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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堂记崇宁四年六月1105年6月15日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衢州市开化县
有大圆镜,纵广正等。
弥十方界,乃至微尘。
数莲华藏,世界海中,一切所有,青黄赤白,小大长短,种种色像,于中示现。
如水如眼,如摩尼珠。
彼种种者,有是色像;
而大圆镜,实无种种。
彼色像者,有去来相;
而大圆镜,实无去来。
万像俱隐,寂即是照。
万像俱现,照即是寂。
非作故然,无所受故,无取舍故,无分别故。
一切众生,各具如是,而大圆镜,以业习故。
事理取舍,为自障碍。
识尘分别,为自盖缠。
譬如有人,以诸泥涂,种种粪垢,埋裹古镜。
又复有人,以旃檀末,和雪山泥,装校镜面。
是二人者,垢净不同,其于圆镜,等一蔽塞。
诸无明者,是粪垢喻。
诸小法者,是香泥喻。
皆失本来,真精妙明。
有一情念,堕凡圣边,无复是处。
诸来佛子,采集缘影,是死生本。
勿认此尘,作圆照解。
刹那刹那,森罗现前。
勿妄思惟,亦无断灭。
当如我说,大圆镜照。
崇宁四年六月庚辰北山程某为谢原山照堂比丘作如是说(《北山小集》卷一八。)
而:原脱,据四库本补。
知枢密院事沈公行状1137年6月15日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七八、《苕溪集》卷三○、《龟溪集》附录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曾祖原,赠少保
曾祖妣方氏,赠荣国夫人
祖涣,赠太师嘉国公
祖妣孙氏,赠奉国夫人
彦修,赠少师
妣丁氏,赠淑国夫人
公讳与求,字必先,世为吴兴德清人
按沈氏之先,于周为子男之国,其地即汝南平舆县沈氏是也。
鲁昭公二十二年为吴所灭,已而复见,至定公四年又灭于蔡,沈遂不祀。
其后子孙分散。
汉晋之世,著名简册者,盖有其人。
至六朝而盛,家于武原临溪
唐天宝间,析临溪为邑,是为德清
国初虽稍微,而公之族祖暨诸父以儒学踵取名第,至公乃大光显望于吴兴
公自少颖异,读书属文,不烦教督,识虑辩诘,已如成人。
未冠,以艺业试乡校,流辈莫与争长。
公既丁少师公襄忧,自以家素贫乏,母夫人以己为命,相与致志于学,律身严。
未几,荐名乡书,寻为太学生试选,屡魁多士,名称蔚然。
政和五年进士第,授濮阳县县学教授,以道远不便亲养,改常州州学教授
任满,授秀州司兵曹事兼推勘公事。
公治狱不以委吏,事皆躬决,多所平反。
再岁,丁母夫人忧,服阕,除太学录
靖康改元,至京师,迁儒林郎,除太学博士
建炎初,车驾幸广陵,公始赴官,同荐改通直郎
会罢太学,除通判明州,改两浙路提举市舶
未赴,御史荐公,对便殿,除监察御史
上疏论执政过失,迁兵部员外郎
公自劾,以为言苟不当,宜黜,不应得迁。
上感寤,行公言,更除殿中侍御史,被旨鞠狱江外。
车驾巡海上,公还,趋行在所奏事,寻扈从至会稽
而敌寇尚留江左,公首陈追袭之计,不果用。
是时江浙创残之馀,盗贼继作,民蠹未除,吏奸滋甚,宪网阔疏。
追论同知枢密院事两浙西路宣抚使周望拥重兵于吴门,不能捍蔽,脱身先遁,以至连城陷没;
与诸郡以城降贼,并缘为奸,掠取民财等事,乞正典法。
时占象者言,西北有赤气蔽天,中有白气如练,犯北斗、文昌、紫薇
公极论时政得失,宜遣使省陵寝,定驻跸之地,宰相不可虚位,及用祖宗故事,令参知政事宰相轮日知印,诸将兵各立军额,蠲租赋以宽民力,信赏罚以明功罪,凡十许事。
寻除侍御史
宰相以年少骤进,不更世务,公上疏极陈,恐误国事。
上初难之,会近臣李陵献言,宜诏宰执于罪戾中选择实能,付之以事,仍咨台谏为国择人,勿复再言,出榜朝堂
曰:「自古岂有禁台谏不言者乎」?
复论列,其略曰:「任贤使能,人主之柄也;
献可替否,台谏之职也。
任使失当,则其祸移;
献替失当,则其职旷。
是以自古明哲之君,开广言路,所以防蔽塞而杜私邪,上下相须,乃成治道。
今乃诏宰执用罪戾之人,而令台谏不言,是必不识事体之人持浅狭自私之见,文巧伪观望之言以误陛下,使陛下虚负拒谏之名,是何不忠之甚也!
且自古以来,有责台谏以不言者矣,有旌台谏以能言者矣,未闻明揭榜使勿言也」。
翌日上为降旨:「李陵身为侍从,乃复疑误朝廷,上言乞诏宰执蔡京王黼张邦昌苗傅刘正彦等一时罪戾之人;
钳闭台谏,使不得言。
欲收恶党之恩,遂陈迷国之计。
可罢侍郎,与在外宫观
沈与求上疏,乞明指献言之人,显行黜责,其论为当。
至云变朱成墨,指鹿为马,言太深切,使大臣不敢安位,可罢侍御史,除职与郡」。
寻除直龙图阁、知台州
待次累月,上思公,有旨召还,再除侍御史
上尝从容言:「王安石之罪在行新法」。
公对曰:「王安石以己意变先帝法度,误国害民,诚如圣训。
然人臣立朝,未论行事之是非,先观心术之邪正。
扬雄名世大儒,主盟圣道,新室之乱,乃为美新剧秦之文。
冯道左右卖国,得罪万世。
安石于汉则取,于五代则取道,臣以是知其心术不正,则奸伪百出,僭乱之萌,实由此起。
熙宁元丰以来,士皆宗安石之学,沈溺其说,节义彫丧,驯致靖康之祸。
污伪卖国,一时叛逆,尚逭典刑,愿陛下明正其罪,以戒为臣不忠者」。
先是上欲究僣伪事,因公有言,上大感悟。
公再居言路,附丽前宰相用事者意公悉论出之,公闻之,曰:「近世朋党,习以成风,凡人材不论贤否,皆视宰相出处为进退,盖上之人驱之使然。
余待罪言路,荷上知遇,第当分别人之邪正能否而公言之,余之职也,岂可谓一时所用皆不贤,而使视宰相为进退哉」?
止择一二明附稔恶者,列于上,群情遂定。
明年春驾幸临安,迁御史中丞
时军储窘乏,公极陈屯田利害,为《古今集议》上下二卷上之。
上用其言,始定营田之议。
禁卫单寡,兵机不在朝廷,公上言:「仰惟陛下移跸东南,将图恢复之举,先务之急,宜莫如兵。
汉有南北军,唐自府兵彍骑之法既坏,犹内有禁兵,外有诸镇之兵,上下维持,使无偏重之势,其意远矣。
今图大举,而兵权不在朝廷,虽有枢密院及三省兵房、尚书兵部,但奉行文书而已。
愿诏大臣讲求利害而举行之,使人情不骇而兵政益修,助成经理中兴之志」。
浙郡淫雨害稼穑,公上疏云:「伏见中夏以来,霪雨过度,浙西数郡之田垂熟淹没者十七八,民有饥馑之忧。
徽、严州水泉暴涌,浸城郭,漂庐舍。
比者临安火延民居,无虑万馀家,甚于去岁会稽之变,岂小异哉。
仰惟陛下遭时多难,厉精为治,宵衣旰食,靡遑靡宁,天地顾临,宜有福应。
然阴阳乖和,灾异仍见,陛下亦尝于行事之际,思所未至者乎?
苟未至焉,则亦加之以诚而已矣。
子思曰:『诚则形,形则著』。
诚之至也,参天地,赞化育,况于行事之际,厥类章章,靡有不著者也。
今九庙丘墟,两宫隔绝,夷狄之祸未殄,僣叛之党未平,下民嗷嗷,厌乱思治,以日为岁,痛如焚灼,睹此灾异,心折骨惊。
而谈者至谓泽国夏潦,地气使然,火延民房,救者不力,宜不足勤圣虑。
臣恐此言日闻,诚意日替,臣是以泪流落而不自禁也。
陛下诚以臣言思之,凡陛下所以畏天爱民,用人听言,追祖宗之法,惇骨肉之亲,薄阍寺之权,正宫闱之化,一出于诚,有勉强而行之者耶?
畏天不以诚,则工祝虽具,近于致渎。
爱民不以诚,则诏令虽繁,终于失信。
用人不以诚,则谗间日进,将以疑似而远正人。
听言不以诚,则阿谀日闻,将类忌讳,而恶直士。
追祖宗之法而不以诚,则不无背戾。
惇骨肉之亲而不以诚,则不无猜嫌。
阍寺之权而不以诚,则虽名为裁抑,而桀黠之辈不除。
正宫闱之化而不以诚,则虽外示朴素,而奢靡之习犹在。
凡陛下见于行事,臣固知一出于诚,而非勉强。
然臣所谓譊譊者,愿陛下加之意而已矣。
诚意既修,则天地感格,阴阳和平,灾异之兴,转为福耳」。
上嘉纳焉。
两浙转运使徐康国温州奏发宣和间所制间金锁、金屏障什物,上命上之,而康国已猝发至行在所
曰:「吾君勤俭,德侔大禹汉文帝以下不足道也。
异时驻跸广陵,有进而用华靡者,立命焚之通衢。
康国不识事君之礼,尚习故态,欲以微物累盛德。
乞用广陵故事斥而焚之,仍显黜康国,明示好恶,且为小人希指之戒」。
上悉从之。
在言路,首尾四年,凡所论列,不避权要,颇忤时宰意,至是改除吏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侍读
未几除龙图阁学士荆湖南路安抚使兼知潭州
公以疾乞置閒散,改除提举江州太平观
明年,除知镇江府两浙西路安抚使
公到官,招集流亡,俾之复业。
异时士卒凭陵居民,闻公威名,重足屏迹,无敢犯法,威德并行,内外绥安
秋八月,仍复以吏部尚书召,寻兼权翰林学士侍读
九月,除参知政事
是时虏伪入寇,兵已压境,上决意亲征,讫有成功。
公居帷幄,实与其事。
上亲御翰墨,书《车攻》诗赐焉。
再岁,乞奉祠,除资政殿学士、知明州
疏再上,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公之出也,以在政府,凡所议论,皆出臆见,无纤毫阿附。
督府治兵,欲大举,公勿与闻,曰:「此大事也,岂可身居近辅而独不与哉」?
数上疏求去,上不得已而从之。
驾幸平江明年春,以提举万寿观侍读
寻召除同知枢密院事,从驾至建康,迁知枢密院事
公首陈恢复之计,练兵市马,积粟聚财,分布将帅,以待机会。
而同列不察,疑公沮之,且冒昧欲举,率不克就。
上忆公初言,决意召公,盖欲大用,仅阅累月,得小疾,一夕薨。
绍兴八年六月甲子也。
上痛悼,辍视朝一日,赠左银青光禄大夫,赐水银龙脑以敛,又赐田十顷以恤其家。
今年季秋甲申,葬于邑永和乡马鞍山之原。
取同郡范氏,赠吴兴郡夫人
夫人有美德,先公四年卒。
三子,曰云纪,右从事郎
曰云章,右承务郎
云卿,未任以官。
息女三,长适左从事郎两浙路转运司准备差遣,馀在室。
公自被遇简知,历御史三院,于内外事知无不言,前后论列凡四百奏。
其间如收揽主权,爱惜名器,斥逐邪佞,亲近正人,未尝不反覆言之;
至于纠官邪,劾赃吏,将帅得失,政事是非,与州县抑配扰民,狱讼过差,监司郡守选除不当,军兴以来进战退守之策、积谷训兵之要,不可概举。
上以公论天下事淹练通达,克己听纳,言之切直,自敌以下有不能堪者,上不罪焉。
一时台纲自公大振,武将训敕其下,曰:「汝不识沈中丞耶」?
其见惮如此。
大将入觐,有进缯帛方物者,既分赐六宫,公以谓此事虽微,自政和宣和以来进献稍侈,今艰虞之时,不宜有此,乞斥还之。
时方暮夜,上得公疏,即命追取斥还,仍降札谕公。
公感泣草谢,自以不世遭遇,蒙上听纳,无愧古人,顾未知效死地耳。
公自为执政,凡所规益,虽家人莫得闻。
所荐人才至多,受荐皆莫知也。
上每以知人称之。
自小官至宦达,攻苦食淡,处之晏然。
天性孝友,所得俸禄以给宗族兄弟无难色。
于文无所不能,晚岁工,尤善为诗,引类托兴,有作者风气。
凡人以为难者,公熟视落笔,便造壸奥。
有文集二十卷、奏议三十卷藏于家。
一止从公游踰三十年,自乡校至立朝,虽有出处契阔之异,而相厚之意不少衰。
公尝见荐为御史属官,初未尝言,心独识之,然知公莫详焉。
窃尝叹息,以为君臣之遇,自古所难。
有听谏之君,又有能言之臣,然后君臣俱荣,名誉日彰。
不幸而无其臣,则君虽有屈己听纳之诚,而臣言不足以发之,遂至于两无称焉,可不惜哉。
魏徵之遇太宗韩休之遇明皇包拯之遇仁祖,公之遇主上,盖所谓君臣俱荣者矣。
云纪属一止状公之行,将求诸立言大君子志公墓。
公名节之伟,议论之懿,缙绅所共知也,一止不敢私。
谨状。
戴明仲墓志铭政和元年六月 宋 · 周行己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五六、《浮沚集》卷七、《宋元学案补遗》卷三二
道学不明,世儒蔽聪明于方册文辞之间,不知反身入德之要。
仁义礼智根于心,而措于事业,致懵昧于理乱之机,颠冥于进退之义,道大悖矣,而不知返也。
呜呼!
间有怀才抱器,知学达本之士,可与有为而湮沈下僚,无所遇合,且觊其逢,不幸短命死矣,可不为之叹息哉!
吾友戴君明仲是已。
明仲资秉刚明,少而有立。
尝从洛阳程氏问学,知圣人之道近在吾身,退而隐于心,合于圣人之言,若自有得。
方且沈涵充扩,日进而未已,优游乡党,期以有为于世,而年才三十有七,奄至大故。
呜呼,真可谓不幸也已!
君之弟迅状君平生世次,曰:君讳温州永嘉人
曾大父某,大父某,父某,皆不仕。
君为童子,诵书日数千言,为文操笔立成。
从人受学,未几已尽其能,辄弃去。
肄业乡校,较其艺常为诸生先。
因去游京师,试广文馆
赵丞相主文柄,得其所试业,异之,意其为老儒先生,擢异等,而君未冠也。
由是知名京师
以为太学士皆科举口耳之学为未至,于是益游四方,求古所谓为己之学。
寻居父丧,寝食如礼,庐墓终丧。
元符三年进士第,调婺州东阳主簿
吏裒私钱完公舍以待,君至得状,悉以俸钱偿之。
州徙君监银冶,君以去疾辞弗获。
因慨然赋《归去来诗》十首以自见,投檄而去。
邑人争挽留之。
君徐譬之曰:「仕宦顾当择地耶」!
乃奉亲屏居里中,优游累年,阖门读书,若无仕进意。
会州学官,选为临江军学教授
部使者交荐其能。
俄以母忧解职,居庐哀毁得疾以卒,时大观四年三月癸卯也。
妻同郡刘氏右谏议大夫安上之妹。
子男二人:颙、颖。
女三人,皆幼。
君孝友直谅,挺然不可屈折,世儒或訾其太高。
博学精识,议论古今审至。
尝自许欲有为于世,盖于其小者不屑就也。
不幸短命,不克尽其才以死。
有志之士,莫不为之太息出涕。
病且革,无一语及私,顾妻子在旁,无怜色。
呜呼,可谓难矣!
其游同郡林定为哀君之文,亦曰:明仲盖吾乡之益友也。
初,举广文馆进士,未试于礼部,丧其亲。
乡人谓戴氏有子,将于此乎观礼。
明仲不惑于老、释、阴阳之说,居丧哀毁,不食菜果。
既葬,庐于墓侧,无一不如礼者。
乡人翕然称之。
登第,调婺之东阳县主簿,有所不合,赋《归去来》十首,投檄而归。
会行三舍法,选用师儒,复出为临江军学教授
丁母忧,得疾于倚庐。
医曰:「是疾也,不可以风,盍迁诸内」?
明仲不可,曰:「畴昔之夜,吾梦焉,有告以生死之说,吾其止于此乎」!
六日而卒。
嗟夫,生死亦大矣!
而所守如此,则夫用舍行藏之际,其肯动心于刑祸利禄而辄变其操耶!
盖其天资过人甚,自少时为文,已为先生宿儒所惊异。
益广以学,则隆礼笃孝,不交流俗,议论超迈,器业不群,将以大用于世也,不幸而止于此,其命矣夫!
明仲乐人之善而少所可,辱与定游久。
其亡也,哭之哀,故又为词以哭之:创大厦之崇高兮,非一木之能支。
涉长流之浩荡兮,岂芥舟之所宜。
黄唐于兹世兮,匪大人而曷为?
嗟圣贤之难偶兮,或异世而参差。
幸皇明之在御兮,诞图任于
彼蹈袭之为学兮,邈层霄而管窥。
望古昔以并驱兮,足次且而莫阶。
美夫人之智及兮,复勇义而弗疑。
蹈中庸之正路兮,喟末俗之多岐。
气迈往而莫屈兮,肯折腰于夸毗。
艺圃以导道兮,将舞雩浴沂
何命极而至此兮,亶闵凶而独罹。
又神听之昧昧兮,仍疾疢于荒危。
岂吾丧之不胜兮,守礼经而弗移。
梦有神以来告兮,实明者之前知。
痛才难而莫赎兮,抚世儒而孔悲。
昼恻恻以忘食兮,夕太息而不寐。
寓斯文以告哀兮,匪交情之独私。
政和元年六月丙午,其家举君之柩葬于郡之西山太夫人墓之次,以行己为同学来请铭。
顾二君之言,其文义皆可传久,于是并著之而为铭云。
游安民墓志铭宣和元年六月 北宋 · 朱维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八
公讳安民,字安之,系出于郑穆公之子有字子游者,其后遂以为氏。
至汉,有御史中丞寻,广平侯雅,皆为显族,而广平之游尤大。
公,广平之后也。
大王父讳仁美,始居河南,今为河南人
王父讳文秀
皆隐迹不曜,世不乏德。
以子通籍,累赠太中大夫
考讳及,以儒文进,终朝请大夫致仕,累赠正议大夫
妣郭氏,封硕人
公少喜学问,有远志,不碌碌与世俗相低昂。
初用正议公荫补郊社斋郎,久之,正议公虽谢事家居,而饮食起居如壮者。
一日,顾谓公曰:「盍仕乎?
日月逝矣,无过以我为念」。
公虽不敢违其意,默自谓事亲之日短,岂可朝夕去庭闱,姑调陕州灵宝县
又以恩得便亲,改河南府河清县,皆不行。
正议公之丧,哀毁过制。
服除,调华州华阴县尉
秩满,改耀州淳化县
明慎强敏,奸盗无所窃发。
凡所施置,便于久远。
荐者交章,迁唐州泌阳县
淮安之封,沃野千里,而惰农自安,不昏作劳。
公下车,叹曰:「农殖为政之本,国之大务,是可后邪」?
乃惩劝游惰,招复流亡。
未踰岁,复陂塘几千顷。
部使者列上其能,改宣德郎、知滑州韦城县
时诏诸路募兵以填阙额,因有程限,军吏倚以为奸,甚者至于通衢驱掠,不复谁何。
曰:「是岂法意邪」?
劝谕,不加扰而数亦充。
通直郎、知顺安军高阳县
为政不扰,民爱而思之。
八宝覃庆,进奉议郎、判西京句院。
别都浩穰,金谷出纳,动费句考。
吏积为奸,指虚名而给实券者,藉相比也。
公每得其伪,重寘于法,人畏之如神明,迄其去不敢复欺。
承议郎,迁朝奉郎怀州司录事,赐六品服。
裕民钱监之复,公实领之,创为新规,革去素弊,经画有序,条目可观。
于是镕范既精,增衍亦倍,国用赖之。
以劳迁朝散郎,加朝请郎,以朝奉大夫通判宁州
未行,宣和元年四月十四日,终于私苐之正寝,享年五十九。
娶寇氏,相国莱公之曾孙,先公亡,后封宜人
子男七人,曰师颜,曰师孟,曰寀,曰宏,曰完,曰宜,曰寔。
师孟娶宗室女,补承节郎,前公七日卒。
馀皆好学,有闻于乡校。
女七人,长适修职郎吴佽,次适朝请大夫将作监丞朱端友,次适从政郎隆德府襄垣县兴国,次适修职郎、监西岳庙王宗㐨,馀在室。
孙男三人,曰权,曰棣,曰栩,皆幼。
公宽厚乐易,不为蹊险,遇人一以诚,无所矫饰。
涖官从政,以民心为心,故所至有恺悌之称。
赀产甚厚,自奉养如寒儒。
至于赒贫振匮,初不较其丰寡。
养孀姊二人,逮疏族甚众。
辟舍分处,随用资给,终身不惮。
正议公早识轩冕之累,六十告老,治第于通利坊,作知止堂以见意。
其后公得倅彭原,浩然有拂衣之志,曰:「尘埃奔走,日趋于声利之场,苍颜白发而不知止,此吾先公所诫也」。
乃增葺旧庐,鼎新园圃,以为归休之计。
日引贤士大夫与之游,一樽相欢,无所求备,有东晋真率之风,里人慕之。
既而上章,愿丏宫祠,以为挂冠之渐。
不幸命未下而亡矣。
师颜等卜以其年六月十五日葬公于洛阳县贤相乡杜泽村先域之次,举寇夫人祔焉。
索铭于余,义不得辞。
铭曰:
维公之先,中晦丘园,洛宅始迁。
显显正议,以儒兴世,躐取高第。
唯基新堂,我业用光,接武朝行。
才则未试,志则不遂,德则无愧。
子孙诜诜,宜有令人,永嗣清芬。
按:《芒洛冢墓遗文》四编,石刻史料新编本。
上皇帝书建炎元年六月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三、《太仓稊米集》卷五七、《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二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宋史翼》卷二七
臣一介微贱,身在田野,未尝素官于朝,不习祖宗典故,不知朝廷治乱安危,辄敢游谈妄议,以干斧钺之诛,诚不自揣其愚,徒以平日父兄之所训诲,朋友之所传习,有得于方册间者,皆可以为今日鉴。
至于学士大夫之所谈说,闾巷匹夫之所议论,与夫黄童白叟相与垂涕感泣而言,亦可以察民情之利病,究当世之得失。
臣于二者岂不闻其一二?
夫既有所闻于古,又有所闻于家,身为陛下涵养之民,心非木石,粗知臣子忠义之方,其忍不为陛下言之?
臣闻汉遣苏武持节匈奴,遭缑王之变,为单于所系,其后昭帝即位,请于匈奴而得之。
甘露中单于入朝,帝思股肱之美,乃图形凌烟,以著中兴辅佐之助。
兴平之际,天下大乱,为胡骑所获,入于南匈奴
魏武帝素与父邕善,痛其无嗣,乃遣使者以金璧赎之,卒为烈女,以光汉室。
苏武使者一女子,于当时安危治乱无所系,而昭帝之与魏武于二子非有父母兄弟之亲,痛不切于肌肤,犹不忍中华士族流落异域以为天下后世恨,且区区救恤之不暇;
况有天下之大,父母宗族俱堕夷狄,可以恝然不为之虑乎?
太上皇帝于陛下为父,渊圣皇帝于陛下为兄,其尊与汉之视苏武为孰重?
皇太后于陛下为母,其爱与魏武之视为孰亲?
况胡虏甚强,凭侮中国,无所不至。
虏骑再入,遂陷京师
二宫之尊,宗族之亲,相属于道者三千馀人,皆冒炎热,涉沙漠,屈身蒙耻,未有反国之期,则其羞辱痛恨之心与汉、魏之视苏武为孰甚?
三者利害较然明白,固不待臣言矣。
在陛下岂不怀问寝之思,兴在原之念,欲迎两宫,以雪宗庙之耻,而快四方之恨乎?
陛下果有意于此,臣不知其何道而可以致。
然臣以今日之势为陛下筹之,虽驱天下之兵以胁之,不足以当其强;
竭天下之财以饵之,不足以厌其欲;
尽天下甘言以悦之,不足以回其意。
使子房为谋臣,侯公为说士,犹未足以决胜负而定安危也,况臣之愚乎?
臣不敢诬陛下以高论,撼陛下以危言,窃为陛下深思之,不过一言,曰:上策莫如自治而已。
自治之策无它,在力救前日之弊耳。
陛下亦尝思所以致今日之祸者乎?
用人不专,黜涉不明,刚断不足,此三者所以召祸乱之本也。
仰惟太上皇帝恭己南面垂三十年,思厌万几,以禅圣子,睿谋神算,断自渊衷,当时百僚谁敢言者?
大臣李纲九卿中首建此议,危言谠论,天下耸闻。
渊圣皇帝博采师言,擢置左右,曾不旋踵,复以言罢。
太学之士与父老百姓俯伏阙下,叩头流血以请复用者,不可以钜万计。
虏人闻复用,一夕为之退舍,数日为之归师,则纲之用不用岂不系一时之重哉?
奈何未几惑于群言,委以兵柄,遂致覆师,以贻窜逐。
朝廷知其为贤,既委以辅相,岂当复责以将帅之任?
既责以此,岂容小衄便加大谴?
自古人君倚信大臣,自当断以独见,不可摇于异议。
前日朝廷之于,其用也以百姓誉之,其去也以群臣沮之。
是大臣之进退不由人主之公心,实出众人之私意。
使虽欲奋忠虑为国家排难解纷,其可得乎?
臣于非门生故吏,平生未尝识其面目,闻其謦欬,而今言及此,徒以天下之所系望,万口一音,有不可掩者。
今朝廷既已用,在臣亦何必更言?
臣犹虑专以忠义自许,未免孤立于朝。
功日益高,望日益隆,则谗毁日益至,使万有一复蹈前日之辙,则纲之迹不得一日安于朝廷之上矣。
此臣所以区区为陛下言之也。
郭子仪肃宗再造王室,中间虽惑于鱼朝恩之谮以夺其兵柄,而议者谓子仪有社稷功,乃置散地,非所宜。
帝亦即悟,眷礼益隆,故能卒收成功,以兴唐祚。
宪宗讨蔡师数不利,群臣争请罢兵,帝独断以不疑,故能卒用裴度以平僭乱,唐之威令几于复振。
仰惟渊圣皇帝爰自即位以来仅踰期岁,更易执政大臣无虑数人,如白时中李邦彦吴敏耿南仲徐处仁唐恪之徒相继进用,不过数月辄复罢去,其馀近侍之臣更出迭入不可胜数,初无损益,徒有变更,用人不专,类皆如此,有一李纲,乃不能用。
以臣观之,所谓近舍冯唐而远思颇、牧也。
臣愿陛下之于,尽以国计倾心付之,勿惑于诋訾不根之言,毋责以胜负不常之势,则经纶天下之大纲,当自有远画。
朝廷既治,国势日强,则虏人自然畏服,二圣当有还宫之期,四方渐获消兵之福,其所倚赖不亦重哉!
臣所以望于陛下专于用人,以救前日之弊者此也。
朝廷玩于燕安,不思虑患之日久矣。
蔡京王黼相继用事,交结朋比,倚为腹心,遂使奄腐擅政,憸人窃权,人主孑然以至孤立。
言之及此,可为寒心。
前年虏既寇城,元老大臣下逮百官有司,争挈妻孥,顺流东下为自安计。
方其平时皆坐窃荣宠,及缓急之际藐如路人,此岂人臣之节乎?
有如此曹,皆在可诛之域,而朝廷不加深治,后虽欲责以效死而弗去,乌可得耶?
六贼之恶逆暴著远夷,义当戮于两观,枭其头颅,状其恶而声之,以播告万方,使夷狄知中国有威断之君,四海畏圣主擅生杀之柄,然后国威自立,虏气日销。
而当时犹且迁延岁月,处以善地,元恶有如蔡京,犹得保其腰领而死。
赖台谏之臣与太学之士恳恻屡言,然后仅得略正典刑,亦未足以快天下跂足之望也。
其同恶之臣有出于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援引而进者,非特不能尽逐而去之,犹且倚以为用,或付以兵柄,或委以重镇,其它固未易悉数。
宇文粹中之守建康,臣生东南,亲见其事。
方王室遭围困之患,实臣子自奋之,而勤王之师沮抑不遣,傲睨惨毒,无所不至。
黥徒数百以诛元帅为名,至于害及平民,流血满野,执絷囹圄,如鞠囚徒。
粹中身为人臣,屈首下贼,处之恬然,不能抗骂以死,偷活须臾,下污士类,上辱朝廷,皆蔡京用事之人不即罢去,遗患遂及于此。
乃知赏罚黜陟,人主之大权,不可不明,亦不可不
武王伐纣,下车而释箕子之囚,知举善之不可不先也。
孔子相鲁,七日而诛少正卯,知去恶不可不急也。
昔者齐公之郭,问父老曰:「郭何故亡」?
曰:「以其善善而恶恶也」。
曰:「若子之言,贤君也,何至于亡」?
父老曰:「不然,郭君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所以亡」。
知举善黜恶最人主之先务,可不慎哉!
蔡京用事以绍述责臣下,非是则谓之沮毁,以纯正绳学者,非是则谓之邪说。
士不读史书者几三十年,不知前代兴亡,不知古人忠义,唯以偷安茍且、持禄养交为心。
今日奔军之将,亡国之大夫,皆前日奸佞阘茸,假宠盗名,可诛而不诛,当去而不去者。
如此人尚在要路,则几何而不致于丧师割地,误国欺君者哉!
是以猖狂之虏得以自肆,入关而来,渡河而去。
两年之间,盘旋往返,如在无人之境;
宝玉货贝、嫔御女子,盗攘驱逐,如探物而取诸怀。
诸将坚壁而不进,守臣开门以纳寇。
筑垒京师,数月之间,残虐万状,卒至二宫北狩,王城之人号呼震地。
臣思其由,皆生于黜陟不明。
盖黜陟不明,则正人不复尽用,奸人不得尽去。
使前日尽行窜殛,不留为今日之用,则臣知其不复有今日之祸也。
禄山之反,真卿平原杲卿常山,皆能撄孤城以抗剧贼。
李憕正色就死,而两河闻风,再固危壁。
张巡许远城守不下,而能蔽遮江淮,天下赖以不亡。
卢奕御史中丞,被服坐台,骂贼不空口。
郭子仪李光弼皆转战逐北,谊不反顾,遂能复振唐室。
不知今日忠臣义士能如当时之众乎?
何前日之忠臣义士多而今日无之?
盖正士不用而奸人犹在也。
始,朝廷起四总管兵,首及城下者唯张叔夜
臣是以知人才之盛颇有愧于也。
比者虏骑长驱,直捣王室,两河、淮甸以至京师,坚壁捍禦者不知有几,转战逐北者不知有几,骂贼死难者不知有几,延敌内应者不知有几,逗留不进者不知有几。
用命者赏之,不用命者戮之,则赏罚明而国威立,庶几可以示激劝之方。
陛下即位以来,不闻有显然赏于朝、戮于市者,则是国威有未立也。
向以不能尽去朋党,遂致其祸如此。
今复不戒后车,设有变故,臣不知陛下何以使人。
威信不素立,赏罚不素明,虽有激劝之方,臣知其不可复用也。
臣愿陛下大明黜陟,以正忠邪,屏逐畏懦软弱之徒,旌擢骨鲠犯难之士。
凡前日假继述、谈纯正以自媒其身者一洗而新之,使天下晓然皆知忠义者必赏,奸邪者必诛,则忠臣争效死节,壮士勇于敢为,庶几可以雪耻万世,以不坠祖宗无疆之基。
臣所以望于陛下大明黜陟以救前日之弊者此也。
自崇、观以来,奸臣用事日久,钳锢忠谠,置而不用,士有慷慨敢言,众皆指为狂夫,小则屏斥夷裔,大则蒙被斧钺。
皂囊不奏于九重,台谏遂几于虚位。
此言路所以壅塞而不通,奸邪所以横猾而日肆。
朝无端人,祸及四海,至使夷狄兴敢拒之师,人君下哀痛之诏。
究其祸根,实出于此。
渊圣皇帝深鉴前弊,即位以来,虚己受谏,常若不及,擢置一时谏诤之官,招集敢言之士,忠谠之风焕然一新,虽之圣无以复加。
惜其群言交至,一切听受之,汎然无所甄别,而人主之权遂归台谏。
《诗》不云乎:「谋夫孔多,是用不集。
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
盖谓听言之不可不择也。
人主听言,不先谋及乃心,而纷然惑于众论,则将何所适从而可否?
贤者之出入,实系一时之治乱。
故魏有干木则诸侯息兵,虞有宫之奇则晋献不侵,汲黯在朝而淮南为之寝谋,裴度之用不用每为天下之重轻,可不谨哉!
顷者谏官上疏论列李纲十有馀事,其言未必切中,意在巧诋,以快私心,朝廷自当追念殊勋,置而不问,章虽屡上,断以不疑,则后有贤者,谁复敢以私怒阴相挤陷耶?
一失斯人,乱不旋踵,至使金虏鸠诸国之众,提百万之师,叩关而来,如陷空谷,兵动九天,声震四海,而吾中国初无一夫敢当其敌者。
幸而啖以金缯,割以壤地,虏亦从而退师,奈何虏围朝解,守禦暮怠,幸其既去,以为茍安,而不虞后日之祸,此岂策也哉?
当时议者犹欲纵其北渡,蹑其后尘,以追而捣之,既已惑于群言,不能断以必往;
而又以河朔之民耻于左衽,而割地之盟弃不复用,大信既亏,则虏情益愤矣。
夫进不能追其师,退不能结于信,揣其私情,岂不再至?
明年,虏骑果入,固已洞知朝廷虚实强弱之势,与夫兵伍之多寡,人材之勇怯,山川之险易矣。
又当时在廷之官不免皆去年用事之人,而一时名臣宿将悉已罢遣,以此自料,果有必胜之势乎?
何不断以大义,与群臣南下,名为播迁,犹得上策;
而又惑于众议,城守不迁。
使前日能以刚断自许,于数计之中必行其一,臣知其不复有今日之祸也。
臣愿陛下体乾之刚,行巽之权,有汉光赳赳之称,无元帝优柔之失,则两宫之耻可雪,七庙之祀不乏,而陛下之圣孝神武光于四方,昭示万世,有不可掩矣。
臣所以望于陛下勇于刚断以救前日之弊者此也。
恭惟皇帝陛下以聪明勤俭之资,膺皇天付托之任,躬履艰难,嗣承丕绪,天心人望莫不归悦。
而适遭兵革抢攘之馀,四海凋弊之日,扶衰拨乱,去危即安,事有不可胜举者。
臣之狂瞽,所陈不过三策,诵臣之言初若迂阔无补,察臣之意似能切中时病。
臣之私意以为不能力救三弊,则将何以遂致中兴?
今日之最急者不过欲报敌国之大雠,雪两宫之幽愤,复境土,安天下,以成中兴之功而已。
且夷狄叛服不常久矣,本其侵侮之由,实皆中国自召,又况资其兵力以为援助。
其功既大,责报必深,一有不至,必有祸害。
昔人以为汤武之兴未尝与夷狄共功,盖疏而不切也。
肃宗尝用回纥矣,卒致掠华人,辱太子,笞杀近臣,以为患。
德宗尝用吐蕃矣,卒致劫平凉,败上将,空破西陲
太宗之用突厥也,倚以讨贼,赐予不赀而卒与贼连和,举国入寇。
于是太宗不胜其怒,曾不三年,电扫风除,遂虚其国,岂不快哉!
国家倚金国以取燕云,其祸根连结固,有所自来。
今日之势能如太宗之报突厥,其神且速如此乎?
唐兴之初,际天所覆,悉皆臣服,三王以来未之有也。
吐蕃、回鹘最号雄强,为中国患独甚久。
当时谋臣猛将圜视共计,卒不得其腰领。
晚节虽自亡,而亦衰焉。
今夷虏日以盛强,中国致衰弱,臣愿陛下体太宗之英武,以蹶其牙而犁其廷,不愿若之末世与二虏相为盛衰而已也。
议者以为方今将帅乖离,战士疲软,甲兵钝弊,财用殚耗,连年动众,不胜其劳,将何策以制之?
臣不敢上援远古,愿鉴前日之三弊,以专于任用,明于黜陟,勇于刚断为陛下言之。
盖人主能论一相,则贤者必以类至,百度自然振举,四海自然悦服。
奈何正直则必为邪佞所恶,功高则必为孱弱所忌。
此谮愬所以必行,谴逐所以随至,是任用之专最为人主难事。
今既得贤而用之,不能尽去奸邪,则其势不两立。
前日小人之徒至今犹在显位,则是庆父不去,鲁难犹未已也。
倘不决于去除,臣恐终至误国,是明于黜陟尤为人主之先务。
二者非勇于刚断,自信不疑,则亦不足以振主威于既弱,理颓绪之将纷。
此三者在陛下力行之而已。
天下寇虽已解去,而国势消,四方啸聚旁午,山谷九族远托穹庐,而虏情犹未定,安危未可知。
臣意陛下食不得甘味,卧不得安寝,朝廷大臣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之时,岂得恝然不以安危介意?
自陛下践祚以来,其所施设有未足慰天下之望,此臣所以敢陈三事,以冀陛下奋然有为,以革前日之弊也。
去年金虏既去,而君臣相顾,以为无事,故谋臣不讲禦戎之策,绝塞不设防之戍,朝廷不选将帅,郡邑不练甲兵,乃复罢舒王配享之祀,复《春秋》取士之科,至于士论纷然,几成聚讼,可谓不急之务也。
今日不鉴去年之弊,而禦戎、防秋、选将、练兵之计一切置而不问。
去年复《春秋》,今年行诗赋;
去年舒王配享之文,今年复元丰释奠之制。
观其事体与前日略同,安知虏人不复窥中国以肆其虎狼之喙耶?
此臣所以妄意,恐陛下复踵前日之三弊,是以敢效其愚衷,庶几涓埃之微有以上裨献纳。
昔人论王伯之理,谓以一士止百万之师,以一贤制千里之难。
今求骁锐勇敢之将可使绝域之人,有能系单于斩楼兰,横行匈奴而勒功燕然者乎?
既不可得,即有贤相为天下之所系望,名震四夷,能使酋长望风而畏,则何止却百万之师、制千里之难而已哉!
臣见数年之后,要路无小人,而朝廷有公议,将士革离叛之心,师徒鼓骁锐之气,财力富强,国势十倍,人人思奋,以雪君父之耻。
陛下济以明果断,建立大功,以成大舜之孝,固有日矣。
乃若兴师动众,勤民异域,以与夷狄角一战之胜,则臣不愿陛下为之。
文德脩而四夷宾中夏安而远人服,惠此中国,以绥四方。
昔人以为周得上策,故曰治人惟圣人能之。
昔者越王勾践困于会稽,能苦身焦思尝胆,朝夕不忘其辱,其后卒能大破吴国,使甲兵横行于江淮东,诸侯毕贺,号称伯王,徒以得大夫种、范蠡而用之耳。
故种能镇抚国家,亲附百姓,而甲兵之事则实专之。
越王为之食不加肉,衣不重采,折节下士,厚贤礼宾,振贫吊死,与百姓同其劳。
是以二十三年之间一举而灭吴,会稽之耻。
此伯王之业,不足为陛下道。
臣请以汉高之事明之。
高祖二年东伐楚,大败于睢水之上,太公、吕后质于羽军,其后侯公往说,而复归于汉。
及天下大安,偃兵息民,而高祖五日一朝号太上皇,复为父子如初。
果何术以得之哉?
项羽范增而不用,高祖得三杰以共成帝业,故能力战以有天下,智勇过于汤武,而孝行不减于曾参
今陛下得将相而用之,有若大夫种、范蠡萧何陈平张良之徒,而复雠雪耻之心不忘于朝夕之间,则亦何患乎不能成二王之功耶?
臣生长盛世,蒙被累圣之休光,恨无以自效其愚。
朝廷遭值百六之灾,北方之民横被屠戮者十有八九。
臣生于东南僻远之地,目不见战伐之事,坐视两宫远征异域,中夜卧起,悲愤交攻,自揣懦庸,不能挽强执锐以效死,惟有孤忠可以自献,是以敢陈猥之辞,不避猖狂之罪。
顷者郡国不以臣不肖,两得充赋于泽宫,道由淮汴,以至京师
是时四方奉花石之贡,吴樯蜀艑岢峨而来,衔尾而进,不绝于道。
臣在舟中望见,几至泣下。
是时欲陈狂瞽之言者屡矣。
重念言之必至杀身,其实无补于国。
今陛下践祚之初,痛革谄谀之弊,乐闻骨鲠之言,臣于此时不思一奋,则是终身无可言之时也。
惟陛下察其狂狷,赦而不罪,非独臣之私幸,实天下之幸也。
干冒天威,无任昧死俯伏待罪之至。
蒙岩祷雨二洞记大观四年七月 北宋 · 蔡大年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三、同治《瑞州府志》卷一八
蒙山上高邑治之南四十里。
介乎山之巅,有二石洞,相望数百步许,人以上下洞名之。
图牒无传,而父老言唐故道明禅师遇蒙则止之地也。
人世祠其洞以祷雨,应若桴鼓,往往旁近郡邑咸奉祠焉。
大观三年夏,旱甚。
七月己巳县大夫临川李侯恻然疚怀,乃虔恭帅僚属往祈洞中。
还甫及郭,雷电交至,自晡至夜半,平地水盈尺。
已而沛泽弥旬,远近沾被,岁得中熟。
明年夏,复亢阳。
六月戊子,侯复与吏民步祷祠下。
是日也,云物之变,不减先岁,夜分乃雨。
己丑辛卯,大雨三日而止。
于是一境欢呼,相与动色,而山中之人皆欲纪其异。
山穹窿崔巍,去平地不知其几万仞也。
岩深谷幽,壁立千仞,洞之邃深又不知其几百里也。
上洞不可游历,玉沼当户,泓澄绀碧,临其旁,肌体生,不可俯睨而瞷。
惟下洞舒豁,可具烛游,故好事者得寓目其间。
自洞户而趋,直石室焉,纵广可十尺。
循石室之东有冽泉,其音琮琤,若漱鸣玉。
凡祈雨者必酌载瓶缶以归,谓为圣水。
由泉之两间或陟或降,崖断而更续,路穷而忽通。
仰而望之,磬石隐然,有似仙蜕。
其上者佛髻累累可数,谓之罗汉坐。
又有巨石屹立岩间,疑若上下无所附丽,视之使人凛凛,畏其将仆,谓之无根石。
客至,悉栖息其上。
最后有看经石台者平如砥,狮子石者攫如生。
千态万状,不可殚名。
云烟葱笼,今古一色。
吁,是真仙灵之所窟宅耶?
大夫行,将上其事郡国,属纪山泉之灵;
邑人士亦以予从侯游,得其详,谒予记。
因书其概,使后来者有考。
至若大夫始至执祀事,有蟒迎鼠导之异,则语近于怪,不具录。
大观四年七月戊戌宜丰蔡大年记。
按:嘉庆《上高县志》卷一三,嘉庆十六年刻本。
收纳私家当十钱诏崇宁五年六月乙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六一、《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六
官所铸当十钱已令诸路以小钞换易,其私钱若不立法,使尽归官,须冒法私用,陷民深刑,朕所悯焉。
可令亦限一季内收纳,当计铜价加二分,以小钞还之。
如或隐藏不换,以私有法论。
京畿诸路加倍收籴诏政和二年六月十五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八一、《宋会要辑稿》食货四○之四(第六册第五五一○页)
京畿路提举提刑司取今年以前五年中一年籴最多之数,加倍收籴,将来秋熟依此,仍与诸司共作一场籴买。
本司应管及朝廷诸色封桩钱除留合支用钱数外,并取拨充籴本,仍每月具已籴到数申尚书省常以新易旧,不管陈损
丁弼特除名勒停诏政和七年六月十五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九七、《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一之一三一(第四册第三二三二页)
利州廉访使者丁弼侵挠帅权,干预边事,方行招降,遽便进讨,亏损威信,伤陷官兵,兼奏报不实。
可特除名勒停,永不收叙,送永州编管,仍差大使臣管押前去。
监察御史已上责降人叙复事诏政和八年六月十五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宋会要辑稿》职官七六之三三(第五册第四一一二页)
监察御史已上及监司以上差遣因事责降人,已复知州差遣,今后更不叙复。
重修三清殿政和元年六月十五日 北宋 · 靳芑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八、《道家金石略》第三一九页、《龙角山记》(影印正统道藏本)
天圣观盖唐圣祖降真之地,形势壮伟,甲于河东
其中三殿岌然,先后鳞比,其一曰老子,次曰三清,次曰三皇,而六帝侍焉。
自唐迄宋,日月寖久,风蠹雨坏,櫩宇隳圮而彩色剥落,不饬不严甚矣。
垣壁颓缺,洞然四达,蒿莱荒其庭,牛羊牧其侧,不蠲不虔甚矣。
黄冠星居,殊趋异食,而害教为甚。
其给田也多,其输租也薄,而积弊为甚。
县宰公孙公因致祭祠下,嗟其荒凉不治,遂慨然命工,完饰腐败,革去弊事,而咸与惟新。
栋宇峥嵘,楹桷丹碧,向之不饬不严者,变而轮奂,环以垣墉,刬其芜秽,向之不蠲不虔者,变而肃洁。
葺斋庖以同其食,辟道堂以一其居,向之害教者去矣;
增一岁之课,益数倍之利,向之积弊者斯除矣。
于是诸道士相谓曰:「公孙公可谓贤哉!
新吾之宫,辑吾之徒,利吾之众,援吾之教,俾过者生恭,入者生恪,起四方归仰之诚心,其为功岂小补耶!
扶持吾道,既衰而复兴者,实自公始。
兹成事也,不可无纪述」。
顾谓靳芑书之。
政和元年六月望日记。
唐李绛仇士良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六、《北海集》卷二一
六月十五日进御故实曰:《唐书·李绛传》:尝盛夏对延英,帝汗浃衣,欲趋出,帝曰:「宫中所对,惟宦官女子,欲与卿讲天下事,乃其乐也」。
仇士良传》:士良之老,中人举送还第,谢曰:「诸君善事天子,能听老夫语乎」?
众唯唯。
士良曰:「天子不可令闲暇,暇必观书,见儒臣则又纳谏。
智深虑远,减玩好,省游幸,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
为诸君计,莫若殖财货,盛鹰马,日以毬猎声色蛊其心,极侈靡,使悦不知息,则必斥经术,闇外事,万机在我,恩泽权力欲焉往哉」?
众再拜。
臣尝谓人君视朝,将与其臣图回天下之政。
一号之出,一令之行,安危治乱系焉。
而其裁决可否,出于一时,非聪明圣智,鲜不或失。
然则平居燕閒之际,其亦在于务学欤。
扬雄曰:「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
然学欲自得,而师友磨砻之益又不可废。
盖以彼所已学,质吾所未学;
以彼所尝闻,资吾所未闻,则用力逸而收功博。
故《代木》之诗曰:「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
所谓天子之友,亦岂求之于群臣之外哉?
凡吾在廷,学士大夫皆在所取耳。
然则博见儒臣,讲论艺术,咨访治道,求民间之疾苦,质政事之阙疑,无所不可用,以广其聪明,益其圣智,则万几来前,不待深思遍察,而昭然于胸次矣。
夫惟宫廷邃密,极至尊天下之奉。
苟燕安之际,怠惰自逸,所与接者非阍寺近习,则嫔嫱宫妾耳,其能广聪明而益圣智,不亦难乎?
盛德之君,能移此而乐彼,故治功进焉。
宪宗之贤能,以与大臣讲天下为乐,而以宫中所对唯宦官女子为厌。
元和兴元之政,未必不本于此。
惜乎一罢政,而承璀复召;
淮西既平,而帝寖骄侈,不能如前自彊,驯致守澄之变,可不鉴哉!
士良深戒其徒不可使人主观书见儒臣,则其所以为术者如此。
明哲之君反是以图其国家,虽欲不治,臣不信也。
昭慈献烈皇后祔庙毕攒宫旦望节序表本1132年3月1日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北海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伏以参伏星缠,叹隙驹之易失;
草薰辇路,怅羽驾以何之。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德洽宫闱,功存社稷。
望佳城之永闭,履芳节以时思。
哀绪难任,徽音无尽三月旦。)
伏以曲水传觞,感流年于景物;
遗衣在寝,追懿范于宫闱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躬履艰难,志存慈俭。
及芳辰之可乐,嗟大养之已违,但惊时序之迁,空结园陵之恋上巳。)
伏以并土旧传,已举藏烟之令,稽山新卜,甫临上冢之期。
拜扫不亲,瞻思徒切。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扶持神器,拥佑眇躬。
未伸孝养之诚,忽叹仙游之邈。
敢忘时荐,仰答慈恩寒食节。)
伏以谷雨初濡,见农功之毕务;
公桑载绿,感蚕事之方兴。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道盛母仪,德侔坤载。
仙游之何所,瞻遗范以空存。
韶景易阑,孝思曷已三月望。)
伏以候应清和,未改春生之德;
身离供养,还悲夏凊之期。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化洽宫闱,功存社稷。
望音容之如在,嗟晦朔之俄周。
岁月有穷,哀思无既四月旦。)
伏以宫衣忽掩,惊月魄之沦辉;
燧火俄更,叹星缠之周次。
隙驹难驻,仙驭奚攀。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德被眇躬,力扶大宝。
方承颜而尽养,乃厌世以登遐。
及兹奉讳之辰,弥切怀思之念四月十四日忌辰。)
伏以金徽戢响,悲维夏之初薰;
飞芒,感有秋之新荐。
慈颜在慕,孝养已违。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母道无前,阴功有衍。
即帘帷而再御,安鼎祚以重新。
遗训敢忘,哀诚难写四月望。)
伏以叶换阶蓂,未变清和之候;
阴敷宰木,重兴感慕之怀。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德盛四朝,功存万世。
不返乘云之驭,已踰改火之期。
夏凊永违,时思徒切闰四月旦。)
伏以气馀当,寝惊历候之还;
月满正中,载感母仪之象。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圣明超古,慈俭自天。
功高彤管之书,德盛练衣之训。
岁时易失,思慕难忘闰四月望。)
伏以星火方中,遂正南讹之候;
陵园永闭,奚胜东望之怀。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坤载无私,母仪有托。
未极孝心之报,忽惊仙驭之遐。
急景频迁,长哀莫既五月旦。)
伏以楚俗良时,甫届浴兰之节;
越山佳气,遥瞻拱木之原。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盛德无名,至仁有勇。
折大奸于指顾,避兵安事于灵符;
损上寿于忧勤,续命空悲于䌽缕。
载追懿范,第极哀悰重五。)
伏以长夜难晨,痛泉扃之昼掩;
流年易老,感木槿之朝荣。
炎序载中,慈颜永隔。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仁同长养,道极高明。
繄社稷之再安,岂帘帷之得已?
空馀女史,能播母仪五月望。)
伏以庆集猗兰,载纪眇生之始;
悲缠长乐,已嗟大养之违。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保佑深恩,慈仁德盛。
骤隔家人之礼,但瞻陵柏之阴。
感慕增怀,追攀劳望(圣节。)
伏以火晔方升,金微初伏
仰天时之迭运,感人意以增悲。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早正坤元,晚安鼎器。
甫致东朝之养,遽从先后之游。
庙室犹新,始奉麦瓜之荐;
园林甚迩,渐惊松槚之长。
缅想徽音,难胜哀绪初伏。)
伏以日回东井,知溽暑之方隆;
地近南溟,觉炎蒸之弥异。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业贻万世,慈化六宫。
陵木已阴,徒感追凉之会;
寝闱既寂,空馀欲清之心。
盛德难名,悲悰奚叙六月旦。)
伏以月满柏城,始见飞萤之度;
尘昏椒壁,还闻促织之悲。
夏景将阑,时思曷已?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功高汉邓,德迈周任。
大养已违,空感《南陔》之咏;
遗芬无尽,永传《彤管》之书六月望。)
伏以大火西流,骤减故宫之暑;
凉风朝至,还悲拱木之秋。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俪德乾元,齐功坤载。
年华晼晚,嗟供养之永违;
懿烈芬芳,但怀思而无斁七月旦。)
伏以殿阒承华,讵睹班龙之驾;
山遥缑氏,应同白鹤之升。
怆仙驭之难追,感母仪之增慕。
恭惟昭慈献烈皇后道高往后,功冠本朝。
想神灵之在天,望星河而霣涕。
空馀懿烈,永播鸿名。
按:七夕
乞令臣僚所得圣语不得隐漏奏政和七年六月十五日 北宋 · 赵野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六、《宋会要辑稿》职官二之一六(第三册第二三七九页)
窃惟记注之职,言动必书。
所以纪盛美以信天下者,不敢不谨,岂宜有隐漏而不载者也?
契勘进对臣僚所报,多称无所得圣语。
臣仰惟陛下厉精治道,延见多士,以成天下之务,询谋所逮,敕戒所加,莫非德意之渥。
则躬承训迪者,岂无当记之圣语乎?
是皆沿袭日久,姑务简便,一切略而不报,遂使王言之大,不见记述,恐未足以彰明圣谟嘉言之美。
盖缘自来未有文禁关防,官司无从检察。
臣愚伏望圣慈详酌,特将睿旨,立法约束,庶使臣僚所得圣语,不敢辄自隐漏,简册修纂,得以备载,不其韪欤。
建炎笔录 其一 建炎三年己酉岁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二
正月,车驾在维扬。
是月末,金人侵宿、泗。
前一月,已有南侵之报,遣苗傅以所部兵扈卫隆祐太后杭州
二月,车驾在维扬。
初一日,急奏至,朝廷不以为然,上独忧之。
是日遣刘正彦以所部兵从皇子六宫往杭州是晚出门。
初二日皇子六宫渡江。
初三日,上御殿。
执政奏事未退,御前所遣探事小黄门驰骑告急,上即日出门渡江幸浙西。
十二日,车驾至
二十二日,某买舟泛钱塘江之衢。
是月,中书侍郎朱胜非右仆射翰林学士叶梦得尚书左丞御史中丞张澄尚书右丞宰相黄潜善汪伯彦并罢。
三月,车驾在杭。
是月初,叶梦得罢。
初五日苗傅刘正彦签书枢密院王渊,诛宦者,遂成明受之祸。
是日,某至衢,泊舟门外浮石渡。
初七日是夜明受赦过。
初十日,准尚书省劄子:二月某日奉圣旨,赵某召赴都堂审察,仍令閤门引见上殿。
初,车驾至杭,百官至者十无一二,有旨,都司侍从各荐二人,右司员外郎黄槩以应诏
十一日,准尚书省劄子,催赴行在所
二十八日,发衢州,趋行在所
四月,车驾在杭州
初二日,上复辟,隆祐太后垂帘同听政。
苗傅刘正彦皆建节,赐誓书铁券,充京西制置使,俾提兵而去。
是日,杭州门外,且闻勤王兵至,乃入门。
初三日苗傅刘正彦引兵拒韩世忠临平山下,世忠死战,二贼大败,是晚拔寨而遁。
初四日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入见。
是日,隆祐太后卷帘。
初五日知枢密院事张浚签书枢密院事吕颐浩至。
初六日,宣制,吕颐浩右仆射
初,车驾渡江,命颐浩签书密院,充沿江制置使,控扼大江
又命中书侍郎朱胜非、礼部侍郎张浚平江,控扼海道胜非寻入相,独留。
洎明受之变,统制官张俊密计勤王。
议既定,以书招颐浩刘光世,既而韩世忠自淮扬至,遂举勤王之师。
先是,进士冯轓间道入杭,贻书执政,且诘二贼以明受之事,请以上为皇太弟总兵北伐,皇子为皇太侄监国
二贼始惧,乃命知枢密院事,趣令还阙供职,不至。
二贼请以兵诛,隆祐难之,遂谪散官安置,不奉命。
至是乃命颐浩作相,仍旧知枢密院
寻以翰林学士李邴参知政事御史中丞郑瑴签书枢密院
冯轓者,前此既预返正之议,自白衣一命奉议郎工部员外郎,仍赐绯鱼。
十三日奉恩除司勋员外郎
十九日,车驾幸建康,发杭州,百司扈从齐发。
遂遣韩世忠追捕苗傅刘正彦
是月末,又以翰林学士滕康同签书枢密院
五月初一日,车驾至无锡
初三日,车驾至镇江
始供职,百司水陆从便。
初十日建康
前一日车驾已至,以保宁寺为行宫。
十五日真州报:知枢密张浚高邮薛庆拘留。
镇江径渡往彼抚谕,欲邀厚赏,故胁留之三日,乃以兵卫之而出。
上初闻忧甚,遣统制官王𤫉提兵往平其事。
𤫉始渡江,已归矣。
十八日归。
初得真州报,有旨罢知枢密院,既归,仍旧。
六月,车驾在建康
初一日对。
先是,以黄槩荐,得旨上殿;
张浚至杭,又荐对。
至是,以郎官初除,合是三者,对于行宫。
初三日,有旨,以久雨多寒,召郎官以上赴都堂条具时政阙失,可以弭天变、收人心、召和气者。
是日,韩世忠生致苗、刘二贼,献于行在,并伏法。
十五日进呈入官属,上独留,欲除言事官。
是日有旨,赵某令上殿奏事。
先是,被命充川陕宣抚使,议以主管机宜文字,即始荐之意也。
二十日蒙恩除左司谏
先有旨奏事,未对间,有是命。
七月,车驾在建康
初一日对。
自是以言事数对,不复记。
初七日蒙恩除殿中侍御史
是月,皇子薨。
签书枢密院郑瑴薨于位,参知政事李邴资政殿学士王绹参知政事兵部尚书周望同签书枢密院
八月,车驾在建康
十三日执政率百官辞太后内东门
先是有旨,以百司闲慢细务、常程注授之类,并从太后洪州,谓之从卫三省枢密院
签书枢密院滕康资政殿学士,主行其事,吏部尚书刘珏资政殿学士副之,恩数并同二府
闰八月,车驾在建
初一日,有旨召百官赴都堂议巡幸岳、鄂、吴、越利害。
始,张浚入蜀,议定幸岳、鄂,庶几声援相接;
至是议者多以吴、越为便,遂改前议。
十三日,宣制,右仆射吕颐浩左仆射知枢密院事杜充右仆射
自在京留守,除知枢密院,召还。
上以委寄之重,恐其意未满,遂拜相。
十四日执政率百官迎太庙神主于清凉寺
十六日,天宁观辞太庙神御。
是日,有诏以二十六日幸浙西,留右仆射充镇守建康刘光世太平州韩世忠镇江王𤫉常州,并听节制。
是时刘、韩各提重兵,畏严峻,论说纷纷。
已而光世移屯江州世忠江阴常州境上,由是所统者王𤫉及其旧部曲陈淬岳飞数头项而已。
二十日御史中丞范宗尹到台供职。
二十一日,降旨,百司及六曹都司检正以二十二日先发至平江侍从台谏以二十三日先发至镇江以俟。
二十三日,某登舟解缆,是夜宿靖安港中。
二十八日,车驾至镇江
九月,车驾在镇江
初一日,上不御殿,百司守局,以司天奏当日蚀也。
是日某先发,宿冷口。
初二日,车驾发镇江
初六日,车驾至平江
十一日,御殿,百官始朝谒。
中司对,因及某自司谏除殿中之误。
上曰:「吕颐浩多历外官,不详典故」。
十二日,某蒙恩除侍御史
二十五日,降旨幸越。
二十八日,百司侍从先发。
是月,翰林学士张守同签书枢密院事
十月,车驾在平江
初一日,台谏发,大雨不可行。
次日出门。
初四日,车驾发平江
同签书枢密院周望充浙西宣抚使置司平江,留兵数项,委以控制。
初十日,车驾至
十五日,车驾渡钱塘江
十七日,某渡钱塘,出陆宿西兴,待舟不至。
十一月,车驾在越。
初三日冬至,是日颁巡幸赦。
初六日,报潭州军变。
十四日,报金人游骑至和州,又一项由陈、蔡趋蕲、黄。
十六日,报金人已渡大江,至兴国军
是日有旨,召从官赴都堂议。
十九日,出城奉迎万寿观神御,即真宗皇帝章惠皇后温成皇后也。
步军闾勍自京师奉迎至。
二十一日对,始至榻前,上即谓某曰:「隆祐太后此月初九日已离洪之虔州矣」。
二十二日给事中汪藻、中书舍人李正民献议,请车驾幸平江迎敌,缓急登海舟以避。
从之。
二十三日,黄榜幸浙西迎敌诏,士民读之,有流涕者。
二十五日,车驾进发,从官从后,节次赴行在。
是夜四更得报,金人犯广德,车驾复回。
杜充奏,二十日大战江上,王𤫉不策应,是致军败。
二十六日,车驾还
是夜范宗尹参知政事
二十八日,有旨巡幸四明
是日雨大作,车驾出门驻城外。
某同台谏泊曹娥堰下。
二十九日,御舟过曹娥堰,舟船拥并,留三日不能前,遂出陆。
十二月初一日,车驾在馀姚路中。
初四日,车驾至明州
初九日,参知至都堂问边报。
凌晨,闻卫士作闹,中军统制辛永宗以兵入卫,少顷即定。
先是,遣监察御史林之平使闽广发船运,至是米舟百只至岸,朝廷以为天赐此便。
兼闻敌骑已犯建昌,且遣人传檄邵武,遂有乘桴之计。
即下令每舟一只载卫士六十人,人不得过两口。
渠辈相谓曰:「我有父母」。
或曰:「我有二子,不知所以去留」。
诉于皇城司内侍陈宥,宥率众人同禀于朝。
是日宰执入奏事,至殿门,宥迎诸公言之。
卫士立砌下,人既众,陈诉纷纷,稍出不逊语,间有斥骂者。
殿帅李质挺身当立止遏之,诸公趋入殿门,遂止。
事出一时,非本谋为乱也。
初十日,某蒙恩除御史中丞,日下供职。
十二日,诛亲从四人为首者,馀皆分隶诸军。
明日又诛数人。
于是除衡门外卫士,尽废。
十四日,报杭州守贰而下皆遁,敌骑至城下,城中不知。
十五日,雨大作。
先是,某上言:「车驾仓皇迁避至明,已近旬日,未曾御殿,何以慰安中外?
乞依常礼见百官卫士,以解危疑之心」。
有旨,十五日御殿,依例望拜二帝。
至是,百官班未入,闻杭州之报,上擐甲坐小殿,排办出城。
士大夫去者有风涛之患,留者有兵火之虞,相别殿门外,皆面无人色。
是日上登舟。
十六日,御舟乘早潮发至定海
十七日,有旨,差某同汪藻明州商量军事。
前一日得报,敌遣人使入明州界,不欲令至行在,遂遣宗尹复回四明应接之,因令宗尹尽护诸将,且应报诸路文字。
宗尹请某同行,及欲汪掌制撰文字也。
十八日,回舟至明,奉使卢伸来自金军,云:七月同崔纵河北被留,伸随军前来。
初渡江,杜充战不利,差人下劄子议事,意欲投降者。
既至建康领兵而遁。
所遣使即破和州所得归朝官程晖,非其国人也。
宗尹商量,既非专使,恐不必见,遂不复见之。
伸所携国书语极不逊。
二十日,闻郭仲荀退遁嵊县
先是,车驾发越州,以仲荀浙东宣抚副使张俊浙东制置使
既勾回罢制使,复以李邺为之,仲荀遂退师。
是日李迨奏,仲荀所遣钱塘江把隘兵二千馀人焚劫萧山而去。
信州报,敌破抚州,掳知州王仲山洪州,需金银来赎。
乃以仲山之子为抚倅,使之括取抚州之物。
杜充所遣属官直徽猷阁陈起宗至,云金人昨在太平州界夹沙渡对岸下寨,我为备甚严,敌时以一二小舟渡江近岸,即杀退之,或沉其舟。
一日正昼对江拽阵而去,五军旗帜一一可数。
把隘兵相贺云敌退矣,不知其绐也。
是夜,用数十舟载马百馀匹横江直渡,支备不及,因致溃散。
其馀敌骑皆浮而济,以江水极浅故也。
充欲领众归行在,今既路阻,不能归矣。
是晚颐浩宗尹书云,杜在真州甚的。
又得信州报,敌犯吉州境,知州杨渊而下弃城而去。
二十二日,报敌骑于十八日巳时钱塘江,在鱼浦。
至十九日骑渡,绝不知其数。
是日得旨发回,晚复登舟。
二十三日,至定海,大风鼓浪,舟反侧不定,凡三日方止。
二十六日,出江口,泛海洋,趋昌国而去。
晚泊一山下,得富直柔报云:李邺报,贼使人招降越州,恐直趋四明,已定二十七日之天台矣。
二十七日早,至昌国,同宗尹入见舟中。
是日食时,御舟发昌国
先是,告报每闻御舟笛响,即诸舟起碇而发。
御舟以红丝缨为号,馀各以一字,如参政即以「参」字,枢密即以「枢」字之类,书之黄旗之上,插之舟尾。
二十八日,风不顺。
舟人云,每岁尽,海上即数日南风,谓之送年风。
重建三明寺宣和三年六月 北宋 · 李桓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四
宣和二年秋證悟大师□两来谒于予曰:三明寺旧有行香大殿,近以水坏,栋宇圮没,今愿再有建焉。
太守钱公既可其请,乃即旧址经营,将底于成,属予以记其事。
按图经:钜鹿县本《禹贡》大陆之地,更汉、晋、后魏置县不同。
隋于南县故城改置钜鹿开皇十年三明寺
旋以盗贼、民庶僭居,寺遂废。
唐贞观元年,以县属邢州
十四年建寺于旧地。
后因水患,人不奠居,寺亦随废。
垂拱元年,徙旧县于东南十有一里之新城,乃今邑地。
释智良与其徒行湛、智达、希寂、善林、大辩乞地创立,逮天宝十有二年,寺始就绪。
粤有大殿,正居寺地之中,南向有塔,旁有廊庑,而以众院环列于外,虽其瓦木之类移自旧城,而此殿之建,自此地始。
国家重熙累洽,以迄今日,圣天子在御,百度具举,庶政维新,四海肃清,人物繁阜。
天下之民无有远近,沐浴加惠,莫不讴歌鼓舞,愿祝天子万年之寿。
由是郡邑梵宇,务加修崇。
于时天宁,邑之官属与其士庶,启建道场,仰祝圣寿,独就此殿,遂名曰行香大殿
大观二年秋河决旧堤,流行邑中,寺之所存,塔与罗汉阁尔。
水既东下,退淤之地,高馀二丈。
政和五年,既浚邑,證悟来自邢台,以上主院旧尝受业,刻意完葺。
凡六年,殿有堂有庖有室,率其法眷居之。
尝语于众:朝廷广辟净土,崇饰精蓝,所以使人迁善远罪,期有补于世也。
我辈皈依法门,务广真教,上报天子之恩德。
大殿之役,尤不可缓,惟工用浩大,建立为难。
乃携锡持钵,之磁、之洺、之北都、之庆源,随其多寡,乞诸民间,巨细之材,不累月而足。
因其近便之地,鸠工聚材,置场于邢台沙河南和平乡,采石于尧山
盛寒,水涸路夷,牛牵人挽,车相属者数百两。
材石既集,土工继兴,远近翕然,乐为就工。
今年二月丁卯建木,而落成于六月丁未
殿崇六十有五尺,其修七十有二尺,广八十有四尺。
规模宏壮,气象高爽。
有轮奂之美而不溢于华,有敦厚之势而不入于陋。
揭其名曰「妙严」,盖以至妙之理而致事佛之严也。
塑迦蓝、释迦、弥勒佛于殿中,文殊、普贤、日光、月耀菩萨于左右,列图天官内院六事,因行西方净土九品化生于东西壁,以至三千化佛、十万菩萨、十六罗汉,各以其类,炳然见于绘色之图。
有先有后,若相界付;
有因有果,不妄分别。
有先御卫护之仪,有演说听受之意。
自无有法相形之于有相,究无所从来名之于如来,其理至妙,其法至严。
观其栋宇张大,象貌岩岩,君子廉之,必以自存,知善之不可不为;
小人过之,必以自悔,知恶之不可不去。
于以尊君报上,而致华封之祝。
则名殿之意,不其韪与?
予被命为邑,始至之日,以民居未复,城廓未完;
田野虽辟,疆界未尽明;
桑柘虽茂,林木未可用。
遽兴此役,当叹其难。
證悟以戒行素服于人,四方檀越,欣然附之。
其立意甚坚,其成功甚敏。
遂采前世兴废之迹,与其置殿立名之意书之。
宣和三年六月十五日
按:同治《畿辅通志》卷一八二,民国二十三年刊本。
宋故承节郎提辖开封府开封县居养院游公墓志铭 北宋 · 段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七
宣和元年三月二十五日承节郎提辖开封府开封县居养院游公卒。
公讳师孟字醇夫,世为河南人
太中大夫文秀之曾孙,正议大夫及之孙,朝奉大夫、新通判宁州安民之次子也。
母寇氏,相国莱公之曾孙,封宜人
为人修整,宛有古风,好学不倦,切意箕裘。
故虽授命早,而踟蹰不进,唯思侍庭闱、奉甘旨而已。
异日,父命之曰:「汝兄弟众,我左右岂专汝邪!
日月逝矣,宁不惜哉」?
提辖居养事,务修其职,颓弊振举,奇公者以公磊落,许其必能起家。
秀而不实,其命也夫!
享年才三十四。
初娶赵氏,淑德可观,濮王之后,济阴郡之曾孙,以恩奏公补此官,不克永终,先公之五年以疾卒。
继室燕王宫族妹也。
公初感疾,恬不为虑,祝其妻孥曰:「浮世幻化不异生死,又何戚戚于其间邪」?
援笔成书,留以遗之亲友,真达士也。
公之兄以其年六月十五日葬于洛阳县杜泽村先茔之次,以前妻赵氏祔焉,求铭于余。
铭曰:
宜炽而昌,宜寿而臧
今也则亡,独留其芳。
按:《芒洛冢墓遗文》四编卷六,罗氏自刊本。又见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一三○五。
双应堂记 南宋 · 凌唐佐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五、《新安文献志》卷一一
休宁有夏俅载道者,夙有至性。
其母曹氏,衣冠之后,嫠居时二十有八,俅方幼而曹氏自誓守志。
享年七十有一,以令终。
俅以早孤,无昆弟,思欲朝夕从事于窀穸之侧,遂于大观元年九月初吉,即其居之后圃而葬之。
既克葬,乃栽花植竹,构堂于其旁,以致其生存之孝。
三年春,于墓之后生瑞竹一根,其节自十以下则骈而为一,以上则岐而为二,交枝对叶,有足嘉者。
明年四月,又于墓前东南隅开双头芍药一枝。
政和改元,又于其本复生一枝。
于是乡人士君子乐道人之善者,间游其堂,以为邑居为善者劝。
此固休宁之盛,而前所未有也。
载道之祖母于予为祖姑,乃绘二瑞,属予名其堂且记其孝感之实。
予因以「双应」目之,而为之言曰:昔人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而公卿士流在戚而有嘉容,与齧臂不归、庐墓生子者多矣。
今君之妣以君茕然之孤,能确守其义,而君又厝丘墓于其居,制兆域于其圃,以示思亲不忘之意,其贤于人远矣。
天道虽远,应人甚迩,孝之所感,如冬生、木连理者,其应非一。
今君笃于亲而草木荐瑞,盖有召而然也。
君其勉之,予将见君高门广路、贻子孙之庆者自此始矣。
政和元年六月十五日朝散郎权发遣提举江南东路常平公事凌唐佐公弼撰。
祭灵潭龙君文绍兴十八年六月 宋 · 张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三、《横浦先生文集》卷二○、同治《南安府志》卷二五、同治《大庾县志》卷二○
维绍兴十八年岁次戊辰六月丁亥朔十五日辛丑,具位张某,谨以酒果之奠,敢昭告于灵潭龙君之灵:某谪居于此,虽无职事,而月有俸廪,岁有衣赐,啖食邦民膏血,每怀愧畏。
乃至五六月不雨,田苗就槁,亦用嗷嗷不宁。
闻邦人迎请龙君,而龙君惠然肯来,来未一日,于炎赫中沛以甘雨,越明日又雨,夜乃大雨,欢声动地,良用钦慕。
思龙君处幽就旷,不求人知,又未尝作祸作福,以恐动此邦之民,超然与世相绝。
此邦平时无香火之奉,一有旱乾之苦,无所控告,辄相与致祷,而君初不以平日为怀,应其所求,沾足优渥,千仓万箱,上以供百官有司之奉,下使家人妇子驩欣怡愉,以享终岁之饱焉。
而君方撝而不有,复退藏于寂寞深渺之中,民亦忘君之赐,自以为吾耕垦之功尔。
呜呼君乎,其亦可谓贤矣!
某食君之禄,衣君之衣,官列侍从,位上大夫,而退思平生无分毫利泽以补斯民,是以私有愧于国家,而仰慕龙君之德,谨以区区薄奠,少见意焉。
靖安河记宣和七年六月 北宋 · 吴聿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至大《金陵新志》卷五下、嘉庆《重修扬州府志》卷八
江出岷山,导峡,与荆、湘、沅、澧众流,至洞庭积为巨浸。
沔水,经浔阳,东邀彭泽,别为九道,会为中江,东北至南徐北江,入于海。
中江湖口合流而下,奔放荡潏,吐吞日月。
山或矶之,则势益悍怒,触舞大艑,兀若转梗。
至其广处,旷数百里,断岸相望,仅指一发,而舳舻上下,中流遇风,则四顾渺然,无所隐避。
金陵抵白沙,其尤者为乐官山、李家漾,至急流浊,港口凡十八处,虽平时号称老风波者,至是鲜不袖手以听命于阳侯,则厥载之覆,不足怪也。
然东南漕计,岁失于此者什一二,亦不赀矣,是亦体国忧民者之所当轸念也。
宣和六年秋,今发运使徽猷阁待制卢公访其利病,得古漕河靖安镇之下阙口。
谓当循故道,发淤淀而疏凿其壅,以取径导于青沙之夹。
由是出小江,趋北岸,穿坍月沟,繇港尾越北小江,入仪真新河,以抵于城下,使往来之人高枕安流八十馀里,以易大江百有五十里之险,实为万世利。
亟上其事,宸笔可之。
十一月丙辰,鸠工庀众。
用缗钱几万,斛米五千,率不取于他司,郡县以不扰。
越二十有一日而休役。
发搆鲍侯、真倅齐侯实督临之,皆能体公之诚而尽心于此,其成之敏也固宜。
始役之兴也,扬子六合上元分治其所临之地,而扬子所治,功什八九,而溃岸溢沙,几圮前绩。
邑令乃躬祷于神,俄有异蛇见于筵间。
已而六合亦踵修其事,复有神物蜿蜒而出。
比决坝,纳流于河,则皆委蜕而化。
吁,异哉!
夫惟公故能不屈于人,惟正故能罔愆于神,惟诚故能获相于天。
观公之建置,谓非公正而诚,吾不知其可也。
聿家于江湖之上,将以身蒙其利。
谨书其本末,刻之石,以永公之名,后之君子亦将有考于斯文。
岁在乙巳六月望,聿记。
按:道光《重修仪徵县志》卷一○,光绪十六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