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希遂持柏子庭古木图求题为其尊翁寿 明 · 吴宽
出处:匏翁家藏集卷第九
老僧作画真游戏,不向绳床立文字。
禅馀捉笔扫生绡,王宰胡为独能事。
槎牙古树形甚奇,疑是蛟龙傅双翅。
云蒸雾涌不可羁,倏尔卷之藏画笥。
亦知社木非不材,全此天年皆自致。
石罅盘根意却甘,樲棘任渠生满地。
海虞顾翁隐者流,有子教成为县侯。
翁今年纪过八十,头白人间无所求。
日长抱孙坐堂上,右手尚能持酒瓯。
试题古树为翁祝,遥与庄子论春秋。
常熟县慧日寺修造记 南宋 · 张珽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一
梁僧慧向造大寺三,在淮南曰慧照,在昆山曰慧聚,在常熟曰慧日。环常熟之境,他佛庐无虑数十所,或背冈峦而深隐,或面江湖而舒旷,其得胜概固宜;独慧日在县西稍北九十步,台殿屹立,桧柏葱翠,当阛阓中,乃有山林潇洒意。钟磬石鼓之音,时彻县斋,为令者藉以少清胸次,为不易得也。院从昔名重甲诸刹,旃檀林率赡二千指,非但为展钵计,颇知相勉参请,或在定累日,无少懈怠。以故主席者必当世龙象,然后其徒心悦而诚服。嘉定丙子夏五,比丘子幸以少师枢使大丞相鲁公之命,来住此土。始至之日,旱蝗积逋,舍宇就弊,缁袍稍稍云散。幸与佛为谋,奋空拳而一新之,凡所得施利,悉以助修设,毫发无私焉。居无何,甑中之尘销,而户外之屦满矣。于是首兴造事,闻者响答,富室至捐百金,其窭人子亦分锥刀。若法堂,若库院,若浴堂,若众寮,若华严阁,若水陆殿,既次第补葺,复制幡幢二十四首,以严冥阳之仪,创经函六百馀枚,以足大藏之数。山门两庑,旧为贾区卜肆,喧啾冗杂,亟闻诸公而尽斥之,涂以丹雘,辉如也。继此来者,欸门而容改,升堂而意消,使人折不善之萌者固多。谓佛法无益世教,不厚诬哉!珽朅来试邑,既喜与兰若邻壁,故因其求记而有考焉。自天监初,院为十方禅林,几千载于此矣。中更郁攸,碑碣无有,老宿或谓三锡敕额曰寿圣、曰晏安、曰慧日,亦口相传以熟尔。乾道间,僧宜意建佛殿。淳熙间,僧宗琏建法堂。嘉泰间,僧祖印、慧光又建寝堂、丈室,皆未就去。间关至今,乃迄于成,是必有数存乎其间,断非偶然之故也。抑尝诵《须菩提经》曰:「菩提庄严,佛土不尚也。世尊何以故庄严佛土者?即非庄严,是名庄严」。夫灵山六年,鹊顶芦膝,佛自处也。金碧晃耀,十二由旬,人奉佛也。二者并行,初不相碍。今慧日奉佛之道至矣,若夫离相庄严,则在比丘反求而自得之。嘉定十二年解夏日,宣教郎、知平江府常熟县、主管劝农公事、兼兵马监押龙泉张珽记(康熙《常熟县志》卷一三,康熙二十六年刻本。又见宝祐《重修琴川志》卷一三,《吴都法乘》卷一○下之上,《吴都文粹》续集卷三四,《海虞文徵》卷八,光绪《常昭合志稿》卷一六,光绪《苏州府志》卷四四。祝尚书校点)。
题海虞钱氏所藏王均章虞山图 明 · 吴宽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三 地理类、明诗纪事 丙签·卷三、匏翁家藏集卷第十一
均章名圭,号中阳老人。生元盛时,年未四十,弃官归虞山之下,慕丹术,尤邃于医。所著有《泰定养生主论》等书。年馀九十而卒,见吴思庵跋。
扁舟昆湖去,忆向虞山还。
当时迫日暮,未得穷跻攀。
至今三短章,寂寥不重删。
安知六载后,依然见兹山。
谅无愚公愚,赖有顽仙顽。
顽仙隐居处,深林置柴关。
丹灶火常伏,药阑苗载芟。
高情付缣素,丹青色斑斑。
兹山卧平野,隐然不成环。
逶迤亦甚远,攒蹙何其悭。
只尺见百里,群峰互垂鬟。
飞鸟归易没,浮云出偏閒。
拂水最奇丽,空岩故漩澴。
天风或稍定,石壁仍潺潺。
仙宫对佛寺,妙境非人寰。
独怜仲雍墓,谁为剪榛菅。
短棹载书卷,浩歌水云间。
彷佛归庵翁,往来宝严湾。
窃禄本无补,乞身亦多艰。
卧游毕旧愿,坐啸开尘颜。
上苏州水利书 北宋 · 郏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二、《娄水文徵》卷一、《吴都文粹》卷五、《吴郡文编》卷二三、《姑苏志》卷一一、《吴郡志》卷一九、《三吴水考》卷八、《吴中水利通志》卷八、道光《昆新两县志》卷三五、《江南通志》卷六三、《江苏省通志稿》都水九、光绪《嘉定县志》卷七、光绪《苏州府志》卷九、民国《吴县志》卷四二
天下之利莫大于水,水田之美无过苏州。然自唐以来,经营至今而终未见其利者,其失有六。今当去六失而行六得。所谓六失者:一曰苏东枕海,北接江。说者谓东开昆山之张浦、茜泾、七丫三塘而导诸海,北开常熟之许浦、白茆二浦而导诸江似矣。不知此五处者,去水远则百里,近亦三四十里,地形高者至七八尺。方水盛时,决之或入江海,水稍退,则向之东导者反西流,欲北者反南下。故自景祐以来,屡开无效也。二曰苏之厌水,以无堤防也。故昆山、常熟、吴江皆峻其堤岸,设官置兵巡治之。不知塘虽设而水行于堤之两旁,何益乎治田?故徒有通往来,禦风涛之小功,而无卫民田、去水害之大效。三曰昆山之下驾、新洋、小虞、大虞、朱塘、新渎、平东、戴墟等十馀浦,或欲决之使入松江。不知诸浦虽决,未能使必泄于江也。何则?水方汗漫,与江俱平,虽大决之,而堤防不立,适足通潮势冲急耳。四曰古者设望亭堰以禦常州之水,使入太湖,不为苏害,是望亭堰不可废也。不知苏聚数郡之水,而常居其一。常之水数路,望亭居其一。岂一水能为苏患耶?故堰废则常利而苏未有害,堰存则苏未利而常先害矣。是治苏州之水不在乎望亭堰之废否也。五曰苏水所以不泄者,以松江盘曲而决水迟也。古之曲其江者,所以激之使深也。激之既然久,其曲愈甚。故漕使叶内翰开盘龙𣿬,沈谏议开顾浦,谓松江之曲若今槎浦及金灶子等浦皆可决也。是说仅为得之,但未知苏之水与江平,决江之曲足以使江水趋海,未能使田之水必趋于江也。六曰议者谓苏本江海陂湖之地,自当容数郡水,不当尽为田。故国初税才十七八万石,今乃至三十四五万石,是障陂湖而为田之过也。不知国初逃民未复,今尽为编户,税所以昔少今多也。借使变湖为田,增十七八万为三十四五万,乃国之利,何过之有!且今苏州除太湖外,止有四湖。常熟有昆、尚二湖,昆山有阳城湖,长州有沙湖。是四湖者,阔不过十馀里,其馀若昆山之斜塘、大泗、黄渎、夷亭、高墟、巴城、雉城、武城、夔家、江家、柏家、鳗鯏等瀼,常熟之市宅、碧宅、五衢、练塘等村,长洲之长荡、黄天荡之类,皆积水不耕之田也。其水深不过五尺,浅者可一二尺。其问尚有古岸隐见水中,民家阶甃遗址在焉,故其地或以城宅为名。尝求其契券以验,皆全税田也,是本古之良田而今废之耳。已上六说者,皆偏论也。必欲治之,当去其六失,行其六得:一曰辨地形高下之殊。苏州五县号为水田,其实昆山之东接于海之冈垄,东西仅百里,南北仅二百里,其地东高西下,向所谓东导而水反西流者也。常熟之北,接于江之涨沙,南北七八十里,东西仅二百里。其地皆北高南下,向所谓欲北导而水反南下者也。是二处皆为高田,而昆山冈身之西抵于常州之境,仅一百五十里。常熟之南抵于湖秀之境,仅二百里。其地下皆为水田,高田常欲水,今水乃流而不蓄,故常患旱也,水田常患水。今西南既有太湖数州之水,东北又有昆山、常熟二县冈身之流,故常患水也。但水田近于城郭,为人所见,而税复重;高田远于城郭,人所不见,而税复轻,故议者惟知治水也。二曰求古人蓄泄之迹。今昆山之东,地名太仓,俗号冈身。冈身之东有一塘焉,南彻松江,北过常熟,谓之横沥。又有小塘,或二里三里,贯横沥而东西流者,多谓之门,若所谓钱门、张冈门、沙堰门及斗门之类是也。夫南北其塘,则为横沥。东西其塘,则为冈门、堰门、斗门者。是古者堰水于冈身之东,灌溉高田,而又为冈门者,恐水之或壅则决之,而横沥所以分其流也。故冈身之东,其田尚有丘亩沟洫之迹在焉。是皆古之良田,因冈门坏不能蓄水,而为旱田耳,此治高田之遗迹也。若夫水田遗迹,即今昆山之南所谓下驾、小虞等浦者,皆决于松江之道也。其浦之旧迹,阔者二十馀丈,狭者十馀丈,又有横塘以贯其中而棋布之。是古者既为纵浦以通于江,又为横塘以分其势,使水行于外,田成于内,有圩田之象焉。故水虽大而不为田害,必归于江海而后已。以是推之,则一州之田可知矣。古苏州五门,旧皆有堰以堤防,则水无所潴,故设堰以防其入于城也。至和二年,吕侍郎开昆山塘,得古闸于夷亭侧,是水不乱行之明验也。及夫堤防既坏,水行田间,有所潴容,故苏州得以废其堰,而夷亭亦无所用其闸也。民间利其浦之阔,攘其旁以为田,又利其行舟之便,决其堤以为泾。今昆山诸浦,间或为小泾,名某家泾、某家浜者,皆破古堤而为之也。浦日坏,故水道日湮;泾日多,故田堤日坏,而荡然遂为陂湖矣。今秀州滨海之地,皆有堰蓄水。而海盐一县,有堰近百馀所,此其遗法也,独苏州坏之耳。三曰治田有先后之宜。地势既如彼,古迹又如此,今惟先取昆山、常熟向所谓高田者,一切设堰潴水以灌溉之。又浚其沟洫,使水周流以浸润之。立冈门以防其壅,则高田常无旱患,而水田亦减数百里流注之势。然后取今所谓水田者,除四湖外一切罢去,某家泾某家浜之类,循古人遗迹,或五里七里而为一纵浦,又七里或十里而为一横塘。因横塘之土以为堤岸,使塘浦阔深而堤防高厚。塘浦阔深则水流通而不能为田害也,堤岸高厚则田自固而水可壅而必趋于江也。然后择江之曲者,若所谓槎浦、金灶子浦而决之,使水必趋于海。又究五堰遗址而复之,使水不入城。是虽有大水,不能为苏患也。如此则高低皆利,而无水旱之忧。然后仿钱氏遗法,收图围之利,养撩浅之卒,更休迭役以浚其高田之沟洫,与水田之塘浦,则百世之利也。四曰兴役任贫富之便。苏州五县之民,自五等以上至一等不下十五万户,可约古制而户借七日,则岁约百万夫矣。又自三等以上至一等不下五千户,可量其财而取之,则足以供万夫之食与其费矣。夫借七日之力,故不劳。量取财于富者,故不虐。以不劳不虐之役,五年而治之,何田之不可兴也?五曰取浩博之大利。苏州之地,四至馀三百里,若以开方之法而约之,尚可方二百馀里。为田六同有畸,三分去一,以为沟池城郭陂湖山林,其馀不下四同之地,为三十六万夫之田。又以上中下一易再易而去其半,当有十八万夫之田,常出租税也。国初之法,一夫之田为四十亩,出米四石。则十八万夫之田可出米七十二万石矣。今苏州止有三十四五万石,借使全熟,则常失三十四万石之租。又况因水旱而蠲除者,岁常不下十馀万石,而甚者或至蠲除三十馀万石,是则遗利不少矣。今诚得高低皆利而水旱无忧,则三四十万之税必可增也。公家之利如此,则民间从可知也。六曰舍姑息之小惠。是议之兴,难者必曰:「向者苏州或治一浦,或调一县,而役一月,则民劳且怨矣。今欲尽一州之境,役五县之民,五年而治之,其工力盖百倍于向时。是役未兴,而数千百万之民已呶呶矣,非养民之道也」。曰:向者之兴役也,多兴于大水方盛之际。是时公私匮乏,疾疠间作,故民劳且怨也。今议于平岁无事之时,借力以成利,何劳怨之有?传曰:「使民以时」。又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又曰:「悦以使民,民忘其劳」。是虽至治之世,未尝不役民以使之也。惟近世不求所以养之之道,使跻于庶富。但务其姑息之末,使至于饥饿而不能相生,然后又从而赒之,故上乏而下益困。有可以除数百年未去之患,兴数百里无穷之利,使公私皆获其利,岂可区区计国家五岁之劳,惜百姓七日之力耶?
题高尚书夜山图 宋末元初 · 汤炳龙
人知丽日江山奇,月中更奇人不知。
古今画手不能画,高侯能画兼能诗。
风流文采乃如此,笔意所到神莫窥。
琉璃宇宙入万象,清寒周匝天四垂。
群鸦已息漙露下,一雁不度行云迟。
龙飞凤舞又千里,一起一伏相追随。
潮来不见江吸海,但见夜壑寂寂舟无遗。
废宫隐约认孤塔,长竿高下标丛祠。
俯观下界万屋如鳞次,其间醉梦觉者谁。
金城树老岁月往,昆明劫尽天地移。
匆匆吴越已陈迹,丹青先写兴亡悲。
虞山禹穴会稽路,苍苍凉凉隔烟雾。
平生惯向图中游,老我卧游无胜具。
昏花疑是雪欲晴,剡溪直在无山处。
何人说与李将军,太清岂必微云□。
毫端巽巽肯一扫,清光应更馀几分。
天然人境两相值,楼头白也思不群。
胸中云梦可八九,呼吸沆瀣归雄文。
虎头著我坐岩壑,书窗半席一诣君。
舟中不须觅谢尚,诗成三诵君尝闻。
为屠大理题石田画 明 · 吴宽
出处:明诗纪事 丙签·卷三、匏翁家藏集卷第十八
生绡丈许画者谁,石田老人今画师。
年来都下家家有,此幅吾知出亲手。
笔意纵横信所之,夹岸翛然已疏柳。
溪阴欲度无舟楫,万杙成桥远相接。
何处诗人誇瘦𩦺,破帽欹风粘落叶。
两山对峙开高关,谽谺梵宇容干间。
半空丹雘势突兀,雪窦天台真等閒。
老人昔共游虞山,此景彷佛曾跻攀。
昆湖荡漾临几席,水绕渔庄凡几湾。
京华十年走尘土,看画分明能破颜。
山林在望鸟飞倦,春到江南吾欲还。
上治田书 北宋 · 郏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二、《娄水文徵》卷一、光绪《苏州府志》卷九、光绪《嘉定县志》卷七
治田利害,大槩有七。一、论古人治低田高田之法。昔禹之时,震泽为患,东有冈阜,以隔截其流。禹乃凿断冈阜,流为三江,东入于海而震泽底定。震泽虽定,环湖之地尚有数百馀里可为田。而地皆卑,犹在江水下,与江湖相连。民既不能耕殖,而水面又平阔,足以容受震泽下流,使水势散漫,而三江不能疾趋于海。其沿海之地,亦有数百里可为田,而地高仰,反在江水上,与江湖相远。民既不能取水以灌溉,而地势又多西流,不能蓄聚春夏之雨泽。是以环湖常有水患,而沿海常有旱灾。古人遂因其地势之高下,并之为田。其环湖卑下之地,则于江之南北为纵浦,以通于江。又于浦之东西为横塘,以分其势,而棋布之,有圩田之象焉。其塘浦阔者三十馀丈,狭者不下二十馀丈。深者二三丈,浅者不下一丈,古人所以使塘浦深阔若此者,盖欲取土以为堤岸,堤岸高厚足以禦其湍流耳,非专为决积水也。故古者堤岸高者,须及二丈,低者亦不下一丈。借令大水之年,江湖之水高于民田五七尺,而堤岸尚出于塘浦之外三五尺至一丈,虽大水不能入民田也。民田既不容水,则塘浦之水自高于江,而江之水亦高于海,不须决泄而水自疾趋矣。故三江常浚,水田常熟。其冈阜之地,亦因江水稍高,得畎引以灌溉。此古人浚三江治低田之法也。所有沿海高仰之地,近于江者,既因江流以畎引,近于海者,又有早晚两潮可灌溉,故亦于沿海之地及江之南北,或五里七里而为一纵浦,又五里七里而为一横塘。港之阔狭与低田同,而其深往往过之。且高阜之地高于积水之处四五尺至七八尺,绕于积水之处四五十里至百馀里,固非决水之道也。然古人为塘浦阔深若此者,盖欲畎引江海之水,周流于冈阜之地,虽遇大旱,亦可车畎以溉田,而大水之岁,积水或从此而泄耳,非专以决低田积水也。至于地势西流之处,又设冈门、斗门以潴蓄之,是虽大旱,冈阜地皆可耕。此古人治高田蓄雨泽之法也。故低田常无水患,高田常无旱灾,而数百里之地常获丰熟矣。二、论后世废高田低田之法者。古人治田,高下既皆有法,是时田各成圩,圩必有长。每一年或二年,率逐圩之人修筑堤防,浚治浦港,故低田之堤防常固,旱田之浦港常通也。至钱氏有国,而尚有撩浅指挥之名,此其遗法也。洎乎年远法坏,其水田之堤防,或因田户行舟之便而破其圩,或因人户侵射下脚而废其堤,或因官中开淘减少丈尺(曾见小虞浦及至和塘,并阔三二十丈,屡经开淘之后,今小虞浦阔十馀丈,至和塘阔五六七丈矣。),或因田主只收租课而不修堤岸,或因租户利于易田而故要淹没(吴人以一易再易之田,谓之白涂田,所收倍于常稔之田,所纳租米亦依旧数,故租户乐于间年淹没也。),或因边圩之人不肯出田与众做岸,或因一圩虽完旁圩无力而迁延隳坏,故堤防尽坏,而低田漫然复在江水之下也。每春夏之交,天雨未盈尺,湖水未涨二三尺,而苏州低田一抹尽为白水。其间虽有堤岸,亦皆狭小,沈在水底,不能固田。惟大旱之岁,常、润、杭、秀之田及苏州冈阜之地,并皆枯旱,其堤岸方始露见,而苏州低田幸得一熟耳,盖由无堤防为禦水也。低田既容水,故水与江平,江与海平,而海潮直至苏州之东一二十里之地,反与江湖民田之水相接,故水不能湍流而三江不浚。今二江已塞,而一江又浅,倘不完复堤岸,驱低田之水尽入于松江,而使江流湍急,恐数十年之后,松江愈塞,震泽之患不止于苏州而已,此低田不治之由也。其高田之废,始由田法隳坏,民不相率以治港浦,港浦既浅,地势既高,沿于海者海潮不应,沿于江者又因水田堤防隳坏水得潴聚田间,而江水渐低,故高田复在江水之上。至于西流之处,又因人户利于行舟之便,坏其冈门而不能蓄水,故高田一望尽为旱地。每至四五月间,春水未退,低田尚未能施工,而冈阜之田已乾坼矣。惟大水之岁,湖秀二州与苏之低田淹没净尽,则冈阜之田幸得一大熟耳。此盖不浚浦港以畎引江海之水,不复冈门以蓄聚春夏之雨泽也,此高田之废之由也,故苏州不有旱灾即有水患。三、论自来议者只知决水,不知治田。盖治田者本也,本当在先;决水者末也,末当在后。今乃不治其本而但决其末,故自景祐以来,谋议三四十年而苏州之水百未治一二也。惟嘉祐中,两浙转运使王纯臣建议,谓苏州民田一槩白水,至深处不过三尺以上,当复修作田位,使位位相接,以禦风涛,自无水患。若不修作塍岸,纵决尽河水,亦无所济。此说最为切当。又缘建议之时,正值两浙连年治水,不知大段擘画,令官中逐年调发夫力,更互修治,又不曾立定逐县治田年额,以办不办为赏罚之格,而止令逐县令佐槩例劝导,逐位植利,人户一二十家自作塍岸,各高五尺,而民间所鸠工力不多,不能齐整,借令多出工力,所收之利不偿所费之本,兼当时都水监立下官员赏典不重,故上下因循,未曾并聚公私之力,大段修治。臣今欲检会王安石所陈利害,却将臣下项擘画修筑堤防以固民田,则苏州水灾可计日而取效也。议者或谓曩年吴及知华亭县,常率逐段人户各自治田,亦不会烦费官司,而人获其利。今可举行其法以治苏州水田,不须重烦官司也。曰:苏州水田与华亭不同。华亭之田,地连冈阜,无暴怒之流,浚河不过一二尺,修岸不过三五尺,而田已大稔矣。然不踰三五年间,尚有湮塞。今苏州远接江湖,水常暴怒,故昆山、常熟、吴江三县堤岸高者七八尺,低者不下五六尺,或用石甃,或用桩筱,或三年一治,或年年修葺,而风涛洗荡,动有隳坏。今若以华亭之法治之,或水退之后一二年间暂获丰稔,盖不可知,求其久远之效则不可得也。且以华亭之法,而治苏州之高田则可矣,若治苏州水田,譬之以一家之法而治一国,其规模法度则近之,至于措置设施则大小不可同也。臣今穷究古人治田之本,委可施行。若令臣先往两浙相度,不过订之于诸县官吏,考之于诸乡父老而已。夫诸县官吏乍来倏去,固不若臣之生道乡里,世为农人而备知利害也。父老之智,未必过于范仲淹、叶清臣。即仲淹、清臣尚不能窥见古人治田之迹,父老安得而知?伏望令臣到司农寺陈白,委不至有误朝廷。四、论治田之法。总而论之,则瀚漫难行。析而论之,则简约易治。何也?今苏州水田,最合行修治处,如前项所陈,南北不过一百二十馀里,东西不过一百里。今若于水田之内,循古人遗迹,五里一纵浦,七里一横塘,不过为纵浦二十馀条,每条长一百二十馀里。横塘十七条,每条长一百馀里。共计四千馀里,每里用夫五千人,约用二千馀万夫。故曰总而言之,则瀚漫难行也。今且以二千万夫开河四千里而言之,分为五年,每年用夫四百万,开河八百里。苏、秀、常、湖四州之民,不下四十万。三分去一,以待高田之民自治高田外,尚有二十七万夫。每夫一年,借雇半月,计得四百馀万夫,可开河八百里。却以上项四百馀万夫,分为十县,逐县每年当夫四十万,开河八十里。以四十万夫分为六个月,逐县每月计役六万六千馀夫,开河十三里有零,以六万六千夫分为三十日,则逐县每日役夫二千二百人,开河一百三十二步。将二千二百人又为两头项,只役一千一百人,开河六十六步。虽县有大小,田有广狭,夫有众寡,大率治田多者头项多,治田少者头项少,虽千百项可以一头项尽也。故曰析而论之,则简约易治也。如此而治之,五年之内,苏州与邻境之水田殆亦尽矣。塘浦既浚,堤防既成,则田之水必高于江,江之水必高于海。然后择江之曲者决之,及或开庐沥浦皆有功也。何则?江水疾趋故也。故曰治田者先也,决水者后也。江流既高,又究五堰遗址而复之,使水不入城,是虽有大水不能为苏患也。此治水田之大略也。其旱田则乞用上项一分之夫,浚治塘浦以畎引江海之水,又设冈门以潴春夏之雨泽,则高低皆治,而水旱无虞矣。五、论乞循古遗迹治田者。臣昨来所乞苏州水田一节,罢去其某家泾、某家浜之类,五里七里而为一纵浦,七里十里而为一横塘。因塘浦之土以为堤岸,使塘浦阔深而堤岸高厚,则水流通而不能为田害,田自固而水必趋于江。今具苏州、秀州及松江沿海水田旱田,见存塘浦港沥冈门之数,凡臣所能记者总七项,共二百六十五条。并臣擘画将来治田大约各附逐项之下,谨具下项:一、具水田塘浦之迹,凡四项共一百三十二条。一、吴松江南岸自北平浦,北岸自徐公浦,西至吴江口,皆是水田,约一百二十馀里。南岸有大浦二十七条,北岸有大浦二十八条,是古者五里而为一纵浦之迹也。其横浦在松江之南者不能记其名,在松江之北六七里间曰浪市横塘,又下北六七里而为至和塘,是七里而为一横塘之迹也。松江塘浦二十七条,并当松江之上流,只因久不修治,每遇大水,沈在水底,不能固田。议者不知此塘浦原有大岸以固田,乃谓古人浚此大浦只欲泄水,此不知治田之本也。臣今擘画,并当浚治其浦,修成堤岸,以禦水灾,不须远治他处塘浦求决积水,而田自成矣。一、至和塘自昆山西至苏州,计六十馀里,今其南北两岸各有大浦十二条,是五里而为一纵浦之迹也,其横浦南六七里而有浪市塘是也。其北皆为风涛洗刷,不见其迹,臣前所谓至和塘徒有通往来禦风涛之小功,而无卫民田去水患之大利者,谓至和塘南北纵浦、横塘皆废故也。今乞择其浦之大者,阔开其塘,高筑其岸,南修起浪市横塘,北则或五里十里为一横塘以固田,自近以及远,则良田渐多,白水渐狭,风涛渐小矣。一、常熟塘自苏州齐门北至常熟县一百馀里,东岸有泾二十一条,西岸有泾十二条,是亦七里十里而为一横塘之迹也。但目今并皆狭小,非大段塘浦。盖古人之横塘隳坏,而百姓侵占也。今乞择其大者,深开其塘,高修其岸,除西岸自擘画为圩外,其东岸合与至和塘北及常熟县南新修纵浦,交加棋布以为圩,自近以及远,则良田渐多,白水渐狭,风涛渐小矣。一、昆山之东至太仓、冈身凡三十五里,两岸各有塘七八条,是五里而为一纵浦之迹也。其横塘在塘之南六七里,而为朱沥塘、张湖塘、郭石塘、黄姑塘,在塘之北为风涛洗刷,与诸湖相连,不见其迹,今并乞开浚以固田。一、松江南岸自小来浦,北岸自北陈浦,东至海口,并是旱田,约长一百馀里,南有大浦一十八条,北有大浦二十条,是五里而为一纵浦之迹也。其横浦之在江南者,臣不记其名,在江北者七八里,而为鸡鸣塘、练祁塘,是七里而为一横塘之迹也。各是畎引江水以灌溉高田,只因久不浚治,浦底既高而江水又低,故常患旱。议者乃谓于此诸浦,决泄苏州、昆山、长洲及秀州之积水,是未知古人设浦之意也。今当令高田之民治之,以备旱灾,则高田获其利。一、太仓、冈身之东至茜泾约四五十里,凡有南北塘八条,其横塘南自练祁塘北至许浦,共一百二十馀里,有冈门及塘浜约五十馀条,今皆浅淤不能引水灌田。计在南北者,各长一百馀里,接连大浦,并当浚治,以灌溉高田。在东西者,横贯三重冈身之田,西连诸湖,若深浚之,大者则置闸㪷门,或置堰,而下为水函,遇大旱则可车畎诸湖之水以灌田。大水则通放湖水以泄田,而分减低田之水势。平时则潴聚春夏之雨泽,使冈身之水常高于低田,不须车畎而民田足用。一、沿海之地,至松江下口南连秀州界,约一百馀里,有大浦二十条,自松江下口北绕昆山常熟之境,接江阴界约三百馀里,有港浦六十馀条,是五里而为一纵浦之迹也。各是古人东取海潮,北取扬子江水灌田,各开冈阜之地,七里十里或十五里间作横塘一条,通灌诸浦,使水周流于高阜之地,以浸润高田,非专欲决积水也。其间虽有大浦五七条,自积水之处,直可通海。然各远三五十里至一百馀里,地高四五尺至七八尺,积水既被低田,堤岸隳坏,一时漫流潴聚于低下平阔之地,虽开大浦,其积水终不行远,从高处而流入于海。惟大水之年决之,则暂或东流耳。今大小浦并皆浅淤,自当开浚,东引海潮,北引江水以灌田。臣所擘画治苏州田至易晓也,水田则做岸防水以固田,高田则浚塘引水以灌田,此众人所共知也。但自来治水者,舍常而求异,忽近而求远,反谓做岸固田浚塘引水之说为浅近,而不肯留意,遂因循至此。今欲知苏州水田旱田不治之由,观此篇可见大略。古人因地治田之法,低田则阔其塘浦、高其堤岸以固田,高田则深浚港浦、畎引江海以灌田。后人不知古人固田灌田之意,乃谓低田高田之所以阔深其塘浦者,皆欲决泄积水也。更不计量其远近,相视其高下,一例择其塘浦之尤大者十数条以决水,其馀差小者更不浚治。及兴工役,动费国家三五十万贯石,而大塘浦终不能泄水。其塘浦之差小者,更不会开浚也。而议者犹谓此小塘小浦亦可泄水,以致朝廷愈不见信,而大小塘浦更不浚治。积岁累年而水田之堤防尽坏,使二三百里肥腴之地,槩为白水,高田之港浦皆塞,而使数百里衍沃潮田,尽为不毛之地,深可痛惜!臣窃思之,塘浦非天生,非地出,皆人力所为也。然自国朝统御以来百馀年间,大者间或浚治,其馀塘浦,官中则不会浚治。今当不问高低,不拘大小,亦不问可以决水与不可以决水,但系古人遗迹而非私浜者,一切并合公私之力,更休迭役,旋次修治。系低田则高作堤岸以防水,系高田则深浚沟浦以灌田,其冈身西流之处,又设斗门或冈门或堰闸以潴水。如此则高低皆治,而水旱无忧矣。
为钱世恒题石田雪景 明 · 吴宽
押词韵第十五部 出处:匏翁家藏集卷第二十六
都下类江南,暑气一何酷。
钱卿适开筵,羽扇不停扑。
忽然坐凌阴,挂壁有长幅。
高峰树玉幢,空洞倚垩屋。
皑皑不可辨,岂复分涧谷。
故家虞山阳,昆湖真在目。
水榭何年成,分明傍湖曲。
隔船人试问,舣棹何所欲。
客云不于人,聊借松下宿。
松树数十株,忍寒仍故绿。
对之恣披襟,寒气迫诗腹。
日暮暑未消,持杯故相触。
寄语石田翁,此图金莫赎。
挽曾之撰联 清末 · 俞樾
对联 出处:联语粹编
居虞山胜地,又有好园亭,上奉母欢,下课儿读;
忆吴下旧游,可为长太息,既悲君逝,复念吾衰。
乞委驻屯水军疏浚姑苏江流奏 南宋 · 王淮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六、《宋会要辑稿》食货八之三○(第五册第四九四九页)
窃见姑苏号曰平江,言江流至此而平也,平则势缓,缓则易壅,非泄而入海,则不能无潦水之患。《书》言:「三江既入,震泽底定」。臣尝考三江入海之由,不可详据,姑以耳目所接,邻于海而易泄者,惟秀之青龙港,苏之许浦、白茆与夫琴川、百家泾,皆泄入海之道也。今秀之青龙港固自若,所不必论,而苏之百家泾、琴川、白茆,或存或废,未可遽复,惟常熟之许浦流之最下者,沙石填壅,其浅者既夷而为平陆,而其深者亦不过寻丈,舟行则胶,流集必遏。曩者朝廷尝命宪臣相视,而开导之工役既众,暂而遂止。然法有不便于彼而于此甚便者,事有不行于前而于兹为可行者,惟因人之力而用之则役省,因人之利而导之则乐从,力半工倍,莫甚于此。且今之许浦,水军屯驻在焉,连营列垒,不下万计。诚于此时命主将以提其纲,命县官以佐其费。秋冬之交,防托之暇日,率其卒伍沿许浦一带疏而通之,浚而深之,使江海之流相接而又立为犒赏。随所治之多寡,为之等差,则贪者先之,懦者随焉。持久之效,可旬日办也。岂惟浙西之民可无水潦之患,亦彼屯驻者之利也。其地理之远近,流委之曲折,地势之高卑,经理之始末,当命有司别条具焉。惟冀陛下留神,幸甚。
常熟县尉题名记 宋 · 徐次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五、《吴都文粹》续集卷九、康熙《常熟县志》卷一○
县有尉,居丞簿下,然号剧曹,与县令埒,历代选用,常艰其人。强者作聪明,苛察操切,以扰吾民;弱者不胜任,纵奸长恶,以害吾民。其当官以威畏称职闻者,异时以之宰邑,刺史司察一道,皆可判然迎刃而解。常熟为浙右壮县,地钜事丛,吏狡民猾,并江滨海,而东界为盗薮。古有二尉分治,长老传闻,废置岁月无考。爰自合并以来,旧矣。虽仕于此者,材名文士往往间见,然未闻有卓然超越,为当世闻人者。用是奔走巡徼,日不暇给,率弗遑问其远者大者。此壁记所以不立,而前事之师,后事之鉴,来者泯无观焉。今尉黄君应酉,建安奇士也。由始莅职,洎兹垂满,宽而栗,威而不猛,加惠黔庶,芟除豪强,黠吏束手受制,所隶弓兵不寒而慄。部内贼发,辄搜捕得其主名。远乡邻境,藉其威声,巨奸大盗渐以屏息。今兹盗赏踰格,将换京秩,行脱迹泥蟠;而强弩之末,犹贾馀勇,植志夐邈,去如始至。大惧题名未创,无以传后,自我作古,勒兹坚珉。予见其材谞之华,政事之美,嘉其替之迫而请之坚也,于是乎书。嘉定元年,奉议郎、知常熟县事徐次铎记。
朝请大夫盛公行状 宋 · 沈与求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六四、《沈忠敏公龟溪集》卷一二、《金盖山志》卷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曾祖得中,故不仕。祖卞,故任漳州兵马监押,累赠右千牛卫大将军。父侨,故任左朝奉大夫、直集贤院、知越州,累赠朝议大夫。公讳允升,字德常,其先馀杭人。公之四世祖蟠仕钱氏,爵位通显。钱氏举国内附,遂徙建德。至集贤公,宦游吴兴,乐其山水,因家焉。公资禀端亮,自少小屏绝嬉弄,力学,问道古今,屹然如成人。稍长,喜为文,辞采赡蔚。一时贤士大夫咸称其能。元丰间神宗皇帝辟上庠,以经术造天下士。公挟其艺往试,率占上游,流辈多所降屈。已而更元祐,尚声律,公自度雕琢之学,雅非所好,去之不复问。三年,哲宗皇帝亲郊,诏五品皆得官其子,遂以集贤公荫补太庙斋郎,调开封府酸枣县主簿。未赴,会集贤公捐舍馆,护丧归葬润州。即庐次,哀毁癯然,杖乃能起。卒丧,尉润之金坛,哀弗忘也。秩满,奉太夫人还居吴兴。属岁饥,盗斥境内,州将病之。先是乌程尉阙正员,檄公摄领,且语之盗。公分曹督捕,择所胁从,纵使缘亩,而执其渠首械送州,一境帖然。州上其事,司勋以格进官一等,丞苏之昆山县。崇宁元年官制行,授登仕郎。公之丞于昆山也,事有便于民,无巨细辄举之;其非所便,不问久近,必去乃已。代有期,倾邑诣州泣留公再任。州不能夺,请于朝。时上方建乡校、复里选,欲得能臣倚以办事,有旨从之。邑旧有先圣庙,庳屋才数楹。公承诏一切更彻,根椽寸甓不歛于民,而落成先于诸郡。部使者才之,联牍言上。三年,召至阙,改宣德郎、签判杭州。未几代回,摄开封府司刑曹事。尹辟公,真命且下,公独念太夫人春秋高,不乐北宦,丐还旧职。是时东平吕公惠卿帅杭,被旨择才吏,访境内逸迹,备修《九域图志》。杭于东南为大,诠次居多,帅难其人。比公至,喜曰:「吾事办矣」。即一以属公。公搜抉无遗事。数月书成奏御,迁通直郎、通判扬州。大观二年,上躬受八宝,恩迁奉议郎。往岁淮甸小歉,春秋二租及官所贷缗钱在民者,诏悉阁之。而强家大姓夤缘为奸,其非所应阁者诡免甚众,岁且丰,犹抵之不以给上事。公具簿最,句稽得实,谕使偿,凡为钱数十万以佐外计。迁朝奉郎。太夫人寿且九十矣,念岁时姻族燕游之适,在官下,心未尝一日忘吴兴。公惕然曰:「吾始以亲故仕,今所居非亲所好,虽食万钱,谊不忍」。即解印韨致其事以归左右,就养惟谨。居无何,太夫人以寿终,公执丧如集贤公时,益不懈。政和二年,当路以公年未艾,才不宜遂休,表复用。训词褒许,即以旧领阶官司开封府户曹事。方朝廷考正徵角二声,庶燕乐以釐革郑卫淫哇之习。公上所著《乐书》数万言,论辨古乐,所以析用中正之法甚悉。上嘉用之,改仪曹兼大晟府制造官。三年,司勋奏公曩摄邑苏之常熟,捕获盗铸金钱,法应赏。由是累迁朝请郎。九月燕乐成,上命辅臣覆视,唯公所制精妙一时,特恩迁朝奉大夫。踰月,赐服三品,皆异数也。四年,营奉明达皇后寝园,与有劳,迁朝散大夫。俄得请知秀州。五年,公犹待次乡郡,以大晟奏功,迁朝请大夫。一日,忽语所亲曰:「始吾乞身强健,自谓终老里门,渠意及此?今而归,深足以侈上恩,可但已邪」。因复请休于家,理别圃苕霅之上。幅巾藜杖,往来其间,澹乎若与世无营者。阅秘典日数百纸,要以了达死生,人亦初未之知也。居数月感疾,命诸子具秘器,卜寿藏。既,乃曰:「后事豫矣,瞑目何憾」!即折简素所从游,告以逝日。至日,终于正寝,治命不乱。其悟解乃如此。实政和六年闰正月十八日也。公雅有策画,临事不为苟且之计。所至绩效蔼然,有闻于时。故所迁官率繇懋赏,独于荣利恬静。比再挂冠,年犹未衰。南州士大夫高其行,爱慕在色。使公彷徉以进,则其所施设何如哉?享年五十有八。娶孙氏,封宜人。子男六人:曰康,迪功郎、婺州兵曹掾;曰庋,迪功郎、坊州司刑曹事;曰庚、庠、庶、序,皆游乡校,为儒生。女七人:长适登仕郎朱德延,次适迪功郎钱均,次适贡士陈琦,次适贡士吴景信,次适太学博士钱圻,馀尚幼。孙男一人,女二人。明年三月十四日,诸孤奉公之柩葬于乌程县九元乡金盖山之原,先所卜也。某与公实同里,而公之子庋疏其治行属于不腆之文,且曰:「将求名世道德君子铭焉,以图不朽」。谨叙次于右端。谨状。
悼曾孟朴 现当代 · 范烟桥
七言律诗 押麻韵
乱世聊为闲磕牙,病夫今日已抛家。
作风新转鲁男子,谈助多传孽海花。
虚廓园中秋草宿,逍遥游畔夕阳斜。
略除萧瑟凄清感,共上虞山膏素华。
注:鲁男子:曾朴所著的自传体小说《鲁男子》。 虚廓园:常熟著名园林,在城西九万圩,原为明代园林小辋川遗址,清末为曾朴父亲曾之撰所筑。
恒州长史张府君墓志铭 唐 · 张说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三十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君讳承休。字某。吴郡吴人也。留侯兴汉。播美西京。长沙徙吴。蔽蔓东土。曾祖冲。在陈为文帝师。入隋为汉王学士。祖后允。授经太宗。尊之以祭酒。既封新野。又赠以宗伯。考少师。位不充量。止于朱阳宰。班固称世名忠孝。魏武谓积善之家。昌门一系。晖我诸族。君受天戬谷。传家业艺。希言敦行。去华崇实。非法不由。非礼不动。精于理物。敏于政事。初以南郊斋郎补兖州兵曹。丁太夫人忧。庐墓三年。加人一等。再任始州司仓。应八科举。改郑州录事参军。又举贤良方正。迁杨州司录参军。移苏州常熟令。历政皆有能名。加朝散大夫。入为司农丞。实掌钱谷。奸僦息望。使覆囚岭南。是司狱讼。听折惟允。乃授济源令。风行畿甸。河润洛师。加朝议大夫上柱国。拜隆州司马。转恒州长史。而有孚。权而中道。婴风恙去职。就医还京。春秋六十有二。终于颁政里。夫人成纪郡君天水秦氏。庐陵郡公行师之孙。嗣公游福之女。敬事君子。诫训诸孤。当代之孟母也。年六十二。终于许州。开元九年十月某日。合葬于武功之礼让原。礼也。夫道大难合。仕屯而不进。德高有后。身没而福流。君同生八人。半服银艾。祚允五子。率为圭璋。比迹于燉煌六龙。南郑千室。德门济美。信有徵乎。惧陵谷或迁。乃勒铭沈石。铭曰。
思文留侯。时惟皇祖。长沙南守。分干东土。家有道书。门传相府。嵬峨重世。通经二主。诞灵上哲。克广斯文。造次仁义。优游典坟。孝乎事亲。忠乎事君。猗𨙻叔父。亦足有云。
谢赐银合夏药表(代江西卫帅)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五、《翰苑新书》后集上卷二三
侯服剖符,敢惮熏心之暑;恩纶分宝,载攽苦口之良。瞑眩用瘳,郁陶有忸(中谢。)。伏念臣初无善状,荐守雄藩。去湖即江,渐近莼鲈之境;玩岁愒月,甚惭竹马之童。气方溽于伏庚,恩忽疏于令甲。鼎丹分饵,鋈白作奁。南土尔居,自乏双金之贡;西山无极,猥瞻五色之光。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动惟厥时,予驭其幸。凉生殿阁,每思云汉之侧身;地接衡庐,更虞山薮之藏疾。速置邮而传命,隆体貌以励廉。臣敢不谨视一人之仁,各思尺寸之爱!
常熟县修社稷坛记 南宋 · 黄应酉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六、宝祐《重修琴川志》卷一一、《吴都文粹续集》卷一二、正德《姑苏志》卷二八、康熙《常熟县志》卷一三、光绪《常昭合志稿》卷一五、《海虞文徵》卷六
开禧三年春,常熟县令阙,霅川叶侯凯奉辟命来宰是邑。始至,有事于社稷。侯往与祭,顾坛壝之隳圮,屋宇之荒茀,慨然语诸僚曰:「昔言为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二者俱不可无也。今祈报之祀废而弗举,神将焉依?民不受福,坐视其废而弗葺,可乎?前人不相与相是役者何」?僚曰:「侯未之知耳。常熟为吴会剧邑,前乎绾县章未几而去者踵相接也。或以财赋不办去,或以狱讼不理去,或智及之力不能胜之,又以废事去。惴惴逭责,犹不能免,奚暇他及」?侯以为不然,天下事未尝无兴废,人实为之。夫有邑则有民,有民则有社,岂有宰堂堂之邑,先畏其难,不为之计乎?于是莅事以勤,行己以洁,听讼以公,待人以恕,利民者兴,害民者除。始若闷闷不快人意,侯守之不惑。居数月,果以政报,上下晏妥,百废具兴。社稷之事似可以次第举,而侯犹以为未也。先是县有学,岁久,缮治不时,倾阘欲压。乃命诸执事者,谕以民为贵、社稷次之之意:「予欲先修学以训民,诸君盍相率以董成焉」?蠲吉鸠工,不戒而具,踰月而殿庑增丽。丹阳公之旧室,湫隘无容膝地,又从而广其居。学校为之一新。又明年,始议所以修社稷。嗟夫,社稷之创立,其来远矣,记载不存,岁月无所寻考。修于绍兴二十四年之冬十月,至淳熙八年又修之,以迄于今者三十载,而侯又修之。凡物之有兴替固不偶然,独侯所谓人实为之,信不诬矣。侯以儒术饰吏事,尤通于世务,是役也,断断规模,亶惟素定。不陋不奢,悠久是图;不亟不迟,恬安是务。旧趾筑土为坛,旁土皆砖也,雪霜风雨之馀,易以动拔,于是更以石。寸竹之椽若将压焉,悉命以木易之。垣分中外,低者高之,墁者饰之,靡罅弗补,靡隙弗周。焕乎伟哉!观者骇目。经始于嘉定二年秋八月,告成于冬十月。既落,嘱应酉为记。应酉何人哉,弗敢谢不能。君子谓是举也,有可书者三:方其始至,讲明农祀,不忘本也,一宜书;及其欲修,首及乡校,不先神也,二宜书;迄于已成,费捐公赢,不及民也,三宜书。《春秋》之法,有一善必书,一举而三善备焉,得不书?于是乎书。十月二十五日乙卯,迪功郎、平江府常熟县尉、巡捉私茶盐矾兼催纲黄应酉记。
重修秘阁记(崇宁元年) 北宋 · 王云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三一
臣尝闻天下之事,莫为于前,虽美不彰;莫为于后,虽盛不传。厥父基,厥子乃弗肯构,古人之所戒。矧夫前人构之既久而弊,其可废而不修乎?上即位之二年,率旧章,绳祖武,凡朝廷之所以施设损益,未尝不以前事为宪。厥惟秘阁三馆,历年兹多,既弊且陋。有司以闻,皇帝若曰:「图书之府,实祖宗所以右文之地,宜加修营,使之新美伉壮,为一代伟观,且以示天子崇文之意。于是诏将作监特往营焉。有司伻图,各率旧制,揆曰告吉,乃兴工于建中靖国之冬。鸠工聚材而费不害国,五丁乐运而役不加民。于柱石,于梁桁,其材多楩楠;于丹雘,于藻缋,其制非侈靡。昭文、集贤、史馆之异,相为环列,所谓秘阁者,实总其中。而昭文书库列于东廊,集贤书库列于南端,史馆书库列于西序,乃以崇宁元年毕工告成。皇帝若曰:「朕守祖宗洪业,述祖宗遗训,体祖宗所以崇文之意,其在兹乎!丰碑未勒,后世何考」?乃诏愚臣为之记。臣愚不肖,被学最陋,复以文字待罪,则纪事之成,乃其职也,讵敢以芜累为避?谨拜手稽首言曰:臣切惟秘阁之设,其来久矣,晋宋已还,皆有其号。惟国朝所以建阁之制,实因于汉唐。汉有天禄、石渠、兰台、金马,与夫承明、著作之庭,又有东观,亦列禁中。命名虽殊,而所以崇文之意一也。国朝因之,故有昭文、集贤、史馆、秘阁之异号,盖取诸此。有唐太宗,始命十八学士更直阁下,夜分论艺,有补于治。国朝因之,故有校理、著作、秘书、正字之异职,盖取诸此。且五代之后,三馆虽有,而湫隘迫胁,仅庇风雨。惟我太宗皇帝混一区宇,锐意文艺。太平兴国二年,车驾临观,喟然叹曰:「若此之弊,乌足待天下之贤俊」?遂命有司,度地升龙门左,督工经营,栋宇之制,焕然一新。三年毕工,乃锡名曰崇文。又发明诏,购求遗书,小则偿以金帛,大则授之以官。凡先贤墨迹与古史图画,不数载间充牣书府。端拱元年,即其中堂,又建秘阁,飞白二字,以光其名。群书整齐,跨越前古,车驾临幸,喜形天颜。自时厥后,累圣相承,一书之成,并诏藏于其中。乙夜取观,亦非小补。崇文之名虽罢于后,而崇文之意不殊于前,故凡本朝之旧章、历代之载籍,如三皇之坟、五帝之典,昔之所谓金匮石室之所藏者,罔不具在。其名之多,不可悉数。于嘻,一代之文,何其盛欤!恭惟皇帝陛下绍休圣绪,上监成宪,仁孝恭俭,出于诚心。即位以来,宫室台榭弗营弗崇,苑囿池沼弗燕弗幸,惟兢兢然以右文为务,故其圣学缉熙于光明,而焕乎之文足以经纬天地。既至于圣矣,而又神焉,迨非常人之所可知也。小臣之愚,乌足以形容之哉!然于秘阁之修,亦可以见其彷佛。谨记。
怀友呈王益初老 近现代 · 李西庚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十一部
吴门访友伴同行,会宴游园不服龄。
缓步人群犹胆怯,攀登石级却心惊。
虞山去后常怀念,华士归来未释萦。
闻道云旌回头地,欢欣鼓舞觉身轻。
暨阳怀古二十三首 其七 文选楼(昭明太子读书处,山茶一株,其手植也,枯辄复荣。在顾山。) 晚清 · 缪徵甲
押支韵
朝如传舍君奕棋,南北纷纷曾几时。
萧衍老公手篡逆,佛果有灵不佑之。
同泰为奴得复失,天心不使存佳儿。
佳儿仁孝勤学问,馆开博望延宾师。
萧郎若早传贤子,江东磐石安无危。
伤哉蜡鹅等巫蛊,燕雀衔土千载悲。
台城血水呼荷荷,湘东一目何能为。
梁家寸土竟安在,书台选楼到处遗。
池扬二州既志胜,江阴亦复传下帷。
帷空犹照青宫月,书带纷披绿满墀。
楼角山茶覆如伞,劫灰烧尽生孙枝。
梁溪海虞都人士,灵光殿下高吟诗。
诗中盛称手植桧,徘徊惋愤深长思,沧桑屡易文在兹。
暨阳怀古二十三首 其十八 砂山(明孝子赵铉墓) 晚清 · 缪徵甲
押词韵第四部
思善(孝子父)死贼舅(吴士益)存孤,如杭母子失穷途。
义仆承信鞠呱呱,其姑得之育姑苏。
承信为主刃贼逋,明祖代元开康衢。
孝子还乡血泪枯,先赘海虞幸生雏。
别妻寻母走越吴,三年濒死焦发肤。
后得牛商载与俱,昼锦坊前鄞县居。
有妪似儿痛貌癯,十八年前述旧符。
迎母归养一纪逾,得终天年首正狐。
孝子不愿旌门闾,愿葬先陇砂山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