今夫长国家者,岂患无贿,患无令名;
调盈虚、论取予者,岂患无获,患辞不正耳。
远佞人而国强矣,百姓足而君足矣。
义之所在,则势之当然也。
此论非高也,此理易行也。
而或者以为不然,何也?
贪利者不顾义也。
伟哉伯夷,正心诚意。
非其义也,非其道也,舍生以求其志,委之以天下且不受也。
其治国家、范来世,系安危得失之重,确乎凛乎!
揭日月、塞天地,何其显且大也?
斯道也穷之益辟,仰之益高,从之则治,违之则乱,于今天下,泽不泯焉。
彼伐国之谋,与贼民之政、求富之志,彼何人哉?
予闻耆德语近时风俗之敝曰:数十年来,士风颓陋,公卿言利于国,蕴利于身,递相视效,惟官惟贿,谋家奉己,而无爱君忧国之意;
谓古人为迂阔,贱守节为不通,背正路而趋市道。
所谓能者如此。
喜事邀功者为目前之计,兴无名之兵,诛求敛剥,半钱无遗,一毫必析。
所谓贤者如此。
斯谋斯猷,未尝廉也。
四维由是丧,邦国由是亡。
其祸至于噬脐,天下涂炭。
岂不闻伯夷之风乎?
呜呼!
伯夷所谓不可者,武未尽善也,鄙夫何足算哉!
伯夷之与世人,相去何啻万牛毛也。
噫!
鄙夫听焉,岂不稍廉耶?
理乱之机,予忍默而不言乎?
世之君子,能附伯夷之末光,孟子所谓兴起者此也。
譬如凤凰翔于千仞,顾馀人碌碌如乌鸢辈,攫搏以争腐馀,良可悲也!
彼分寸锥刀,汩没而不疑者,固未闻此耳。
胤征论 宋 · 张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五
东坡按《史记》及《春秋传》晋魏绛、吴伍员所说,以见征羲、和出于羿擅国政时,非仲康之意,其说详明,信不诬矣。
且《史记》云:「帝太康崩,弟帝仲康立仲康崩,子帝相立帝相崩,子少康立」。
羿既逐太康太康崩,其弟仲康立,而羿执政,是仲康名虽为君,其赏罚之柄则在羿而已,如汉曹操司马懿是也。
孔颖达云:「《左传》云:羿因夏氏以代夏政,羿于其后篡天子之位,仲康不能杀羿,必是羿握其权。
据《五子之歌》,仲康当是其一。
仲康必贤于太康,但形势既衰,故政由羿尔。
羿在世为一代大贼」。
其说是矣。
仲康崩,其子立,羿遂篡位,国是有穷。
相依斟灌、斟鄩,二国盖之同姓也。
羿淫于原兽,弃武罗等,而用寒浞
虞羿于田家,众杀之。
取其国家,淫于羿室,生浇及豷,使浇灭代二斟,且杀帝相
之后曰缗,方娠,逃于有仍,有仍盖后缗之国也,以生少康
少康为有仍牧正,浇又欲杀少康少康奔有虞。
虞思夏德,于是妻之二女,而邑之于,有田一成,有众一旅。
之遗臣曰靡,当羿死时,奔于有鬲,自有鬲收二国之烬。
少康遂收夏众,抚其官职,遂灭有过,复禹之绩,祀配天,不失旧物。
东坡曰:以此考之,则太康失国之后,至少康之时,皆羿、专政僭位之年,胤征之事,盖出于羿,非仲康所能专。
羲、和,淫湎之臣也,而贰于羿,盖忠于也。
如王凌、诸葛诞之叛晋,尉迟迥之叛隋,故羿假仲康之命以命胤侯而往征之。
何以知其然也?
曰:胤侯数羲、和之罪,至于杀无赦,然其实状,止于酣酒,不知日食而已。
此一法吏所办尔,何至以六师取之乎?
夫酒荒厥职之人,岂复有渠魁胁从之事,是彊国得众者也。
读书如东坡之见,可谓过人矣。
孔颖达知之而不敢断者,以孔子叙此书而不删也。
然余考之,羿挟天子以令诸侯,羲、和在朝,知必将篡位,稍出智虑,必为有羿所图,故一付于酒,如竹林诸子之处魏末晋初也。
以智求免,将有所待耳。
明知日食而不告者,其意以谓吾臣也,乃尽职于羿朝,何为乎?
以酒自污,使羿不疑,一旦轩然归国,知日食之祸,当有篡位之举,故严兵起师,将以图羿而复夏氏也。
胤侯盖羿腹心之臣,故遣往征之尔。
功之不成,天也,羲、和之心,非东坡其谁与明哉?
至其淫湎事,偶未深辨,故余表而出之(《横浦先生文集》卷六。)
绛:原无,据四库本补。
叙古千文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三、《斐然集》卷三○
太和氤氲,二仪肇分。
清浊奠位,乾坤为门。
品物流形,睿哲超群。
维河出图,显道之原。
伏羲画卦,爰始斯文。
俨垂衣裳,下臣上君。
轩辕通变,成于华勋。
意诚心正,万化生身。
神禹胼胝,疏浚汩堙。
底别九州,拯拔垫昏。
贡赋包篚,多寡适均。
沐浴咏歌,逮今攸遵。
弃稷厥初,夙震姜嫄
穈芑,茀种耕耘。
暨益播食,燔烈饔飧。
字育蒸黎,馀庆茂繁。
契掌邦教,修叙彝伦。
由己敬敷,丕革顽嚚。
孝慈友弟,贱卑贵尊。
宽宏悠久,帝风雍醇。
皋陶矢谟,秋杀春温。
钦恤象刑,信顺协存。
共鲧驩苗。
讨而弗论。
蛮貊宾服,治俗愈敦。
岳牧代工,洪造何言。
三辰珠粲,四序环循。
鸟兽咸若,草木殖蕃。
箫韶》凤凰,焜耀典坟。
夏承虞禅,咨称俭勤。
启听讴讼,付畀后昆。
战甘剿扈,威赏讵烦。
洛汭荒畋,驰骋十旬。
御母述戒,祖训忍闻。
羿擅朝,寒浞又因。
戡歼浇豷,少康兴纶。
癸坠令绪,鼎迁于殷。
汤聘莘亩,伊尹戮力。
征徂自,畏爱无敌。
徯来其苏,鸣条倒戟
俾后,匹夫必获。
速戾放桐,遂终允德
予弼梦赉,武丁恭默。
营求郊野,筑岩说得。
对扬休声,鬼方是克。
总福骏厖,贤主六七。
悼监辛,凶矜骄溢。
师箕囚奴,忠谏焚炙。
邠岐积累,文谟寖赫。
重演爻繇,端本衽席。
孚佑缉熙,西顾与宅。
肆武观政,旄钺麾斥。
盟津约誓,附国八百。
钓渭非熊,皓首凭轼。
殪戎漂杵,祝断丑历。
嗣王幼冲,旦岂履籍。
植璧秉圭,金縢纳策。
挟庚,往差罪辟。
斧斨卒完,绣衮赤舄。
既盈,囹圄阒寂。
穆耄喜游,遐骛辙迹。
厉仍板荡,宣续愤惕。
侧躬厉行,俊髦任职。
猃狁侵镐,徐土骚绎。
迅霆燀焞,虓虎绵翼。
恢复疆境,雅颂谐激。
平王徙居,俯就里绌。
宗庙黍离,过者闵恻。
伯业纷更,周纲竟失。
尼父将圣,休明皇极。
魋围莫害,陈馁蔡厄。
删《诗》定《书》,系辞黜索。
晚潜奥思,笔削史册。
姚姒以降,斟酌准的。
日星炳焕,千古昭则。
麟瑞应期,妙感孰测。
乐育英才,升堂入室。
伋蹈前轨,轲禀绝识。
标示中庸,攘距杨墨。
王泽息传,独赖遗编。
嬴秦讫赧,惆怅卜年。
烹灭列侯,废坏井田。
杂烧简牍,耽惑佺仙。
良遇刘祖,婴劲拘牵。
再报仇雠,楚羽戕咽。
炎汉开基,规模广延。
勃诛产禄,光拥昭宣
董相仲舒,儒术穷研。
请罢僻邪,乃绩巍焉。
贼莽窃玺,寇佩豭豜。
白水龙翔,荣取青毡。
燮洽敉宁,吾奚间然。
志宏朽驭,奄寺联翩。
党锢缙绅,傕汜兵缠。
许都曹操,鄂保孙权
亮兮翊汉,据蜀当天。
司马欺孤,炽邺连颠。
导建江表,安摧苻坚
南北判裂,圻甸腥膻。
隋暂混并,炀恶罔悛。
秦王雄视,资受勇智。
除残涤暴,慕仁劝义。
斗米数钱,外户不闭。
丞辅畴功,鉴亡一魏。
玩渎句骊,犹横壮气。
牝鸡遽晨,枝干披瘁。
狄杰扶倾,唐统荐继。
霓曲喧轰,鼙鼓骇沸。
临淮汾阳,汎扫氛翳。
贽斩篡泚,度枭叛济。
貂珰专命,霜凝冰至。
藩镇交拿,虐悖狂恣。
鱼烂丝棼,吁嗟五季。
猗与我宋,尽美全懿。
坱圠难名,普率纯被,乔松孕秀,颜孟并辔。
私淑诸人,追配洙泗。
庄老虚谈,佛释空谛。
申韩惨刻,朱翟偏蔽。
璞辂考占,黥彭击刺。
篆籀末习,词章小技。
肯涉波澜,致远恐泥。
探赜钩隐,涵养精粹。
达理制事,酬酢经纬。
举此加彼,兼善博施。
参乎覆载,可谓大器。
太乙肘后备检跋 宋 · 王湜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三、《游宦纪闻》卷七
后羿寒浞之乱,得阳九之数七;
赧王衰微,得阳九之数八;
桓、灵卑弱,得阳九之数九;
炀帝灭亡,得阳九之数十。
周宣王父厉而子幽,得百六之数十二;
敬王时吴、越相残,海内多事,得百六之数十三;
秦灭六国,得百六之数十四;
东晋播迁,十六国分裂,得百六之数极,而反于一;
五代乱离,百六之数三。
此皆所应者也。
舜、禹至治,万世所师,得百六之数七;
刑措,四十馀年,得百六之数十一;
小甲雍己之际,得阳九之数五,而百六之数九,庚丁武乙之际,得阳九之数六,不降享国五十九年,得百六之数八;
盘庚小辛之际,得百六之数十;
明帝章帝,继光武而臻泰定,得百六之数十五;
贞观二十三年,近世所谓太平,得百六之数二。
此皆所不应者也。
《福应集》云:「唐武德七年甲申,五福太乙入中宫洛阳之分,继有贞观之治」。
遂以此为福应。
然宣、懿、僖、昭之际,再入中宫,而贞观之治,何不复举?
又云:「唐昭宣帝天祐四年丁卯,四神太乙入六宫雍州之分,而昭宣禅位于梁」。
遂以此为祸应。
开元十六年,亦入六宫,乃太平极治,与贞观比。
以至夏桀放于南巢,商纣亡于牧野,王莽篡汉,禄山乱唐,阳九百六之数,皆不逢之。
此其故何也?
余尝深究其所以然。
周公问太公:「何以治齐」?
曰:「举贤而尚功」。
周公以之为强臣之渐。
太公问周公:「何以治鲁」?
曰:「亲亲而尚恩」。
太公以之为浸弱之基。
是以圣人推三代损益,而百世可知。
大抵天下之事,因缘积袭,固有系于人事,未必尽由天理。
通天、地、人曰儒,通天、地而不通人曰技。
然拘执此以为不可改易,乃术士之蔽,非儒者之通论。
善言天地者以人事,善言人事者以天地,岂可蔽于天而不知人乎?
古之善为政者,尚以知变为贤,况冥冥之中,奉行天地号令,或主吉,或主凶,皆本于天地之一气,安有固而不知变者?
、禹为君臣,文、武、周公为父子,虽遇阳九百六之数,越理而降以祸,必不其然。
自此而下,其他不能详知者,皆可以类推也。
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
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
太乙不过十神、十精、四计之类,彼其周流于天地间,始而有终,终则复始,古既不异于今,今亦不异于古。
然上古至治,终不可复,又中间盛衰兴废,亦不可循前而取。
岂非人事之不齐,故应之者亦不一耶?
术固有之。
太乙考治人君之善恶,临有道之国则昌,临无道之国则亡,有天下国家者,可不谨哉!
李叔文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八、《南轩集》卷二七
某自舟中草草具谢,尔后不克嗣音,辱近告从审,侍履万福,慰甚。
某岁前抵旧庐,应接殊不暇,数日来方得从事简编中,但可与讲论者极患其难得耳。
幸教以少康而下中兴说,敬以详观。
少康年次,邵康节《皇极经世》中以寒浞灭相系于壬寅,是岁或癸卯少康生,而克复旧物乃在癸未,凡四十有一年。
少康在襁褓,而之臣靡固有灭而立之之心,经营许久,乃遂其志,若靡者可谓忠之盛者矣。
寒浞在上,浇豷纵横之时,少康独有田一成,众一旅,其势可谓湮微,而卒用以兴,其间图回谋虑,必大有曲折,惜不复传于后,犹幸有《左氏传》所载耳。
要之,靡与有鬲氏、有仍氏皆佐少康以有为者也。
若使少康之君臣此数十年中不忍而欲速,则身且不保,而况国乎?
惟其潜也若深渊之靓,故其发也如春阳之振,动惟其时者也。
恐当以是观之。
灯下布复,它冀以时厚爱。
经世纪年序1167年1月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三、《南轩集》卷一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七、《经义考》卷二七一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太史迁作《十二国世表》,始记甲子起于成周共和庚申之岁,庚申而上则莫纪焉。
历世寖远,其事杂见于诸书,靡适折衷,则亦传疑而已。
本朝嘉祐中康节邵先生雍出于河南,穷往知来,精极于数,作《皇极经世书》,上稽唐尧受命甲辰之元,为《编年谱》。
如去外丙仲壬之祀,康节以数推知之,乃合于《尚书成汤既没太甲元年之说。
康节之谱,编自尧甲辰至皇上乾道改元之岁,凡三千五百二十有二年,命之曰《经世纪年》,以便观览。
间有鄙见,则因而明之,如孟子三年之丧毕,舜、禹避之子而天下归之,然后践天子位,此乃帝王奉天命之大旨,其可闇而弗章?
故皆书其服丧践位之实焉。
夏后相二十有八载,寒浞弑相,明年少康始生于有仍氏,凡四十年而后祀配天,不失旧物,故于此四十载独书少康出处,而纪元载于复国之岁,以见少康之君臣经营宗祀,绝而复续,足以为万代之冠冕。
新莽之篡,缺而不书,盖吕氏不可间汉统,而所假立惠帝子亦不得而纪元,故独以称制书也。
以至周文王之称王,武王之不纪元于国,皆汉儒传习之缪,先觉君子辨之详矣,故皆正而书之。
献之末,曹丕虽称帝,而昭烈以正义立于蜀,诸葛亮相之,则汉统乌得为绝?
献帝之后,即系昭烈年号,书曰蜀汉,逮后主亡国,而始系魏。
凡此皆节目之大者。
嗟乎!
世有古今,而古今不间于一息,事有万变,而万变卒归于一原。
盖理义根乎天命而存乎人心者,不可没也。
是故《易》本太极,《春秋》书元,以著其体用,其示后世至矣。
然则大《易》、《春秋》之义,其可以不明乎!
乾道三年正月甲子谨序。
〔附录〕经世纪年序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三、宋本《南轩集》卷一四、《经义考》卷二七一
太史迁作《十二国世表》,始纪甲子起于成周共和庚申之岁,庚申而上则莫纪焉。
历世寖远,其事杂见于诸书,靡适折衷,则亦传疑而已。
本朝嘉祐中康节邵先生雍出于河南,穷往知来,精极于数,作《皇极经世书》,上稽唐尧受命甲辰之元,为《编年谱》。
如云外丙仲壬之祀,康节以数推之,乃合于《尚书成汤既没太甲元年之说。
成汤之后,盖实传孙。
孟子》所记,特以太丁未立而卒,方是时,外丙生二年,仲壬生四年耳。
又正武王伐商之年。
武王嗣位十一年矣,故《书序》称十有一年矣,而复称十有三年,字之误也。
是类皆自史迁以来传习之缪,一旦使学者晓然得其真,万世不可改者也。
某不自揆,辄因先王之历,考自尧甲辰至皇上乾道改元之岁,凡三千五百二十有二年,列为六图,命之曰《经世纪年》,以便观览。
间有鄙见,则因而明之,其大节目有六。
孟子三年之丧毕,舜、禹避之子而天下归之,然后践天子位,此乃奉天命之大旨,其可闇而弗章?
故于甲申书服之丧,乙酉践位之实,丙戌书元载,格于文祖。
自乙酉至丁巳,是践位三十有三载也,则书荐禹于天,与《尚书》命禹之词合。
自丁巳至癸巳,是荐禹十有七载也,与孟子之说合。
于是受命之际,书法亦然。
然后而《书》称舜在位五十,陟方乃死,则是史官自尧崩之明年通数之耳。
夏后相二十有八载,寒浞杀相,明年少康始生于有仍氏,凡四十年而后祀配天,不失旧物。
寒浞岂可使间有之统?
故缺此四十,独书少康出处,而纪元载于复国之岁,以见少康四十年经营,宗祀绝而复续,足以为万代中兴之冠冕。
新莽之篡,缺其年,亦所以表光武之中兴也。
汉吕太后称制,既不得系年,而所立少帝乃他人子,又安得承统?
故复缺此数年,独书曰「吕太后临朝称制」,亦范太史祖禹系嗣圣纪年之意也。
献之末,曹丕虽称帝,而昭烈以正义立于蜀,不改汉号,则汉统乌得为绝?
献帝之后,即昭烈年号,书曰蜀汉,逮后主亡国,而始系魏。
凡此皆节目之大者,妄意明微扶正,不自知其愚也。
其他如以上称,商称祀,周始称年,皆考之《书》可见,而《周书》《洪范》独称祀者,是武王不欲箕子尚存商历,箕子之志也。
由魏以降,南北分裂,如元魏、北齐、后周皆夷狄也,故统独系于江南
五代迭揉,则都中原者不得不系之。
嗟乎!
世有今古,太极一而已矣,太极立则通万古于一息,会中国为一人。
虽自尧而上,六阏逢无纪,然上圣惟微之心,盖未尝不周流该遍,亘乎无穷而贯于一也。
是以《春秋》书元,以著其妙用,成位乎其中者也。
大君明斯义,则首出庶物,天地交泰,裁成辅相之妙矣。
为人臣而明斯义,则有以成身而佐其主矣。
若夫《易》、《春秋》之用不明,则经世之旨不几于息乎?
乾道三年正月甲子谨序。
应诏言灾异疏淳祐六年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九
臣伏睹淳祐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诏书,以六年正月辛卯朔太阳交蚀,应中外百职及学校、草茅之士,悉令指陈得失,凡可以消弭咎眚,导迎善气,各悉心以告者。
臣猥以虚庸,蒙恩丞郡,诏旨所及,敢不罄竭其愚忠?
陛下自临莅以来,德泽屡下,和气充塞,四海九州,罔不丰稔,天心人意,若合符节,固宜乖气异象消伏不作。
乃月正元日,日食辛卯,咎徵之来,其异如此。
岁在丙午,则古今之否运也。
时方孟春则阳气之始施也。
月纪建寅则阳爻之交泰也。
三朝,则受朔之元辰也。
而日月交蚀于方晡之时。
以一日言之,日为阳,夜为阴;
以四方言之,东南为阳,西北为阴;
以人事推之,君为阳,臣为阴,夫为阳,妇为阴,德为阳,兵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
今支干会于南离之方,其蚀在申,其缠在女,此臣亢乎君、妇敌乎夫、小人加君子之徵也。
而尊者尤恶之。
臣尝读史,至汉之季世,见其灾异狎至,未尝不痛恨于一时之诸君也。
正月己酉朔,日有食之,成帝元延元年也。
是岁禄去公室,政在元舅,王凤大司马大将军尚书事,崇、谭、音、商相继为政,其气焰足以蔽蒙三光。
日之所为蚀者,此也。
谷永大儒,涉三七之节纪,直百六之灾阨,乘三难之际会,目睹巨异,意必有殊尤绝异之论,警动上心,以杀其势。
今观其疏,不过曰皇后贵妾专宠也,不过曰中黄门后庭骄恣狂悖也,又不过曰北宫苑囿将有夏、崔之乱也,诸夏下土将有樊、苏之变也。
其言迂缓不切,有所附会,而于窃权之王氏,乃无一言及之。
史臣书曰「专攻上身」,盖讥之也。
正月辛丑朔,日有食之,哀帝元寿元年也。
是时傅商、郑业以外亲忝封邑,孙宠、息夫躬以奸辩宠侯封,董贤以令色谀言蒙赐予,五侯骄蹇,权震内外,其烜赫足以掩翳阳刚。
日之所为蚀者,此也。
鲍宣儒生,当父亏明、母震动、子讹言之时,目睹大异,忠愤所激,思欲一吐胸中之郁抑,以救当时之失。
今考其书,曰深内自责,避正殿也,曰举直言,求过失也,曰罢退外亲及旁仄素餐之人也,曰何武师丹孔光彭宣可大委任也。
其言鲠亮明切,无所顾忌,而于贵幸之董贤深嫉焉。
史臣赞曰「守死善道」,盖嘉之也。
夫灾由天降,变不虚生。
成、哀,汉季世之君也,故当时封章、后世录实,语多及于灾异。
盖谓其睹灾异而不戒,是以为汉季世之君也。
今日咎异之来,则与汉季世之君相符矣。
政事之失,则与汉季世之君无异矣。
女宠之盛,则与汉季世之君髣髴矣。
权奸接迹,党与骈肩,则视汉季世之君有加矣。
而陛下遇灾而惧,引咎责己,导谏敷恩,则岂肯甘心于汉季世二君之下风哉。
嘉熙间待罪史馆,与闻讨论之事,尝因轮对,以大臣不公不和六事为陛下告。
陛下不以臣卑鄙,亟赐俞奖。
是陛下待微臣之恩深且厚也。
有君如此,谁忍负之?
世傥有重于言,以讳为解,兹为自诬,且诬吾君。
皇天后土,昭布森列,臣罪莫逃。
幸因明诏之及,列为十二条以献。
陛下心志所期,不敢妄自菲薄,效谷永阿媚时好,以羞当世之士。
惟深思熟虑,空臆尽言,得从鲍宣游于地下,则愚臣之愿也。
其一曰一敬心以澄治原。
心者,天也。
上古圣人继天立极,惟用力于性命之原,以酬酢天下之万变。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舜之所以授禹也。
发于声色臭味之气者,人心也。
根于仁义礼智之性者,道心也。
平居暇日庄敬自持,察一念之所从起,求所以治之,则清明纯一,无少间断。
以之对越天地者此心也,以之钦承祖宗者此心也,以之临朝见群臣者此心也,以之经筵对儒生者此心也,以之接嫔御貂珰者亦此心也。
所遇虽不同,而所以为敬者未尝不一也。
平居暇日,矜肆诞忽,不能察一念之所从起,求所以治之,则胶扰纷杂,物欲滋长,接嫔御貂珰之时不能如经筵对儒生之时矣,经筵对儒生之时不能如临朝见群臣之时矣,临朝见群臣之时又不能如对天地、见祖宗之时矣。
所接既异,而所以为敬亦随而转移也。
此无他,敬肆之分也。
汉元帝临朝之暇,亲近儒生,可谓敬矣。
及退而处宫庭,则鼓琴瑟、吹洞箫自度曲,已为侍中所窥。
此敬肆之见于一日者也。
唐玄宗即位之初,延礼文儒,可谓勤矣。
天宝末年,溺于燕安,女子小人内外交煽,旋为开元之累。
此敬肆之见于终身者也。
方二君之耽乐也,自谓深宫之中,世无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
不知宫庭屋漏,显如日月之照临;
女子宦官,凛如蛇虺之在侧,未有隐而不彰,久而不变者也。
陛下性资超卓,学问缉熙,固非汉唐二君所跂及。
然对越钦承之时如此,而宫闱燕閒之时则如彼也;
临朝亲儒之时如此,而嫔御媟狎之时则又如彼也。
发之于心术念虑之微,而形之于四方万里之远。
臣愿陛下念祖宗创业之艰,思一身之关系甚重,监二君燕安之失,退朝无事,延访名儒,夜直禁中,不时召对。
貂珰之干请者却之,嫔妃之御见者疏之,使纷华盛丽不足以为吾之惑,奇技淫巧不足以为吾之害,则中外一致,旦夕一心,终始一节。
陛下所谓犹有愧者,将仰不愧而俯不怍矣,天怒宁有不回者乎?
其二曰清政本以重相权。
臣闻冢宰者,首六卿而统百官,天子之相也。
冢宰无职,六卿则分职矣。
冢宰论道,六卿则行道矣。
六卿异曹,百官异职,管摄之使皆归于一,非宰相事耶?
所以管摄之者,非每事而控制之也。
自百而归之六,自六而归之一,所操者至简也。
国朝仿周制,改仆射丞相,而沿唐旧制。
宰相下侵六曹之职,而三省始多事。
检正都司之置,而三省愈多事。
合二者而六曹轻矣。
且以吏、户两曹言之。
吏部掌天下之选事也,而部阙尽归于堂,堂阙不下于部,参选者不之吏部而之省府,日力困于应酬,工夫困于位置。
国家大事姑置不问,而周旋亲故,酬酢人情之念憧憧往来,未免少分经体赞元之功,铨曹要地,反成虚设。
吏部之权轻,尚书之职废,而中书之务所以不清也。
户部司天下之财赋者也,然国用房盐之财,斡于宰相而不斡于户部,朝廷之上,所商者盐筴,所括者田契,所问者钱谷,甚非古人置相之义。
呜呼!
版曹所掌,朝廷之财也,国用所掌,亦朝廷之财也。
均为朝廷之财,何至自相区别,困于多事耶?
户部之权轻,尚书之职废,而中书之务所以不清也。
其他四曹,大抵皆尔。
推原所自,非始于开禧嘉定间耶?
然近岁中书之务愈致纷杂而不清者,则惟宰相之故也。
前日之相,机智足以济其奸雄,而处心积虑,专以收揽事权、张大声势为能事,往往下行六曹之细务,或遗天下之大机。
检正都司颇多觇伺相意,模棱两端,以听所择。
其或禀承面命,犹云合与不合送部勘当。
万一事有可行,亦云有似此的例。
部中不敢明白指定,宰旅不敢订说必行。
是以近者累月,远者年岁,率多迂回,故作阻难,而中书之务如猬毛之纷矣。
近日之相精神不足以牢笼机务,而心之所存,亦欲自作聪明,独运谟略。
意或未顺,则托病以济之。
事或未周,则拱默以须之。
经旬动月,历岁跨年,不能裁决一事。
监司帅守则类多摄官侍从论思则亦皆旷职。
极而至于国家急务、守禦大计,一切付之浮沉诞谩之场。
检正都司往往徒自怅叹,虽欲启拟,厥道无繇。
于是滞事猥多,而中书之务如治丝而棼之矣。
此日之所为蚀也。
欲弭天变,其惟清中书之务乎。
然臣所谓清者,非直付之于无所事也。
六卿各率其六十之属,以倡九州之牧。
所谓送部勘当者,则令据事指定,不必缭绕,更听朝廷指挥
检正都司各赞其长,以检柅三省之务。
所谓欲笔者,不必逢迎相意,多为沮格之辞。
宰相者总其枢机于上,勿自眩其志而忘要道之执,勿徒详于小而遗远大之计。
体统正而内外各得其职,规模远而大小各得其宜,则自天官以下,无非宰相之事,而弊倖去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三曰别邪正以清流品。
致治之要,在于辨群臣之邪正。
二者常不相容,君子指小人为邪,小人指君子为邪。
自昔,已有知人之难,而孔子亦有听言观行之戒,则辨之诚难矣。
陛下自临御以来以至于今,国论凡几变矣,进贤退不肖,不知其几矣。
然比年以来,混淆而不知区别之方,冗杂而不见纯一之效,阴阳之證莫辨,是非之心不明。
以为众贤萃耶,则位文昌者屡辞旌聘之招,班从橐者不愿旌麾之拥。
或扼于干方,或扼于秉麾,或扼于閒散,或扼于倅贰,或扼于小官,皆贤者也。
以为任用当耶,则琐碎戚畹,或玷节阃,骄豪贵阀,或参畿辅。
心权奸者阴肆含沙,迹贵幸者显媒人爵。
或倚赖属籍之近,翱翔半刺而贻害于一州;
或夤缘邸第之亲,侵夺民产而流毒于数路。
或观觇窥伺,或模棱含糊,或反覆变诈,皆庸人也。
甚至恶毒流行,善类沦没。
五年正月谏臣死,而昔日之谏臣自若也。
五月丞相死,而昔日之丞相自若也。
六月给舍死,而昔日之给舍自若也。
自谏臣之死也,而伏蒲论事之地几鉴之亡矣。
丞相之亡也,而论道经邦之地几栋之挠矣。
给舍之死也,而涂归缴驳之地几玉之燬矣。
呜呼!
司马光邹浩陈瓘刘安世诸贤人沦亡殆尽无遗,中原之祸起。
君子之消,小人之长,而世道之屯厄常随之,其所关系盖不轻如此。
此日之所为蚀也。
然则欲回天怒者,其有大于别贤否乎?
臣观陛下清其天君,持其定见,以为进退人才之本。
有才矣,必参以德而用之,不可徒取其才也。
有德矣,必观其行事而用之,不可徒取其德也。
才有刚柔,必柔济刚,刚济柔,而后无偏弊。
才有长短,必取其长,舍其短,而后无弃材。
使凡得罪名教之人不足以惑陛下清明之听,诡谲变诈之士不足以挠陛下坚凝之心,则贤否别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四曰罢女谒以肃宫闱
女子之祸于人也甚矣。
古今淫泆之主,溺于衽席之爱,自谓穷天下之乐不足以喻其适,而不知祸胎乱萌已伏于闺阃之中。
陛下仪刑家人,中宫上俪宸极,可谓无险诐干谒之私矣。
然嫔妃矜宠,眩惑聪明,女觋恃权,交通关节,无藉之权奸主之以安其身,亡耻之士大夫主之以媒其进,无赖之党与主之以张其势,金钱贿赂,飞越中都,馈献苞苴,直通中禁,遂使外人指某事内土库输送矣,某事白鹤观脩造矣。
禁卫所以备不虞也,一男子之妄,有所凭藉,则通行而无碍。
或以陛下燕閒之嚬笑泄于外,则虽昌言而不以为怪;
或以女觋诡秘之踪迹泄于内,则虽微词而必致于辟。
大臣不敢遏绝而敢逢迎,不敢正救而敢鼓舞,乌得谓之无罪?
此日之所为蚀也。
欲回天怒,其有大于罢女谒之干请乎?
臣愿陛下以社稷为念,谨宫掖出入之防,严非类混淆之禁,使伺间而干进者恐怖而不敢前,乘机而侥觊者退缩而不敢进。
宫省既清,浮言自息。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五曰斥权奸以绝祸本。
人君所恃以立国者,人材而已。
然自古奸臣欲盗其君之国,非挟宫闱之助,合左右之交,则不能独为。
寒浞之相羿也,行媚于内而施赂于外。
王莽之相汉也,媚事太后,下至旁侧长御,内外盘结,无一发其奸者,然后可以愚弄上下而甘心焉。
自昔权奸篡人之国,非专兵甲之柄,拥财利之权,则不能以为。
曹操之辅汉,以讨贼为辞,而拥兵自卫。
杨国忠之相唐,身调兵食而任其恶。
兵财既专,权势益重,然后可以劫取神器而恣意焉。
是举也,前日之相实似之。
自古大臣欲专其国,非以朋党之论陷害正人,则不能以自专。
故弘、恭以萧望之为党而杀望之李宗闵李德裕为党而疏德裕
自昔小人欲固其宠位,非窥伺迎合,厚自封植,则不能以有为。
李林甫口蜜腹剑,蔽欺聪明,善养君欲。
李义笑中有刀,诸子卖官市狱,门如沸汤。
是举也,近日之相实似之。
前日之相以公议之所不容,屈伏海滨,阳致其仕而阴赂宠倖,为他日复用之阶;
阳处块苫而阴结宫府,为他日窃权之地。
近日之相以不智不勇之身而横塞要涂,以钟鸣漏尽之资而控抟富贵,阳为病倦而阴张虚气,以示其据鞍矍铄之能;
阳为推毂而阴怀疑心,以遂其从旁下石之计。
天下之人皆知,而陛下独堕其计中而不知,则其蒙蔽必有甚工且密者。
此日之所为蚀也。
欲回天怒,其有大于斥权奸乎?
今权奸斥矣,而根苗犹未绝也。
臣愿陛下昭大智以烛天下之微,奋大勇以决天下之事,勿以儒效为迂阔,而复思小人之有才;
勿以直道为咈逆,而复善旧人之多智,使交结左右者其计不得行,而徘徊讲筵者其谮不得逞,如是则朝廷清明,祸本杜绝,而中外大小之臣永坚一心,以事陛下,而无复后忧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六曰通言路以来敢言。
昔者圣人之制治也,设敢谏之鼓,立诽谤之木,近臣进规,大夫进谋,公卿纳诲,瞽史垂教,庶人议,刍荛询,耆艾脩之,而后王斟酌焉。
逮及我朝,宰辅之宣召则有言,侍从之论思则有言,进故事则有言,翰苑之夜对则有言,二史之直前则有言,群臣之内引则有言,百官之轮对则有言,监司帅守之见辞则有言。
以至三馆之囊封,小臣之特引,臣民之扣匦,三学之伏阙,外臣之附驿,京局之发马递铺,则又皆有言。
比年以来,为大臣者背公营私,崇恶骋怨,惟恐人之议己,思欲以钳天下之舌,告讦察伺,无所不至。
人贤不肖,咸谓言出于口,祸及其身,往往畏避谨嘿,自同寒蝉。
甚至自隔对班,不肯有言。
藉令有言,又皆掇拾细故,徒应故事,不足以裨主听而慰人望也。
时政之阙失,生民之弊病,赏罚之僭滥,狱讼之冤抑,疆事之危急,率皆壅于上闻。
其间岂无尽忠协谋,存爱君之心,负济时之略,明于国家之大体,通于人事之古今者?
徒以防禁之厉,隔绝之严,虽有言不得上达也。
陛下更化以来,宰执有条对,经筵有密启,三学草茅有清议,可谓言路不壅塞矣。
然而议论徒多,施行绝少;
调护弥缝之意重,而决裂奋迅之意轻;
壅遏沮坏之道胜,而施设云为之道微。
天子曰某言常谈也,某事常事也,宰相曰某言过当也,某事风闻也。
导人使谏而拒谏弥深,下诏求言而讳言滋甚。
言者听其自言,未尝以不当于事为忤;
行者听其自行,未尝以不合于言为拘。
遂使至当之言,徒为无益之具,咎异沓至,其必由斯。
今求言之意非不美矣,然昔者所进,未之能行,今而有求,又恐非实,其于言路之通塞,关系匪轻。
臣愚愿陛下当谋谟并进之时,留神省览,宣付大臣,俾之分阅,擢其可用,显奏施行。
勿以忌讳为拘,则忠臣出;
勿以文采为尚,则至计行。
勿以与庙堂异议而去之,则谋谟皆合于公论,而陛下诚于听言之意暴白于天下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七曰明风宪以肃纪纲。
给舍台谏,国家之元气也。
元气充则四肢实而寿命长,元气亏则四肢竭而寿命短,其可畏也。
乃者权臣柄国,专用私人,方其权之未固,则一时声望之士不为所嗾者,率排斥而无遗,及其权之既固,则一时修饰之士意向小异者,即击去而不贷。
情有未通,则倚腹心以示意向,而腹心者因得以行其私。
事或未悉,则假简椠以导委曲,而简椠亦有时而漏露。
仁人君子误污丹书,无辜之民或遭簿录。
循至于今,未及湔祓。
虽以诏令之恳切,不免画饼之疗饥。
是信任诚误矣。
然今日之台谏,敢于排奸雄而论宰相给舍敢于缴权倖而拂贵游,监司帅守敢于抨戚里而排勋阅,虽使祖宗盛时,亦不过如此。
陛下以祖宗为法,则当施行其言,以养其敢言之气。
今以所闻参之,则言者愈激而听者愈缓,论者愈多而行者愈寡,乃有大不然者。
古者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
今封章束阁,半堕渺茫,天使沓来,徒劳宣谕矣。
古者论及庙堂,则宰相待罪。
今议政事则敢于争辩,去人才则旋即录用矣。
古者论及左右,则贵戚敛手。
外台逐之而宰相收之,台谏谁何之而陛下调护之,不以除授为非,不以弹击为是,而戚畹愈无忌惮矣。
吾君吾相,何示天下以不广如此耶?
夫言者之尽言,非为一身计也。
向也为权奸之所嗾,虽咈陛下之意,而陛下不敢不行,今也为大臣之所恶,虽合陛下之意,而陛下亦不敢遽行。
是陛下之畏宰相,无间于初终,而宰相之玩台谏,亦无异于今昔矣。
此咎异之来,有甚于昔也。
陛下而以风宪为念,则凡给舍台谏之有言,皆当见之施行,以示公天下之心。
勿以专攻上身为常事,而不加修省
勿以论及大臣为沽名,而委曲回护;
勿以事关贵戚为讦直,而缓于施行,则风宪明而纪纲肃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八曰宽繇役以收人心。
夫民心得然后可以固邦本,邦本固然后可以保天下。
人君所以奄有神器,传之无穷者,岂有他哉,知爱民而已。
恭惟国家祖宗德泽至深至厚,累圣相继,莫不以爱民为本。
陛下嗣守丕图,亦莫不以爱民为先务,下宽大之诏,敷旷荡之泽,所以奉承祖宗爱养元元之意,可谓切至。
然自用兵以来,狝薙而斲丧之者,非可以一端尽矣。
春冬钞袭而困三边之民,清野徒治而困两淮之民,浮盐和籴而困江浙之民,盐丁出没而困闽广之民,军用需索而困荆湖之民,敌溃迭作而困川蜀之民,盗贼横行而困沿海之民。
加以贪夫暴吏不体上意,侵渔蠹蚀,靡所不至。
血其齿牙,以民为牺牲;
增和籴之入,以供羡馀
取田租之赢,以丰囊橐;
假挨究之名,以增赋敛;
严榷酤之令,以伐和气;
长告讦之风,以供估籍;
派摊赖之目,以偿逋欠;
厚军需之储,以肆科抑。
旱魃为虐,则缩检踏之数,吝于蠲租;
水灾掩至,则沽抄劄之名,而讱于发廪。
索绵帛于方桑蚕之候,追米斛于未秋收以前。
拘监未已,械系随之。
急刻未已,刑狱随之。
号令严峻而必行,奸胥夤缘而为利。
苞苴既厚,宠赂又滋,以贪婪之心,行暴横之政,以星火之令,速疲残之民。
馀息之民,仅仅如缕,而笞箠缧系,殆无虚时。
愁叹之声,闾里相接,强悍者散为攘窃,懦愞者倏致流离。
重以饥寒,朝不谋夕。
呜呼!
上天何用更生此,使为旱魃,以隔陛下之雨露,使为蟊贼,以食生民之根叶?
此而不除,陛下之赤子未得安枕而卧也,岂曰国家固民以宁邦本之本指哉?
此灾异之所以来也。
陛下而以爱民为心,则宜申饬有司,凡中外蠹国害民之政,一切除去,凡弓张未弛之政,一切罢行。
勿以民怨为可忽,勿以民力为可穷,深究祖宗被螫断手足以全大体之义,时取其无状者一二人,中出手笔,特行处分,使如雷霆,忽然在其侧,且使天下皆知诚出圣意之所丁宁,不以诏令为虚文,则实惠及民,有可以为祈天永命之地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九曰劳还役以一士心。
古者戍役,两期而还。
其出戍之时,则采薇以食而念归期之远也。
然所以使我舍室家而不遑启处,载饥渴而至于伤悲者,非上之人固为是以苦我,直以有所不得已而然耳。
故出师则歌《采薇》以勉之,其还归则歌《出车》、《杕杜》以劳之。
先王盖以己之心为人之心,故能曲尽其情,使民忘其死,以忠其上也。
先儒程颐谓毒民不由其上,则人怀敌忾之心是也。
我国家自有敌难,兵不解甲者垂二十年矣。
始也宿师于襄汉,今襄汉入于敌,而退守荆湖之北矣。
始也宿师于三关,今三关入于敌,而退守堂奥之地矣。
始也羁縻宜邕,今宜邕警于敌,而严守桂林之地矣。
始也聚兵山东,今山东归于敌,而分涟水海道之地矣。
敌人无岁而不入,则边备无岁而不严。
边备无岁而不严,则中国无岁而不劳。
吾之所以待之者,固不可以数入为常而怠于戍守,亦不可以久戍为劳而忘于抚循也。
今上而朝廷,下而将帅,以敌为常矣,以敌为技止此矣。
夫以敌为常,则玩心生;
以敌为技止此,则忽心生。
合玩与忽,而暇以戍役为劳苦乎?
故边鄙之间,有功而上不见知,有劳而下不知恤,此灾异之所以来也。
陛下而有意乎此,则宜申饬有司,严戒将帅,察其劳苦忧伤之情,悯其贫窭凄凉之实,番休以时,役使有则,勿以微劳为不足念,而有功必赏;
勿以小校为不足问,而有忧必恤,则竭力效死而无还心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十曰谨刑罚以召和气。
舜之命官,先播谷以敷教,而后极于刑。
盖有以益其民之身,又有以善其民之心。
不获已制刑焉,而刑之所施,又必察其情,当其罪,是亦惟刑之恤之意也。
《周官》大司徒以八刑纠民在三物以教之后,而其所纠有不孝、不睦、不姻、不弟、不任、不恤、造言、乱民而已。
所谓刑者,祗所以教之也。
其仁爱忠厚之至,上自有虞之世,刑措不用,几四十年。
此所谓置天下于仁义者也。
今之任廷尉者,不以人命为心,司天牧者,不以民庸为念,为士师者,不以弼教为事,是其心术念虑匪惟货惟内,则讫富讫威也。
匪指道以明,则鍜鍊以成也。
游辞两造而遁情,析律二端而舞巧。
或上下以知术相驭,或彼此以文法相操。
锥刀之末而尽争,犴狴之淹而弗悔。
民无所措其手足,国无所庇其本根。
闻明五刑矣,未闻正四凶之罪以服天下也。
闻黜四赃矣,未闻刑不孝之人以励风俗也。
上之人不以善道待天下,故风化所被,刑狱滋章,一岁之内,子弟杀父兄者十之二三,妻杀夫者十之四五,幼淩长者十之六七,下淩上者十之八九。
人道绝灭,天理不容。
怨毒充盈,上干和气,刑狱滥矣,日何为而不蚀乎?
臣愿陛下以为心,以成周为法,罔兼庶狱,明清单辞,道上之德意志虑而达之民,悉民之险阻艰难而复其上,春生秋杀,一出无心,刑后德先,哀矜勿喜。
如是则泰和之风、忠厚之俗沉涵渐渍,入人之深,而天怒可回矣。
其十一曰广仁恩以安遗黎。
外患之祸,自古有之,祸患之烈,未有如今日也。
曩者蜀首被害,淮襄次之。
今又转而南侵,且惊尘游骑,遍于东西南北之境矣。
夷城削险,糜烂生民,无贵无贱,骈首就戮。
荒烟冻雨,冥漠无归,结为妖氛,激为厉气,沉为滞魄,散为游魂,往往鬼哭天阴,则闻此死者之衔冤也。
摧残馀黎,幸免屠戮,窜伏山谷,奔走道涂,流澌既竭,生理复空,蒙袂辑屦,待哺嗷嗷。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或捽人脔尸,或易子咬骨,或兄弟之血前后溅野草,或夫夫妇妇更相为鲸鲵。
齐魂为燕氛,赵骨化魏土,悽痛之声入金石、出弦匏,闻之者悄蹙酸屑,痛不自禁。
此生者之所遭也。
呜呼!
均为王土也,何彼土之乐而吾土之愁也?
均为赤子也,何彼民之幸而此民之重不幸也?
上焉者听民之自生自死而不知恤,下焉者听民之或去或来而不知救,为民父母,而恝无情耶?
流离如此,日何为而不蚀乎?
臣愿陛下念死者之无辜,而求所以慰安之;
忧生者之无依,而求所以安乐之。
其安土重迁者,则申饬监司帅守,复其繇役,免其租赋。
其转徙流离者,则专置一使,以任其事。
廪有馀,则倾囷倒廪,以纾其目前之急。
官有闲田,则给牛种,以救其终身之苦。
壮者藉以充守禦之兵,弱者藉以备使令之役。
或分其势而不使之结连,或涣其群而不使之为乱。
如此则淮襄秦蜀之民复得苏息,为陛下保境土,为陛下迓续天休,而祸乱弭、灾异消矣。
其十二曰宽盐筴以裕财用。
《易》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
是为天下者以义为本,不以利为本,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也。
曰正云者,非蓄于义乎?
大学》曰:「长国家而务财用,必自小人始」。
且理财者,以君子为的,不以小人为的,以君子为利,不以小人为利也。
曰务云者,非喻于利乎?
蓄于义,则功利之说不足以蚀人主之心;
喻于利,则富强之术反足以召天下之乱。
有天下者,其亦知所审哉。
国家岁用至广,两税之外,仰给于盐鹾者为多。
祖宗相承,朝夕计虑,与夫贤臣谋士补葺阙遗,纤悉备具,著在令甲,皆可以经久垂远而无弊。
故商贾输金于官,谓之入纳。
及其请盐于煮海之场,则待次之期有远有近。
幸而及期,则泉货流通。
万一法令或有少变,则本已消折,尚何子利之可冀乎?
比者朝廷规求近效,昧忽远图,凡盐筴之利,自一孔以上,官司斡运,或谓之国用房盐,或谓之相府盐,无非自操利权,大抵下同商贾,与民争利,至析秋毫,气燄炎炎迫人,商贾往往积怨。
已入纳者折阅无馀,未入纳者逡巡改业。
所贵乎盐筴之流通者,以商人入纳之数为之赢亏也。
今商贾之赀用渐竭,既无以为贩卖之资,而朝廷之子本不继,又无以为斡旋之用,则是煮海者无策可措,而停塌者无货可居。
虽压之朝廷之势,加之以刑戮之威,而本之则无,其何以责盐筴之登衍哉?
此货盐之害也。
浮盐即归朝廷,漕台专任变卖,盐未至场,则兵将为欺,夹和灰土。
盐既至场,则官司为欺,抑售高价。
暨至发泄,则富户为欺,卖弄斤两。
蚩蚩之民,展转受害。
中间朝廷虽有三分七分发卖之文,然商贾终于疑惑,岂肯公肆贸迁?
间有商贩之人,多为官司所抑,坐淹岁月,发泄未能。
若谓权宣可以为籴本之储,则籴本不专仰是也。
若谓多积可以为国家之利,则往往分散而入于私用也。
若谓三分不足以病商贾,则商贾之势竟难与官司为敌也。
若谓变卖不足以病民,则高大之直百姓不乐于与官为市也。
此卖盐之害也。
呜呼!
民吾民也,商贾亦吾民也,岂有为民父母,坐视其流离颠沛而不恤也哉?
臣愿陛下特降睿旨,遵守祖宗之旧法,申严前后之指挥,釐革见行之条贯,使行旅流通,邦储丰衍,以副陛下蓄义为富之意,则二弊自革。
以此而消灾弭变,曷为而不可?
其他脉络之或间断,节指之不相应者,未易殚述。
此十数条者,乃陛下之所咨访于臣民者,诚有关于治体之污隆、气脉之盛衰也。
陛下岂不知屋漏之至严,而未能专一于敬心;
岂不知万机之丛脞,而未能肃清于政本;
岂不知流品之当清,而未能公平于好恶;
岂不知女谒之干进,而未能勇制于情欲;
岂不知权奸之为害,而未能遏绝其萌芽;
不知言路之当通,而未能疏涤其壅滞;
岂不知信任之当谨,而未能致察于贤否;
岂不知徭役之当宽,而未能禁戢于贪暴;
岂不知士心之当固,而未能抚恤其忧劳;
岂不知狱讼之至繁,而未能深察其情实;
岂不知边民之流离,而未能大布于恩泽;
岂不知盐筴之病民,而未能一洗于功利。
凡皆志虑之因循,率为圣政之疵累。
意者天心仁爱人君,不容不以是为陛下告乎。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而日蚀者二十有六。
西汉二百一十二年,而日蚀者五十有二。
唐二百八十九年,而日蚀者九十有三。
未有如今日之蚀也。
岂可以寻常之变待之乎?
陛下倘不以为寻常,必穆然而思曰:夏正谨始,朔旦纪元。
天令方新,朝纲甫肃。
离明赫赫,遽尔翳蒙。
得无阳刚元德有间断欤?
得无君道仁政有亏阙欤?
而愚臣区区之意,则以为国本者,国脉之所关;
国是者,国势之攸系。
而陛下未及有所咨访。
岂圣心固有定论,不待臣民之论列耶?
抑亦畏人多言,而阙然其问也?
然此大事也,岂容置而不问?
盖国本早定,则天下之人望有所归,而奸权不敢有睥睨汉鼎之心。
国论不凝,则万世之基图无所属,而豪杰或有轻视宗祧之意。
故臣愿陛下深入思虑,早定国计,坚凝国论,正以此也。
陛下春秋四十有三矣,即位亦二十有三年矣,阅天下之义理不为不多矣。
乃者中外小大之臣,不避斧钺之诛,每有论奏,必以宗社大计为言。
陛下建学于内,博采精择,似亦有意乎此矣。
然圣意犹豫,未即裁决,此臣所以不敢已于言也。
陛下端平之政,开众正之门,塞群邪之路,翕翕向元祐。
仅及半载,议论一变,而嘉熙之杂,淳祐之专,纷纷未定矣。
陛下既不待群臣之请,自更化弦于前,则岂可不俯听群臣之言,相与坚凝于后?
而圣意过有忧虑,罅隙时见。
寝苫挂冠之请,一尝试也,而陛下与之祠禄
腹心台谏之除,二尝试也,而陛下见之施行。
不过曰姑存体貌也,不过曰姑止人言也,又不过曰荆棘之路不可开也。
然优游漫缓之极,反覆之所基;
缭绕包涵之中,祸乱之攸伏。
此臣所以不敢已于言也。
而况古今厄运,适丁兹时,寅正纪元,又著兹异,失今不图,则陛下之势孤而海内寒心矣,其何以弭灾异之变,遏祸乱之萌耶?
故尝为之说曰,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
祖宗惟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不害善类,不用小人,不遏言路,不尚兵刑,不重征敛,故天变弭于上,人心助于下,而主势尊安。
今陛下一坏于女谒之干请,而主势孤;
再坏于功利之刻薄,而主势孤;
三坏于君子之疏远,而主势孤;
四坏于小人之窃弄,而主势孤;
五坏于忠言之不售,而主势孤;
六坏于兵甲之未息,而主势孤;
七坏于壤地之迫蹙,而主势孤;
八坏于暴君污吏之斲丧,苛征横敛之椎剥,而主势孤。
今欲扶其坏而翼其孤,舍国本之定,国是之凝,臣未见其可也。
陛下幸听臣言,则天下事尚可为。
不然,坏者自坏而不自全,孤者愈孤而不自立,则刘蕡所谓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海内将乱者,复见于今日矣。
臣不避斧钺之诛,罄竭愚衷,冒昧一言,以为消弭灾异之本,惟陛下实图利之。
臣虽毕命山林,死且不朽。
干冒天威,罪当万坐。
警终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四、心史·杂文
天与人以生,与人以富,与人以贵,与人以安,与人以寿,独不与人以死。
盖死之者,乃所以终之也。
惟天未终之,亦所以白其平日之心也。
白居易有诗云:「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
若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其亦有见于是夫。
国家盛时,士大夫以幸而全其名者多,不遇蟠根错节,无以别其利器不利器。
今之大变,决江河而下流,天下一波,亦足以见人之心矣!
一以古道遇诸人,遍国中无与语者;
一以今道遇诸人,诡遇获禽,无往不得。
我遍国中行,无与语者久矣,奚独今哉!
以古御今,难乎!
虽然,宁死不敢为彼。
立于孤,遁于密,每惕然而惊,有不喜闻人声之意。
人皆曰:彼夺天下已定,何为而痴痴,不天其生,惟求克死为道乎?
曰:寒浞绝夏祀四十年而少康兴,夫差败越二十一年而勾践灭吴,王莽篡汉之后二十一年而光武兴汉,是未可以目前成败论,宜高双眸以观。
今天之与我者大矣,非一世之人所有也。
独未终之以死,非惧死也,惧不得其正而死,全归之于天,贻辱于先也。
亦毋使后之人谓我能言之而不能行之,故书此以告于心,爰警其终焉!
咏史三十一首 其一 明末清初 · 黄毓祺
后羿善射寒浞因其室。
弑主于商邱,禹祀遂中绝。
崎岖乱离间,少康能奋迹。
母后奔有仍,遗臣奔有鬲。
妻我以二姚,卒赖有虞力。
有田方十里,有众才五百。
庖正徒区区,棋布旧官职。
灌鄩有馀烬,嘘之寒焰灭。
君坚复雠志,臣矢尽忠节。
受困无弃怠,滨亡无陨越。
经营处女静,其动如兔脱。
祀夏仰配天,故都还故物。
却思怀襄初,滔天势方割。
微禹民其鱼,蛇龙择人食。
至今睹河雒,犹然颂明德。
所以中兴指,首为少康屈。
鼓钟罔攺悬,万国仍玉帛。
一姓不再兴,真乃痴人说。
读史诗长篇三百二十五韵 清 · 南龙翼
 出处:壸谷集卷之九
士有嘐嘐慕古人,尚友平生穷史籍。
三坟五典虽不傅,其后作者亦云博。
虞夏之文既载书,下逮太史班固录。
编年遗法谁更继,涑水通鉴朱纲目。
兴亡沿革瞭在眼,不啻烛照而龟卜。
缅忆混沌开辟初,天皇岁起摄提格。
饮血茹毛风俗淳,构木钻火年代邈。
书契以前吾不知,伏羲文明继立极。
风骊受出河洛图,始分阴阳八卦画。
文字初成代结绳,嫁娶佃渔又牧畜。
女娲承乾实变常,补天谁看鍊彩石。
神农更继风姓后,教民耕田耜始斲。
亲尝百草济夭死,日中开市通交易。
煌煌枢电启轩辕涿鹿亲戎擒铁额。
力牧风后为将相,伦音隶算容成历。
舟车弓矢与衣裳,创出宸心备品式。
金天之世凤鸟至,为表祯祥鸟纪爵。
高阳既有八才子,重黎更别人神渎。
生而神灵即通明,自道其名是帝喾
就之如日望如云,若稽唐尧明峻德。
光临四表格上下,百姓昭明九族睦。
钦若昊天授人时,乃命羲和分四宅。
茅茨覆阶示俭素,蓂荚生庭占旬朔。
康衢烟月微服游,童子歌谣耋鼓腹。
滔天洪水下民垫,八彩眉颦询四岳。
重华令闻自河滨,辍耕来为甥馆客。
四门穆穆百揆叙,雷雨不能迷大麓。
璿玑玉衡七政齐,考绩频咨十二牧。
孔壬宁逃圣鉴中,流放遐陲且窜殛。
逐序巡方律度正,随才任职谗言堲。
南薰殿上解愠琴,瑞日光华景星煜。
都俞吁咈一堂间,夷与益。
地平天成寔禹功,九州初奠玄圭锡。
受终文祖若帝初,朝觐涂山萃玉帛。
昌言自可敌瞑眩,旨酒何须胜醴酪。
一馈劳民身十起,九牧收金鼎三足。
讴歌之启天与子,自此寅正相传属。
洛表游佃过十旬,五子悲歌颜有忸。
少康中兴岂偶然,能将一旅诛寒浞
履癸仍追孔甲淫,有力徒誇伸铁索。
龙逄死后谏者绝,酒池牛饮山皆肉。
琼宫未辍长夜游,造攻鸣条汤自亳。
商汤圣敬日日新,立贤无方货不殖。
仁心已著三纲解,至諴争称六事责。
一德交孚有阿衡,莘野天民是先觉。
桐宫改过冕服迎,仰望还如日月蚀。
太戊修省木从绳,一日枯尽祥桑谷。
盘庚口舌代斧钺,反复三篇诚恳恻。
高宗恭默梦得弼,板筑良臣能启沃。
武乙才射革囊血,独夫又肆刑炮烙。
牝鸡司晨禽兽至,家耋遁荒生民瘠。
比干忠肝涂玉墀,太师来惠吾东域。
积庆邠岐教化兴,天心早属周西伯。
羲经已自羑里演,霸辅曾从渭川获。
武王修绪仗黄銊,孟津舟中白鱼跃
马归华阳牛放野,梯山航海通蛮貊。
只是清风在首阳,万古纲常从此植。
负扆元圣避流言,风雷拔木岁不熟。
一启金滕王感悟,三载东山返赤舄。
甘棠遗泽久不泯,陕西分归召公奭
天无淫雨海不波,白雉南越来重译。
康王嗣受玉几训,几年刑措停鞭朴。
孤舟初解楚江胶,八马已遍瑶池迹。
征戎无赖得白狼,耄年空劳金作赎。
水决防川王走彘,地轴天柱将倾折。
天戈奋起神器完,正赖贤臣佐哲辟。
东都会猎复旧观,大车如流四牡硕。
妖姬一笑伪火举,翠华骊山蒙僇辱。
一自东迁王室卑,诗亡然后春秋作。
郑公好贤咏缁衣,卫侯修已歌淇澳。
五霸桓文称最盛,楚庄宋襄仍秦穆。
管仲器小功则大,内以尊周外攘狄。
偃襄伍华与奚蹇,并为其君尽臣职。
伯禽之国夫子生,尼丘降精麟吐玉。
珠衡玉斗表奇姿,濯以江汉秋阳曝。
中都化洽摄相事,戮卯馀威生夹谷。
道之将废亦由命,女乐朝来暮接淅
危陈厄宋又饥蔡,历聘栖遑为木铎。
返鲁雅颂始得所,翼易删书述礼乐。
七十门人通六艺,升堂入室穷探赜。
颜回三月不违仁,子路一生无宿诺。
与闻天道赐也悟,终傅圣统参乎笃。
声音每想武城弦,气象犹思沂水浴。
鶱雍商师宰耕求,各以其才承教育。
山颓果叶奠楹梦,万国千秋长血食。
有孙子思能继述,一部中庸鲁论续。
太伯遗祠在句吴延陵高义绳前躅。
忠魂尚吼淅江潮,越蠡扁舟何处泊。
齐婴晋向俱显名,郑国修辞侨润色。
三卿分地爵名僭,七雄争强成战国
可怜天王若寄生,诸侯尽化为黄屋。
学孔邹贤生已晚,知言养气能私淑。
薄游齐梁竟不遇,彼君宁知四端扩。
纷纷异端竞蜂起,老唱庄和又杨墨。
辞而辟之真廓如,七篇遗书遏淫僻。
魏文式闾多士来,置相丁宁问李克
燕昭拥彗郭隗先,乐毅为感金台筑。
鲁连高风笑却金,相如壮气归完璧
兵家颇牧善攻守,辩说恣阖辟。
四君风流亦可赏,其中信陵高标独。
哀哉楚君迷不悟,屈原怀沙投汨
谁将鹑首醉赐秦,赧后泥头讫苍箓。
山东渐作老蚕叶,始因卫鞅张禄
金虎呀口气势粗,不死荆铓与高筑。
东开函谷六膝跪,大石铭功立邹峄。
除谥销兵一何愚,坑儒焚籍斯文厄。
东浮沧海觅仙踪,北筑长城绝地脉。
湘江投壁返滈池,鲍车沙丘来一夕。
少子徒知高枕卧,阳城燕雀为鸿鹄。
神龙忽起沛泽畔,白帝嗷嗷旗帜赤。
鸿门尊酒广武俎,几与楚猴争秦鹿。
乌江竟屈拔山雄,马上乾坤归一掷。
南宫盛宴移沛宫,大风高歌彻寥廓。
奇勋本自三杰成,更赖平阳曲逆
长陵一杯土未乾,野鸡声嘶人彘侧。
太尉一呼军左袒,代邸贤王元后陟。
马却千里台惜金,太仓陈陈红腐
皇王制作谦未遑,洛阳少年空叹息。
景皇遵守民富庶,犹恨误下条侯狱。
建元天子内多欲,神仙土木兼穷黩。
银绳秘牒检岱宗,柏梁高台临太液。
兵连碣石及乐浪,地尽河源至羌𤏡。
南粤王头悬北阙,凶奴远遁空沙漠。
汾水秋风悔心萠,轮台一诏终迷复。
西汉人才盛于斯江都三策初蒙擢。
富贵恩私互,征伐勋名同卫霍。
子长文章长卿方朔诙谐汲黯
遗诏初颁五祚宫,少主英明左右愕。
狴气腾空僵柳起,宣皇继统治棕核。
山云盘据芒在背,震叠威权归博陆
辅佐名臣十一人,丹青照耀猉獜阁。
元成以后属中衰,太阿渐倒王家戚。
昭阳祸水几灭火,颂莽臣民又万亿。
猿狙服法周公腊日宫中酒毒。
曾看殿陛令呼,更闻吴市梅仙匿。
彼哉禹光不足诛,美新何心扬执戟
金刀禁严玉玺缺,赤眉绿林交青犊
皇纲未宜一朝绝,白水真人挺日角。
昆阳霹雳驱虎犀,汉官威仪幸复觌。
邯郸行色剧苍黄,一啜未甘亭粥。
刘玄刮席盆子啼,四七之际乾符握。
云台图画列宿将,共攀龙鳞附凤翼。
窦融遣使明赐书,马楥归朝笑岸帻。
别有桐江一丝功,东京名节扶衰俗。
明帝临雍礼可观,异教何事迎西竺
章和焂过安顺昏,坐见貂珰肆毒螫。
张轮已埋洛亭下,大鸟空泣杨坟侧。
语及桓灵痛恨多,国步斯频党祸酷。
叹彼三君与八俊,朝入圆扉暮就戮。
德祖文奉正平辈,俱罹尘纲危机触。
为问明哲保身谁,前有黄徐后管郭。
陈窦云亡事大谬袁绍徒劳呼董卓
奸雄一出挟万乘,邺水波边耀铜雀。
欺人孤寡窃大宝,末路虚误荀文若
建安能者果何裨,只变风操留馀馥。
中山之后大耳儿,羽葆神桑早生涿。
桃园歃血结大义,熊虎为肘腋。
南阳草庐三顾烦,卧龙幡然入帷幄。
欢深鱼水蛟得雨,王业绵绵仅延蜀。
白面孙郎小霸王,一呼江东人褫魄。
邈焉公瑾亦寡俦,烈焰乘风焚赤壁
存亡危急正在此,天下三分益州弱。
君臣肝胆涕泪边,永安宫中勤附托。
祈山未返六出师,五丈原头将星落。
堂堂炎汉四百祚,断却英孙一声哭。
典午承魏成一统,青盖翩翩来入洛。
叔子遗爱岘山碑,元凯饱闻春秋癖
竹林何人称七贤,蘧蒢礼法耽杯勺。
羊车影断蛙吠园,会见铜驼荆棘
张翰先思吴会鲈,陆机谩忆华亭鹤
青衣羞耻尚堪说,五胡云扰骄聪勒。
一马南渡为龙,江左夷吾收百六。
新亭风景周顗,半夜鸡声舞祖逖
太真仓卒忍绝裾,士行寻常劳运甓。
大扺东晋逆臣多,敦横峻犯温阴蓄。
二三豪俊戡大乱,成阳父子罹锋镝。
更有东山谢太传,高名已自征西幕。
风声一助淝水战,捷书飞来催折屐。
长星不解饮一杯,寄奴乘时儿捣药。
五柳犹带羲熙春,渊明东篱菊
是时列国乱如麻,凉燕秦赵皆归拓。
元嘉自坏万里城,处处春燕巢林木。
褚渊偷生袁粲死,赤志萧公帝位即。
黄金未及同土价,步步莲花邦已覆。
盛德还归北朝君,大阐文物除胡服。
菖蒲花发朝野欢,五十年间祈佛福。
馀音徐庾鸣,共把妍词蒙拂拭。
青袍如草马如练,一片金瓯完不得。
江陵月晕绝蚁援,漫折龙文灰玉轴。
魏业垂衰胡后沈,虏主西走邦分柝。
高欢黑獭各较雄,北齐后周相攻击。
陈家后庭玉树花结绮临春珠翠饰。
丽华忽惊擒虎来,并中三腰同一束。
普六如坚混车书,气数前言徵郭璞
节俭虽称户口蕃,猜疑难掩褊心刻。
惜哉河汾王仲淹,虚上治平十二策。
畜生御宇万品挠,纪恶难尽南山
江都耽乐醉未醒,好颈终被他人斫。
龙姿日表天作吏,十八亲提釰三尺。
一日俘献二伪主,甲光辉映长安陌。
七德歌又九功舞,胡越一家无前昔。
斗米三钱纵囚还,行不赍粮皆野宿。
汤武庶几,闺门惭德人犹惜。
有臣房杜即贤相,英卫知兵王魏谔。
瀛洲学士望如仙,夜分深殿勤商礭。
永徽犹存贞观风,生女其如武士彟
遂良还笏无忌死,易唐为周恣淫虐。
六郎如花怀义横,门关告密纷罗织。
狄相留荐老长吏,重看仙李盘根奕。
昏君点筹草根在,大祸居然生衽席。
临淄万骑集如云,晓星如雪天昭晢。
崇能应变璟守文,政事清明绝墨敕。
烟火桑麻接四维,升平日久繁华剧。
词坛又起正始声,李杜勃兴追王骆。
物盛而衰崇极圮,玄武楼成废花萼
九龄既摈林甫专,锦襁中宵洗阿荦。
渔阳鼙鼓散霓裳,解语花马嵬驿
颜家兄弟与巡远,九重面目何曾识。
李郭诸将济时艰,一介山人衣又白。
肃宗光复固天幸,大物胡为取太促。
邺城翻覆树强藩,朝廷竟未收河北
重围奉天内相谁,诏下兴元争感激。
肃清宫禁迎法驾,天生李晟为社稷。
平淮盛烈赖裴相,鹅鸭声中元济缚。
韩公大笔载丰碑,山斗高文逼灏噩。
罗池竟托柳子魂,为坐初年交不择。
国脉仍伤甘露变,祸由注训延涯餗。
私嫌更作牛李党,倾轧多年互排斥。
北司威权擅废立,光叔摇头尚畏缩。
懿僖不君时板荡,陪臣为草黄巢榭。
朱三凶焰孰能禦,纥雀难逢生处乐。
一代朝绅尽芟夷,清流半作黄河浊
钟簴移来古大梁,吁嗟历数终三百。
饮恨曾有独眼龙,除雠幸赖儿存勖
嗣源少康三姓混,石郎赂地方招敌。
横磨霜釰果安在,帝羓横行打草谷。
㕀刘赘郭舍不论,何幸柴宗得王朴
神谟出世年寿短,艺祖已应焚香祝。
两日相荡五星聚,一扫荒屯开晦塞。
元勋第宅雪夜访宿卫兵权杯酒释。
洞开重门示此心,青布帘下衣三濯。
曹彬不杀下江南,次第僭伪皆平削。
深宫午夜柱斧投,恍惚春梦依微烛。
德昭自刎廷美流,白日终渝金匮约。
真皇初服仗莱公,驻跸澶渊辽虏却。
天书一降祷祀烦,李沆先见王追忆。
堕钗初完月重轮,谁葬宸妃水银椁。
庆历清朝君子多,台阁增华盛庠塾。
蕞尔元昊据灵夏,渐觉西方王土窄。
深山穷谷遽奔号,四十光阴蛇赴壑。
范吕文富总名臣,魏公重望超曾迪。
奎璧腾辉又此时,欧阳门下生苏轼
况复河南二程出,更与横渠倡绝学。
天根理窟邵尧夫霁月光风周茂叔
俱沈下寮未登庸,宋室平治天不欲。
天津桥上杜鹃声,执拗金陵误当局。
先王宪章翻手改,满朝群贤相继逐。
青苗手实法如毛,害及鸡豚民怨讟。
赖有宣仁女中尧,翼安神孙弊政革。
司马重来手额多,俄惊画师遗形鬻。
社饭才颁时事变,章蔡持匀如鬼蜮。
端王自是一浪子,艮岳参天党碑矗。
平州旋失粘罕来,澒洞风尘乱离瘼。
青城抱帝帝不返,北辕迢迢仍举族。
邦昌何敢乱天经,孟后亲授康王册。
一隅临安会稽,奈何君王和议惑。
女真参军自北来,东窗谁抗秦长脚。
李纲即黜宗泽亡,赵鼎长流张浚谪。
邦衡尺疏却万兵,彼奸回顾宁无怍。
岳爷忠孝世所稀,冤魂竟飞秋莲锷。
蕲王复作跨驴翁,自玆言战人皆默。
铁杖木马竟安施,金主仁明无衅隙。
猗欤考亭集大成,元气氤氲归橐籥。
圣经贤传悉注解,微辞奥旨皆演绎。
朝廷不得一日安,美玉长年空韫椟。
人间肯怕伪学禁,武夷山中流九曲。
聪明象山亦何意,论辨鹅湖终不伏。
光宁理度一梦间,斡难河边出奇渥。
韩林犬嗥贾壑深,国事已去封疆蹙。
德祐俘君诚可耻,崖山忍说龙舟溺。
忠臣背上六尺孤,惨惔遗迹云涛黑。
卓矣文山作楚囚,小楼三年操逾礭。
精神尚在衣带赞,柴市悲风血委碧。
胡元替夏幅员广,臣有楚材与天泽。
鲁齐犹是儒者流,何为屈膝为臣仆。
时君虽有恤民政,天厌毡裘变异数。
天魔舞并运气术,豪杰纷兴地相错。
红罗障里圣人生,草昧天地升新旭。
定鼎南京筑贤馆,猛士鸿儒如凑辐。
刘基运筹善长谋,伟哉中山最丕绩。
刬灭群雄指顾间,频危只在鄱湖役。
破竹军声至通州,妥欢匹马逃沙碛。
才闻甘露降树叶,复道词臣瑞麦
我朝开国亦同时,世修包茅侯度恪。
节义当观靖难日,逊斋练铁皆其特。
成祖移都顺天府,为是北虏咽喉扼。
洪熙至治人共望,夜来星灾一何速。
正统年间任三扬,黼黻皇猷国容赫。
英皇北狩中外震,复辟夫岂客人力。
于谦功重身未保,只使后人增伤衋。
阅历成化逮弘治,贤哲登扬嬖倖熄。
王刘事业何李诗,武略洸洸文郁郁。
武皇游太猖披,世宗揽纲临朝肃。
只惜崇道任权奸,接遇台官恩礼薄。
嘉隆之交文运昌,凤洲沧溟称巨擘。
万历临御享国久,独运神机任大略。
每念壬辰拯济恩,三韩臣子思无斁。
泰昌半年天启嗣,政由宦寺连宫掖。
谏辅诛尽国空虚,外猘奴酋内闯贼。
崇祯英锐竟何补,已与臣邻情义隔。
守正犹能死宗社,至今闻者泪交臆。
洪光永历又灰灭,万岁山上无松柏。
天坛圣庙尽荒凉,武英文渊都寂寞。
单于高坐皇极殿,右掖门前尘草积。
冠裳今已化鳞介,蹙蹙四方吾安适。
扣釰悲吟空咄嗟,缣缃更向风前读。
悠悠回薄万古心,揽之不能盈一掬。
中原国都恍如见,太古生民宛似昨。
其馀成败与利钝,是非贤邪皆历历。
只恨治少乱日多,不肯劝善谁惩恶。
既多贱玉反贵珉,终使夭颜还寿蹠。
叔季人情固无怪,苍茫天意尤难测。
长教外夷乱中华,造化玄机主张孰。
举头问天天不语,我涕盈襟怀郁抑。
莫如壶天卧醉乡,呼儿且进杯中醁。
宋中兴圣政草乾隆癸巳 清 · 弘历
七言排律 押蒸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十五
少康光武始堪称(古今中兴之君惟夏少康汉光武足以当之盖少康寒浞以复姒基光武新莽以全炎祚实能定数十年之乱继坠绪而大一统又如商之武丁挞伐用武嘉靖毁邦周之宣王外攘内修绍美文武皆能振作其既衰之业虽足称为中兴然较之少康光武则有间矣若唐肃宗收复两京其功固不可没然唐室宗社未移自不得谓之再造至于宋高宗流离播迁仅有东南半壁始终委靡无能苟图自全之计不思为父兄雪耻恢复中原以为偏安则可然比之东晋元帝尚有未逮顾腼然诩为中兴不亦深可鄙哉),何事建炎号中兴
轻议武汤惭尽善,高谈匹先登(宋祖受禅于周得天下即不以正至高宗当徽钦失国之后仓皇南渡其即位始末殊无足称乃陆游编辑此书序言以来独宋为甚盛之际且谓汤有惭德武未尽善不复顾万世公论即为尊亲者讳亦何至是非颠倒若此)
偏安祗有姑息计,北伐曾无恢复能。
徒曰亲征望敌返,未闻业创受终膺宋高宗亲征一事周必大侈为铺张其实往还雨月馀未尝渡江与金人一战仅自镇江金陵略无武功足纪归甫三月即传位孝宗退居德寿彼时年未六十惟图自逸不复存卧薪尝胆之志庸懦甚矣至于文有李纲赵鼎武有韩世忠岳飞或以谗贬或以冤死皆不得竟其用奸如秦桧倚为腹心迷而不悟求贤远佞之谓何乃盛称其沉珠玉碎宝器诸小节谓出于至诚恻怛抑亦不揣本而齐末矣)
求贤进退都无定,远佞优游几实曾。
碎宝细人索供(平声)故,斥珰内侍窃权仍。
举凡率可知时政,曲誉安能逃后绳。
七字永言昭鉴戒,艰哉天命慎钦承。
游仙诗 其五 清末至现当代 · 潘伯鹰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出处:玄隐庐诗卷九
月窟西头细浪生,桂宫寒浞巧新营。
自缘后羿良弓绝,肯怨姮娥好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