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朝议大夫赠梁州都督上柱国徐府君神道碑铭 唐 · 颜真卿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四十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
自古遭圣明而功不立。都卿相而名不称者。盖有之矣。其或荷丕搆而继志不忘。在下位而能伸其道。克扬前烈。以承后昆。其唯徐君乎。君讳秀(唐书宰相世系表作琇)。东海郯人也。其先出于伯益。实掌舜虞。裔孙偃王。躬行仁义。遂因国命氏焉。厥后乐以文侍金门。稚以礼优尘榻。仙人寄傲于贤圣。伟长首冠于应刘。英达相仍。有自来矣。宋有中书侍郎逵之司空羡之。兄秘书监钦之。钦之子尚书仆射中书令湛之。湛之生黄门侍郎聿之。聿之生齐太尉孝嗣。孝嗣生梁侍中绲。绲生陈五兵尚书君敕。君敕生丹阳尹温。自司空巳还。四为上公。五降帝女。尹生隋民部侍郎唐赠秘书监讳恕。监生金紫光禄大夫右散骑常侍兼礼部尚书讳筠。尚书生库部郎中万年令太子詹事讳昕(宰相世系表云孝嗣生齐侍中绲绲生陈常侍君敷君敷生隋通事舍人荣荣生尚食直长恕恕生春官尚书枝江公筠筠生昕)。皆以盛德济美。垂于世家。君即詹事第三子也。幼而聪悟。笃学能属文。事继亲以孝称。十馀岁时。父友凤阁侍郎姚元崇示君五百字诗。一览便诵。姚公奇之。因谓纳言狄公曰。徐子珠华玉洁。后但不知命何如耳。年十五。为崇文生应举。考功员外郎沈佺期再试东堂壁画赋。公援翰立成。沈公骇异之。遂擢高第。调补幽都县尉。充相国尚书赵彦昭朔方节度判官。以事去职。又历蔡州参军。为御史宋遥关内覆囚判官。公锐精鞫讯。多所全活。宋公以为言。公正色谓之曰。仆从祖父司刑卿天授中详理冤狱。振雪者七十馀家。今子孙犹困于襄陵。岂忍以束湿之事以自便也。因顿首请去。宋谢而留之。无何。或讼冤于执事者。召公问状。则他判官之为也。宋欲别白旌公。公曰。仆虽不材。岂可藉人之过以为巳功乎。论者休之。户部侍郎徐知仁请为招慰南蛮判官。奏课居最。转瀛州司法参军。侍御史赵颐贞辟宣慰判官。历湖州德清长城润州丹阳三县令。天宝二载春二月加朝散大夫。敕摄新安郡别驾。采访使齐浣梁升卿并奏为判官。六载秋七月拜临淮郡长史。加朝请大夫。九载夏四月除济南郡司马。加朝议大夫。十二载春三月拜信都郡长史。不幸感疾。天宝十三载秋七月九日。终于郡之官舍。春秋七十。公先世茔垄。宅于京师少陵原。詹事府君巡按河南。薨于洛汭。因葬于缑氏县西南大寇原。公启手足也。顾命其子今侍御史演曰。吾家代俭约。不欲华众。归全之后。其以布车一乘。虔祔先茔。演泣而奉之。及其葬也。茔小无便地。于次东马鞍山下得紫龙饮乳冈之原。龟筮从也。夫人南阳县君樊氏。户部尚书子盖之曾孙。袁州刺史文器之孙。庐江太守季节之女。仁孝柔明。娴于礼度。左右图史。雅善琴棋。中外孤弱。躬自收视。俾夫远近咸怀安之。春秋六十有八。弃堂帐于相州之安阳。天宝十五载秋八月十有四日。爰遵周公之典而合祔焉。礼也。广德二年春二月。皇帝有事于南郊。追赠君都督梁州诸军事梁州刺史。夫人南阳郡太君。盖以演簪白笔于赤墀。董材赋于巴汉。是用有永锡之宠。纡褒崇之命。哀荣之盛。不其至矣。君凡四为纲佐。六奉使轩。所至之邦。必闻异绩。举天下之政事。莫不资折中焉。性嗜清贫。室无长物。孤茕丛萃。皆仰于君。既婴沈痼之疾。绵历三载。演请就上国之医。庶其逢吉。君曰。阖门之资者寸禄也。今疾剧命也。吾不以一身易百口。竟不从而殁。识者哀之。或谓君曰。君奉养嫠姊。用度万钱。□粻诸姑。缣才五两。姑见君□□□笑而不答。退谓演曰。吾见其抚孤。不见其怨德。教义之士。有以见其用心也。君恬淡寡欲。雅好摄生。在新安或指灵叟于洞。君斋心四日。深入其阻而后觌之。讯其由来。陈思王东阁祭酒蒋觊也。说魏时事。历历可听。君稽首而蕲之。叟曰。从我乎。必可度世。君以王事靡盬。退而辞焉。比回顾。则为茅草矣。初君上计济南。展偫祖之墓。松槚森然。徽猷莫纪。留居论撰。时日以成。先德之不忘。繄是举也。呜呼。君体聪颖之上姿。恬旷之夷度。宽明足以济众。和义足以长人。口绝莠言。目无还视。立身先张仲之志。与朋服子路之言。内行可以质神明。清规可以励风俗。宜克享胡耇。荷天之龙。光辅乎汉之得人。高视乎周之列位。而道之将丧。命不偶时。屈舆骥于身前。堕岘碑于殁后。吁足叹也。春秋贵九世卿族。汉史称七叶珥貂。陪臣于下士卑僚。绝属于天潢戚里。岂比夫登台者四世。尚主者五人。焜耀于数朝之间。蝉联于百代之下。可同年而语矣。演懿文懋学。峻节清标。天宝末。陷居贼中。为伪命连辟。辞疾不起。谋使家人与本朝通计。为部曲所发。遂遭禁诘。一日之中。议刑者数焉。俄而官军大至。贼党奔北。由是获免。乾元中。奉使巴渝。属段子璋搆逆。流辈十人。皆被屠害。以演高名。欲留同恶。期之以死。承剑不回。时诸道徵求。人不堪命。演至之邦。必荷仁信。如期而毕。则□□□将崇必复之矣。宁止当朝之望。碑铭功伐。敢坠斯文。其辞曰。
益为帝虞。偃不异途。世表东海。其惟徐乎。或文或武。或哲或儒。休美后昆。厥德不孤。猗那都督。克懋远图。邦国四佐。輶轩六徂。树声长世。与道为徒。爰觌幽光。无宁集枯(阙八字)。仁义都尽。彭殇曷殊。所嗟人纪。莫展嘉谟。马鞍山北。龙乳冈隅。于焉崇祔。先志靡渝。丰碑崔嵬。宰树萦纡。□沾濡□。
曹州司法参军秘书省丽正殿二学士殷君墓碣铭 唐 · 颜真卿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四十四
善父母之谓孝。睦昆友之谓悌。孝悌也者。其仁之本欤。经天纬地之谓文。博古知今之谓学。文学也者。其德之蕴欤。谁其兼之。即我伯舅殷君其人矣。君讳践猷。字伯起。陈郡长平人。五代祖不害。以孝见梁书。高祖英童。周御正中大夫麟趾学士。曾祖闻礼。唐太子中书舍人宏文馆学士。祖令言。校书郎淄川令。父子敬。太常博士吴令。累叶皆以德行名义儒学翰墨闻于前朝。君即吴县之元子。幼而聪悟绝伦。长而典礼不易。年十三。日诵左传二十五纸。读稽圣传一遍。亦诵之。博览偫言。尤精史记汉书百家氏族之说。至于阴阳数术医方刑法之流。无不该洞焉。与贺知章陆象先我伯父元孙韦述友善。贺呼君为五总龟。以龟千年五聚。问无不知也。君性方正。志业淳深。识理清远。人皆望而服之。解褐杭州参军。刺史宋璟。以相国之重。简贵自居。无所推揖。每见君。必特加礼敬。凡政事之诿諈者。皆咨决焉。开元初举文儒异等。授秘书省学士。寻改曹州司法参军丽正殿学士。与韦述袁晖同修王俭今书七志。及偫书四录。流别铨次。皆折衷于君。璟与苏颋既入相。每引君询以当代之务。友于兄弟。偫从宗党。必尽糺绥之恩。长妹兰陵郡太夫人。真卿先妣也。中年孀嫠。遗孤十人。未能自振。君悉心训奖。皆究恩意。故能长而有立。开元九年秋七月九日。有叔父临黄尉子元之丧。哀恸呕血。终于京师通化坊之私第。夫人兰陵萧氏。司空瑀之元孙。括州司马宋国公兴宗之女。贤和齐肃。秉修礼度。能读论语周易。泛观史传。率诸妇以和义。故闺范修睦焉。君之捐馆。以清白留遗。家道索然。夫人躬甘菲粝。劝勉桑穑。晏息晨兴。以率励僮仆。行之数岁。经费羡焉。教诲三子摄寅克齐等。皆克负荷。摄大斌令。克齐高平尉。为真卿河东覆屯军试判官。并不幸早世。寅聪达有精识。能继先父之业。有大名于天下。举宏词太子校书永宁尉。箠杀谩吏。贬移澄城丞。久疾将殁。顾瞻太夫人。欲诀不忍。其子监察御史亮。年未志学。隐而潜衋之。及寅卒。斩指剪发。寘于棺中。誓事太夫人。不敢渝常日。及有疾。不脱衣带者数年。故白燕巢于苫楣。乾元元年。太夫人季女适于邠州司马陆超。板舆随牒。俄而遘疾。三月朔日。终于超之官舍。春秋八十有一。龟筮未从。因权殡于三水。亮以校书郎迁寿安尉。为真卿荆南节度推官。广德二年十有二月。与弟今荥阳尉永。匍匐徒步。力护双榇。合祔君夫人于新安县之龙涧原三子茔。从理命也。呜呼。以君之才之美。被服纯行。加人数等。清修素业。为代元龟。竟不得赞皇极而叶彝伦。登泰阶而仪百辟。不其惜乎。嗟乎。仲尼圣者也。终于鲁司寇。而君官与之比。公明达者也。年才四十八。而君寿与之齐。岂圣贤之道。有遭遇乎。将运命之数。有穷通乎。兹小子所以献疑而述报施也。大历五年夏五月。真卿以恩宥刺抚于州。采石刻颂丹。寄碣于墓左。铭曰。
殷之后昆。奕叶儒门。盛烈存兮。君能济美。于穆不已。明德尊兮。运促道长。身殁名扬。教义敦兮。合祔先窆。述遵理命。哀顺孙兮。高坟崔嵬。龙涧之隈。映鲜原兮。斯焉窆止。以望君子。慰营魂兮。
川拨棹 明 · 邵璨
出处:六十种曲 香囊记 第五出
贴:深感激恩和义。
我儿行当记取。
生外:会有日身上云梯。
会有日身上云梯。
这深德焉能负亏。
合:愿恩荣返故庐。
愿恩荣返故庐。
代外舅谢丞相转官启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六、《西山文集》卷三九、《启隽类函》卷三○、《南宋文范》卷三○
上印归田,已就休官之列;赏功试邑,遽升元士之班。不自意于退閒,尚徼荣于采录。恩惟天造,感极涕○。某忝绍熙太学之诸生,溷庆元奉常之一第。自徒劳于州县,顾何有于智能!妄学弦歌,丁时凋瘵。以官民之交病,将革弊端;若谷禄之不平,孰为仁政?新版籍于片纸不存之后,复经界于历年久废之馀。精神方耗于一身,怨谤已腾于众口。逮小缀觚棱之迹,而荐分江海之麾,除目虽频,骇机俱发。青油谈笑,暂容觅句于杜陵;乌府纪纲,又俾挂冠于神武。归逃空谷,细数流年。朝拄笏以看山,暮脱巾而漉酒。欸乃和渔翁之唱,扊扅听桑妇之歌。得与幸民,共陶圣化。俄坠隰鸦之字,下流罗雀之庭。谓二九年前,首效均赋度田之役;于十一人后,可无赐褒增秩之恩?遂令还辕之馀,亦拜衍租之宠。丘山施重,渊谷惧深。恭惟某官躬不世出之资,佐大有为之治。杜群枉,开众正,将驯致于太平;恢长治,建久安,已坐销于外侮。惟公则无所不取,惟大则自能有容。必能起斥逐以风四方,讵肯守拘挛而废一士!某宦情已薄,爵齿未盈。把镜频看,敢仍有功名之志?踞鞍自请,幸庶几躩铄之翁。或可以使过而使愚,亦粗能效忠而效死。收桑榆于短景,傥容吹晚节之芗;出芝菌于枯株,重有赖大钧之赐。
醉眠亭 北宋 · 释道潜
尝闻李谪仙,饮酒兴无尽。
醉来卧空山,天地即衾枕。
当时放迹奇,流俗不可近。
君今外形骸,与世不拘窘。
寸心合虚旷,万事一以泯。
开亭向幽圃,朝夕事醉寝。
茅檐落日欲醒时,起对婵娟拂瑶轸(宋杨潜《绍熙云间志》卷下)。
正月五日以送伴借官侍宴集英殿十口号 其五 南宋 · 杨万里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太极重开万物新,绍熙天子宴群臣。
梨园好语君须听,玉历初颁第一春。
讲筵进读手记(二十七日)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六、《西山文集》卷一八
二十七日进读《大学》絜矩章卷子,至「比年以来元元愁苦者众」一段,奏云:「臣犹记绍熙年间,所在公私充裕,民物熙熙,迨庆元间渐不如绍熙矣。顷年以来,民人愁叹,盗贼蜂起,皆由权臣大开贿赂之门。为监司郡守者极意掊克,以充苞苴,于是民穷至骨。为将帅者亦极意掊克,以充苞苴,于是兵穷至骨矣。所以兵民胥怨,喜乱乐祸之心人人同之。更化以来,虽已禁止苞苴,然军民愁叹如故,此无他,由未尝选良吏、择良将以任抚字之责,州县之官贪鄙如故故也。愿陛下俯留圣念,幸甚」。
代亲征行营使李纲预撰出师大捷露布 北宋 · 方元若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七
臣闻天生五材,自古无去兵之理;武有七德,圣王以保大为先。盖中国之抚四夷,犹上穹之统群物,必春生而秋杀,当仁育而义正。故黄帝神灵,爰亲征于涿鹿;高宗嘉靖,尚远克于鬼方。夏禹舞干而格有苗,周宣饬车而伐猃狁。著在前籍,蔚为显庸。矧当真人之勃兴,端慎昌时之全盛。蠢尔羯寇,干于天诛。猛将如云,愤四郊之多垒;元甲耀日,赫一怒以安民。爰铺张于洪休,以明示于德意。恭惟皇帝陛下勇由天锡,圣本生知。挺表正万邦之资,擅冠带百蛮之势。《春秋》书王者大一统,会兹御极之年;夷狄闻中国有至仁,盍效充庭之贡。顾肃慎之末裔,为女真之小邦,宜修献楛之恭,自甘张革之陋。乃连叛将,共纵野心,始盗燕云之七州,旋陷浚邢之两郡。敢踰天险,径窥日畿。负上皇不赀之异恩,恣其悖侮;意天朝久安而弛备,可以凭陵。骤驱羊群,辄攻雉堞。注飞矢以如雨,仅此射天;倚长梯而侵云,难于超海。尽矣豺狼之技,屹然金汤之雄。少却阵以暂休,假请和而骄索。求五府巨储之金帛,割三镇难捐之土疆,且质宰臣,仍要帝弟。惟兼忧外夷之生命,深轸渊衷;而曲从近弼之远猷,勉徇溪欲。其金贼谓我怯懦,愈怀贪婪。歛重赂而弗厌,散轻兵而益骋。蹈籍我郡县,惊扰我辅邑,虏掠我人民,敚攘我牛马。发冢取货,增盛怒于田单;髡发为兵,渺长思于管仲。神夺其魄,肆耽荒淫;罪通于天,决取殄灭。特游魂于死地,似绝命于归途,可破之形,有识共见。臣恪遵睿训,大整军容,近越三旬之间,式备六师之众。威名有素,敢期草木之能知;号令所加,庶几旗帜之改色。数出精锐,分据要冲,拥旄之宿将鼎来,勤王之勇士雾集。正月某日,某官种师道统若干人来;某日,某官姚平仲统若干人来,某官种师中统若干人来。各怀义概,愿净妖氛。奋不顾身,古之名将弗过;前无横阵,誓难与贼俱生。驰逐习而进止闲,约束明而申令熟。御得其道而咸作使,虑善以动而惟厥时。以战谁能禦之,有礼其可用也。筹运玉帐,无亡矢遗镞之劳;气吞沙场,断匹马奇轮之返。二月一日,计议已定,部分最严,是夜子时,遣范琼领二千骑衔枚而西,斫营以入。致群贼之自扰,引大兵而夹攻。杀气干霄,呼声动地。臣于是时躬帅禁旅,嗣承德音,出荣德门,至班荆馆,既亲行阵而督战,亦度缓急以济师。蜚廉效灵,鼓疾风而向敌;回禄助顺,扇烈火以燎原。天道甚明,人心争奋。埽窟穴之盘结,变灰烬于须臾。臣又分兵以解范琼之围,遣骑以助平仲之进,疾如破竹,顺若建瓴。日逐、温禺,已示染锷衅鼓之状;单于、行说,将罹系颈笞背之刑。观获丑之继来,信犁庭之可待。其金贼道穷矢尽,粮绝人饥,走未□于白驼,斗犹同于困兽。三日卯时,出师而载战,围贼垒者数重。士怒益张,马逸不止,竞执讯而折馘,纷蹀血而履肠。其日午时,某人先遣卫兵三百,易皇弟康王从行之人,出金贼不意,挟康王上马,由某门以归。众智同符,神谋间发,全棠棣之爱,副鹡鸰之求。子仪见虏之诚,斯焉可拟;平原归赵之计,彼若亡奇。其日申时,某人手刃金贼太子,某人擒获叛将药师。剿厥渠魁,垂街张不漏之网;生致反虏,下吏责未酬之恩。凶徒溃而冰消,馀众惊而鸟散。亟加追蹑,宁俾逋逃。宝货具存,荀息讵惭于马齿;武威方用,苌宏未议于虎皮。遂收十全之功,何谢八先之略。臣载惟上帝以儆晋佑宋,睿主以昌唐应天。日表龙姿,夙膺神与之异;风声鹤唳,助成师至之威。岂容小丑之迷昏,未知初政之精厉。临事而惧,虽有在庭之合辞;惟断乃成,尽出当阳之独运。果因多算,遂奏肤功。挽天河以洗甲兵,裂属国而夷坑谷。受命清庙,方定谋以出征;饬喜端门,俄大献而奏凯。火通甘泉而启文帝,骑至渭水而激太宗。故知王业之难,允发天颜之喜。折随何而置酒,效岂专于用儒;贺小白而举觞,请无忘于在莒。臣猥参迩列,愧乏长才。圣谟洋洋,上禀新书之妙;虎臣矫矫,旁资群策之良。不敢贪天以为功,正欲与众而偕乐。臣无任瞻天望圣踊跃庆快之至,谨差某官奉露布以闻。
按:《玉照新志》卷五,学津讨原本。
送从叔南游序 唐 · 于邵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二十八
叔父乃相国东海公犹子之庆裔。今少师郢国公外王父之介弟也。生于台庭。长于儒门。修先王之典礼。操作者之文律。斯亦叔父立身之道宏矣。属时艰难。流离辛苦。田园芜没。族党沦谢。斯又叔父厚生之道穷矣。三十年閒。为东西人。岂无常科。亦有世路。道之不由。吾其与也。得非恢达自是。处之无闷耶。况郢公和义以仁。如存展敬。居常馆给。不度以年。因得造寝席。问起居。不敢坠睦亲之礼久矣。夫不羁之才。若不系之舟。不然。则何以泛其流而析其滞欤。既而将登商颜。寻绮季翼储之显晦。进浮沧浪。追渔父遁代之始终。或经九嶷。或入五岭。探灵感。广异闻。崇朝命驾。来告于迈。不怿者结遐方之离思。所贺者从诸侯之胜游。敬奉觞以祖軷。遂赠言于慎夏云。
丹甑赋(以国有丰年为韵) 唐 · 史翙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九
皇矣上帝。临下有则。元德升闻。荣问充塞。三光明而品物昭报。四气序而黎人不忒。虽休勿休。惟静惟默。伟夫自然之丹甑。方作瑞于明德。应皇运而无疆。报时丰于有国。其业可大。其功可久。既申命以自天。类有孚而盈缶。循环外映。爰假象以为名。濩落内虚。信当无而入有。明夫既耨既穫。表此不稂不莠。将有开而必先。固兹器之可守。天应灵贶。人期至丰。不汲而满。将宝鼎而齐列。不炊而沸。与温泉而比崇。异钧陶之有作。符造化之为功。千箱以之而发咏。万姓无嗟乎屡空。且夫人为国本。食乃人天。朝有代耕之秩。野多击壤之贤。岂不以休徵毕至。瑞应无边。正色斯呈。以明于圣感。天资可尚。是表其丰年。影亭亭于瑞日。光泛泛于祥烟。九功咸序。八政攸先。超三皇而轶五帝。尚何足夫比肩。
梅花赋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八五、《诚斋集》卷四四、《历代赋汇》卷一二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绍熙四祀,维仲之冬,朝煖焉兮似春,夕凄其兮以风。杨子平生喜寒而畏热,亦复重裘而厚幪。呼浊醪而拍浮,嗔麟定之未红。已而月漏微明,雪飞满空。杨子欣然而叹曰:「举世皆浊,滕六独清。举世皆暗,望舒独明。滕也挟其清而不洿,终岁遁乎太阴之庭。舒也倚其明而不垢,当昼閟于广寒之扃。盖工于相避而疑于不相平也。今夕何夕,惠然偕来。皎连璧之迥映,蹇欲逝兮裴回。吾独附冷火而拨死灰,顾不诒二子之咍乎」?爰策枯藤,爰蹑破屐,登万花川谷之顶,飘然若绝弱水而诣蓬莱,适群仙,拉月姊,约玉妃,宴酣乎中天之台。杨子揖姊与妃而指群仙以问焉,曰:「彼缟裙而侍、练帨而立者为谁」?曰:「玉皇之长姬也」。「彼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者为谁」?曰:「女仙之飞琼也」。「彼肤如凝脂、体如束素者为谁」?曰:「泣珠之鲛人也」。「彼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者为谁」?曰:「藐姑射之山之神人也」。其馀万妃,皓皓的的,光夺人目,香袭人魄,问不可遍,同馨一色。忽一妃起舞而歌曰:「家大庾兮荒凉,系子真兮南昌。逢驿使兮寄远,耿不归兮故乡」。歌罢,因忽不见。旦而视之,乃吾新植之小梅,逢雪月而夜开。
朱氏天和堂(朱朴隐居华亭,自号天和子) 北宋 · 黄裳
谷水悠悠水天阔,绿竹漪漪玉龙活。
天和堂在翠微中,堂上谁誇青琐闼。
二俊昔为才所驱,未识危邦何太愚。
轻抱雄文走西洛,漫劳黄耳寻中吴。
岂谓七百有馀载,乃获夫子营我庐。
能向平时脱羁络,为悟浮云此生错。
通道益深醉隐亭,载鹏风厚逍遥阁。
万累纷纷无处寻,须信天和有斯乐。
彼哉二俊胡不归,空叹华亭数声鹤(宋杨潜《绍熙云间志》卷下)。
杂说(五)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五七、《演山集》卷五一
天以六时成日,而寅为一日之朝者也;天以四时成岁,而春为一岁之朝者也,此春见所以明朝。以言天时,则秋之所成,冬之所藏,有望乎东作之春;以言人事,则劳于昼,休于夜,有望乎夙兴之寅。此春朝所以图事,以陈谟而有夏宗,以协虑而有秋觐。若夫春朝诸侯而图天下之事,非特图事而已,特以图事为主。
万物兴于朝,憩于暮,则非相见之时也,其见上也,邂逅而已。万物散行,于春以生;同归,于冬以存。则冬非图事之时也,协虑而已。图事则其协虑之致用欤!
天下之事,其来也无穷,其变也无常,其出也不测。必有事焉而后擅有独见之明,徐而应之,亦已晚矣。先王以谓人之心备有万物,物之体备有万事,然则天下之事非难图也,资诸人心而已。人无二心,事无二理。心德或离,则不足以致一;心德或散,则不足以应万。
诸侯平居无事之时,王者之使相继于道。德意志虑,道之使知;度量法则,谕之使同。好恶已壹于心,用舍已壹于事。及其入王则又会而图之,收众见以为王明,合众善以为王道,以四海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盖如此耳。
邦之本在民,民之本在耕,耕之本在力。田野功利,盖非游惰所能致者。故大司寇以五刑纠万民,而野刑上功,纠力为之先焉。先王欲使其民相保以信,相爱以智,相救以义,相赒以仁,相宾以礼。欲其无流转也,使之相联;欲其无诈欺也,使之相纠。刑罚相及,庆赏相共,然后耕者有功,学者有德。是故先王近为之六乡,远为之六遂。乡非不耕也,以教为主,故其氓谓之民,其所稽则行艺而已,刑之所纠者孝;遂非不教也,以耕为主,故其民谓之氓,其所稽则功事而已,刑之所纠者力。
养生之理,人之智皆足以及之,患在志轻而物重。及物临之,则其智昏矣。故为己之谋,不若处彘之得其所。
忿者气戾而不平,滀者气郁而不通。上而不下,则忿气胜,故使人善怒;下而不上,则滀气胜,故使人善忘。心者,天之君,神之舍,而滀忿之气当之,则为病矣。盖夫忿之气不用之于怒,滀之气不用之于忘,不怒不忘,则为病而已。桓公误治于所见,遂为忿滀之气。养生之道当先治心,虚则能照,一则能辨,静则能觉。故虽疑互之间,感忽之际,有物陈乎其前,不能致其患。桓公以见鬼为不祥而病,以殆乎伯为祥而病去。是公之伤不见鬼也,而在公以得丧累其心焉,故忿滀之邪气得以当其舍而病之。且夫生死终始达生者,将为寒暑昼夜之序,而况祸福得丧之所介乎!其心正,其气平,虽感忽万态,不能蹈其舍。
养生之志则踦于物而侔于天,故物不能为之对,其右师之介欤!神王气盛,皆非养生之所尚,养生至矣,神凝而气使。
从水之道而不以为私,忘水之渊而不以为险,善游者也。不务生之所无以为,不务知之所无奈何,善养其生者也。陵实物也,譬则事也;水虚物也,譬则性也。方其习之时,必据事实以进焉。及其习成矣,然后适理之虚以会道。圣人生而知之,则犹生于水而安于水;贤人学而知之,则犹长于水。盖非生而知之,即之于水,则溺而已矣。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故而已,故者以利为本」。故者人之道也,性者天之道也。孟子之时,天下以故言性则误矣。然而故之在人,可以成命,亦可以灭命。可以灭命者,所谓去智与故,循天之理是也。可以成命者,所谓始乎故是也。盖夫故以利为本则安矣,以至乎成命;以害为本则殆矣,以至乎灭命。然而天之高,星辰之远,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则故之于学者,其可废乎?以利为本而已。
万物各具一天,惟人所之焉。痀偻之承蜩,津人之操舟,梓庆之为鐻,开天之天者也,犹掇之也,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气之凝,神之天而至者也,不敢怀非誉巧拙。犹痀偻者不以万物易蜩之翼,辄然忘吾有四肢形体;犹痀偻者之处身执臂,外重则内拙,其巧专而外滑消,则内重矣。
东野稷所谓为则败之者也,务生之所无以为,务知之所无奈何,其犹稷欤!加性所无,废性所有,益理以能,亏理以伪,皆非养生之所取。
以心稽则凿矣,为其凿则心不一,而物得以桎之。工倕旋而盖措规矩,与物化不以心稽。其顺与理相适,其妙与神相遇。
不能忘足,则以履为足之累,此履之不适也;不能忘腰,则以带为腰之累,此带之不适也;不能忘是与非,则以是非为心之累,此心之不适也。不能胜物故内变,不能应物故外从事。能定则不内变,物来而应则不外从事,此会之适也。处会要之地以应方来之变,苟或动心,则先时而起,后时而缩矣。强则炰炰,弱则龌龊,其能有适乎?四者适矣,然而知其为适则有不适之患焉;四者复不适矣,必亡四者之适,然后未尝不适焉。忘适之适也,不适有累,适亦有累。不适与适,两忘而意消,然后其心虚,其性明,生理于是乎尽矣。
孙休之言,不知命者之事也,扁子之告孙休,至于命者之事也。达命之情,不务知之,所无奈何。至人之德,非休之所及知,而扁子遂告之,则所无奈何者,休将务知之矣。开人之天,而惊惑入其舍,不亦殆乎!庄子之教天下,或言至人之摄生,或言养生而后至。入水不窒,蹈火不热,则言其摄生者也;痀偻之承蜩,津人之操舟,则言其由学而后致也。养生之道,惟患内轻与夫知之过其分。内轻则心与物化之,知过其分则以知废理。休不以遇摈逐而怨则外重矣,而扁子复以休之所不及知者而告之,非特开人之天而惊惑入其舍,则养生所主丧矣。是以庄子之喻养生,或言痀偻之承蜩,津人之操舟,梓庆之为鐻,未尝不自学习以致精妙,是待款启之民尔。「潜行不窒,入火不热,行乎万物之上而不慄」,摄生之至人,岂可为中下之流道哉!以己养养鸟,盖虽深林之间、江湖之上,不得寄其生焉,而况大牢之飨、九韶之乐哉!为孙休计,则姑使之重其内而已。
以冬见为遇,则春见乃其见之专也;以春见为朝,则冬见乃其见之暮也。朝而见之也专,暮而见之也勤,专而见之也恭,遇而见之也悦,人之情也。夫以朝暮继见,邂逅相遇,比大宾之礼,大客之仪,所以亲诸侯欤!
乾之位,万物之大始;坎之位,万物之资始;艮之位,万物之成始。为万物资始者乾元也,为万物大始者乾道也。天者形也,元者气也。以气统形,然后形生而气存。气有阴阳,阳中之阴下应阳之上达者而为云,阴中之阳上薄阴之下固者而为雨。品物流形,盖得阴阳之和、云雨之泽以化者也。有生斯有形,有形斯有终,有终斯有始。物之终始,盖方流形之际,其理已著矣,岂俟敛入而后悟哉?六位之设,三阳以元成位于春,三阳以亨成位于夏,弗先时而作,弗后时而动,因时乘理而进者也。六位以定分,六龙以适变,形气之类弗革则穷,弗因则绝。隆者杀,壮者老,此理之必然者。始卒若环,新故相代,然后变化之道至焉。是故乾元之御天也,或乘见龙,御之以行;或乘跃龙,御之以进;或乘飞龙,御之以升;或乘潜龙,御之以止。其为苍天也,则功见乎其色;其为昊天也,则人见乎其情;其为旻天也,降而与物接;其为上天也,升而与物辨。岂特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如是而已邪!以一气统天,则天有化道;以六龙御天,则天有变道。各正万物之性,有善而无恶;各正万物之命,有常而无幸。无不善则无暴,无不幸则无怨。是故太和将殆,乾道能保之;太和将乖,乾道能合之。是故性有利为之用,情有正为之体。首出庶物,万国咸宁,盖由利正之中。在人也,有仁足以长人;在天也,有元足以长物。天,乾道之正性。命也,万物之所同。君子以其所同者而长之,则其安万国也,安其心焉,非安其外而已。
先王之治天下,疏者内辅,亲者外辅。「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内辅者也;「宗子维城」,外辅者也。内外一心,犬牙相制,「怀德维宁」在其中焉。是故价人愿为之藩,大师愿为之垣,大邦愿为之屏,大宗愿为之翰,宗子愿为之城。
有天下者,不患无大师,而无价人可患也。天之予夺视民,民之去就视乎善人者也。不患无大邦,而无大宗可患也。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故也。城之高也,池之深也,兵革之利也,米粟之多也,所谓地利。「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宗子维城」,所谓人利。有人利然后地利为之用焉,有先王之德然后人利为之用焉。
三从二逆,作内吉,作外吉;二从三逆,作内吉,作外凶。人可违也,卜筮不可违也;筮可违也,卜不可违也。故乃心,卿士庶人与筮之数或可逆者,至于龟则有从而已。盖卜用五,占用二。五,以天道言之;二,以人事言之。先王有作,顺天循理而已,乌可违哉?况象者,又其数之微欤!
乐之实,本于性,根于心。故凡音之起,由人心生,非作于外物也,外物为之感发而已。人之心,其犹柷欤,有物触其中则鸣,非柷求鸣于物也。声者,心以应物者也。
单出曰声,杂比曰音。单出未之变也,五声相应而变生焉。声成文谓之音,此言声有所变;变成方谓之音,此言变有所归。惟其有所归在,故其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绎如也,以成。无方,则不可比矣。孟子曰「乐之实,乐斯二者」是也。乐则生矣,生则乌可已也?乌可已,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情有节,其言有序,乐夫仁义之性而已。咏歌亦可谓之乐也,然而乐之未至也,及其手舞足蹈而后至矣。盖未至于舞蹈,不足以为乐。乐生于夷旷,故其声啴以缓;喜生于惬适,故其声发以散;哀则抑,故噍以杀;怒则扬,故粗以厉;敬则义心感也,故其声直以廉;爱则仁心感也,故其声和以柔。六者之感,情动于中,而形于心者也,性所有也,然而非性。言性则静矣,无六者之动;言性则合矣,无六者之别。物能动人之情,先王能制天下之物。故物之所以感人者,先王能为之慎焉。声之所出,则有乐以和之;志之所适,则有礼以道之;其行丧同,则有政以一之;其奸害同,则有刑以防之。礼乐以治其内,刑政以治其外,其名四,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其实一也。
伦理之于人,同有于性,同生于心。然而无乐为之和同则至于乖绝,无乐为之感通则至于堙塞。君臣上下听之莫不和恭,父子兄弟听之莫不和亲,则不至乎乖绝。听钟声则思武臣,听鼙鼓之声则思将帅之臣,则不至乎堙塞。
饶州刺史赵郡李府君墓志铭 唐 · 顾况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三十
粤考春秋叙事之实。赵郡东祖。源流甚长。卫州刺史嘉祚曾孙。荣州刺史璿孙。赠尚书郎铦子。讳端。字公表。官由台省兴元少尹少府监出泉饶二州刺史。参佐不书。略也。贞元八年秋七月。终于郡署。年六十一。明年八月庚申。窆于凤山之东原。呜呼。神明无质。君子能通其意以为教。本仲尼阐教微言。七十子扬大义。去圣虽远。其七十子之季孟乎。至于饶礼将驱俗经以道俗。饶之人始有讲睦之声。上员不吊。歼我渠哲。昔桐乡啬夫。犹葬桐乡。桐乡之人皆祠之。今饶之葬如此。呜呼。列章载云。精神天之久。骸骨地之久。此言骸骨灭。其精神不灭者何。从心上变起而生展促。常读众圣之书。上于释典。如川及海之无翻流。蘧庐久处。奋迅泥滓。宜诸精爽。黜陟幽明。亦由是也。夫人赞皇郡清河崔氏。从其子拭。尽力哀敬。记石陵谷。永质天壤。铭曰。
兰桂有丛。以薰其风。邯郸旧氏。厥祖惟东。吁嗟府君。其命不融。精神本天。不在乎地。旧国飞魂。新茔掩隧。逝不可止。哀何不既。
醉眠亭 北宋 · 晁端禀
吏部瓮閒眠,先生窗下卧。
夜偷绿醑饮,昼喜清风过。
人为清风快于酒,摆落烦襟洗尘垢。
吾知醉寝胜闲睡,可以寄天真兮忘世累。
沟渎超江汉,幕席视天地。
蝴蝶不知缘变化,黄粱未熟虚营利。
从来闲处得闲乐,何者功成与名遂。
陇西夫子称世贤,世家自是酒中仙。
作亭占得松陵地,东坡名之为醉眠。
醉复眠兮眠复醉,颐养邹轲浩然气。
贤人为浊圣人清,昏昏梦寐都忘形。
花影满身犹未觉,竹风吹面不知醒。
忆昔乐天贪醉吟,吟哦未免劳其心。
不如醉睡了无事,其乐陶陶得趣深。
我身走尘埃,羁鞅殊未息。
有所思兮在高轩,欲往从之路艰塞。
无缘一榻同醉眠,空秃千毫挥醉笔(宋杨潜《绍熙云间志》卷下)。
灵石铭 唐 · 郭英干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五十七
此石应圣帝明王。时和年丰则见。晋义熙三年已有记矣。今继故事云。
帝有道兮契无情。天降祉兮石应灵。万国欢兮仰太平。五谷丰兮贺圣明。戢干戈兮罢练兵。晋垂记兮唐勒铭。
吉州新建六一堂记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一、《诚斋集》卷七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庐陵地广而民众,以故其事亦烦,其多士为江右甲。朝廷视邦选侯,其重视姑苏、霅川诸郡云。绍熙元年春,皇咨于相:「庐陵调守,孰可」?于是莆阳方侯崧卿以侍从之臣荐闻,首当其择。既抵官下之若干月,教条既洽,岁事既登,士民既孚,迨暇因与宾赞商略曰:「是邦六一先生故乡也,而郡治寂无纪焉,非阙欤」?捐布三十万,召匠视成,官无所预。诛茅于郡圃之东三瑞堂之左,为堂七楹,踰月而落之,名以「六一」。丞相益公闻而赞之曰:「甚善,名堂虽欲易,焉得而易」?于是旁搜先生之遗墨,伐石刻之,为屋居之。又令永丰尉曹及士子陈其姓者葺先生之先阡,以存是邦之故事,以回先生之绪风,以答士民之长思。移书于某曰:「子非先生之乡人乎?于先生独无情哉?记斯堂子独得辞其责哉」?某以书贺侯曰:「六一堂昔在颍,今在庐陵,是非先生之志也乎?然在颍之华屋,今为荒烟野草;在庐陵之荒烟野草,今为华屋。物之废兴,天乎,亦人乎?先生之贤,天下敬之,而其乡里不敬之,可乎?不可也。当时敬之,而后世不敬之,可乎?不可也。然则乡里之敬先生,后世之敬先生,人也,非天也。盖人者可必者也。然问六一之堂,其在永礼乎?曰否。不在永礼,其在郡治乎?曰否。然则敬先生者乡里反薄,而后世反短欤?人又不可必也。先生之没距今百有馀岁矣,堂之在颍者化为荒烟野草矣,而斯堂自颍而归庐陵,何其神也。非人也,天也。虽然,使吾邦不逢今侯,斯堂其能归乎?然则天也,亦人也。既以为侯贺,又以为先生贺。绍熙二年五月二十六日,具位杨某记。
知泉州第二辞免状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四二、《鹤林集》卷二三、《古今事文类聚》新集卷一一
臣比准省劄,备奉圣旨,除臣依旧宝章阁学士、知泉州,寻具辞免,伏准今月十四日诏书赐臣不允者。臣比控忱辞,上勤报告,对天捧读,跼地怀惭。欲王之德意志虑达万民,固荷圣恩之重;称臣之笔墨议论妙天下,敢当天语之褒?况文学止于润身,而政事可以及物。若稽往哲,具有芳猷。修以翰墨致身,而对客每好谈于吏事;轼以词章名世,而居官常自任以吏能。乃知学古之儒,不薄综世之务。眷兹南服,常用词人。倪思初出镇于绍熙,德秀复典麾于绍定。凡一再命,或四三辞。一则以地望雄重、军民杂处为忧,一则以民力焦熬、宗族衍蕃为说。昔者已非其旧,今焉又不如前,岂应孤危一介之臣,能继笃棐二人之辙?伏愿皇帝陛下念臣曾忝侯藩之寄,察臣非辞王事之劳。亦思以奏最闻,又恐不胜任免。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何敢饰情;发号施令,罔有不臧,毋嫌致命。所有恩命,臣未敢祗受。
建昌军麻姑山藏书山房记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一、《诚斋集》卷七三、《古今事文类聚》别集卷三、康熙《麻姑洞天志》卷六、《重刊麻姑山志》卷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余同年何同叔谓余曰:「异里中有名山曰麻姑者,山水之胜甲大江之西,距建昌郡城十里所,山自趾距椒称是。道旁古松合抱,皆二百年物,瀑泉双流,若自天而下。有老子之宫曰『仙都』者,枕山而居,随山之高下为屋。或云蔡经之旧宅,与王远麻姑邂逅之地;或云仙者葛洪炼丹之所,其井故在。而颜鲁公记但云『山顶有坛,相传麻姑于此得道』,则前之二说然乎,否乎,未可知也。异淳熙丁未之春偶至山中,为留一月。一日藤杖芒屦乘兴孤往,至宫之西财数武间,见松竹罗植,相得为林,前对五峰,下临一水,欣然会心,因喟曰:『此地独无喜事者结屋数椽,上建小阁,用庐山李氏藏书故事,作一山房,使来游者登阁览胜,把卷倚栏,顾不乐哉』!自是,此意往来于怀,虽去山未尝去山也。后一年,客里逢今邦侯江君,相语及之,江曰:『当不忘此』。其冬抵官下,后一年,郡事毕葺,蛊者饬,废者举。后一年,乃诹其地,践曩之言。立屋六楹,后赘一室,前作重霤,乃阁其上,月扉风棂,缥渺飞动,若出天半。乃斲文木,乃架乃椟。经史百氏,访之旁郡,是庋是置。道士李惟宾、邓本受相与勠力,春孟作之,季而落之,谈者以为山中盛事。子盍为余书之,俾来游者知贤太守之文雅,二道士之劳勚」?余曰:「诺」。为书其语。江君名自任,三衢人。恬退有守,节用爱人,不饰厨传,不事要结,而独于此不计费。同叔方策第时年最少,出拜同年生,一坐皆属之目。余与之合而离,离而合,三十七年矣。今乃为国子主簿,盖其孤怀胜韵,与山林作缘也厚,故身退而诗弥进,位下而人弥高。观山房之举,可以得其概矣。绍熙初元九月望,具位杨某记。
论今日未及于孝宗者六事劄子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九、《鹤林集》卷一九
臣以虮虱贱臣,窃日月之末光,近者蒙陛下简眷,擢兼记注,获与右舍人分立于螭陛下。立不载笔,记不执简,揆之典彝,皆非其旧,独有直前奏对尚髣髴古意。臣虽暂摄,何敢不以先儒之所以事君者而事陛下哉?臣始读孟轲书至「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未尝不掩卷而叹曰:人主之临御天下,不可使危亡之言不入于耳,儆戒之念不存于心也。得臣在楚,晋文不失为外惧;孟孙恶臧,孙纥乃以为药石。天下之理,履危难而生儆,则危者可安;因拂乱而知惧,则乱者可治。自入春秋以来,已有是说,孟轲氏特表而出之,盖深为亡国败家者之戒也。今天下才多,亦最多事,谏诤辅拂之臣劘切于内,外侮凭陵之患攻扰于外,操心虑患,其可以转乱萌而成治象矣,而惴惴然若有日就其亡之忧,何也?臣知之矣,今日之病,不在拒谏而在玩谏,不在畏敌而在玩敌。二三大臣旦夕承弼,左右侍从朝夕论思,台省给谏之官日与天子争辨是非,百僚群有司亦以序进陈时务之阙矣。陛下既有其官矣,而不能使之尽其职,既听其言矣,而不使之行其言,则是玩谏者也。以振古所无之敌,不于其邻而于其躬;以百年所豢养之兵,不利禦寇而利为寇。将吏被甲胄不得卧,丁夫转输于道不得息。陛下亦尝有戒心矣,而未闻有亲事法宫之劳三事,大夫亦尝有忧色矣,而未见有申儆国人之实,则是玩敌者也。玩谏者懈,玩敌者偷,天下阽危之机,岂不伏于此哉!唐虞三代之治,国朝列圣之典,臣固不敢远引悉数,惟孝宗皇帝陛下每视以为法,而隆兴、乾、淳间事接于耳目之间者,尤为至近,臣请为陛下条陈之。孝宗皇帝以圣人之才,运天下之器,旦旦视朝,勤于政理,揽衣夙兴,不暇靧栉,犹且诏谕宰执,曰:「朕每听朝以议庶政,顷刻之际,意有未尽。自今或有奏陈,宜于申未间入对,庶几可以坐论」。故召于选德,见于祥曦,引于水殿,燕于观堂,从容坐席之间,略同宾友,上下射饮之乐,过于丝竹,非但曰礼乐相示而已。凡军国大政,古今理乱,有事当商确者,不妨直奏;有疑当关决者,随即彻闻。异时老桧独相,执政皆其所引,更不措辞。而淳熙间枢使周必大、同知施师点各陈己见,互相可否,则犹能于榻前论辨也。当朝宰执同班奏事,更无密奏,而枢臣黄洽见其有未协众心,则退而疏是非,是尚能与宰相异同也。如某事未施行,则以不肯任事责魏杞;如某除未公当,则以徇情废法责允文。至谓「朕有缺失,卿等亦不可不极言」。君臣之间,更相儆戒如此,则事何由不办,治何由不立哉?今蚤朝奏事,仅按常程,漏晷未移,峨冠夙退。虽更化之始,曾降宣召指挥,而燕见不频,引对不数,一日之间,曾不一二,情意既不浃洽,言论又不尽输。以朝夕论道之地,而数入劄子奏请;握权衡造化之柄,而乃委其命于天。间有一令之失,一事之非,则交相诿曰非我也,此何等时而乃避嫌若是哉!此臣所以妄议宰执宣召犹未及于孝宗者一也。故事,禁从讲读官及掌制学士更直递宿,以备咨访。或问经史,或谈时事,或访人才,或及宰执所奏,凡所蕴蓄,靡不倾尽。故宇文价论六路赈济推赏事,此尚书夜对之言也;陈骙论治赃吏当用祖宗法,此中书夜对之言也;倪思乞养成皇孙国公德性,此直学士夜对之言也;金安节、马骐论谏官言事失当,不宜深罪,此侍讲夜对之言也;周操以侍御史内宿召对,论遣使事;王蔺在讲筵夜对,论临安府王佐赃污事。此皆燕直清閒、雍容论奏之言也。恩意浃密,则就澄碧殿锡燕;职业修饬,则上清华阁赐诗;从容造膝,过于南衙面陈;先事献言,加于路朝显谏。此皆乾、淳良法也。自是以来,从臣虽内宿如故,而宣引阔疏;词臣虽夜直有常,而视草非昔。况学士院至禁庭有一街之隔,既不便于临幸,又不频于宣唤,每批答奏章,特降御笔,或出于近倖,或出于内臣,或出于外庭奏拟,内相之职,殆若具员。绍熙词臣尝欲仿汉室承明之制,于常御殿侧,创以寓直之所,以便延问。盖谓人主左右,不可无词翰之臣,应有批旨,使之润色,庶几号令明涣,处分得宜,嬖御无所用其奸,斜封无所容其诈。今政权亲揽,奎画屡颁,尧言布传,何所轻议?其间有如「保持旧臣,无得捃摭」,如「起用贪尹,特与祠廪」,如「议立王邸之嗣,朕不敢私」,或者犹疑其未尽惬当。岂非宣召之典,不复于先朝,内批之草,弗视于学士,所以流风敝习至今犹未革耶?此臣所以妄议禁庭夜直犹未及于孝宗者二也。国朝旧制,三省各有属舍人者,中书之属也;给事者,门下之属也;尚书侍郎暨二十四曹,尚书之属也。旧时省部合而为一,自南渡以来,惟给舍属之二省,而列曹尚书以下别为一所,强分之曰六部,体统气脉,若不相属也。隆兴初特诏:多事之时,侍从两省官日一至都堂,其合关台谏者,并令会议;又于都堂各赐笔劄,令取当今弊事条具以闻。故自吏部侍郎凌景夏等十四人为一状,自御史中丞辛次膺以下六人为一状。又惧其言之未广,而听之未博也,则复令退于听治之所,各率其属,谕以上旨,使之极言无隐。夫会议而关于台谏,给劄而及于从臣,极言抗论而暨于六曹之属,盖曰与庙堂相亲密也,与宰辅相可否也。情亲则事理达,听广则议论详也。以是知思堂之所共议,不但二三执政;都省之所咨访,不但五六宰士。一自权侂怙势自尊,病远简贤独运,先朝气象不复再见。更化以来,粗振坠典,固尝诏侍从论思矣,又尝诏卿郎以上集议矣,又尝令从橐省官会议楮币而关白台谏矣。然发言盈庭而边臣北伐之表已行,会弁如星而官阀税亩之议先定。命之曰论思,论而不能尽其思;名之曰会议,会而弗克伸其议。就使商论反复,至于十数,则亦徒久而已,曷若先给笔劄,使之条陈无隐哉?此臣所以妄议从臣条具犹未及孝宗者三也。百官陛对,自艺祖开基、高皇再造,虽倥偬不暇给之际,常日轮一员,以备延访。自后承平,始定五日一对之班。孝宗励精,仍率厥典。凡百执事日以序进,引见一班或四三班,进而视其所繇,退而考察所行,天日之临,贤否毕见。故王晓以朝见而除郎官,王蔺以陛辞而除御史,郑闻、沈度以归自辅藩而除枢掾、宰属。贾光祖论州郡不当献羡,则曰议论人物有似杨辅;近臣问郡守得对者孰为称旨,则曰潘慈明气寒,周颉又下慈明一等。或内召小臣,或特引布衣,如朔、如光朝、如掞之等,皆以议论剀切即蒙擢用。其后生气骄,言论卑鄙,一经奏对,悉了其为人,故有晨奏事而暮批除,夕引见而朝放辞者。黜陟臧否之间,沛如膏雨,迅若震霆,鼓舞动荡,人才何患其不作兴,忠言何忧其不竞劝耶?今多士充庭,率皆济济;群言日进,非不谔谔。臣近在西省看详奏疏,有以定社稷之计为言者,有以继天伦之绝为言者,有以南阳近亲、北司贵臣为言者,有以相不和于朝、将不和于边为言者,有道一「私」字至数百言,有说一「欺」字连三四纸,有陈蜀计之匮乏乞科降者,有论淮边之浅薄乞籍义甲者。如此之类,不可殚纪。不知陛下于进对之顷,观其可用者几人?于听纳之际,见其可行者何事?若一人之进,略加顾问,而曾无显拔明扬之意,一篇之陈,姑示褒嘉,而未有精择笃行之实,则乍贤乍佞,若可若否,果何补于治矣!此臣所以妄议百官陛对犹未及于孝宗者四也。自昔蛮夷猾夏,治世之所不能免;寇贼鸱张,王化之所不能加。矧国家南渡,适当阳九之厄。高皇中兴,孝宗嗣服,干戈抢攘,无岁不有。敌亮虽毙,大定复立,拥兵崛强,髣髴元魏,而又结蛮扰于西,钟贼骚于广,茶寇自湖南北,跳梁江右,亦可谓不靖矣。我孝宗皇帝留神军政,注意将才,御几之上,尝书一「将」字,往来䌷绎,日求所以选用之方。凡三衙及在外诸统帅之兵,则书注各人武艺于册,谓之掌记;自准备将以上至统制官,则排比全军姓名于籍,号曰揭帖。密院审察,则试以边上事宜;承旨拍试,则阅其人物事艺。逮夫拍试中格,升差既定,则以不时宣引,故有制领而召对内殿者,有兵钤而引见便朝者。虽三衙帅臣,如敏,如琪,素以才武自奋,亦许之倚仗奏事,则凡将帅兵卒之有一技一能者,莫不求以自献。间有帅乘不睦,如拱,如刚,则以「师克在和不在众」之语,委曲宣谕。彼见上意所以待遇者如此,则岂不踊跃自奋于功名之会哉!今北人鸱张,叛徒蜂起;州郡长吏,单若旅人,边鄙空城,荡如平地,戎成不戒,寇深不虞,四道并驰,三垂俱扰。于斯时也,筑坛而拜,推毂而遣,犹惧其晚。况陛下以万乘之贵,未闻宣召一军官,辄亲见问;大臣以绝席之尊,未闻呼召一兵役,与之欸语;枢密本兵之地,亦未闻口谈兵屯将校之数,择一奇才贡之于上。则重弓副矢,缓急何以应手哉?臣所以妄议今日之经武择将犹未及于孝宗者五也。不宁惟是,当时捐金钱数百千万以收楮,而封桩见管尚有三千馀万缗;出粟数十万石以赈民,而丰储诸仓犹有三年之积。以兵计者,三衙之军九万九千,建康马司与屯驻大军六万九千,京口、江、池、鄂渚十一万六千有奇,江陵、襄阳三万九千有奇,蜀口三大将之屯九万七千有奇,士马精强,器甲犀利。所在州县,亦亭亭有蓄。故阅于白石,于茅滩,于龙山,一犒师之费,动至三十馀万缗,而西边饷军,除积粮十一馀万斛外,犹可供赡。其如优铁帘校射之赏以激励士气,厚密院遣间之金以刺探敌情,无日不讨军实,无年不制国用。故二十八年之治,民富兵强,所为必遂者,盖有钱币足以使众,有糗粮足以实边故也。窃尝夷考端平以来财用出内,虽内无两宫应奉之费,外无奉使司往来之币,而供亿经用,招纳生养,其数已倍蓰于乾、淳时。况都城火后,营造繁兴而缗钱耗;官场兑会,号令弗谨而金帛空;三京师行,调度错出而粮械尽。钱耗则民贫,楮轻则兵贫,米尽则国贫。一本既摇,百枝皆动,国家所藉以措事建功,惟金谷楮币,而直为此凛凛,此臣所以妄议今日之治兵理财犹未及于孝宗者六也。夫宰执之宣召也,禁臣之夜直也,法从之条具也,百官之日对也,四者皆所以拂违也;若无所矫拂,则是具文而已矣。武经将略之日讲也,军实国用之日究也,二者皆所以毖患也;若日复玩弛,则是养寇而已矣。臣愚欲望陛下一以孝宗皇帝为法,昼则宣召大臣,以论治道;夜则宣引近臣,以咨时政;非时则诏侍从台谏,以条具阙失;职事官则日轮一员,以观其人才;将校管军官则间点召一二人,以试其方略。其有开示大公、力抗群小者,则不嫌于特召;其有关系民望、不附权贵者,则不厌于数引;其有明白洞达、援经引古、通于世务者,则不惜令熟数于前;小官中有鲠亮敢言者,则待之以不次之除擢;偏裨中有才艺出群者,则宠之以躐等之升差。而又不测遣使以访边防之虚实,密切用间以觇敌中之动静。惜阴爱日,无顷刻暇,使忧勤之念日周于天下数遭,而发强之志不委顿于安逸之躬。应内帑之财,亦如孝宗节俭,不以之赐伶官,崇邸第,专桩留以激犒战士,则疆事虽殷,人心未散,尚犹可为也。然臣犹以为欲复先朝之典,则当破流俗之论。殿中侍御史按论察官,未为过也;国子祭酒劾奏寮属,未为异也;著庭小臣一疏荐侍从而下十六人,未为越职也;台臣累疏,必欲黥决奸凶之吏,而投之远裔,亦未为严于用法也。其大者如并命二相,元非陛下权有所分,眷有所属也。此皆圣祖神宗之旧典,先正献臣之令猷,而四五十年来,沈默畏谨,恬习于耳目之陋,见此举措,嗾而议之。此正欧阳修所谓「下至灶间老婢,亦相惊怪,不知此事古人日日有也,但问所言当否而已」。陛下傥能具超卓之懿识,镇胥动之浮言,涵养直气,扶植善脉,毋以端士为冠玉,毋以忠言为弁髦,毋以儒生为贲其须,毋以议论文墨之臣为绣其鞶帨,详考之以言,专任之以事,精神所运,日异岁殊,虽以敌众之强,亦谓吾中国有人而不敢动矣。《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惟陛下财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