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己巳人日宴集霜甘阁赋和清寂先生 现当代 · 庞俊
出处:养晴室遗集卷二
瓦沟残雪吹枯荄,门前爆竹东风来。
梅花满枝作人日,不晴不雨春徘徊。
游人只爱城南去,闻说城南老兵怒(初五日有军人在南郊小鬨。)。
汽车无奈往复回,马矢堆边觅佳处。
令节芳菲惜此时,霜甘阁头还举卮。
坐上联翩尽贤隽,山王亦在竹林期。
主人宽大容狂客,绿酒红灯闹今夕。
且共华筵醉一觞,谁信家贫无儋石。
白发花前歌自娱,兴来索和欹斜书。
晴雪高吟十九载,回首春明真梦馀。
同光人物嗟硕果,闽粤才多蜀亦颇。
尊前一老话荣州,降格收诗乃及我。
沧桑万事不堪论,新年多少新书新。
论语烧薪玄覆酱,少年谁用老生言。
高人莫厌餔啜美,寡酒闭门宁似此。
诗家例有人日诗,题句从容缀纸尾。
回剑门王知县启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五、《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三三
分荣德之麾,滥乘一障;闻湛恩之阀,实冠四封。未遂盍簪,猥勤贻翰。恭惟某官人门具美,天分夙高。此笏乃今甘棠,式光龟组;故国非谓乔木,盖在象贤。藉魁奇忠信之才,守峥嵘崔嵬之险。伫交鹗荐,径作凫飞。某滥剖铜符,获依珂里。未见颜色,愿闻拔薤之规;聊欲弦歌,尚迩伐柯之则。
龙眼池 元末明初 · 鲍恂
出处:槜李诗系卷五
宝地多奇迹,双池凿龙眼。
秋光涵远空,寒波应灵响。
阴云翳或结,夜月晴更朗。
对此长湛然,虚心自萧爽。
乞造新历奏(开禧三年) 南宋 · 鲍浣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一八、《宋史》卷八二《律历志》一五
历者,天地之大纪,圣人所以观象明时,倚数立法,以前民用而诏方来者。自黄帝以来,至于秦、汉,六历具存,其法简易,同出一术。既久而与天道不相符合,于是《太初》、《三统》之法相继改作,而推步之术愈见阔疏,是以刘洪、祖冲之之减破斗分,追求月道,而推测之法始加详焉。至于李淳风、一行而后,总气朔而合法,效乾坤而拟数,演算之法始加备焉。故后世之论历,转为精密,非过于古人也,盖积习考验而得之者审也。试以近法言之:自唐《麟德》、《开元》而至于五代所作者,国初《应天》而至于《绍熙》、《会元》所更者十二书,无非推求上元开辟为演纪之首,气朔同元,而七政会于初度。从此推步,以为历本,未尝敢辄为截法,而立加减数于其间也。独石晋天福间,马重绩更造《调元历》,不复推古上元甲子七曜之会,施于当时,五年辄差,遂不可用,识者咎之。今朝廷自庆元三年以来,测验气景,见旧历后天十一刻,改造新历,赐名《统天》,进历未几,而推测日食已不验,此犹可也。但其历书演纪之始,起于唐尧二百馀年,非开辟之端也。气朔五星,皆立虚加、虚减之数;气朔积分,乃有泛积、定积之繁。以外算而加朔馀,以距算而减转率,无复彊弱之法,尽废方程之旧。其馀差漏,不可备言。以是而为术,乃民间之小历,而非朝廷颁正朔、授民时之书也。汉人以谓历元不正,故盗贼相续,言虽迂诞,然而历纪不治,实国家之重事。愿诏有司选演撰之官,募通历之士,置局讨论,更造新历,庶几并智合议,调治日法,追迎天道,可以行远。
北狄来朝颂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小畜外集》卷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陇首云阔,河湟路穷。青冢镇野,黑山驾空。爰有丑虏,聚乎其中。言语衣服,不与华同。食血茹毛,宁识八珍之味;荷旃披毳,安知五服之仪?不缉丝麻,以羽皮而禦寒冻;不修刈穫,以射猎而为耕耘。春无拆花,夏有飞雪。沙平万里,冰固千寻。征鸿叫云,战马嘶月。其地不可以耕而食,其民不可以畜而臣。由是古之王者,外而不内,疏而不亲,不与约誓,不就攻伐。何者?约则贪赂而见欺,攻则劳师而招寇,故朝朔不加其国,政教不及其人。来则抚而御之,去则备而守之,信所谓天限南北而绝内外者矣。茍非圣人生,至道著,又安肯伏膺稽颡而自至于天阙邪?请陈往古之得失,表我朝之昌盛,不亦可乎?在昔周宣之世也,猃狁侵削,动乎封疆,乃命将以安边,俾出师而尅敌。虽兵如貔虎,不尽剿除;而虏若蚊虻,止在驱逐。观衅以动,画境而还。虐我则雠,方用徂征之义;胜之不武,故无乐战之心。所谓周得中策者矣。汉武之代也,匈奴暴强,犯我边鄙。于是选良将,出锐兵,劳苦干戈,深入沙漠。戍师叹老,流矢告穷。虽多尅获之功,亦有耻辱之事。及乎李卿降北,永为败绩之人;明妃去时,终有和亲之议。所谓汉得下策者矣。始皇之世也,胡虏侵凌,乱于邦国,遂命致远戎,筑长城。万里亘天,千雉截汉,雷杵轰野,云锸蔽空。掘泉则战血迸流,垒土则枯骸共积。人力告匮,邦基已倾。鹿走中原,见汉朝之将霸;蛇横大泽,知嬴氏之须亡。所谓秦无策者矣。新莽之徒,固不足徵。得上策者,在我圣朝乎?主上神武膺命,至道育物。谓国之难治,设礼乐刑罚以正之;谓民之难制,布道德仁义以化之。国以之而泰,民以之而苏。然后治戈矛,议征伐,取庸蜀,下湘潭,平交广,归吴越,师如时雨,人解倒悬。仗至仁而伐不仁,八纮盂覆;去无道而就有道,兆民子来。遂使朔易之方,戎狄之众,有见机之义,生向化之心,行事大之仪,陈任土之贡。离越沙漠,舞蹈藁街。远逐鸿宾,豁唐虞之日月;至同蚁慕,观华夏之车书。主上思欲来远人,安小国,接之以礼,示之以德。使观乎明堂辟雍,重檐复庙,则穹庐毳幕之人识制度矣;使对乎冕旒之贵,华衮之荣,则被发裸壤之徒见服章矣;使食乎大牢之味,秬鬯之酒,则膻肉酪浆之众登享宴矣;使听乎钧天之乐,治世之音,则胡笳羌笛之方闻《韶濩》矣。而后歌咏皇风,沐浴天泽,如登春台,如跻寿域,游游熙熙,乐不知斁。夫如是,则周宣、汉武乃我朝之秕糠也。臣旅寓帝里,荣观国光,睹左袂之徒咸归德化,歌垂衣之主难寝颂声。虽未刊它山,纪国休而不尽;聊抽鄙思,咏王化之无疆。亦所以褒赞成功,游扬德业。舞抃之外,谨献颂曰:
天辅有德,民怀有仁。上玄眷命,为天下君。暴乱反正,浇薄归淳。拔奇夷难,迈德振民。其仁如天,其智如神。涵之若海,泽之如春。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始修文德,人之未臻。终讲武功,以讨弗宾。乃下庸蜀,来其远人。复取湘潭,问诸水滨。次定交广,朝于紫宸。终平吴越,绝乎妖尘。伊彼匈奴,见机而作。思拜休明,远出沙漠。紫殿欢呼,藁街抃跃。脱毳委毡,劳以王爵。弃笛捐笳,听乎《韶》乐。结恋阙廷,永忘部落。自服唐虞,宁须卫霍。宾礼遐陬,迩安远柔。盖归道德,靡惧戈矛。陇水休咽,边云罢愁。战征思弭,封禅将修。可纪岱岳,宜登介丘。鲰儒献颂,永孚千秋。
蓬莱县君赵氏墓志铭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五、《乐静集》卷二八
夫人姓赵氏,其先西洛人,殿中侍御史孚之曾孙,御史中丞、尚书右丞、追封魏国公谥文定公安仁之孙,太中大夫恭和之女。母崇德县太君孙氏早卒,继母荣德县太君阎氏。夫人生七岁,聪明警悟过人,言语应对,了了可喜。既长,动容中理,不妄笑语,择良士归之,而得工部郎中、直史馆李公之子兟匹焉。李氏诸妇皆年倍,而视夫人如女子时,不以娣姒齿之。夫人执礼无懈,凡门内之事,祭祀宾客、饮食服用,必身先焉。事其姑仁寿君尤恪,问省不易其时,调芼纫浣,不经其手不以进。诸妇相告曰:「我辈弗如也」。以夫升朝,封蓬莱县君。仁寿年益高,寝疾滋久,奉汤剂、候起居未间,潜饮泣不食。仁寿曰:「吾九十人矣,瞑目可憾,念无以报吾妇,亦无如之何。惟善助吾儿教子孙强立,犹有望也」。后李公以朝散郎知成州,卒于官,夫人护其丧以归。嫠居二十年,严正有法度,诵佛书精进不倦。既得疾,告诸妇曰:「火风将息,吾何以逃?汝舅仕州县凡七迁,奉法行己,吾所赞多矣。吾奁箧中物皆嫁时资,未尝更置一物以自奉,吾此意亦欲遗诸子孙,汝等志之」。翌日终于正寝,享年七十六,大观四年六月二十九日也。男五人:公享、公廉、公忠、公才、公辂。公享儒林郎、冀州司工曹事;公才将仕郎、京兆府栎阳县尉;公廉早卒;公忠、公辂未仕。女三人:长适从事郎、杭州司理参军闾丘圭,次适承务郎、监磁州昭德镇张斁,次适通直郎、颍昌府司录事刘师文。孙男九人尚幼。以政和四年六月二十七日,将葬朝散公而举夫人祔焉。铭曰:
顺以事上,无敢咈违。正以率下,不以笑嘻。于乡于家,实妇之师。善善不匮,尚克有贻。
潭州劝农文(绍熙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省斋文稿》卷三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绍熙三祀,仲春既望。遵奉诏令,劝农于郊。重湖以南,地广人众。田亩高下,有肥有硗。欲致屡丰,在勤四体。东作卤莽,西成亦然。告尔农民,深耕易耨。用天之道,随其蚤晚。分地之利,成其膏腴。修尔陂塘,旱乾有备。画以沟洫,水溢何忧。毋事惰游,以妨本业。毋兴斗讼,以致污莱。父劝其子,兄勉其弟。共期富庶,咸听毋忽。
顾亭林 宋 · 胡松年
押鱼韵
海山荡佳气,千载传古居。
平生读书地,竹柏静以疏。
忠义贯白日,名不埋幽墟。
苗裔今几何,谁能补其馀(宋杨潜《绍熙云间志》卷下)。
与程元成给事劄子(三 庆元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一三、《书稿》卷一三
某窃以岁事更新,恭惟致政阁学给事道隆德重,神人致喜,台候起居万福。相望悠缅,再晤无阶,念旧思贤,寸心日骛。敢祈保辅寝饔,永绥吉禄。
某比审上思贞元之名臣、绍熙之旧学,特颁异数,进联学士之班,仍锡身章,以昭殊眷。初闻出命,亟于充之书中略寓欢悰。敢谓谦德过人,先贻函教,谆勤累幅,感荷深矣。仰惟天爵自尊,形于训词,而上皇夙敬师模,又将安车趣召于两宫交欢之日,由今以始,当不一而贺云。
某自蒙恩得谢,本可闲适,而禀赋素弱,老益多病,近复耳聩目昏,步履亦蹇。来谕神明不衰,岂夫子自道耶?匡庐奇秀甲天下,白乐天殆非虚语。春暖杖履,若再至彭泽,则趁四月游览,五月避暑,秋凉言旋,似为得策,未审有此意否?廷秀相去数十里,非经昔不可往还,岁才一会面,却常常通问。因台谕辄及之。
曹州司法参军秘书省丽正殿二学士殷君墓碣铭 唐 · 颜真卿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四十四
善父母之谓孝。睦昆友之谓悌。孝悌也者。其仁之本欤。经天纬地之谓文。博古知今之谓学。文学也者。其德之蕴欤。谁其兼之。即我伯舅殷君其人矣。君讳践猷。字伯起。陈郡长平人。五代祖不害。以孝见梁书。高祖英童。周御正中大夫麟趾学士。曾祖闻礼。唐太子中书舍人宏文馆学士。祖令言。校书郎淄川令。父子敬。太常博士吴令。累叶皆以德行名义儒学翰墨闻于前朝。君即吴县之元子。幼而聪悟绝伦。长而典礼不易。年十三。日诵左传二十五纸。读稽圣传一遍。亦诵之。博览偫言。尤精史记汉书百家氏族之说。至于阴阳数术医方刑法之流。无不该洞焉。与贺知章陆象先我伯父元孙韦述友善。贺呼君为五总龟。以龟千年五聚。问无不知也。君性方正。志业淳深。识理清远。人皆望而服之。解褐杭州参军。刺史宋璟。以相国之重。简贵自居。无所推揖。每见君。必特加礼敬。凡政事之诿諈者。皆咨决焉。开元初举文儒异等。授秘书省学士。寻改曹州司法参军丽正殿学士。与韦述袁晖同修王俭今书七志。及偫书四录。流别铨次。皆折衷于君。璟与苏颋既入相。每引君询以当代之务。友于兄弟。偫从宗党。必尽糺绥之恩。长妹兰陵郡太夫人。真卿先妣也。中年孀嫠。遗孤十人。未能自振。君悉心训奖。皆究恩意。故能长而有立。开元九年秋七月九日。有叔父临黄尉子元之丧。哀恸呕血。终于京师通化坊之私第。夫人兰陵萧氏。司空瑀之元孙。括州司马宋国公兴宗之女。贤和齐肃。秉修礼度。能读论语周易。泛观史传。率诸妇以和义。故闺范修睦焉。君之捐馆。以清白留遗。家道索然。夫人躬甘菲粝。劝勉桑穑。晏息晨兴。以率励僮仆。行之数岁。经费羡焉。教诲三子摄寅克齐等。皆克负荷。摄大斌令。克齐高平尉。为真卿河东覆屯军试判官。并不幸早世。寅聪达有精识。能继先父之业。有大名于天下。举宏词太子校书永宁尉。箠杀谩吏。贬移澄城丞。久疾将殁。顾瞻太夫人。欲诀不忍。其子监察御史亮。年未志学。隐而潜衋之。及寅卒。斩指剪发。寘于棺中。誓事太夫人。不敢渝常日。及有疾。不脱衣带者数年。故白燕巢于苫楣。乾元元年。太夫人季女适于邠州司马陆超。板舆随牒。俄而遘疾。三月朔日。终于超之官舍。春秋八十有一。龟筮未从。因权殡于三水。亮以校书郎迁寿安尉。为真卿荆南节度推官。广德二年十有二月。与弟今荥阳尉永。匍匐徒步。力护双榇。合祔君夫人于新安县之龙涧原三子茔。从理命也。呜呼。以君之才之美。被服纯行。加人数等。清修素业。为代元龟。竟不得赞皇极而叶彝伦。登泰阶而仪百辟。不其惜乎。嗟乎。仲尼圣者也。终于鲁司寇。而君官与之比。公明达者也。年才四十八。而君寿与之齐。岂圣贤之道。有遭遇乎。将运命之数。有穷通乎。兹小子所以献疑而述报施也。大历五年夏五月。真卿以恩宥刺抚于州。采石刻颂丹。寄碣于墓左。铭曰。
殷之后昆。奕叶儒门。盛烈存兮。君能济美。于穆不已。明德尊兮。运促道长。身殁名扬。教义敦兮。合祔先窆。述遵理命。哀顺孙兮。高坟崔嵬。龙涧之隈。映鲜原兮。斯焉窆止。以望君子。慰营魂兮。
题东坡远游庵铭(二)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三、《省斋文稿》卷一五、《益公题跋》卷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潮州刺史毗陵张侯寄苏文忠公与吴子野诗帖副墨数通,其第一帖但记《远游庵铭》,用龟壳蛤黎事而无其铭,岂当时未及刻耶?闻绍兴初真迹藏老胥家,坐事籍没,遂归有力者。僧智显久在广东,喜作诗,善医术。因治病有功,宛转得之。又数十年乃至于某,仍附公长子伯达帖于后,今摹寄侯并刻之石,使来者得寓目焉,亦璧返邯郸,珠还合浦之意也。𩧋、黎相近,故《集韵》𩧋、黎通用也。俗直以为蜊,公引《淮南子》,虑或者弗之察尔。绍熙四年正月三日。
朝议大夫赠梁州都督上柱国徐府君神道碑铭 唐 · 颜真卿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四十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
自古遭圣明而功不立。都卿相而名不称者。盖有之矣。其或荷丕搆而继志不忘。在下位而能伸其道。克扬前烈。以承后昆。其唯徐君乎。君讳秀(唐书宰相世系表作琇)。东海郯人也。其先出于伯益。实掌舜虞。裔孙偃王。躬行仁义。遂因国命氏焉。厥后乐以文侍金门。稚以礼优尘榻。仙人寄傲于贤圣。伟长首冠于应刘。英达相仍。有自来矣。宋有中书侍郎逵之司空羡之。兄秘书监钦之。钦之子尚书仆射中书令湛之。湛之生黄门侍郎聿之。聿之生齐太尉孝嗣。孝嗣生梁侍中绲。绲生陈五兵尚书君敕。君敕生丹阳尹温。自司空巳还。四为上公。五降帝女。尹生隋民部侍郎唐赠秘书监讳恕。监生金紫光禄大夫右散骑常侍兼礼部尚书讳筠。尚书生库部郎中万年令太子詹事讳昕(宰相世系表云孝嗣生齐侍中绲绲生陈常侍君敷君敷生隋通事舍人荣荣生尚食直长恕恕生春官尚书枝江公筠筠生昕)。皆以盛德济美。垂于世家。君即詹事第三子也。幼而聪悟。笃学能属文。事继亲以孝称。十馀岁时。父友凤阁侍郎姚元崇示君五百字诗。一览便诵。姚公奇之。因谓纳言狄公曰。徐子珠华玉洁。后但不知命何如耳。年十五。为崇文生应举。考功员外郎沈佺期再试东堂壁画赋。公援翰立成。沈公骇异之。遂擢高第。调补幽都县尉。充相国尚书赵彦昭朔方节度判官。以事去职。又历蔡州参军。为御史宋遥关内覆囚判官。公锐精鞫讯。多所全活。宋公以为言。公正色谓之曰。仆从祖父司刑卿天授中详理冤狱。振雪者七十馀家。今子孙犹困于襄陵。岂忍以束湿之事以自便也。因顿首请去。宋谢而留之。无何。或讼冤于执事者。召公问状。则他判官之为也。宋欲别白旌公。公曰。仆虽不材。岂可藉人之过以为巳功乎。论者休之。户部侍郎徐知仁请为招慰南蛮判官。奏课居最。转瀛州司法参军。侍御史赵颐贞辟宣慰判官。历湖州德清长城润州丹阳三县令。天宝二载春二月加朝散大夫。敕摄新安郡别驾。采访使齐浣梁升卿并奏为判官。六载秋七月拜临淮郡长史。加朝请大夫。九载夏四月除济南郡司马。加朝议大夫。十二载春三月拜信都郡长史。不幸感疾。天宝十三载秋七月九日。终于郡之官舍。春秋七十。公先世茔垄。宅于京师少陵原。詹事府君巡按河南。薨于洛汭。因葬于缑氏县西南大寇原。公启手足也。顾命其子今侍御史演曰。吾家代俭约。不欲华众。归全之后。其以布车一乘。虔祔先茔。演泣而奉之。及其葬也。茔小无便地。于次东马鞍山下得紫龙饮乳冈之原。龟筮从也。夫人南阳县君樊氏。户部尚书子盖之曾孙。袁州刺史文器之孙。庐江太守季节之女。仁孝柔明。娴于礼度。左右图史。雅善琴棋。中外孤弱。躬自收视。俾夫远近咸怀安之。春秋六十有八。弃堂帐于相州之安阳。天宝十五载秋八月十有四日。爰遵周公之典而合祔焉。礼也。广德二年春二月。皇帝有事于南郊。追赠君都督梁州诸军事梁州刺史。夫人南阳郡太君。盖以演簪白笔于赤墀。董材赋于巴汉。是用有永锡之宠。纡褒崇之命。哀荣之盛。不其至矣。君凡四为纲佐。六奉使轩。所至之邦。必闻异绩。举天下之政事。莫不资折中焉。性嗜清贫。室无长物。孤茕丛萃。皆仰于君。既婴沈痼之疾。绵历三载。演请就上国之医。庶其逢吉。君曰。阖门之资者寸禄也。今疾剧命也。吾不以一身易百口。竟不从而殁。识者哀之。或谓君曰。君奉养嫠姊。用度万钱。□粻诸姑。缣才五两。姑见君□□□笑而不答。退谓演曰。吾见其抚孤。不见其怨德。教义之士。有以见其用心也。君恬淡寡欲。雅好摄生。在新安或指灵叟于洞。君斋心四日。深入其阻而后觌之。讯其由来。陈思王东阁祭酒蒋觊也。说魏时事。历历可听。君稽首而蕲之。叟曰。从我乎。必可度世。君以王事靡盬。退而辞焉。比回顾。则为茅草矣。初君上计济南。展偫祖之墓。松槚森然。徽猷莫纪。留居论撰。时日以成。先德之不忘。繄是举也。呜呼。君体聪颖之上姿。恬旷之夷度。宽明足以济众。和义足以长人。口绝莠言。目无还视。立身先张仲之志。与朋服子路之言。内行可以质神明。清规可以励风俗。宜克享胡耇。荷天之龙。光辅乎汉之得人。高视乎周之列位。而道之将丧。命不偶时。屈舆骥于身前。堕岘碑于殁后。吁足叹也。春秋贵九世卿族。汉史称七叶珥貂。陪臣于下士卑僚。绝属于天潢戚里。岂比夫登台者四世。尚主者五人。焜耀于数朝之间。蝉联于百代之下。可同年而语矣。演懿文懋学。峻节清标。天宝末。陷居贼中。为伪命连辟。辞疾不起。谋使家人与本朝通计。为部曲所发。遂遭禁诘。一日之中。议刑者数焉。俄而官军大至。贼党奔北。由是获免。乾元中。奉使巴渝。属段子璋搆逆。流辈十人。皆被屠害。以演高名。欲留同恶。期之以死。承剑不回。时诸道徵求。人不堪命。演至之邦。必荷仁信。如期而毕。则□□□将崇必复之矣。宁止当朝之望。碑铭功伐。敢坠斯文。其辞曰。
益为帝虞。偃不异途。世表东海。其惟徐乎。或文或武。或哲或儒。休美后昆。厥德不孤。猗那都督。克懋远图。邦国四佐。輶轩六徂。树声长世。与道为徒。爰觌幽光。无宁集枯(阙八字)。仁义都尽。彭殇曷殊。所嗟人纪。莫展嘉谟。马鞍山北。龙乳冈隅。于焉崇祔。先志靡渝。丰碑崔嵬。宰树萦纡。□沾濡□。
福马郎 明 · 郑若庸
出处:六十种曲 玉玦记 第二十六出
五色如椽馀彩笔。
肯效中郎贵。
从叛逆你若要俺做呵。。
但有征蛮诏。
喻巴檄。
合:生死竟难测。
忠和义一似海沈石。
请限进士期集所分职之数奏 南宋 · 黄序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八、《宋会要辑稿》选举六之二三(第五册第四三四一页)
士莫难乎其始进。三岁大比,献贤能之书,而亲策之,公卿大夫,皆此焉出。然奔趋愈下,则大为之防,当自今始。进士唱名之三日,期集于别试所,有旨赐之餐钱,进士前三人得自择同升之彦而分职。由纠弹牒表而下,数在绍兴才四十人,淳熙至八十人,绍熙乃过百人,开禧逾二百人,前岁虽少损,犹百八十九人。夫进士通榜不过四五百人,职其间者几半。期集所非有大利,而头钻竞趋,何哉?意为异日请托之地,下省小录口腹之须。比年胪唱甫彻,请嘱交驰,于是略其当差,滥其不当差者。今廷对有日,乞下此章于进士期集所,合差职事当先甲科省试上十名、太学上舍生、诸州路类试首选,及名望之士,酌绍兴、淳熙之数而取衷焉,亦涵养士风之一端也。
京西北路制置安抚使孙公昭远行状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省斋文稿》卷二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讳昭远,字显叔,初名大年,改今名。其先眉州眉山人。八世祖长儒起书楼,延名士讲学,蜀人号书楼孙家。曾祖著明,赠太子少师;妣崇国太夫人樊氏、𣏌国太夫人李氏。祖抃,被遇仁宗,参嘉祐政事,以太子少傅致仕,薨谥文懿,葬开封,子孙遂为郑州管城人。妣昌国太夫人王氏、万年县君贺氏。父哲,历昌、随、信阳三郡守,终承议郎,赠通议大夫。妣硕人李氏。公幼警敏力学,善属文。年二十四登元祐九年进士第。时策问首及熙、丰,凡不主新法者皆在末甲,公其一也。调长沙尉,潭帅张舜民文学气节名天下,奇公器识,厚礼之,教以立身行己之方。丁外艰,服除,主兴国军永兴簿。徽宗初元,舜民自谪籍起为谏议大夫,不数日迁吏部侍郎。公移书曰:「明公为谏臣,今天下事可忧者非一,不知何所论而迁擢如此其速,中外疑焉」。因条时事所当言者。舜民以公书奏曰:「昭远非独晓臣一身进退之分,凡今日急务,不假臣言,略尽之矣」。寻辟河东经略司勾当公事,易三帅皆留佐幕府。陕西方用师,夏人乃窥河东,时防秋兵才五万,散处塞上。帅司奉朝命聚师,命王舜臣将之。虏知有备,去犯他路。朝廷谓不当擅追舜臣兵入塞,帅范镗徙知河阳,并劾主议者。时同僚二人有亲在,公请独坐,遂免官。阅四年,始会赦起为凤翔府天兴县主簿。政和二年,用荐者改宣德郎、知亳州谯县,改同知解州安邑县,兼盐池,皆不赴。为永兴军路安抚司勾当公事,再任都大提举榷茶马司勾当公事。熙河路积缗钱四千万,随军转运使欲以便宜移用。公力争不可。漕叹曰:「吾僚宁有若人乎」!未几,漕移帅秦凤、鄜延,皆首辟公,奏再上,而本司争于朝,因是诏茶司官属他司毋得辟。久之,执政闻公名,再召审察,率以不阿附不得用。宣和二年,以朝请大夫通判滑州。兵马司吏王寔结宦官横甚,前后守臣莫敢治。公一日摄行郡事,适有讼寔者,捕寘狱,籍其家赃万计,杖而黥之。河溢胙城,逼房村埽,公督役而埽欲坏,吏卒往往潜遁,公不为动,人以比王尊云。孟昌龄既凿三山,创天成、圣功二桥,而圣功隶滑,秋水至桥辄坏。都水监挟中贵人岁督系桥费不赀,民破产相踵。公条其可省者上之。滑当河北要冲,时方取燕,过师无虚月,而州兵凡十指挥,沿河埽兵倍之,仓廪大匮。一日月给稍腐,众嚣甚,持梃逐仓官,且拥太守以去,人皆汹惧。公至,晓以祸福,且遍开仓示之曰:「汝视此与给汝者果异乎」?众帖服。公乃白守治其为首者。是日微公几乱。用士民举留再任。宣和末,盗起河朔,或荐公充河北、山东路抚谕盗贼勾当公事,有旨入觐,就除河北燕山路转运副使,诏给中都钱三百万缗,籴米三十万石饷燕山,又许辟其属十人,非常制也。数月籴告备,会孟揆以工部侍郎兼水陆转运使,自诡籴米五十万饟新边,既不足则杂沙石其中,而谓公实为之,亦会同列有憾公者亟奏其事,贬广南监酒。燕帅蔡靖飞章辨其枉,犹降三官领旧职。靖康元年,召为尚书水部员外郎。言者谓京师所发关陕器甲及解盐钞纲皆濡滞于道,命公措置点检催促。公区处有方,以时毕至。即计军器之有馀者请还之,使备西边。又祖宗时解盐钞面钱止六千,至是增为八千。公奏曰:「以银折铜钱,熙宁中皮公弼之失;贴纳钞面钱,政和中魏伯刍之贪。今复展转佑银,盐价益贵,愿从旧法」。朝廷皆从之。金围太原,我师多溃,钦宗命折彦质乘传招集。彦质言:「汾州溃兵三万过河津,乞选朝臣同陕西帅臣招集,任委官部还河东」。诏命公往。公言:「军士逃归,其气已索,理难复遣,不若就令西戍,犹冀有功也」。又论长安、河中不可不为备,今所在州县调保甲乘城,其实自卫,不若择要害地使控扼。不听。初,公以六月使陕,而以十月末还京师。十一月十四日,敌陷洛阳,京师戒严。西京留守、西道都总管王襄移治襄汉。钦宗命择副襄者,使督师陕右。中书侍郎何㮚以公闻,特除秘阁修撰、西道副都总管,与三路帅臣序官,仍许便宜从事。公奉诏,即以五兵三马出西门。十八日,金骑已过郑,道梗不能达,乃复至京,抵南门,将道尉氏,而都城已守禦,公下马望阙再拜而去。道招溃卒得数百人,由南阳入商洛,出蓝田,遂至京北,时闰十一月也。制置使钱盖遣统制官杜常、夏淑将士数万,至京西而溃。永兴路安抚使范致虚自称御前会合军马勤王入援所,号召诸路之师,公至,督其进,且曰:「天子初命四道总管也,兵得调发,官得废置,财谷得移用,急则总师援王室。今京师围急,旦暮望救至,逗留可乎」?言词慷慨,闻者感动。又遍檄诸帅使出师。已而,环庆帅王似、熙河帅王倚各以师来会,而泾原帅席贡、秦凤帅赵点、鄜延帅张深皆不至。公二十八疏劾之,合诸路兵得十馀万。范致虚命马祐昌统之,斩杜常、夏淑于华阴。公与致虚同出关,俄祐昌遇敌于石壕千秋间,战,败绩。致虚还京北,公独与王似、王倚留陕。金并兵攻陕,陷之。时西蜀输金帛助河东,公用其属韩武、张延龄计,止之河池,籍募兵得精锐数千。军甫振而京师陷,乃遣使至大元帅府。建炎元年五月,太上皇帝即位,诏公入觐。公御下严整,所过肃然。内乡贼尚虎拥众数万馀,公遇而破之。见太上南都,顿首涕泣,谢奉使无状。太上慰勉之,除河南尹、西京留守、西道都总管,悉以公所提西兵数千付御营统制官张俊,止以蜀兵数百上道。七月至洛,收集散亡,招抚豪杰,调兵陕西、河北,合义兵万馀人栅伊阳,使民入保。会罢四道都总管,以公为京西北路制置安抚使。西师既非所隶,悉引去。公数以洛无城池而强敌对境侵牧之状闻于朝,又与诸子书曰:「今日捍禦甚难,若假一岁,庶或可保。吾四男二女,今不复念,要为忠义死耳。汝曹加意读圣人书,行古人事,无以我为念」。十二月,金兵来攻。公悉众捍禦,骁将姚庆战偃师死之。公即命将官王仔等奉启运诸殿神御间道走行在。金兵益炽,公战益不利,而金已破岐、雍、秦、陇,南侵唐、邓、陈、蔡,溃兵满野,公犹招集之。已而见公麾下单弱,欲拥公南。公骂曰:「若等平日衣食县官,不以此时报国,今将何为」!叛兵怒,起击公,遂死焉,官属从者皆死,二年正月十四日也。是秋,神御方至行在。四年夏,录公忠义,诏赠徽猷阁待制,官其子孙三人。后以二子升朝,累赠左金紫光禄大夫。公天资孝友,轻财重义,尤喜恤孤幼,教育嫁娶,咸有成立。遇事刚果,议论详明,待人一以至诚,未尝附丽干进。好学,老而不衰。与人商论古今及本朝故实,纚纚可听。晚值时难,志大而命不副,卒以身殉,士论惜之。享年五十八。先娶李氏,公舅女也,累赠和义郡夫人。再娶张氏,户部员外郎峋之女,累赠永嘉郡夫人。四子:右从政郎、监潭州南岳庙炳文,右朝奉大夫、知常德府贲文,右朝奉大夫、知南雄州宪文,右迪功郎右文。女适右朝奉大夫、前知万州鲜于噩,右宣教郎、新知通州胡倚。孙男十人:共懿,右承议郎、知建昌军南城县;馀未仕。女九人。曾孙男女八人。公既没,贲文崎岖兵间,访公柩于死所。赴吊者悼公之忠,怀公之惠,无不流涕。是年八月,殡真州之六合。后八年,乃克葬于婺州金华县赤松乡戴家坞。予生晚,不及识公。南雄君以同里之故,求次公事实甚切,惟公忠节昭然,足以不朽,而南雄君罔坠先训,自以才猷发闻于世,近臣数荐之,所以显扬其亲者固将有在,尚奚待予言?若夫纪岁月,序阀阅,以备太史氏之采择,则亦不得而废也。
资政殿大学士赠银青光禄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庆元元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吴郡范氏自文正公起孤童,事仁宗皇帝,当庆历癸未入参大政,后百三十有六年,公复参孝宗皇帝政事。虽谱牒不通,俱望高平,派南阳之顺阳,盖鸱夷子苗裔也,今为郡之吴县人。公讳成大,字至能。曾祖泽,赠太子少保,妣昌元郡夫人夏氏。祖师尹,赠太子少傅,妣咸安郡夫人陆氏、咸宁郡夫人蒋氏。考雩,终左奉议郎、秘书郎,赠少师。母秦国夫人蔡氏,莆阳忠惠公之孙,而潞忠烈公外孙也。公在怀抱,已识屏间字,少师力教之。年十二,遍读经史,十四能文词。是岁秦国薨,明年少师薨,公茕然哀慕,十年不出,竭力嫁二妹,无科举意。欲买山无赀,取唐人「只在此山中」之语,自号此山居士。又慕元鲁山为人,一字幼元。友生御史王公彦光勉之曰:「子之先君期尔禄仕,志可违乎」?因课以举业,遂中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第,调徽州司户参军。历三守:李植、潘莘、洪文惠公。李御下严,独霁威待公,会迁提点坑冶,辟公干办公事,不就。潘格郊赦不弛诸军粮欠,众言纷纷,将校告急于公,公径为免符白守行之,乃定。洪公博洽精明,每以讼牒付公,必问一牒几人,姓名云何。公由此究心,熟吏事。洪公喜,日与公商榷古今。常曰:「吾视君齿必致两府地,其自爱」。用举主升从仕郎。三十二年,入监行在太平惠民和剂局。堂吏丐药不获,以朝旨下所隶大府,蒐细故杖吏逞憾。公白户部侍郎汪公应辰,杖大府吏,已能大其官矣。寿皇受禅,命宰臣编类高宗圣政。隆兴元年四月,以公为检讨官,又兼敕令所,近世局务无修书者,人以公为宜。诏百官条时弊,公举十事,极论文具非所以为国,执政奇其才。二年四月,除枢密院编修官。居数月,自以铨格改左宣教郎。时馆职定员,有诏公与王道候阙召试。十二月,郑升之不试先除,牵联并除公秘书省正字。公不可,必试策而后就。乾道元年三月升校书郎,六月兼国史院编修官,十一月迁著作佐郎,二年二月除尚书吏部员外郎。言者以不先摄为超迁,宰相曰:「著廷间擢左右史,顾不可为郎耶」?九月言者罢,乃主管台州崇道观。三年十二月起知处州,陛对论力之所及有三:一曰日力,寸阴是也;二曰国力,资用是也;三曰人力,思虑知术所及者是也。三者有限,今尽以虚文耗之。公前应诏上封事及试策反复论此,至是方见上,力以为言。上曰:「卿能激昂如此,朕当行之」。四年八月至郡,松阳民争役,公晓之曰:「吾闻东阳县有率钱助役者,前婺守吴侯义之,为易乡名,揭碑褒劝。尔与之邻,独无愧乎」?民既感谢,则推广其制,谕乡人视贫富输金买田,择信义之家掌其事,储岁入助当役者,命曰义役,许自第名次,有司勿预。数月间,人皆乐从,一县二十五都悉以办告,甲乙相推,远至二十年,诸邑争效之。处多山田,梁天监中詹、南二司马作通济堰于松阳、遂昌之间,激溪水四十里外,溉田二十万亩。溪远田高,堰坏已五十年。公寻故迹,议伐大木横壅溪流,度水与田平,即循溪叠石岸,引水行其中,置四十九闸以节启闭,上源用足乃及其中,次及其下而堰可复。议定,官为雇工运石,命其傍食利户各发丁壮,分画界至。以五年正月同日兴工,四月而成,水大至如初议。适公被召,躬往劳之。父老欢呼曰:「堰成,公忍去我耶」?公曰:「吾能经始,安能保其无坏」?为立詹南庙,作堰规刻石庙中,尽给左右山林为修堰备,至今蒙其利。公入对,因及义役。上大喜,颁其法诸路。公曰:「此可助法,非以为法,顾守令行之何如耳」。初,上命宰相陈正献公择文士掌内制,正献荐知遂宁府张震及公,至是上曰:「卿文学词翰宜直禁林」。公惩前迁郎致谤,恳辞,退复告执政。会上目疾,不御朝久之。内殿奏事,上首及公除目,正献道公意。上曰:「不专在内制,正要士人宿直备顾问」。乃除礼部员外郎,兼崇政殿说书,上令更加清职,遂兼国史院编修官。会从兄成象为工部郎官,公援故事乞班其下,从之。内直数宣对,尝谕公:「朕治心养性,以求知道」。公曰:「知道莫如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其静而圣,存心养性是也;动而王,治天下国家是也。汉、唐之君功业固有之,道统则无传焉」。上嘉奖数四。十二月,擢起居舍人兼侍讲,直前谢,上曰:「卿宏深博约,因有此除」。又兼实录院检讨官。公奏:「狱案淹延,当贷者多瘐死,乞严程限」。于是自三省至大理皆定经由之日。公先尝论二浙丁钱,至是诏递减之。乾道令以绢计赃,估价颇轻,论罪过重。公奏:「承平时绢匹不及千钱,而估价过倍。绍兴三年递增五分,为钱三千足。今绢益贵,当倍时值」。上惊曰:「是陷民深文也」。遂增为四千,而刑轻矣。后又奏:「勤政而不省其成否,治具虽多,何益?古者君臣相戒,既曰率作兴事,又曰屡省乃成,二《典》之治,如斯而已」。上喜曰:「卿言切治道」。已退,复招公曰:「为朕寻绎经传与此论协者条上」。公即摘取《书》、《易》、《左传》《、国语》、《孟》、《荀》等书上之。初,大臣与上谋移侍槔马军屯金陵,示将进取,先遣使请祖宗陵寝河南故地;又隆兴再讲和,名体虽正,失定受书之礼,上常悔之。六年五月,迁公起居郎,假资政殿大学士、左太中大夫、醴泉观使、兼侍讲、丹阳郡开国公,充金国祈请国信使,为二事也。上语公曰:「朕以卿气宇不群,亲加选择,闻外议汹汹,官属皆惮行,有诸」?公曰:「无故遣泛使近于求衅,不戮则执,臣已立后,仍区处家事为不还计,心甚安之」。上曰:「朕不败盟发兵,何至害卿?啮雪餐毡,理或有之,不欲明言,恐负卿耳」。国书专求陵寝,而命公自及受书事。公乞并载书中,朝廷不从,公遂行。虏遣吏部郎中田彦皋、侍御史完颜德温迓客。彦皋文儒,深敬慕公,至求巾帻效之。抵燕山,公知虏法严,附请不可达,密草奏,具言他日北使至,欲令亲王受书,其词云云,怀之入觐。初跪进国书,陈谊慷慨,虏君臣方倾听,公随奏曰:「两朝既为叔侄,而受书之礼未称,昨尝附完颜仲、李若川等口陈,久未得报,臣有奏劄在此」。笏出而执之。金主大骇,厉声谓其宣徽副使韩钢曰:「有请当语馆伴,此岂献书启处耶?自来使者未尝敢尔」。连呼绰起,钢惶恐,以笏来绰公。公不为动,再奏云:「奏不达,归必死,宁死于此」。金主欲起,左右掖之坐,又厉声云:「教拜了去」。钢复以笏抑公拜,公跪如故。金主曰:「何不拜」?公曰:「此奏得达,当下殿百拜以谢」。金主乃令纳馆伴处,公即袖下殿,望殿上臣僚往来纷然。后闻太子欲杀公,其兄越王不可而止。顷之,引见如常仪。既归,馆伴果宣旨取奏去。是日,钢押宴,谓公早来殿上甚忠勤,皇帝嘉叹,云可以激励两国臣子。后数日朝辞,金主令其臣传谕云:「盟好已固,汝国乃以帛书密与夏国任德敬结约,此何理也」?公答以界外奸细伪为之。俄馆伴持蜀中蜡书来,指印文示公。公曰:「御宝可伪,况印乎」?德敬者,夏王外祖,号任令公,再世用事,欲篡其国,事败族诛,而四川宣抚司尝与通问,为夏人所获,致之虏廷云。十月公还,金主答书有曰:「抑闻附请之辞,欲变受书之礼,出于率易,要以必从」。上于是知公竭节尽忠,奖劳之馀,有「终始保全」语,除中书舍人、同修国史及实录院同修撰,赐紫章服。副使以下皆迁两官,惟公不预,盖大臣不乐公尝言其轻信西夏也。上励精政事,患风俗委靡,书崔寔《政论》赐辅臣。公讲《礼记》「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群」,上曰:「此成汤祝网意也」。公遂奏:「德莫大于好生,陛下得之矣。乃者御书《政论》,意在饬纪纲,振积弊,而近日大理议刑递加一等,此非以严致平,乃酷也」。上大喜,曰:「卿知言,闻临安已观望行事矣」。讲退,侍讲张君栻谓公深得纳约自牖之义,右史莫君济曰:「当书之记注」。后数日,公进故事,复申其说。自公使北,狂生上书迎合恢愎事,补官十馀人。公奏:「倖门不可开,继此臣必缴奏」。上曰:「诚然。书已满屋,朕皆弗省」。公每事正救,大率类此。七年,以知閤门事、兼枢密都承旨张说签书院事,公当制,知空言不可回,明日袖词头纳上前,且曰:「閤门官日日引班,一旦骤寘二府,正如州郡以典谒吏为倅贰,观听谓何」?明日说罢。后月馀,公求去。上曰:「卿言引班事甚当,朕方听言纳谏,乃欲去耶」?公自是数有缴奏。会召宋贶,公又论之,章不下,寻除集英殿修撰、知静江府、广西经略安抚使。明年春,说竟拜签枢。九年,公始赴镇。广西荒远窘匮,承平时仰湖南北及封桩钱七十馀万缗裨岁计,此外惟恃盐货,其法屡变,大要官般为便。建炎后,中原士族富家避地辐辏,尝一行客贩。其后客皆北归,邻道岁给亦停,稍许折苗招籴,旋以病民而罢。诸郡专藉运盐之利,漕司取十六,以其四充郡计,已复尽取之,于是属州有增价抑配之弊。诏复行钞盐,漕司拘钞钱均给所部,而钱不时至,守令束手无措,极边如邕州至经年无吏俸,禁军逃亡不补。公入境曰:「利害有大于此乎」?日夜讨论,连奏疏数千言,大略谓法久或弊,救之在人。诚能裁漕司强取之数以宽郡县,则科抑可禁,不在改法。上亟从之。后二年,广州一盐商上书,乞复客贩。吏部侍郎詹君仪之以为然,宰相入其说,请下诏示必行,大出朝廷钱银助之。人多以为非,屡下有司议,皆谓公前疏不可易,久之卒如其旧。交趾间进驯象,绍兴二十六年有大僚为帅,自诣驿礼其使。至是遣尹子思来,公曰:「吾经略诸蛮,陪臣安得亢礼」?受其庭参而犒之,遂为定制。旧法马以四尺三寸为限,诏加至四寸以上。公谓互市四十年,不宜骤改,论奏再三,仍条马政革弊事,皆报可。有沿边巡检常恭者诱南丹酋莫延葚开路市马,直达帅司,自以为功。张说犹在枢庭,引恭见上,诏委李宗彦措置马事。公奏:「南丹越宜州已非法,今并舍帅司,边防坏矣」。疏恭罪恶,密遣人擒归。会说去位,流恭江州。公以溪洞猺人出没不时,请选官团结省民毋得外交,寇至勿俟官兵,径禦之。次及熟猺在省地者亦为保伍,明开博易之路,毋得私易。又遣人深入蛮境,谕以约束,自是无敢犯法。兴安县界盗伤人,公密设方略掩捕。适中秋,同诸司泛舟赏月,命取大卮酌酒置案间。提刑郑丙问故,公笑曰:「欲饮至尔」。俄岸上欢噪,乃将官沙世坚执贼首来,即以卮酒饮之,诸司骇服。瘴乡多旅柩,公择城北坑冶故墟为冢瘗之,揭名氏于傍,微者别为二大冢。凡仕族落南,使自言给归资,至今以为法。淳熙元年十月,除敷文阁待制、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稍凿夔峡山路以避湍险,人以为便。会复置宣抚使,以命枢臣,改公成都路制置使。未几,废宣抚司,公复专四路之寄。初及境,言:「吐蕃、南诏昔为唐患,今幸瓜分,西南无警二百年。近者,雅州碉门蛮入寇,败官军。乾道九年,吐蕃、青羌两犯黎州,而奴儿结蕃列等尤桀黠,轻视中国。臣当内教将兵,外修堡寨,仍讲明寨丁,教阅团结之法,使人自为战,三者非财不可」。上手札奖励,赐度牒钱四十万缗。公日夜阅士,制器甲,督边郡,次第行之。时摘兵赴帅司,按其精粗。以黎为要地,奏置路分都监,增五寨,籍少壮五千为战兵。经理岁馀,凡吐蕃扰边径路十有八,悉筑堡置戍。奴儿结借诸部兵二千扣安静寨,公发飞山军千人赴之,料其三日必遁,戒勿与争,已而果然。有白水寨将王文才私娶蛮女,常导之寇边。公重赏檄群蛮,使相疑贰。俄蕃牙擒文才以献,公命即黎州教场斩之,兵威大振,于是专意恤民矣。初,蜀之财用止以赡蜀,自屯大兵,始竭民力,公私俱困。公略计成都在城建炎三年酒税岁才四万缗有奇,后增十倍,县镇酒税、场店民户买扑课利总十五万有奇,后累至四十万,他郡可知,即具以闻。诏岁减四十八万缗。公随额重轻,躬为裁定,蜀人呼舞,即寺观为感恩祝圣道场。公复言和籴之害。凡西兵十万,岁用米一百四十七万斛,兑买省计及营田之外阙五十二万斛,括兴元、阶、成、西和、凤、文、龙等州民户家业而均科之,每石予钱引四道有半,其二分折茶,实给三引,耗费斛面不与焉。诏与总领李蘩议。蘩密计本所馈遗乾没岁约百万,隐而不言,独奏乞朝廷降本招籴。执政怒,诏公劾蘩违制不同议。公遣人语蘩,蘩感惧,始出羡数。是岁遂以此钱所在招籴。其后上疑岁歉或防阙,公谓:「脱不得已,权科一年,岁丰如故,不犹愈于常扰民乎」?上曰:「善」。令每岁降旨挥,而科籴遂止。文州蕃部间扰边,公奏:「乞预为文告,崛强者讨击之,善良者抚摩之,使知畏慕,不可专示弱启侮」。上以公深知事体,即日施行。蜀用陕西旧法,料简强壮民丁三万寓之于农,号曰义士,以待缓急。岁久,监司郡守多杂役之,都统司又令守关隘烽燧,且乞与大军更戍。公力言其不可,诏遵旧法。诸路提刑岁候朝命疏决,诏到率以秋,公请五月举行。解试取士以四月五日,锁院后十日引试,公请避盛暑递先一月。皆著为令。高宗庆寿,赦举引年致仕而才力不衰者。公奏名士樊汉广年五十九,孙松寿六十六,先已纳录,尤宜旌异。诏令赴阙,二人俱不至,进职赐服,蜀士归心焉。凡人才可用者,公悉罗致幕下,用其所长,不以小节拘之。其杰然者则露章以荐,往往光显于朝,或至二府。三年春,公大病求归。上令先进敷文阁直学士,明日乃下诏命。公列上兵民十五事,上曰:「范某已病,尚为国远虑,可趣其来」。公疾愈而行,送客数百里不忍别。后公谢病吴门,往来者伺候谒舍或经月,必一见乃去,其得士心如此。十一月入对,除权礼部尚书,赐上方珍剂。五年正月知贡举,开院,侍御史奉诏启封,吏承例牒拆号官而不云何官,御史疑薄己,有后言。公寻兼直学士院。四月以中大夫参知政事,又权监修国史、日历。才两月,前御史亟论公,公即出门。明日宣押奏事,引咎而已。上曰:「朕不忘卿,数月讯至卿家矣」。除资政殿学士、知婺州。公请以本官奉祠,诏如所乞,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九月,果有使来传诏抚问,密赐累珠、金鼎、金合,实香其中。六年二月,魏王薨于明州,起公代之,兼沿海制置使。公未复职,遇阙,依前执政例,中使郊劳,赐银合茶药,仍许服毬文带,特御后殿引见,赐茶。上曰:「蜀人思卿如慈亲,故付卿以海道」。公奏:「张津、伯圭、魏王皆国懿亲,时节奉海物于两宫。臣外朝臣也,不敢效尤」。上命停贡而罢进奉局。又乞权阁魏王移用诸司钱数万缗,宽民力。诏除之。七年二月,除端明殿学士。三月改帅江东,兼行宫留守,奏事毕,陛辞,诏明日辞选德殿。近例赐宰执酒止传觞,至是特设几开宴,酒三行,命侍行过西小轩,曰:「此朕清坐处也」。再坐,上曰:「劝卿一杯,且有以为侑」。公饮讫,二内侍奉缣素来,上有「石湖」二大字,御墨尚湿。公拜赐,奉觞进酒谢。上满饮,复袖御书苏轼诗一轴以赐,自未至酉乃罢。石湖在平江盘门西南十里,盖太湖之派,范蠡所从入五湖者。始吴夫差筑姑苏前后台,相距半里,为城三重,宴游忘归。其前有溪,今号越来溪,勾践由此攻吴。濒溪筑城,与吴人夹水相持,遗址俨然。公随高下为亭观。植花竹莲芰,湖山胜绝,绘图以传,至是携宸奎过家刻之。四月开府金陵,适岁旱,公招徕商贾,损阁夏税,请于上,得军储二十万石赈饥民。苗额二十万斛,是年蠲三之二,而五邑受粟总四万五千四百馀户,无流徙者。盗发柴沟,去城二十里,又劫江贼徐五称静江大将军,公皆设策捕获。在镇二年,以馀财代输下户秋苗及丁钱一年。九年,公以积勤寖苦头眩,自夏徂秋五上章求閒。上不得已,进资政殿学士,再领洞霄。里居七年,十六年十一月起知福州,引疾固辞。诏令奏事,又辞。上先遣医官张广卿传旨灼艾,既对,劳公曰:「卿南至桂广,北使幽燕,西入巴蜀,东薄鄞海,可谓贤劳,宜其多疾」。袖丹砂以赐。时皇太子参决庶务,公得见东宫,坐论治道移时,太子谕公:「不敢暇逸,日惟读书作字」。公曰:「石湖已拜宸翰,有寿栎堂,愿得宝书」。太子欣然曰:「是庄子栎社事耶」?公既出关,上复赐药甚厚,至家,又遣使赐御书苏轼诗二首,太子亦送「寿栎堂」三大字。俄寿皇内禅,公行至婺州,以腹疾力请奉祠,从之。寿康皇帝初政,特诏求言。公疏乞述重华以广孝治,执仁术以守家法,坚国本以定规模,节经费以苏民力,精觇谍以应事机,审选任以求将材,修堡障以固西南,议盐筴以安二广,严钱禁以榷官会,广屯田以实边储,皆当世要务。绍熙三年,加资政殿大学士、知太平州,公辞数四,优诏不允。下车踰月,幼女将有行而逝,公追悼切至,遂请纳禄,复得洞霄而归。先以石湖稍远不能日涉,即城居之南别营一圃,阅杜光庭《神仙传》记胡六子自昆山风海至范老村遇陶朱公事,大喜曰:「此吾里吾宗故事,不可失也」。题曰「范村」。刻两朝赐书于堂上,榜曰「重奎」。其北又葺古桃花坞,往来其间。四年九月,公疾病,语门人曰:「吾本不待年告老,今不济矣,亟为我剡奏」。诏下,而公以是月五日薨。积官至通议大夫,爵自吴县开国男,累封吴郡公,食邑三千二百户,实封一百户。享年六十有八。遗奏闻,赠银青光禄大夫。自公曾祖葬吴县至德乡上沙之赤山,少师尝戒子侄:「他日葬我毋远先茔」。后葬稍南小丘。公尝营寿藏百步间,以十二月十三日归窆。妻和义郡夫人魏氏,前公几月薨,至是祔焉。夫人承直郎信臣女,绍兴参知政事敏肃公之犹子。敏肃知公深,一见以远大期之。二子:华,承务郎;兹,承奉郎。女:长适从事郎、新监行在车辂院张蒙;次封孺人,即没于当涂者。公天性孝友,事少师、工部如严师;爱二弟,教而抚之,待成绩尤至,今为朝请郎、通判建康府,成己前卒。郊恩官群从弟侄五人。历典名藩,所至礼贤下士,仁民爱物,凡可兴利除害,不顾难易必为之。乐善不厌,于同僚旧交喜道其所长,不欲闻人过。去思遗爱,所在歌舞之。公天资俊明,辅以博学,文章赡丽清逸,自成一家。尤工诗,大篇短章传播四方。初效王筠一官一集,后自裒次为《石湖集》一百三十六卷,别著《吴郡志》五十卷,使北有《揽辔录》,入粤有《骖鸾录》、《桂海虞衡志》,出蜀有《吴船录》,各一卷。公蔡氏所自出,故书法兼真行草之妙,人争藏之。寿皇尤爱赏,相与极论古今翰墨,数被赐予。因虏使为馆伴王侍郎秬详言公奉使时事,益简上心,以公羸疾,赐药无虚岁,至口授导引修养秘诀,亲厚非群臣比。辅政既日浅,每出镇辄以病免,故虽大用而未尽,议者惜焉。某与公齐年,御史王公予外舅也,以是与公善。壬辰春,自春官去朝,过平江游城西诸山。公访余灵岩,同宿石湖,望夜小舟共载湖心,风露浩然,尝有六十挂冠之约。其后或同朝,或相遇于外,每以未践言为恨。今公云亡,二子以主管吏部架阁文字龚颐正行状来请铭,其敢以老悖辞?铭曰:
应龙将翔,滃以云雾。圣君勃兴,赉以丞辅。伊昔重华,治谨厥与。洵美范公,心期致主。皇初好文,公笔燕许。皇念典学,公业马褚。皇资专对,公节骞武。皇命征镇,公犹方虎。他人偏长,公力交举。经营四方,不遑启处。衮职有阙,帝命公补。才六浃旬,谁实公沮?岂无藩维,每以疾阻。时非不逢,施迄未普。刻铭幽墟,尚诏终古(《平园续稿》卷二二。)。
药:原脱,据明抄本、四库本、傅校本改。
资政殿大学士毗陵侯赠太保周简惠公葵神道碑(庆元四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高宗皇帝疋马渡江,中兴炎祚,其丰功盛德固不容尽述。窃窥大要,以仰成宰辅、信用台谏为本。三十六年间,命相不一。自今观之,激士气,复故疆,张丞相浚之心也;固根本,候机会,赵丞相鼎之志也;专持国柄、一意和好者,秦丞相桧也。三相所主虽不同,其人才进退,政事弛张,是非得失,公论各不可掩,至于身任安危则一而已。当是时,言路固多名臣,其视力轻重而为向背亦或有之。惟毗陵周简惠公以乙卯岁赵、张并相之日,四月入台,八月进殿中侍御史,在职仅两月,言事至三十章,太抵谓自治其国,乃能成功,今外有强敌,内有群盗,不可事虚文、贻实祸。历条时政二十馀事,指宰相不任责。上变色曰:「赵鼎、张浚肯任事,须假之权,奈何遽以小事形迹之」?公徐奏:「陛下有过,尚望大臣尽心。今臣一及大臣,便为形迹,使彼过而不改,罪戾日深,非所以保全之也」。上改容曰:「此论甚奇」。最后连章极论赵子淔,语侵赵公。又论张公大举北伐,系国存亡,坐是不得其言而去。迨秦公独相,意公必憾赵,再拔公入台。公语人曰:「元镇已贬,某固不言,虽门下客亦不及也」。一日,内降差除四人。公言:「愿陛下以仁祖为法,大臣以杜衍为法」。又历疏三大弊。秦怒甚,不数月改左史,因是流落于外十六七年。秦薨,始为禁从,席未暖复去国。孝宗即位,公与张焘、辛次膺、任古首被召,初对有绳愆纠缪之谕。会上以张公为枢密使,督师江淮,锐意恢复,而公素不以亟战为然,命佐夏官。明年六月符离退师,乃超拜政府。其后汤丞相思退与张公并相,或战或和多取决于上,而其宾客议论间失之偏。公始终守自治之说,是则曰是,非则曰非,不将不迎,不谄不讦,表里洞达,无一毫之伪。又明年四月,张公罢。十一月,汤公亦罢。上再起陈丞相康伯,虏已约和,国论始定。时公在政府一年有半矣,因坠马败面伤手,力请去。上不得已,久乃从之。其立朝本末如此,所谓非茍知之亦允蹈之者欤!公讳葵,字立义,常州宜兴县人。曾祖密,赠太子太保。祖璟,赠少保。父裕,朝奉郎致仕,赐绯鱼袋,赠少师。妣秦国夫人王氏。公少力学,自乡校移籍京师,两学传诵其文。宣和六年廷试,以历数为问。公既详对,又为说曰:「圣人兼天地之职,一物不遂,必任其责。凡《易》之大衍,《内经》之五运六气,《书》之闰月定四时,老氏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皆当裁成辅相以实之,然后可以和同天人之际」。考官嗟赏,擢寘甲科,调广德军司刑曹事。靖康覃恩,循修职郎,用举主升文林郎,注徽州军事推官。车驾移跸临安,诸军交驰境上,守死倅易,公与州判官摄行郡事,随机应变,千里帖然。初,大观间诸郡增赋物帛,其后赦书已蠲减,而漕臣便文复取于民。公白新守力止之,讫公去,乃增如故。荐章交上,改通直郎、临安府府学教授。未赴,吏部侍郎陈与义密荐公,遂召试馆职,将试复引对。上曰:「从官多说卿端人正士」。面除监察御史,绍兴五年也。寻充省试参详官,开院适轮对,论内外兵势,上密以措画与公议,信向方深。既为副端,论事不合,徙司农少卿,四求去皆不允。两召至都堂谕旨,二相示以言求去非朝廷美事。公曰:「某离言路半年,自以亲老家贫请外耳」。乃除直秘阁、知信州,屡展戍期。赵公罢,张公当国,陈公与义执政,改湖南提点刑狱公事,以远求易浙西,又避本贯易江东,四岁四易地,迄未尝至。八年冬,和议已定,公复被召,论「为国若有道,战则胜,守则固,和则久。不然,三者在人不在我矣」。九年二月,除太常少卿。五月再为殿中,既不合,会传某人赐出身除两府者,公又将论之,携疏至殿幕,改起居郎。有诏侍从两省荐西北人才,公同给事中刘一止荐吕广问。广问,参政李光客也,拟试馆职,秦不可,谒告不入。言者论罢李,并谓公受其风旨,十二月黜主管洪州玉隆观。十年郊恩,复直秘阁。十二年春,起知湖州。十三年正月,移平江府,复以郊恩赐服绯鱼。北方初修聘,敕使络驿,公不为礼,又积与转运议论不协,共劾公设宴菲薄。十四年二月,落职主管台州崇道观。屏居乡里,二亲益老,家益贫,忧患连年不能堪,公独安之。二十五年十二月,复旧职知绍兴府。二十六年正月过阙,除权尚书礼部侍郎,赐紫章服,兼国子祭酒,又兼权给事中。言路忌之,三月出知信州。太学生列状留公,不报。居数月,复罢郡。二十八年,起知抚州,道引疾改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十月直龙图阁、知太平州。水坏圩岸,公大加修治,凡百二十里。傍郡诸圩皆没,惟当涂岁熟。市河久湮,雨旸交病,公下令城中家出一夫,官给之食,并力浚导,公私便之。三十年八月,进集英殿修撰,寻移婺州,加敷文阁待制。当江上用师,调度繁兴,不扰而办。三十二年七月,除兵部侍郎。时孝宗初政,增置讲官,九月首命公兼侍讲,积官左朝散大夫。隆兴元年同知贡举,户部阙官,兼权侍郎。上数批问钱谷出入,公奏:「陛下劳心庶物,日有咨询,若出人意表,足以耸动观听。今皆微文细故,此必有小人乘间献忠,欲售其私,不可不察」。盖指龙大渊、曾觌也。上色为动。自完颜亮毙,褒立,虽两军相持,而移文议和不绝。张公自督府来朝,密为上言:「虏失泗州,其伪官蒲察久安、大周仁寄治虹县,惧罪皆欲来归,愿遣军渡淮赴之,此恢复之机也」。二相皆不与闻。公请对,谓不可轻举,累数千言。上唯唯。五月,李显忠将骑兵,邵宏渊领步兵共十万,取虹县,下灵壁,既克宿州,二帅始不协。虏兵击显忠军,宏渊不肯援,幸胜负相当。至暮,我师入城,明日虏亦解去。金帛山积,显忠不以犒军,众怒而溃败。书闻,上思公言,以左中大夫参知政事。谢毕,朝德寿宫,门无宿卫,廷无閤门,公乞轮差,从之。故事初拜相银绢二千匹两,执政半之,辞则减半,例自行首司申御药院取旨。公命勿申,遂已。每便朝,二府先共呈机速房事。既毕,宰相兼枢密使自与其贰次呈西府文书,参政稍退。一日,西府拟元居实浙西总管,上连问如何,枢相皆无语。上顾公问可否,公前奏曰:「是人顷为御前买北货,乾没万计,公论必不可」。上乃却其除目。后数日,公留身,上曰:「昨居实差遣不同议耶」?公曰:「此西府事,臣不与也」。是时,虏虽主和,而其右丞相兼都元帅仆散忠义、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握兵淮北,专任边防,尝以书达三省密院,大略谓方议遣使,遽乘不备攻我符离,毋乃为将臣所误,妄要功利乎?今治兵决在农隙,旧疆岁币如约则止。众谓彼不以兴师归过朝廷及督府,反为设词罪将臣,其欲和可见矣。上令答书,差右宣教郎假枢密院计议官卢仲贤、右宣议郎假将作监主簿李栻充通书官。栻以妹为虏主妃辞行,命都辖官王抃代之。十月末,仲贤等与虏帅议定为叔侄国。上曰:「虏能以太上为兄,朕所深喜」。诏遣从臣为通问使,而以左宣议郎胡昉假枢密院编修官、修武郎杨由义假枢密院管干公事,充国信所审议官。台谏交章言议和太速,公与陈、汤二相乞令侍从台谏集议,众益汹汹,诸公待罪乞罢,不许。公独留身固请,上曰:「卿何请之力也」?对曰:「臣误蒙知遇,欲为陛下正纲纪,今不可得而正也」。上曰:「何为不可」?公曰:「政出于一则纲纪可正。今朝廷督府左右前后之臣皆欲自行其言,此臣欲去者一也。臣初为言官,晚忝侍从,事有不可,大即奏论,小则堂白。言虽不从,臣塞责矣,固无愧于心也。出而为州,事茍难行,反复论之,不从则委曲行之,使百姓不至受弊,亦无可愧于心也。惟预政以来,每与宰相议事,有以为然而从者,有不得已而强从者,有绝不肯从者,十常四五。暨至榻前,陛下又或不然,大率十事之中勉书者七八,安得不愧于心?此臣欲去者二也」。上察公诚,不以为罪,第不许其去。议者多请幸金陵,公曰:「车驾一动,能保德寿不为浙东闽中之行乎」?他日,上又欲先下诏。公曰:「陛下能行数事警动天下乃可」。上问其目。公曰:「臣自初对便乞迎还太上于大内,尽发内帑付有司,勿令近习干政,汰溢额内侍,罢击鞠,节饮燕,内治举然后可攘夷狄」。上称善。尝因灾异诏群臣直言。公请择其可行者行之。上曰:「类捃摭细故耳」。公又及前数事,至议用兵不可轻,有「一掷赌乾坤」之语。上曰:「今战虽不足,守则有馀」。公曰:「措置未善,政事未备,虽守亦难」。同列皆甚其言,退谓公曰:「上不能堪」。明日,公留身谢,上更奖其直,且曰:「闻卿在中书事事力争,朕深嘉之」。二年正月,胡昉、杨由义见虏帅于亳州,逼昉等拜,乃求还四郡。昉等不可,械系月馀。上怒,诏张公行视师屯,复遣户部侍郎钱端礼、吏部侍郎王之望充两淮宣谕使。张公寻罢,以汤左相都督军马,太傅、和义郡王杨存中为同都督,改宣谕为参赞军事。会盱眙又报北界来有所议,上方遣魏杞、康湑充通问使副,而忠义、志宁二人遽引兵分犯濠、滁,志在邀盟。于是台谏诋宰执主和误国,太学生亦上书乞斩大臣。公与相、参并乞罢黜,上密以书示公曰:「初不及卿」。乃止。诏留思退领都督于朝,以参知政事王之望充督视。公曰:「临阵易将,古人所忌,奈何移都督于陛辞之日?况存中已为同都督,之望乃见执政,反出其下,愿正称谓,使之速往号召诸将弁,并力捍虏」。上大以为然,亦升之望同都督。明日,之望又乞专委存中,无二其权,上复从之。存中遂督军马而汤罢。先是副枢洪遵罢,上命公兼知密院事。公以祖讳辞,诏免系私衔。已而召用贺允中,不两月允中再致仕。公兼领如故,军国事繁,悉心裁决,持论正平,甚得士心。汤相就贬道亡,公乞许归葬。上恻然曰:「何至是耶」?胡侍郎铨郊前与郡,公奏:「铨以直言久谪岭海,今将任子,坏之可乎」?上皆嘉纳。尝乞召用侍从台谏。上曰:「安得如卿直谅者」?公荐李浩、龚茂良,上皆以为佳士,次第用之。太常言郊牛毙,公奏:「春秋鼷鼠食牛角免郊,况边虞未靖,请展郊以符天意」。事下有司,或引《春秋传》晦日为天忌,乾德元年艺祖初郊,以冬至近晦日,改用十六日甲子,至道元年当郊而李继迁叛,亦改次年。今冬至适近晦日,两淮复用兵,当候来年恭见上帝。诏从之。时再遣武翼大夫、閤门宣赞舍人、国信所干办公事王抃使虏军,而擢钱端礼、虞允文执政。闰十一月,新相陈公亦视事。公即奏:「臣向因颠坠求退,圣谕庙堂无人,令力疾少留。今康伯已相,执政又有人,可以去矣」。宣押数四,陈相亦乞留公,公请益坚,乃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陛对,上曰:「卿筋力未衰,他日宣诏勿辞」。公奏:「臣今年六十七,三二年不死亦合挂冠」。上为怅然。未几,王抃使归,虏自滁州退师,和议成矣。乾道三年三月,起至泉州,明年复请祠,六年告老,章五上,加大学士致仕。闲适累年,不以世故萦心,惟究极死生之说。淳熙改元正月十二日薨于里第,享年七十有七。上闻震悼,赠正奉大夫,后以子升朝,累赠太傅,爵由宜兴县开国子加至毗陵郡开国侯,食邑通一千一百户,食实封二百户。娶李氏,同安郡夫人,累赠魏国夫人,前卒,葬县东清泉乡梅林之原。明年正月己酉,公合葬焉。四年,太常考功议以正直无邪曰简,宽裕不苛曰惠易公之名,人以为允。四男:长枞,从事郎、点检赡军激赏酒库所主管文字;季楷,宣教郎、知临安府临安县丞,皆早世;栋,今为朝奉大夫、新知辰州;林,朝散郎、淮南路转运司干办公事,赐绯鱼袋。女桂,适朝散大夫、知雷州鲍同。孙男十二人:大年,儒林郎、监总领四川财赋军马钱粮所户部鱼关大军仓;次大辩,承议郎、新知和州含山县;次大壮,通事郎;次大本,将仕郎;次大中;次大昌,寄理从事郎、新差监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所市易抵当库;次大猷、大直、大任、大翼、大雅、大经。孙女十二人。公孝于事亲,尤睦宗族,当任子先孤侄,谢事遍奏诸弟之子。其薨也,幼子与孙尚未命名。平生学问不泥传注,尝论《大学》物格而后知至,以谓「在人之至为知,在物之至为道。以吾之知极物之道,如两物相抵,故谓之格。夫万物不同,道一而已。方其格物,物我为二;及其物格,则自视无我,何有于物?是谓知至」。作《圣传诗》二十篇行于世,文集三十卷,奏议五卷。晚号惟心居士。昔壬辰岁,公年七十有五,予自小宗伯奉祠居过阳羡,别公里第。临行,公执手眷眷若有所属,后二年而公薨。栋等推原先志,以著作佐郎李远所述行状屡来请铭,其犹子桧用公奏入官,今掾庐陵,日道二子之意,趣如约,不可辞也。铭曰:
惟几惟康,古倚良弼。耳目股肱,卫上则一。降及后世,其职乃析。越在台谏,箴规排击。进居庙廊,将顺辅翼。前之责人,今以自责。躬或不逮,言孰底绩。惟简惠公,端谅笃实。和战无常,随事应敌。其在我者,自治吾国。时虽不同,论则无易。或从或违,有始有卒。皇心褒嘉,士论厌塞。我作铭诗,追纪贤德。一言蔽之,主圣臣直(《平园续稿》卷二三。又见《荆溪外纪》卷一四。)。
四岁:原脱「四」,据明抄本、傅校本补。
迪功郎致仕晁子与墓志铭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一、《平园续稿》卷三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晁氏自汉御史大夫错以身徇国,阅千馀年宋兴,翰林文元公讳迥、参政文庄公讳宗悫,父子以文章德业被遇真宗、仁宗,继掌内外制,赐第京师昭德坊,子孙蕃衍,分东西眷,散处汴、郑、澶、蔡间,皆以昭德为称。盖宗生仲,仲生端,端生之,之生公,公生子,子生百,百生世,奕叶联名,文献相承,举天下无他晁。呜呼,盛哉!君生于郑,讳子与,字点仲。曾祖端彦,终朝议大夫、秘书监,赠特进。祖咏之,第进士,中词科,坐党籍,终朝请郎,赠太中大夫,有《崇福集》行于世。父公迈,右朝散郎、提举广东常平茶盐,与其弟公昂、公逸俱世其家。常平尝贰郡旴江,遂居抚州,是生四子,君其仲也。夷雅静重,通练世故,事亲先意承志,曲尽子职。伯、季死,君力教叔弟子谁之子百谈,以经术取高第,君之子百谷亦早上南省。绍熙中庆寿慈福宫,年踰八十,赐爵迪功郎,拜恩已,即卷衣冠藏之。自号清容居士,友贤积善,委远声利,得导引之术,与亲宾乐饮,昼夜不倦。每道故家遗俗,四坐倾听。耳目聪明,笔札精楷。先六年书遗训甚悉,至是微恙,犹会客,书偈颂一首而逝,实嘉泰元年十二月乙未,寿八十有八。故妻赣川陈氏,徽猷阁直学士邦光女,生男百谷也。女适朱绍侃,今亡矣。孙男世南,女适何居厚。曾孙女一人。二年闰十二月丙午,百谷奉君柩葬临川县长安乡长冈金鱼塘之原。百谈方自畿宰为六院,以予识君踰一甲子,而堂兄袁州使君必远先娶君嫠,远来请铭。惟文元公乐易纯固,服道履正,年八十四被疾,绝人事,屏医药,盛服而终。今君人爵虽卑,而性行绰有祖风,寿稍过之,是可书也。铭曰:
箕畴锡福,贵不与焉。人有差等,固难胥然。若乃恭俭惟德无载伪,存心养性以事天,翩翩不富而足用,身康宁兮永年,考终如君亦鲜矣,庶几五者得其全乎!
宝文阁学士通奉大夫赠少师梁汝嘉神道碑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五、《平园续稿》卷二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高宗初元自汴幸扬,已而周旋江浙,然后定都临安。当是时,忠足以尊君亲上,才足以拨烦治剧,论思则援古證今,治郡则知所先后,如户部尚书梁公,诚所谓国家之宝臣,不可以无传也。公讳汝嘉,字仲谟,处州丽水县人。曾祖讷,祖佐,俱有隐德。父文林郎固,赠光禄大夫。妣普安郡夫人何氏。公幼敏悟,读书不舍昼夜。外王父清源郡王何丞相执中奇之,奏补登仕郎。初以迪功郎主管吏部官告院,三被赏,循儒林郎,调中山府司兵曹事,减员改仪曹。每以不可开边衅为言,帅怒,劾奏。未报,虏兵薄境,委公持御香祝版祠北岳,欲陷公死地。公蹈履艰危,礼成而返,用举者改京秩。尝辟燕山府路帅属,议论不诡随,帅不悦,公求还京师。俄丁母忧,营葬常州,因家焉。靖康初服除,就选知武进县。己酉二月壬子,六飞苍黄南渡,甲寅次常,官吏骇散,公独不去。上异之,顾大将张俊,刻姓名于御剑。郡人张文靖公守方在朝,亦诵公治县功,升通判州事。九月加直秘阁,增陴浚隍,阴为贼备。俄戚方来寇,郡守周杞将遁,公固留之。贼退,迁秩一等。既而虏骑大至,杞退保宜兴,部民数万倚公安集,特迁承议郎。未几,擢提举本路茶盐公事。绍兴改元夏,漕臣请令停户输二税物料佐邦用。公言:「民煮海代耕,故皇祐著令估价钱以优之。骤变法,必将逃亡,大失国课,公私受害」。诏从旧法。二年春,除两浙转运判官,又升副使兼权临安府。市皆茇舍,数火,公始陶瓦易之。三年七月,进直龙图阁,正知府事,首缮庠序以示风化。虏遣使来,适殿柱坏,诏亟葺治。公心计有馀,凡梁柱竹木瓦石丹漆皆度广狭高下素为储跱,一夕告成。上自宫省,下至营屯及百司官廨,区处悉有方,始成都邑。上谕公曰:「前政宋辉俗而懒,卢知原谬而执,今得人矣」。四年,特除徽猷阁待制。俄进户部侍郎,仍兼临安。公以共二辞。五年春,进显谟阁直学士、知府事。初浙西安抚使移隶京口,至是改付公,遂为定制。六年秋,谍报刘豫挟虏入寇。上将幸金陵,疑用度不足,公以办告,遂为随驾都转运使兼浙西沿海制置使。七年春,再为户部侍郎,领漕如故。九月请外,以宝文阁直学士知平江府。八年正月驾还,公请便郡,初移台州,旋易婺州,复以户部侍郎召。金人议和,枢掾胡忠简公铨上书得罪,公与侍从六人同对,谓虏情难测,后必背盟,礼不可过,又言责铨太重。奏稿亦多出公手,上不以为忤。当路始不乐,会言者谓祖宗时常平总于户部,今以诸路茶盐司分领,但置主管官一员为之属,金谷陷失以此;又发运使本通融六路财赋致之中都,今乃设经制发运使,岁给籴买钱数百万,失回易市易赡军等钱至千万缗,二者皆徇名失实。九年二月,诏改发运为经制司,而提举茶盐勿兼常平,择户部长贰一员并领之,诸路主管属官各为经制某路干办公事。公遂兼江淮荆浙闽广经制使。三月,进权太常伯,兼详定一司敕令。上择象简面赐公,示大用意。时相讽言路排击,虽报闻而公不自安,力求去。秋,以旧职提举江州太平观。十年冬,起为川陕都转运使。公前谓虏必渝平,恳辞,已而果然。东京留守孟庾降,上谓侍臣曰:「庾不可任,惟梁某为朕言之」。知平江府兼浙西沿海制置使,辍御前金器以赐。至则一新学宫,巨木浮海而至,适中大成殿梁,士民嗟异。十一年,明州妖僧法恩作乱,选公往守,仍兼浙东沿海制置使,过阙升宝文阁学士。上尝密以千文号付公,有所见,勿拘远近实封直达。公感激恩遇,知无不言,前后条上便宜,如分命诸将控扼要害,收陕西戍兵以固全蜀,论归正人不当遣。至谓大臣措画失宜,为诸将所轻,愿出睿断,毋失事机;胡世将难专任川陕,宜择人副之;又乞分大军为三,一据地利,一往来策应,一留视营寨,使虏常为客,我常为主;又奏,用张俊、韩世忠、岳飞于西府,刘锜守荆南,皆夺其兵,无复进取之计。上每嘉纳。踰岁,请祠归。明年秋知温州。未几夏潦,公竭力赈恤,并奏江浙闽皆大水,愿降德音蠲租税,仍敕有司省不急以补经费。十五年四月,彗出东方,乞下诏求言,中外皆噤莫敢及者。十六年正月移知宣州,悼亡乞祠,从之。自是凡再任太平宫。二十一年起知鼎州,再岁复引疾奉祠。二十四年十月二日薨于里第,享年五十九。越明年十月丁酉,葬松阳县惠洽乡之原。阶自宣教郎,年劳赏典积至右通奉大夫致仕,赠右宣奉大夫,诸子升朝,累赠少师。爵自丽水县男至缙云郡公,食邑自三百户至二千四百户,实封一百户。公识虑绝人,行以忠恕。内更剧曹,他人胶扰,公独整暇;外历八郡,人安其政。上用公意殊未已,不幸位未满能,亦弗克寿,议者至今惜之。夫人叶氏,同郡处士俊之女,与公共历艰难,同留武进,名闻禁中,心无妒忌,称于族党。子十一人:从事郎伯璩、承事郎仲琏、朝奉郎叔玠、朝请大夫季珩、宣教郎季璆、宣义郎季琦、奉议郎季璠、朝请郎季璋,吏方文采,多济世美;季𤫂、季璹,不及仕;今惟季珌以朝请大夫、尚书户部郎中总领淮东军马钱粮。孙一十七人,其知名者:仲申,终宣教郎、知明州奉化县;釪,终从政郎、兴国通山县令;叔栝,登进士第,终迪功郎、乐平县主簿;锴,绍熙甲科,终文林郎、衡州州学教授;铨,迪功郎、新楚州盐城县主簿;钜,太学生;镒,乡贡进士;钺,迪功郎、信州上饶尉;镇,修职郎、旌德尉;钥,迪功郎、新饶州安仁尉;铢,将仕郎。曾孙二十人。玄孙三人,某将仕郎。公笃于友爱,与其弟未尝相舍,收恤孤甥,毕其婚嫁,力教子孙,儒风彬彬,其兴殆未艾也。既没五十馀年,丰碑未立,季子户部君方为时用,乃以故参知政事辛公次膺所撰志铭及家传属某绪次。昔我先太师秦国公早与公游,某以孤童宦学未成,已知公誉望在人。公亦间从诸父访先公之后,窃有感焉。暨忝立朝,识公诸子,追怀先契,其何敢辞?乃质之史氏,参忆旧闻,为之铭曰:
澒洞风尘,牧守跳奔。公一令耳,心存至尊。节错根盘,锋铓必砺。公处其间,雍容允济。才难固然,知德尤艰。公议大事,诚心每殚。讼理政平,已曰循吏。公历郡国,儒饰吏事。维西有枢,谓公往谐。命乃在天,弗燮辰阶。知公于初,纪德于晚。摭实刻辞,其尚行远。
祭吕帐干文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七、《省斋文稿》卷三八
维绍熙元年岁次庚戌三月乙卯朔二十四日戊寅,具位周某谨遣使臣文立方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姊夫帐干文林吕公之茔。某去秋归自浙西,亟欲躬走墓道,非间于风雨,则有疾病,因循累月,未能遂区区之志。涓辰代礼,尚其鉴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