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
诗文库 正文
玉交枝 明 · 谢谠
 出处:六十种曲 四喜记 第三十六出
相逢不偶。爱卿卿言和义柔。
从今一洗烟花垢。两情更喜绸缪相公
离鸾别凤应解忧青霞。。云乡雨径休回首。
合:把从前风月尽勾。早断绝莺侣若燕友。
荣州杨处士墓志铭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丹渊集》卷三八、道光《荣县志》卷一四
君讳某,字某荣州荣德人
其上世官族,见紫微石公扬休龙图李公绚为其考虞部郎中见素、妣崇德县袁氏之墓铭。
君少敏惠,尝授经于唐安罗勉先生
通博善讲议,辩者不能敌。
晚工于诗,既久且精,意词高新,无所得其迹。
于父母昆弟,一尽其孝友。
崇德病累亟,君再剔髀肉,以馔进,悉愈。
郎中好接宾客,两蜀闻人,无不至门下。
君善治产,致资以赡给其用,多寡称之。
杨氏所以义声满天下,实由君振之也。
间尝语群弟曰:「家事不可以累大人,予其主之。
尔曹第力学,予将资尔,异时求有以昌大门户者」。
是后,屡有繇郡举试礼部,而若冲者,遂中其第,今已入尚书为郎矣。
君性方廉,重许诺。
视人有不类,辄耻遇之;
如一善可喜,则奖励称述,亹亹不已。
宗族邻里,婚丧之用所不能足者,君咸为办之。
赖远别业,为一郡之冠,其林峦之秀,涧谷之异,围拥列立,若设图画。
君于其间,筑室百楹,裒辑古今书史万卷,引内外良子弟数十人,召耆儒之有名业者教之。
子约,果登皇祐五年进士,授遂州小溪主簿,先君卒。
馀皆摐摐,号称佳士者。
君以至和二年九月十五日,以疾不起,享年若干。
娶王氏,生男子五人:纲、约、絪、纪、纮。
女子六人,婿:普州进士汝某,资州资阳县袁某,进士勾某,袁某,张某,著作佐郎、知绵州魏城县张某。
孙男十人某。
曾孙某。
君以嘉祐五年二月二十五日,葬于崇德县荣川乡。
南坦庄锜以书并状,拜道士李有庆来诣同山居,始求铭君之墓。
同亦与锜识,故为之铭。
铭曰:
古语有之,天道难论。
吾今于君,以为知言。
种善殖德,所穫未蕃。
中寿亟亡,人闻而冤。
何以慰君?
有文诸孙。
分韵得家字(以人家寒食月,花影午时天为韵) 南宋 · 陈造
 押麻韵
东园郡胜处,不作里所遐。
池台掇天巧,草木专年华。
一雨洗清晓,十顷围红霞。
云何秉烛客,未驾载酒车。
掾郎郡之望,士价诗名家。
折简挽名胜,行庖富柔嘉。
清风应灵籁,高谭振冲牙。
酬酢角鲸吸,赓和纷天葩。
痛饮未渠醉,浩兴渺无涯。
孰知此老惫,坐受强敌加。
空弮将一旅,坚阵凌五花(自注:时分韵同某六客。)
诗成字攲倒,病眼正麻嗏。
福建余运管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四、《翰苑新书》续集卷一七
光奉赞书,来参计幕。
陪輶轩而问俗,咸仰元僚;
执蒲谷以临民,叨居属部。
敢贽干麾之敬,冒尘督察之威。
某官气禀清英,品流高胜。
勋名事业,绍熙丞相之冢孙;
文献典刑,嘉定从臣之犹子。
粤自麒麟之堕地,共期雕鹗之在天。
而乃于简编灯火以究心,视钟鼎旂裳而若浼。
两台赞画,俱为名公之所知;
百里承流,殆以寒士而自处。
已书邑最,尚诡民庸。
盖全闽煮摘之利饶,而大漕澄清之权重,有如上介,必拣时髦。
方将持大体于言议风旨之间,何至亲细务于米盐钱谷之末。
侧闻公子,素驰魏阙之心;
将有神仙,共引蓬莱之路。
某早孤鲜援,漫仕不谐。
偶脱选坑,冒当剧邑
终年勤苦,无赫赫之可书;
一念抚摩,有苍苍之在上。
然命脉实关于鹾运,而主盟全藉于帷筹。
忻闻名辈之临,倘笃通家之好。
虽无善政,敢希堂上之弦;
傥有危机,尚赖幕中之辩。
王提举论水利书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三、《江湖长翁集》卷二五、嘉庆《高邮州志》卷二、道光《续增高邮州志》第五册
某窃惟事之利病休戚,当与身履之者论之。
身履其事,或瞢其源流,不能为经久之利,或其蔽于己私,则犹不可遽信。
利病休戚当与身履其事、而又识足以察而不徇于私者计之。
兹者某官玉节遍临两邑,讲究盐河堤岸利病,想君子博见无我,历访公议,其下因是有言者必不少矣。
此正识不逮而徇私者得以惑视听之时,不可不谨其防,究其情而求为无弊经久之计。
某待次此邦,粗究其事,请效一言而试订其可否。
自本军至盐城,盐河二百五十里,其右有堤,则以民田之在右者下于左数尺故也。
堤所以障水,古人之计不惟通漕运,亦以溉民田尔。
堤介高下田之间,其或水漫不泄,则必奔冲坏堤,堤坏而田没矣。
故为之函管,以水之大小为之启闭,主之以官吏。
河之在高邮八十里间为函管三十三(后来再兴之,止二十,未能尽复。),其数多,其制小,则欲分泄之。
分泄之者,为其堤之薄而防其水势猛戾,将决吾堤且害稼也。
分泄之有不暨,是有斗门之立,所以佐函管之不及。
八十里之间。
斗门二:其一曰东河口,其一曰三。
斗门所泄,可并十馀管之水,然必东河口,必三。
他处无之者,二处地甚阔,水虽湍猛,不坏也。
东河口其下则海陵大溪,三其下有山阳河溪,与河皆所以受湍猛之水,舍此不可为矣。
古法:三四尺通漕运之外,容民汲以溉田,则兼公与私利之,此元祐间朝散毛公法也。
毛公遗爱,邑民至今言及之,无不稽首。
堤下之民取水于通漕之外,法也。
其遇大旱,或犯其法盗之。
盗之诚非也,堤上之民自徇而妒人之便者,必指其然而操戈酝毒焉。
而堤上之民于此水初无限制、无法禁,浚渠以掇取之尔。
方其旱,水来自上源者且障之,不使入河。
以理推之,盗之之害小,何也?
彼犹有所忌,吾有所谁何之也,其与掇取之无禁者相绝也。
而盗水之名则甚可恶,故堤上之民常以此藉口者,利恶有所分也。
河两傍民情,自元祐到今率如此。
今陈言者必曰:高其管且大之,高则无盗水之患,大之则可以杀暴涨之势。
此其言者必其田在堤上者,钩其情可知也。
一堤介高下之间,其取利于河者,总三邑计之,左右大约各数千家,去堤之远者无与也。
高其管似可以为盗水者之防,然今管底比之毛公初制已改而高一二尺矣(近高邮知县掘函管数坐,验实,数内地名潭子沟、家沟二坐。当时人吏不肯申修,故毛公古制具在。知县亦掘视之,低新管一尺或二尺,制度坚壮,亦高下不及二尺馀。即此可见古人用意处。),其高之一二尺,则以淤泥不浚之久而河流浅也。
兵火之后,古制废且六七十年,今淤泥四五尺矣,民日日冀官中浚之,以渐复旧制。
所望者不酬,而又议高之。
民诵言泥之淤有增无已,则高其管不一再止也。
泥日淤,管益高,堤右之田日病,堤左之民幸何如也?
利不分则偏享之,如所图也,此犹可也,大其管之为害,户知之,何也?
水下之骤,田必受害也。
今管多而小,岁大水,堤下之愚民犹冒昧以死塞其管,不肯通,恐其害稼,一或泄之,往往稼沉水底。
大之而民犹塞之,则何益;
大之而听其泄,则此三邑堤下膏腴之田,涝则委之耶?
毛公之于水利,其于当时后世计盖审矣,似未可轻议也。
斗门之大,什百诸管之小明甚,然则为今计当如何?
堤上下之民一举可以兼利,在乎浚河。
即今淤泥可四五尺,浅者犹不下三尺,取以培堤,堤益固而水深,淤泥尽则今之管底高,水低且三四尺,堤下之田不患其盗取,而堤上之民亦自沾丐。
民之夹河者向来操戈酿毒之心亦可潜消阴化而为和顺辑睦之俗,不至于巧为诪张,以眩上听。
今日舍此,未见其有利无弊,而毛公之法决未可轻易有所变改。
公之法自兵革则废而坏几六十年,绍兴而来,有河之形,存堤之名,而高下之水漫漶无留障,涝岁十六七,一遇旱则大小舟皆不可行,官病之,民譊譊诉之,任责者初无其人。
至淳熙八年,苦大旱,河无涓滴,坐此盐亏其课者几二万,朝廷遣奉使袁大著衔命而来,访两淮疾苦。
某时待阙家食,亦以二事请,其一浚两河之说也。
妄意谓事业之兴,皆在大旱时;
今日之旱似不幸而实幸,谓古制渐可复也。
袁公是之,适诸司意合,兴役浚治,自是盐运大增,而堤下三邑百千万亩之田化为乐土,频岁全收,户口日增。
今某官之来,但见河浅不可运,民田乾涸,恻怛悯悼见于言色,议者乃欲乘此以售其欺。
某官特未见淳熙未役之前尔。
堤下之地二三百里,葭苇际天,鱼鳖所家,行一二十里乃有居室,所仰者樵渔尔。
民不利已如此,而漕运抑又不通,动亏千万数。
前年提举陈公亦又以此河兼西运河,建白修之,费财勤民,增修其旧。
前岁亦旱岁也,亦浚河之机会不容失也,惜陈公不能择人任之,培堤者止客土,而河泥一畚不举,甚者朘其厚以培其薄,利民之实不浮于名。
虽然,以经久不朽计望之则然,然役事甫已,春夏大水,堤不没惟咫。
公论谓非去年一修,又复无秋矣。
陈公所费十五万缗,去秋总三县失得计之,何啻百倍。
河两修矣,规画皆不能大满人意,然淳熙则化三百里为良田,而纲所亏减十五六,绍熙而后则又侥倖上熟,以此可见毛公旧迹乃不朽。
计废坏之后,小修之小利,大修之大利,废不修则为吾害,轻有所更张亦或利少害多。
昔人议西门豹遗迹,曰贤人之所为不可改也,史书之以为美谈,故愚谓今日舍浚河无策,而浚河当自朝廷命之。
前岁既兴役矣,今部使者又复有请,实难其从,且在执事又似暴扬前人之短。
某窃意堤下之民必以此为请,某官因其有请,备以申奏,彼亦或能叫阍恳祈。
秋春之间,一兴此役,尽复毛公之利,延之无穷,非某官名世大贤不足计此,亦不足行此。
此之为役,惟旱岁可议。
向来再役皆以大旱,惟其旱,故土可取、民易役,因旱而役之,虽劳之实食之也。
今夏本军大无雨,此亦一机会,故某之僭越,且自省虽识未必能究见利病,而田之在堤上下者各数顷,非特不敢私,亦不容私,言之可以无嫌,故不敢默,而一鸣于门下。
伏惟财省。
杨总领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三、《江湖长翁集》卷二五
仆闻之,陈义于其上之人,有间则易投,有因则易合。
叔向鬷明,「子无言,几失子」,间也;
孔文举李元礼,引孔、李通家之说,不然不进也,非因而何?
士非是,奚所挟持以遽售于人?
况当世名德钜公,其颦笑足以轩轾轻重,我其又可瞢焉以前乎?
仆生于淮南之高邮,自为举子,则已闻奉使总领大卿英声伟望,表表天下矣。
幸窃科第,厕仕版,则服膺声望,而愿见之心罙迫于中。
南北漂流,有志未遂。
而王府之客元实邵公,某师友,而和甫吴公,某之同舍生。
始为尉,则又趋事故枢相当涂,其见顾予赏叹,以名荐之朝,人有入幕之羡,其于杨门,寔老宾客
今者有所请于门下,不为无因,且承郡房陵,职有所隶,于使所事有未伸而吐其情,夫孰知其不博叔向「几失」之叹,是亦有可言之间者。
比蒙使所行下以闰月钱银,有司估以下品,而駮其高价,而诛其馀出内之吝。
有司之责,不得不尔,然沿土俗本人情,酌之以,而行之以仁,此则大君子事。
房为州,束以乱山,舟车不通,商贾不由,凡百货材药物邈无一有,其间最不易得者银与楮币。
上司非不知,然亦上下皆不得已。
常赋责是二者,卑官每岁不免科买于州,若吏若民无免者,敲榜禁锢,所不忍为、不忍言者。
仆书生,所学何事,非仁惠利人,将少酬所志乎?
幸脱邑债,承郡于此,乃日蹙頞强颜于受笞箠者之前,苟逃旷责,负所学甚矣。
房僻左如此,百货无有,夫安得所谓上品之银?
虽非上品,科之吏民,每两犹四千八百,遇其亟窘,或五千馀,不暇计也,而有司未察,槩以下品而裁其价。
彼有未见敲榜禁锢之苦尔,脱见之,犹忍为之,非情也。
彼亦未闻敲榜禁锢之苦尔,脱闻之,亦或动心。
夫下供上,上之责其供,不索于其所无,况肯索贱于其所甚贵乎?
责银于房,索以所无也。
然亦上之人大不得已。
不然,军储国计,将有所阙。
若又索贱于其贵,则是可以已而不已者,君子之于下情有未见未闻之尔,闻之必将恻然。
向来交代韦朝散绍熙庆元之际,亦以闰十月之银价蒙使,所行不甚峻。
是时使所乃赵大卿也,韦亦覼缕本末,哀愬于使所,即蒙宽恕,抑亦洞察房州隘陋,必不能办,在使所可以已而已之也。
赵大卿一加惠恤,而敲榜禁锢所省不知几何人。
伏惟某官正学以从仕,中和以临下,宽厚慈祥之政,其源流之来,泓涵演漾,俨故家规模未替也。
其与人,其临属吏,孰不笃归向之心?
况如仆者虽老且衰,摅此情于下执事,而知其杨氏旧客,其必加矜恤贷贳,使之苟安贱职,大君子之惠利宽慈,其肯恝然欤?
仆瘖不以告,则是自弃自绝于名德钜公。
且此银一切行之,而责之必办买之于京西,非五六百千不可,不知敲榜禁锢之害,无辜而被苦,自此又几何人?
当仆之缪,而不能哀鸣辨白,按以为例,则凡继今以往,不惟官府不支,而虐害所加,后人求其端,寔自某始。
某所以深惜以此。
垂老之身,胎祸于后人,兹是用倾沥肝肺,东向拜,是不典之辞,日冀特达蠲除之慈,推故枢相所以见待之意,与夫门下士从游之素,不下于赵大卿所以待韦倅者,无胎此敲榜禁锢之祸。
他日或有立于世,必有以禅德誉、效言议之末。
淮南男子,决不敢食言。
止如湖北总所行下属郡,自今买银每两增价二百,亦禁吏民买者,则可见银价之日增月长也。
迫切有恳,方哭妇氏之丧,抽揠荒乱之绪,辞不达意,惟高明亮之。
越恁好 明 · 徐𤱻
 出处:六十种曲 杀狗记 第三十一出
小生:与君同气。
与君同气。
一个父娘生
忘了这些恩和义
手足亲。
从今休得再讲论。
倘或事生发哥哥。你
莫胡招认。
兄弟替着哥哥认。
玉交枝 明 · 徐𤱻
 出处:六十种曲 杀狗记 第二十四出
奴婢欺主。
料孙他恁地
说与两个亲兄弟。
交谋计害了孙二。
无人处打死。
撇在水里。
不然暗把刀杀取。
免得我吃人笑耻。
免得我吃人笑耻。
游山记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五
黎明策杖出钱湖门,饭于旅邸主人。
入刘氏寺,遍览其胜处。
慈云岭,窥易安斋,酌虎跑、真珠二泉。
六和塔,就市楼小饮。
闻駴万鼓声,则涛头来自海门。
舟之候潮者如螽如蜂,如乱叶,如蜚。
而西客意漂萧,有凭虚意。
潮事已,北访石屋。
阅象鼻石,入烟霞洞,徙倚于清心阁,晚宿于延寿小奄。
翼日,茗饮于慧因僧了心之室,小留郭氏庵,坐于龙井石上,漱其泉,徜徉于新旧圆觉。
日已西,自曲院买舟以归。
周游历览,然止二日,不已劳乎!
予以磨勘故,春初馆行都,既五旬,阴雨十九。
倦倚局坐一楼之间,视不外窗户,听不越四邻。
冒雨而出,则乃问阍隶,以侦伺朝士之在否,其接客与否。
久然后知其胸次郁滞湫底,如鹰在韝而侧睨平林旷野,络马首而绊之也。
一旦风日清亮,烟林云壑,葱茏荫映,得以徐行缓憩,而崇山积水,嘉木秀卉,泉声鸟语,后前左右,一可以说耳目而适其心,亦何异断鹰之绁而纵马于野,是足以忘其劳。
始其出,计新霁不容失;
暨其归,则明日复雨,兹又非幸欤?
用是知世之穷者,大约或小泰,古所谓其劳可忘者,身履之尤信;
且喜予老而健,犹可从事山林间也。
同游者,山阳德美,显教僧华。
记者,高邮陈某唐卿
之幼子师是实奉杖屦。
绍兴元年二月十九日(《江湖长翁集》卷二二。)
绍兴:万历本同。
疑当作「绍熙」。
熊氏墓志铭(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六
夫人熊氏,世为抚之乐安县天寿乡人。
既笄,归崇仁吴君某。
时吴君已授室,慕其名德,故乐从之。
吴君有声于为儒,既壮请舍,贡数屈于有司,唶曰:「吾自揆可施于国,无路以进,施诸家,可乎」?
夫人譬解,且赞之,曰:「翁才德如此,顾不遇,命也,淑诸子可也」。
佐其营理不遗力,家遂以饶。
吴君卒,生几男,其三夫人出也,继而异其居,所得产薄甚,然不以介怀,其后家道日益给足。
享年七十一而终。
其生以宣和之癸卯,其卒以绍熙之某甲子。
其持家,乡人敬慕,既殁,咸取法焉。
夫人卓有高识,思遵吴君志,笃意教子,馀不甚经意,每立三子,诲以励业,曰:「汝无以立于世,孤先人望,非吾子也」。
始其别居,仅有米一囷,属亲旧择师,果吾悯,即予是,外此吾无有。
得师严甚,三子小迕,怒之往往过当。
夫人喜曰:「自今吾可无忧」。
用是三子为举子著名,而长子某,被某年恩,廷试名在第四。
夫人不靳于财,宗族有不给,凡老病若吉凶,随多寡赒之,己之衣食取不饥寒而已。
性严毅,不喜饮酒,时召诸妇,戒以异姓共处,当遵义忍事,闻者凛然服行之,幼长雍肃。
尝嗤世人徼福忏过,一诿之佛书,所行则多愧,胡为耶?
其言与行率不悖于道法,可不谓贤哉!
陈氏,吴君配也,生一女,适邑人进士缪兴时;
再娶王氏,生一男曰某,一女适乐安进士周镡。
夫人所生,长曰某,次某,某今迪功郎、新吉州万安
孙男十人,某、某。
曾孙三人,孙女五人,皆幼。
将以冬十月二十七日归葬于浮原天宝山下,走书行都,求铭于里人罗某。
惟夫人资禀高迈,守之彊,行之果,其笃于教子,古敬姜、孟母固应如是,而起家应时,无一可议,不书之,无以励俗且信后,故为之铭。
铭曰:
炳识以为之原,蓄德以培之根。
以大其门,以泽其子孙,以善其乡,载之公言。
孰吾取规,敬瞻此天宝之原(《江湖长翁集》卷三五。)
绍熙:原误作「绍兴」。
按:墓主生于宣和癸卯(一一二三年),得年七十一,应卒于绍熙癸丑(一一九三年)。今据改。
周礼讲义1262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八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钱塘
夏官司马》下/匡人中士四人,史四人,徒八人。
掸人中士四人,史四人,徒八人。
都司马:每都上士二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八人,胥八人,徒八十人。
匡人掌达法则,匡邦国而观其慝,使无敢反侧,以听王命。
掸人掌诵王志,道国之政事,以巡天下邦国而语之,使万民和说而正王面
臣按注释:匡,正也,所以正人。
八法八则,乃太宰所以治官府都鄙者,今复列于夏官之属,何也?
太宰建此法此则于王朝,而匡人达此法此则于天下,法则达而邦国正矣。
地官土训掌道地慝,谓障蛊之类;
诵训掌道方慝,谓辟忌之类。
此云「观其慝」,谓人之恶隐微而未露者。
观者非察见渊鱼及从复道窥人情之谓慝,欲禁之于未然,消之于未萌,使无敢反侧,则惟王命是听矣。
掸,探也,所以探取王志
王者深居九重,君民辽绝,上下之情常患不通,故必发之于政事,见之于播告,如《训》、《诰》、《誓》、《命》之文,曰「敷予心腹肾肠」,曰「朕心朕德惟乃知」,曰「咸听朕言」,则王之志、国之政事固欲其明白洞达于四方万里之远。
训方氏道四方之政事与上下之,是达下情于上也;
掸人诵王之志、道国之政事以语天下之邦国,是达王志于下也。
巡者,周行天下,如古者皇华之驰原隰、后世輶轩之行郡国是也。
上下之情通则万民和说,而惟王面之乡矣。
都司马掌都之士庶子及其众庶车马兵甲之戒令,以国法掌其政学以听国司马,家司马亦如之。
臣按注释:都,谓王子弟所封及三公采地;
家,谓卿大夫采地,司马主其军赋;
士,谓国子之已命者;
庶子,谓国子之未命者;
众庶车马兵甲之戒令,谓王有戒令徵兵于采地,则都司马致于士庶子,士庶子受而行之。
政音征。
注家以为军赋亦音如字。
古者虽一都一家必有政有学,并赋兵甲,乡校家塾是也。
盖非政无以成天下之务,非学无以成天下之材。
然苟涣散而不相统一,殊异而不能混同,是若都若家自为政为学,故必掌以国法而必听于国司马焉。
都司马见于经者,列国皆有之,宋孔父晋魏绛是也。
家司马见于经者,叔孙氏之司马鬷戾是也。
家司马亦如都司马,听于国司马,上下相维,脉络相通,此夏官所以首于大司马而以家司马终之欤!
宫伯掌王宫之士庶子凡在版者。
掌其政令,行其秩叙,作其徒役之事,授八次八舍之职事。
若邦有大事,作宫众则令之,月终则均秩,岁终则均叙,以时颁其衣裘,掌其诛赏。
臣以《疏义》考之:伯,长也。
庶子,谓王宫中诸吏之适子,庶子其支庶也。
版,谓名籍也;
秩,谓依班序受禄也;
叙,谓次第其材艺高下也;
徒役之事,随太子使役也。
宫伯所掌之政令也。
八次,谓宿卫所在;
八舍,谓休沐之处。
王宫者必居四角,如宿之拱极也。
大事,谓寇戎之事;
作,起也;
令,戒令之也;
衣裘,若令赋冬夏衣也;
诛赏,谓当其功罪也。
古者君臣一心,宫府一体,宿卫之士皆世胄之流,其见于经者如伯禽成王学、如吕伋为天子虎贲
周公,太公之子也,《书》所谓「侍御仆从,罔非正人」,虎贲缀衣趣马,小尹左右携仆,亦惟吉士,岂不信而有證哉!
夫有亲授职于外,其子弟授职于内,内外无间、上下不疑如此,国与家同休戚,君与亲同忧乐,治安至于八百年之久,有以也。
季世专取如虎如罴之士为王爪牙,而公卿子弟虽有伯禽吕伋之贤,不得亲近。
君自君,臣自臣,宫自宫,府自府,古意扫地尽矣。
善乎诸葛亮之言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臣味其言而有感焉。
膳夫掌王之食饮膳羞,以养王及后、世子
凡王之馈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用百有二十品,珍用八物,酱用百有二十瓮。
王日一举,鼎十有二,物皆有俎。
王者富有四海,当享四海之奉;
德合天地,当备天地之产。
膳从肉从善,盖膳主乎肉,肉贵乎善,故王之食饮膳羞专命膳夫掌之。
后,天子之配;
世子,天下之本。
故亦以其养王者而养之。
食则黍稷梁菰,其谷六;
膳则马牛羊豕犬鸡,其牲六;
饮则水酱醴䣼医酏,其清六;
羞则出于牲禽兽,以备滋味,其品至于百有二十;
珍则淳熬淳母、炮豚炮牂、捣珍、渍熬、肝膋,其物八。
又醢人共五齑七醢七菹三臡凡六十瓮,醯人共齑菹醯物凡六十瓮以为酱。
馈者,馈而进于尊也。
举则盛馔,杀牲也。
王日食一大牢,鼎十有二,牢鼎九,陪鼎三。
物谓鼎实,陪鼎之物在豆,惟牢鼎之物在俎,故云「亦九俎」。
其盛多备礼如此,先王岂固穷鼎俎之欲以求肥甘足口之为哉?
以一人而治天下,以天下而奉一人,其礼不可以不极也。
《书》之《洪范》曰:「惟辟玉食,臣无有玉食」。
言尊无二上,非玉其食不称也。
虽然,此周礼,周公太平法也。
若尧饭土铏、啜土簋而帝,禹菲饮食而王,越句践尝胆而霸,光武食滹沱麦饭而济大业,我艺祖皇帝赵普炽炭烧肉而议天下事,何待膳夫哉!
以乐侑食,膳夫授祭品,尝食,王乃食。
卒食,以乐彻于造。
王齐日三举,大荒则不举,大札则不举,天地有灾则不举,邦有大故则不举。
王者动以礼乐。
乐所以导和也,故王之劝食必以乐,及其已食而彻于造食之处,亦以乐。
盖食饮膳羞所以养其气体,而乐则和其心志,心志和而后气体充。
王将食而祭先,膳夫授之,示有先也。
凡品物以共王之食,膳夫尝之,示有尊也。
凡皆礼之大也,散齐七日,致齐三日,将以致精明而奉祭祀,故其日凡三举
至于有凶荒,有疫疠,有天地之灾,有寇戎之患,则味与乐不敢一举焉。
夫如是,然后得礼乐之正。
故尝因是而思灾眚变故,虽治世而亦有谦抑贬损,乃贤王之本心、圣经之格言、后代之明鉴。
陛下即位三十八年,间值小警,痛自责躬,岂徒示减膳彻乐之虚文,盖真佩甘酒嗜音之明训,用能年谷屡丰而百姓乐,胡尘肃清而四境宁。
昔贞观之君,旱蝗三载,疚心拊恤,力行仁义,卒基外户不闭、斗米三钱之效。
元之主,太平日久,骄侈心生。
黎园羯鼓,何其乐也,异时夜雨闻铃,何其悲也!
犀箸鸾刀,何其盛也,异时胡饼粝饭,何其衰也!
一得一失,于此可以验矣。
王燕食则奉膳赞祭。
凡王祭祀,宾客食,则彻王之胙俎
凡王之稍事,设荐脯醢。
王燕饮酒则为献主。
掌后及世子膳羞,凡肉脩之颁赐皆掌之,凡祭祀之致福者受而膳之,以挚见者亦如之。
岁终则会,唯王及后、世子之膳不会。
王祭食,置胙于俎,宾客礼食,主人饮食之俎皆名曰胙俎
俎最尊,必膳夫亲彻,不敢使其属也。
稍事,谓小事而饮酒也。
按,脯醢腊人、醢人共之,膳夫设荐之而已。
燕饮酒,谓燕诸侯于路寝之类。
献主,谓代王为主,臣莫敢与君亢礼也。
「掌后世子膳羞脩之颁赐皆掌之」。
脩,脯也。
按后、世子之馈,内饔进之,膳夫主其数而已。
致福,谓群臣家祭而归胙者;
挚见,谓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而来者,皆受而膳之于王也。
岁终则会,谓颁群臣则计其少多,惟王及后、世子之膳不会,有尊也。
世子惟膳不会,其馀皆会。
说者谓会其禽则无禽荒之失,会其酒则无酒荒之失,会其服则无好洁衣服之失,所以教世子也。
王与后膳服皆不会,非荡然无禁止也。
太宰以九式均节邦用,凡羞服匪朌好用皆在焉,有司虽不得而会计,冢宰固得而均节之矣。
周公之相业也。
厥后京、黼辈居均节之任,而倡丰亨豫大之说以导侈,领应奉之司以固宠,是知膳夫、疱人享上之小忠也,乌识大臣之事哉!
疱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贾八人,胥四人,徒四十人。
掌共六畜六禽六兽,辨其名物,凡其死生鲜薧之物以共王之膳与其荐羞之物后、世子膳羞,共祭祀之好羞,共宾客之禽献。
凡令禽献,以法授之,其出入亦如之。
凡用禽献,春行羔豚膳膏香,行腒鱐膳膏臊,秋行犊麛膳膏腥,行鲜羽膳膏膻。
岁终则会,唯王及后之膳禽不会。
王者一身至眇也,而其为天地宗庙社稷万姓之所系望则至大也。
疱人共王膳羞至末也,而共其膳羞所以养王之身则至重也。
六畜谓马牛羊豕犬鸡,六兽谓麋鹿熊麇野豕兔,六禽谓羔豚犊麛雉雁。
名以命之,物以色之,是谓之辨。
死生,以其气之聚散言;
鲜?
以其物之久近言。
凡此四者,共王之膳而进之。
备品物曰荐,致滋味为羞,至于后、世子膳羞,至于祭祀思其亲之所嗜好者皆共焉。
朝聘宾客之在馆,则以禽兽之,书其所共禽献之数授之兽人兽人入之庖人,庖人出而付之使者
此则为宾客献者也,而其所以献王者则又顺四时,均五行,求其气味之和而用之。
用,煎和也;
行,亦用之义也。
旧说则草始生,羔豚美,则物易腐。
腒,乾雉也;
鱐,乾鱼也。
则百草实,犊麛肥,则阳气大。
鲜,鱼也;
羽,雁也。
鱼潜雁定而肥,故用之。
又曰:香,牛也;
臊,犬也;
腥,鸡也;
膻,羊也。
各取其脂煎和之。
凡此皆因其气之盛衰而调其味之节适,盖口纳味,形纳气,一味之不调,一气之不顺,皆不可以不谨。
岁终会其所出,唯王及后之膳禽不会,有尊也。
按《月令》四时所会与此各异,盖周、秦之礼不同。
说者曰:此所谓常珍也,若异馔则不可。
以为常嗜之,必将以口腹累四方万里之远矣,汉以枸酱兴师动众开西南夷,唐以荔支立堠置驿取之交是也。
我祖宗俭德卓冠百王,夜饥思食羔而不忍索,虑启无穷之烹杀也;
嗜淮白䱹而不肯求之于外,恐开非时之贡献也。
乌虖!
必如是而后可以享天下之奉矣。
内饔王及后、世子膳羞之割烹煎和之事,辨体名肉物,辨百品味之物。
王举则陈其鼎俎,以牲体实之,选百羞酱物珍物以俟馈,共后世子膳羞
辨腥臊膻香之不可食者:牛夜鸣则庮,羊冷毛而毳,膻;
犬赤股而躁,臊;
鸟皫色而沙鸣,狸;
豕盲视而交睫,腥;
马黑脊而般臂,蝼。
凡宗庙之祭祀,掌割烹之事,凡燕饮食亦如之。
凡掌共羞、脩刑、膴胖、骨鱐,以待共膳。
凡王之好赐肉脩,则饔人共之。
膳夫之属,疱人共其物于始,饔人熟其物于终。
饔有内外,内饔所掌者王及后、世子膳羞之割烹煎和之事。
解牲体谓之割,熟物谓之烹,煎调以五味谓之和。
体各有名,如脊、胁、肩、臂、臑之属;
肉各有物,如胾、膰之属。
百品味,举成数言之也,酱物、珍物皆在焉,以俟馈也。
至于辨腥、臊、膻、香之不可食,如牛之夜鸣者庮朽也,羊毛之结者为冷,长者为毳,犬之股赤疾走不常者,鸟失色而鸣嘶者,豕之视盲而睫交者,马黑脊而其文般旋至于臂者,皆不可食。
盖物反常为怪,凡人犹有食忌,况至尊乎?
内饔之所必辨也。
宗庙祭祀,四时禘、祫、月祭之类。
说者曰:内饔不掌外神。
燕饮食,宾客
共羞、脩刑、膴胖、骨鱐之者,以待共膳也。
铏羹,膴肉脔,胖半体,骨体之连骨者,鱐鱼之槁者。
若夫王有所爱好而赐之肉脩,则使饔人之属共之,不必烦内饔也。
臣惟内饔之职,其要在于割烹煎和。
臣今章分句解,若非君子远疱厨之义,然古人比作相如盐梅,比治国如烹鲜,安得如伊尹者而使之割烹,如傅说者而使之调和哉!
外饔掌外祭祀之割烹,共其脯脩、刑膴,陈其鼎俎,实之牲体鱼腊,凡宾客飧饔飨食之事亦如之。
邦飨耆耄孤子,则掌其割烹之事,飨士庶子亦如之。
师役则掌共其献赐脯肉之事。
外祭祀天地、山川、社稷、四望之类,外神皆是也。
掌其割烹,共其脯脩、刑膴,陈其鼎俎而以牲体鱼腊实之宾客飧饔飨食之事亦如之。
夕食为飧,熟食为饔。
飨如行人飨礼九献之类,食如行人食于九举之类,皆厚礼也。
耆老孤子,死于王事者之父母与其子也。
庶子宿卫于内、备守禦于外者也,皆先王之所爱遇,故燕飨之。
师徒田役,尤当序情闵劳,故于劳遇犒师之时,有饮献赐予之礼。
臣尝反覆外饔所掌五事,祭祀、宾客之外,如耆老孤子、如士庶子、如师役居其三,皆所以用众者也,古人尤拳拳焉。
盖人之情未有不畏死而贪生也,先私而后公也,恶劳而喜逸也,上之人有以激之,则生者可使死,私者可使公,逸者可使劳。
饮食虽末,礼意寓焉。
羊羹不及御者,宿怨;
鹅䏑见遗英雄,畜憾。
淮阴壮士不忘漂母,翳桑饿人卒免宣子,是可以为微末而忽之乎!
烹人掌共鼎镬以给水火之齐,职外内饔之爨烹煮,辨膳羞之物,祭祀共大羹铏羹,宾客亦如之。
臣按郑康成注:镬所以煮肉及鱼蜡,既熟乃升于鼎。
齐谓多少之量,言实水于镬,爨之以火,皆有齐也。
爨,注谓今之灶。
《周礼》《仪礼》皆言爨,自孔子以后皆言灶。
膳羞之物:其来献也,内饔已辨于始,及给付也,烹人又辨于终,谨之至也。
祭祀供大羹铏羹,宾客亦如之:注谓不致五味为大羹,加盐菜为铏羹;
祭祀如郊天祭地大礼,必简明水元酒是也;
宾客如大享圣贤,礼有隆杀,牛羊仓廪事,舜祝鲠祝饐以养老是也。
又其后则鼎肉馈子思,醲酒待穆生,礼益薄矣。
甸师掌帅其属而耕耨王藉,以时入之,以其齍盛。
祭祀共萧茅,共野果蓏之荐。
王之同姓有罪,则死刑焉,帅其徒以薪蒸,役外内饔之事。
郊外曰甸。
说者曰:王藉在郊,故以甸名官;
有教民之义,故曰师。
属,谓府史胥徒也。
以耒犁地谓之耕,以金芸草谓之耨。
古之王者仲春躬耕帝藉。
藉之言借也,借民力治之也。
以时入之:夏熟,禾黍秋熟,十月获之,送于地官神仓。
齍盛:祭祀所用谷也。
粢,稷也,谷之长也。
在器曰盛。
祭祀共萧茅:萧香蒿,立祭前,沃酒其上,《左传》曰「包茅不入无以缩酒」是也。
共野果蓏之荐:有核曰果,桃李之属;
无核曰蓏,瓜瓞之属。
《礼》荐樱桃、《诗》采蘩采蘋是也。
王之同姓有罪则死刑焉:《文王世子》曰:「公族有死罪则磬于甸人」。
又曰:「狱成致刑于甸人」。
古者刑人于市,惟公族刑于隐者,不忍暴于外也。
帅其徒以薪蒸,役外内饔之事:木大曰薪,小曰蒸。
薪蒸亦出于甸,耕耨之暇,人各采薪以供烹爨,则歛不及民矣。
按郑氏甸师乃共野物官之长,禽兽鱼鳖莫非野物,而以稼穑先之者,重本也。
兽人掌罟田兽,辨其名物。
冬献狼,夏献麋,春秋献兽物
时田则守罟,及弊田,令禽注于虞中。
凡祭祀、宾客共其死兽生兽。
凡兽入于腊人,皮毛筋角入于王府。
凡田兽者,掌其政令。
臣按兽人掌罟田兽,盖先期而罟取其当田者,谓生致之以备田也。
名物如麋鹿狼麇野豕兔之属,以其群游取食,或害苗稼,故田而取之,苟非其所当田则勿取,此所谓辨也。
《传》曰:「鸟兽之肉不登于俎,皮角羽毛齿革不登于器,则公不射」。
使非名物素辨,则当田之时岂暇择乎?
兽人既罟获于其先,及田则虞人执之以俟,《诗》谓「一发五豝」是也。
此先王之田而非后世从禽之谓也。
守罟以备纵逸,既田而止之之谓弊,虞人植旌于中,兽人令田众各以所获置其下,公献之外,得分取之,然则共王之宾祭膳羞亦无几矣。
若夫冬夏春秋各以时献,则有不时不食之谨;
皮毛筋角藏以备用,则无暴殄天物之奢。
掌其政令,不过使民知蒐田以时而已。
兽人之职掌区处纤悉如此,先王交于万物有道,自奉养有节,可槩见也。
然臣尝疑兽人府史胥徒止与庖人相等,夫麋鹿狼麇野豕兔之类,岂四十人所能调服?
及观夏官之属有所谓服不氏者,掌养猛兽而教扰之,祭祀则共猛兽,有宾客之事则抗皮。
说者以为虎豹熊罴属也,盖又难于兽人,乃无府史与胥,仅有徒四人而止。
去古既远,书难尽信,使其果尔,亦足以见先王不以兽劳人也。
膳盖虽无六兽未为欠阙,安所用猛兽乎?
臣闻周公武王,驱虎豹犀象而远之矣,服不氏何为?
又闻作《无逸》戒成王,曰「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不敢盘于游田」矣,专设田兽之官列于庖膳之次,固亦宜在所略,臣是以备著之。
󶻨人掌以时󶻨为梁,春献王鲔,辨鱼物为鲜薧以共王膳羞
凡祭祀、宾客,共其鱼之鲜薧,凡󶻨者掌其政令,凡󶻨征入于玉府。
鳖人掌取互物,以时簎鱼鳖龟蜃凡狸物,春献鳖蜃,秋献龟鱼,祭祀共󶳡蠃蚳以授醢人,掌凡邦人之籍事。
臣按献人、鳖人分两官者,鱼浮游则用网笱之具,介物狸藏则用籍刺之具。
绝水为梁,以笱承其空而取鱼,《诗》曰「敝笱在梁」、又曰「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是也。
《月令》季春荐鲔于寝庙,此曰「王鲔」,献其大者。
四时惟不取鱼,鲁宣公滥于泗渊则里革以非时谏。
秋冬亦不如春月泽梁之盛,故特言
共其鲜薧者,或可以生鲜,或可以薧乾,必预辨而为之政令也。
互物谓介甲之物,龟为介虫之长,王用以卜,故不名官。
簎谓以杈刺之于泥,犹庄周言「擉鳖于江」。
凡介甲而狸藏者皆籍,故曰掌凡邦之籍事。
不但龟鳖能狸藏,鱼亦有之,鳅鳝之类是也。
󶳡,蛤也;
蠃,螔蝓也;
蚳,蛾子也。
互物之小者则醢人受之。
《大戴记》曰:甲虫三百六十。
《尔雅》及后世《江》《海》赋中名物甚多,此特举其可醢者耳。
古人祭祀之礼,内致其敬,外备其物,设官如此纤悉。
然其献也,各着时之一字,盖欲蠕动之物无一不遂其生,不得已而取之,必以其时可也。
伊尹称有夏之德,曰「鱼鳖咸若」;
孟子言王道之始,「数罟不入污池,鱼鳖不可胜食」。
彼以矢鱼见讥,羹鼋召乱,始谓田献饮食之微,安知其患之至此哉!
黄柳州简墓志铭1235年闰7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钱塘
朝请大夫黄公讳简字德廉将葬,孤浚明奉《家传》来乞铭。
余矍然曰:「公吾故人也,铭其可辞」?
黄氏自固始迁闽,至八世祖校理公兴自泉迁莆。
曾祖璋。
文炳,赠朝散大夫
父艾,刑部侍郎,赠少师,为绍熙名臣。
公年十六,以胄子试春官不利,父任为承务郎,历镇江府江口镇税、休宁丞、知会稽丰城县通判严州、知宾二州。
端平乙未闰七月丙寅卒于寝,年五十九。
明年九月壬申,与宜人方氏、易氏合葬于城南小塘山。
方,中散大夫勋之女;
易,礼部尚书祓之女。
一子,浚明将仕郎
一女,适衢州文学陈楷。
公凝重静默,语笑容止皆中准程,出于自然,律身居官尤严恪。
初,少师公在谏垣,论击辛卿弃疾,辛衔切骨。
及尹镇江,公已先去,犹鍜鍊吏卒,终不得毫毛罪。
休宁有十四年不决之讼,公一阅得情。
会稽绳贵游,雪狱冤;
丰城筑废堤,修学政
徭攻宾州,公调土豪义丁夹击,薙狝无遗,绝口不自言劳。
州始贫,比去,帑庾皆实。
之兵吏始按月支俸,南官有不幸者,必经纪其家。
然公所至刚峭自立,嶷嶷有风棱,不肯随世俯仰。
其在润、越皆以避仇去,在严以忤巨室去,在谏官诛贿不得去。
同时污吏憸夫多据要剧,超显美,公方闭关萧然,食仙都、崇道之禄以老岁月。
及天子亲政,向为权奸摧抑废退之人稍见收用,而公忽忽死矣。
公事母齐国方夫人尽敬,拊诸弟极爱。
岁晚雁行凋冷,始衰多病。
俄而季弟番禺通守篪复夭,公哭之恸,奏官其子钦明。
易箦犹曰:「吾死无可恨,如诸孤幼何」!
闻者悲伤其意焉。
铭曰:
宝、绍之相,放利怙欢。
以贿少多,为人否贤。
富挈诸霄,贫挤诸渊。
嗟嗟黄公,白首瘴烟。
端平反是,廉约者甄。
公不少需,遽蜕而仙。
前厄乎人,后制乎天。
嗟嗟黄公,返于斯阡。
欧阳修雨灾乞退第三表不允断来章批答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三○、《华阳集》卷二六
省表,具之。
夫治邦不饬,则必致四序之失和;
天谴之来,又将儆一人之兴德
今顺气靡洽,淫潦为灾,重循不谷之繇,方厌已然之效。
眷言近辅,迭上奏函,更推变异之原,自引宠荣之戒。
且君臣相敕,当图庶事之康;
而旸燠以时,终底九畴之义。
载惟冲避,曷应灵承?
所请宜不允,仍断来章。
赵安人墓志铭1252年1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安人名汝偕,系出濮邸,南渡徙晋江
太师和义郡忠靖士珸之曾孙,武功大夫不猜之孙,武节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恭人聂氏之女,朝奉郎、主管南外睦宗院陈增之室。
丞相至开国皆娶于聂,安人聂出也。
慧悟,长端恪,伯祖父知宗不懬爱之如子。
及归宗院,丞相法素严,安人事舅姑谨,以孝称;
处妯娌和,拊儿女慈,待妾媵恕,以贤闻。
羸多疾,崇道久官浙江,甫还里,而安人伏枕,语其夫曰:「聂恭人未葬,吾暝矣,亟贻书吾翁,勿泥风水家说」。
遂卒,淳祐己酉正月某日也,年五十一。
二男:长名琰,迪功郎、新英德府真阳,次辛孙。
二女。
辛孙与二女前夭。
孙女一人,尚幼。
后四年壬子腊月某日,葬于南山之原。
初,宗院以二亲年高,由岊江丞归养,不参选于堂者二十一年。
盖学士大夫之意,有非妇人女子所能喻者。
禦寇辞,家人拊膺;
夷甫清谈,郭氏赎货;
谢公高卧,夫人托讽。
若夫同嗜好,通肝鬲,以靖退为饴密、利达为桎梏,此儒仲德公夫妇之事也。
宗院以贵介、安人宗姬行之,不亦奇特而可录乎!
铭曰:
古者妇德,不出中闺。
斯铭孰徵,余女琰妻。
逝者无还,来者有稽。
西山真文忠公行状(上)1239年9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曾祖□,赠太子太保
妣陈氏,赠咸宁郡夫人
祖京,赠太子少傅
妣周氏,赠始兴郡夫人
父嵩,赠太子少师
妣吴氏,赠缙云郡夫人
公讳德秀字希元浦城县迁阳镇人。
四岁受书,立成诵。
小学,夜归尝寘书枕旁,灯膏所薰,帐皆墨色。
群儿休浴聚戏,公并取其书卷兼熟之矣。
宫师薨,吴夫人力贫躬织纴持家,公得壹意于学。
弱冠再贡于乡,擢庆元己未乙科,调南剑州判官,孜孜职业,不以高弟胜流自居。
开禧乙丑博学宏词科,闽帅萧尚书逵罗致幕下
陈相自强家盛暑讼人索僦金,公判其牍曰:「丞相方忧边思职,顾屑屑及此乎」!
金华李公诚之莆田陈公宓皆仕于福唐,公与游甚欢。
踰岁,以太学正召。
嘉定改元,迁博士,为礼部点检试卷官
楼公钥、倪公思方典举,独异待公。
楼公尽告以文献之传,且许其致远;
倪公为言立朝行己本末甚详,公终身佩服焉。
轮对,言:「为国者当示人以难犯,不可示人以易窥。
增币函首,虏将窥我」。
又言:「庆元以来,柄臣颛制,立为名字以沮天下之善者有二:曰好异,曰好名。
士大夫志于利禄,靡然从之,以慷慨敢言为卖直,以清修自好为不情。
流弊之极,至于北伐举朝趋和而争之者不数人。
今既更化,当先破尚同之习」。
召试学士院,奏篇言:「古今之变非兵财之足虑,而国势人心之可忧,宜防近习用事,杜小人复进,以维持国势,拯淮民流徙以系属人心」。
秘书省正字,为御试编排官,兼玉牒检讨官
校书郎,轮对言暴风、雨雹、荧惑、蝗蝻之异,因条上四说:「汉初元延光间暴风,翼奉以为左右邪臣、史臣以为亲谗曲直不分之验。
今名虽好忠,实则喜佞,灾异所缘而起也。
阴气之精,凝而为雹,刘向以为阴胁阳、孔季彦以为阴乘阳之应。
今一二诏旨或从中出,致异之原,其或在是。
荧惑南方,为礼为视,礼亏视失则罚见,意者事几未尽察、邪正未尽知乎!
春秋威公五年螽,汉光和元年蝗,说者以为贪虐取民、蔡邕以为贪苛所致,意者赃吏尚多、苞苴未戢乎」!
兼沂王府教授,每因诵说,迪以正理。
学士院权直,迁秘书郎
轮对言:「近畿州县水灾,以类求之,内而女谒近习,外而夷狄盗贼,阴盛阳微之證。
更化未几,俊贤耆艾引去相踵,善良之士寝不自安。
寇燄未张,不早扑灭,及其披猖,乃草薙而禽狝之,世岂有毙千万人于干戈而天不为之变者?
惟开公道,窒旁蹊,以抑小人道长之渐;
选良牧,励战士,以挫群盗方张之锐」。
又言:「天下有不可泯没之理,万世犹一日者,公议是也。
自昔虽甚无道之世,能使公议不行于天下,不能使公议不存于人心。
侂胄用事,能颠倒是非于一时,终不免为世大僇,何者?
公议天道也,侂胄犯之则违天矣。
故善为国者畏公议如畏天,则人佐之,天助之」。
著作佐郎
始公登朝,同进有相惎者,每谗公以谄时相,获骤迁,公恬然无竞
其人后为时相所厌,将除公言职,使逐去之,公力辞不就。
刘尚书爚闻而叹伏曰:「不过迟作从官十年尔」。
礼部郎官,轮对言:「星变,修德行政者本也,禬禳祈请者末也。
间者内廷屡蒇醮事,举末遗本,未足以格天」。
又言:「金虏有必亡之势三,可为中国忧者二。
万一此虏遂亡,莫或余毒,上恬下嬉,则忧不在敌而在我。
设或外夷得志,邀我夹攻,豪杰四起,奉我为主,从之则有宣和结约之当戒,张觉内附之可惩。
如将保固江淮,闭境自守,彼方云扰,我欲堵安,以此为谋,尤非易事。
议者多夷狄之衰乃中国之利,抑不思单于之争,汉尝获其利矣,拓拔氏河南之警,反为萧梁之害,何耶」?
时余公嵘奉使涿州,以燕城被围约回,始知金人有鞑靼之扰。
军器少监,升擢直学士院
轮对言:「雷雨损动太庙鸱吻,而避朝损膳,仅举故事,然犹历旬浃而后行,逋信宿而遽已。
以此动人,犹且不可,况于天乎」?
起居舍人
戚畹封王爵,公适当制,庙堂谕意,令及去凶之事。
公不从,而以「建储为中宫功,故均庆后族」,且有「亶为异渥,夐掩前闻」之语。
既告廷,复草奏曰:「汉世贤戚无出樊宏阴兴右者。
之言曰:『富贵盈溢,未有能终』。
亦曰:『富贵有极,人当知止』。
二人之言,外族所当监也」。
许侍郎奕时兼琐闼,遂援「夐掩前闻」一语,以为词臣之笔如此,是本朝前此所无也。
许公竟以此去。
戚畹以公名重,屡对客愿一识面,公正色拒之。
直前奏事,言:「自顷傅伯成谏官论事去,蔡幼学词臣论事去,邹应龙许奕又继以封驳论事去。
人之常情,易媮难勉,彼见数人者非能大有矫拂,已皆不容,故宁默默以自全,不肯譊譊以贾祸。
侍从之臣未闻有以己见求对者,集议则阁笔相视,不措一词。
喑嘿如此,岂国之福」?
又言:「陛下延纳群臣有礼,然咨询罕闻玉音,记注所书,寂寥无几,臣愿昕朝赐对,时出圣训」。
又言:「古者大事谋及庶人,而楮币盐钞,更张独决于庙谟」。
又言:「唐宪宗以忠直用李藩,以循默去郑絪,明主所当法也。
当时宰臣裴垍尤奖尽言拾遗
独孤郁等因迁致谢,独责严休复曰:『君异夫二人孜孜献纳者』。
休复大惭。
大臣所当法也」。
又言:「新楮初行,虽有违令估籍之文,然当籍者必闻于朝,以俟报可,毋得专行。
今州县奉行过当,有一夫坐罪而并籍昆弟之财,有亏陌四钱而没入百万之赀,至于科富室之钱,拘盐商之舟,以产高下配民藏楮,皆出于朝廷约束之外。
人也,所谓家产满千钱,藏券五十,闽中之新令也。
夫产满千钱,田仅百亩,安有馀赀可以市券,往往鬻田宅以应令。
凡若此类,宜悉蠲罢」。
太常少卿直前奏事,言:「北虏垂亡,此天命离合之机。
国家多事之始,必也君臣上下皆以祈天永命为心。
刘向有言:『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
不然。
祥多而恃,未必不危;
异众而戒,未必不安。
今岁以来,二月飞雪,六月积阴,地震水涌,妖星陨流,而况重以震霆之异!
景祐五年雷发孟春,下诏求言。
陛下自视何如仁宗,冬雪之警,甚于孟春,而求言之诏未颁,宜思所以通下情、召和气者,此祈天永命之一事也。
三代而下,治体纯粹莫如我朝,立国不以力胜仁,理财不以利伤义,御民不以权易信,用人不以才胜德,社稷长远,赖此而已。
陛下圣德谦冲,未尝轻改成宪,窃虑或者患国势未强而欲振以刑威,患财用未丰而欲益以聚歛,诚信不如权谲,忠厚不如刻深,有一于兹,皆伐国之斧斨、蠹民之螟螣也。
惟陛下察截截之谝言,守闷闷之家法,此祈天永命之二事也。
唐制非叛逆不籍其家,今闾巷细民小有诖误辄没其赀,群情嚣嚣,不自聊赖,弱者至父子相随赴井而毙,强者至欲剚刃守臣以自快,宜思所以收人心、解天意者。
此祈天永命之三事也。
安富恤贫,王者之政,而郡县往往疾视富民,多方破坏,不尽不止。
有馀之家窘于科敛,摧于告讦,皆蒿然有不自存之态。
赊贷路穷,贫民益困,愿霈然下诏,戒饬有司。
此祈天永命之四事也。
艺祖立奏案之法,以革藩侯之专杀。
范祖禹国家以仁继仁,哀矜于民,率用中典,为百三十年太平之本。
陛下仁恕同符祖宗,臣所欲将顺者三:一、自今非重辟毋轻下大理
二、寺官宜参用儒者。
三、酌情处断,所以重帅权,非列城所得用;
便宜斩戮,军兴一切之政,非平世所可行。
宜制其萌,以杜镇之祸。
此祈天永命之五事也。
追命居住,视古流放之刑,其在圣朝,未尝轻用。
比缘官吏玩令,间或举行,举刺之官或乖审谨,接劾来上,未尽至公,愿诏有司,博参物论,湔涤其可贷者。
此祈天永命之六事也」。
又言:「蜀居上流,为东南之首,宜预蓄人材以备缓急」。
时相当国既久,言路遍置私人,耆旧尽去。
都司胡、薛之徒始用事,钞法楮令既行,告讦繁兴,吏民坐新书抵罪者众。
公首上是奏,直声动朝野。
立螭数月,数犯颜造膝,天下想闻其风采,故老袁公燮、柴公中行及庶僚之敢言者数人稍稍和之。
时相始不乐,都司又切齿,然籍没之产以渐给还,士大夫停废迁徙者亦稍稍牵复,公发之也。
时相患公与左史李公𡌴数论事,于是二公俱出疆。
公为金国贺登位使,从臣中有以公亲老留行者,不听。
盱眙,留两月,凡两淮山川险易、士卒勇怯、守将贤否、边民疾苦,皆览观诹询,识之于册,慨然有为国经理之志。
苟得自见,平地可使为至险,旷土可使为良田,弱卒可使为精兵,惜不及用也。
虏移文止贺使,还朝入对,言边事有深可虑者三,亟当为者二,欲移沿江列屯于两淮,而增募舟师以扼江面,缮城池楼橹,大修垦田之政。
又言:「金鞑相持,战斗离合不知其几,而吾俱罔闻知,宜饬边臣捐金募间」。
时朝论方事苟安,谓公张望,乞补外,不允。
直前奏时事,言:「女真徙汴,我忧方深,自立之策无出于用忠贤、修政事、屈群策、收众心而已。
今济济周行,号为多士,然意见小异,已成枘凿,议论小激,目以诪张。
夫平居工文墨,便刀笔,文儒宿望或所不能;
至于正色折奸萌,立谈断大事,则又非小有才者所能办。
惟陛下以尊君重朝为心,合天下正人以自助。
南渡驻跸,何异会稽,而秦桧乃以议和粉饰太平,士大夫豢于钱塘湖山歌舞之娱,无复故都黍离麦秀之叹,此之罪所以上通于天而不可赎也。
今危机交急,不同常时,宜罢不急之营缮,略常程之细务,惟大计是图,则勾践之功可寻。
汉有边鄙大疑,必使群臣杂议。
熙宁议地界、建炎议防秋,或访旧弼,或令侍从台谏各上利害。
今虏徙而南,宜诏有位皆得尽言,然后博采众长,按为定论。
之元气在于人心,宜选循吏革虐政以收百姓之心,拔用荆淮尝立功之人以收豪杰之心,已募复散之卒,择其健者分配戎行,以收忠义之心,蠲科调以收边氓之心,推恩信以收中原遗黎之心,所谓自立之本也。
李纲建议,欲保江南,当葺理淮、襄为家计。
孔明汉中陆逊守荆渚,皆付以事权,不从中御。
愿于近臣中择二人于荆、淮建立幕府,如吴、蜀任二臣故事,所谓自立之具也」。
又言:「虏必邀岁币,臣窃以为不可与」。
上曰:「不当与」。
未几,对境果来索,从臣刘爚李珏皆主不与,上曰:「真某之论亦然」。
时相方以爵禄笼天下士,至有声旧人折节营进,反为所薄。
公慨然刘公曰:「吾徒须汲汲引去,使庙堂知世有不肯为从官之人」。
遂力请郡。
时相曰:「禁涂在尔,胡为去也」?
公答曰:「老亲生长田间,但知太守之乐,不知从官之荣」。
秘阁脩撰、江东转运副使
时山东乱离,朝廷犹与女真通聘,而士大夫多言五福在
公朝辞,论国耻不可忘,群盗不可轻,幸安之谋不可恃,导谀之言不可听,至公之论不可忽。
金陵旱蝗,留守适卧病,公乞蠲阁二税,大讲荒政,约常平使者李公道传共议。
李公至自池阳,合词乞分所部九郡委三司,公自领太平广德,李公宣、池、徽,谯提刑令宪南康、饶、信,而建康以属帅。
留守殁,总饷摄事,公力从臾之,于是建康奉行如列城。
分画既定,通选一路僚属,籍人户为五等,甲乙出米,丙自食,丁粜而戊济之
朝廷捐米数十万石,守令以使者切于为民,躬履阡陌,家至户到,父老叹息,以为刘枢密荒政之后所未见也。
公素与李公志同道合,谯卿可与为善,虽南康三郡区画精密不逮,然所及亦不少。
金陵甫讲行,新留守至,竟不发,而总饷自赈城中户口焉。
广德旱最甚,公再至其郡,请以拨到百万仓米万石救一郡之民,且易粜为济,未报。
公与守臣魏岘议,以便宜发廪,委教官林庠赈给,而别疏待罪。
竣事而还,百姓数千人送公,指道傍丛冢泣谢曰:「此皆嘉定辛未年饿死者,微公我辈相随入此矣」。
黄、池民旅讼镇官史弥忠倚势不法,公令寻医而去。
当涂郡更创大斛,废司农斛斗不用,公索而之。
新徽守林琰为台谏无廉声,宁国张忠恕规匿赈济米,公两劾之。
忠恕罢,代以陈广寿公言宣民遭前守之虐,自李道传承摄,方有生意,今忠恕甫去,广寿实来,所谓逐虎逢狼也。
广寿之命遂寝。
公虽不容于朝,犹以忠实恳恻为时相所重,虽积忤未至疏斥,惟都司数人目为迂儒,试以事必败。
及至江东,益有民誉,小人无所售其喙,遂有「旱伤本轻,监司好名,赈赡太优」之语,时相不能无惑,自此申请遂落落矣。
魏岘始与公共发廪,俄为都司所嗾,劾罢林庠以撼公。
公上章自明,朝廷悟,与宫观,庠干官
都司怒无所泄,径从省中奏罢徽守詹阜民,以撼李公道传,而李召还矣。
江东二年,凡下车例册及台阃戎司之馈,以至太夫人诞日诸司寿礼,皆不入私橐,专储之以助赈施。
公虽在外,援欧阳公修自禁林出漕河北上疏论兵故事,附奏言:「女真叛辽在政和之四年,其灭辽也,在宣和之七年
今天下之势无以异于政、宣之时。
臣尝论政、宣致祸,其失有十:京、黼蛊上心,一也;
贯、俅坏军政,二也;
简忽天变,三也;
以言为讳,论水灾者贬谪,谏花石者屏斥,四也;
老成鸿硕不以奸党废则以邪说斥,五也;
台省馆殿非奴事奄尹即翼附权臣之人,六也;
边臣掩覆,寇至不知,七也;
改盐钞法,科免夫钞,八也;
阉腐董师,九也;
徇女真之欲,召侮取轻,十也。
陛下忧勤恭俭,无愧仁祖之风;
而群臣盘乐怠傲,乃有宣、政之习。
臣恐后之视今,犹今视昔。
又三数年来,谋国者不惟长算,遂有三误。
虏既播越,犹使吾宋臣子拜犬羊于祖宗殿廷之下,一也;
岁币不遣是矣,然不正其词而诿曰漕渠乾涸,二也;
上流制阃榜拒流民,来者剿杀,西川总戎戕程彦晖一家于黑谷山,三也。
积此三误,而吾国之威灵气燄索然矣。
误于前者不可悔,应于后者犹可为,愿朝廷无再误而已。
昔孙氏、典午氏皆能以江表自立,国家带甲百万,江汉为池,岂下吴、晋?
而中外有司忠诚愤激者少,委靡怠惰者多,一闻赤白囊至,相顾失色,不知所为,少定则又恬然矣。
国家平时尊宠士大夫,一旦有急,未见有毅然以戮力王室自任者,此臣之所大惧也」。
时议以西掖召还,都司尤忌公者密泄其语,以钩致。
公曰:「某虽不肖,决不由匪人以进」。
乃上此奏。
右文殿脩撰知泉州
郡以番舶为命,然商人畏重征,苦官吏和买,至者绝少。
公镌税额,戒官吏毋得买一物,虽诸台委倅属市物,必申州始得奉行。
是年舶至者十有八,明年二十有四,又明年三十有六,征税之入遂及绍熙旧额。
秋苗令民执槩,两造示姓名,使自诣,然惟王公十朋与公能行之
海贼王子清、赵郎以十八艘横行巨浸,劫晋江县围头湾,距州仅百馀里。
公调左翼军捕逐,拨发官王大寿力战无援,与队将秦淮等六人死之。
公为文以祭,且请赠典于朝,出宿中和堂,讨贼弥厉。
或言沿江诸港澳民兵可用,而同安管下烈屿其尤也,公议选官劝谕。
寓客宝谟储公用自请行,得民兵四百、舟三十二,与官军犄角,并授之簿侯处厚曰:「官民一体,有功并论」。
逆贼至漳浦境内沙淘洋,败之,获大舟四、贼首六,赵郎者在焉,子清逸去。
诛群贼于教场,设王大寿位,令其子剖心以祭。
磔者三人,诛死者二十馀人,胁从者破械纵去。
赵郎自称直徽猷阁子游孙希郤也,毙于狱,子清寻为台州杜门巡检所擒。
诏以获贼功增一秩。
公委僚属遍行海滨,审视形势,创沿海诸砦,增屯诸砦水军,复教定巡逻地分,后皆可行。
左翼军受守臣节制,公所请也。
时相生日,四方争献珍异,公大书「开诚心、布公道、集众思、广忠益」十二字以饷,且将以书曰:「丞相勤身辅政而中外之心未孚,屈己受言而士大夫之情犹不能以自竭,愿因某之言,考武侯之为,勉其未至,则功业日盛,福禄日臻」。
不报。
泉多大家,或席贵势患苦闾里,公严绳其仆而雅责其主,皆愧之而不敢怒。
始至,郡之先达有田讼,闻公语自慊,焚其契不复争。
曾从龙贻书寓里曰:「此人视宰执如小儿,宜谨避之」。
傅公伯成方退居,公每诣之必移日,虚心问政,受其规戒。
傅公亦以世道期之。
集英殿脩撰知隆兴府江西安抚。
前政积宽,稍矫以严,尤留意军政。
夷狄外患,盗贼内忧,皆不可忽,遂条五事,可为十一郡长久之利。
一、令属城各仿豫章,于禁军内团结其强壮者别为营,且乞推行之于八路。
二、抽江州水军人船十之三分屯兴国富、池等处,抽鄂州水军十之三分屯武昌县
三、缮豫章城
四、总管钤辖阙,于统制中选差;
州钤将副则取诸统领以下之知兵者。
五、通广盐于赣、南安以弭汀、赣盐子之害。
属稿未上,以吴夫人忧去官。
明年,蕲、黄失守,升武昌县寿昌军
其后盗起南安,延蔓又三道,竭国力讨之数载始平,人乃伏公先见。
公尝言所历诸镇惟江西惠利未有大及吾民,若有遗恨,盖开府仅数月云。
公性笃孝,吴夫人尝疾病,公祈天而愈,醮谢之词有曰:「愿损臣算,以延母龄。
炉熏之烬未销,囊药之功已应」。
其除泉守也,告词以蔡忠惠公襄便亲为比。
公至郡,刻蔡公《上寿仪》于石,岁时率家人奉觞为寿如其仪。
州民有母寿百者,为立寿母坊。
及执丧,毁瘠柴立,侍妾尽遣去,给事左右惟老兵苍头。
饮量旧无算,自此终身饮不过濡口。
服阕,除宝谟阁待制潭州、湖南安抚使
再辞不允,辞次对又不允。
赴镇,诏赐金带。
以廉仁公勤四事励其僚,以周元公胡文定公父子、朱张二先生学术源流勉其士。
长沙自南渡初,民自酝酒而税于官,其法简便,至刘公珙讨郴寇,增亲兵,始量从官卖,稍分酝户之利。
辛帅弃疾创飞虎一军,博求利源,奏改为搉酤。
给事中芮公煇持不可而寝,至赵帅善𢙄又榷焉。
曹公彦约复旧法,至枢密丙又榷焉。
公奏:「自彦约行税法,每岁净息率不下八万馀缗,视昔之榷无大相过,而不和籴,不抑配,不搜捕,薪水之费、官吏之给,皆十去其七,而一定之息踵门而至,何惮不为」?
诏可其奏。
潭人欢呼。
旧例,秋苗斛面外有所谓捧撮米者,日增月益,前帅定增为一斗,既增而捧撮如故,每三捧取七升,公并革去之。
朝廷岁降度牒和籴,州配之县,县配之民,率三四户受一牒,昂其价以市,米每斛比市直仅四之三。
公乞免降度牒,不许,则遣人货于都城而自任其折阅,所籴才十一。
会米贵遽止,以他米补其数。
明年,奏请罢籴。
岁春夏,郡民艰食,竭公家之力振赡。
既而曰:「此浅惠耳」!
郡有折粳钱,本正苗也,后折钱佐郡用,阙米则输本色。
合正耗五万馀石,公别贮之,名惠民仓,岁岁出籴,仿张公咏成都之法,什伍其民,以保受。
有丽于罪,券住籴,保受同之,因养寓教。
魏公了翁记焉。
又以撙节钱易谷于总所,得八万石,益以他谷为九万伍千石,散于十二县。
置社仓百所,其敛散息耗之法一依朱文公所立条约,且上其事,朝廷皆从之,著为令。
又创慈幼仓,立两义阡,教诸军习射,日再按试。
前帅以官钱付亲兵回易,又拨东西两军中自佃。
公捐其租息,凡营中病者、死未葬者、孕者、嫁者、娶者,给散有差。
定王台据一郡最高处,向时元夕帅漕张饮其上,诸营家给一灯竿杪,灿若万星,数夕乃止。
公榜罢之。
置赡军典库
寿昌军朱橐建请飞虎军永戍寿昌,且欲并致其家口,公力争之,朝廷不能夺。
江华县贼苏师军去州十里杀人,巢穴接贺州,公檄广西共讨平之。
武冈司马遵不得军情,卒蒋宗筹倡乱,公劾去,使佥判叶莫摄郡事,授以方略,乱卒伏诛。
今上登极,召赴行在。
未至,除中书舍人,兼侍读,改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辞免不允。
宝庆初元正旦长沙,过家,乞郡不允,给告一月
六月辛丑入对,上迎劳曰:「久闻卿名」。
公奏三创,一脩子道家道、立君道,略曰:「三纲五常者,扶持宇宙之栋干,奠安生民之柱石。
人而无此,冠裳而禽犊矣;
国而无此,中夏而裔夷矣。
晋废三纲而刘、石之变,唐废三纲而羯胡之难作。
我朝立国,根本仁义,先正名臣或以为家法最善,或以为大纲甚
陛下初膺大宝,不幸处天伦之变,有所未尽,流闻四方,所损非浅。
霅川之变,非济邸本志,前有避匿之迹,后闻讨捕之谋,情状灼然,本末可考,愿诏有司讨论雍熙追封秦邸、舍罪恤孤故事,斟酌而行之
济王未有子息,然兴灭继绝,在陛下耳」。
上曰:「朝廷待济王可谓至矣」。
公奏:「陛下友爱之心可谓无所不至,但此事处置尽善,臣未敢仰承圣训。
观舜所以处象,则陛下之不及舜明甚。
大抵人主当以二帝三王为师,秦、汉以下人君举动不皆合理,难以为法」。
上曰:「是亦一时仓猝」。
公奏:「此已往之咎,臣所以言者,欲陛下益进德修业以掩前失」。
二乞收人心,略曰:「太平兴国中,秦邸事作,太子太师王溥等议于朝堂者七十有四人,然后有诏裁决,以大事不可轻也。
康定庆历简求西帅,必取当世第一流,宰相吕夷简至忘雠荐进,以重任不可轻也。
往者霅川之狱,未闻有参听于槐棘之间者。
又如淮蜀二阃之除,皆出佥论所期之外,天下之事非一家之私,何惜不与众共?
此收人心之一事也。
赏罚适平则人莫得而议,今有功罪同而赏罚异者。
朝廷之于天下当如天地之于万物,裁培倾覆,付之无心,可使一毫私意介其间哉?
此收人心之二事也。
当乾、淳间,有位于朝,以馈遗及门为耻;
受任于外,以苞苴入都为羞。
今薰染成风,恬不之怪,果欲息天下之谤,莫若反其物,罪其人,则心迹暴白。
此收人心之三事也。
治世气象,欲其宽裕,不欲其迫蹙。
曩者以讹言之籍籍,有讥诃之令焉。
呵则已过矣,甚至于流窜焉,杀僇焉,都城之民摇手戒。
宜解密网,达下情,此收人心之四事也」。
三言:「朝廷之上,敏锐之士多于老成,政事之才富于经术。
虽尝以耆艾褒傅伯成杨简,以儒学褒柴中行,以恬退用赵蕃刘宰,然前之三臣止加异数,未闻聘召,至于亮直敢言如陈宓徐侨,皆未蒙记录。
愿处伯成内祠,置中行经幄,擢于言地」。
又奏:「华发旧德之臣,不独人主赖其益,朝列新进之士亦有所矜式。
伯成皆年逾八十,纵使召之不至,必能因囊封进忠言」。
又奏:「长人之官,拊字不闻,叨懫日甚」。
上曰:「如何无一廉者」?
又问:「何以革之」?
奏:「此在朝廷用舍黜陟之间,示人以意」。
上又问:「卿曾见有何廉吏」?
以袁守赵䈣夫对。
御笔擢䈣夫秘阁,与监司差遣
公手劄谢上,因言:「崔与之帅蜀,杨长孺帅闽,皆有廉声,臣一时不能悉数以对,乞广加咨询」。
赵孺人墓志铭1261年1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钱塘
揭阳明府方君讳大与之室赵夫人讳必善,今为泉人,故判大宗正事讳仲忽岐王谥简献之曾孙知南外宗正事讳士晤和义郡谥忠靖之孙,赠通议大夫讳不劬之子,母硕人张氏,生母杨氏。
嫁时夫家儒素,人谓夫人贵种,未必相安。
既而妇礼恭,舅姑称其孝;
阃范肃,族戚钦其贤。
接物和,驭下恕,娣姒安之,臧获德之,久而乡里化之。
初,夫无卓锥地夫人从夫仕番仕粤,铢积寸累,明府始有田庐。
夫过五十未得雄,夫人为置妾媵,明府始有子。
明府升朝恩封孺人
嫠居二十七年,足不履阈,益勤苦摄家。
或谓尚平之缘未毕,宜益以舅姑祭租,夫人曰:「柰何厚婚嫁而简坟墓」!
娣薛蚤寡,夫人月辍宗姬脂粉钱以助。
明府于保丰里之方山
及见内外孙男九人,或笄冠,或襁褓,岁时娱侍左右。
咸谓夫人福寿未艾也。
上巳犹享家庙,其夕若为薄寒所中者,遽委笃,投丹不愈。
越二日
端坐奄然而终,景定庚申三月壬申也,年七十三。
一子,选孙。
二女,长适通直郎、知泉州惠安县刘强甫,次适进士陈玑,正献相君之曾孙,皆孝谨,母教也。
孙男三人:泰翁、质翁、材翁,尚幼。
其年三月癸卯合祔于明府之阡,冢舍歛具皆夫人手营综,曰「他日无以是累儿女」。
夫人未尝读佛书,然自始至终灵明静定,暗与佛合。
余观世有醇儒者,亦有出入乎释者,及夫处穷达得丧之际而悲观异趣,临患难死生之变而怖畏改度者多矣,若夫人少不耽荣,老不踰闲,没不怛化,有学士大夫之所愧、大善知识之所难者,岂不贤于人哉!
铭曰:
仆家中垒,始传列女。
嗟余小子,文献忝祖,乃述是铭,续史后补(《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八。)
二女:原倒,据清抄本乙。
枢密曹公墓志铭建炎二年十二月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将乐县
宋兴,臣一海内,养息天下几二百年。
民生戴白不见兵革,自三代而下,承平之久,未有如是之盛也。
崇宁以来,大臣肆为蔽欺,盘游无度,侈汰日滋,谀言盈庭,而法家拂士不容于时。
故上下俱溺于燕安鸩毒,而瞑眩之药弗进,天下病之,无敢言者。
是时枢密曹公为秘书省正字,献书尽言,犯而无隐。
上皇优容之,初不加怒,有旨赴都堂问状。
宰臣王黼诘之,意有在焉,而公语不酬,怒,翌日编管柳州
人皆为公危之,公独怡然自若。
虽名隶罪籍,而清议翕然归之,以为公辅器也。
渊圣嗣位,召为御史,自御史六迁为延康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从人望也。
公讳辅,字戴德南剑州沙县人
曾祖逞,赠正奉大夫
曾祖妣邓氏,咸安郡夫人
林氏,齐安郡夫人
宝臣宣德郎致仕,赠正奉大夫
祖妣邓氏,高平郡夫人
考孚,赠宣奉大夫
妣罗氏,咸宁郡夫人
公幼颖悟绝人,大父常奇之,谓「异日大吾门者,必此儿也」。
元符三年进士第,调福州宁德县
宣奉公卧病,乞侍养。
丁母夫人忧,未除,丁宣奉公忧。
服除,调寿州安丰主簿
通仕郎,试中词学兼茂科,特转文林郎
一月,除敕令所删定官,改宣教郎
乞补外,通判安肃军
用年劳转奉议郎,除主管南外宗室财用。
一月,除秘书省正字磨勘承议郎
上书,编管柳州,坐废六年,量移袁州
初在安肃,兼榷场事,得旨市北珠,公奏疏,其略曰:「以彼锱铢之物,易吾亿万之资。
彼诚以此养士则士勇,以此赏战则战胜。
是借寇兵,资盗粮也」。
上悟而罢。
靖康初召还,被旨引对,论事毕,上曰:「朕所虑为无将也」。
公曰:「昔汉高祖萧何丞相何进韩信大将军,属以兵柄,卒成帝业。
相得人,则韩信出矣,无将亦非所虑」。
他日又论:「汉用萧何而得韩信汉王失军亡众,跳身遁者数矣。
何尝从关中遣军补其处,非上所诏令召,而数万之众会。
与楚相守荥阳数年,军无见粮,何尝转漕关中,给食不乏。
夫将与兵、食,当是时无急于此三者,而何独办之,则天下大计在得一相而已。
宰相纵不能如何所为,盍亦各输所长,兼采众论,夙夜勤畏,协心戮力,共济艰难,以成中兴之业。
乃因循苟且,日复一日,无肯以身任责者,遂至缓于事机,误国大计。
此而不惩,后将悔?
愿正其因循苟且之罪,而罢黜之」。
因而奏曰:「陛下用此数人于艰难之际,败事必矣」。
上曰:「卿姑待之」。
公曰:「国家存亡在此一举,不容犹豫」。
上曰:「朕已有处置」。
次日奏事罢,徐曰:「臣前论宰执,陛下语臣已有处置,未见行遣。
臣言官,论列大臣,势不两立。
以臣言为是,乞早施行;
不然,臣且有罪,不复居此职」。
退而居家待罪,上手诏褒谕,遣中使押令供职。
又乞以河北、河东陕西三路有习知山川险易出入向背,绘为三图以,摽揭控扼形势之地,以究知分屯战守制敌之要。
遣将出师,则按图指纵,而庙算决矣。
又言:「王云出使,遣人回奏,大金意欲得十六字故号,及玉辂衮冕仪物之类,且云不复索三镇
朝廷释然解忧。
欲推尊僭大,为不可加之语以崇奉之,乘舆上服径推挽出境,以为屈己爱民,社稷大计当如此。
臣窃以为社稷大计在此一举,诚不可忽,然或者宽忧于一时,而不知移祸于异日,将使天地易位,神民失归,逆行倒置,有不忍言者,为患为辱,古未有也。
何以言之?
既与之以如是之名,彼将缘名而责实;
既与之以如是之器,彼将缘器而致用。
一二年间,或以观兵较猎,或以省方巡狩为名,悉其国众压我境,侈辞大意以号令我,自谓据域中最大,臣妾海宇。
当是时,俛首而听之乎?
抑犹有以却之也。
却之则强弱不敌,祸且甚于前。
俛首听从,则天地安得不易位,神民安得不失归乎」?
又引鲁仲连却帝秦之说以为證,累千馀言,曲折详尽,此其大略也。
公在试院中,闻诸奉使计议人并改为和议,左右一二辅臣议不协,遽图引去,公奏疏曰:「今之议者一于和,非也;
一于战,亦非也。
一于和,则敌势凭陵,国威沮折,三镇之复,寻背前约。
一于战,则堂堂二百年基业决成败于交锋之间,其危甚矣。
臣愿以和为名,以战为实,二者不可一废,惟吾先后用之耳」。
上深然之,即试院中除谏议大夫
及出院,又言:「金使王汭以和为名,朝夕到阙,恐谋国之臣便以甘言软语为敌实情,或至缓备,堕黠计中,则前日之祸踵而至矣」。
因论朝廷宜急而缓者五事以献,如邢、洺、磁、相当寇南冲,而不命将分兵,团集民伍,置屯列寨之类是也,皆一时要务。
未几迁给事中,公言:「臣章叠叠至数百纸,其间施行十未二三,陛下虽虚心听纳,而人臣置而不用。
谏臣失职,负不知去之罪,敢复冒荣而乎」?
恳辞不允。
左右或为上言:「擢曹辅谏垣令论事,忽有移命,得无以为厌听纳乎」?
上曰:「曹辅遇事辄发,敛怨多矣,姑令就閒耳」。
不旬浃,除御史中丞
是时何㮚中书侍郎,兼领开封府事,眷遇犹厚,公称谢中即奏轻儇不可任。
及金人渡河,公即奏曰:「去岁贼寨城外西北,地势卑下,不知决水灌,最为失策。
今分城中兵数万出据东南,劄连珠寨以接外援。
贼营西北,引水灌之,必得其利」。
上以为然,宰相唐恪曰:「水可决,城中兵留为根本,不可出」。
公曰:「兵留城中,用兵之死法」。
坚持不出兵,先决水浸西北,东南无兵,为金所据,遂绝外援。
及除佥书枢密院,而金人犯城已三日矣。
何㮚宰相守禦,公副之。
忌公,奏遣报谢金营。
公留营七日而归,妖人郭景,用六甲兵,募市井无赖数千,坚将出战,公曰:「自古用兵,未有以妖术成功者」。
力争不从,以病乞解机务,凡三章,未报。
京城已失守,金人以今上领大元帅,握重兵在外,不自安,欲令迎还京师
朝廷不得已,遣公往兴仁府迎之。
公密启上曰:「方今外援独康王耳,不若留在外,使贼犹有所惮」。
上曰:「卿言极是,但得一公文回报足矣」。
公至兴仁,以其情语守,遂收公文以归。
金人欲邀銮舆出郊,议未决,何㮚奏事出,云:「车驾翌日出郊」。
公遽云:「贼意殆不可测,此行恐与前日不同」。
厉声诋公,公又率冯澥共说之。
同乡,齿长,冀幸一听。
不从。
及出幸,至北狩,皆如公所料。
金将北去,遣使押公还,时张邦昌僭立已二十馀日矣。
既归私室,卧病不出。
邦昌屡胁公视事,卒辞之,以死自誓。
潜以书遣太学生杨愿陈抃献今上,会上遣宣赞舍人黄永锡至京师,公因具述围城及遭变始末附以,遂奔济州迎驾。
从至南京,首陈五事:一曰分屯要害,以整兵伍;
二曰疆理新都,以便公私;
三曰甄收人材,驾驭用之,共图勋烈;
四曰恩威并行,叛而讨之,服而舍之;
五曰裂近边之地为数镇,以谨防狄。
上嘉纳之。
及上即位,赴召,立行事毕,即奏言:「臣比备位枢府,以至宗社失守,乞赐诛殛」。
不许,差内侍押赴都堂依旧供职。
是日得伤暑病告假,因上章待罪,明日宣对,面谕曰:「前执政独留卿,又以疾辞,也」?
特给假宣医,早晚内侍存问。
上三章乞致仕,未允,以五月丙申薨于位,享年五十有九。
讣闻,上为之震悼,赐水银龙脑以敛,仍赙恤其家,许陈乞恩例外特与长子改京秩,敕有司择日临奠。
夫人张氏,一再辞免,从之。
建炎二年十二月丙辰葬于□□县治东崇安洲先茔之右。
初娶郑氏,先公二十四年卒,追封和义郡夫人
再娶张氏,封永嘉郡夫人
长子绅,承事郎
次纶、绂、总,补承奉郎
女适承事郎罗永,次适将仕郎林次膺,次适进士邓士饶,季未笄。
公天资孝谨,仁施宗族,而义著朋友。
弟轵幼鞠于季父,后复归,公尽以所得赀产与之,不少留。
士贫归之,解衣推食无吝色。
自少刻意力学,知名于时。
涖官临政,所至有能称。
历县道,救荒赈饥,民赖其力多矣,然在公为不足道,故不复缕载。
有《籁鸣集》十五卷,《南行集》十卷,奏议十卷,藏于家。
既葬,其孤不远数舍来请铭,乃为之铭曰:
曹氏之先,仍世不逢。
潜光于幽,公奋自躬。
位卑志豪,言人所难。
负罪南迁,随遇而安。
靖康之初,方时多虞。
寇骑凭陵,庭论纷如。
天子念公,邦之遗直。
亟命赐还,荐膺显秩。
进居宥密,知无不为。
奉辞狡窟,全璧而归。
天地易位,挺然一节。
济流贯河,在污而洁。
公之清名,宜载鼎彝。
作此铭诗,用广厥垂(《杨龟山先生集》卷三七。又见同治《沙县志》卷七。)
「曹」下原无「公」字,据正文及下篇文例补。
昊天上帝册文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三、《华阳集》卷九
伏以乾体纯健,博覆纤隐。
三光粹明,临照在下。
默定民命,播生四时。
臣钦应灵顾,皇建有极。
上符阳德,司牧元元。
物登季秋,躬修大报。
会以五气,宗祈明堂。
承顺至尊,精志孚尽。
降休右顺,维永维宁。
南塘赵尚书1238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三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乌乎!
绍熙之相,用公不勇,竟令天仙,谪堕浊冗。
端平之相,勇于用公,掌制持橐,不出岁中。
时议出师,稍拓故地,公实苦争,疏一箴二。
谏墨犹湿,师溃弗支,朝野太息,谓公蓍龟。
相去客逐,公从婺至。
自结明主,尤厚新揆。
诸生惓惓,欲救危机。
更讽迭论,去佞格非
公独愀然,云此无益。
火后一封,读者唶唶。
向也凤兮,览德之辉;
今也凤兮,何德之衰!
在昔谢公,语未尝谬。
偶然一差,白鸡告咎。
公之奏篇,与讣俱传。
夷考平生,素论岂然?
众哗而指日月之食,公笑而受《春秋》之责。
公有逸美,人所未知。
安得南董,为公书之。
世论刻深,几于文致。
我谅公心,涕唾荣利。
少于先儒,盖多难拟。
晚于时贤,不苟和随。
咸韶文章,玉雪标度。
百年以来,江表独步。
江万里,老千寻,枝樛派曲,未害高深。
公于西山,若有遗憾。
交道方媮,我则不敢。
乌乎哀哉!
龙学余尚书神道碑1268年5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公讳字景瞻,故左相忠肃公之仲子,世居衢之龙游县
生于绍兴壬午
幼受学于耆英刘靖君愚
国子生,尤专苦,虽同学儿不识其为贵介公子。
淳熙癸卯,侍忠肃出疆。
擢丁未第,调饶州安仁主簿
忠肃金陵,改监两浙运司华亭船场。
抵官未几,忠肃西府登庸,监西京中岳庙者再。
忠肃长沙,改江西转运司干办公事
擢第至是十有三载,惟华亭岁馀,馀皆侍忠肃临方面之日。
漕幕,为使者条十事,皆急政要务切当可行者。
嘉泰辛酉,改秩知岳州临湘县
忠肃再判长沙
忠肃薨,跣护归葬。
服阕,甲子七月,除籍田令
开禧乙丑考省试,得杭相李文清公卷,擢冠本经。
闰八月,除太府寺簿,剂局圆散一新,蠹毙清矣。
开禧丙寅二月,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四月,兼庄文府教授五月,除太府寺丞
七月,除枢密院编修官
时江氛甚恶,狂猘南吠,用事者无策,欲具海舟、浚水门河道以备南幸。
十二月,公轮对言:「应兵之道,气胜则兵振而敌慑,气衰则兵沮而敌骄」。
因援景德却近臣楚蜀之议、绍兴却或者闽中之议,当示欲进以作天下之气,示欲为以起天下之懦。
公虽以严见惮,然权臣外犹牢笼,使参预李公壁谕意,欲擢公紧官
公力丐外,嘉定戊辰六月,差知南剑州
七月陛辞,首言:「三边解严,睦邻继好,如疾疢甫瘳,既当防护周密以杜风寒之侵,又当从容恬养以散药石之毒」。
次言:「中兴以来,存留州郡十数阙,专充职事官补外,盖以人情无彷徨顾虑之忧,斯有雍容去就之美」。
九月合符南剑,首蠲诸色欠负,为缗钱二十六万有奇。
郡有拦河和籴,客舟过者率十籴一,公亟减其额。
又有随苗和籴七斗有奇,初给以直,继犹折盐,久乃白取。
公曰此与和买何异,又惧后来以乏事藉口,非可遽革,省缩浮费,度所积可支一岁,减所籴三之一,上其事于朝。
建守闻之,曰:「镡津岂独为君子乎」!
亦奏蠲减。
继至者又广公意,复捐其半。
龟山旧庐为巨室所得,交讼,公曰有司治此不过用交易法尔,以例卷钱百万赎畀其孙,且为立閟宫、访遗稿焉。
庚子八月,除知大宗正丞,兼权金部郎官。
辛未正月,除右曹郎官,面对,首言:「天下未治固当忧,其已安者不可恃。
自古智略高世,有以消弭变故,而大本不立,不能保其日后之无虞。
逆而察之,民心穷愁,士风消弱,权纲沮挠,法令废弛,人才衰靡,所恃以为国者无以为他日可久之道,是可畏也」。
次言:「以资格为守令,不问贤否,甚者罢软衰耄、贪刻骄惰之人扳联亲故,交结权要,肆其贪虐。
纵复败露,类皆舍大而问小,暂罢而倏起」。
四月转对言:「建炎南渡,权宜创置,增赋凡四千三百馀万,而供亿于三衙与科截于四总所者无虑三千六十馀万,其耗于养兵者几十之六七。
竭天下之力困于转输,谓宜士饱马腾,而连营菜色,刚心勇气销铄殆尽,何望其投石越距而慷慨激扬乎!
岂非形格势禁,彼此判截而揣摩利害,迄未得其要领耶?
臣尝观汉胡建援《兵法》曰:『正亡属将军将军有罪,以闻』。
注谓『军正不属将军将军有罪过,得表奏之』。
未尝不叹古人防虑之深密。
夫事从中御固非委任将帅之术,然颛倚爪牙而略无耳目之助,亦非维持统摄之道
唐置监军,法是人非。
厥今总饷,职非不重,顾王人之尊自有常体,戎务项尾似难尽究,不若别置一官,军事钜细咸俾与闻,此疏达壅毙之长策也」。
六月,充金国贺生辰使。
盱眙对境,澒洞接伴,对展词语加顺,馆舍饔饩,比旧尤整。
涿州定兴县,铃声迅急,驿马交驰,溃军累累,号泣言鞑靼宣德县,去此只三四百里。
群胡垂首丧气,马嘶车行夜不绝,吏卒相视失色。
公慨然以义命勉之曰:「国家大雠未报,天其或者假手外夷以毙此虏,若目见破败俘执,何快如之!
鞑靼于我无衅,宿昔旷隔难通之情未必不因是可达。
万一不幸,身沦异域,亦命也,安之勿忾」。
因裂黄缯为宋使旗藏之。
俄有使传虏旨遣回,公请留以俟,往复再四。
虏意惶窘,读才终纸,公借观,径夺置怀中,虏不能拒。
十月,公至阙下,面奏:「臣临淮而闻其纷扰之刑,过江而见其虚耗之实,调役骚动,公私无马,三节始尽用车」。
上曰:「马皆北边去」。
又奏:「今鞑靼坚锐,即女真崛起之初;
而金人沮丧销耎,有旧辽灭亡之势。
方雠虏疲惫之馀,适国家閒暇之日。
孝宗皇帝规恢之念无一日忘,自符离未捷,不复出师,盖无机会之可乘,初非委置而不问,此君臣上下所当痛心疾首、是究是图者也。
欲望陛下深诏大臣,讲求所以备边自治者。
汉有汲黯淮南为之寝谋,则人材不可不储;
唐有李绩突厥不敢南犯,则守将不可不择;
充国积谷破羌,则屯田不可不行;
晁错粟实塞,则积贮不可不广」。
富弼仁宗朝衔命使虏,既坚盟好,方且拳拳以修政备边为言;
公有《使燕录》一卷,纪金、鞑情状尤详。
十一月,公奏言:「财赋散漫无统,请置总计使一员,视仪签枢,宜择禁从中诸晓财赋、风力素著者居之,是亦国初三司使之遗意也」。
壬申二月,除军器监
六月,乞外补以便亲养。
七月,除浙西路提点刑狱
建台两期,五所行部,平冤决滞,锄击强梗,风采凛然。
甲戌八月,除大理少卿
时憸人有为沽激好名之说以倾善类者,十一月公论对,谓:「人之才品难一,多以疑似失之。
孤特者若崖异,谠直者若陵讦,老成者若迟钝,沉毅者若顾望,刚劲者若褊隘,凡此疑似,不可不察」。
复论棘寺四毙,深中事情。
乙亥三月,以越国疾丐祠,除知婺州
寻丁越国忧。
丁丑六月禫除,十月令赴行在奏事,首言战守大计,谓蜂锐者多轻举,玩愒者易苟安,战无必胜之形,守无可恃之势,同声附和,随事辄变,愿如古集议,使人得尽言。
秘书少监,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十二月,兼权太常寺少卿
戊寅正月,除太常少卿
时科条繁兴,或归咎于绝币纳降,公为宰执言:「若论失计,节目尤多,使诸贤为之,必不至是。
今当一新规模,持以坚忍,庶几事尚可为」。
奏记庙堂数百言,略谓:「反顾根本,固当舍战而言守;
深察流毙,似未免因守而为和。
昔之善谋国者,立于万死百败之地以成隽烈;
今日之事未至于不可复为,何至销铄戚缩而甘就下策乎」!
都司或言今日甚得沈铎、季先山东一项人力,公曰:「向以纳降为非,今藉其力,正论终不可诬。
然此军他日必难制,要须有一项劲兵以控驭之」。
后卒如公言
六月,兼吏部侍郎
七月,兼国子祭酒
京尹方趋时好以沮士气,小司成因此去官,诸生空学出,庙堂欲以公镇之
公乞全小司成之去,惩府吏之罪,然后拜命。
庙堂初难之,公力争,庙堂出尹于外,且勉诸生归斋。
己卯二月,除权吏部侍郎、兼中书舍人、兼祭酒
内帑监司守贰岁额登亏,中批或迁官,或削秩,或展磨勘
公言赏罚之权分于北司,末流之毙,不可救矣,为三说以缴还。
:「内帑岁入巨万,累朝所积,不知其几,陛下俭约无妄费,何为空竭至此?
借曰外郡逋负,亦帑吏受赂隐欺所致,今舍吏不问而先谴监司守贰,人其谓何」?
:「天下财赋悉有一定窠名,逋慢乃为旷职,供输岂足言功?
但此端既开,赏之不可胜赏,不赏无以酬劳,异时尚费处分」。
三谓:「赏罚之行,当在中书,今若悉由中出而中书但务奉行,岂盛世事」?
时某人方睥睨两地,诸生欲举幡攻之,其人祈公一言款诸生,公固拒,某谋遂寝。
六月,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三乞祠,十一月除集英殿修撰、知建宁府以归。
庚辰十月,改太平州
辛巳春,虏犯蕲、黄,沿江戒严。
八月,有旨以采石水军听守臣节制措置,公物色军中积毙,尽刬除之,修战舰,造戎器,阅射艺,旌旗壁垒,精采一新,有《须知》一卷。
又别创防江新营,以厢禁溢额衣粮别募精锐,纪律视大军。
拨钱二十万缗为防江库,以备赏激,有《条约》一卷。
壬午九月,除焕章阁待制沿江制置使、兼知建康府、江东安抚使、兼行宫留守公事。
公在当涂时,岁旱潦,皆一祷而应,至是江涨冒城郭,公精祈而潦缩。
选官吏视灾伤,家赈给有差,一如在当涂时。
具遣医疗疫,家至户到,全活尤众。
潦后苦饥,发廪平粜,又不足则蠲税招贩,无饥莩者。
以樽节钱十五万缗为循环籴本,名曰平止。
公经画阃事,亲至唐湾、靖安阅习舟师如采石军。
以三十万缗创防江备用库,他所兴修数十,有《事目》一卷。
自淮出溢口,何处发源,何处□江,委官相视,尽得南北要害。
行伍中人才多为管军所压,时时按行籍记,遇朝廷乏使,多以问,皆得其人。
京河帅许国惮山东降附之横,欲耀兵誇之,大合诸军阅山阳,移文沿江制司调发,公答以「千里赴教,且当冬寒,无故使士卒疲毙,恐军气不张,反为北人所轻」。
白于朝,不能止。
会久雪,教阅之期屡展,士卒暴露胥怨,而北军疑其将不利于己,卒致内变,人始服公远虑。
公虽鼎贵,而自奉萧然,如老书生。
陪京号佳丽地,公以清约倡诸司,未尝有夸嬉之宴。
十月,除显谟阁待制
宝庆乙酉二月提举安庆府真源万寿宫
公悯乡俗不举子,置局三所,各给钱米药饵。
又以火葬之俗近夷,为义阡四所,刻石表茔,种松成列,旁为厚俗庵,守以僧,买田赡之。
时宰与公同年,常言安得余景瞻来相助,公闻之不皇安。
里居四载,无寒暄一字,相忽专书问劳,欲公出当事任,公谢不能。
绍定己丑,除知潭州荆南路安抚使
时诸峒反侧,事变方棘,公不敢辞。
九月开阃,衡之酃县沙甫峒、郴之桂东县高垓峒相挻而起,已破酃县,犯茶陵
公察致寇之由,首罢黜贪虐吏,檄谕祸福,且奏调鄂兵以张威声。
沙甫寇欲降未决,宪司檄有「会兵讨捕」之文,寇愈惊疑。
公移书劝力止,宪不听,且设招格倍于帅司,寇愈玩侮,复破资兴
时鄂兵未至,寇张甚,公截留飞虎戎兵数百守茶陵,以属官王友莘、留子迈董之,又调苏洪飞往茶陵,以死争险。
兵适至,诸将连捷,沙甫酋领诣行司束身归罪,未高垓负固。
公遣鄂兵抵耒阳扼其前,檄王友莘、留子迈以飞虎军泊安仁掩其后。
明年春,高垓寇相率赴军前首降。
衡之常宁世忠峒素有忿,阋内相攻,县令偏有所主,遂犯省地。
公抚定之,且赈活酃、安仁耒阳资兴诸邑被寇祸者。
安仁浦阳富室闭粜,有啸聚强籴者,公遣古灵寨官率隅总收捕。
衡山孙家原永兴之大爻效颦蜂起,公立赏格,布方略,至忘寝食,以次荡平,部内肃清。
全守裒敛贾怨,营卒失伍,破吏家,掠市肆。
公先劾贪守,檄前全倅王梦弼摄郡,除首乱者,馀勿问,一郡帖然。
诏以梦弼知郡事。
辛卯正月,以平寇功除宝谟阁直学士、依旧任。
公每湖湘莽为盗区,郴、衡诸邑无城所致,请于资兴县秆子爻筑城以捍高垓之寇,茶陵县筑城以捍沙甫之寇。
计费钱十万缗、米万石,愿身任其费,不烦科降。
资兴宁县仍移县残煆改名就城
茶陵古城基址犹存,今但增筑二城。
皆以辛卯九月经始,壬辰九月落成。
城必有兵,宜以飞虎二百人戍茶陵,一百人戍兴宁,别桩钱四万缗以备三年券食。
其地控扼两峒咽喉,郴、衡诸邑可高枕而卧矣。
郡有惠民仓,前帅曾公从龙所创,丰歉不常,寖亏旧额。
公桩钱五万缗创库,收其息以补亏。
始至,师旅饥馑,军府赤立,而公平酃寇,缮城池,筑险要,防溪峒,事力沛然。
复以钱三十万缗置备用库,为缓急之防。
贡院、传舍、亭台之类,屡书不一书,若天雨鬼输者。
去日帑有馀积。
阅府县版籍,为下户畸○税代输。
旧委右选部餫,亏二万馀斛,缧系数十家,公为偿逋,且资其铨调,皆泣拜而去。
公尝自言,叨守四郡,非有生财之术,惟吏不得欺而无渗漏,己无苟取而不敢妄费。
他人管蠡小智,锥刀微勤,必誇诩铺说,公于国有大勋劳,其辞谦厚如此,故详著之。
端平元年正月,除敷文阁直学士、依旧任。
乞休致,四月,除华文阁学士、沿海制置使、兼知庆元府
六月进封信安郡开国侯
再乞休致,七月召赴行在。
公祈闲愈力,除宝谟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逾年,上命陈公卓移书问安否意向,且除公兵书。
公在长沙积劳,体中有微恙,然神明不衰,屡上免牍,陈义慨然。
上嘉叹,除焕章阁学士,依旧祠。
丙申十一月,御笔迁工书,累辞不允。
嘉熙丁酉夏杪,疾甚,七月戊寅晦,呼子孙戒曰:「我与忠肃世荷国恩,清约无厚蓄,汝等当强学继志」。
随阅遗表,更数字,释笔定而薨,享年七十有六。
上震悼,特授龙图阁学士光禄大夫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赠恤如仪。
龙游之余,远有世序。
曾祖铎,赠太师、益国公
妣傅氏,益国夫人
祖绘,赠太师、蜀国公
妣虞氏,燕国夫人
端礼特进左丞相,赠太师封卫国公谥忠肃
妣叶氏,越国夫人
公娶徐氏,先四十年卒,继应氏,先二十二年卒,皆赠郡夫人
子男四人:道申、道永,早世;
球,奉议郎、知浔州桂平县,先公六年卒;
璨,某官。
孙男三人:垕,某官;
垓,承议郎添差通判绍兴军府事;
槩,登仕郎,早卒。
孙女一人,朝散郎大理寺主簿王同祖其婿也。
初,公自卜葬于忠肃公墓域之侧石壁之原,孤璨以次年二月二十日奉柩安厝,从治命也。
余惟忠肃公绍熙顾命大臣,援立宁考,庆元相业,其保全定策国老、平亭伪学禁锢,功在社稷,号为南渡名宰
公接绪言而传心印,其告吾君必曰任贤去邪,其告大臣必曰开诚布公,其言财利必曰损上益下,其语和战必曰斩使焚币,其论纪纲必曰不可使中人政令,不可以中批行赏罚。
孤直行一意,终始持一说,立朝如阳城、孔勘,临边如羊祜杜预
近世名卿将,舍公指不多屈,西山真公复斋陈公尤敬重。
公葬三十一年而垓奉木石尤公所作行状请铭于予,予先君昔与公同为枢掾,情好如兄弟,但姓不同耳。
某甫冠,受教于公。
先人弃诸孤,时公方奉使畿内,遣吏士抚孤嫠,使先君返骨首丘,而一门百口生还故里者,公力也,某终身不敢忘。
木石公亦余故人,昔俱被遇穆陵,同时为史官,为词臣
郑枢载伯之薨,某状其行而木石公铭之,今木石公状公之行而某铭之,不敢以荒落辞。
木石公所已载者,不复出也。
公所著书有《周易启蒙》、《毛诗说略》、《春秋大旨》、《戴记序发略》、《掖垣类藁》、《肯堂宾谈随笔》、《肯堂职业》及杂记录各若干卷,藏于家。
铭曰:
本朝名公卿,家庭俱貂蝉。
仲仪文正,子颐于忠宣
都事远矣,姑述近者焉。
福公有复斋紫岩南轩
皆以子淑后,岂惟翁拜前。
卓哉肯堂公忠肃之嫡传。
追怀庆元初,只手扶厦颠。
迓续天命永,矫揉国论偏。
色线用不尽,一券付象贤。
及雷输忠,授钺劳筹边。
平生仁义谏,丹青累百篇。
居中每不久,去若箭离弦。
防江垂四期,镇湘亦六年。
念昔坐春风,琅琅闻杂言。
长恸閟一丘,孰能起九原。
斯文属后死,虽耄犹勉旃。
幸与木石老,附名石壁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