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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邹操初本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九、《山谷年谱》卷二
晋人以币交孔子而召之,礼际甚善。
孔子将渡河,闻赵简子杀鸣犊舜华临河而不济,曰:「洋洋乎之不济,此命也夫」!
自顷学士大夫常怏怏此旨,以谓鲁哀、季桓不足与闻《说命》、《伊训》,公山、佛肸不足与道《武成》、《誓》。
卫以家听南子,齐以国听田常阳货乱人,原壤之不肖,俯仰是间,周旋而不绝也。
简子杀其大夫鸣犊舜华,不已甚乎!
彼盖不知国之有贤大夫,社稷庇食焉。
无罪而戮民,士可以覆簋;
无罪而士死,大夫可以命车。
无罪杀贤大夫,锄国之干也;
锄国之干,而国人戴之,若无罪,是何祥也?
故君子见微,归在邹,作《邹操》云尔。
归欤归欤,是邦不可以游。
甚爱吾车之柅,非津者不以我舟。
彼有邦吾既求之,彼有政吾既听之。
日月川流,筋力舍予而去之。
山夷谷实,忍不与人晓之。
洋洋乎水哉,则不得济也。
昊天下威,蝼蚁尚卒岁也。
除塞露而及堂,几何而不殆也。
坠大木而斧根,枝叶未有害也。
用麟于牛羊之鼎,啜羹者皆在位也。
求所用生丧其生,吾爱屦而忍虿也。
望其祥而卜之,曷归问吾蔡也。
已乎已乎!
鸟兽山林,寝庙食也。
滔滔者我人,不得息也。
我是孔艰,日月慝也。
大同至公,天地德也。
小物自私,智之贼也。
河水东倾,我心孔悲兮。
四牡奔奔,御不省式兮。
徐驱而理衔,大路甚夷兮。
高丘有林,斧所相兮。
大厦岌岌,不谟匠兮。
往者不可言,来者吾犹及兮。
高彪督军御史箴后1099年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五、《山谷全书·别集》卷六、《豫章先生遗文》卷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宜宾市
晋成端夫武成学入仕,其意常欲一自洗于俎豆之间,虽在军垒,未尝辍诗书也。
会新书复试换法,方领部曲警备江门
穷僻无他可乐,但得日力读书,必将更文武任,赫赫于世,故书此箴以赠行。
元符二年正月庚戌山谷老农书。
普安院佛殿记元丰八年十二月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二、《灌园集》卷九
废兴有时乎?
吾不敢知,而理存焉。
行为在人乎?
吾不敢知,而义见焉。
知其可而进之,能尽其力与心,以不堕于悖。
夫然,故事得而道顺斯行,行斯立矣。
戛戛之诚,自我茫茫之数。
自彼未之至,而不忘于图前,惟其分之循耳。
及其至也,若非所以驯而致之者有矣。
谓丰年不可必而怠于耕,非闻义者也;
谓不匮出于勤,而预多其廪庾,非信理者也。
未尝怠,未尝预多,而作绪其宜,独安知所谓天同而神相者,果虚言哉?
余少之时,从闾里辈行往来鲤潭间,入龙安院,问高寨之名于父老,能言者盖鲜。
或曰:犁锄之垄亩,时时得绣镞蚀兵,则知其尝为战地矣。
其势隐坌显亢,如卧虎,如伏龟,四陲所压,皆以俯瞰,如登楼而察市,信夫其为必争之利也。
乔木苍烟。
萝蔓蔽亏,钟罄不鸣,或不知僧居之在其上。
于是时,老屋数十楹,僧三四人,童子八九人,晨夕旷适,衣食仅给,而事佛未尝有殿,人不堪其嗟,而僧末如之何也。
又数年,余得《唐书》、《吴录》读之,按知僖昭之代,所在盗据,而黎汾、危全讽之徒相持于此乡,高寨之名,盖起诸此时。
不见其为院之因,其亦兵荒之后无可考欤。
治平时,诏易寺名,而龙安实普安
熙宁之季,院之尊宿相继迁寂,今仔扶师独主梵呗,年少刻苦,以戒律为己任,民之佛事待师而足,于是院有昌新之势矣。
元丰六年七月己巳,院南居人姜君惟积初为之建殿,凡土木丹青石甓所集,费钱四十万,其规制之雄,工巧之妙,皆绝常手。
殿之成,香像亦从而具矣。
是岁十月辛酉,又为之起僧堂,起外门,其财用不在四十万中。
普安为院,壮丽垂全矣。
一溪之阳,大路之冲,平沙广野,榛莽不隔,巨刹凌空,檐翼玲珑,金辉碧彩,灿衍于林端木杪,不俟标榜,而行子知其为如来之胜宅矣。
江君,纯厚人也,余尝从之问力田生财,其语条达而不紊,有见于体勤谷分者也。
其配黄氏,能同其志,于为佛事欢喜赞叹,如恐不得为之,其于普安尤懋焉。
武成之主不作,而儒者言动足以导民长善者几希。
若今之俗,弃掷仕学而袭蹈园庐,其欲远离凶德,舍事佛其奚所归乎?
江君是已。
传曰:「何有何亡,黾勉求之」,「深则方舟」,「浅则泳游」,固其所也。
人有一钱之屦,数节之杖,曳而卓之,必择地而置焉,孰与多事之际,物轻于钱,不啻鸿毛之比大阜。
而夫妇倾心捐四五十万于佛僧,不之彼而之此,亦偶然欤?
其有在矣。
普安乎,昔之血刃披猖,孰知后日之香火焚修之道场乎?
昔之寞灭亡无,孰知今日之轮奂渠渠?
谓之天欤,则吾不敢知。
谓姜君之为善,仔扶师之持教,各能尽其心力以相遭于此时,使普安为院勃焉兴且盛,是岂特人谋之至,殆亦理之会欤!
理即数,数即天,天即义,义即理。
吾不敢知者,以立乎人;
吾终及之者,以进乎天。
以勉夫戛戛,而或疑于茫茫者,故书。
殿成之明年岁乙丑十二月甲申,灌园吕某记。
按:下文见《诗·邶风·谷风》,非传。
除皇弟似守太保依前开府仪同三司蔡王充保平镇安等军节度使 北宋 · 曾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五、《曲阜集》卷三、《皇朝文鉴》卷三六、《古今事文类聚》新集卷三、《宋四六选》卷二
朕惟本朝之制,厚公族之恩。
列第京师,不忍使之去国;
兼荣将相,未尝责以治民。
岂惟致敦叙之仁,抑亦隆夹辅之势。
矧吾宠弟,实位真王
念方属于妙龄,将即安于外邸。
虽云密迩,能不疚怀?
肆举徽章,用孚众听。
皇弟武昌武成等军节度鄂州滑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守司徒开府仪同三司持节都督鄂州滑州诸军事鄂州滑州刺史上柱国蔡王似,出神明之胄,钟󱽧祝之祥。
气禀温良,生知逊悌。
雅爱图书之习,夙坚忠孝之诚。
桐叶疏封,已侈磐维之寄;
棣华致好,每敦和乐之私。
比遵朝著之趋,尚处宫隅之邃。
屡观启奏,祈避禁严,志虽莫回,情实未忍。
思在宗之谊,岂忘原隰之裒?
顾开府以时,难废国家之典,乃涓谷旦,增峻官仪。
两镇节旄,正三师之位叙。
兼陪井赋,益壮宗藩。
于戏!
周诰孟侯,则曰无康好逸;
汉诏诸子,亦云无迩宵人。
盖位不期骄者,人情之常;
宠至益戒者,前哲所尚。
往服休命,永绥令名。
资治通鉴序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二四、《邵氏闻见录》卷六、《群书考索》前集卷二六、《源流至论》前集卷二、《履斋示儿编》卷二二
朕惟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故能刚健笃实,辉光日新。
《书》亦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
《诗》、《书》、《春秋》,皆所以明乎得失之迹,存王道之正,垂鉴戒于后世者也。
汉司马迁䌷石室金匮之书,据左氏《国语》,推《世本》、《战国策》、《楚汉春秋》,采经摭传,罔罗天下放失旧闻,考之行事,驰骋上下数千载间,首记轩辕,至于麟止,作为纪、表、世家、书、传。
后之述者不能易此体也。
惟其是非不谬于圣人,褒贬出于至当,则良史之才矣。
若稽古英考,留神载籍,万机之下,未尝废卷。
尝命龙图阁直学士司马光论次历代君臣事迹,俾就秘阁翻阅,给吏史笔札,起周威烈王,讫于五代
之志以为周积衰,王室微,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平王东迁,齐、楚、秦、晋始大,桓、文更霸,犹托尊王为辞以服天下;
威烈王自陪臣命韩、赵、魏为诸侯,周虽未灭,王制尽矣!
此亦古人述作造端立意之所繇也。
其所载明君、良臣,切摩治道,议论之精语,德刑之善制,天人相与之际,休咎庶證之原,威福盛衰之本,规模利害之效,良将之方略,循吏之条教,断之以邪正,要之于治忽,辞令渊厚之体,箴谏深切之义,良谓备焉。
凡十六代,勒成二百九十六卷,列于户牖之间,而尽古今之统,博而得其要,简而周于事,是亦典刑之总会,册牍之渊林矣。
荀卿有言:「欲观圣人之迹,则于其粲然者矣,后王是也」。
若夫汉之文、宣,唐之太宗孔子所谓「吾无间焉」者。
自馀治世盛王,有惨怛之爱,有忠利之教,或知人善任,恭俭勤畏,亦各得圣贤之一体,孟轲所谓「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
至于荒坠颠危,可见前车之失;
乱贼奸宄,厥有履霜之渐。
《诗》云:「商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故赐其书名曰《资治通鉴》,以著朕之志焉耳。
按:《资治通鉴》卷首,中华书局点校本。
两浙判书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四一、《云溪居士集》卷二一
某闻嵩少终华之间,高峰薄青云,长林蔽白日,则丰狐文豹,啸群命侣而窟其上;
长河之淫隈,大江之汇曲,澄洄万仞,波澜千里,则鳣鲂鳟鲔,振奋鳞鬣而泳其下。
名山通川,有容物之量,无却物之势。
毛群鳞族,蹶骤泳游之类,得之者可以享安利而远患害。
故虽无辞气以感召于物,而物之有知者咸指以为己归,理势之自然也。
恭惟达官敷庆云之阴,操炉锤之器,以荫庇吏属,镕成多士,被盼睐者光价百倍,得驱策者坐驰千里,岂直山岳川河之比者。
此天下之士愿自致于门下者,不敢后。
某切自念圭荜之地,樗栎之材,行伍之微班,筦库小吏,徒以顽息,邂逅凤毛,联籍武成,共尘奏牍。
地既远矣,分亦甚微。
然而解官海隅,取道大府,伏蒙运使某官阁下,敦厚德以忘贵势,而俯屈尊高,猥加存接,温颜润玉,芳言郁,详熟周旋,被以明训。
自惟何等,获此异数,斯时区区,愿效鳞毛之类依川岳而窃馀芘,恨无可致之阶尔。
伏承褒诏爰至,荣命荐锡,即符竹之旧城,总金谷之重权。
行人车尘未越邻境,而輶轩使节已按部封。
于是二浙之人,同抃蹈而相庆。
某辄不自量,笃励驽蹇,图成宿昔之志。
诚愿洗心涤虑,服勤夙夜,效分寸于武林搉酤之地。
庶几贱迹忝窃门下,依末光,沾馀润,而瓦砾有辉,涸鳞起辙,岂胜幸甚。
策问列爵经界五刑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六、《云溪居士集》卷二七
问:帝王之道,尽于
天下之法,备于成周。
是故仲尼祖述二帝,而宪章文武。
恭惟朝廷深明先圣之微旨,体之达道,修文武之良法,以幸天下。
繇熙、丰以来,至于兹三十馀年,显谟承烈,有继述而无遗美。
是故分曹设官,六卿之典也;
保甲隶武,卒伍之政也;
农田水利,沟洫之制也;
岁考月试,庠序之教也。
居养以厚无告,漏泽以及渊泉,皆岐镐之所行,王政之先务,罔不毕举,难遍以一二数。
兹可谓千载一时,大有为之世矣。
武成》曰:「列爵惟五,分土惟三」。
孟子》曰:「仁政必自经界始。
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
《吕刑》曰:「墨罚之属千,劓罚之属千,剕罚之属五百,宫罚之属三百,大辟之罚其属二百:五刑之属三千」。
此三者,四代所共由,三王之不改。
王者之政,莫大于此。
今庙堂之上,将议之不轻,为之有序,神明之用,藏于妙微,不骤以示于人欤?
抑古今异宜,通变不一,师其心不胶其迹,矜其治不矜其同;
一代之制,等其名实,自足以比隆前王,贻训后世欤?
此承学之士所知也,诸君详言之,毋隐。
承君 宋 · 孔平仲
已填实局馀五黑,天数相符岂人力。
虽于洪范少四畴,若比武成多二策。
我诗杂组今几首,鼯鼠技穷那复有。
泰山风拔大夫松彭泽霜陨先生柳
邹至文书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四、《宋文选》卷三二
近见魏季修与正彦书云:「大凡修学,当思要处,泛泛多读,卒无所济。
亦当念亲,旋为举业。
至文有意于此,不三年当自见效尔。
欲吾友留意于此也」。
彦闻此,益自奋励,以思要、念亲为务。
此朋友忠告之善也。
然今应举所先,唯在答义,答义工夫,或茍或敬,志于速售。
朝习而暮成者,茍也。
敬其事者,趣时立本,一以其道,虽经有成说,不敢少违。
说经之要载于《论语》、《孟子》者,亦学法之所不禁也,遵而用之,亦何害于进取哉?
且以《诗》《书》言之。
孔子曰:「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夫鸟兽草木之名,必略观《尔雅注疏》,然后可识,非妙说玄谈之所能辨。
弃粗取妙,以速多识之训,则其于《诗》也,四可二事,亦将蔑智而用凿矣。
由述旧之明,师不凿之智,则其于《诗》也,宁至为高叟之固乎?
固也者,不化之谓。
志在执词,不过而吝,则于仲尼可怨之辞、大舜自怨之志胥失之矣,其所害者岂特诗人之志而已哉!
北山之辞,倒尊卑之分,微孟子告之,则咸丘蒙于北面之说何自而化乎?
辞凝而不化,志疑而未治,卒能问焉,以去志之害,此咸丘蒙得师之利也。
然则以文以辞,而蔽于义者,皆有害焉。
盖相感以情,则有利无害;
杂之以伪,则害必生矣。
所恶于凿者,为其伪也,伪而不信,则其感人也滕口而已。
情迁心化,无所留系,唯说经之从,则其于诗也,何习而不利乎?
非特《诗》为然也。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
滕口之学,诬孟子信取之辞,遂至于糟粕六经。
不取不信,下乔入幽,信彼无徵之诞,以为高妙。
其不信在此,其信在彼,不曰以辞之害欤?
离析一体,以为多学,则欲驱人而尽信其说,率情而违道,离此而适彼。
有信焉,有不信焉,其为以辞之害一而已矣。
扬子曰:「书,心画也」。
性与知觉,合而名心。
心则非物,画而在纸者,物而已矣。
六经之道,心物混一,则象亦心也。
心自心,物自物,则象岂心乎?
心物合而诚明一,诚明一则天地良知不见乎小大之别。
横渠先生之说,而学者之所宜信也。
信乎否乎,系乎其人。
中立先生游执中先生之墓曰:「物我异观,天人殊归,而高明中庸之学析为二致。
士欲隶学以考疑,则无其师,资以辅仁,则无其友,而枝辞蔓说,乱经甚矣」。
某得此文而读之,历年已多,内讼改过,实遇师于此焉。
季修所谓大凡修学,当思要处,而欲祈可见之效。
某窃谓,辞不乱经,则其要明矣。
三年至谷,岂非可见之效欤?
念亲之本,莫要于此。
因正彦持书见示,喜季修能尽忠于朋友,欲以此辞辅益其志,未知是否。
欲俟相见面讲,而羁囚待尽,恐无会晤之期。
书不尽意,若非其人,不可示也。
衰危不复自恪,时为亲知深虑耳。
将心论 北宋 · 李廌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二、《济南集》卷六、《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四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八
臣闻有君子将,有小人将。
君子将,天下之将也;
小人将,亡国之将也。
古之贤将,原兵之意,可以为仁术;
察武之用,可以广德心。
故以杀止杀,非所以好杀;
以战去战,非所以好战。
《司马法》曰:「杀人安人,杀之可也;
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
《孙子》曰:「全国为上,破国次之;
全军为上,破军次之」。
何古人终始以爱存心欤?
故君子之将,能师古人之意,以不战屈人兵为心;
小人之将,违古人之意,以嗜杀人为事。
以不战屈人兵为心,以天下为心者也,非天下之将乎?
以嗜杀人为事,亡国而不恤者也,非亡国之将乎?
尉缭梁惠王时,为兵之说曰:善用兵者,能杀士卒之半,其次杀十之三,其次杀十之一。
能杀其半者,威加海内;
能杀其十之三者,力加诸侯;
能杀其十之一者,令行士卒。
信此说也,则兴师二十万,可自诛其十万;
兴师十万,可自诛其五万矣。
且夫将军心也,士卒支指也,心诚则支指应,心危则支指违,士乐附则将威。
今驱无罪之人以犯难悦以使之,犹恐不得其心,忍罗置罪罟以快意于刑戮乎?
诛其半,欲其半之用命,孰若全军抚爱,皆使之亲其上、死其长乎?
杀半用半,虽胜何益!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
縻烂其民而战之。
争地以战,杀人盈野;
争城以战,杀人盈城。
呜呼!
惨酷至此,尉缭有以启之欤?
臣于是求于古之君子善抚士卒而爱之者,私窃慕焉,其惟战国李牧蜀之诸葛亮唐之李靖乎。
臣请言其用兵之意。
雁门也,罄军市之租以养士力,椎牛犒燕以养士心,谨烽燧,多间谍,以养严入保,示怯佯北,致人以养气。
谋熟勇全,皆愿一战。
于是选车馀千,选骑馀万,百金之士五万,彀者十万,一举而灭襜褴,走单于,破东胡,降林胡。
向使自杀其士卒之半,则莫不怨毒矣,孰肯自献其勇以求一战乎?
诸葛亮之禦张合之众号四十万,而亮之众不满一军。
众寡既不敌,而强弱又相远。
两军既阵,而幡兵适交。
以用兵行师,大信为本,乃悉遣之,且曰:去者束装以待期,妻子企踵而计日。
则原其情而悯其劳,怀以仁而厉以义,可谓周矣。
故去者感激,愿留一战;
住者愤怒,人百其勇,杀合走懿,以成其功。
向使自杀其士卒之半,则闻声而还矣,孰肯忘死衔恩,以决一战乎?
李靖之与太宗论兵也,太宗以严刑悛法使人畏我、不畏敌为疑,以卒未附而罚不行不可用为说;
太宗以爱克威、威克爱为问,以爱设于先、威设于后为对,则君臣之心,何视卒如婴儿乎?
又曰:顷讨突厥,总蕃汉之众,出塞千里,未尝戮一扬干,斩一庄贾
夫卫公于艰难草创之初,剪刈凶渠,以扫欃枪,备延陁于关内,伐突厥定襄,荡吐浑于西海,夷萧铣江陵
向使自杀其士卒之半,则危国亡师之不暇,况宣威信于绝域乎!
呜呼,安得今日守边之将,爱育士卒如此三子者乎?
夫天子之兵,以仁为本,以义为御;
天下之将,以慈为主,以勇为决。
却视尉缭之说,非亡国之兵,小人之将乎?
秦以残忍虎狼之心,务杀伐屠戮以彊天下;
又有残忍虎狼之将,能杀伐屠戮以快其意。
蒙骜王剪之父子,世为秦人之民贼,攻城克敌,固已众矣,然未若白起之甚。
白起之为将也,战必胜,攻必取,诚莫可及。
以书考之,凡攻某国,拔之,伐某所,取之,不言斩首若干、坑卒若干者,置而勿论;
论其直书斩首若干、坑卒若干而计之,凡杀敌国之兵八十四万人。
战卒死于敌者又当几十万。
总两国供军之民,其诛求裒歛、因以失业而死者,又当几十万矣。
何晏曰:「白起降赵卒而坑,岂徒酷暴之谓乎,后亦难得志矣」。
又曰:「裁四十万之命,而适足以彊天下之战;
要一日之攻,而更坚诸侯之守」。
又曰:「杀降之祸,大于剧战」。
然则兵胜未几而被戮,国彊未几而为墟,良以此乎。
臣于是乎求于古之君子能制阃外而怀柔者,私窃慕焉,其维战国荀吴晋之羊祜唐之郭元振
臣请言其用兵之说。
荀吴之伐鲜虞而围鼓也,鼓人欲叛其君而附己,曰:「吾不可以欲城而市奸,所丧滋多」。
鼓人请降而有食色,曰:「吾焉用邑以贾怠,不如完旧」。
食竭力尽,克鼓而还,不戮一人,贤哉!
羊叔子之为荆州也,慨然有平吴之心,开布大信,专修德义,纵俘释获以示至仁,归禽偿谷以示不扰。
潘景来寇,追斩而厚葬之,美其死节;
陆抗对垒,病而馈之药,饮不疑。
内则授良谋于张华,外则付成算于杜预,卒能平吴。
贤哉!
郭元振之镇西域也。
抚驭诸蕃,专尚忠义。
吐蕃之众,开凉州之围;
会兵百万以集湟州,分兵十道以进青海
赞普屈膝而请和,突厥畏威而入贡。
会质勒而至于陨身,吊婆而为之流涕,贤哉!
呜呼!
安得今日守边之将,绥抚敌国如此三子者乎。
夫天子之兵,至信为主,至公为辅
天子之将,附众以文,威敌以武。
却视白起之功,非亡国之兵,小人之将乎。
夫为政至用兵,棘矣;
用兵至于杀人,可哀矣。
以可杀而以杀为事,乃嗜好也。
嗜杀人者,其心何如?
孟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为其象人而用之也」。
惧后世以象人为未足,有殉之以人者矣,故必推原其理而深罪之。
奈何尉缭之法,使后世藉口以残忍乎?
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
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
何其血流漂杵也」。
惧后世以漂杵,则忍心于屠殄矣,故必推原其书而深诋之。
奈何起之事诱后世快意于杀伐乎?
陛下以仁政为重,孝治为先,则将之心术,亦可戒矣。
彼一夫向隅而泣,满堂为之不乐;
东海杀孝妇,天降累年之旱以罚之:人命为可重也,陛下念哉!
佚题1096年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嵩山文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上缺)召公之不说类乎无上。
太甲以不顺伊尹而放,群叔才有流言而诛。
启行孥戮之刑,以誓不用命;
盘庚行劓殄之刑以迁国。
周人饮酒而死,鲁人不祯干而屋诛。
敢于殄戮而刑足以服人心,股肱不喜而有刑以俟之。
先时、不及时而杀无赦,为政事之典。
民或可咈之,言或可伏之,太史内史可以为君之友,而威不可讫,老不足敬,祸不足畏,凶德不足忌。
其政之苛至于属妇,纷不可概,予窃惧焉。
于是稽考古文,错综残编,博于诂训,谨诸时而明其本,为之作传。
顾惟此经,秦火煨烬之后,孔壁朽折之馀,孔安国初以隶篆推科斗,既而古今文字错出,东京刘陶乃取正于杜林
而传至唐,古体隶篆势弥不能一。
明皇帝雅所不好,诏学士卫包悉以今文易之,其去本几何其远矣。
今之学者尽信不疑,殆如手授于洙泗间,不亦惑欤!
安国分《尧典》为《舜典》,分《皋陶谟》为《益稷》,以《立政》先乎《周官》、《无逸》后乎《多士》,谓《旅獒》为武王之史,其失著矣,曾未之省也。
高宗肜日》、《盘庚》、《微子》非全经,《洛诰》之史序存于《康诰》,而召公之年见于《洛诰》,泯乱隐晦,尚复有省之者耶?
惟是《武成》颇有为之次第者,而武王在商之行事,于归丰之后,抑亦可欤?
溃溃然率多牵合,有幽都而有明都,既命哲则命愚,于成周说洛邑事,虽曰穷经而类侮圣人之言者,好古之君子其亦有感于觚牍之残欤?
彼思不没,游夏更生者,良有以哉!
其如文辞明白,无劳训解,或先儒已得于传,不必枝叶,与夫脱简残讹,徒穿凿云尔者,咸悉置之。
绍圣丙子冬十有二月望日,嵩山晁说之
洪范小传1126年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惟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先《武成》以事天,后《洪范》以极天道,不称周年而称商祀,就箕子以访焉,则武成所谓乃反商政,政由旧者,于是乎在。
武王若曰:箕子者,吾商之旧三公也,吾欲有闻则访焉。
「帝乃震怒,不畀」:不畀者,不与也。
帝之不与鲧者,鲧失治道于天下也。
故声其恶曰:「彝伦攸斁」。
迹其不畀之实曰:「鲧则殛死,禹乃嗣兴」。
禹嗣鲧之职,而鲧之所不举者,一日兴起也。
旧说废父与子者误也,其意私且狭也。
「天乃锡禹」者,锡其所兴也,锡则畀之也。
「《洪范》九畴,彝伦攸叙」者,天人德之也。
「初一曰五行」:五行得其叙,是谓「彝伦攸叙」。
土爰稼穑,水之润下,火之炎上,木之曲直,金之从革,皆具于土矣。
土何事之有?
其于稼穑则从人之欲而无不可也。
爰,曰也。
「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润下作咸,水,咸也。
炎上作苦,火,苦也。
曲直作酸,木,酸也。
从革作辛,金,辛也。
稼穑作甘,土,甘也。
「二、五事」:「一曰貌」,木也;
「二曰言」,金也;
「三曰视」,火也;
「四曰听」,水也;
「五曰思」,土也。
「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五行之具用也;
「四曰司空」,水也;
「五曰司徒」,土也;
「六曰司寇」,金也;
「七曰宾」,木也;
「八曰师」,火也(下缺。)
(上缺。)保之极也。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
无有作好,遵王之道
无有作恶,遵王之路;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无党无偏,王道平平;
无反无侧,王道正直。
会其有极,归其有极。
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
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
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言人君人臣所以作极之术如此也。
人君之极,极于上帝;
庶民之极,极于吾君也。
「钦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当次于「五福」之畴。
「六、三德」:「一曰正直」,土也。
「二曰刚克」,火也,金也。
「三曰柔克」,水也,木也。
平康正直」,同土用土也。
「疆弗友刚克」,因水木用火金也。
「燮友柔克」,因火金用水木也。
「沉潜刚克」,因水用火也。
「高明柔克」,因火用水也。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
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当次于「五福」之畴。
「七、稽疑」:「曰雨」,木也。
「曰霁」,火也。
「曰蒙」,金也。
「曰驿」,水也。
「曰克」,土也。
「曰贞,曰悔」,五行具也。
蒙,金文作雺,天气下地不应也。
驿,今文作圛,升云半有半无也。
克,于龟象五行交相,尧与土之状相类。
「八、庶徵」:「曰雨」,木也。
「曰旸」,金也。
「曰燠」,火也。
「曰寒」,水也。
「曰风」,土也。
「曰肃,时雨若」,木以类从也。
「曰哲,时燠若」,火以类从也。
「曰谋,时寒若」,水以类从也。
「曰圣,时风若」,土以类从也。
咎徵「曰狂,恒雨若」,木自咎也。
「曰僭,恒旸若」,金自咎也。
「曰豫,恒燠若」,火自咎也。
「曰急,恒寒若」,水自咎也。
「曰蒙,恒风若」,土自咎也。
「曰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岁月日时无易,百谷用成
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
日月岁时既易,百谷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徵,家用不宁。
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
日月之行,则有有夏。
之从星,则以风雨」。
当次「五纪」之畴。
「九、五福」:「一曰寿」,土也。
「二曰富」,水也。
「三曰康宁」,火也。
「四曰攸好德」,木也。
「五曰考终命」,金也。
惟五福实亦备用,如寿富而康宁,康宁而寿富,攸好德而考终命,考终命而寿富之类。
「六极」:「一曰凶短折」,土也,金也。
「二曰疾」,火也。
「三曰忧」,火也。
「四曰贫」,水也。
「五曰恶」,木也。
「六曰弱」木也。
说之二十年前为《洪范》之学,本诸伏生刘向、一行,而古今之说不敢遗也,为传数千言。
靖康丙午冬遇金贼于睢阳,五世图书悉以灰烬,宁知有吾之《洪范传》?
今年戊申冬飘流金陵,遇东里好学后生,尝标记予传之五行于本书,予欣然见之,如睹再生之物也。
方抱病危弱,于冬至前一日因作此小传,自安其私也。
而念学者之益,良亦未易议也。
二十二日壬寅。
至其次序,则多本诸泰山姜至之先生,论五行则张廷评景发之云(《嵩山文集》卷一一。又见《经义考》卷九六,《宋元学案补遗》卷二二。)
师火也:原无,据四库本补。
韩资政荐讲读科启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三、《道乡集》卷二三、《常郡八邑艺文志》卷一
十科简拔,宜先四国之英;
一介颛蒙,缪辱三人之数。
揆之清议,祗以愧心。
窃观访落之初,钦奉思齐之训,集元老于岩廊之上,沛庞恩于率土之中。
谓持盈守成,虽已明于操术;
而设官分职,尤当务于择人。
用恢荐举之科,参究贤能之实,著于甲令,断自近班。
既因习于累年,颇发挥于多士。
惟时讲读,实迈等夷,大或供奉于西厢,小亦表仪于东序
顾兹显选,繄厥先容。
傥非德厌于人心,孰称名闻于帝所?
某才非绝类,学愧逢原
卒岁穷经,第守先王之迹;
赢粮就傅,不升夫子之堂。
故钩深难冀于解颐,而决谬讵臻于折角。
莫误武成之去取,重疑门五之是非。
有意绳愆,无从究妙。
贾山之涉猎,虽曰同归;
视丹井之纷纶,终然异趋。
矧冒师儒之任,朅来礼义之邦。
适近台躔,数更岁律。
早觇龙门之高躅,晚依熊轼之下风。
重轻宁逭于权衡,沙汰分同于瓦砾。
岂期海纳,猥赐衮褒。
此盖伏遇某官事君以人,好善忘势,以进退百官之馀力,而区别群类;
以生成万物之初心,而仁周一方。
风声久动于幅员,士类咸希于题品。
肆是荒唐之贱,独何幸会之殊。
仰服至公,俯盟丹悃,茂对设科之意,载隆稽古之谋。
温故知新,肯徒托于空语;
舍生取义,庶少见于能行。
不为名教之罪人,兹乃异时之报德。
剑南东川灵护庙记崇宁三年正月 宋 · 王吉甫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三、《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九
崇宁二年十一月八日剑南东川被旨,以东川节度使检校太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公彦亮□□□从其弟检校司空东川节度使彦晖,载在祀典。
十一月二十一日奉敕,宜赐灵护庙为额,从所请也。
命下之日,郡人欢呼鼓舞,相率诣守□王吉甫求文以□其事。
吉甫辞不能文,而郡人勤请不已,乃采□舆议,□□故实以为之记曰(缺):□□形势□□□□□□地居要害,唐室之衰,朝纲弛紊,号令不及于王畿,礼乐征伐自方镇出,大者连州数十,小者凭城负固,以众并寡,以弱臣强,天下日寻于干戈,而东西(缺)以安民立□□□□者□矣。
是时王建凶暴,播二十万之众,横行于成都□阆之间,甲兵犀利,所向无前,磨牙砺吻,有吞噬并包之心。
顾公伯仲豪迈英杰,□□节旄,为东(缺)太保□□□之以赀□申之以婚□,卑辞厚礼,求得其欢心者,无所不至。
盖欲□□缓师,与民休息,以纾患尔,为此者所以诡与之合也。
既而□之以财币,则不得免焉。
结之以姻□则(缺)□□□□□□□□之□□击辎运,以沮其懭悍□□之气,为此者所以显与之绝也。
昔古公居邠,狄人侵之,去之,邑于岐山之下居焉,从之者如归市
子思居于卫,有齐寇(缺),守□古公有可迁之地,以康保斯民,而子思则尽臣道以致其身而已。
方建之围东川也,公岂不知弃城□□以自全邪,乃独抗节固守,城在与在,民亡与亡,以至力竭(缺),然雷□云纷纭□□□所在皆是也,吾何行如之?
是则古公□□山□水浒以□难之迹,不可遽期也明矣。
况土地者吾所受于君而有之者也,人民者所与保此者也(缺),于□□生而取义者,吾之节也。
公雍容详缓,有儒者风,岂慕子思居守乎,真可谓仁者之勇也。
嗟乎!
太保司空之志节如此,而史传不深□其本末,得(缺)东川士人□寿朋等状,列公之行事□□,前后连名叙述,上闻于朝廷,下诉于本州者多至千人,少犹数百。
章累上而每为执事者所却,寿朋等□□于(缺)之间,未始一日而怠于陈请也。
秦汉以还,下暨唐季,守兹土者莫知其几何人,寥寥千载,庙祀血食者惟公伯仲,岂非功德之被于人者深,□□之表于世者著而然欤?
(缺)□□之若是也。
□按都□顾公祠宇,郡人呼为二相公庙,乃畴昔□□□□之故基。
当建攻城垂破之日,司空将佐亲从会饮于□堂,□□□□以寄□□(缺)□于贼也。
太保有□□□民之功,司空□□□□□之□心,□□□东川忠荩,罄于王室。
既没,而东川之人思之,为之立庙于死事之所,岁时奉祀,以迄于今。
□□(缺)九重□□降香,为民祈祷,□汉高祖之追甄□□□□□□□□□□□□□□□以加也。
然而庙额未崇,祀典不载,将何以旌伟绩于既往,扬芳烈于无穷?
又且何以(缺)□□□。
吉甫到官视事之始,观风谣,问耆考,□□□化民无疾苦,□□□□之□□则曰:「畏吾顾公之英严,不敢犯也」。
设有争者,不讼于官府而质于庙廷,往往(缺)顾公之□□,不敢为也。
苟有盗者,不报于司寇,而祈于祠下,往往应祈而必得也。
仓廪完实而无耗暴之患,则曰:「顾公之禁止雀鼠,使不得啄食也」。
边境安静而无(缺)掠也,以至里无□□,则曰:「顾公之保祐吾民,俾□疫不□也」。
野无饿殍,则曰:「顾公之惠泽吾民,俾风雨以时也」。
阖境之内,□□神休,人□贤□交□(缺)而郡人丐所以崇□□□至或连□屡请而不报,岂□□不得其要,将言之不深切著明邪?
抑□□贲赐固自有时,而发扬德□亦有□□邪?
则王之设庙额也(缺),□故□西伯有清明之德、缉熙之典,而其所祀之庙,亦□徵□以为之表,《清庙》之诗是也。
然则,庙必有名,所以崇之也。
先王之□祭也,必有功于民则祀之,以死□(缺)令出于天子而载之典册,故谓之祀典,非其所载而祭之名曰淫祀。
淫祀无福。
然则纪载册书而以时祀之,其为礼命,顾不重欤?
比□□□一以(缺)与夫祈祷有应而不载祀典者,各以名闻于朝廷,□加□□以助生民之福。
吉甫询考二相公庙神灵显著之迹,□□□□□□□以继惠之义,不敢(缺)察判官厅公事崔琯□□郎□□节度判官厅公事何宗韩、节度推官宇文□□祈请□庇民之□□祈祷有应灵迹以上之,□曰不□□定于太常,曰祀□(缺)□是乎□□,佥曰然,乃具以闻。
制曰可,于是郡人相与□饰庙宇而题之,尚祈灵德,□□覆照,俾雨旸时若,年谷顺成,灾害不生,□无夭恶,以答□□□□崇礼命之意。
恭惟太保(缺)节以死事,没而庙食于此土,捍患于一方,□□□□永隆无□固非寡闻鄙陋之人所能□次其髣髴也。
吉甫司空二百馀年,假守东蜀,敬览寿朋等□□保□□□□(缺)司空尽节之后,亲属寮吏从公死义,皆无在者,史笔但凭怨家仇人所记之事,□书之简。
试略举其行事之大者一二以明之,则其馀可以类推矣。
且如本传称□□□□□(缺)之师,以拨乱反正乎?
此其勋烈之尤著者,庶几乎桓文之□□固当□□□□以示□□而其所纪述止如此,则于劝善扬功之义缺矣。
又如太保被命节度东川,□□□□(缺)敬瑄之罪,固不容诛,而嫌隙之端亦启于此矣。
他日王建成都,□敬瑄以太保并力告难于朝,前尝夺节见诬,今其告难之辞,讵可信乎?
至若王建率兵二十万□□□(缺)不解,又遣李洵谕止而复拒命,则不臣之罪在建,而不在司空也灼然矣。
又书梓州围急,司空王宗□曰:「可自求生」。
指颓垣令逸,然则将佐之欲遁逃者岂无可□之(缺)一人苟免者,可谓能得士心,生死共之矣。
今乃书其誓约曰□□□□□□宾□□□□□□也,乃与请欲死难之事相矛盾矣。
善乎,王肃之桓公公子纠召忽死之,而其辞有(缺)尝不叹美其言之是者而三复之,以为笃论之君子也。
士之以身许□□忠□命斯□□矣,而好事者乃以无根之语疵之,异夫君子成人之美,其亦近于薄矣。
又书城破之日,寮(缺)能摧坚陷敌,而谓司空之无能为尔,且禽困覆车,古人尝有是喻,岂□握七□□□□□出□□□一旦之胜负,顾乃安坐围城之中,以自尽者乎?
此虽愚庸,无复计□之,□(缺)□□□□□□□之兵,恭行天讨,师之所至,如摧枯拉朽,未有不因□□□□兵□□□而□□□□□其□□同心与夫士卒之众,死□□事矣。
至于守禦拒敌,穷□危困,然后(缺)谓□传所□□□□□□□之辞,若非凭怨家仇人之所记,必不如是之甚也。
□□□人而□□□□□□□□□□其□□□则询考之际,一凭于仇人之辞而已,苟欲加诬,何所不可?
听□者(缺)□□□得其□也□□□□□□□夫由是益知书传之不可尽信,孟轲亦尝曰:「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
是诚有痛于斯言。
其或徇名顾义,视死如归者,此固天下烈丈夫之□□若处之不得(缺),□□□□□□□□是□□生之□□□□□之最难者也。
世□□□□□之士□□顾身□□□□□□□□天下之为人臣者□□□□要□濡忍贪懦之夫,方且窃笑而心非之,甚者□(缺)□□□□□□□□□□而□□也,昔杜牧围□□使君□没恨不□□□□□□□□□□□□□□□□忠义所□古今同□□□□意于斯文以道感槩之□心而已。
仰惟忠贯白(缺)□□□□□□□□□□□□千兔之毫,不足以既其实,揭南山,不足以□其□。
□扬□而□□□伯夷特立独行,饿死首阳之下,柳下惠直道事人,三黜而不去父母之邦,孔子称其仁(缺)
称其□□□□□于三□□西山□□夫东□□绌臣□张巡□□□宁□□□□□□睢阳之卒,□□□□□之军保障江淮,使不得□轶,而南粮尽失,□外救不至,城陷被擒,不屈而□□未□□□□□□□□□作,俾以明之,□□纷纭之论,乃忌公之□□□□□□□□□□□司空□□□方沈沦于下□于兹有年矣。
□□□□□□□□□□□世发□□□□□□□□□为□有休光,□□而□以明□,然则昔日之沮抑,乃所以启今日之□□□,独为今日之光荣,□□以□□百代而不为也。
至若巡、远□□于睢阳,□□之□□□□乎□□引张□□□□□之功,存识虑之所□,必有能辩之者,是以不□□□□□□□又称□□死□而言之曰□□□自□于□□□岂□军□客闻之,慕义而□死者五百馀人,太史公高其□□□睢阳□□□吏三十六人□□□降,同日□害□中□□其功□□□□□□□□□门公在危城之中,将佐门生信以死而无异心,及围且急,咸同日以徇,□□□之感人也如是。
由□□贤也,而其寮属亦皆天下之节士也。
夫夫也,岂斯人之徒,可以无愧于田氏之客,及睢阳之将吏矣。
于是又知公之能得士也。
崇宁三年正月二十三日朝请大夫、摄知梓州军州、兼管□□州□□□□军兵□巡检贼盗公事、骑都尉、借紫王吉甫□。
策问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三○○○、《高峰文集》卷一四
问:圣人作经以遗天下后世,天人之道备矣。
君子以之修身,圣王以之为天下国家,犹之取方员平直于规矩准绳,天下之器悉出于此,而未有能废之者也。
洪惟圣朝以经图治,操验稽决,无非经者。
故养士以肄经为业,选士以通经为贤,课其功不略于胄子,程其能不废于武夫。
夫岂区区以是为得才之筌蹄也哉?
资以共治,实惟经术之明,故每重焉。
诸生蒙被教养之久,师友渊源所渐,宜无愧于此矣。
一日得其所知,若刺经以作王制,传经以断国论,求之古人,举能与之合乎?
抑道德性命之旨又臻其奥境,而功用不侔,曾汉、唐之诸儒不足道乎?
愿悉陈之,翼以得成才焉。
问:文武异事,而道本一致,犹人之一身,刚柔缓急,以时翕张,然后适得其平。
岂谓武则无与于文,而以文名者终无所用于武乎?
诸葛武侯之行师,见称天下奇才,而王通许以礼乐;
李卫公兵法,后世师焉,而考其始终,伟然为一代名臣,不全以战功显。
彼固曷尝以武之名为病耶?
有官君子以能文求试,盖奴视、卫、霍辈,若将浼己。
至若武侯卫公,宜所不辞也。
有如异日从子所好,不置子于旗鼓行阵之间,抑将何以报上之德,趋功名之会乎?
尝试言其所学所志,有司将幸以得才焉。
问:官不贵少,要使天下无废事;
士不贵众,要使天下无滞才。
盖事废则民告病,才滞则士告穷,二者均之不可。
然方承平熙洽之时,人材众多,理宜遴选,留滞之患,尚非所恤。
乃若日者诸路以阙官上闻,多至三数百员,事之不治,其弊可胜言哉!
且以为仕进者少耶,则铨部云集,率数十人而拟一官,果非不急于仕也。
且以为内重外轻,士多希进,迟迟去国,以幸免州县之劳耶?
则朝廷革侥倖之弊矣,尚何图哉!
岂铨选之吏容有玩法之奸,鬻阙而不以闻乎?
岂铨选之官每拘员少之文,留阙而不以示乎?
抑奔竞之徒方且引去而未及就职,一时之事有适然欤?
诸生学古通世务者也,尝试推原其故,有司将以复于上焉。
问:世人常患儒者不可使将兵,多以迂阔败事,观房琯用《春秋》战法覆师误国则然矣。
郤縠之阅礼乐,敦诗书,晋人独以为可帅卒佐文公成霸业。
杜元凯身不跨马,射不穿扎,研绎坟籍,自其所长,而平吴之功优居第一。
乌在儒者之不能邪?
于皇治朝,惟儒是任,峨冠接武,备文武之全才者不知几人。
借令一日边陲有烽燧之警,亦将取颇、牧于禁中而足矣。
虽然,前哲有言,天下虽安,战不可忘。
将不豫设,无以应卒,抑当今之务也。
在古兵法,使贪使廉,使贤使佞,故或拔于行伍,或奋于奴隶,而亟能成功,初不假于知书,又何邪?
宜有至当之论,可备采择,愿遂陈之。
问:边境之事,城池高深,器刃犀利,兵练而积,非不可以守也,而不可以恃。
所恃以制夷虏之命,在其有人而已。
若昔高唐之守,得朌子焉,而赵人不敢东渔。
彭城之守,得黔子焉,而燕人为之北祭。
魏尚之为云中也,以军市租给士卒,以私养钱飨宾客舍人,而匈奴于是远避,莫敢近塞。
段文昌镇西蜀,徙荆南也,驰一介靖黔中之乱,飞一羽解南安之围,至使彭濮大酋请石刊誓,愿脩贡献之礼。
数子不折一戟,不劳一旅,而其威信足以安边靖难如此,亦有道乎?
愿为之发明,以诏边吏。
问:昔人尝谓膏粱之性难正,故以求公族之大夫,必得敦惠者教之道艺,文敏者道其志行,果敢者验其得失,镇靖者脩其性情,要使餐和染教皆为善良,且进至于成德之君子。
今朝廷众建宗子之师儒,而朝夕之以诗书礼乐之习,意犹是也。
然则沐浴嘉泽,嚅哜至言,亦既有年于兹,若所谓温柔敦厚而不愚,疏通知远而不诬,恭俭庄钦而不烦,广博易良而不奢,诚有得于问学,晓然知经之所以为教乎?
春秋群公子,汉、唐之宗室,固多贤者,其间不负师傅之训,有如前所谓者,亦尝考诸传记而得其人乎?
幸并举而详说之,庶观所学。
问:文武之道,大中至正,无欠无馀,行乎万世之久而无弊者也。
自晚周以还,道衰以隐,民俗浇淫,性命之情荡而不复,异端邪说又从而簧鼓以惑之。
于是有老聃氏者,原道德之归,以返天下之迷;
释迦氏者,明空寂之真,以惊众生之妄。
盖二氏所以轧而盛行于后世者,势使然也。
惟圣有作,合三为一,以之道纳斯民于皇极,而浮屠、老子之教亦所不废,兹万世遇也。
然言必贵于可行,习常患于不察,敢问自周而上,无所假于二氏,而盛明之世,方且合而用之,何耶?
夫以圣人在上,不见排斥,则其无二致可知。
敢问其所以不异而圆融和会,殆将冥于无间者,果安在耶?
茂明之,庶观所学。
问:之道,载在方册,炳如日星,有目者之所共睹。
以治心脩身,以为天下国家,求之于心而合,推之于物而宜,无欠也,无馀也,无过也,无不及也,孰能抑扬增损于其间哉?
循之则治,拂之则乱,师之则正,背之则邪。
所谓稽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行乎万世之久而无弊者,其斯道欤!
自晚周以还,道术不明于天下,异端邪说簧鼓以惑天下之民者,其说甚众。
于是有老聃氏者,原道德之归,以返天下之迷;
释迦氏者,明空寂之真,以惊众生之妄。
盖二氏所以掩前芳而盛行于后世者,势使然也。
惟圣有作,合三为一,以道运天下于掌上,而以浮图老子之教陶冶其性命之情而助成之。
若异端邪说非此者,悉皆屏黜而不得用。
故学之徒虽青衿小子,抱膝而高谈者,无非性命道德之妙,兹万世一遇也。
虽然,言之要能体之,习之要能察之。
敢问自周而上,二氏未行于中国,之道果何所欠乎?
自周以还,二氏既盛于天下,之道果何所补乎?
夫以盛明之世,方且合而用之,则其无二致可知,敢问其所以一而圣朝之所以取者,果安在乎?
其详明之,欲以观诸君所到。
问:先王盛时,党庠遂序彬彬乎四海九州之间,礼义以兴,习俗以成,人材盛而国强,政事立而民富,盖无一不由于学也。
后世昧治之本源,学校徒取虚名,而不知所以兴之者。
皆是道之不行,岂无自而然耶?
洪惟我天子以尧禹高明之资,追述先朝之美意,教养之法粲然大备于今日,虽菁莪之乐育,未足拟其髣髴,兹万世之遇也。
然则士生斯时,所以励术业而图报称者,当如何哉?
涵泳服习,为日滋久,还视其中,果有以大异于失其所养者乎?
夫周贵秦贱,非特上之人有以贵之,而亦士知所以自贵。
厥今之士,皆知所以自贵,而无或丧其廉耻者乎?
道德资之以一,风俗资之以同,试言其所以美化善俗,一而同之者,以何道乎?
儒术诚行,则天下大而富;
敢问所以富天下者,术安在乎?
古者受成于学为,夫道者谋之所自出也,不识若仲尼所谓我战则克者,亦既学而得之否乎?
君宜无愧于此矣。
有司方以言取人,不得不详于设问。
其著于篇以自见,且欲以验士之无负于朝廷尔。
问:圣人作经以遗天下后世,天人之道备矣。
百家众技之说,譬若耳目口鼻,皆有所明而不能相通。
扬雄尝谓:「升东岳而知众山之迤逦,浮沧海而知江河之恶沱」。
善乎其能论经之大体也。
智足以知圣人者,以其所言逆知其所不言,以其所为逆知其所不为。
孟子于《云汉》不信「靡有孑遗」之语,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
善乎其能取经之意而遗其言也。
知经之体,则不裂其全而大理以明;
解经之意,则不拘于墟而大方可蹈。
之所以异乎诸子者也。
诸君从事于此久矣,之所论,于经何以见?
孟子之所疑,于经尚或有之乎?
其试广之说,推孟子之意,以见所学。
有司将幸以得才,愿无辞焉。
问:奔竞之风,从古所患,而近世为甚。
包苴竿牍,千里必致,乞怜借重,恬不赧颜。
夫岂薰习之久,遂莫知其非耶?
日者朝廷深惩其弊,罢堂选归之铨部,易格注精以较试,私谒不得通,创员不复置,彼将无所求,不得不循其分矣。
然而议者犹谓法徒行于中都,其在四方不见举之,故态尚自若也。
视职业为馀事,而朝夕所汲汲者每在于是,殆非穆穆清朝所望乎有官君子者也。
繄欲人人安于义命,不污以自营,不夸以外慕,宿道乡方,以追羔羊自公之美,如之何而可?
诸君试图之,有司将择以献。
问:仲尼没,传圣人之道者孟轲氏。
考七篇之书,要其离合会归,视仲尼如出一人,学者莫能以差殊观,亦称之曰云耳。
后之作者虽欲有继,曾若日月之不可参明,而世亦不以同年而语也。
天佑我宋,挺生真儒,实左右我神考,格于皇天。
一日配食元祀,与颜、孟同席,举天下之人翕然与之,不以为异。
呜呼!
岂智巧果敢所可得哉?
虽然,雷同趋和,中实不省,所以众人也,君子则当究知之。
之所以为,固未易以一言举,然集大成者乃其所以圣,而其制行则无可无不可是已。
承三圣者,乃其所以继孔子,而其制行则每以宾师自处,嚣然不可少贬者是已。
然则先正文公一皆与之合行,出处语默,固有所谓异而同之者乎?
世之相后数千百岁,而云实继之者,独果安在?
明经奥,殆其馀事。
必有所谓心传而默契者,愿闻其概。
庶观平日之脩习,非但摭其华而已也。
问:国以仁义为本,而善兵所以定功。
兵以节制为先,而出奇所以决胜。
周公为国,其制兵也,坐作进退皆有法,而孔子亦曰:「我战则克」。
是为仁义者未尝不知战也。
孟子游诸侯,每谈仁义之道,而鄙争城争地之非。
当时惟无人委国以从之,使或委国而从之,敌且至境而不战,是坐受其败也。
然则孟子果能勿用兵,独仗区区之仁义,制挺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乎?
夫秦之锐士不足以当桓文之节制,故后世惟诸葛亮李靖为得兵法。
孔明已去,司马仲达观其行营军垒,不觉叹服。
李靖常以正出奇,未尝专用奇,此为有法制而不务侥倖者也。
韩信之军脩武,高祖即其卧内夺之印,易置诸将,尚未知,此与棘门、灞上之军何异?
乃能数数胜敌,世服其善用兵,又何耶?
试推孟子之可大用,而述其未施;
韩信之有大功,而究其所以不假节制之术。
庶兵之本末可以类得矣,愿与闻焉。
问:经以探道,史以覈事,内外并进,本末兼得,此事之所以裕乎为世用者也。
方今经术之盛,方领矩步泳游庠序间者高谈道真,秕糠百氏,既熟闻其语矣。
若乃诗书以降,时君世主所以致治之迹,可以参稽理乱于后世者,史尚多有之,岂独无可言者乎?
尝试举其一二。
汉文帝专务以德化民,几致刑措,而或者谓其以严致平
孝宣励精政事,侔德商宗、周宣,而或者以为实杂霸道。
考其治效终始,有可为之辨明者乎?
抑其言皆有谓而然乎?
东都世祖唐之文皇,皆以不世出之资,削平祸乱,亟致太平,帝王之烈高矣,而史氏乃以永平之政比隆建武,永徽之美追风贞观。
然乎不然,亦论治者之所愿白也
诸生藏脩日久,载籍所传,宜无不考,其详为之说,庶观博古之识。
问:先王子惠之政,诏于尧,懋于汤,哀矜于文王艰阨疾苦之间,备官于成周。
盖圣人在上,化育万物,犹之一气之运,昆虫草木无细或遗,宁使匹夫匹妇有一不被其泽者乎?
恭惟我天子仁孝圣治,礼备乐成,宵旰兢业,犹惧德施之未周,乃诏郡邑究尽所以惠鲜困穷之方。
故居养有院,安济有坊,漏泽有园。
仁恩德意,渗漉洋溢,欢声和气,充塞天地。
年登俗阜,嘉祥荐臻,诸福之物,四方以其异来献者,史不停记。
呜呼盛哉!
抑尝伏睹诏令之勤渠,赒给区处之备善,与夫表异徵旷,赏罚察视之严明,盖帝尧、汤、文所未有也。
斯民之生,何其幸耶!
虽然,遐方万里,尚虑间有不足与共理者。
曰居养,而游手或因以窃食者,不敢拒其来;
曰安济,而羸瘠或至于濒死者,未必听其入。
然则负朝廷之意孰甚!
诸君久于庠序,以是圣政之所先,宜讲之熟矣。
伊欲任职之吏,亡拘文而失实,亡略法以幸免,率皆至诚恻怛,以一人之心为心,如之何而致其然耶?
幸究言之,有司将采择以献。
问:善学者,既其实不既其文。
夫惟尽心体性,自得于言谓之表,故言语事为不期于古先圣贤而已与之契。
自道术不明,揽英华而习步趋者,天下皆是,乌知所谓学哉!
洪惟我神考发天纵之蕴,以大学之道启迪天下之士。
上圣述之,益用敷阐道德,惟命之理,昭然在人心目,洋洋乎四海九州之内矣。
顾所期于天下学士,岂直要其能言而已哉?
盖自父子之仁充而圣人之天道可与,自可欲之善积而不可知之神可至,此学者所共知,而上之人所望乎下者也。
然则果亦有能进修于此而上达者乎?
诵夫子之言多矣,其能视富贵如浮云,安死生有命者乎?
皆读孟子之书矣,求所谓得志则泽加于民,不得志脩身见于世者,果谁是乎?
诸君藏脩日久,非口耳徒也,试言其所以自得而允蹈之者何如。
愿闻其崖略焉。
问:先王官人,先德行而后艺能,《周官》之书详矣。
惟我圣主稽古图功,自比年以来,诏令数下,以庠序宾兴为未足,又疏八行以搜扬遗逸,要尽复乡举里选,如先王之时而后已。
呜呼!
圣意亦可见矣。
盖真贤懿行,无世无之,前此求之,实未得其道耳。
世俗耳目狃常习,故易科举以庠序,则已为创见。
况行实之举,初不问艺文之优劣而遂官之意,宾贡之郡邑,荐列之里闾,尚不能无未喻之人也。
诚欲远近内外无贵贱小大,一皆至诚恻怛,以一人之心为心,无蔽贤而上蒙,无失实而下比,搜访推择,惟当是举,而不为文具以幸免于保任之责,如之何而致其然耶?
诸生试言之焉。
问:庆赏刑罚,人主驭下之术,而非下之所以享上。
盖居其官者必能其事,食其食者必利其人,犹之会计之必当,牧养之必息,亦将措己于无负而已。
待赏与罚而后劝惩,是凡民耳,何所贵于弁冕之士夫乎?
去古逾远,同寅协恭之风,化为贪懦无耻之俗,虽曰圣神继作,积习之弊丕变,有极难者,主上悯焉。
爰自临御以来,训迪戒敕,屡形恳恻之诏。
于斯时也,宜夫人成士君子之器,而清议无所容其喙矣。
然而朝廷适建一事功,则议赏必先,明罚必后。
如此而犹有冒取而计免者,况能不待是而自竭乎?
此其故安在?
圣王躬道德之化,远迈百王,而所以一二诲之者,又如此其至,何其匪躬尽瘁,公尔忘私者,尚或鲜耶?
诸生试原其所以,欲观忠嘉之论,可以上复吾君,毋专学谀佞也。
问:善用兵者,运奇无穷,千变万化,出没神鬼,而莫究其极,故战而每胜,玩敌人于股掌之上,而非侥倖于万一者也。
然则若孙子之败庞涓,令万弩见举火则俱发。
至白书下,不钻火烛之,或昼过马陵,则膑岂遂无以胜之乎?
韩信去国数百里击赵,使李左车之策,以奇兵从间道绝其辎重,成安君深沟高垒,不与之战,则且前不得斗,退不得还,计果将安出乎?
李广以百骑遇匈奴骑数千,乃解鞍纵马卧,以示无畏。
使匈奴知其去大军犹数十里,遂围击之,则广将奈何?
王霸之往视滹沱,诡言冰合,比光武至,冰适合耳。
使至河而流澌莫济,追兵且蹑其后,霸又欲何为耶?
数子皆古之善用兵者也,其料敌制变,必非黔驴之技。
试以兵法逆推其所谓应变不穷者各当如何,亦足见诸君之所学也。
问:文武异事,而道本一致,犹之二气之运,必相资然后乃能生成万物。
古之人其备乎?
太公望武王言兵,而王道之本,治国之要,天文地理,人事之纪,靡不贯通,上极乎道德,下周乎器数,盖非徒战胜攻取之事而已也。
诸葛武侯之行师,号称天下奇才,而王通许其能兴礼乐。
李卫公兵法,后世师焉,而考其终始,伟然为一代名臣,不全以战功显。
夫所谓将帅之才,不当如是耶?
诸君泳游庠序,素诗书礼乐之习,计所自期,奴视、魏、霍辈必矣。
方今之时,甲兵之问不至于庙堂,有如异日终不置诸君于旗鼓行阵之间,则将报上之德,欲以何乎?
若以谓在吾术中,惟上所用,则是今日之所习者,真可以兼得圣人之所谓文者乎?
试为言之。
问:大江之西,沃壤千里,岁漕京师以百万计,官办舟船,十郡毕力,视他路数为最多。
盖濒川俯涧,往往长林巨麓,易于得材,而斤锯钉楔之工,略无停刻。
故虽江淮他郡之载,时取给焉,所济博矣。
然列樯衔尾,付之刑馀亡赖之手,累千百艘而无一返者,岂东南运漕之用广,岁造之数适足以给之欤?
抑其或为奸弊,既取所载,则毁舟以厚诬乎?
试究其利病而图之。
问:兵之法存于书,昔子房得其秘于下邳汉祖资之以成大业。
侯君集学于李靖,觉其有未尽之妙。
是兵法固可传也,然如、魏、霍辈,曾何所闻,而皆能料敌制胜。
赵括雅读父书,谈辩莫屈,而卒有长平之败,是何耶?
岂诵其书者不必善制变,而善制变者不必袭其法耶?
法贵以少击众,而王剪之伐荆,则曰非六十万人不可。
兵宁拙速无巧迟,而赵奢之救阏与,则留二十八日不行。
兵戒倍道趋利,而段纪明之伐羌,日夜驰二百里以致犍。
若此类者不可悉举,是兵固多变,不皆考其法于书也。
然则将舍其书而不用耶,则无以发用兵者之
将守其法而蹈之耶,则无以尽其变化之神。
如之何而可?
问:王者代天理物,调燮阴阳。
阴阳由其道,万物遂其宜,天人和同,叶气充塞,即休祥降,符瑞臻,兹太平之极致,非可以力求而幸得也。
昔之人盖尝以其类推之,若曰道有以格天,则景星明,甘露降;
泽有以漏泉,则朱草秀,醴泉涌;
德及于鸟兽,故凤皇翔而麒麟游
德被于八方,故钟律调而祥风至。
至若莲蒲感于克孝,平露应于得贤,宾速显继嗣之平,蓂荚彰历象之得,盖未有无因而至者。
虽曰通天下一气,至于天地之大和应焉,则诸福百祥理无二致。
然气同者求,声比者应,置鉴燧掌握之间,得水火于太极之上,物固有各以其类感者。
用是求之,其说顾不自有理哉?
于皇圣朝,化洽治极,天申景命,符贶委至,普天率土章闻而图献者,曾不可以缕数,盖振古以来,未有如斯之盛也。
然则某德之脩,故来某福,某政之举,故致某异,其大者顾不可以析言而备颂之乎?
欲以观诸君之博。
问:六经,圣人所以载道而传之后世也。
道所无用,圣人不言,经之所传,岂直糟粕而已哉?
君子以之脩身,圣王以之为天下,犹之取方员平直于规矩准绳,天下之器悉出于此,而未有能废之者也。
然则允蹈其实而见之言语事为,阐扬其义而详于论述辩说,宜继圣有作者所为悉心也。
然《孟子》七篇之书,粲然靡所不载,而未尝一辞及《易》。
先正文公训释群经,研极奥颐,而独遗《春秋》。
意者战争之际;
义利且犹不分,无足与言阴阳之妙理欤?
意者褒贬之书,圣人不得已而为之,固非盛明之世所当务欤?
历世诸儒,若荀况扬雄、王通、韩愈之流,往往备论其所以为教,莫敢有所先后,又何耶?
诸君必尝讲之,愿闻其说。
问:古者党正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以正齿位,州长则春秋以礼会民,而射于州序。
盖坐立异位,多寡异豆,而养老之礼行焉。
明耻以去留,观德以中否,而择士之法寓焉。
仲尼有言:「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
谓是也。
方今学校遍于寰区,所以教养之者至矣。
然乐且颁而乡饮之仪未脩,射虽习而升黜之政未立,岂明伦善俗者固以尽道,宾贤序能者固以尽术,有不在于沿袭往迹而既与之深契乎?
抑设施固自有序,而行且及于是乎?
设其将遂行之,则夫参酌损益,要成万世不刊之典,又当如何?
试并言之。
问:料敌之道,必先较彼己之短长,审其国俗之好恶,以此所长,攻彼所短,避其所欲,施其所恶,则力不劳而敌可胜矣。
学兵于书者,可以不知于此乎?
徒守古人常胜之定论,不相其宜,而欲概施之,未见其不舟胶而车没也。
诸生宜有见于此矣,他姑不问。
若迩者蕞尔蛮蜑乍臣乍叛,诚欲尽得其欲恶利害之情,与夫战斗械器之所习,以制其区区蜂蚁之命。
吴起所论六国之俗,亦有可言者乎?
愿闻之。
问: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后世为人和言兵者,直壮曲老而已,大抵权谋诈力之为尚。
然则后世未尝不用兵,兵亦未尝无胜负,岂时异事异,孟子之说有不必尽然耶?
自周以来,如吴、越之更存亡,楚、汉之异兴灭,魏、吴、蜀鼎峙而虎争者,或伤而或毙。
南北七代,水胜火负以相乘者,遽得而亟失。
彼其成败之相绝,不啻霄壤,亦有所谓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乎?
抑皆以强弱小大转相吞噬,一切人情天理之弗问乎?
固有所谓彼善于此,而后世弗之察乎?
学兵欲尽其道,古今胜败不可不博考也。
试为言之。
问:治世不废武备,而设为教养之法,大要示吾有以制夷狄之命,使不得侮我鄙吏而已。
勤思动众,决胜负于旗鼓行阵之间,岂圣人训武之本意。
假令百战百胜,万举万全,犹非兵法所谓善之善者也。
三代之士远矣,若昔高堂之守有如朌子者,而赵人不敢东渔于河。
彭城之守有黔子者,燕人于是祭北门,赵人于是祭西门。
段文昌镇西蜀,徙荆南也,驰一介定黔中之乱,飞一羽解南安之围,至使彭濮大酋请石刊誓,愿修贡献。
永泰之寇合众三十万,郭子仪独从骑数十入虏阵中,去介免胄,申结欢好,而回纥感动,为之倒戈。
彼数子者,不折一戟,不劳一旅,曾不见其所以制胜料敌之方,而其功力足以安边靖难如此,果何所得而能尔耶?
在法固有之乎?
愿为之发明焉。
问:大学之道,古人以之正心修身,以之为天下国家,虽若禹、稷、颜回出处卷施之异效,要有得于斯道,未始不同。
譬若水之流为淮济之清,以其源清耳。
玉之在椟,讵不信其可以为圭璋乎?
后世之士学失本真,徒诵穷通皆乐之语,而中实无所执持。
故圣读庸行,扬雄尝以为忧,而其著书,首以「学行」为上,盖能推吾仲尼「时习」之旨也。
夫习者习行之也,三千徒独颜氏子为好学,岂其勤于诵说耶?
谓其时习而勤行之耳。
学苟异此,虽复皓首穷年,究心古人之糟粕,犹为不知学也。
况以卜射禄利,如贱丈夫,今日获而明日舍其耒耜,彼又何暇议所以行之者哉!
方今圣主阐扬至教,以惠幸多士,在在洙泗,宜皆非口耳徒矣。
敢问大学之道,时习之方,敏求而允蹈之要安在?
必有至说,可以警未悟而裨教本,非徒有司幸以得才也。
愿毋辞焉。
问:金穰水毁,木饥火旱,此天数也。
虽尧、汤在上,不能以人事易。
圣人惟能先患豫事,善其政以待之,故虽有饥馑,民无转徙扰攘之虞。
如今日常平之为利是已。
义仓歛散,法严令悉,循良布满,类能奉而行之,殆见夫艰阨之惠下逮穷左之乡,僻陋之聚,曾无匹夫匹妇之或遗,此民生圣时之幸者也。
然古者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则富之藏于民者如此。
今岁一小歉,辄张口以待哺,岂游手末作耗农夫之食者尚众,而力耕者寡欤?
将民恃太平,无所顾畏,每侈其用而自取不给欤?
抑取予歛散之权要归于公上,因其狼戾而为之委积,待其窭而颁之,固当若是欤?
试言其故,欲以观经纶之识。
问:昔唐世初尚何伺,中朝士相过,金吾辄飞启宰相,至阖门谢宾客
裴度之相也,始建请还第与士大夫相见。
大和中,因缘通谒至客所,私载酒集阁,酣醉乃去,盖末流之弊也。
于是李德裕之相也,始喻御史,有以事见,必先白台乃听。
凡罢朝,繇龙尾道趋出,遂无辄至阁者。
德裕之惩弊得矣,然欲固执之耶,将恐失吐握延豪英之意,非所以尽下。
必以晋公为可法耶,又患靡然奔竞,积习陵夷,而弊或由前,如之何而可?
学者之于世务,当能鉴古以求时之宜。
愿闻傥论。
问:谏官、御史任天子耳目之寄,所资以订国论而肃朝纲者也。
献替可否,致君于无遇之地,纠正邪恶,成在位羔羊之美,非得高明刚大,特立不群之士,将谁使尸之哉?
方今朝廷清明,俊乂允塞,所使居是职者,宜极天下之妙选矣。
然而论列之际,间有未厌公议,尚烦威令之惩艾者,其故安在?
岂选择未加精,偶非其人而然欤?
何其非是是非若是之无取!
然则奈何?
旁求遴选,欲委之左右大臣耶,将恐有叩轮之私,凭社之忌,而言或以势而屈。
必待一人之自择耶,又患沈于下僚者无自而知,而才或以势而遗。
载图其可,必有至当之论,试质诸古而陈之。
问:用兵之道,要在知己知彼而不贪事功,是以无败。
晋侯欲用其民,子犯以为民未知义,必示之义,又示之信与礼焉,然后用之,故一战而霸,此所谓能审己也。
汉祖欲击匈奴娄将军还报,以为壮士大马皆匿不见,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已而果然,此所谓能审彼也。
将帅受命出征,所率以效死者皆勇悍之卒徒,而非素习礼义之民,若何其审己乎?
偏师直指成命,盖有所受,虽践不测之虏,有进无却,若何其审彼乎?
量敌度己,皆所不暇,贪功倖利,势固不兑。
然则以何道而取必胜耶?
兵法于此,宜复有说,试为言之。
问:自昔兴替理乱之由载在方册,学古入官者,无间于文武之士,皆所宜知也。
由周以来,如吴、越之更存亡,楚、汉之异兴灭,魏、吴、蜀鼎峙而虎争者,或伤而或毙。
南北七代,水胜火负以相乘者,遽得而亟失。
彼其成败之相绝,不啻霄壤,亦有所谓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乎?
抑皆以强弱小大转相吞噬,一切人情天理之弗问乎?
固有彼善于此,而后世弗之察乎?
有官君子以能文求试,盖博学知古今者也。
试为论其梗概,有司将幸以得才焉。
谢除馆职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三、《忠惠集》卷九、《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六、《永乐大典》卷二○四七九、《启隽类函》卷三七、《古俪府》卷六
蒙恩授前件职者。
奉对西清,凛天威之咫尺;
策名东观,近云汉之昭回。
顾影自惟,无颜以寄。
石渠天禄之府,秘金匮玉版之藏,翰林墨客之文章,《河图》、《洛书》之典训,怪如齐谐之所志,微至稗官之所收,极备至于方言,其流及于琐语。
煨烬竹简,发羽陵汲冢之编;
科斗漆书,雠鲁壁淹中之蠹。
盖古人礼求诸野而失官,学在四夷,仅有典刑,推亡古昔。
仲尼之悼借马,犹及阙文;
夏禹之尚遗声,以存追蠡。
自非网罗百氏之学,贯穿千载之间,约六艺以成章,洞九流之领略,则孰能删除繁秽,访拾旧闻?
得《商颂》十二篇,考次逸诗之阙;
取《武成》二三策,绪正古书之遗。
至于晓幼妇之微文,释皿虫之训纂。
讨论窾识,辨岐周栒鼎之铭;
义證古文,迹东汉显陵之策。
唯时遴选,益叹才难。
固将广豪杰之储,须以待朝廷之用,必如前哲、增重此名。
而况切近禁严,雍容啸诺。
建章凤阙,望帝极之太微;
策府玉山,应星躔之东壁。
欲抡材于人物,聊养望于岁时。
某意广才疏,心劳志大,空怀忧国,见谓狂生。
中捐末路之差池,未分昔人之忧患。
言从宰掾,入簉书林,汗青简于季年,绝韦编于卒岁。
初无闻于是正,独能问于何如。
恭惟司空仆射相公盛阿衡,师惟尚父
服衮衣绣裳之命数,宠冠上公
伟龙章凤姿之仪刑,照映群辟。
略春秋责备之法,得天下英才之归,虽此妄庸,不忘教育。
孰云晚出,得与斯文。
乃眷蓬山,世惟旧物,慨流波之未远,怆风木之缠悲。
再命维新,相望踵武。
惟先人尝掌斯事,获继前修;
卒父业复总群书,敢期故实!
永言「陟岵」之感,终废「蓼莪」之篇。
然而以先儒之熟训诂,而误《尔雅》之彭蜞;
大夫之识具敖,而名先君之献武
况如浅陋,无乃阙疑。
庶几农马之专,可与鱼虫之注。
述陶唐至于麟趾,安所发明;
颂圣主之得贤臣,或能论著。
谢进书赐银合茶药表1137年6月21日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七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臣藻言:伏蒙圣恩,以臣再投进编次元符庚辰以来诏旨一百册,赐臣茶药并银合各一具,遣成忠郎枢密院准备差使胡泽,就臣所居给赐者。
肤使临存,贷其猥酿;
宝奁颁赉,实以珍芳。
非幽屏之宜蒙,辱阴私而反惧。
伏念臣昨者奉承明诏,蒐补阙文。
遭汉家百六之灾,漫无载籍;
取《武成》二三之策,乌足成书?
方虞抵牾之诛,忽拜便蕃之赐。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轸羹墙之念,矜铅椠之劳。
分北苑之上腴,用濡燥吻;
西山灵剂,使制颓龄。
眷尚不忘,报将安所?
惟悉褒于凡目,庶少补于毫分。
方多事之抢攘,未尝汗马;
岂馀年之晼晚,敢复捐书?
按:《浮溪集》卷五。又见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四○。
吴园先生春秋指南序绍兴十年七月1140年7月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四、《浮溪集》卷一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二、《黄氏日钞》卷六六、《新安文献志》卷一七、《经议考》卷一八三、《宋元学案补遗》卷六、二五 创作地点:安徽省黄山市歙县
六经惟《春秋》为仲尼作,圣人见其所志之书也。
学而不明乎是非,何以为人?
治而不明乎赏刑,何以为国?
此书之所以作而为万世法也。
虽曰以匹夫而行天子事,有所谓婉而成章者,然其褒贬一出乎天下是非之公,岂故为殊绝甚高之论,使后人有不可及之叹哉?
不知班固何所受之,立为弟子退而异言之说,开后世诸儒相诟病之端。
使当时诚有异同,不应复云「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也。
孟子孔子百馀年,于《书·武成》、《诗·云汉》,莫不疑之。
至《春秋》则曰:「《诗》亡然后《春秋》作」,「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而已,未尝片言置疑于其间也。
彼乱臣贼子者,岂晓然知道理之人哉?
一见《春秋》而知惧焉,非惧圣人之书也,惧天下是非之公也。
自三《传》兴,而圣人之经始不胜其繁。
好异者曰:圣人之言,窅然幽深,必有不可以近情常理度者,当冥思而力探之。
于是枝叶蕃滋,无所不至。
人人务其己说之胜,而莫知求至当之归。
乃至子而以父学为非,弟子而以师说为愚,况其他哉?
则《春秋》不明,三《传》乱之也。
本朝自熙宁以来,学者废《春秋》不用。
数十年间,笃学而好之者,盖不为无人。
然一时章分句析之学胜,故虽《春秋》,亦穿凿破碎而不见圣人之浑全。
政和间,余过山阳吴园先生张公在焉。
先生谓余曰:「学《春秋》而不编年,无以学为也。
吾尝以诸国纵横列而类见之,圣人之意了然矣。
当令子见吾书」。
余未及受而先生亡。
未几,先生之书盛行于士大夫间,因得伏而读之,曰:「嗟乎,圣人之意岂远人哉,曲学蔽之耳」。
先生闭户读书二十馀年,其见于世者固已硕大光明,而所出裁一二而已。
则求圣人之心而得之者,岂独此书哉?
虽然,以此书考之,先生之志亦可以槩见矣。
绍兴十年七月,门人汪藻序。
跋古文书武成篇后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九、《东观馀论》卷下
刘原父云:此书简册错乱,兼有亡逸。
今次定之如右。
「予小子其承厥志」以下,武王之诰未终,当有百工受命之语,计脱五六简矣,然后以「乃偃武修文」云。
澧阳许崧老1128年11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七、《梁溪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湖南省常德市澧县
某顿首启崧老宫使右丞台座:岳阳人还,奉十二月五日所赐教,审闻钧候胜常,感慰无喻。
岁华改新,伏惟茂对令辰,拥培殊祉。
某待罪澧阳,才息肩,复闻有海南之行,不胜惶惧。
束装俟命,即上道,然传报已久,而命犹未至,益以震悚。
章疏不知曾见否?
大槩以六事为言,其五皆靖康往事,其一谓罢黜不当,迂路归无锡,且与县官饮宴惠山,复资囊士人上书诋朝政得失,冀复召用。
所以屏之海外,坐此而已。
方建炎秋八月丐罢相而归,至十一月始有落职之武昌指挥,则当其未谪数月间,不归其家,将安归乎?
惠山靖康间所赐,以为功德院,一诣饭僧,初未尝与县官饮宴也。
至资囊士人上书言事,冀复召用,此岂理也哉?
是身许国已久,方宣和末变故汹涌,及靖康中谗谤沸腾,分甘死矣,得逮今日,皆其馀也,岂复吝惜?
然圣主在上,睿知日跻,如日中天,而万物毕照,终冀蒙察,死且不朽。
自古贤智不能自免者多矣,况以疏陋之姿,而值艰危之际,进不量其材力,退遂至于颠隮,罪大谪轻,夫复何道?
数舍之远,无缘一别,情可量也。
前蒙借示《春秋集传》,玩味谛绎,心舒目明,不能去手。
此书黯闇久矣,今乃灿然,非精思深考,超诣自得,何以及此?
叹服无已,辄作数百言书于后引之末,未知是否,殊愧率尔也。
然前书所谓犹有疑者,窃恐未免有求之太备、索之太过去处,而三《传》之说亦有邈焉与经相违者,正当信经而不信传,痛删去之,然后圣人之意明,不当尚取其近似之说,以亏一篑之功也。
愿试陈一二,以质所疑。
孔子因鲁史而《春秋》作,于史之阙则亦阙之,所谓信以传信,疑以传疑,故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
若桓四年不书秋冬,十五年夏五不书月,十七年五月不书,此皆史之阙文,故圣人因而不书以志阙。
若于不书秋冬、不书月、不书,取诸成岁及辰计之数,求其义而为之说,则恐求之为太备。
孔子作《春秋》,于天地灾祥必谨书之,使畏天者知其故而恐惧修省,故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
若书常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地震山崩之类,此皆德政不脩、有所感召而然,故圣人书之以记灾。
若于常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言霸统将兴而兆齐小白;
甲辰甲午地震,言素王终始而生死孔子
于沙麓崩,言晋文公将霸之祥而地理决,则恐索之为太过。
三《传》之说,固有与经相违而可信者,如经书赵盾弑其君,而传言之罪在于出不越境,反不讨贼而已;
经书许世子买弑其君,而传言买之罪在于不尝药而已。
弑君,大恶也,圣人正其罪而书之,岂苟然哉!
虽三《传》之说与经不同,或可信者,近于义故也。
至经书襄七年公会诸侯于鄬,郑伯髡顽如会,未见诸侯,丙戌卒于鄂,而传言子驷杀之。
《左氏》谓子驷忿郑伯不礼,使贼夜弑僖公,以疟疾赴于诸侯;
《公》、《谷》则谓郑伯将会诸侯以从中国,而其臣欲从楚,故弑之,所以不书,「弑」者,为中国讳也。
夫以不礼于其君与所从不同之故,遂成弑君之恶,恐不若是之甚。
《左氏》载八年楚师伐郑,子驷、子国、子耳欲从楚,子孔、子憍、子展欲待晋。
子驷曰:「民急矣,姑从楚以纾吾民。
晋师至,吾又从之。
敬共币帛,以待来者,小国之道也。
牺牲玉帛,待于二境,以待强者,而庇民焉。
寇不为害,民不罢病,不亦可乎」?
由是观之,则子驷亦无必从楚之意,将会诸侯,遂先弑其君,何哉?
《左氏》第言子驷弑僖公,初不言经所以不书弑之义,而《公》、《谷》言之。
夫春秋二百四十年间,弑君三十六,孔子皆正其罪而书之。
弑君而贼不讨,则不书葬,以责其臣子。
今书郑伯髡顽如会,未见诸侯,丙午卒于鄵,又书葬郑僖公,则僖公欲会诸侯,未见而卒尔,理甚明白。
三《传》之说,皆不可信,当悉删去之,以经为信可也。
某尝谓介甫作《字说》,其发明义理之学甚深,然人得以议之者,以求之太备故也。
古者六书有象形、谐声、转注、假借、会意之类,而一切以义训之,故不免有穿凿之患。
然则《春秋》因史之阙文略而不书者,存而不论,勿求之太备则善矣。
又尝谓汉儒言灾异,其指陈天人之际甚明,然后世得以议之者,以索之太过故也。
惟先格王正厥事睹天地之变,则侧身脩行以应之,而汉儒一切引类为之说,故不免有附会之弊。
然则《春秋》于天地之灾祥谨而书之者,论其大意,而不索之太过,则善矣。
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其二三策而已」。
信道之笃,取舍于经者犹如此,而况于传乎?
三《传》独《左氏》躬见鲁史,公、谷乃得于传授
《春秋》书「君氏卒」以讥世卿,《左氏》乃言君氏为隐公之母,善学《春秋》者去而弗取,则郑伯之弑,讵可信哉?
是三者,窃意以为如此,未敢必也。
承切磨之喻,故不敢自隐,或有可采,愿无以人废言;
其或未然,却告垂诲,幸甚。
方幸江、湖间,相去不远,书问往反,可以资讲贯之益;
今乃屏之海外,邈无还期,离群索居之念,宜何如哉!
世路方艰,千万为此道自重,不宣。
某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