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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新修周武王庙碑铭(并序开宝六年十月十五日) 唐末宋初 · 卢多逊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金石萃编》卷三四、雍正《陕西通志》卷九○、乾隆《咸阳县志》卷一八、《咸阳金石遗文》卷一、《周陵志》卷七
古者,圣人体乾坤、树道德,功济天下,法施生民。历代咸欲称其名,美其事,或乐章以歌之,或画像以赞之,亦以为宣扬前烈,敦厚王化。其有济黔首倒悬之命,成域中太平之绩,盛德鸿业,垂光典坟,传万代而不朽者,其惟周武王乎。尝观乐音,《大武》将阕,其歌云:「于皇武王,无竞维烈」;又观画赞,黄初旧文,其词云:「桓桓武王,救世济民」,皆谓追美,褒扬遗德,历彼千祀。往闻虚词,曾未若崇一时之典章,振列圣之耿光,访陵寝以奉之,析户人以守之。乃建祠庙,乃崇祀典,先王不能有其制,前代未能行其事,出自我应天广运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冠绝古今之圣德也。将以事实,刊于贞珉,乃命微臣,对扬休烈。谨再拜而称曰:伊昔皇风,肇兴西土。磻溪协德,时雨降而山川出云;孟津会盟,天机发而龙蛇起陆。既而威加四海,化成天下,武王之德,可得言焉。若乃戎车虎贲,右旄左钺。赤乌上屋,表天命也;白鱼入舟,象人事也。仗大义而平定,任纯诚而临御。旌贤人而示来者,所以表商容之闾;重烈士而悼云亡,所以封比干之墓。先济民而后图国用,所以散鹿台之财;轻积廪而重违物情,所以发巨桥之粟。暴敛残毒,自我而息。遂致群心翕然,义道斯应。海内黎庶,舍涂炭而登春台;寰中歌谣,释丰蔀而见白日。及乎敦治本,澄化源,封五帝之后嗣,削五虐之弊政。命周公旦营成周而卜洛,命太公望授赐履而封齐。分治西陕,委邵伯之共功;保釐东郊,有毕公之继德。宇内由是安泰,民风所以和畅。岂直休牛归马,但美于偃兵;保大定功,空歌于成德者哉。扬积世之大业,成后嗣之丕基,生民已来,鲜能逾者。我皇所以览虎观之史籍,披职方之图志,酆邑故地,得其旧陵。因命守臣,躬往省视,乃曰:「陵寝如故,而荒榛之路弗禁于樵采;庙宇甚陋,而牲牢之奠无闻于俎馔」。上言至止,帝曰:「吁哉」!以为废修寝园,无以褒圣王之德教;守无人户,无以奉古陵之封植。既而封植有所,守奉有户。非严肃于庙貌,何崇重于瞻仰?于是下明诏,命有司,楩楠杞梓集其材,公输匠石规其制。将作图画以承式,宸扆临观而命使。廷臣受诏,轺车载驰,揆程鸠功,不日而就。徒观其殿宇巍巍,丹楹赤墀,瑶轩藻井,金阶宝砌,回廊环周,彫薨对飞,朱栏绮疏,交错光辉。何修奉之所至,而轮奂之若是!则知武王以大圣之德,恩济于人民;我皇以不刊之典,光扬于祭飨。使彼功不昧,而我德逾盛。太牢致奠,极崇重也;二时行礼,立典制也,呜呼!天本无亲,惟有德而能亲之;神非常飨,惟克诚而能飨之。足使阴助景福,而明垂令典。岂止牺象玄酒,江文通称荐德之辞;簠簋香萁,陈叔达动八齐之作。徵诸旧籍,谨为铭云:
卜世其昌,卜年其长。以德嗣德,天钟武王。景祚无疆,神智无方。以圣观圣,时惟我皇。褒盛德而振起,追遗风而载扬。读《武成》于《周书》兮,其功未彰;歌《下武》于《周颂》兮,其道未光。不若因我朝崇庙,飨亿万世,与国史而同芳。
开宝六年岁次癸酉十月辛巳朔,十五日乙未建。
明夷九三爻象论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
《经》曰:「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处下体之上,居文明之极,上为至晦,入地之物也。故夷其明以获南狩,得大首也。南狩者,发其明也。既诛其主,将正其民。民之迷也,其日固以久矣,化宜以渐,不可遽正,故曰不可疾贞。)」。《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也(去闇主也。)」。《疏》云:「南方,文明之所。狩者,征伐之类。大首谓闇君。『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者,初藏明而往,托狩而行,至南方而发其明也。九三应于上六,是明夷之臣发明以征闇君,得其大首也。故曰『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也。『不可疾贞』者,既诛其主,将正其民,民迷日久,不可卒正,宜化之以渐,故曰『不可疾贞』。《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者,志欲除闇,乃得大首,是其志大得也」。论曰:夫《明夷》者,文王之卦也,非武王之象也。获纣首者,武王之事也,非文王之时也。故圣人观九三之象,言文王以文明之盛,当商纣至简之世,若南狩而发其明,可得大首。然以臣伐君,义不可速,在乎贞正,俟彼贯盈。故曰「明夷于南狩,获其大首,不可疾贞」也。是以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率诸侯以事纣,此其义也。《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也」,言以九三之象观之,若遂发其明,可以大得其志;以其义不可速,故晦其明也。若南狩发其明,又获大首,则天下文明矣,安得谓之明夷乎?而王辅嗣以为「既诛其主,将正其民,民之迷也,其日固已久矣,化宜以渐,不可速正」。何其误也!案《泰誓》曰:「惟十有一年,武王伐纣」。孔安国注云:「周自虞芮质厥成,诸侯并附,以为受命之年。至九年而文王卒,武王三年毕服,观兵盟津,以卜诸侯伐纣之心。诸侯佥同,乃退,示以弱」。文王未尝伐纣,安得言既诛其主邪?武王继父之志,观兵而退,此「不可疾贞」之义明矣。又案《武成》云:「一戎衣而天下大定,乃反商政,政由奋」。又《传》称迁商顽民于洛邑,何其化之速也!安可谓「民迷既久、化宜以渐」哉?或曰:九三《象》辞但云「南狩之志,乃大得也」。不解「不可疾贞」,何也?对曰:文王以文明之德,晦明事纣,「不可疾贞」之义,于文易晓,故《象》辞不繁述也。然辅嗣注《易》,极乎天人之际,诸家莫之及也,唯于此爻,似有未尽。孔颖达犹尊辅嗣,从而疏之,殊不知《明夷》之卦,用晦之世也。故《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利艰贞,晦其明也」。此岂诛其主而正其民欤?且言以臣伐君,虽有文王之明,遇商纣之闇,犹不可速,况其下者哉!故曰「不可疾贞」者,亦圣人之微旨,其可背乎(《小畜外集》卷九。)?
方:原无,据十三经注疏本《周易正义》补。
乞遣官祭太社太稷文宣武成等庙奏 北宋 · 苏易简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
皇帝亲郊,故事,在京并去圜丘十里内神祠及所过桥道,并差官致祭,而独遗太社、太稷、文宣、武成王等庙。今请俟出宫前一日遣官致祭。
按:《宋会要辑稿》礼一四之一○。第一册第五九一页
太常乐章三十首(奉圣旨撰,咸平五年) 其十三 迎武舞入奏武功之曲 北宋 · 杨亿
四言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已象文治,乃观武成。
总干山立,七德以贞。
赠户部郎中许公墓志铭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范文正公集》卷一二
公讳衮,字公仪,世为燕人。皇考讳某,王考讳某,并隐君子也。避五代之难,不荣以禄。考讳某,汶阳之庐令,累赠光禄少卿。妣清河张氏,赠河内县太君。皆积德深长,庆著来嗣。公英秀而文,与时会亨。开宝八年,太宗之尹开封也,龙德日彰,髦杰之士,其向如云。是岁秋赋,公卿送名者比比焉。及试艺,公为之首;覆策于庭,复在高等。时登甲乙科者,必更州县,有唐之遗风。释褐,除江宁府狱曹掾,本路八使言听决详明。上既御大器,北伐太原,促召至行在,曰:「我姑试之」。除均州防禦判官。郡将表其能状,乃拜太子右赞善大夫,通判姑苏郡事。时二浙之地,始归朝廷,宿政如绳,公善解之。就进殿中丞。俄拜奉常博士,领曹南郡。树善屏恶,新民耳目。以前均榷浙右,坐联职之累,降品一等,领饶阳钱监。未几辩之,移倅弋阳郡。复官曲台。在郡七陈谏章,上爱其忠,就迁本郡守。受代至阙下,复上策议并所著文四十卷。翌日召试禁庭,上览而嘉之曰:「南府才冠,吾不失人」。即以本官直昭文馆,赐服五品,判登闻鼓院。由是四方之讼清而不壅。以奉安先茔,请理覃怀郡。出奉公家,入敦孝事,河内人歌焉。又西陲文州,扼其戎险,命公往刺,远人便之。真宗即位,一日,谓执政曰:「人君之言行也,动乎天地,不可以诬」。命公修注记。以先君之讳,固请不获,须正人也。公在馆,三进秩至于职方员外郎。因论边事,慷慨动上心,面改兵部。方将图任,遘疾求解,不得去。以景德二年四月二十九日,终于京师武成坊之私第,享年五十七。娶朱氏,封永城县君。有子四人:伯曰珂,祁州深泽尉;仲曰琰,有文与行,擢进士第,今为太常博士、奉朝请;叔曰琦,恭谨有立,今为右侍禁、卫州兵马监押;季曰顼,早亡。一女,适进士张涛。朝廷赠公尚书户部郎中,进封夫人河南县太君。子登朝也,以某年月日,归葬于怀之河内县某乡某里。铭曰:
燕赵之英,邦家之宝。亲逢圣神,首冠俊造。翘翘入彀,郁郁登瀛。荣滞六曹,淹恤百城。晚归内朝,端立右史。直道始行,怒飞爰止。呜呼!遇岂不奇,进岂不时。贤者弗达,天乎可疑。葬于善地兮,保以令嗣兮,亦公之意兮。
东封圣制颂序 北宋 · 晏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元献遗文增辑、《玉海》卷二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皇帝御极之十二载,受灵贶,对休命。龙鸾丽藻,封勒于宝文;黼黻作绘,彰施于翠琰。日中丽乎王字,天下布乎尧言,真圣明之述作也。有司稽铭岳之典,讲勒成之旧,寅威宝命,丕显祖烈,于是有《登泰山》、《谢天书》、《述二圣功德》之铭。神灵之府,肇建福庭,发生之宇,增閟严祀,于是有《九天司命》、《青帝广生》之赞。鲁瞻为群岳之长,禹迹播千里之润,加隆徽号,彰明视秩,于是有《天齐王》、《灵源》之赞。旌霸王之辅,畴制作之功,于是有《昭烈》、《武成》、《文宪王》之赞。怀柔百神,登秩群望,于是有《玉女泉石像》之记。几深极乎《系》《象》,训诰示乎轨范。垂之日月,以宣景耀;刻于金石,以为表经。矧复仙毫炳蔚,鸿笔辉润,风云动色,造化为工。温珉华玉,镂若飞之翰;石壁金记,垂不朽之制。所谓躬列辟之能事矣。古者縢书秘语,纪号专美,而陛下顺命昭孝;古者金縢玉策,迎年探寿,而陛下祈福庇民。彼西弇纪名,之罘刻颂,风声逖听,不其恧欤!
漫成 北宋 · 宋庠
七言绝句 押庚韵
二典勋华冠号荣,灿然三代继英声。
如何孟子尊儒术,不肯临篇信武成。
辨孟(中) 北宋 · 孙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四
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何其血流漂杵」?吾谓非孟子之言,记录者误摭非语尔。请得以推而辨之。夫博施以安动植,仁之道也;资杀以止暴戾,仁之权也。道可常执而不可常用,用之者时也。是故俗阜民睦,绳之以过制,则政促而化不达;俗敝民瘵,禦之以常调,则事泥而功不立。帝之授受,王之吊伐,皆参理蹈,体机变。时禅焉,吾奉身以登,非贪夫也;时兵焉,吾顺命以问罪,非忍人也。故其奋茂绩,建鸿业,虽沿革异轸,而惠民救政之用一也。古人所谓易地而处则皆然,较其详矣。当独夫肆威,邦纪俶扰,忠梗贤善,动罹毒螫,故援奸附势之臣,稔声色,黩货利,刀锯割而为之左右前后焉,群呼党噪,萃聚渊薮。民之望周,若倾沟壑、陷涂炭,惴惴乎俟拯援之力。茍奉天行罚者授惩惠,赖小道,偃戈束戟而曰:「吾不欲伤一命,吾不欲殄一仁」。彼凶渠之浸恶,污俗之久染,其能坐以底平?是皆以孑孑为仁,非吾所谓仁;硁硁为义,非吾所谓义。吾之仁,蕃息而厚之之谓也;吾之义,折中而处之之谓也。况六经之作,为天地并,皇自焉,帝恢焉,庶类之所以成,生民之所以居,毛栝能事,悉备于是。仲尼固其本而后植之,故五常百行,揆序铨总,微而显,肆而会,凝乎其若止,沛乎其若流,无过也,无不及也。引而伸之,则参日月、质鬼神而不疑焉。若谓不足以自信,是以圣人矫恶溢美以欺后昆乎?噫!梁木坏,横议作,天下之人不之杨则之墨,加以缔邪搆伪、放荡不法者属而和焉,宪章之犹存空言耳。孟子惧,抗辞以诃诋之,故其书曰:「能言距杨墨者,皆圣人之徒也」。尽瘁如是,尚若以杯水救一车薪之火,艰哉其为力也,岂复有授戈馈粮而资勍敌乎?则斯言也,谓之记录之罪可矣,若固执以咎孟子,非吾所闻(《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
蹈:疑是「道」之误。
答王禹玉见赠(一作和禹玉书事 至和二年) 北宋 · 欧阳修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昔时叨入武成宫,曾看挥毫气吐虹。
梦寐闲思十年旧(一作事),笑谈今此一樽同。
喜君新赐黄金带,顾我宜为白发翁。
自古荐贤为报国,幸依精识士称公。
北齐石浮图记跋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七、《集古录》卷四、《六一题跋》卷四
右齐《造石浮图记》,云「河清二年,岁在癸未」。河清,北齐高湛年号也。碑文鄙俚而镌刻讹缪,时时字有完者,笔画清婉可喜,故录之。又其前列题名甚多,而名特奇怪,如冯戬郎、冯贵买之类,皆莫晓其义。若名野义伽耶者,盖出于浮图尔。自胡夷乱华以来,中国人名如此者多矣。最后有冯黑太者,予谓太亦音挞,意隋末有刘黑闼、吴黑闼,皆以此为名者,太、闼转写不同尔。然隋去北齐不远,不知黑闼为何等语也。
国学试策(三)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七五
问:建官惟百,帝尧之闳规;涖事惟能,《武成》之令典。然则简易之理斯得,爵禄之驭有经。自卜洛俾图,述天定位,别九服广轮之数,辨一圻国邑之宜。乃六卿在郊,五家为比,咸用蒙士,尸于厥官。教以和亲,禁其爱恶,惟列爵之既众,岂取士之尽贤?匪徒百里比肩,尚艰于充选;抑亦一命授职,咸仰于代耕。以夫至寡治众之言,清心省事之论,会其归趣,不乃异乎?是以秦汉已还,抑而不举,得非折衷,难用相治乎?象魏旧章,人伦彝训,迟闻清论,用折深疑。
对:天生民而树之牧,执政以驭邦;王建国以辨其方,设官而分理。列职乎庶位,立民之大中,以登至平,皆由此道。帝尧以巍巍之功臻乎静治,故建官惟百,缉熙于大猷;姬周以郁郁之风缛乎至化,故涖事惟能,丕扬于景铄。逮夫上洛开基,述天定位,别九服而有等,建六官而分职。至于六卿在郊,五家为比,并列官叙,教于民人。嬴政并诸侯之疆,姗古以自是,其制不经,搢绅者罕道。炎汉承孤秦之弊,日给不暇,相沿末流,贵因循而不比。尧民被乎无为之化,故官虽至简,亦可以治平。姬周承二代之弊,意在救时之失,故官必众建,乃能为共治。此世之异,时之然也。虽曰六卿五家,为职甚细,然由计以会要,行之诛赏,贤者旌之以劝善,不贤者罚之以去恶,则列职虽云至众,取人安不尽贤,禄何由而滥尸?官诚难于充选,此宗周所以治安而长久,后世所宜法则而未行也。自秦历汉,积弊相沿,权宜适时,放去古法,居位者莫分善恶之真,考课者未见诛赏之当,故列职弥众,涖事益烦。故政立而治不能进,官众而人不必贤。夫清心省事之论,所以为此弊而设,非为宗周而谈也。今欲舍姬周之往轨,谈秦汉之末规,浊源清流,未见其可。夫惟简易之深旨,贤哲之异能,求礼乐之深源,述官师之大义,此诚远大之闳体,非陋儒之能具也。管窥之微,既难于殚见;刍荛之鄙,聊备于周询。谨对。
三代建国论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乐全集》卷一七
天子建天下之大号,所以表万国;诸侯立一国之名,所以长百姓。故王者受命,改正朔,易服器,与民更始,兹为大制。说者以为颛顼而上,象德以立君号;高辛而下,因地以为国名。至于三代,则天下之称章章矣。惟五帝之道大公天下而无私,生之号不浮于实,死之谥不溢其美,百姓日用,无得而称焉。三王之国,世继如家,不为之名,子孙何述?或曰:夏、商、周者,因故封邑者耶?既受命而为之名也?曰:禹之兴也,无民无地而享天禄,则是夏之名非素有也。自契至汤,其国八迁,汤始居亳,从先王居,师趋鸣条,桀奔南巢,遂顺天人,缵禹旧服,则是商之名非初封也。稷初封邰,公刘居邠,太王徙岐,文王基命为西伯,言其所都,犹曰镐,《牧誓》犹曰:「逖矣,西土之人」!武王克纣,诞成厥勋,爰集大统,以抚方夏,作《武成》之篇,始曰「祀于周庙」,曰「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曰「惟有道曾孙周王发」。则是周之名,盖克商后建之尔。是知此三代之号者,皆取光显之名,以著久大之业,以建大统,以垂无穷者尔。夏之言大也,莫与为大也;商之言中也,用中于民也;周之言备也,盛德大备也。项羽之裂天下而封诸侯也,高祖得汉,失职西去,心怀恨望,而良、平等曰:汉,美名也,人之言曰天汉。故高祖既即大位,竟以名国。乃自魏晋以来,创业之主咸因受命之地,而为建国之称,袭以为常,无或更易。夫王者以天下为体,国君以国为体,世其位,子其民,君之善恶也不常,而国之体也不可改。饰身之美,私也;美国之名,公也。愚故曰:王者受命,改正朔,易服器,贻谋之大者也。观先代诸儒多执三代之名,皆以为因故封而不易,且以为先君封国之名不可变,以疑后世者,故论以明之。谨论。
非韩下 其十五 非韩第二十八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
韩子《答崔立之书》曰:「仆见险不能止,动不得时,颠顿狼狈,失其所操持,困不知变,以辱于再三,君子小人之所悯笑」。以至云:「若都不可得,犹将耕于宽闲之野,钓于寂寞之滨,求国家之遗事,考贤人哲士之终始,作唐之一经,垂之于无穷,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吁,韩子所谓作唐之一经,过也!古之立书立言者,虽一辞一句,必始后世学者资以为法。其言不中,则误其学者。《周书·武成》出于孔子之笔序而定之,其曰「血流漂杵」,孟轲犹不取而非之,谓其不当言而言之,过也。夫孔子作《春秋》六艺之文,尚不自谓为之经;称经,特后儒尊先圣之所作云尔。昔扬雄作《太玄经》,以准《易》故也,而汉诸儒非之,比之吴楚僭号称王者也。今韩子辄言作经,何其易也?使韩子德如仲尼,而果成其书,犹宜待他辈或后世尊之为经,安得预自称之?虽其未成,比之扬雄亦以过僭矣。其曰「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者,此乃善善恶恶褒贬之意,盖韩子锐志欲为之史耳。及视其外集《答刘秀才论史书》,乃反怯而不敢为,而曰:「夫为史者,不有人祸,必有天刑」。乃引:「孔子圣人,作《春秋》,辱于鲁、卫、陈、宋、齐、楚,卒不遇而死;齐太史兄弟几尽;左丘明纪春秋时事以失明;司马迁作史刑诛;班固瘐死;陈寿起又废,卒亦无所至;王隐谤退死于家;习凿齿无一足;崔浩、范晔亦族诛;魏收天绝;宋孝王诛死;足下所称吴兢,亦不闻身贵而后有闻也」。然以此为尤,韩子何其勇于空言,而怯于果作,可笑也!成前所谓颠顿狼狈,失其所操持,而发斯狂妄耶?
常语佚文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一三
「尧传之舜,舜传之禹,禹传之汤,汤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如何」?「曰:孔子死,不得其传矣!彼孟子者,名学孔子而实背之者也,焉得传」?「敢问何谓也」?曰:「孔子之道,君君臣臣也;孟子之道,人皆可以为君也。天下无王霸,言伪而辩者不杀,诸子得以行其意,孙、吴之智,苏、张之诈,孟子之仁义,其原不同,其所以乱天下一也」。
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吾以为孟子者,五霸之罪人也。五霸率诸侯事天子,孟子劝诸侯为天子,茍有人性者,必知其逆顺耳矣。孟子当周显王时,其后尚且百年而秦并之。呜呼!忍人也,其视周室如无有也。
孔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而孟子谓「以齐王,犹反手也」,「功烈如彼其卑」,故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呜呼!是犹见人之斗者而笑曰:「胡不因而杀之,货可得也」。虽然,他人之斗者耳。桓公、管仲之于周,救父祖也,而孟子非之,奈何!
或曰:「然则汤、武不为欤」?曰:「汤、武不得已也。契、相土之时,讵知其有桀哉?后稷、公刘、古公之时,讵知其有纣哉?夫所以世世种德,以善其身,以及其国家而已。汤、武之生,不幸而遭桀、纣,放之杀之而莅天下,岂汤、武之愿哉?仰畏天,俯畏人,欲遂其为臣而不可得也。由孟子之言,则是汤、武修行仁义以取桀、纣尔。呜呼!吾乃不知仁义之为篡器也。又《仲虺之诰》:『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惭德,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孔子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彼顺天应人,犹臲卼如此,而孟子固求之,其心安乎哉」!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又曰:「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书》序:伊尹「既丑有夏,复归于亳」。孟子亦曰:「五就汤、五就桀,伊尹也」。夫周显王未闻有恶行,特微弱耳,非纣也,而齐、梁不事之;非桀也,而孟子不就之。呜呼!孟子之欲为佐命,何其躁也!
大哉!孔子之作《春秋》也,援周室于千仞之壑,使天下昭然知无二王。削吴、楚之葬,辟其僭号也;讳贸戎之战,言莫敢敌也。微孔子,则《春秋》不作;微《春秋》,则京师不尊。为人臣子不当如是哉?呜呼!孟子其亦闻之也哉!首止之会,殊会王世子,尊之也;其盟复举诸侯,尊王世子而不敢与盟也。洮之盟,王人微者也,序乎诸侯之上,贵乎王命也。美哉齐桓,其深知君臣之礼如此!夫使孟子谋之,则桓公偃然在天子之位矣,世子、王人为亡虏之不暇,孰与诸侯相先后哉!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曰:「纣,一人恶耶,众人恶耶?众皆善而纣独恶,则纣亡久矣,不待周也。夫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同之者可遽数耶?纣亡则逋逃者曷归乎?其欲拒周者又可数耶?血流漂杵,未足多也」。或曰:「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故荀卿曰:杀者皆商人,非周人也。然则商人之不拒周审矣」!曰:「如皆北也,焉用攻」?又曰:「甚哉,世人之尚异也!孔子非吾师乎?众言欢欢,千径百道,幸存孔子,吾得以求其是。虞、夏、商、周之《书》出于孔子,其谁不知?孟子一言,人皆畔之,畔之不已,故今人至取孟子以断六经矣。呜呼!信孟子而不信经,是犹信他人而疑父母也」。
或曰:「然则『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禹避舜之子于阳城』,何如」?曰:「尧不听舜让,舜受终于文祖;舜不听禹让,禹受命于神宗。或二十有八载,或十有七年,历数在躬,既决定矣,天下之心,既固结矣,又何避乎?禹、舜未相避也。由孟子之言,则古之圣人,作伪者也,好名者也?王莽执孺子手流涕歔欷,何足哂哉」!
或曰:「『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何如」?曰:「皆孟子之过也。《大雅》曰:『瑟彼玉瓒,黄流在中』。九命然后锡以玉瓒秬鬯。帝乙之时,王季为西伯,以功得受此赐。周自王季,中分天下而治之矣,奚百里而已哉?《商颂》曰:『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率履不越,遂视既发。相土烈烈,海外有截。帝命不违,至于汤齐』。契之时已受大国,相土承之,入为王官伯,以长诸侯,威武烈烈,四海之外率伏,截尔整齐。商自相土,威行乎海外矣,奚七十里而已哉?呜呼!孟子之教人,教人以不知量也哉」!
或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瞍焚廪。使浚井,出,从而掩之。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牛羊父母,仓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栖』。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尔』。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有诸」?
曰:「《书》云:『瞽子,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又曰:『负罪引慝,祗载见瞽瞍,夔夔斋栗,瞽瞍亦允若』。瞽、象未尝欲杀舜也。瞽、象欲杀舜,刃之可也,何其完廪浚井之迂?其亦有所虑矣。象犹能虑,则谓二嫂者,帝女也,夺而妻之可乎?尧有百官牛羊仓廪以备事,舜于畎亩之中而不能卫其女乎?虽其见夺,又无吏士、无刑以治之乎?舜以父母之不爱,号泣于旻天,父母欲杀之,幸而得脱,而遽鼓琴,何其乐也?是皆委巷之说,而孟子之听不聪也」。
「舜『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则孟子之讥《武成》,宜矣哉」!曰:「以天下征一国,以天子征诸侯,如孟贲搏童子,迟速在我,修文德以待其来可也。《大雅》曰:『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以方伯伐诸侯,固有讯有馘。武王以诸侯伐天子,奚不用战哉?《诗》云:『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是也」。
或曰:孟子之言,诸侯实不听之也,谓迂阔者乎」?曰:「迂阔有之矣,亦足惮也。孟子谓诸侯能以取天下矣,位卿大夫,岂不能取一国哉?为其君不亦难乎!然滕文公尝行孟子之道矣,故许行、陈相目之曰仁政、曰圣人。其后寂寂,不闻滕侯之得天下也,孟子之言固无验也」。
「孔子与宾牟贾言《大武》曰『声淫及商』,何也」?对曰:「非武音也,有司失其传也。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武王之志犹不贪商,而孟子曰,文王『望道而未之见』,谓商之禄未尽也,病其有贤臣也。文王贪商如此其甚,则事君之小心安在哉?岂孔子之妄言哉?孔子不妄,孟子之诬文王也」。
或曰:「孟子之心,以天下积乱久矣,诸侯皆欲自雄,茍说之以臣事周,孰能喜也?故揭仁义之竿,而汤、武为之饵,幸其速售以拯斯民而已矣」。曰:「孟子不肯枉尺直寻,谓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其肯屑就之如此乎?夫仁义又岂速售之物也?『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固知有周室矣。天下之所废,必若桀、纣,周室其为桀、纣乎?盛之有衰,若循环然。圣王之后不能无昏乱,尚赖臣子扶救之尔。天下之地方百里者有几?家家可以行仁义,人人可以为汤、武,则六尺之孤,可托者谁乎?孟子自以为好仁,吾知其不仁甚矣」。
孟子曰:「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今之学者曰: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得以行王道。孟子说诸侯行王道,非取王位也。应之曰:「行其道而已乎,则何必纣之失也?何忧乎善政之存?何畏乎贤人之辅?尺地一民皆纣之有,何害诸侯之行王道哉?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毁诸,已乎』,孟子对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行王政而居明堂,非取王位而何也?君亲无将,不容纤芥于其间,而学者纷纷强为之辞,过矣」。
学者又谓:「孟子权以诱诸侯,使进于仁义。仁义达则尊君亲亲,周室自复矣」。应之曰:「言仁义而不言王道,彼说之而行仁义,固知尊周矣。言仁义可以王,彼说之则假仁义以图王,唯恐行之之晚也,尚何周室之顾哉!呜呼!今之学者雷同甚矣。是孟子而非六经,乐王道而忘天子。吾以为天下无孟子可也,不可无六经;无王道可也,不可无天子。故作《常语》以正君臣之义,以明孔子之道,以防乱患于后世尔。人知之非我利,人不知非我害,悼学者之迷惑,聊复有言」。
按:余允文《尊孟辨》卷中,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李觏集》标点本附录。
昆阳城 北宋 · 苏洵
押词韵第四部 创作地点:河南省平顶山市叶县昆阳故城
昆阳城外土非土,战骨多年化墙堵。
当时寻邑驱市人,未必三军皆反虏。
江河填满道流血,始信武成真不误。
杀人应更多长平,薄赋宽征已无补。
英雄争斗岂得已,盗贼纵横亦何数。
御之失道谁使然,长使哀魂啼夜雨。
崇圣寺碑铭(并序 元丰六年) 北宋 · 韩绛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
臣窃观自古帝王之受天命、享福祐,盖有纯有驳,皆象其德之厚云尔。若唐室之兴,太宗乃以雄材大略,谋翼厥考,奄有天下,可谓近代之英主也。然自始起义师,遭时多故,四方皆夷狄,寇攘蜂起,出没艰难,劳勚备尝之矣。尔后明辟不世出,外虞内变,投隙而作,遂及季世,陵夷莫振,孽臣角立,乃踵五代之乱。繇其德之薄,而享福亦驳,斯迹验之较著者也。洪惟艺祖神宗,遐袭黄皇之流光,并膺昊天之眷祐,锡以勇智,俾拯生民于涂炭之中。于是艺祖诞承周禅,曾无血刃之惨,而海内累世扰攘之祸,一旦帖然安堵,罔不顺服。是皆神宗同气一志,阴相皇泽,充塞上下,神人以和。艺祖顾命神宗,绍宅万邦,缵商之旧,百禄是荷。斯则天纵明德之厚,而永享威福之纯,不亦宜哉!巍巍乎冠映于前,照示于后,罔有穷极者矣。建隆之初,上慨然叹曰:「天全付予以率土之广,昔之擅有一隅,毒痛吾人者,朕敢不龚行天之罚」?于是王师所向,如取赤子置诸褓,藉之安,其易若此。自是复荆楚之地,收湖湘之域,西平两蜀,南破岭表,交州内附,伪唐败降,契丹乞和,吴王来朝。独刘继元负固并汾之境,偷生朝暮,车驾遂往亲征焉。时契丹来援继元,使裨将败之石岭关,斩首数千级。上命以所获首级铠甲示并城,彼众气唵。又引汾水灌其城,雉堞有摧者,水天流注,彼莫之禦,舟师焚其南门。会时暑,师病而还。神宗践祚,太平兴国初,闽首来朝,献其郡县,吴越王亦踵,归纳疆土,唯继元尚倔彊于巢穴耳。四年正月,命潘美充北路都招讨,洎诸将攻并城。崔彦进督于东,李汉琼冲乎南,曹翰瞰其西,刘遇捣诸北,米信统骑士,田重进董步卒禦焉。二月,上幸镇州,既而捷奏未至。四月,遂观兵于太原。上躬按诸部,且趋进讨,乃使袒裼挥刃前导以行。雪锷满空,妙绝无此,贼众望之殿瞻。诸急攻,昼夜不息,控弦数十万,矢集其垒如猬毛然。士气奋厉,争欲先登,机石梯隧,咸皆竭力。五月朔,其城危甚,上虑城破,屠其旄倪,勒兵稍却。自草诏继元曰:「朕悯百姓无乐战之心,示生全之路。但速归降,必保富贵,一城生聚,获全安焉。两途尔宜自择」。癸未夜漏始下,继元遣使上表纳欸,束身请罪。夜漏未尽,上幸太原北城台,张乐宴从官以受降。继元率伪官属,白衣纱帽,俯伏待罪,诏并释之。即赐继元袭衣、玉带、鞍勒、马、金、银、绵、䌽等甚厚,伪官各赐衣带器币有差。诏继元至,亲抚劳之,继元叩头谢更生之恩。已而,从官诣行宫称贺,大赦河东等内,贷囚给复。得州十、县四十一、户三万五千有畸。百姓既免伪国诛求之苦,而沐浴上行之化,鼓舞驩呼,腾沸道路。继元以宫妓百馀人来献,上命分赐立功将校。复降诏毁太原旧城,归平晋县,以榆次县为并州,迁其士民于新邑。遣使如京师告宗庙。国家自肇伐诸伪邦,以至此举,其降王而下悉多原其凶慝,又从而爵禄之。昔尧舜之仁义,皆此道也。上尝语宰臣曰:「河东盗据三十馀载,世宗、太祖亲攻不下。朕决意除腹心之患,亦为二帝刷耻」。上将至晋,语诸将曰:「我当以端午日置酒高会于太原城中」。至癸未,继元降,乃五月五日也。丁酉诏:「并门底定,銮辂凯旋,宜崇众善之因,以纪一戎之业。其行在所创为佛庙,赐号平晋寺」。御制《平晋记》并赋及五七言诗各一篇,睿藻浚发,皆得隽永之意,并刻石于寺。至祥符二年,改赐寺额为崇圣焉。熙宁初,汾水溢,寺宇有淤毁者,其后守臣图上其状,而请新之。皇帝追惟祖宗圣武之烈,于兹遂一天下,光昭上帝,全付统御之,普在此地也,其寺则锡福于彼之道场尔。亟诏于府,属兴役事。以元丰己未岁七月,工徒云集,即其旧基外筑防以围之,预护水患,首尾千尺,举跬高丈有五尺。中建殿堂,轮焉奂焉;周庑还洽,如翼如翚。御制碑殿据其端,钟楼峙于东厢,经阁聂于西序。至癸亥岁七月告成,无虑三百六十馀楹。皆金碧丹雘,彩错照烂,足以仰奉皇帝孝公继志之景略,显扬一代成功之迹于无穷矣。左右馀地列净防十区,安处徒众。其后壖垣,又为馆舍数十楹待使客。惟经营就绪,则匠禅其巧,而奔走僝功,有师献其力。计工仅十万,而糜镪一千三百六十八万馀。守臣奏功之毕,愿得金石刻记其本末,诏于方来。皇帝可其请,以命臣绛,拜手稽首陨越于下,谨献铭曰:
天有显道,阴骘下民。作之君师,率俾之仁。畴戾于是,搆忿人神。唐季辟王,政失不纲。取侮万国,敢或狂猖。一有唱者,群慝堂堂。颠反莫植,威势潜移。庙社以覆,县县倾隳。五代祸缠,几六十年。赤子罹毒,讫无所天。盗据壤地,十姓僒跧。帝悯其然,明命有属。诞生元圣,黄帝裔族。艺祖神宗,并受天禄。同气一德,畀人盛福。或运之筹,或推其毂。及周之禅,内外晏晏。大计休成,神宗攸赞。运祚之隆,前古之冠。艺祖曰嗟,帝既眷予,授予权位,使靖亘区。念昔之敝,兵分内虚。悉罢藩镇,乱根乃除。孰敢不听,必剪必锄。首灭荆楚,次殄湘湖。平荡荆蜀,粤刘禽伏。金陵既夷,系为臣仆。蠢尔伪汉,负固阳曲。戎辂亲征,摧拉凭凌。时则部众,病暑弗胜。因诏班师,缓彼羁缨。神宗践祚,威灵继震。曰闽曰吴,纳土来觐。帝顾,罄以驯顺。惟予所慨,独在孤晋。艺祖诿我,俾扬我武。亟诏群师,要之必取。亦既累月,捷书未睹。省方之行,因幸并土。言观其师,爰赫斯怒。躬御戎衣,亲抚诸将。号令雷霆,士卒跳荡。梯冲云飞,矢石飙飏。万众一心,彼曷能抗。城欲坏焉,上仁轸怆。虑尔生聚,肝脑涂地。麾毕稍却,彼强何俟。训敕继元,安危孰计。临难能悔,全国必宥。匪惟宥之,畀尔富寿。继元奉诏,是夕请罪。束身来归,赦收大憝。锡福斯宠,下逮贱猥。天子曰都!统一寰海。干戈既戢,是谓大凯。悍顽馀沴,化为大和。发政施令,莫匪可歌。大平景铄,如山如海。鸾舆将旋,载瞻御垒。惟予驻跸,武成于此。勿废兹土,示朕攸履。俾建佛庙,介是多祉。于赫威神,睿藻云记。俾永厥垂,用戒不轨。巍巍灵宇,宜不败摧。水溢而毁,晋民所怀。畏之赖之,儗于轩台。守臣言状,帝命亟来。属役于府,颁费于公。徒出农隙,巨防隆隆。华构中峙,奂焉楚宫。净防旁列,清流所容。亦既告戒,彼守奏功。皇帝曰咨,显我先烈。传言万代,俾植珉碣。爰诏下臣,虔书盛节。臣绛拜手,承旨陨越。顾匪能文,黾勉肆笔。奉若圣孝,无华惟质。讵丽炳明,如揭白日。
按:嘉靖《太原县志》卷五,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三代同道论(上)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八六、《公是集》卷三八、《历代名贤确论》卷一一、《宋元学案补遗》卷四
古者有言:「夏后氏尚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救野莫如敬。商人尚敬,敬之敝,小人以鬼,救鬼莫如文。周人尚文,文之敝,小人以僿,救僿莫如忠。三王之道若循环」。此非君子之言,好事者饰之也。圣人之道同,而王者之政一。同也,故能同不同;一也,故能一不一。同者,道也;不同者,物也。一者,德也;不一者,俗也。故自伏羲氏、神农氏、黄帝氏、少昊氏、颛顼氏、高辛氏、陶唐氏、有虞氏,天下之生久也,一盛一衰,一乱一治,然而所以盛者常同,所以治者常一。何以言之?凡圣王之后,而至于衰者,非其道衰也,物使之衰也。其使之乱者,亦非其德乱也,其俗使之乱也。继而起者,明道以待物,则衰远矣;正德以训俗,则乱远矣。故可以革物者,道也,而道未尝革;可以变俗者,德也,而德未尝变。夏后氏有天下四百馀岁,桀为无道,颠覆禹之典型。夏人不忍,成汤伐而放之,四海之内归之如一,非叛夏也,以成汤为能复禹之绩也。故仲虺称之曰:「天锡王勇智,缵禹旧服」。此之谓也。商有天下六百馀岁,纣为无道,颠覆汤之典型。商人不忍,武王伐而杀之,四海之内归之如一,非叛商也,以武王能反汤之政也。故《武成》曰:「乃反商政,政由旧」。此之谓也。故汤复禹之绩,则得禹之天下。武王反汤之政,则得汤之天下,当是时也,禹没而复起,汤灭而复见,同焉而已矣,一焉而已矣。安得忠、敬、文之三而异之?且夫忠也,敬也,文也,是三者之于道,本末也,表里也,相待而成,相须而行者也,不可一日离;而以为千岁而代兴,故曰非君子之言,好事者饰之也。奚以谓之?凡父子之道,君臣之义,夫妇之亲,宾友之好,长幼之序,此所谓人道之大端。此人道之大端,非忠则不足以相怀,故先王之为礼,必本于忠。忠也者,礼之本也。然而不敬,则忠不见,故先王表以敬。敬也者,礼之体也。然而不文,则敬不昭,故先王等之以文。文也者,礼之成也。是先王非尚此三道也,其变节次序不相缘,则礼不立。然而相缘之甚密,喘而言,蠕而动,一皆杂于是,有隆有衰,有左有右而已矣。是以发于内者,则隆于忠;接于外者,则隆于敬;旁畅曲巧,极物之变,则隆于文。惟君子能体之,能体之则能言之,能言之则能述之。未有文而不原于敬者,未有敬而不因于忠者也。未有忠而不敬不文,能成其忠者也。故曰三者之于道,本末表里也,相待而成,相须而行者也,不可一日离;然而以为千岁而代兴,故曰非君子之言,好事者饰之也。
武成致斋奉酬吴冲卿寺丞太学宿直见寄二首 其一 北宋 · 司马光
七言绝句 押佳韵
广文更直太常斋,咫尺无从尽素怀。
不及清风得随意,夜深容易过天街。
武成致斋奉酬吴冲卿寺丞太学宿直见寄二首 其二 北宋 · 司马光
七言绝句 押盐韵
雪后馀冰尚缀檐,月华霜气入疏帘。
难堪琼玉惊心骨,坐觉清寒几倍添。
石昌言学士宰中牟日为诗见寄久未之答今冬罢武成幕来京师此诗谢之(扬休) 北宋 · 司马光
五言排律 押词韵第五部
昔年三月浪,鳞翼化云雷。
竹箭流俱上,芙蓉幕对开(自注:释褐,昌言除同州推官,光华州判官。)。
瀵泉扬沸渭,泰华耸崔嵬。
捧檄容归省,飞觞复屡陪(自注:时先人知同州。光以吏事时往省觐,复得与昌言游。)。
芬芳袭芝室,嘉庆侍兰阶。
吴璧评残笔,隋碑读渍苔(自注:同州龙兴寺,即隋文帝故宅。寺有李德林撰碑,国公吴道子画,画或未就而止,云以俟后之能者。)。
清阴依玉树,和气乐春台。
薄宦俄成别,私门忽遇灾。
一朝捐䌽服,五载泣粗缞。
季路还从仕,任安独见哀。
近畿须健令,剧邑试长才。
过目全牛解,迎锋巨蘖摧。
雉留乘荫伏,蝗避境苗回。
时得鸣琴暇,仍飞丽句来。
正知荣箧笥,无足报璿瑰。
紞鼓俄攀邓,安车已召枚。
赋成平乐馆,燕奉柏梁杯。
自顾诚驽缓,于今尚草莱。
履穿羞路雪,盖敝怯京埃。
傥借(原作惜,据陈本、四库本改)馀光便,炎风动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