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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驳耿寿昌增海租及近籴计 西汉 · 萧望之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三
御史属徐宫,家在东莱,言往年加海租,鱼不出。
长老皆言:武帝时县官尝自渔,海鱼不出。
后复予民,鱼乃出。
夫阴阳之感,物类相应,万事尽然。
寿昌欲近籴漕关内之谷,筑仓治船,费直二万万馀,有动众之功,恐生旱气,民被其灾,寿昌习于商功分铢之事,其深计远虑,诚未足任,宜且如故(《汉书·食货志》:大司农中丞耿寿昌五凤中奏籴三辅等郡谷,以省关东漕卒;又白增海租三倍,御史大夫萧望之奏云云,上不听。)
《九章算术》注序 三国末晋初 · 刘徽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三
昔在包牺氏,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九九之术,以合六爻之变。
暨于黄帝,神而化之,引而伸之,于是建历纪,协律吕,用稽道原,然后两仪四象,精微之气,可得而效焉。
记称隶首作数,其详未之闻也。
案,周公制礼而有九数,九数之流,则《九章》是矣。
往者暴秦焚书,经术散坏,自时厥后,汉北平侯张苍大司农中丞耿寿昌皆以善算命世,等因旧文之遗残,各称删补,故校其目,则与古或异,而所论者,多近语也。
徽幼习《九章》,长再详览,观阴阳之割裂,总算术之根源,探赜之暇,遂悟其意,是以敢竭顽鲁,采其所见,为之作注。
事类相推,故枝条虽分,而同本干者,知发其一端而已。
又所析理以辞,解体用图,庶亦约而能周,通而不黩,览之者思过半矣。
且算在六艺,古者以宾兴贤能,教习国子,虽曰九数,其能穷纤入微,探测无方,至于以法相传,亦犹规矩度量,可得而共,非特难为也。
当今好之者寡,故世虽多通才达学,而未必能综于此耳。
《周官》「大司徒」职:「夏至日中,立八尺之表,其景尺有五寸,谓之地中」。
说云:「南戴日下万五千里」。
夫云尔者,以术推之。
案,九章立四表望远,及因木望山之术,皆端旁互见,无有超邈,若斯之类。
然则等为术,犹未足以博尽群数也。
徽寻九数,有重差之名,原其指趣,乃所以施于此也。
凡望极高,测绝深,而兼知其远者,必用重差勾股,则必以重差为率,故曰重差也。
立雨表于洛阳之城,令高八尺,南北各尽平地,同日度其正中之时,以景差为法,表高乘表间为实,实如法而一,所得加表高,即日去地也;
以南表之景乘表间为实,实如法而一,即为从南表至南戴日下也;
以南戴日下及日去地为勾股,为之求弦,即日去人也;
以径寸之筒南望日,日满筒空,则定筒之长短以为股率;
以筒径为勾率,日去人之数为大股,大股之勾,即日径也。
虽天圆穹之象,犹曰可度,又况泰山之高,与江海之广哉!
徽以为今之史籍,且略举天地之物,考论厥数,载之于志,以阐世术之美,辄造重差,并为注解,以究古人之意,缀于勾股之下。
度高者重表,测深者累矩,孤离者三望,离而又旁求者四望;
触类而长之,则虽幽遐诡伏,靡所不入。
博物君子,详而览焉(《九章算术》,曲阜孔氏刊本)
《齐民要术》序 北魏 · 贾思协
 出处:全后魏文卷三十九
盖神农为耒耜,以利天下。
尧命四子,敬授民时。
舜命后稷,食为政首
禹制土田,万国作乂。
殷周之盛,《诗》、《书》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
管子曰:一农不耕,民有饥者;
一女不织,民有寒者。
仓廪实,知礼节;
衣食足,知荣辱
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
传曰:人生在勤,勤则不匮。
语曰:力能胜贫,谨能胜祸。
盖言勤力可以不贫,谨身可以避祸。
李悝魏文侯作尽地利之教,国以富强;
秦孝公商君急耕战之赏,倾夺邻国而雄诸侯。
《淮南子》曰:圣人不耻身之贱也,愧道之不行也。
不忧命之长短,而忧百姓之穷。
是故禹为治水,以身解于阳旰之河。
汤由苦旱,以身祷于桑林之祭。
神农憔悴,尧瘦癯,舜黎黑,禹胼胝,由此观之,则圣人之忧劳百姓亦甚矣。
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四肢不勤,思虑不用,而事治求赡者,未之闻也。
故田者不强,囷仓不盈。
将相不强,功烈不成。
仲长子曰:天为之时,而我不农,谷亦不可得而取之。
春至焉,时雨降焉,始之耕田,终之簠簋。
惰者釜之,勤者钟之,矧夫不为而尚乎食也哉?
谯子曰:朝发而夕异宿,勤则莱盈倾筐。
且苟有羽毛,不织不衣,不能茹草饮水,不耕不食,安可以不自力哉?
晁错曰:圣王在上,而或不冻不饥者,非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为开其资财之道也。
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飧,不待甘旨。
饥寒至身,不顾廉耻。
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
夫腹饥不得食,体寒不得衣,慈母不能保其子,君亦安得以有民?
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
粟米,布帛,一日不得而饥寒至,是故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
刘陶曰: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
陈思王曰:寒者不贪尺玉而思裋褐,饥者不愿千金而美一食。
千金尺玉至贵,而不若一食裋褐之恶者,物时有所急也。
诚哉言乎!
神农、仓颉,圣人者也,其于事也,有所不能矣。
赵过始为牛耕,实胜耒耜之利;
蔡伦立意造纸,岂方缣牍之烦;
耿寿昌之常平仓,桑弘羊之均输法,益国利民,不朽之术也。
谚曰:智如,不如常耕。
是以樊迟,请学稼
孔子答曰:吾不如老农。
然则圣贤之智,犹有所未达,而况于凡庸者乎?
猗顿鲁穷士,闻陶朱公富,问术焉,告之曰:欲速富,畜五㹀。
乃畜牛羊,子息万计。
九真庐江,不知牛耕,每致困乏;
任延王景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岁岁开广,百姓充给。
敦煌不晓作耧犁,及种,人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
皇甫隆乃教作耧犁,所省佣力过半,得谷加五。
敦煌俗妇女作裙,挛缩如羊肠,用布一匹,又禁改之,所省复不赀。
茨充桂阳,俗不种桑,无蚕织丝麻之利,类皆以麻枲头贮衣。
惰窳少粗履,足多剖裂血出,盛冬皆然火燎炙
充教民益种桑柘,养蚕织履。
种苎麻。
数年之间,大赖其利,衣履温暖。
江南蚕织履,皆充之教也。
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绩织
民冬月无衣,积细草卧其中,见吏则衣草而出。
崔实为作纺绩织衽之具以教,民得免寒苦,安在不教乎?
黄霸颍川,使邮亭乡官皆畜鸡豚,以赡鳏寡贫穷者。
及务耕桑节用,殖财种树。
鳏寡孤独,有死无以葬者,乡部书言,具为区处。
某所大木,可以为棺,某亭豚子,可以为祭,吏往皆如言。
龚遂渤海,劝民务农桑,令口种一株,百本,五十本,一畦,家二母彘五母鸡。
民有刀剑者,使卖剑买牛卖刀买犊
曰何如带牛佩犊,春夏不得不趣田亩,秋冬课收敛,益畜果实菱芡,吏民皆富实。
召信臣南阳,好为民兴利,务在富之。
躬勤耕农,出入阡陌,止舍乡亭,稀有安居。
时行视郡中水泉,开通沟渎,起水门提关凡数十处,以广溉灌,民得其利,畜积有馀。
禁止嫁娶送终奢靡,务出于俭约。
郡中莫不耕稼力田,吏民亲爱信臣号曰召父
童恢不其,率民养一猪,雌鸡四头,以供祭祀,买棺木。
颜裴为京兆,乃令整阡陌,树桑果
又课以闲月取材,使得转相告戒,教匠作车。
又课民无牛者令畜猪,投贵时卖以买牛。
始者民以为烦,一二年间,家丁车大牛,整顿丰足
王丹家累千金,好施与周人之急。
每岁时后,察其强力收多者,辄历载酒肴,从而劳之,便于田头树下饮食劝勉之,因留其馀肴而去。
其惰者独不见劳,各自耻不能致,其后无不力田者,聚落以致殷富。
杜畿河东,课劝耕桑,民畜㹀牛草马,下逮鸡豚,皆有章程,家家丰实。
此等岂好为顿扰而轻费损哉?
盖以庸人之性,率之则自力,纵之则惰窳耳。
故仲长子曰:丛林之下,为仓庾之坻,鱼鳖之堀,为耕稼之场者,此君长所用心也。
是以太公封而斥卤播嘉谷,郑白成而关中无饥年。
盖食鱼鳖而薮泽之形可见,观草木而肥𫭪之势可知。
又曰:稼穑不修,桑果不茂,畜产不肥,鞭之可也。
柂落不完,垣墙不牢,埽除不净,笞之可也。
此督课之方也。
且天子亲耕,皇后亲蚕,况夫田父而怀窳惰乎?
李衡武陵龙阳泛洲上作宅,种甘橘千树
临卒敕儿曰: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一匹绢,亦可足用矣。
吴末甘橘成,岁得绢数千匹,恒称太史公所谓江陵千树橘千户侯等者也。
樊重欲作器物,先种梓漆,时人嗤之。
然积以岁月,皆得其用。
向之笑者,咸求假焉。
此种植之不可已也。
谚曰:一年之计,莫如种谷;
十年之计,莫如树木。
此之谓也。
《书》曰:「稼穑之艰难」。
《孝经》曰:「用天之道,因地之利」。
《论语》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汉文帝曰:「朕为天下守财矣,安敢妄用哉」!
孔子曰: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
然则家犹国,国犹家,是以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其义一也。
夫财货之生,既艰难矣,用之又无节,凡人之性,好懒惰矣。
率之又不笃,加以政令失所,水旱为灾,一谷不登,胔腐相继,古今同患,所不能止也。
嗟乎!
且饥者有过甚之愿,渴者有兼量之情。
既饱而后轻食,既暖而后轻衣。
或由年谷丰穰而忽于蓄积,或由布帛优赡而轻于施与,穷窘之来,所由有渐。
故管子曰:桀有天下,而用不足;
汤有七十里,而用有馀。
天非独为汤雨菽粟也,盖言用之以节。
仲长子曰:鲍鱼之肆,不自以气为臭;
四夷之人,不自以食为异;
生习然也。
居积习之中,见生然之事,孰自知也,斯何异中之虫而不知蓝之甘乎?
采捃经传,爰及歌谣,询之老成,验之行事,起自耕农,终于醯醢。
资生之业,靡不毕书,号曰《齐民要术》,凡九十二篇,分为十卷,卷首皆有目录。
于文虽烦,寻览差易。
其有五谷果蓏,非中国所植者,存其名目而已。
种植之法,盖无闻焉。
舍本逐末,贤哲所非,日富岁贫,饥寒之渐。
故商贾之事,阙而不录。
花草之流,可以悦目,徒有春华,而无秋实,匹诸浮伪,盖不足存。
鄙意晓示家童,未敢闻之有识,故丁宁周至,言提其耳
每事指斥,不尚浮辞,览者无或嗤焉。
贾思协序。
后周青州刺史齐贞公宇文公神道碑 初唐 · 杨炯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九十三
黄帝大电之精。
以太清而张乐。
惟高辛招摇之象。
以人事而纪官。
于是乎生我司徒
敬敷五教。
翼赞虞帝而咸熙庶绩。
惟殷汤受天明命。
以统九有之师。
微子崇德象贤。
以为万邦之式。
于是乎生我丞相
约法三章
光辅汉室而威加四海
自齐宣皇帝商周之日。
号西伯以称臣
太祖高皇之朝。
南河而革故。
司空临川献王懿亲明德。
论道经邦
中庶子平乐侯开国承家。
丹书白马。
于是乎生我齐贞公
惟魏之宝。
周之翰
开上帝而格天地。
燮阴阳而平水土
详求典载。
历选台衡。
或大泽而康帝图。
或高邱而济王业。
诸侯五百。
伊尹出于庖厨。
士三千
太公屠钓
未有上从轩后。
下及全齐。
圣主明君。
三居域中之大。
帝师王佐。
累极人臣之重。
古所谓殁而不朽者。
抑斯之谓欤。
公讳彪。
字明俊
兰陵人也。
宣帝之元孙。
高帝之曾孙。
临川王之孙。
平乐侯之子。
禀神河岳。
庆王侯。
攀两曜之末光。
乘五行之秀气。
温厚廉让。
当时以为达人。
宣慈惠和
天下谓之才子。
属三方鼎立。
九土星分。
禄去公朝。
失诸侯之盟会。
政由梁国
建天子之旌旗。
士女同叹于商墟
鬼神共谋于曹社
公杜门屏迹。
心不自安。
与门生故吏数百人归于后魏
宣武皇帝以客礼待之。
诏除给事中
假龙骧将军。
正光五年彭城长史
假节则将军比于王浚
优礼则长史兼于杜袭
龙骧可畏。
晋后任之于渡江。
骐骥不乘。
魏氏托之于留府。
六年通直郎散骑常侍中书侍郎
永安三年帝北巡。
抚军将军银青光禄大夫散骑常侍
散骑通直
起于天兴之元
中书侍郎
始自黄初之代。
宣威抚军之号。
仆射光禄之名。
奇才总于文武。
重任归于将相
徐方叛逆。
以公为行军长史兼统别部。
仍加鼓节。
彭城宋邑
海岳徐州
峄阳孤桐
羽畎夏翟。
昔称都会。
今实边陲。
鲁伯禽始得专征。
周穆王遂行天讨。
公手执旗鼓。
坐谋帷幄。
陶侃部分之明。
阮孚戎旅之重。
有如荀羡
独负逸偫之才。
不学江逌
空有连鸡之喻。
徐州平。
黄门侍郎扬州大中正
黄扉蔼蔼。
青琐沈沈。
有若张公之万户千门
博观图籍。
太湖为浸。
会稽为山。
有若荀勖之十郡一州。
诠藻人物。
累迁大司农
秦称内史
汉曰司农
管夷吾陈不涸之名。
耿寿昌常平之议。
时播百谷。
后稷让于虞书。
阜成兆民。
列卿拜于周典。
普泰元年车骑将军
右光禄大夫
永熙二年出为颍川太守
地称汝颍。
俗尚申韩。
有郑伯之别都。
有周公之朝邑
教之德化
无囚历于八年。
任于贤能。
旁润踰于九里
于时齐武王居中作相。
实有迁鼎之谋。
太祖在外持兵。
深怀事君之道。
昭公失位。
由季氏之执权。
襄王出居。
晋文之霸业。
三年秋八月武帝长安
以义兵从顺。
大统元年开府仪同三司
灵璧县开国子
三百户
金堤石印。
清济浊河。
爰赐土田。
以为藩屏。
汉之宰相
开封邑
周之列侯。
实兼卿士
二年车骑大将军
九年五兵尚书
十年中书监
骠骑大将军
开府仪同三司
进爵为公。
增邑一千户。
天子有诏。
不入军门。
匈奴未灭
不营私第。
蔡谟兼五兵之署。
邓骘三台之仪。
中书纶翰
上公之冕服。
十六年侍中骠骑大将军
以下并如故。
昔惟常伯
今则侍中
切问近对。
拾遗补阙。
冕旒无象。
先问顾和
玉佩不存。
即徵王粲
废帝后二年公不贺。
出为使持节华州刺史
侍中并如故。
桃林国邑。
大荔城隍。
三秦六辅之奥区。
五岳四渎之襟带
倪宽之为内史
唯事溉田。
薛宣之守冯翊
但知拱默。
寻加特进
馀如故。
官品第一。
朝廷所敬。
辟吏如五府之间。
班列在三公之后。
唐虞之继文德也。
谟明于两朝。
魏晋之顺大名也。
建功于二代。
周武成三年进封青州齐郡公
二千户
赐号东岳先生
诏曰。
尧有四岳。
朕惟公一人。
赐杂䌽二千段。
甲第一区。
雍州良田百顷。
其优礼如此。
尧命羲仲
星鸟嵎夷之官。
周赐姜牙
穆陵无棣之境。
三王不袭。
同盟固于泰山
百代相因。
旧国传于负海。
保定四年
公薨于长安私第。
天子罢朝。
偫臣赴吊。
丧用官给。
呜呼哀哉。
五年赠少保使持节扬光三州诸军事扬州刺史
谥曰贞公
礼也。
公少外艰
州党称其孝。
齐武皇帝见而叹曰。
可谓吾家曾闵。
外祖太尉王俭谓其子侍中骞曰。
成汝宅相者。
在此孙乎。
公之北归也。
魏宣武帝敕曰。
微子去殷。
项伯归汉。
卿又得之于今。
公涕泣横流。
跪而对曰。
臣家国不造。
鼎祚沦亡。
进不能匡正。
退不能死节。
今复托身有道。
何敢比德古人。
帝益重之。
及周太祖作相西朝。
王侯之下。
皆望尘而拜。
公与之抗礼。
太祖尤相敬待。
屡有咨询。
尝曰。
国家之子房也。
公体淳和之至性。
廊庙之大才。
孝通神明。
忠定社稷。
马伏波来游二帝。
晏平仲能事百君。
在魏则贾诩荀攸
在周则太颠闳夭
司徒克慎厥始。
丞相克和厥中。
惟公载德。
克成厥终。
三后同其政道。
子孙训其成式。
辉光助于日月。
积德广于宇宙。
以某年月日葬于少陵原。
国迁三代。
年移十纪。
杜当阳之碑石。
汉水而无闻。
仲山甫之鼎铭。
匈奴而不出。
曾孙皇朝右金吾将军同州刺史得照。
宏才大节。
玉振金声
入当天子之右军
出临帝京之左辅
承积善之馀庆。
大宗之不迁。
愿述家风。
思传祖德。
是用勒铭刻石。
相质披文。
于景钟。
大夫称伐之义。
书于太常
诸侯计功之道。
追题瓦屑。
郑康成北海之门。
重刻碑阴。
张平子南阳之墓。
其词曰。
黄帝摄政。
勤劳耳目。
居于轩辕
战于涿鹿
咸阳
登坛受福。
表正万邦。
缵禹旧服(其一)
逮乎微子
周之国宾
降及萧叔。
宋之懿亲。
高祖丞相
王迹是因。
宣皇御史
社稷之臣(其二)
太阴所立。
皇齐诞圣。
既创元基
仍集大命。
谋孙翼子。
重熙累盛。
天禄永终。
南风不竞(其三)
惟公载诞。
克嗣家声。
千丈多节。
三年一鸣
待时而动。
以族而行。
才归晋国
璧入秦庭(其四)
符坚拜首。
降天之使。
陶豫策名。
勤王之事。
任隆起草。
荣高近侍。
赫赫禁门。
雍容貂珥(其五)
日暮青琐
夕郎之职。
法驾毕陈。
黄门次直。
帝王之盛。
诚在农殖。
如京如坻。
我稷(其六)
吴王旧国
采山铸钱。
公为中正
佩以韦弦
夏禹遗迹。
今来颍川
公为太守
示以蒲鞭(其七)
齐称东帝
周称西伯。
诸侯谋王。
天子下席。
公之忠义。
如彼松柏(其八)
发自新邑
归于陆海。
魏德虽衰。
天命未改。
功成晋郑。
为而不宰。
宠茂山河。
于是乎在(其九)
亚夫真将。
去病元勋。
持兵对揖。
绝漠行军。
尚书武库
抑有前闻。
侍中重席。
曾何足云(其十)
当涂逊位。
有周经野。
二国唐虞。
两朝裴贾。
出守冯翊
人无讼者。
受封于齐。
实匡天下(其十一)
晨占赤乌。
夜辨黄熊
曾参易箦。
期于令终。
子囊城郢
没有遗忠。
明君辍祭。
偫臣会同(其十二)
黄屋左纛。
轻车介士。
朝发桐乡
暮归蒿里。
积善馀庆。
由来尚矣。
公侯子孙。
必复其始(其十三)
礼部试策五道 其五 第五道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九
问。
纺绩之弊。
出于女工。
桑麻不甚加。
而布帛日已贱。
蚕织者劳焉。
公议者知之。
欲乎价平。
其术安在。
又仓廪之实。
生于农亩。
人有馀则轻之。
不足则重之。
故岁一不登。
则种食多竭。
往年时雨愆候。
宸慈轸怀。
遣使振廪。
分官贱粜。
故得馁殍载活。
麦禾载登。
思我王度
金玉至矣。
窃闻寿昌常平
今古称便。
国朝典制
亦有斯仓。
开元之二十四年
又于京城大置。
贱则加价收籴。
贵则终年出粜。
所以时无艰食。
亦无伤农。
今者若官司上闻。
追葺旧制。
以时敛散。
以均贵贱。
其于美利。
不亦多乎。
对。
人者邦之本也。
衣食者人之所由生也。
古者圣人在上。
而下不冻馁者。
非家衣而户食之。
盖能为之开衣食之源。
均财用之节也。
方今仓廪虚而农夫困。
布帛贱而女工劳。
以愚所窥。
粗知其本。
何者。
夫天地之数无常。
故岁一丰必一俭也。
衣食之生有限。
故物有盈则有缩也。
古之人知其必然也。
故敦俭啬以足衣。
务储蓄以足食。
是以禹有九年之水。
汤有七年之旱。
野无青草。
人无菜色者。
无他焉。
盖勤俭储积之所致耳。
故曰前事之不忘。
后事之元龟也。
当今将欲开美利利天下。
以厚生生蒸人。
返贞观之升平。
复开元之富寿
莫善乎实仓廪。
均丰凶。
耿寿昌常平
得其要矣。
今若升闻。
率修旧制。
上自京邑
下及郡县。
谨豆区以出纳。
督官吏以监临。
岁丰则贵籴以利农。
岁歉则贱粜以恤下。
若水旱作沴。
则资为九年之蓄。
若兵革或动。
则馈为三军之粮。
可以均天时之丰俭。
权生物之盈缩。
修而行之。
实百代不易之道也。
虞灾救弊。
利物宁邦。
莫斯甚焉。
然则布帛之贱者。
由锥刀之壅也。
足用。
泉货流通。
则布帛之价。
重平矣。
居易闻短绠不可以汲深。
曲士不可以语道。
小子狂简。
不知所以裁之。
莫究微言。
空惭下问。
谨对。
策林 其十八 十八辨水旱之灾(明存救之术)806年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七十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问。
狂常雨若。
僭常旸若。
此言政教失道。
必感于天也。
又尧之水九年。
汤之旱七年。
此言阴阳定数。
不由于人也。
若必系于政。
则盈虚之数徒言。
如不由于人。
则精诚之祷安用。
二义相戾。
其谁可从。
又问阴阳不测。
水旱无常。
将欲均岁功于丰凶。
救人命于冻馁。
凶歉之岁。
何方可以足其食。
灾危之日。
何计可以固其心。
将备不虞。
必有其要。
历代之术。
可明徵焉。
臣闻水旱之灾。
有小有大。
大者由运。
小者由人。
由人者。
君上之失道。
其灾可得而移也。
由运者。
由阴阳之定数。
其灾不可得而迁也。
然则小大本末。
臣粗知之。
其小者或兵戈不戢。
军旅有强暴者。
或诛罚不中。
刑狱有冤滥者。
或小人入用。
谗佞有得志者。
或君子失位。
忠良有放弃者。
或男女臣妾有怨旷者。
或鳏寡孤独有困死者。
或赋敛之法无度焉。
或土木之功不时焉。
于是乎忧伤之气。
愤怨之心。
积以伤和。
变而为沴。
古之君人者。
逢一灾。
遇一异。
则回视反听。
察其所由。
且思乎军镇之中。
无乃有纵暴者耶。
刑狱之中。
无乃有冤滥者耶。
权宠之中。
无乃有不肖者耶。
放弃之中。
无乃有忠贤者耶。
内外臣妾。
无乃有幽怨者耶。
天下穷人。
无乃有困死者耶。
赋入之法。
无乃有过厚者耶。
土木之功。
无乃有屡兴者耶。
若有一于此。
则是政令之失。
而天地之谴也。
又洪范曰。
狂常雨若。
僭常旸若。
言不信不乂。
亦水旱应之。
然则人君苟能改过塞违。
率德修政。
励敬天之志。
虔罪己之心。
则虽踰月之霖。
经时之旱。
至诚所感。
不能为灾。
何则。
古人或牧一州。
或宰一县。
有暴身致雨者。
有救火反风者。
有飞蝗去境者。
郡邑之长。
犹能感通。
况王者为万乘之尊。
居兆人之上。
悔过可以动天地。
迁善可以感神明。
天地神明。
尚且不违。
而况于水旱风雨虫蝗者乎。
此臣所谓由人可移之灾也。
其大者。
则唐尧九载之水。
殷汤七年之旱是也。
夫以尧之大圣。
汤之至仁。
于时德俭人和。
刑清兵偃。
上无狂僭之政。
下无怨嗟之声。
而卒有浩浩滔天之灾。
炎炎烂石之沴。
君上之失道。
盖阴阳之定数尔。
此臣所谓由运不可迁之灾也。
然则圣人不能迁灾。
能禦灾也。
不能违时。
辅时也。
将在乎廪积有常。
仁惠有素。
备之以储蓄。
虽凶荒而人无菜色。
固之以恩信。
虽患难而人无离心。
储蓄者。
聚于丰年。
散于歉岁。
恩信者。
行于安日。
用于危时。
夫如是。
则虽阴阳之数不可迁。
而水旱之灾不能害。
故曰人强胜天。
盖是谓也。
斯亦图之在早。
备之在先。
所谓思危于安。
防劳于逸。
若患至而方备。
灾成而后图。
则虽圣人。
不能救矣。
抑臣又闻古者圣王在上。
而下不冻馁者何哉。
非家至日见。
衣之而食之。
盖能均节其衣食之源也。
夫天之道无常。
故岁有丰必有凶。
地之利有限。
故物有盈必有缩。
圣王知其必然。
于是作泉刀布帛之货。
以时交易之。
以时敛散之。
所以持丰济凶。
用盈补缩。
则衣食之费。
谷帛之生。
调而均之。
不啻足矣。
盖管氏之轻重
李悝平籴
耿寿昌常平者。
可谓不涸之食。
不竭之府也。
故丰稔之岁。
则贵籴以利农人。
凶歉之年。
则贱粜以活饿殍
若水旱作沴。
则资为九年之蓄。
若兵甲或动。
则馈为三军之粮。
上以均天时之丰凶。
下以权地利之盈缩。
则虽九年之水。
七年之旱。
不能害其人。
危其国矣。
至若禳祷之术。
凶荒之政。
历代之法。
臣粗闻之。
则有雩天地以牲牢。
禜山川以圭璧。
祈土龙于元武
舞偫巫于灵坛。
徙韨修城
贬食彻乐。
缓刑省礼。
务啬劝分。
杀哀多婚。
弛力舍禁。
此皆从人之望。
随时之宜。
勤恤下之心。
表恭天之罚。
但可以济小灾小弊。
未足以救大危大荒。
必欲保邦邑于危。
安人心于困。
则在乎储蓄充其腹。
恩信结其心而已。
盖羲农唐虞文武。
皆由此道而王也。
汴水疏凿之由奏至道元年九月 唐末宋初 · 张洎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宋史》卷九三《河渠志》三、《隆平集》卷三、《玉海》卷二二、《汴京遗迹志》卷六、《宋东京考》卷一八
禹导河自积石至龙门,南至华阴,东至砥柱,又东至于孟津,东过洛汭,至于大伾,即今成皋是也,或云黎阳山也。
禹以大河流泛中国,为害最甚,乃于贝丘疏二渠,以分水势:一渠自舞阳县东,引入漯水,其水东北流,至千乘县入海,即今黄河是也;
一渠疏畎引傍西山,以东北形高敝坏堤,水势不便流溢,夹右碣石入于渤海
《书》所谓「北过降水,至于大陆」,降水即浊漳,大陆则邢州巨鹿泽。
「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
河自魏郡贵乡县界分为九道,下至沧州,今为一河。
言逆河者,谓与河水往复相承受也。
齐桓公塞以广田居,唯一河存焉,今其东界至莽梧河是也。
禹又于荥泽下分大河为阴沟,引注东南,以通淮、泗。
大梁浚仪县西北,复分为二渠:一渠元经阳武县中牟台下为官渡水;
一渠始皇疏凿以灌魏郡,谓之鸿沟,莨菪渠自荥阳五出池口来注之。
鸿沟即出河之沟,亦曰莨菪渠。
汉明帝时乐浪王景谒者王吴始作浚仪渠,盖循河沟故渎也。
渠成流注浚仪,故以浚仪县为名。
灵帝建宁四年于敖城西北垒石为门,以遏渠口,故世谓之石门
渠外东合济水,济与河、渠浑涛东注,至山北。
渠水至此又兼邲之水,即《春秋》晋、楚战于邲。
邲又音汳,即「汴」字,古人避「反」字,改从「」字。
渠水又东经荥阳北,旃然水自县东流入汴水。
郑州荥阳县西二十里三皇山上,有二广武城,二城相去百馀步,汴水自两城间小涧中东流而出,而济流自兹乃绝。
唯汴渠首受旃然水,谓之鸿渠。
东晋太和中桓温北伐前燕,将通之,不果。
义熙十三年刘裕西征姚秦,复浚此渠,始有湍流奔注,而岸善溃塞,更疏凿而漕运焉。
隋炀帝大业三年,诏尚书左丞相皇甫谊发河南男女百万开汴水,起荥泽入淮千馀里,乃为通济渠。
又发淮南兵夫十馀万开邗沟,自山阳淮至于扬子江三百馀里,水面阔四十步,而后行幸焉。
自后天下利于转输。
孝文时贾谊言「汉以江、淮为奉地」,谓鱼、盐、谷、帛,多出东南。
至五凤中耿寿昌奏:「故事,岁增关东谷四百万斛以给京师」。
亦多自此渠漕运。
唐初,改通济渠为广济渠。
开元中黄门侍郎平章事裴耀卿言:江、淮租船,自长淮西北溯鸿沟,转相输纳于河阴、含嘉、太原等仓。
凡三年,运米七百万石,实利涉于此。
开元末河南采访使汴州刺史齐浣,以江、淮漕运经淮水波涛有沉损,遂浚广济渠下流,自泗州虹县楚州淮阴县北八十里合于淮,逾时毕功。
既而水流迅急,行旅艰险,寻乃废停,却由旧河。
德宗朝,岁漕运江、淮米四十万石,以益关中
时叛将李正己田悦皆分军守徐州,临涡口,梁崇义阻兵襄、邓,南北漕引皆绝。
于是水陆运使杜佑请改漕路,自浚仪西十里,疏其南涯,引流入琵琶沟,经蔡河至陈州合颍水,是秦、汉故道,以官漕久不由此,故填淤不通,若畎流培岸,则功用甚寡。
又庐、寿之间有水道,而平冈亘其中,曰鸡鸣山请疏其两端,皆可通舟,其间登陆四十里而已,则江、湖、黔、岭、蜀、汉,可方舟而下。
由是白沙趋东关,经庐、寿,浮颍步蔡,历琵琶沟入汴河,不复经溯淮之险,径于旧路二千里,功寡利博。
朝议将行,而徐州顺命,淮路乃通。
至国家膺图受命,以大梁方所凑,天下之枢,可以临制四海,故卜京邑而定都。
汉高帝云:「吾以羽檄召天下兵未至」。
孝文又云:「吾初即位,不欲出虎符召郡国兵」。
即知兵甲在外也。
唯有南北军、期门郎、羽林孤儿,以备天子扈从藩卫之用。
唐承隋制,置十二卫府兵,皆农夫也。
及罢府兵,始置神武、神策为禁军,不过三数万人,亦以备扈从藩卫而已。
禄山犯关,驱市人而战;
德宗蒙尘,扈驾四百馀骑,兵甲皆在郡国。
额军存而可举者,除河朔三镇外,太原、青社各十万人,邠宁、宣武各六万人,潞、徐、荆、扬各五万人,襄、宣、寿、镇海各二万人,自馀观察团练据要害之地者,不下万人。
今天下甲卒数十万众,战马数十万匹,并萃京师,悉集七亡国之士民于辇下,比汉、唐京邑,民庶十倍。
甸服时有水旱,不至艰歉者,有惠民、金水、五丈、汴水等四渠派引脉分,咸会天邑,舳舻相接,赡给公私,所以无匮乏。
唯汴水横亘中国,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利尽南海,半天下之财赋,并山泽之百货,悉由此路而进。
然则禹力疏凿以分水势,炀帝开圳以奉巡游,虽数湮废,而通流不绝于百代之下,终为国家之用者,其上天之意乎。
复井田论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九五、《咸平集》卷一○
井田之法,圣王所以维持万民,而牢笼甲兵也。
何谓维持万民?
一则伐闾设而人无流亡,二则审知生齿之众寡,三则赋役均而劳逸等,四则里有序而乡有庠,庠以劝学,故谓之维持万民也。
何谓牢笼甲兵?
大夫谓之百乘之家,诸侯谓之千乘之国,天子谓之万乘之主,各于提封赋远兵革,故谓之牢笼甲兵也。
洎依革周制,阡陌骤兴,虽富国强兵,一时雄盛,及其弊也,后人不胜其害,盖兼并者众,而赋役不均也。
岂徒然哉?
春秋时,井田之法亦已弊矣,当鲁成公始作丘甲,孔子书之,讥其重敛。
又季氏三分公室,各徵其一,皆井田之法已紊于周末矣。
远至于秦,商鞅革其弊,而利于时者也。
然富者连阡陌,而贫者困流亡。
流亡之患,由不复地著故也。
汉兴之后,民多末作,贾傅上言,遂开籍田;
其有丰歉不均,耿寿昌请置常平之仓。
东晋以来,人流不息,乃设土断之法。
齐梁之际,以版图卷略,不知生齿之众寡,乃创校籍之吏。
皆沿革救弊,而井田之法,历代卒不能复。
王莽骤欲复之,而农商失业。
今之论者尚思追复,而事有不可得而复也。
何哉?
且今之兵异于古也。
古之兵散在农亩,力于稼穑,因蒐狩而教战,为征伐而徵用,用则为兵,退则为农。
今则异也,聚之为营垒,仰食于廪禄,壮则责以干戈之役,老则退为游惰之民。
井田不可复之验一也。
其次六筦之利,历代攸先,实资丰富之民,俾为筦课之户。
既资丰富,宁去兼并?
兼并既存,赋役不筹,此又井田不可复之验二也。
今但复常平之仓,修土断之法,三岁一阅户籍之数,然后大兴水利,博开籍田。
籍田既博,则民务本者众矣;
水利既兴,岁虽旱而农无害矣。
本务因是而日增,末作因此自禁,仓用当平而常得酌剂,民依土断而不得流亡。
夫如是,井田之利存焉。
为理者患在不行不久,茍行而且久,则民安得不庶且富乎。
既庶而富,然后制度立乎其,使舆马衣服、婚嫁丧葬不得僭差。
僭差不生,则费用有节;
费用有节,则在上者不敢僭侈,在下者不生觊慕。
夫万货于地,万民依货而者也。
圣人善用万货,善役万民,以先务于用地。
用地者,务农而生货也。
文王善于用地,而为节制者焉。
节制者,井田之谓也。
黄帝、唐、虞、夏、商之代,已有经土设井,立步制亩之数也。
至文王用土著之法,而损益旧制,故有伐闾乡遂之别焉。
今唯兵革,不可复于井田之制,而于禁流亡,知众寡,均劳逸,亦有历代之法存焉,可酌而用之。
适时从宜,以便于国,即同实异名于井田也,何必尽法周制,方谓之善哉!
论择用官吏奏咸平三年六月 北宋 · 孙何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国朝诸臣奏议》卷六八、《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八
国家共治之任,牧守为本;
亲民之官,令长为急。
前代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其遴选可知也。
今则兼隋、唐取士之法,参周、汉考绩之制;
然而资荫登朝,居千骑之长,胥徒祗役,分百里之封,或目不知书,或心惟黩货,属当盛世,尤宜釐革。
望令审官院吏部铨,凡京朝官籍荫入仕者,非灼然绩状,勿与知州、州县官
流外出身者,非有履行殊常,不拟县令
庶分流品,用劝士民。
三司掌钱刀,笼天下货财,古之李悝耿寿昌刘晏第五琦之流,虽名聚敛之臣,颇负经通之略,皆民不加赋,兵有羡粮。
厥后三建使额,分其利权,胥吏千馀,官僚兼倍,各为刑狱,迭下符移,案牍堆积,务以决遣为事,行之于外,滋章颇甚。
臣权涖计局,尝与丁谓朱台符共酌,三部文移之类,可以减半。
望择近臣识治体干敏者,与三部众官减省。
法官之任,人命所悬,太宗尝降诏书,诸州司理司法,峻其秩,益其俸。
吏部拟授之际,但问资历相当,精律令者或令捕盗,懵章程者或使详刑,动至纷拿,即议停替,小则民黎负屈,大则旱暵延灾。
欲望自今司理司法,并择明法出身者授之;
不足,即于见任司户簿、尉内选充;
又不足,则选娴书判、练格法者考满无私过,越资拟授。
庶臻治古之化,用阐太平之基。
萧望之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宋景文集》卷四三
予尝论望之之为人也,始以经术论议有馀,引是非,争大体,据位持重,有直质而无流心,身为儒宗,临大节而不可夺,信乎中兴之名臣已
然或取名而忌其上,慕古而不适事,颛己而果于用辩,好任而罔能择人,斯亦贤人有所蔽乎!
《春秋》不舍许世子之罪。
世子,贤者也。
君子因可责而责之,所以昭判淑慝,使后之乱臣贼子无所旁缘,以窜其恶,晓然知功罪之不得相掩。
故予窃用论云。
地节之初,西羌内叛,军兴谷贵,裁足相给。
于是张敞建言,愿令诸有罪非盗、受财杀人及犯法不得赦者,皆得入谷赎罪,务实边郡。
贤于横歛,可谓上术矣。
望之乃援尧桀义利之分,天汉盗贼之验,引古自高,沮其实效。
茍以谋不出己,快私任情。
韩延寿东郡,为天下最,代望之左冯翊,恩信周遍。
二十四县,莫复以辞讼自言者,名出望之远甚。
望之因令御史按问延寿东郡时放散官钱千馀万,延寿亦校望之放廪牺钱百万。
于时望之得君,由是上不直延寿,穷竟所考。
望之卒以延寿修治车甲三百万,僭上不道,以弃市论。
此则取名忌上之一验。
冯奉世奉使西域,于时莎车杀汉使,劫诸国,谋降匈奴
奉世策其雄张,则西域非复汉有,遂节谕诸国,发兵诛之,威震西海大宛请服。
可谓敌王所忾,厌难未萌矣。
宣帝美其功,议欲封之。
望之建白,以矫制违命不可为法,开后奉使者为国生事。
奉世用是不得封。
耿寿昌奏言籴谷三辅,省关东漕卒三万人,令边郡皆筑仓贮谷。
贱则增价而籴,贵则抑价而粜。
权节其用,名曰常平
望之知其得幸于上,不能无少望,复言寿昌习于商工分铢之事,未足任,宜且如故。
上不听,民果便之。
此慕古不适事之二验。
张敞既为京兆,朝廷大议,自处便宜,公卿皆服。
望之于定国相善。
元帝即位,或言名臣,宜傅辅太子
望之任治烦乱,非师傅器,乃罢之。
丙吉长者,上所素重,因劾言三公非人,评裁隐切,亦已过甚。
此则颛己用辩之三验。
孝元之世,望之数宴见,陈治乱,恶石显之倾仄而漏其几,误郑朋之谲诳而纳其说,终之君臣间隙,为便嬖坚合而轧之。
此则好任不择人之四验。
孟坚称望之堂堂折而不挠,近古社稷臣也,斯可尚矣。
若前之四验,宁所望于萧傅乎?
君子是以知材全之难。
请添河北入中粮草奏1045年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包拯集》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读《前汉·赵充国传》,充国尝谓大司农耿寿昌曰:「于金城、湟中籴谷三百万斛,羌人不敢动矣」。
寿昌请籴百万斛,乃得四十万。
一失此策,羌人故为逆。
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事既然矣。
若四夷猝有动摇,相因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也。
是知粮储有备,则边患不足恤矣。
臣窃见河北沿边州郡,军粮未备,屯兵少处,约及二年,如定州屯兵稍众,只及一年有馀。
中山最是控扼之所,若非次添屯军马,不支数月,缓急如何取济?
虽朝廷财用窘迫,力所未及;
河朔根本之地,自黠虏讲好,观衅而动,诡诈万状,固不可信其虚声,怠其实备。
《孙子》曰:「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也;
无恃其不攻,恃吾之不可攻也」。
今若计度粮草,处置边事,且循旧制,不务施为,臣恐日甚一日,有不可救之患矣。
故曰:金城汤池,带甲百万,非不能守。
可不熟虑乎?
欲望圣慈特降指挥,令三司河北沿边州军,且令依旧入中,若以倍费官钱,即乞支拨见钱百万贯,趁今二麦丰熟之际,于近便处及时收籴,却自御河辇运往沿边州军,以实储廪。
比之贵价入中,其利甚厚,仍乞速赐指挥施行。
食货论上 其二 仓廪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
臣闻古者民三年耕,则馀一年之食;
九年耕,则有三年之蓄;
通三十年,而有九年之积。
丰年补败,虽累凶年,民弗之病。
然后德化流洽,礼乐兴焉。
此三代之盛,平土分民,富庶而教之本也。
周衰,经界失叙,生业不平,则有权谋之臣,通变之士,调盈虚之数,修轻重之术,以制国用,均民财。
夷吾之准平,李悝之平籴,汉桑弘羊之均输,耿寿昌常平,下至齐氏义租,隋人社仓之制,是皆便物利民,济时合道,安人之仁政,为国之善经也。
孟子曰:「犬彘食人之食而不知检,野有饿殍而不知发。
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
是知蓄委者国之大本,检发者政之大平,饥穰者天之常行,备预者人之所及者也。
故万室之邑必有万钟之藏,千室之邑必有千钟之藏,而人君御之以准,然后民有所恃也。
国家之承平六十年矣,漕引东南之以输太仓,卷地无馀,常若不逮,而仅充兵食。
边塞之积,鲜及兼年,强家之藏,旧不接新,贫人之饷,朝不继暮。
不幸而有凶旱水溢之灾,民力匮竭,国无以振救,老弱转死,相枕沟壑,方骇而图之,强发私廪,千里转馈,重为劳费,官民皆扰,不亦谋之末乎!
比者敕书有谕州县使立义仓之言,徒有空文,而无画一之制。
于兹三年,天下皆无立者。
况今之俗,茍且因循,严令坚约,犹复违慢,为民兴利,岂易其人?
有位者无心,有心者无位。
在上可行者,务暇逸而从茍且;
在下乐行者,或牵束而不得专。
以故民间利不克时兴,害不得时去,积成弊蠹,以及丧败。
又凡事体,兴立实艰,堕坏孔易,或谋以为利,而转以为害。
彼义租、社仓者,齐、隋、唐氏既尝为之矣,始为百姓储备之道,终为僻君淫侈之费,是于籍外更生一调也。
诚国家规前代之善策,为齐民之大计,明立条式,权其敛出,令天下之县各于逐乡筑为囷廪,于中户已上为之等级入谷
其输入之数,视岁薄厚,为之三品,县掌其籍,乡吏守之,遇岁之饥,发以赈给。
小饥则约小熟之所敛,中饥则约中熟之所敛,大饥则约大熟之所敛,专自县乡检校之,无使州郡计司侵取杂用焉。
此则收自优户穰岁之有馀,散于贫人凶年之不足,不使兼并贾人挟轻资蕴重积,筦其利以豪夺于吾人。
此其协于大《易》「裒多益寡、称物平施」之义,符于《周官》党使相救、州使相赒之法,契诗人京坻之颂,应时令振乏之理,使民足而知顺让,益归于本业,诚为国之大事也。
周礼致太平论五十一篇 其十八 国用第十一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七
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以其贾买之,物楬而书之,以待不时而买者。
买者各从其抵,都鄙从其主,国人郊人从其有司,然后予之。
凡赊者,祭祀无过旬日,丧纪无过三月
凡民之贷者,与其有司辨而授之,以国服为之息」。
物楬而书之,物物书其贾也。
不时买者,谓求急者也。
赊,谓祭祀、丧纪二者事大,故赊与民不取利也。
贷者,即今之举物生利也。
与其有司别其所授之物,所出之利,各依其服事之税,若其人受园廛之田而贷万泉,则期出息五百,他仿此也。
天之生物,而不自用,用之者人;
人之有财,而不自治,治之者君。
《系辞》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
是也。
君不理,则权在商贾;
商贾操市井之权,断民物之命。
缓急,人之所时有也,虽贱不得不卖,裁其价大半可矣;
虽贵不得不买,倍其本什百可矣。
如此,蚩蚩之氓,何以能育?
是故,不售之货则歛之,不时而买则与之,物楬而书,使知其价。
而况赊物以备礼,贷本以治生,皆所以纾贫窭而钳并兼,养民之政,不亦善乎?
管仲通轻重而桓公以霸,李悝平籴而魏国富彊。
耿寿昌常平而民便之,师古之效也。
宜其流风,遂及于今。
必也事责其实,官得其人,亦何愧彼哉!
富国策十首 其六 富国策第六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五、《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一六、《江右文钞》卷二
古人有言曰:「谷甚贱则伤农,贵则伤末」。
谓农常粜而末常籴也,此一切之论也。
愚以为贱则伤农,贵亦伤农,贱则利末,贵亦利末。
盖农不常粜,有时而籴也;
末不常籴,有时而粜也。
以一岁之中论之,大抵敛时多贱,而种时多贵矣。
夫农劳于作,剧于病也,爱其谷,甚于生也。
不得已而粜者,则有由焉。
小则具服器,大则营昏丧。
公有赋役之令,私有称贷之责。
故一谷始熟,腰镰未解,而日输于市焉。
粜者既多,其价不得不贱。
贱则贾人乘势而罔之,轻其币而大其量,不然则不售矣。
故曰:敛时多贱,贱则伤农而利末也。
农人仓廪既不盈,窦窖既不实,多或数月,少或旬时,而用度竭矣。
土将生而或无种也,耒将执而或无食也,于是乎日取于市焉。
籴者既多,其价不得不贵。
贵则贾人乘势而闭之,重其币而小其量,不然则不予矣。
故曰:种时多贵,贵亦伤农而利末也。
农之粜也,或阖顷而收,连车而出,不能以足用。
及其籴也,或倍称贱卖,毁室伐树,不能以足食。
而坐贾常规人之馀,幸人之不足,所为甚逸,而所得甚饶,此农所以困穷,而末所以兼恣也。
《易·系辞》曰:「何以聚人曰财。
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
财者,君之所理也。
君不理,则蓄贾专行而制民命矣,上之泽于是不下流,而人无聊矣。
此平籴之法有为而作也。
管仲行于齐,李悝行于魏,耿寿昌行于汉,国不失实,人获其利。
自晋迄隋,时或兴废,厥闻未昭。
唐天宝中,天下平籴,殆五百万斛,兹全盛之事也。
大宋受命将百年矣,谷入之藏,所在山积,平籴之法,行之久矣。
盖平籴之法行,则农人秋粜不甚贱,籴不甚贵,大贾蓄家不得豪夺之矣。
而官之出,息常什一二,民既不困,国且有利,兹古圣贤之用心也。
然其所未至,则有三焉:数少也,道远也,吏奸也。
一郡之籴不数千万,其馀毕入于贾人。
至春当粜,寡出之,则不足于饥也,多出之,则可计日而尽也。
于是贾人深藏而待其尽,尽则权归于贾人矣,是数少之弊也。
仓储之建,皆在郡治,县之远者,或数百里,其贫民多籴则无资,少籴则非可朝行而暮归也,故终弗得而食之矣,是道远之弊也。
举掌之人,政或以贿,概量不均,行滥时有。
及其出也,或减焉,或杂焉,名曰裁价,实则贵矣,是吏奸之弊也。
今若广置本泉,增其籴数,则蓄贾无所专利矣;
仓储之建,各于其县,则远民可以得食矣;
申命州部,必使廉能,则奸吏无以侵刻矣。
如此,利国便人,事可经久,是谓通轻重之权,不可不察。
乞罢条例司常平使熙宁三年二月二十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七、《司马公文集》卷四一、《少微通鉴续编节要》卷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一、《太平治迹统类》卷一四、《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八、《九朝编年备要》卷一八、《文献通考》卷二一、《宋史》卷三三六《司马光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六、《右编》卷三三
二月二十日,具官臣司马光谨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臣蒙圣恩除枢密副使,仍屡遣陈承礼等趣臣就职,德泽汪洋,天隆地厚,非臣陨身糜骨所能报称。
然臣窃惟陛下所以用臣之意,盖察臣狂直,庶几有补于国家。
臣所以事陛下之心,亦不过竭其愚忠,以裨圣德之万一。
若陛下徒以禄位荣臣,而不取其言,则是以天官私非其人,臣徒以禄位自营,而不能救生民之患,则是盗窃朝廷名器以私其一身。
诚恐上累陛下之至公,下丧微臣之素守,此臣所以屡违诏命,不敢祗受者也。
臣伏见陛下天纵英明,励精求治,思得嘉谋,以新美天下。
而建画之臣不能仰副圣意,思虑未熟,讲议未精,徒见目前之小利,不顾永久之大害。
忧政事之不治,不能辅陛下修祖宗之令典,乃更变乱先王之正刑;
患财利之不足,不能劝陛下以恭俭节用,乃更遣聚歛之臣,诛剥齐民。
设官则以冗增冗,立法则以苛益苛,使四海危骇,百姓骚然,犹且坚执而行之,不肯自以为非也。
臣先曾上疏,言不当设制置三司条例司
又言天下之事,当委之转运使知州知县,不当别遣使者扰乱其间。
又尝因经筵侍坐,言散青苗钱不便。
自后朝廷更遣使者四十馀人,分行天下,以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相度差役农田水利为名,其实专使之散青苗钱。
臣窃自疑智识浅短,不足以知天下变通之务,又疑因臣之言激怒建画之臣,使行之更力,由是闭口不敢复言。
今行之才数月,中外鼎沸,皆以散青苗钱为不便,然后臣乃敢发言。
彼言青苗钱不便者,大率但知所遣使者或年少位卑,倚势作威,陵轹州县,骚扰百姓,止论今日之害耳;
臣所忧者,在十年之后,非今日也。
夫民之所以有贫富者,由其材性愚智不同。
富者智识差长,忧深思远,宁劳筋苦骨,恶衣菲食,终不肯取债于人,故其家常有嬴馀,而不至狼狈也。
贫者呰窳偷生,不为远虑,一醉日富,无复嬴馀,急则取债于人,积不能偿,至于鬻妻卖子,冻馁填沟壑,而不知自悔也。
是以富者常借贷贫民以自饶,而贫者常假贷富民以自存。
虽苦乐不均,然犹彼此相资,以保其生也。
县官乃自出息钱,以春秋贷民。
民之富者皆不愿取,贫者乃欲得之,提举官欲以多散为功,故不问民之贫富,各随户等抑配与之。
富者与债仍多,贫者与债差少。
多至十五缗,少者不减千钱。
州县官吏恐以逋欠为负,必令贫富相兼,共为保甲,仍以富者为之魁首。
贫者得钱随手皆尽,将来小有不登,二税且不能输,况于息钱,固不能偿。
吏督之急,则散而之四方。
富者不去,则独偿数家所负,力竭不逮,则官必为之倚阁。
债未毕,债复来,历年寖深,负债益重。
或值凶年,则流转死亡;
幸而丰稔,则州县之吏并催积年所负之债,是使百姓无有丰凶,长无苏息之期也。
贫者既尽,富者亦贫,臣恐十年之外,富者无几何矣。
富者既尽,若不幸国家有边隅之警,兴师动众,凡粟帛军须之费,将从谁取之?
臣不知今者天下所散青苗钱凡几千万缗,若民力既竭,加以水旱之灾,州县之吏果有仁心爱民者,安得不为之请于朝廷,乞因郊赦而除之,朝廷自祖宗以来以仁政养民,岂可视其流亡转死而必责其所负?
其势不得不从请者之言也。
然则官钱几千万缗已放散而不返矣。
官钱既放散,百姓又困竭,但使闾胥里长于收督之际,有乞取之资,此可以谓之善计乎?
且常平仓者,乃三代圣王之遗法,非独李悝耿寿昌能为之也。
谷贱不伤农,谷贵不伤民,民赖其食,而官收其利,法之善者,无过于此。
比来所以隳废者,由官吏不得人,非法之失也。
今闻条例司尽以常平仓钱为青苗钱,又以谷换转运司钱,是欲尽坏常平,专行青苗也。
国家每遇凶年,供军仓自不能足用,固无羡馀以济饥民,所赖者止有常平钱谷耳。
今一旦尽作青苗钱散之,向去若有丰年,将以何钱平籴?
若有凶年,将以何谷赒赡乎?
臣窃闻先帝尝出内藏库钱一百万缗,助天下常平仓作籴本。
前日天下常平仓钱谷共约及一千馀万贯石,今无故尽散之,他日若思常平之法,复欲收聚,何时得及此数乎?
臣以谓散青苗钱之害犹小,而坏常平之害尤大也。
今国家每有大费,三司所不能供者,陛下辄取内藏库物以给之。
内藏库者,乃祖宗累世之所蓄聚,以备军旅非常之用也。
使其物常如泉源流出于库,无有穷竭之时,则可矣;
若本皆歛之于民以实之,有时而空矣。
汉文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
吾何以台为」?
太宗时兖王尝作假山,召僚属置酒观之,翊善姚坦独俛首不视。
王强使视之,曰:「唯见血山耳,不见假山」。
王惊问其故,曰:「在田舍时,见州县督税,里胥临门捕人,父子兄弟送县笞挞,血流满身,愁苦之声不可忍闻。
此假山皆民租赋所为,非血山而何」?
是时上亦自为假山,闻之,遽命毁之。
今陛下令薛向江淮为贸易,以三百万缗畀之,又散青苗钱数千万缗,其馀五十万、三十万者,固不足数尔。
其为露台、假山之费,不亦多乎?
陛下聪明仁俭,固不减于汉文帝太宗,然而视弃财物如粪土者,盖未知其所从来皆出于生民之肌血耳。
陛下若终信条例司所言,推而行之,不肯变更,以循旧贯,十年之外,富室既尽,常平已坏,帑藏又空,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水旱,饥殍满野。
加以四夷侵犯边境,羽书狎至,戎车塞路,攻战不已,转饷不休。
当是之时,民之羸者不转死沟壑,壮者不聚为盗贼,将何之矣?
秦之陈胜吴广,汉之赤眉、黄巾,唐之黄巢,皆穷民之所为也。
大势既去,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
臣窃惟太祖太宗躬擐甲胄,栉风沐雨,跋履山川,蒙犯矢石,以为子孙成光明盛大之业如此其美也。
陛下试取臣所进《历年图》观之,自周末以来,至于国初一千三百六十有二年,其间乱离板荡,则固多矣。
至于中外无事,不见兵革,百有馀年,如国朝之盛者,岂易得乎?
此臣所以尤为陛下痛惜者也。
《书》曰:「民不静,亦惟在王宫邦君室」。
臣窃观方今四夷亲附,边鄙不耸,五谷和熟,盗贼稀简,是宜为天下和乐无事之时,而中外恟恟,人不自安者,无他故也,正由朝廷有制置三司条例司,诸路有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使者,争献谋画,各矜智巧,变更祖宗法度,侵夺细民常产,掊歛财利,以希恩宠。
非独此青苗一事而已,至于欲计亩率钱,雇人充役,决汴水以种稻及浇溉民田,及欲泄三十六陂水募人耕佃,若此之类,不可悉数。
道路之人共所非笑,而条例司自以为高奇之策,书以授常平使者,必欲行之天下。
恐其兴作之不已,皆如青苗为害于民也,故小大遑遑,不敢自安。
茍不罢废此局,则生民必无休息之期矣。
陛下诚能昭然觉悟,采纳臣言,罢制置三司条例司,及追还诸路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使者,其官员并送审官院与合入差遣
青苗钱已散者,令州县候丰熟日催收本钱,更不取利,未散者无得更散;
其常平仓钱谷依旧封桩,令提点刑狱司管句,则太平之业依然复故矣。
兹事明如白黑,易如返掌,陛下何惮而不为也?
如此,臣虽尽纳官爵,但得为太平之民以终馀年,其幸多矣。
茍言不足采,陛下虽引而寘诸二府,徒使天下指臣为贪荣冒宠之人,未审陛下将何所用之?
不胜慺慺狂愚之诚,惟圣明裁处。
臣光昧死再拜以闻。
本朝政要策下 其二十七 平籴1049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使岁穰谷不贱出,岁凶民不病食,故平籴之令自此始。
李悝修之,魏以富强。
汉兴耿寿昌常平之法,以至晋、齐不能废。
后魏定和籴之制,北齐筑富人之仓,隋人置监,唐人置东西市之籴,虽号名殊,其为法一也。
当盛宋建隆之间,始因河内之稔,修边籴之事。
淳化,而天下之籴复大备。
策问二 其七 常平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七
问:管仲相桓公,通轻重之权,曰:「岁有凶穰,故谷有贵贱;
令有缓急,故物有轻重。
人君不理,则蓄贾游于市,乘民之不给,百倍其本矣」。
故为之轻重歛散,不失其时。
常平之法所从始也。
汉数征伐,天下虚耗,而耿寿昌以善为算得幸。
令边郡筑仓,谷贱增贾而籴,谷贵减贾而粜,名曰常平
其法视时而低昂,岁上中下,谷无常贾,而贾不失平。
綦贱以贵入,故不伤农;
綦贵以贱出,故不伤末。
贱下极,则虽贵入而实非贵;
贵上极,则虽贱出而实非贱,故不害于公。
设有旱乾水溢,食至足,而民莫知。
此其为法,盖后世未有改也。
主上稽古,既富而教,故所务尤先于理财,比复大农官,置常平使者,法甚美也。
虽然,法在国,行在人。
趋时若猛兽鸷鸟之发,而犹或后。
故贱不以时入则害公,贵不以时出则病私。
甚者至利于积泉,而惮于积谷,故法滋害。
是岂朝廷所以先有司重民食之意哉!
夫积泉则有贯朽之忧,蓄谷则有红腐之患。
今欲通其变,使无偏弊,则非疏通明于治体者,孰能知之?
乞罢青苗钱复常平旧法奏元祐元年六月十八日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八
臣闻粜甚贵伤人,甚贱伤农,古今之通患也。
李悝耿寿昌为平粜常平之法以救其弊,不惟当时人以为便,而后世有赖焉。
神宗临御之初,柄臣建议废常平旧法以散青苗钱,缙绅之公论莫不以为非,而主议者持之甚坚。
先帝圣明,心知其故,初虽重违之,而至于数年之后,乃奋然独断,令常平钱斛存留一半,遇斛斗价贵,减市价出粜,收成时添市价收籴。
此有以见先帝知常平旧法之不可废也。
然青苗钱未遂全罢者,以建议之大臣犹在,而附会者胶固其说,未可以遽破而已。
今二圣临御,善政无不行,弊事无不革,宜有以成先帝之志矣。
今年二月九日敕节文:「提举官钱谷委提点刑狱主管,依旧常平仓法」。
命下之日,四方叹颂,以陛下圣德隆厚,前古之良法、先帝之素志,信可以行之于今日矣。
曾未数月,遽复变易,而所谓青苗钱者,方且著为新令,以重其事,物论深以为骇而莫知其故。
臣窃料议者不过谓青苗既不立额,而取人情愿,坐而得息,有利而无害云尔。
果如此议,臣且言其不然也。
夫取便出息,贫下无知之民所甚欲也,初无故而得钱,孰非情愿?
迨乎收敛之际,即须追呼督促,胁以鞭笞,威以枷棝,而后本息可得也。
且又将新盖旧,积累太多,则以逃亡自捐之,虐及妻孥,累及同保者,相望于道路矣。
当太平无事之时,而使其民无辜陷溺,有至于此,可不为之痛惜哉!
然则,青苗之所谓利者,果在于利民耶?
非民之所利,则其说既见于前矣。
如曰利国,则历古以来利不及民而国能独利者,未之有也,必民利而后国利焉。
此惟常平旧法有之,而非青苗钱之所能致也。
夫粜甚贵伤人,甚贱伤农,人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乃必然之理也。
人果伤而离散矣,区区青苗之钱,能使之不离散乎?
农果伤而国贫矣,琐琐二分之息,能使之不贫乎?
故不若谷贱不至于伤农,而民敦本,民敦本则田野辟而赋税增也。
谷贵不至于伤人,则民乐业,民乐业则百货出而无求不得也。
夫如是,则下何假于借贷之物,而上何慕于二分之息?
故曰:「民利而后国利,惟常平旧法有之,而非青苗钱之所能致也」。
臣窃惟先帝存留常平一半钱斛,以行旧法,诚务在于平谷价矣。
然今天下郡县犹不免乐岁粒米狼戾,价甚贱而不售,凶年谷价腾踊,民阻饥而死亡者,何耶?
盖郡县之吏妄意朝廷之法,惟急于为利,故于青苗新令则竞务力行,于粜籴旧条则仅同虚设。
而又常平钱斛既分以为青苗之本,则可充粜籴者自已不多,是以谷价低昂,而终未见其平也。
臣伏望朝廷罢散青苗钱,依今年二月九日敕,行旧常平仓法,以成先帝之素志,无使郡县之吏以利心期朝廷,而废善法也。
惟圣慈详酌,蚤赐旨撝施行。
〔贴黄〕先帝用大臣之议行青苗之法,偶以一二事臣僚所论过差,尝行降黜。
及行法数年之后,左右前后之人及诸路监司守令等岂复有议青苗法者哉?
惟颂赞之言则日闻于前矣。
然先帝乃奋然不谋群臣,令常平存留一半钱斛以行粜籴旧法者,盖深知青苗钱之为弊而察粜籴旧法之为善也。
若其后臣僚有能将顺乞尽罢青苗,行常平旧法,则先帝岂不听从?
以存留一半钱斛之意而观之可知也。
惟圣慈详察。
定州州学私试策问 其二 北宋 · 赵鼎臣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八一、《竹隐集》卷一二
问: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
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
学士大夫鲜有不以是藉其口者。
本朝仁深德厚,百有馀年。
其所以惠遗天下,便安元元,皆汉唐之所未尝有,商周之所未到,凡所为济时育物之政,尚安有缺而不举者乎?
然独有猜焉。
间一不登,民辄冻饥;
岁虽中熟,尚或流散。
发廪之令旁午,救荒之使踵至。
蠲逋已责,移劝分,而沟壑转徙未之绝也。
乌虖,是安可以置而不讲哉!
盖平粜,善政也,而岁设平粜之官;
常平,博利也,而州积常平
或计口而给之食,或约户以赈其阨。
收养迨乎废疾,抚视及于孩乳。
比长之所上,里胥之所书,郡县之所奉行,使者之所察治,可谓至纤至悉,而无有忽遗矣。
顾其效见,乃不副如此,诸君能推知其故乎?
《周官》「遗人」之所积理,三熟之所敛,汉耿寿昌之策,隋长孙平之议,名虽或异,实略施行矣。
岂独利于古遗于今哉?
若夫汲黯矫制,非守常之法;
子罕,害承平之治;
而议者又谓善救灾者勿使至赈给。
宜皆有说,愿诸君子言之也。
乞废常平主管官罢发运司劄子绍兴八年十二月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庄简集》卷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四、《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三之二五(第四册第三二八六页)、《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七○
臣谓今日之急务,莫切于理财。
而理财之政,有避其名而因失其实者,有无其实而徒存其名者,固未易概举。
今姑论其大者,其事有二:常平之法,本于汉耿寿昌
今州县钱谷有属常平者,名色非一,悉总于户部右曹
今乃以王安石之故而废之,既使香盐司兼领,又别差主管官一员。
有司莫之适从,钱谷因致失陷,岂非避其名而失其实乎?
发运司本以总六路财计,以漕挽中都馈饷为职,兵兴以来,既无转输,今乃以籴买事委之,其本钱尽从朝廷给降,无虑五六百万缗。
又以淮南总制司及诸路失陷回易、市易、赡军等钱,岁亦不下数十万缗。
此国用所以益窘也。
臣愚欲望圣慈特降睿旨,废常平主管官,依旧令香盐官兼领;
发运司,其籴买、总制等事,令户部侍郎专领。
庶几名正而事成,官省而职举,不胜幸甚。
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