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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居士行状绍兴十三年九月十五日 南宋 · 华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六、《云溪居士集》卷三○附录、《皕宋楼藏书志》卷七八
惟华氏其先盖出于卨。
二十九世微子归周,开国于宋。
又八世至于戴公考父,食采于华。
子孙以邑为氏,世为宋卿。
仕两汉魏晋,爰及江左,遂为世家。
其后或仕或隐,数百年间未有显者。
至先君复以儒术有家,经史诸子与夫阴阳方技之书,罔不口诵心维,未始须臾废也。
及登仕版,颇有经世志。
元丰末,尝献所业于朝,召试太学博士,会革试法以奏举,中书舍人孙公、国子祭酒丰公即以先君应诏,两上不报。
先君平生亡所嗜好,惟喜读书,至老不倦,故能力考前圣之微言,深究昔贤之书画。
发为文章,诸体兼备,虽诗与词皆有典则,非雅言不载也。
其书则真行草隶率尽其妙,小篆尤工。
作吏州县,奉法循理,以利泽民物为心,不为奇以贾名,故亡赫赫显功,而所至称治。
纠曹营道,平反居多,赖以免于死者甚众。
鸣弦洛邑,化务恺悌,嘉禾甘露皆致其瑞,四邻五邑有蝗害稼,而独不至其境,考课为京西第一。
为郡漳南,政尚中和,惠民以德,驭吏以严,革诸刹主者请托之弊,易之以公举,探筹而补。
期月之间,州以大治。
然卒不得乘其时行其道于天下,识者咸惜其不偶,而先君未尝以为意。
呜呼!
先君已矣,所可传者惟文。
初成念欲镂板行于世,每以奔驰薄官,汩没簿领,未遑编缀。
比缘待次里闾,遂得裒集遗文,躬自书校,几四十万言,离为百卷。
傥非宗工钜儒为之冠序,曷以传之不朽!
兹者幸会枢密资政楼公来帅会稽,敬以先君之文求序焉,获遂所请。
柳公权唐之伟人也,当时大臣之家碑志非其笔,人以子孙为不孝。
今先君之文,得枢密公为之序,亲染翰墨,光耀简策,垂之无穷,而初成区区积年之志,一旦获伸,不特无愧于唐史臣之言,而先君亦足少慰于地下矣,岂不幸哉!
谨并以《扬子法言训解》一十卷、《书说》三卷、《会稽览古诗》一百三篇,《小词》一卷,《会稽录》一卷、《哀文》一卷,镂之于板,以广其传焉。
绍兴十三年癸亥九月望日,男右朝散郎、新差监行在榷货务都茶场、赐绯鱼袋初成谨书。
谢太守荐举启(三) 南宋 · 赵彦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九、《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五
乘流浪出,猥参幕下之游;
旅进冥行,庸觊坐中之识。
上臣所志,末俗以惊。
伏念某妄读父书,失师吏道。
江海之送日月,多病与衰;
鸡豚以燕春秋,久閒而废。
维此羁宦,出于滥穷。
轻千里而朅来,留二年而忘去。
绕树三匝,其孰听于悲吟;
赐璧一双,敢自徼于异遇。
方轓盖鼎来之日,闻道途相庆之谣。
谓平生先德而后刑,且家世诎身而下士
私窃自幸,庶几少安。
不意交游有及姓名之贱,乃于官府遂忘形迹之拘。
重迟而不以为媠媮,造次而能照其悃愊。
至于寘诸尊俎之侧,杂以诗书之娱。
聆高咏于胡床,还素风于太始。
雍容文物,主人何愧于湖南
尚想风流,下客如升于东阁。
慨附丽之既晚,顾遭逢之已荣。
敢以私恩,更污公举
前辈与人而必举,而大贤乐义以无穷。
使之假翼而冲霄,犹将市骨而得骏。
此盖伏遇某官清而不挠,大以有容。
爱善如爱厥民,知人如知其政。
包涵九德,心期一代之英材;
进退百僚,手传先生之能事。
眷主知之益厚,繄士气之方增。
有若妄庸,何以称塞!
某敢不冥心信古,刻意好修?
裹章服以自矜,窃起弹冠之念;
望山林而告语,共希曳履之光。
宋故端明殿学士左朝散大夫致仕安定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赐紫金鱼袋赠左中大夫胡公行状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五、《鸿庆居士文集》卷四二
曾祖㝝,赠太师沂国公
祖寔,赠尚书虞部员外郎
父宗旦,赠宣奉大夫
公胡氏,讳交脩字己楙常州晋陵县人
胡氏自公伯祖文恭公宿枢密副使仁宗英宗嘉祐治平间,任重道远,佐两朝,天下推为钜人长者。
元祐中,脩简公宗愈又以尚书右丞秉国钧,道大名播,具著国史,而胡氏始大。
更四世百有馀年,仕于朝者,或以文章显名,或以治行著于吏迹,登侍从,践台省,典一州,领使一路,率尝数十人。
朝廷推其贤,士大夫论其世,天下慕传其家法。
建炎南渡,大家巨室焚剽之馀,转徙于山区海聚之间,殆亡几矣。
而公与从子世将者,又相扳以起,更掌内外制,同侍讲读,俱为端明殿学士
父子同升,簪组蝉联,󲦤绅歆艳,为江左衣冠之冠,何其盛也!
曾祖㝝,赠太师沂国公
祖寔,即文恭之母弟,修简之世父也,赠尚书虞部员外郎
父宗旦,以公贵,赠宣奉大夫
公举崇宁二年进士,中乙科,授泰州军事推官
坐小法,与守将皆免。
高邮军士曹,复以亲嫌避去。
试词学兼茂科。
资政殿学士翟汝文给事中知贡举,读公文,以为胜己,擢第一,编修国朝会典所检阅文字
公文章宏赡有气,不喜琢雕为奇,词达而事称,无长语。
自举进士至礼部试词学,皆一上中之,不再试。
政和六年,改宣教郎,迁太常博士都官员外郎,徙祠部
靖康初宰相徐处仁当国,除吏先久次者,而公回翔省寺八年矣,擢左司员外郎,俄拜起居舍人起居郎
昭慈垂帘听政,除右文殿修撰、知湖州
今上纂极,召试中书舍人,辞不拜,改徽猷阁待制提举杭州洞霄宫
建炎三年,复以中书舍人召还。
守臣敦遣就道,进给事中直学士院侍讲
见上,首论天下之势曰:「淮南当吾膺,而将士遇敌先奔,无藩篱之卫;
湖广带吾胁,而群盗乘间窃发,有腹心之忧。
江浙肇吾基,而根本久未立;
秦蜀张吾援,而指臂不相营。
宜诏二三大臣修政事,选将帅,蒐补卒乘,以张国势;
抚缓疲瘵,以固国本。
此最当务之急」。
上又出手诏问公弭盗保民、丰财裕国、强兵禦戎之要。
公疏言:「天下有道,盗其先变乎!
昔人常谓甑中有饭数升,床上有一故絮被,虽仪、秦说之于前,韩、彭驱之于后,不能使之为盗。
惟其冻饿无聊,日与死迫,然后忍以其父母妻子所仰之身而弃之于盗贼。
陛下哀悯无辜,下宽大之诏,而开其自新之路,禁苛慝之暴,而丰其衣食之源,则悔悟者更相告语,欢呼而归;
不变者党与携落,亦为吏士之所系获,盗可弭矣。
盗弭则可以保民矣。
沃野千里,残为盗区,皆吾粳稌之地也。
操弓矢,带刀剑,椎牛发冢,白昼为盗,皆吾南亩之民也。
陛下抚而纳之,反其田里,无以急征暴敛启其不肖之心,而安于其故一亩之宫。
上父子,下鸡豚,行相群,居相友,随田高下,杂植五谷无废壤,妇女蚕桑无懈人,谷帛不可胜用,而财可丰矣。
财丰则可以裕国矣。
日者翟兴西洛董平南楚,什伍其人,为农为兵,不数年,积谷充仞,雄视一方。
盗贼无赖朝不谋夕,为苟且之图,以纾目前而已,乃独能强水土之政,务农足食,屹然自立于虏巢之中而不可犯。
以吾江东二百郡之地,欲强兵以禦寇戎,而不能为翟兴之所为乎」?
神武军造甲铠,弗大农无艺,而有司不敢何诘,有旨罢之。
未几复请,又予之。
公曰:「将帅视诏书为虚文,何以示天下」?
封还,遂已。
乘舆还次会稽,内批取金以百计,绢以千计,银钱以万计,人言藉藉以为费。
公曰:「予以驭其富,人主之柄也。
即有赐第,诏有司奉行,无视人以私」。
上欣纳。
李成江淮,张甚,廷议欲亲伐。
公曰:「群盗猖狂,天子自将之,不武不胜,贻天下笑,此将帅之责,何足以辱王师」?
议遂格,而盗如公策焉。
周杞常州,坐残虐免,众怒不厌,会大旱,上御迩英,问所以致旱之由,对曰:「此殆佚罚之故」。
属吏
疑公谗之,上书告公罪。
宰相建遣所善大理丞胡蒙诣常按验,不如书,反复究穷,吹析毫毛,故群从多抵罪者,公独翛然无一发之挂。
寻请宫祠,除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是岁,绍兴二年也。
三年,复召为给事中,进刑部侍郎翰林学士知制诰侍读,拜刑部尚书
公言:「汀州宁化县论十人大辟,以狱上,而知州事郑强验问,无一人当死者。
县令为民父母,而杀无罪十人,徼冒进秩之赏,不重寘典宪,何以慰塞天下之怒」?
又言:「江东留狱传逮纷然,犹有六百人之未至者,若累累待六百人之集,桁杨之下,疾病饥寒,必有瘐死者。
请予之以期,罪状明白论如律,疑则从轻」。
诏下如公言。
期尽,无一夫之狱。
国论欲以两蜀交子行之诸路,以作水陆挽漕之费,公曰:「此治乱安危之机」。
上疏力陈其害,以为:「崇宁大钱覆辙可鉴。
当是时,大臣建议,举朝和附,无敢议者。
法行未几,钱分两等,市有二贾,奸民盗铸,死徙相属,终莫能胜。
今之交子校之大钱,无铜炭之费,无鼓铸镌磨锻鍊之劳,一夫挟纸札坐空舍中,日作数十百纸,鬼神莫能窥焉。
偏州下邑,真赝莫辨,售之不疑,转手相付,旋以为券,抵触宪网,破家坏产,以偿告捕,祸及无辜,势必至此。
岁月之后,公私之钱尽归藏镪之家,商贾不行,市井萧条,细民艰食,必无束手待尽之理,比及悔悟,恐无及矣」。
人伏其精识。
八年,以亲老丐去,章四上,除宝文阁学士、知信州
入辞,上眷惜不已,欲留公侍讲读,公力辞不可,曰:「臣母老念归,蒙恩守信,去乡县益远矣,愿奉祠里中,以便养亲」。
上曰:「卿弟去,行复召卿矣」。
提举江州太平观
公端默寡言,喜怒不见,进止可识,虽对人主,必思而后言,言无文饰,洞见肝腑。
上察其诚,特深信之。
将相议大举,料兵算食,戒师期矣。
会公进故事,遂擿汉娄钦语以讽曰:「高帝引四十万众攻匈奴,而遣十使为间,皆谓可击。
钦独不然,以为两国交兵,宜夸矜见所长,而壮士健马皆匿不见。
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不可击也。
怒不听,卒有平城之围,而冒顿解鞍与城齐者数。
所与十使,所觇老弱羸胔,为如何哉?
妄言无行之徒,缘饰无根为迎合可喜之论,吾无以考验其实,而遽信之以举事,其为误国,岂不大哉」!
上览之矍然。
越日,出公奏示大臣曰:「胡某之言,一士之谔谔也」。
已而四川谋帅,上问公,廷臣孰可将者?
公曰:「臣从子世将可用也」。
上即日命世将以枢密直学士成都潼川府利州路安抚制置使
吴玠死,遂副宣抚
凡涖蜀五年,以资政殿学士卒于官。
士大夫由是知公造膝之际,从容讽议,为上所倚信盖如此也。
朝廷聚重兵梁、洋閒,以杜虏人窥之谋,而饷道崄远,人病之。
先是,漕舟出嘉陵江,而春夏有涨暴漂溺之虞,秋冬有水落胶舟之患。
至绍兴初,创行陆运,调成都、潼、利三路夫十馀万。
县官部送徼赏,争先倍道而驰,昼夜不息,僵仆道路,十毙三四,人愁痛入骨髓。
公言:「养兵所以保蜀也。
诛敛不已,人不堪命,财聚民散,腹心先溃矣。
尚何保蜀之云?
臣愚欲自二月解严后、九月防秋之前,除存留防关正兵外,其馀将士分戍它州,就粮歇泊。
如此,则戍关之食,水运有馀;
分兵就粮,陆运可免。
此百世之计也」。
上命学士院述公意诏吴玠施行。
九年六月,召归,除兵部尚书权翰林学士侍读
公进见,上必问世将守边状,少日当以签枢处之,公顿首称谢。
世将疾病,亟进资政殿学士,礼秩视签枢云。
十年,复请补郡,除端明殿学士、知台州
领州才数月。
遂感疾不起,实十二年正月丁未也。
公不求磨勘者十五年,故官止于左朝奉大夫,转左朝散大夫致仕,爵安定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
遗奏上,进官四等,赠左中大夫
享年六十五。
公两除词掖,三侍经幄,再入翰林学士
经术通明,诵说有法,诏令简严,天下诵之。
昭慈弃宫寝,近臣例进挽歌辞。
上读公诗称善,尝以所御白团扇,书「相门韦氏在,经术汉臣班」之句以赐。
文恭、修简相继掌内外制,一时以为盛事。
及是,世将又踵文恭赞书命、直学士院,父子祖孙,皆以文章翰墨为邦国之华。
公悉裒聚纪次为书,号《四世丝纶集》,以侈一门感遇之荣。
近世所未有也。
公事继母太淑人杨氏以孝闻。
初,宣奉公元配姚氏、嘉祐名臣辟之女,有贤行而蚤世。
宣奉公以文艺名场屋,累荐礼部,卒不遇,既没,而太淑人年未三十,外家镌谕俾更嫁。
公再拜,秉笏而进曰:「不幸,蚤失姚氏母,今又失吾父,诸孤藐然,恃吾母以为命,外家忍夺之?
虽不肖,所以事吾母,敢有不如礼」!
太淑人曰:「然。
践二庭非我志也」。
公再拜,感泣而出。
太淑人性刚严,治内事肃然如官府。
他日,意有所不适,公必具衣冠立侧,踧踖屏气,候伺颜色,至日中不敢尝食。
太淑人为改容,笑语如平日,然后返室。
自筮仕致位通显,晨夕奉周旋,四十二年如一日。
内外宗姻、里长老交口誉叹,以厉其子孙曰:「胡公真一世之标表也」。
抚二弟充修、成修,尤友爱。
遇恩,以次补官,而后任子。
女弟适闽人杨氏而寡,贫无依,公具资装迎之以归。
会公之子察当受室,诸豪贵争请昏,公曰:「聘杨氏女,俾察奉其姑以嗣吾意」。
沂国公孙曾有困乏不能自存者,公捐橐金巨万为诸族倡,共买田赒之。
其疏财尚义,盖天禀然。
娶钱氏,封淑人,故知制诰公辅之孙,冰华居士世雄之女。
二男子:曰岐老,蚤卒;
次即察也,右承务郎、监潭州南岳庙
女嫁右承议郎邵及之
孙男曰立方右承务郎
公乐易无适莫,不为节目崖岸,群居恂恂然。
寒温粗接,臧否不出诸口;
遇所厚善,论天下人物与古今成败之故,是是非非,如东西白黑,虽精练少年、专门名家所不逮;
居官任职,不录细故,专务掩覆人过失;
遇事可为,则慷慨自奋,亦不茍止而妄随。
至论交子,则宣言于朝,曰:「此大事也」。
义不与之两立,故极论无所讳。
天台,屏恶戢吏,持法律严甚,不受一辞干请之私,奏免上供非经数者万馀缗,州人至今思之。
晚喜读佛书,不假师传,自然超诣。
天台时,与太淑人言,类多知死者。
既属疾,却药屏医,湛然而逝。
其年四月壬申葬于武进县怀德北乡之原,公所自卜也。
谨状。
宋故左中大夫宝文阁致仕李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一、《宾退录》卷一○
左中大夫、直宝文阁致仕李公讳谟,字茂嘉,实南唐李氏。
国除族散,有徙常州无锡县者,公其后也。
公少孤,事母孝,贫无以为养,始感愤读书,曰:「惟是足以亢吾宗」。
记诵日千言,下笔语出惊人。
既冠,束书诣乡校,从乐安先生受诗。
时学者数十人,与余为同舍生。
颖异秀发,治经章解句达,文词骤进,不类旧常,一试遂收其科。
仕州县如素习,遇事明辨,未尝读律令,而断治皆应法,尤为当世大人所器重。
徽宗召见,擢部使者
历事三朝,涖官五十年,刺八路,典四大州,秩上大夫,著籍内阁,遂为一世功名之士。
享年七十二,以绍兴二十三年三月乙未卒于无锡之私第。
诸孤以进士陈玿状公世系、爵里、行治、年寿、卒葬之地,从父党乞余铭,乃序而铭焉。
公以崇宁五年解进士褐,调通州司法参军
岁满,升文林郎,调江州军事判官
用举者改宣教郎,知南康军建昌县,未赴,通判信安军
疏治城堑,创置楼橹,招选禁兵,先期而办。
连进秩,迁承议郎
代还,除广南东路转运判官
升陛入对,奏言:「豪民率以田园分寄官荫之家,而贫民下户一亩之宫,数口之聚,皆受役,力不胜则逃去。
告赏之法著于令甲,可诏监司督责州县推行,以纾百姓之急」。
又言:「吏部注守令不计能否,一切以格令从事,而贪鄙无状居其半,偏州下邑穷民无告。
宜诏大臣更治制立法,甄别人品,蒐择材能,黜去贪懦,以惠天下」。
徽宗韪其言,留弗遣,擢太常丞
唐宰相李绅短小精悍,世号短李,尝隐无锡之惠山,立祠在焉。
公长不满五尺,而精神满腹,或曰:「李茂嘉殆是公垂后身也」。
言者论公年貌未应居礼乐之司,公笑谓客曰:「吾生壬戌,言章尚云乳臭乎」?
高阳关路安抚都总管司主管机宜文字
河朔盗起,亡命啸聚,所在千百为群,帅欲闭关以虞变,公曰:「奸民窃发,当饬将士以示讨除,何为遽如许也」?
帅悟,即日授甲于庭,令曰:「具粮糗,视吾旗所向」。
军声大振,群盗奔溃,境内无一迹。
京东西路提举盐香矾事,移河北东路,再徙京东,进直徽猷阁、知平州,改营州,又改河北西路常平
公以平、营新疆,蒙恩进职,今易地河朔,还所赐告上之,不拜。
提举措置河北燕山府路籴使公事。
朝廷饷新边,岁籴亡虑三百万斛,率用度牒、香药钞充籴本,实不持一钱,而州县抑配为民病。
公曰:「度牒关钞,大商贾之轻资也」。
稍下其估售之,而增谷贾以受籴,不使一吏预其间。
未几,坌至三百万斛,无斗升之负,而民不知劳。
朝廷嘉之,进直秘阁、除两浙路转运副使,以边饷方赖公也,留再任籴使,置司庆源府
虏骑大入,守将懦缓不任,诏公就节制府事。
公檄召所属兵民官吏,皆入保而临城
尉黄諲将部曲彷徉境上,独不至,公得其文书,已署虏中年号,阴遣壮士执杀之以徇。
高邑务官与县人文炳有邪谋,文炳踰城数出,公捕系狱,验治有状。
文炳惧罪诛,请以妻子为质,斩捕同恶自赎,公许之。
文炳出,而务官者方会其徒纵酒大醉,文炳就席伺其寐刺杀之,提九级驰还。
一府大震,人人如公坐视其旁矣。
事闻朝廷,除公直徽猷阁、知庆源府,改充河北河东路宣抚使司参谋
积功次六迁至朝请大夫
建炎元年,除江南东路转运副使
覃恩迁朝议大夫
御营统制官王赤者,驻兵建康,谋为变,以夜纵火为信。
公觇知之,驰告守帅。
弗听。
公饬兵将官,率所部团民伍伏涂巷中,栅其隘。
夜半,天庆观火起,诸军噪而出,所至不得入,遂斧南门而去。
迟明访守帅,则缒城宵遁矣。
已,乃除签书密院江淮两浙路制置使吕颐浩兼领建康府
顷,公提举常平颐浩河北燕山府路都转运使
颐浩经制便宜,起怀、卫二州常平济州仓,以备军饷。
公曰:「济,京东也。
燕山军士张颐待哺,而辇怀、卫之京东河北两路,二千里漕之燕山,虽三尺童子知其妄也,必有他图」。
奏罢之。
颐浩固不说也。
会明受改号,官吏读赦皆失色,独颐浩怡然自若。
公曰:「枢省大臣,盍徵天下之兵以除君侧之恶」。
颐浩左右视,接以他语。
公曰:「王室在难,如救头然之急,公岂应踌蹰在众人之后」?
颐浩唯唯。
方议行,而御营参赞军事张浚檄书至,二叛伏诛,颐浩第功进右丞相
公叹曰:「群凶称乱,全躯保妻子之臣握兵坐视,相顾不发。
幸诸将雠复王渊枭首之祸,而因人成事者遂至宰相」!
颐浩闻之益怒。
秋八月,上幸建康,诏公主钱粮,黄敦书主桥道。
大驾次张桥,山水暴溢,堤齧桥坏,颐浩通劾之,公与敦书皆罢。
丁母永嘉郡夫人忧,卒丧,主管台州崇道观
绍兴三年,除江南西路转运副使
入对行殿,奏言:「人主欲知天下利害之实,而九重阻深,吾人疾苦壅于上闻,则匹夫匹妇有不被其泽者。
今者法驾时巡,所过郡国延见父老,特降清问,则守令贪廉,法令废举,民之休戚,事之利害,一见胜百闻矣」。
两浙路转运副使
五年,转左中奉大夫、知镇江府
乘舆幸建康,两驻京口,公每赐对,眷奖甚宠。
直显谟阁两浙路转运副使
方闻命,迁直宝文阁知临安府
比入对,上曰:「临安之命,出自朕意」。
公顿首谢曰:「臣与大臣无一日之素,知事陛下而已」。
七年,再知镇江府
都督府统制官种潜屯江上,军民不相中,人情惴恐。
公次丹阳,或劝公单骑独进,严兵而后入。
巡尉部千百人执戈以卫,公视而笑曰:「设有急,若辈足恃乎」?
亟去无留,乃合老幼数百指造官。
涓日视事,延见吏民、宾接将佐如平时,一府帖然。
潜见公,至感泣。
公两守镇江,属兵火创残之后,兵屯聚其中,缮治乘舆巡幸顿舍之所,储偫千官万兵共亿之费,随宜区处,上下赡足,不扰而办。
移牧临安,百姓遮道而泣,公举手谢曰:「不久当复来」。
已而果然。
州民罢市,空巷来逆。
岁大旱,公率寮吏祷长山之白龙池,香火未收,云起池中,一夕雨足,遂稔。
于是宰相当国,官职除授以苞苴丰俭为差,公因退食,语家人曰:「吾跳兵走马燕赵之地,不自意全,归埽坟墓,盍少休矣」。
上书请祠官提举台州崇道观,时年五十六,竟不复言仕矣。
左中大夫,职直宝文阁,服三品,爵陇西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公材高识明,长于治剧;
御吏民,不以小法微文佐喜怒。
以故崎岖兵乱反侧之中,发纾隐诎,锄治彊梗,听公一语而决,无后议者。
庆源被围,虏人檄守将高景云,而口语籍籍,指景云为奸细,众怒欲起。
公驰指景云所,谕其众曰:「朝廷属我节制府事,高公无预也。
檄书具在,未尝开发」。
索火焚之,众遂定。
通判许和卿添差通判归明马观国不相能,因倡言观国久通虏人为内应,众起围第,欲屠其家。
公面诘和卿曰:「艰危如此,吾曹未知税驾之所,公首为乱阶,行且及矣」。
挥其众使去,曰:「城中动息,吾自知之」。
后公使江东,忽见一人衣紫佩金拜庭下,公惊曰:「吾僚马公耶」?
观国曰:「庆源之团,微公一言,骨已朽矣,愿效一死以报」。
久之,虏中,撤还北客之落南者,观国在遣中。
过公别曰:「衔恩未报,死而有知,尚当结草也」。
涕泣而出。
公曾大父勤,大父度,不仕。
父景芳,以公贵,赠右光禄大夫
母朱氏,赠永嘉郡夫人
妻戴氏,封令人,有贤行,宝文公起徒步为闻家,繄令人之助。
四男子:时泽,右宣义郎、新知平江府吴县事;
时习,右文林郎、前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
时俊,右修职郎扬州泰兴主簿
时庸,右从事郎、新江州观察推官
四女,彭慥、俞民从、戴必先张采,其婿也。
民从,右文林郎
左朝奉郎
孙男九人:杞、、椆,并登仕郎
枢、朴、桴、㭿、栱,馀一人未名。
孙女七人。
诸孤以其年十二月壬午,奉公之丧葬县之茗屿乡青山湾,公所自卜也。
公生十四岁而光禄公下世,后十年,起家筮仕,始迎母夫人就养。
自佐信安,参高阳机幕奉使典州,皆在河朔
戎马内侵,大盗群起,将母其閒,践艰乘危数矣,若有相之者。
建炎初将漕江左,始奉安车以还。
考终大耋,哀荣终始。
遇郊祀恩,任两兄之子时哲、时修者。
中外宗姻丧死嫁孤力不任者,皆倚公以办。
公已丐閒,辟舍北地,营一大圃。
西山,枕长河,穹堂奥宇,曲阑幽榭,疏沼沚,蓺花竹环之,日具酒茗,命客吟啸其中。
延接后辈,不以爵齿自高,与钧礼。
既属疾,曰:「河图七十二数,若呓语者,即所享寿也」。
崇宁中,公妇翁戴君筑大第,壮丽为一州之甲,县人数见梦曰:「李运使宅也」。
翁除地,又获一金鱼,以为子孙之祥,大喜。
翁没,而诸子瓜分,不数年,卒为李氏。
胡马南牧,一大酋,燕人也,集群胡舍公第中,揭箧见公画像而惊号,其徒曰:「李徽猷也」。
皆以手加额,问公安在?
守舍者惧不敢告。
蓐炊而行,秋毫不犯,且大书其壁曰:「此李徽猷宅也」。
以晓后至者。
嗟夫!
始公食贫为布衣,而戴翁以财雄为大姓,自崇宁距建炎盖一世,由幽燕抵全吴仅万里,而公姓氏官称宫室證兆之应如啐啄,无毫氂之谬。
世人乃欲以智力取非其有,岂非惑欤!
铭曰:
治道之行,文武二柄。
孰强弗友,孰弱弗竞?
孰致予武,徙木以令,俯偻循墙,若兵在颈。
孰振予文,执铎以徇?
嘘枯吹生,祈酲愈病。
矫矫李公,德配前修。
治军牧民,如农一丘。
磔其枭狠,以殖善柔。
惠立威振,两取其尤。
百犬吠声,众狙皆怒。
举臂一挥,掉尾而去。
三窟狡兔,两端首鼠。
镌切弗喻,夹以砧斧。
文驯武克,左右具宜。
如牢圈虎,如乳哺儿。
诗书之帅,慈惠之师。
不配其有,孰主张之?
河图告终,乘云跨箕。
呜呼已矣,次有铭诗。
宋故左朝议大夫直显谟阁致仕汪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二、《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七、《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六五
左朝议大夫直显谟阁致仕汪公,以绍兴二十七年二月六日感疾终于四明私第之正寝。
将葬,公之子右宣教郎大雅,以太学博士史浩状公世系、爵里、卒葬年月日授余请铭。
余曰:「显谟公行治劳烈称天下,今子释其殡,犯大暑,绝重江,走千里,属于不腆之辞,以图永久,岂敢以既老为解」?
乃序而铭之。
公讳思温,字汝直明州鄞县人
曾祖顺,祖元吉,不仕;
父洙,明州助教,以《春秋》之学知名,用公贵,赠正奉大夫
公幼读父书,有声场屋间。
会朝廷更舍法,改授他经。
政和二年,以太学上舍中乙科,授将仕郎河南府登封县,就除雄州州学教授
秩满,调衢州西安县尉
宣和二年,改承奉郎、知越州馀姚县,监河南草场
五转至朝奉郎,郓王、肃王景王赞读
上即位,恩迁朝散郎提举江南西路茶盐公事;
屯田员外郎,俄改仓部
绍兴元年,又改吏部,再迁朝奉大夫
三年,知衢州
时有谏议大夫被召过郡,或请公致丰饷,公曰:「谏官御史当如部使者之礼,不敢过也」。
既有绪言,谓公薄己,公曰:「谏大夫辞受,天下所瞻,而子敖以我为简乎」?
岁馀,严、睦盗起,公聚兵境上,塞其隘,秋毫不犯。
盗平,而谏议公适在枢省,劾公玩寇,降秩二等罢归。
未几,御史中丞辛炳三衢,得公冤状,疏辩其诬,诏复故官。
再除吏部,转朝散大夫,进司农少卿
吴兴择守,有言公三衢治状者,除直徽猷阁、知湖州
六年,召归太府少卿权知临安府,迁左朝请大夫直显谟阁两浙路计度转运副使
八年,复还太府
公在吏部,不为权贵人下,出守三衢,至是复用事,坐尝抗己,罢公为直显谟阁主管台州崇道观江州太平兴国宫,凡五任十八年,终权贵人之世不用,遂老于家。
公器资精悍,居官任事,以智为乐;
兴功利,饬蛊坏,所涖皆有迹。
雄地被边,俗武悍,异时官师鄙夷其人,倚席不讲。
公曰:「鸮音尚可革,况吾人乎」?
日课月试,躬自劝督之,而秀出之民,彬彬稍见焉。
馀姚大邑,赋役不均,为民患,公一不以属吏,召诸豪入县庭下,案版籍差次甲乙,推选一人之应令者,曰:「甲岁满,乙代甲如律令」。
乙捧檄而出,无异言。
他日,州将语公曰:「诸县诉徭役者无虚日,馀姚独无有,何故」?
公曰:「不使一吏预其间,县无讼矣」。
县濒海,旧有堤六十里除水患,岁久圮坏,民之垫于海者,呻吟相属也。
公举众力复之。
堤成,而七乡并海之田、桑麻粳稌之饶尽复其故。
又有湖号烛溪,疏通二斗门,视水涨落而闭纵之,灌东西五乡田数百顷。
岁旱,东乡厌水矣,而西斗门地高仰,率尝不应。
请改筑如东斗门以溉旱,而东乡擅其利,积十数年讼不决。
公一日行县至其处,曰:「一湖如许大,使民求水而不得乎」?
为之计工赋材,撤而大之。
两门相望,五乡之田一等受水,而讼息。
乃即治所为楼,于门上敛敕书藏其中,高明硕大,为一方壮观。
又斥馀材筑一亭于门外,凡诏令当颁行者揭之亭中,使知避就,榜曰「承宣」云。
吏部案牒,南渡之后,水火焚漂,埽地尽矣,一时予夺,吏操其柄,贫无资者,皆不得调。
公至,群诉于庭。
公延之坐,听其说,应文书有一验者,悉令补授,皆无者,为奏立保任之法。
不旬月而庭无留事,吏不能得人一钱。
有飞语闻,公诣都堂抗言辩数,不为诎,用事者益不说。
公请郡得衢。
久之,诠法复坏,会用事者去国,再除吏部
选人改授京秩,而举将有他故报罢去,留落蹭蹬,或至穷老。
公始建请荐员溢格者,本部以收使不尽之数移文所举官别行改奏,诏从之。
公每得一二,录纪姓名,纳佩囊中,遇有举将坐累,或物故而不得升改者,公出囊中所储,使自择图之,至今多所成就。
公在三衢,有妇人送讼其子,公械送狱,徐召其母,以微言感之而察其情,母悔谢请贷。
翌日虑囚,公曰:「汝母诉汝当抵罪,又欲贳汝」。
破械纵遣,为母子如初。
有姑昵婢谗而虐其妇,妇求去,而姑譊譊喧诉不已,公曰:「汝为人姑,信谗而出其妇,妇去则汝子弃妻,汝孙失母,奚为自破其家也」?
笞其婢逐之,戒妇曰:「害汝者去矣,善事其姑」。
姑亦感悔,跽谢而出。
邦人闻之太息,曰:「使君真古循吏也」。
祁王至自蜀,吏入白:「亲王诣州,州将当避正堂须其至」。
公曰:「即乘舆至,何以待之」?
治供帐如宾客之仪。
王入据馆,公率僚吏进谒,退而语人曰:「帝王之胄,自与常人殊,而举措不类,何也」?
复有帝姬郡邸,群奴怙贵劫请州县,执辱官吏,一郡骚然。
公曰:「是亦一祁王也」。
不为动。
已而皆败如公言。
会稽钱塘,舟人冒利捆载而行,半渡弭楫邀取钱物;
而暴风猝至,举舟尽溺死,操舟者皆善泅,独亡恙。
公曰:「不戮此辈,则杀人未艾也」。
悉捕系狱,论杀之。
更造大舰十数,每一舰受若干人,制号如其数,以五采别异之,置吏监总,渡者给号登舟;
即过数,而号与舟不类者,皆不受。
舟人给直有定估,除十之一备补苴之费。
抵今二十年无一舟之覆。
浙江,天下之至险,以龙山、外沙两闸纳东南之舟,而龙山之闸废久矣。
大驾驻钱塘,九州四海万里之外,千艘百舵交错其中,十倍于旧,一遇启闸,奋棹争前,进有击斗伤败之忧,退虞潮波覆溺之害。
公于是鸠工徒,疏龙山河,修复旧闸,启闭出纳如外沙之制,一时舟楫皆便之。
湖人喜私酿,暴吏乘之,发卒围捕,囊空甑倒,不遗一簪。
公至,下令而予之期,过期不改,而后以文法从事,人感公诚,皆徙业无犯者。
吴兴地污下,故有沟以走潦水,而并沟之居岁久填淤,或置屋其上,遇甚雨则水及半扉,公按寻遗迹,撤屋除地,复还故道,水患遂除。
公尤通练财计,属时多故,暴敛急征,人不堪命,公宰一县,守一州,使一路,不以一毫取于民。
按视经数,设为科条,凡粟帛酒茗征输之入,为图揭之坐右,杜并缘乾没之奸,罢不急无名之费,赀聚沛然,上下赡足。
尝因奏事,论天下之财,所以开阖敛散之术,上善其言,命公条具,付有司立法。
公曰:「臣所言,即陛下法也,但当择吏推行尔」。
故入为太府司农,出为转运使,皆号称职。
公之材见于世用盖如此。
而屡困于谗忌,不得大位以佐天子,故止于效一官,任一职,无勋名,为可惜也。
二十七年,上书致仕,积官至左朝议大夫,职直显谟阁,佩服三品,爵文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享年八十一。
公事亲诚孝,居丧毁瘠甚。
既葬,有双芝产墓上,冢舍成,遂以名之。
公弟思齐建炎初,上录潜藩之旧,擢吏部郎
公持节使江右,命甫下,吏部得疾不可治,公具棺衾于兵火创残之中,如礼而办。
护丧下汴绝淮,沿江仅次毗陵,而嘉禾叛兵奄至,公仓皇负柩舍一佛寺。
寺僧惊逃出矣,公独置一榻卧丧侧,群盗过门,睥睨不入。
乱定登舟,而盗据钱塘,乃枉道趋华亭,僦舶舟为航海之计。
黎明欲解,而逆风大浪不可进,舟师恐而言:「丧舟涉海,徵祥已见,盍权厝而行」?
公具冠笏、焚香,大言曰:「某弟思齐遇疾而没,自南京持旅榇归葬,间关盗贼,跋涉水陆数千里而后得至此。
舟人以惊触神祇为辞,将使亡弟遗骨弃之异县,永无还理。
鬼神有知,监余手足急难之故,加惠存没,赐以便风,归祔先垄」。
香火未收,风回浪息,舟师以手加额,挂席而东。
日亭午,已次会稽曹娥埭矣。
既还,治葬送,拊孤嫠,择士嫁遣二女,又奏乞随龙恩任其婿。
一子未胜衣而夭,公以第三子大有者为主后,今为右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
公尝营一堂,号「友恭」,与吏部相戒,为蚤退閒居对床听雨之约。
堂成,而吏部逝矣。
公因之不改,饬诸子曰:「汝等识之,行吾志」。
公配恭人王氏,前卒,公命择地于正奉之次。
既得卜,又从旁筑一茔,迁祔吏部,曰:「死而有知,父母兄弟相从于地下,奚羡有生之乐」?
诸孤以明年十一月甲申,举公之柩合祔于县桃源乡西㠗王恭人之墓。
三男:长即大雅也,知绍兴府诸暨县
大猷,左宣教郎、知平江府昆山县事;
大定,登仕郎
七女:适右朝请郎楼璩,左朝奉大夫太府少卿陈膏右从事郎向子遇,右迪功郎洪筏,馀未行。
孙男六人:行中,右迪功郎通判海门县主簿
积中、得中、端中、精中、敏中
孙女三人:长许嫁进士姜棫,馀幼。
曾孙男掞。
公慷慨特达,勇于为义,视人急难如在己。
太学同舍生将论升而抵规罚,公叹曰:「选补之法,跻攀分寸如曳九牛,一跌则坠重渊,不复出矣。
请代君任此咎」。
参知政事王绹学官,闻而义之,事遂已。
已而同舍生以上舍赐第,后为显人。
四明士俗喜事而乐施,一时寓公寄客困乏不能自存、死而无以敛葬者,公为首倡,士大夫应之翕然,故四方游士皆以公为归。
绍兴初,余被谗斥徙象郡,舟次三衢,顿郊寺,治遵陆之装,公閒遣别乘移具存省,而果茗药饵肴醴之饷亡虚日,盖过旬而后去。
有旨:所过州发卒护送。
公择五人之谨厚者,戒曰:「归日,视某官书有无为殿最」。
于是五人者在道途代负荷,备使令,如使君坐视其旁。
行次临川,授书而返。
呜呼!
余方抵重谴,旅游万里,日怀内沟下石之虞,公亦以抗直忤宰相出守,已又触谏大夫之怒,而独于放臣逐客哀穷悼屈,矜护纤悉,尚蒙赐于数百里之外。
距今二十七年,得公行事,论次为书,少纾怀惠不报之责;
而老去废学,辞不逮心,惧不克称。
铭曰:
士生于时,有遇不遇。
伪凤楚说,真龙叶惧。
踊贵屦贱,惟时之遭。
堇啄豨苓,而伯其曹。
眩于创见,越犬吠雪。
败于既厌,吴牛喘月
矫矫汪公,绝类离伦。
名满四海,行配古人。
独立介然,不茹不吐。
众醉独醒,人弃我取。
高明之家,万首俯趋。
蚊蚋过前,视之无如。
孰蹈坎井,挤之下石。
山鞠穷呼,号之而出
金坚玉洁,不可磷缁。
廉贪立懦,百世之师。
权臣擅朝,用国威福。
乃谗乃忌,一斥不复。
短褐练巾,匹马二童。
儒先哲艾,闾里之宗。
寿八十一,有化无死。
铭以著之,亘千万祀。
朝奉大夫嘉州孙公墓志铭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七、《澹斋集》卷一七、民国《简阳县志》卷二○
公讳观国,字宾老姓孙氏,绵之罗江人,后徙彰明
曾祖某,祖某。
父某,以公贵,赠朝散大夫
大夫公笃义好学,倾意士党,昏暮叩门,无不得所欲,声摇一乡。
公幼机悟,未冠入太学,从临邛赵雍学《易》,遂同荐。
已而再荐再黜,志愈励,尽置家事,囊书舍佛屋。
会复词赋,为之如素习,因以冠能书试外省。
冯给事楫识其文,擢殊等,解褐为彭州司理参军
兵夜直,其妇死于家,兵就鞫,惨楚将诬服。
公疑访于外,乃得妇奸,尝与夫反目,知为自戕,兵始得脱。
有与娼狎,而或约同死。
娼毙,其人不殊,舆至狱,懵不能白。
一日牵其衣,见字股间,具道所以为者,谳笞之。
其平反多类此。
遂宁府教授,改秦州
丁母忧,服除,调文州曲水
将武人喜渔夺,牛羊视人,公不为挠,除彭州教授
公在彭固喜以文字指授诸生,其再至也,尤劝趋之。
守相相阋,阴掩伺,公揭试题「圣人为腹不为目」以讽。
丁大夫公忧,免丧,利州提点刑狱路彬辟其属。
未几路召还,太尉杨政挽留之。
杨豪健贵严,独于公尽礼,以为至诚不欺,可托腹心者,军政听而后行。
公随事规纠,一军肃然。
眉州丹棱县,以治称。
知除州庆符,未赴,路公登法从首荐之,除简州
其词云:「学有根源,行无缺玷」。
人谓惟公足以当之。
简素无事,公亦以无事治之,葺贡闱,新城谯,皆举其未举者,待游士最有恩意。
解组造朝,对便殿,首论「艺祖皇帝受天眷命,混一区宇,庙谋宸算,虽发自渊衷,而当时腹心大臣相与从容谋议,挺身任责,洞然不疑者,惟赵普一人。
今日之势,正如二人对奕,技等则相持,一胜则一负。
要在当局者知己知彼,算无遗策,乃可保其必胜。
而今不足者,正在谋臣」。
上矍然是之。
语闻,在事者不悦,人为寒毛。
久之,除隆州
陛辞,或曰少卑之,公慨然列前奏,且曰:「陛下比以冬雷黜鼎辅,中外既已震慑英断,愿及今图任真相以慰人望」。
上愈开纳,而人亦始服公论事有体。
隆壤瘠而民贫,士众而多显家,公抚民以不扰,接士以无倦,而待显家以不谄。
嘉州病已侵,然犹自力于治,竟不起。
将绝书遗戒,一笔不乱,实乾道某年某月日也。
享年若干,积官至朝奉大夫
其转朝奉郎也,以上即位恩,母杨氏赠宜人
娶景氏,封安人
四男子:廷玉,登进士第,终从事郎、眉州防禦判官
振玉,尝名贤书,以公致仕恩补将仕郎
朝玉,业进士
鸣玉,先公卒。
三女:适士人王远之、王玚儒林郎成都府教授刘焘
孙男女若干人。
振玉等以是年十二月葬公于魏城县某乡藏玉谷。
公为人有常德,练世故,达人情,宽裕而善持,深博而有谋。
凡经所裁订,重轻亟徐,皆应衡石。
尤笃于孝爱,大夫公举晚息尝恐不以子数,公识其意,亲抚抱,且名之系谱牒,大夫公见而悦甚。
教弟康国,亦得举。
宗人有争耕犁者,买而分遗之,皆愧悔。
族若乡之婚葬及穷无归,必公之赴,公亦任之,如疾痛疴痒在己,不家有亡之恤也。
少学于魏城公实,阎死,公市田以葬,手植松槚,岁时奠祭,而字其孤。
平居寡言笑,对客危坐终日,往往无一语,至辨析是否,论人物贤鄙,湜湜不茍。
学子所在如市,公子弟诲接之,占一善口之不置,或畔绳检,亦显刺尽言,故其门多成立者。
平易,然必己出,耨奸锄恶,有仁者之勇。
秦丞相当国,公投之书,言当时征歛之弊曰:「昔者以法取,次犹以术取,今几于白取矣」。
又曰:「恶吏侵掠细民,禁之诚善矣,然使出缗曰免行,则是职之官吏,取之公上,此何理哉」!
秦不为忤,更畀以美阙。
性疾妖幻,有神降其土,自托于金仙氏,作文字仿浮屠所行道场轨仪法,愚人趣和之,日夜列薰炬,撞钟伐鼓如狂。
公亟以告郡君火其书,笞逐其徒。
晚与其子居绵竹,邑人无贵贱与均礼,穷阎小家,停车候门,必得见乃去,人推其盛德。
及其死,知与不知皆为流涕,自号龊翁
文集七十卷,《游吴录》二十卷,《龙川笔录》十卷,藏于家。
其文不事斲削而自合,尤喜诗,而亦工于诗。
予尝论世之为士者,类藩饰表襮,钓浮誉而掠世资;
为吏者又争以敏锐刻给相高,取速功疾验以梯显美
公独退然不竞,为所当为,求不愧不怍而已。
然居乡名长者,在官名循吏,德礼足以驯强暴,惠利足以及孤茕。
三佩刺史之章,诸子楚楚惟肖。
年逾耆艾,没而祭于社,不知为士为吏者当如是耶,或彼之可慕也!
公之葬,振玉以彭州教授大临彦博所次行实来乞铭,曰乃翁属纩时语也。
予母外家公之族,而先君子平生待公如师友,彦博与予又少从公游,故以是属。
彦博纪叙有法,予姑为之铭。
铭曰:
晰晰其中,不媟以形也。
言言其立,不贾以名也。
德足仪其家也,足善其民也。
尚论之《中庸》之君子,《易》之丈人也。
閟斯铭,夸薄者勖,沈厚者进,俗之崇也。
追赠胡梦昱谥议 南宋 · 王𡌴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一、《象台始末》卷五
传曰:「国于天地,必有与立」。
立者犹人生之有命脉,关于兴废存亡不少也。
我朝以议论立国,焯焯在人耳目者,濮议也,新法也,和议也,伪学也。
今观诸贤之论建,始或拂郁,终必消融,暂当晦沈,久复昭晰。
间有不幸而蹈穷愁幽忧之境,英风谊概,之死靡悔,千载有景光也,是岂偶然之故哉?
上之所向,下之所趋也;
前之所植,后之所仰也。
夫以我朝富强不如秦隋,威武不如汉唐,而本领清正之气浑全,巍乎与帝王比隆,非议论之明效欤?
若使如公孙宏、孔光张禹胡广辈,何以导永命而夷厉阶也?
按特赠朝奉郎胡公状,公慷慨有大节,试中刑法,除大理评事
两遇登对,言获宝玺非福,国家之患在山东,时逆全未叛也。
宝庆甲申霅川变起仓卒,下于理寺,时相因穷治钩党,转相诬引。
少卿徐公瑄实莅其狱,与公意合。
会诏求直言,公遂极言其事,乞以周公于管蔡、太宗皇帝于秦邸为法,以齐威于公子纠唐太宗建成元吉为戒。
又移书时相,谓公论未有久而不明,冤抑未有久而不伸言者。
李知孝劾公党逆,遂语连洪公咨夔
公谪象州,徐公亦谪道州,已而司谏梁成大亦疏,徙徐公象州,公钦州,皆死囚山矣。
先是,徐公举公引经决疑,近古遗直。
又言之时相,公所草封事,出于至诚,非沽激求名者,此成大所谓极力从臾合谋共议而为之者也。
端平甲午,上始亲政,殿中侍御史王公遂奏徐公及公保护诸贤,扶植谠议,仗节秉义,足以塞乱臣贼子之胆。
诏与褒赠,制词有曰:「方嘉贯日之忠,已堕偃月之计」。
又曰:「用旌折槛之直,且识投杼之过,尔虽死可不朽矣」。
公之心迹,至是暴白于天下后世。
呜呼,岂非天哉!
宝、绍间,讳人言事,言纲常为尤讳;
既责真公、魏公、洪公,同时得罪者凡十馀人,独公与徐得祸最烈。
及议论反正,缙绅之彦,草茅之士,稍复言人伦矣。
方公大琮谏垣,首请继绝,谓公一疏,贯穿百代之兴亡,读之令人流涕,先皇初不以为拂也。
何物蒋岘,论方公等四人无将不道,赖睿明洞照,议格。
夫是是非非,交乱于一时,未有不遄定于异日。
今当权销势歇之馀,而或者犹踵丑正恶直之辙,然则公之蒙疑负谤于是非未定之时,尚可怪焉。
惟其深挫而深厉,愈远而愈芳,国家一线命脉,赖以不亡,则其有功于世教也,其可没乎?
公丧四十年,上特赐公谥,下有司议且两年,𡌴待罪博士,反覆遗事,戚然有感于中也。
故因素为绘,推明我朝立国之本末,以厉万世之臣子,而诛夫贼灭良心附和时好者。
按谥法,刑政罚奸曰宪,刚德决断曰肃,易公名。
谨议。
宋故推官权县文林叶公圹志咸淳五年十二月 南宋 · 叶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四一
先君讳继善字性之,以读书之室匾曰彝轩。
世系载曾祖考墓志已详。
曾视兴祖,故绥宁簿尉,累赠中散
梦得,故中奉大夫提举建康府崇禧观、贵溪县开国男
考亿年,故不仕。
先君在襁褓而失怙,母吴氏鞠养;
后改适于曾祖母令人之亲侄。
先君惟祖父母是依,平日宽和乐易,居乡里,无贵贱戚疏,咸称爱之。
自幼笃学,习诗义,累应乡举未利。
宝祐甲寅,曾大父以明禋大礼恩,奏补将仕郎
丙辰铨中,授迪功郎安庆府望江县主簿
戊午之官。
未几,泉使蔡公、谢公又檄入幕者近两载。
至辛酉满替,再调静江府法曹
以初任边赏循从政郎
咸淳己丑到任,以登极恩循文林郎
丁卯,宪使游公与令状辞云:「材猷通畅,吏事精勤」。
经使赵公举改官辞云:「存心近厚,用法持平,见谓能官,可使为宰」。
戊辰满替,归志浩然。
赵公挽留,奏辟象推,辞云:「秉心和平,临事明敏」。
该命随下。
又以古邑地逼蛮徭,凋弊难治,檄先君摄之。
控辞弗获而行。
既至,以儒饰吏,以廉自守,焦劳经理,政修人和。
至九月初,忽沾微疾,医药罔功。
越二日,晏然而逝。
士庶军民,莫不为之咨嗟流涕。
谦罹此荼毒,去家数千里,母子茕然,罔措归计。
幸先君居官时,以廉勤奉台阃,以和敬处同寅,皆相与维持,即遂护邸家。
兹卜宅兆,获吉于凤凰塘之南,以己巳十有二月壬申,忍死奉柩归窆焉。
呜呼痛哉!
先君生于宝庆己酉六月壬辰,卒于咸淳戊辰九月乙卯
娶冯氏。
子二:长谦,次了孙。
女三:长适张宗汉,次适高茂子,季许抱养,适吴应来;
进士也。
谦未能乞铭于立言之君子,姑识其岁月,以纳诸圹云。
孤子谦泣血谨书。
亲末迪功郎、宜差监潭州永丰仓兼谷仓郑铸填讳。
按:江西省博物馆藏拓片。
代上监司书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九、《洺水集》卷一七
闻之:有盛德之人,然后能为盛德之事。
古道不行于世也久矣,有能身居百世之后,而德居百世之先,则三代之道何患其不行于春秋之世哉!
虽然,一世道德之门,固天下之士有志于古者之所趋而求入者。
然不洁身,不澡德,无一可以自附于诗书,则又何以登晋俎豆间耶?
某为筦库小吏于大府,且以先世之故,获幸于门墙,立于阶墀之下,而望大君子之威仪,且期年于此矣。
明公负超卓之奇材,蓄雄刚之俊德,山色玉立,挺然不群,如峻峰名阜,磊磊磈磈,相望于天壤间。
此天子之所深知,而学士大夫之所畏而仰者也。
至于公举之道,通家之好,末俗陵迟,扫地尽矣。
明公秉至公之监,隆岁寒之谊,长风孤搴,中流屹立。
使斯世之人,公举夺于私情,交道变于凉燠者,无地以寄其愧。
岂非有盛德之人,故可以望盛德之事乎?
而某也未知所以受道之质如何也。
独念退然晚出,颛愚而昏陋,不知学问,徒以先人之遗泽,齿一命于缨緌,累累随行,鹿鹿逐队,无寸长尺节可以表见,则将何以动人之视听也哉!
蚤夜以思,惕然自惧,惟其或能温共笃信,无邪妄欺诈之心;
廉白自饬,无污秽贪浊之行;
黾勉奔走,罔敢逸豫,无怠事慢功之习。
始终一操,期于不变,庶几持此以入师门,而亦未知日新不懈,惟怀远图之功也。
明公猥以三世之好,盖帷之恩,不忍弃捐。
藐然嵇绍之孤,有所嘉赖,降之大惠,施于存亡,可不谓至乎?
前日十连之章,循省颠末,激发懦衷。
七十慈亲与门内宗祝一词,未始一日辄忘也。
顾某无绸缪之亲,无炎热之势,无赂遗左右之力。
譬之尺寸孤根,寄于不食之田,灌溉芸耨之功皆所不及,而所恃以为生者,唯及时之膏泽与无私之春风,使之发萌而成穑,皆天地之大德耳。
明公所以施于不肖之孤者,其隆特如此。
九原有灵,将不悼其不幸于土中矣。
然则古人所记扶轮结草之事者,安得谓之诬邪?
然侧闻铨法,二章可以免试,三章可以循升。
是所谓不计其力而徒计其功,不反诸己而过望于人,其为亡厌孰甚焉?
虽然,万物之望于天者无穷,而天之施于物者亦无穷,天不以物之无厌而倦于应也。
且天之于物也,命之翅者必与其翮,使得以全其飞;
命之足者必与之蹄,使得以全其走。
夫苟与之而不全,则犹足以病其生,而未足以遂其性。
此元化大造之意,所以广大无倪,而两间盈满,无一不全之物也。
某欲展尺寸之翼,效奔走之力,翅矣而未翮,足矣而未蹄。
天地其终赐之,使得陶陶遂遂于云翔川泳之外,则激昂意气,凭陵功名,凡可以振发枯槁,疏抉潢洿,以求无负于期待者,岂敢在门墙多士之后耶?
昧冒自言,无复廉隅,唯明公宽而贷之。
李尚书(一)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一、《洺水集》卷一九
受存甚备,久自私恩;
期望有成,复形公举
更得黔娄之婿,竟合浮图之尖。
开其始而图其终,与之一而继之二。
蒙被若此,称塞谓何?
允惟列科,见号良法。
方温公之首议,实元祐之盛时。
至如著述之名,亶为文章之选,历时既久,得人益多。
念昔熙宁,废于王氏,炎图再造,遗制复行。
比年以来,初意辄失,下举既滥,上视亦轻。
荐之者非负先进之重名,受之者非得后来之挺秀。
宁令此选,复重于时?
念天下广大而多儒,惟明公采择而博取。
如某者容尘无韵,根钝不灵。
少日读书,自以不至底滞;
壮年为吏,此事讫堕尘埃。
消磨岁时,废耗简札。
学业荒落,既不能旋天地而轕三光;
文彩彫疏,亦无以陶帝皇而绘万汇。
足未涉乎词章之箓,目未睹乎制作之庭。
希屈、马可得数人,作者多矣;
去潘、陆不知几里,果何足哉。
方安寂寞之滨,忽辱光华之举。
邸牍至郡,僚友欢言。
时方恍然,莫知所自。
既阅日景,乃拜文移,使公举皆不求而得之,则天下何有不可为者?
某官隐若庙廊之望,全然山泽之癯。
焚香翻经,万物未尝入虑;
引纸行墨,一字不以属人。
穷通此心,老壮一日。
当世有若伯仲列,海内号为文章家,凤一鸣而世尚文,云五色而天呈瑞。
一时翰苑,悉歛光铓;
千古玄机,透开关钥。
等闲宝唾之落,尽堪石室之储。
薄《楚词》而不骚,凌《子虚》而径度。
唯聚学为海,澄澜倒影而莫测津涯;
故吐词成林,㜶红曳白而不见雕斲。
欲分膏液而渍枯槁,故引离肤而灌精深。
一言流光,千金订价。
龙门俯收于埳井,恐沟木莫任于楹丹。
然已入山公之品题,当不比宋人之虚券。
已作投醪之醉,敢云画饼之饥。
某谨当蜕骨丹砂,掬溜兰室,糠秕末技,陶育大醇。
敬修可为,居易俟命。
功名外物,当悉付于傥来;
道德初心,端自期于不负。
永坚拙守,上答深知。
南轩举状启 南宋 · 吴儆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六六、《竹洲集》卷四
居官亡状,方遭诬谤之深;
当路误知,反有荐扬之宠。
退自循省,积有惊皇。
惟士夫出人之门,有女子从夫之义。
必得其人,必得其正;
乃不失礼,乃不失身。
故上之举下固岂容轻,而下之从上尤不可苟。
如某者衰迟末路,忧患馀生。
饥寒逼人,未免禄仕;
疏直忤物,累速悔尤。
自知无以取知于时,世亦莫肯有怜之者。
资章甫而适粤,已甘为无用之人;
负耒耜而之滕,久欲为归耕之计。
不图流落,乃托照临。
迨此一年,固多罪矣;
绳以三尺,其可逃乎?
况城府无自卫之谋,而山川有至险之势。
横逆犹是,必不仁必不忠;
谮愬不行,可谓明可谓远。
复私公举,猥辱名言。
兹盖某官命世真儒,济时良弼。
当今之世,舍孟子而其谁?
以觉斯民,宜伊尹之自任。
谓报国莫先得士,而观过可以知仁。
自愧妄庸,有辜奖拔。
某敢不益坚素守,祗服诲词?
誓全节于始终,是为报知己之赐;
敢呈身以侥倖,而重辱我师之门?
郑宪举状 南宋 · 吴儆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六七、《竹洲集》卷六
备藩维之佐,无最课之可书;
乏左右之容,忽剡章之误及。
退自循省,积有惊惶。
惟士夫出入之门,有女子从夫之义。
必得其人,必得其正,乃不失礼,乃不失身。
故上之举下,固岂容轻;
而下之求上,尤不可苟。
如某者衰迟末路,忧患馀生。
念平生章句诵习之虽勤,与曩日庠序齑盐之既久。
下焉不能为一身之计,上焉不能取当世之资。
号寒啼饥踰三百指,抗尘走俗垂二十年。
自量无以取知于时,世亦莫有肯怜之者。
章甫适粤,已甘为无用之人;
扁舟去吴,姑欲为自全之计。
不图流落,乃托照临。
迨此一年,固多罪矣;
绳以三尺,其可逃乎!
独仰赖于优容,每曲垂于覆露。
复私公举,猥辱名言。
兹盖某官四海儒宗,一时隽老。
立朝大节,一人所深知,天下所共知;
嫉恶刚肠,君子之大幸,小人之不幸。
激流清浊之党,廉立贪懦之风。
自顾妄庸,有辜奖拔。
某敢不益坚素守,师服诲词,誓全节于始终,是为报知己之赐;
敢呈身以侥倖,而重辱我师之门?
黄公永存墓志铭嘉泰四年十二月 南宋 · 何澹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九、《永乐大典》卷七六五○
淳熙九年夏,某以秘书郎工部,与昭武黄公永存左曹范仲艺摄礼部,并命。
黄公折辈行相交。
晚节归休,士类倾乡。
某守三山,时得相闻。
踰两年而哭其讣,其子龟朋以状来请曰:「吾先君子以忠孝自厉,生平无亏,宜有以诏后。
同廊之契,存者惟公,其无逊」。
公字坚叟,其先光州固始人,唐末惟淡者入,家昭武
以五经分授子,号黄五经
生知良,宰信州贵溪县。
六传而至公曾祖扃,咸有隐德。
扃生蒙,以文鸣于乡,赠中奉大夫生公父中美,登元祐九年进士第,终左朝议大夫,以公赠开府仪同三司
曾祖妣危氏,祖妣施氏,赠令人。
妣林氏,赠少师延平积之女,封始兴郡太夫人,赠昌国夫人
公以荫补官,绍兴初虔州信丰,年方弱冠。
邑濒广,多盗,日厉弓兵督捕,请于郡,得驻大军三百。
循州戍将叛卒中夜奄至,杀二队将
公与统制官逆战于市,大破之。
邑人德公,绘像以祀。
旋捕逐饶十闲等二千馀人,寇自是不入境。
奏功第赏,循从事郎,训词有「奋身不顾,临锋剋敌」之语,闻者壮之。
秩满,以亲老丐祠。
久之,调饶州判官,守皆加敬。
遇旱履亩检校,户无异词。
势家不得免,闻于郡,公请诘诸田邻,乃屈服。
诸司交荐,改宣义郎、知信州铅山县。
俗嚚于讼,曰首禁过呼,讼者悉呼。
宣义公喜白母曰:「邑人相信矣」。
厉精剖劂,公庭昼阒。
县有寨五,人户岁输一石,则秋籴五斗以赡,直未始偿也。
公为申请蠲减,且废巡盐一寨,县计遂足。
岁歉,黥徒数百啸聚发廪,巡尉遣兵督捕。
公适燕僚佐,亟追回,密镂榜委佗官驰谕,悉感泣散去。
事定,收首恶三四辈赴部流配之,邑赖以全。
人服其善应变,家呼公为宣义,后昭武人过县必问宣义安否。
先是催科无法,户长告病,公易以田帖,十日一校,民自乐输。
去二十九年,百姓磨崖为善政碑以记,尤后人之更改也,事具《永平志》。
其差役尤尽善,人争先应,治有古循吏风。
诸台以闻,除诸军粮料院
公喜诵「节用爱人」之句,去,县有一年储。
会有言前鄱阳守者,波及佥厅,遂以祠去,日奉亲为乐,无宦游意。
邑人端明黄公中为春官,言诸时宰,除倅潭州
紫微张公孝祥为帅,自恐以敏失事,嘱公正救,公乐为之尽。
忠义寨姓莫者欲拥兵官莫延廪为变。
延廪,持节南丹州之弟也。
事觉,十八人斫寨门遁。
明日禽至其六,公请亟诛罪首,馀勿问,郡以亡恐,旋徙延廪他郡。
张公欲论荐公以除漕夔路
先是,尝诏举广西宪,叶公颙魏公杞以公应诏,至是二公实当国,给舍绳以格法,继命堂审。
乾道四年,陛对,孝宗问米运常平长沙军政,对甚悉。
退语辅臣:「黄某疏通,可任边寄」。
除知蕲州,陛辞未及敷奏,上曰:「欲卿措置训兵积谷耳」。
因乞行县,上曰:「春时劝农便可出,因问疾苦,卿必能称职」。
公至郡,则前所奏住修城池关隘、免起木筏等事悉施行矣。
公首惩输纳斛面之弊,招流移耕垦,阅民兵,节费,得赢镪五万,名备边库以闻,诏守臣不得妄支。
六年,再任,漕臣吕企中滋长小人,公抗辩不胜,罢归。
恬不介意,创葺圃,侍版舆从容,自号退圃居士
丞相虞公尝识公姓名于箧,起知通州
太夫人以淳熙二年弃养,年九十七。
公性至孝,老人食多噎,躬进匕箸,夜视床褥始退。
每宿疢作,亲涤溷秽,以授妾御,俾无厌惮。
执丧尤尽礼。
服除知严州,对陈足兵食、丰财、冗官、风俗等五事,改温州
九年赐对延和,时上忧旱,公因进布种迟法,上喜曰:「宫中亦种,甚佳,惟小麦可耳。
卿议论详明,当留为职事官」。
次奏外官临替妄费贻后之患,上曰:「节用犹不足,矧妄费乎?
卿贯何所」?
以闽对。
「无闽音,何也」?
曰:「先臣游宦,臣实生于河朔」。
陈皆开纳。
翌日,谕辅臣:「黄某老成重厚,全是北人,留他日护客」。
遂除大理正,旋兼左曹
上曰:「左曹民讼多,黄某三十年前作县,宜谙练」。
继迁官,终不徙。
轮对复陈刑狱、诡挟、差役等弊,口奏军政、宗室添差,上大喜。
又言板曹匮乏,宜少贷内帑
上曰:「名贷,曷尝还乎」?
亡何贷二十万,人谓上意向公矣。
给舍有言阙郎者,上曰:「黄某兼得好,当更除一二老成」。
遂召周颉赵公廙与公并命。
公在左曹,事越拘挛,符下诸处必分剖其曲直,更不容欺,亦毋得市恩。
讼者获伸,有踊跃于部门者,乃今知有省部
芜湖张次对有遗言,尽捐其产与幼弟,他房兴讼,二十年不决。
公判其牍,感以孝义,语激切,乃合词请守前约。
朝论翕然,异日训词有「儒雅饰吏」之语,词臣谓公盖指张讼。
十年夏旱求言,公不务大言,直述关本职者六事,蠲都城柴薪等税,免僧道六十以上丁钱,官户不许请佃,住招军以宽民力等事。
疏入,首施行。
刑部度支,两月间断诸州大辟四十馀。
郑兴裔防禦廉车,奏所给辞多就寡,公疑焉,乃其前任尝以内降给真俸,公檄问曰:「此乃辞寡就多也」。
郑愧服。
会除帅淮东,言者斥其欺,罢之。
十一月,除军器监
上留意淮西屯田,集卿监郎官议,公言便;
和州施温舒亦尝有请,诏各条具。
公言庐、和、无为有旧迹可行,勿利所入,三年始给耕兵,然后以十分为率,岁收其一至五分而止。
诏可。
异日上语温舒:「屯田惟卿与黄某为然」。
温舒因奏公诚实可任。
明年二月除漕淮西,临遣,上曰:「送迎北客当召」。
奏屯田久则有利,郭杲行于襄阳已就绪,郭刚见行于和州
上曰:「郭刚老成,但不甚识字」。
公曰:「若曰勤,何必识字。
其人守法,作州日,人号郭法司」。
上以为然。
因论吏赘员、兵冗食及前在左曹三事,复论北事及河南荒芜。
上曰:「河北近亦不甚经理」。
公奏:老胡诸子不相下,有乱證,愿饬武备以俟天时。
又奏:士大夫不为久虑,只钱会一事,久必弊。
上曰:「惟少印为是」。
因乞并江海处尽用铁钱,以杜渗漏,上是之,令至郡有便宜即奏。
未几有旨相视黄州蜀士竞税利害,公请就试者免征二千缗,外此勿免。
上称善,迄今为定法,公私两便。
继相视修筑巢县城,公以城南边江可泊舟,乞补治南壁,而以池军运甓,捐三千缗犒劳,客舟得无扰。
沿淮多襁负至者,庐帅王希吕不受,公乞随宜收留。
继奏和州开垦次第,守臣钱之望入奏,上问状,对可倍收,悦曰:「无人任责,惟黄某耳」。
后数月,之望复对,上曰:「卿向与黄某合,宜同措置」。
翌日,命以公知扬,之望知楚,辅臣有言公去,恐坏淮西屯田之成者,遂独除之望
郭钧乞守淮保江,诏公同诸将审度,时议有专保江者,公曰:「非所以安淮人也」。
和州无为贵籴,公拨巢县龙舒常平,复请借桩积二万,继又捐金代无为半月征税,人始按堵。
公力损浮费,宽假诸郡,以所积酒渡课五万,请收谷为二郡备,出纳视常平法,得旨专委本州倅,遇支遣先申省。
和州旧籴马料五万,官给三万本钱,州县以数不敷,例科总首,倍费无艺。
公奏屯田已成,岁收谷二十馀万,乞就籴诸庄兵食之馀,本钱不足则本司愿助,人船悉从官给,遂为公私无穷利。
郊恩赐三品服。
十三年二月,因任力辞不许。
公视巢县可宿师而无储峙,乃奏籴谷二万,仍桩三万缗以备修筑调发,创屋二十楹贮之。
承平时,六安茶场,岁收息约十万,乾道至淳熙稍修复,佃占者十三家,茶户且方为所困,公奏罢之,许比附包占田土法,岁输官,立户听与客旅有引者交易。
朝廷持不下,孝宗特从之,茶户立祠山中报德。
公庀职尽瘁,屡丐闲。
郑兴裔合肥,拉公同荐和守张士儋
奏入,七日不报,郑亟自解,因脩前怨,密奏出漕臣意,乃与士儋俱得祠。
归,增葺圃以日涉。
绍熙初再任。
明年,以奉直大夫谢事,积覃沛郊恩,转至太中大夫封江夏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自告老,颜色视听益精明,立不跂倚,坐不偃仰,治家教子无少倦。
嘉泰四年十一月一日,忽以微疾终于正寝,年八十有八。
河阳李氏,中大夫元孺之孙,宣教郎蘧之女,封硕人,先公十二年卒。
子七人,长龟朋,屡荐不第,竟就世赏,今为承议郎通判信州
次格,先公三十五年亡。
范、槱,俱免解。
勋,进士
耆年,先公一年亡。
孙十九人,大正、大时、大椿;
大全,登绍熙四年进士第从事郎,四川制置属官;
大猷、大学、大昌、大声、大韶、大受、大严、大任、大用、大哲、大夏、大雅、大庆、大惠、大瑞,而大学先亡。
曾孙二十一人,公震、公升、公显、公回、公焕、公章、公举、公晋、公岳、公邵、公鼎、公延、公谦、公静、公添、公诜、公运、公驩、公立、公岷、公饶。
玄孙二人,元楙、元奭。
女二人,适进士周端书,奉议郎、知郢州京山县鼎臣
孙女十一人,进士任斗南、林杞虞溥从仕郎漳州推官叶舜咨、进士严维太学生李自中宗子进士赵汝洋婿也;
馀未行。
曾孙女十一人。
公气质浑厚,刚果明恕,处己待物一以诚实,喜扬人善,有恃才慢公者不与校。
居官严于驭吏,宽以爱人,晨出视事,不改常度。
所至先修学校,礼师儒,荐名士,不待其求。
开府没于京师,公时年十一,扶旅榇侍太夫人出汴,而城已不守。
过宿,并举中奉柩以行。
杨帅吕公颐浩以事契留之,不可,径渡江。
是夜剧贼张遇拥众至,全家无恙,识者已奇其先见。
早志儒科,继习词学,兼读律,淹典故。
轻财重义,旧同僚居其里,物故,为棺敛;
孙女鬻于人,取而嫁之。
在州县五十年,一意守公,去辄见思。
晚以疏远受知孝庙,问答踰于亲密。
虽施行仅见淮西,然亦未为不遇。
尝以「千里江山」榜便坐,有「神州凝睇,老泪空盈掬」之句。
举酒辄浩歌,气老不衰。
尝从韩公元吉游,作文师昌黎,属词典雅。
有诗文十卷,奏议三卷。
不喜释老,而清心寡欲,自奉枯瘠过之。
内外二百馀口,身率以勤俭,子孙曾玄至前,一一拊教后事,纤悉办。
属纩如平时。
前一岁自驭生平间关履历、立身行己数千言以授诸孙。
其年十二月十四日葬于邵武县仁荣乡新屯保万松山之原,与硕人同域。
铭曰:
仕而遇主,远不必疏。
有韫如公,早载令誉。
州县沉沦,玉阶奋舒。
烈祖知人,见辄动悟。
不遐所施,未为不遇。
天锡公寿,复大其门。
垂其安车,以诏子孙。
校公所得,实多于位。
勒铭斯宫,昭告全美。
谢韩漕梴举练达科启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一、《漫塘集》卷一四
偏城执法,幸逃司败之诛;
当路误知,忽上公车之荐。
非意所及,怀感实深。
切以举员之外,复旁设于诸科;
立法之意,欲广收于多士。
名兼练达,才岂凡庸。
通达如贾洛阳而更事未深,明练如胡中庸而守正犹惑。
历求于古,已罕其人。
如某者妄诡事功,初无智虑,解数千牛而芒刃不顿,夫岂其能;
有五石瓠而濩落无容,自怜其拙。
勉从再调,实迫偏亲。
仰供甘旨之须,正藉斗升之禄。
青鞋布袜,未容追杜老之游;
大袑褒衣,屡见鄙齐儿之缓。
自适参军之枯槁,幸逢使者之光华。
恭以某官挹沧浪之秀于胸中,倒瞿塘之流于笔下。
英词润金石,灏气薄苍穹。
奉六条以察州,求一士以报国。
谓某青衫十载,或颇熟于民情;
以某白沙三年,亦粗了于官事。
骤加荐达,罔使闻知,云笺忽堕于目前,衮字已驰于天上。
足以起末俗之风靡,居然破公举之天荒。
某独何人,身当此选。
誓坚素履,罔蹈他歧。
当斯世而立功名,是为报德;
识时务者在俊杰,终愧非长。
拳拳有怀,缕缕莫状。
陈府君行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八、《漫塘集》卷三三
公讳嘉言,字圣谟
十一世祖法会,唐末为福州刺史,有子曰盛,封颍川公,始居建阳考亭
再世有徙居于闽者,其后实生丞相文惠枢密文忠、太尉康靖公
六世有徙居于润者,则丞相秀国成肃公也。
丞相勋阀具载国史。
公五世祖大猷,于丞相为伯父,生谏,擢宝元元年进士第,终光禄寺丞
光禄生颐,是为都曹公,累赠中奉大夫
曹生禧,是为仪鸾公,终朝散郎
仪鸾琳,授迪功郎,命下而卒。
迪功少慷慨,以功名自任。
南渡初,条福建枪仗手利害献之韩蕲王世忠世忠言诸朝,朝廷是其议而嘉其有文,因授之文资。
军务方殷,求文武如不及,人谓陈氏且大矣,而竟弗仕,闻者太息。
夫人宋氏相继亦卒。
二子,长曰雅言,公其季也,皆在孩稚。
方时抢攘,弗克自存。
兄依从父,往来真、润间。
公依郑氏姑于信之大田,因学于郑氏,克勤且敏。
既壮,感鸰原之义,欷歔流涕,问兄所舍,徒步从之。
未几择配,得故京西运判直閤姚公邵之次女。
兄弟生数年而离,离十五年而复合,妻子具而友爱不衰,识者韪之。
尝从容相谓曰:「丞相之后不大竞,门户之责,繄吾兄弟是赖。
吾兄弟之齿长矣,假令入官,何能脂韦以取世贤?
盍相与教子,苟有兴者,吾责塞矣」。
由是罄家之有为子求师,诸子亦祗承厥志。
淳熙丁酉,兄之子屾、崹贡于真,长子崵亦以名上太学
粤三岁,公之二子应㞰、岍贡于润,应㞰连三贡,季子景周贡者再焉。
景周笃学有文,贡名不下甲乙,其至未可量。
淳熙中,公兄尚亡恙,每榜帖出,辄交相贺,曰:「吾兄弟孤苦流离,不自意全,乃今白首同居,有子如此,见先人于地下可无憾矣。
且兄弟之子犹子也,奚必吾子也哉」。
嘉泰癸亥,公盖八秩矣,子孙以公初度捧觞为寿,公举觞曰:「吾数极阳九明年其殆乎」。
家人怪之。
明年三月庚子以疾终,人始信公阳九之说非苟然者。
应㞰、岍皆先公下世,承其祀者景周
女二人,长适进士张持,次已嫁而卒。
孙篪、箕、节。
初,丞相也,母荆国太夫人窦氏病弗能乳,光禄夫人叶氏实乳之。
丞相念乳母恩,封叶夫人崇安郡太君,又官其子若孙,都曹仪鸾皆由此任。
故公之先与丞相虽从兄弟,而恩义视他族特厚。
丞相一传而绝,有旨命继,继之者仪鸾之弟也。
又再传而绝,公念之,会福建常平使者杨公潜因华亭族人之请,牒公命继,公以昭穆计丞相之后于属为孙,即报曰:「吾已命箕矣」。
或曰公之孙未众也,盍求之他。
公曰:「是非乃所知也。
昔之命继也,世禄可及也,室庐可居而田畴可有也。
今亡矣。
丞相时厚吾家,吾有孙弗命而命它人,人谓斯何」?
竟以箕报。
公卒之次月,景周得地于丹徒县义里五州山之麓,实迩先茔。
将以六月丁酉奉公丧以葬。
前葬一月,俾某述公行。
于景周兄弟也,姓不同尔,藉不以请,犹将私自纪述,况其请之勤乎!
始某年十六入乡校,时公兄子某已肄业于真,惟公仲子在,言重而色庄,某心敬焉。
考之乡评,则曰:「子见仲氏耳,未见伯氏也」。
它日遇伯氏于涂,粹而文,宽而制,则加敬焉。
一日有正衣冠肃容仪而来者,问姓名即景周也。
因与之居,视所以,察所安,毅然必欲为古人所为,卓然不与世俗偶。
某敬且爱焉,复念种德有源,发祥有自,非公之贤不生此子。
乃访公行事,闻其初婚姚氏也,得米百馀斛,时兵荒翔贵,勺合不私。
又闻其与兄寓真之别墅也,一夕水骤至,家人走高岸,偶遗仲侄,时惊风怒涛,瞬息万状。
兄嫂仓皇失措,奴隶束手无策。
公勇往不顾,卒抱仲侄而还。
绍兴辛巳,避地金陵之石步,时江北流人麇至仰食,土人难之,则操戈以起。
公挺身白刃间,为陈祸福,仍尽己所有,捐以予之,流人退听,而土人亦相劝给食,所全活甚众。
族弟天麟,自建阳携弟妹奉母以出,佣于山阳,公闻而恻然,亟走山阳,脱其佣,资其归。
其母殒于中道,凡丧死养生,与异时男室女家,费出公手。
此皆人所知、某所闻者,其不知者公不自言,某亦不可得闻也。
庆元丙辰,某始获拜公堂下,时公已七十馀,听聪视明,神全气充,虽后生不及。
知公无所不学,自养亦有道,惜其无位以行志,故施设不大见。
然由所闻言之,轻财重义,不顾己而恤人,固足以使鄙者宽、薄者厚矣,况其临事制变,排难解纷,又有过人者耶!
宜乎大书以昭后世。
而某方斩然在衰绖中,志昏虑乱,不足称所委。
抑闻之,万石君之名因诸子而彰,郑君位下名微,微郑庄人谁知者。
传曰:「立身扬名,以显父母」。
周方事此语,某愿学焉。
姑述所闻,异时传名臣者,究世德之源流,或于斯乎有考。
谢范相宫祠1131年1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四、《梁溪集》卷一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泰宁县
窃伏海隅,方遂山林之适;
叨居琳馆,更陪香火之缘。
奉黄纸之除书,得青毡之旧物。
载惟侥倖,弥切兢凌。
伏念某结约亡奇,崎嵚可笑。
怀许国之心,而才则拙;
有援世之志,而术已疏。
烂额焦头,何补救焚之道;
跋胡疐尾,自贻覆餗之愆。
脱身九死之滨,折节万夫之后。
六年奔走,亦自厌其馀生;
百口追随,更复忧于多累。
与其困踬于山谷,曷若控告于朝廷。
鸿私,曲从微请。
奉仙圣于燕閒之馆,窃廪稍于艰难之
瘴疠熏心,不妨散吏;
渔樵争席,谁识故侯。
初无梓匠之功,但索太仓之
静惟忝冒,愧溢心颜。
兹盖伏遇平章仆射相公盛德包荒,宏材适变。
任天下之至重,素希风于阿衡
扶王室以中兴,宜比功于吉甫
政惟公举,道不遐遗。
致兹罪戾之馀,亦赖甄陶之力。
望岩廊之缅邈,披云雾之未期。
鱼鸟何求,但深从于潜泳;
厦屋既壮,愿终被于帡幪。
宋故中大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一百户食实封五百户追复资政殿学士宣奉大夫郑公行状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八、《北海集》卷三四
曾祖某故赠太保
祖某故赠太傅
父某故任驾部郎中,赠太师
本贯拱州襄邑县某乡某里,讳雍字公肃,享年六十八。
公郑氏,望出荥阳,而世家襄邑,谱不著其所从徙。
累叶德贤,晦于里闾。
至公皇考始仕为尚书郎
及公贵,赠其三世至三公,曾祖妣王氏、祖妣王氏、妣郭氏为卫、蔡、庆三国太夫人
公天资孝友,自幼不凡,人不敢以常儿待之。
太师尝曰:「大吾宗者,必此儿也」。
年十七,已从进士荐。
太师年高且病,或劝其请致仕以官公者,公正色以不愿辞。
居丧毁瘠,与诸兄弟力举大事,躬率二弟刻意为学。
常相戒曰:「先君平昔积善,乡党所重,教诲诸子,望其有成。
而未能仰副先志,何以自比于人?
其可不勉」!
及丧除,二兄皆出从仕,公与二弟共处,闭门读书,乡人罕见其面。
家无馀赀,人不堪其贫,公处之晏如也。
嘉祐二年,遂擢甲科,名称籍甚。
后榜,其季亦中高第。
宣徽使王公拱宸见公奇之,妻以其兄之子。
解褐授试秘书省校书郎,为兖州观察推官,改著作佐郎签书崇信军节度判官厅公事,知嘉州峨眉县,不行。
宰相韩忠献公上公所为文,英宗称善,除秘阁校理知太常礼院
当官守正不挠。
厚陵遏密未既,时议欲公除后听宗室嫁娶,公抗言以为不可。
论既忤,坐绌一官,通判峡州
秩满,入判吏部南曹校勘观文殿书籍。
自请补外,出知池州
知太常礼院,历开封府推官提点京东东路刑狱。
使还,条时所未便者十事上之。
又因转对,极论治天下之略,无所回忌。
开封府判官
熙宁元丰间,大臣更制变化,士大夫有所希合,多不次见用。
顾公先朝馆阁旧人,独静默自守,徊翔不进,人称为长者
俄改诸王府记室参军
神宗晚年,徐、魏二王既长,公以府僚属,尝献四箴于王,用申规戒,且讽王求出外第,避中禁,远嫌疑。
因为王封请章十馀上,神宗嘉之。
居三年,求罢,不许,以久次,特命转秩。
在职又二年,再求罢,命进一官,复留于公府。
佐著作累迁至祠部郎中
官制行,易朝奉大夫,至是为朝议大夫
公清慎自饬,安贫乐道,不以进取为意。
在王府凡七年,而登秘阁已二纪,坐视后进超躐骤用,恬然安处,未尝及公卿之门,而争取荐之。
哲宗皇帝宣仁圣烈皇后以是知公。
元祐三年,谕辅臣曰:「郑雍文学政事见于已试,靖共厥位,不求人知,可用也」。
即以为起居郎
居一岁,擢中书舍人
公既被眷用,思尽忠报,遇事必言。
邓温伯翰林学士承旨,而当制舍人以为奸邪,封还词头,更命公草制。
制未出,言事者五人交攻之,改温伯侍读学士
公言:「承旨,中禁之词臣侍读金华之近侍,皆天下选。
温伯之过薄,不为奸邪,则不当罢前命;
温伯为奸邪,则不当犹在经筵
中外之人咸谓朝廷以此慰塞言者,如此,则邪正何由得分,善恶何由得明?
臣窃度其势,必更待人言而罢侍读,则是朝廷除命有不得已而行者。
臣恐四方闻之,有以窥陛下矣,殆非国家之福也」。
哲宗悟,收还后命,乃固以温伯学士承旨
学官周穜乞以王安石配飨神宗庙廷,苏轼怀奸,而己尝荐之,自劾待罪。
有旨放罢,别与差遣,而特放罪。
公以舍人权给事中,上驳奏曰:「王安石熙宁间,始以经术进说,遂持国政。
而不能上副先帝属任之意,特以其专门之学为世指名。
而其流至于《字说》怪诞,佛老杂进,儒学之弊,一至于此。
向非先帝神明,察见行事,远而弗用,则其所败坏可胜道哉!
周穜小臣,辄肆横议,狃朋比之邪见,叛朝廷之正论,盛称安石,至请上配庙享。
此其私意不止务在售其师学,且以窥测朝廷,阻挠命令。
苏轼缘荐放罪,则是朝廷以言为然,而实有罪。
之罪宜浮于荐者,今特以恩放免,且未为无罪;
止放罢,不失赴部授合入差遣
轻重之理未允,请更正罪」。
从之。
龙图阁直学士奉使大辽,还,除左谏议大夫
元祐五年冬温,六年春寒如冬令,公为上极论阴阳错谬、寒暑不时,宜图所以当天心者。
是岁,将赏花钓鱼,奏罢之。
五月朔,日有食之,公以为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表、至尊之象,劝上脩省,以消天谴。
又请延儒臣讨论诚身治国之道在方册者,撮要为图,依仿《无逸》,以警左右。
朝廷轻外重内,选除帅臣,罕缀从班,而他官或资浅望轻,且其才不足以充选,一日有事,则焦然求帅。
公谓谋帅之乏如此,岂可不虑?
为来日计,内寺监长贰、外诸道使者,稍积其资望而试之,且时出贵近宠临一面,庶几可以得帅矣。
又论大河无一岁不为患,而水司任堤塞,不任调发之伤民,漕司任经费,不任裁减之乏事,请通为一,而以堤塞并责漕臣,河患宜少。
浙右大水,民饥亡,朝廷大议救灾之政。
议者谓民习欺诞,请敕本部科检实伪,家至户到以闻,而传报为之节。
议已施行,公奏:「州县有司工于候上风旨,此令一布,吏则科民而不救灾矣。
且墙之外,离娄无所骋其目;
里之前,师旷无所注其耳。
今弊畎亩之事于庙堂之上,往返不知其几千里也,则民有饥而死矣。
人主以盛德宰天下,发政施仁,当如不及;
况富有四海,奈何谨圭撮之滥,而轻比屋之死乎?
不可谓知所先后也」。
哲宗感悟,追止前令。
御史有沽激自喜者,而中执法不自立,更倚为重,公并论之。
诏出御史寿州,徙中执法吏部侍郎,而以公代为中丞
公辞不拜,奏曰:「中司以臣言去,而身承其乏,风俗奔竞,物议职臣,非臣志也」。
哲宗中使赐诏申谕决不可辞之意,公不得已,就职。
首论御史纠百寮,而使公卿得荐其属,则人私受恩之地。
先有诏许学士两省杂举殿中、监察御史各有员数,至是镌所举数,稍以员还执法
公论至三四,不夺。
又言:「二帝三王所以治,莫先于人材。
愿诏辅弼侍从以贤能言,人各有差,而籍其姓名,陛下留中省览,以待三省之进拟;
即所进拟,以考所荐之得失。
要使贤能之臣夙夜引类,贤能毕出为用,则三王不足侔,而二帝优为矣」。
公方持此论,而二府禁谒良急,公叹曰:「旁招俊乂,列于庶位,位百揆职也。
彼有足不及公卿之门者,犹当物色致之,奈何设禁若是邪!
二府皆天子所改容而礼貌之者,乃复防闲其私如此乎」!
则又援贾谊廉耻节行之说以告上,禁由是弛。
刑部谳罪人之可以死生者,朝廷下其谳论死。
侍郎彭汝砺等不奉诏,朝廷督过刑部汝砺等居家待罪。
公谓:「不奉诏固为不可,究其用心,在于体好生之德。
朝廷罪其不奉诏可也,臣恐疑于嗜杀。
今有司欲杀,而朝廷生之,犹恐不嗜杀之意不白于天下,而况反是」?
上嘉纳。
于是贳刑部之罪,汝砺等就职如故。
京师地大物众,官绌于事,而狱多淹系,有司类不时省。
公谓辇毂之下如此,非所以视四方,请复用元丰著令,冬夏仲月御史即府虑囚,而纠其不如令者。
系以不淹。
夏人犯顺,前则陕西镇戎,后则河东入麟府。
公乞治当职者无赦,以谢一方。
其后延安将副李仪、许兴死于采木之役,主者以为生事而不赙,公论其非是。
又请捐重募以多诱刺采,略常法以广收才武,议皆施行。
公在言路,知无不言,不避权要。
尝奏弹宰相擅权,公疏入,未罢,同寮有请以其阴事言于上者,公曰:「相事关国,则为国击相,吾非仇其人击之也。
相之阴事,何有于国哉」?
置以不闻,而相终去位,人谓公得言者之体。
哲宗察公忠厚平直,可属大任,七年,拜中大夫、守尚书右丞
公自为谏官、御史,常以中外之官积日待迁,无责实效,乃时所深患,每因事陈救。
大指欲别能否功罪,自朝廷以责郡县,郡县以课其属;
严申考绩,明其殿最,尤劣者摈之终身,甚优者奖以不次;
必实必信,不为文具,则吏当称职,而天下治矣。
执法,遂欲监司守贰咸识厥指,近则都堂谕遣,远则以堂帖申饬之。
于是人竞劝,中外称治。
编修神宗御集劳,进大中大夫
公在政府,挺然中立,未尝有所阿附。
参断国论,唯是之从。
自佐垂帘至哲宗亲政,于彼于此,无有射恶。
尝曰:「事上有礼者,郑雍一人」。
绍圣初,言者方论元祐之党,公顿首自列,独明无他,再三申谕,有决不去语。
御史周秩乘隙抵巇,诬奏公罪,诏绌广德军
中执者或空一台论奏,当宁亦却其说,而所以留公,至敕有司毋纳其章,毋听其孥辄出府第。
其它或玉音慰谕,或玺书劳勉,殆难以悉数。
明年宗祀礼成,复申前恳,始以资政殿学士出知陈州
大名谋帅,宰相拟用某人,上曰:「朕自有属」。
即以命公。
是时承河朔岁饥之后,流亡始复,公镇理有方,远近安赖。
未几,人复论公执政元祐,而绍圣独全,上不得已。
乃褫公学士
俄徙知定州,未行,改成都府
故事,成都守必进职宠行,至公,止命以本官知府事,盖权臣意也,人为公恨之。
后有诏赴阙,而当轴者终不乐公。
时元祐大臣悉以分置远地,顾公则无所傅致其罪,但以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俾居其处。
元符元年七月二十日,以疾终于府城峻极院之寓舍。
诸子奉其丧,以某年某月某日归葬襄邑
方党禁严,例不敢为铭志,故公之事不克尽传。
政和四年八月,诏追复资政殿学士,还其恩泽。
后以子恩,累赠宣奉大夫
公为人和易,动中绳墨,与人言,如恐伤之。
至论事朝廷,则正色不可夺。
平居遇人,虽幼贱必尽礼,待以诚信,气色怡然,未尝见于其喜愠。
闲居偃息,子弟进见,必加巾帻。
遇臧获,不威以辞气。
聚族以百数,和而不渎,晏然常若僧舍。
性清约,不喜华靡,虽贵达,饮食奉养如贫穷时,衣服浣濯十数乃易。
锡赉所得,悉付子弟,未尝问其有无。
遇恩奏荐,先孤遗。
已列二府,而其子懿恭、益恭仕不出选调。
启手足时,三子五孙犹未命名。
执政累年,荐士多矣,未尝认为己恩。
哲宗尝密诏公举明敏慎静之士三两人,以备进用,公以三人名闻,皆被进擢,而外人初不知公所荐,公亦终不自言。
其谦恭不伐如此。
中书乔执中吏部尚书胡奕修为一路使者,公奏曰:「执中,臣婚姻之家;
奕修,臣子婿也。
今内外贤才沈于下僚者甚众,愿陛下更招徕之,慎加选擢,以副公朝用贤之意,不使愚臣有蔽贤寡默之弊,正在于此」。
上嘉纳之,人服其不私。
先娶李氏,赠普宁郡夫人
继娶王氏,赠荥阳郡夫人
子男八人:曰懿恭,通直郎
彦恭,未仕;
益恭将仕郎
执恭,朝奉郎
行恭,未仕;
靖恭,宣义郎,皆亡矣;
安恭,今为右奉议郎权发遣郁林州
愿恭,今为右丞侍郎
女十人:长适朝奉郎,次适玉山曾诞,次适徽猷阁待制胡奕修,次适宣教郎赵倚平,次适朝请大夫韩光胄,次适迪功郎许懋,次适迪功郎蔡允,三人亡于室。
孙男女十六人。
谨具历官行事如右。
谨状。
舒邦佐墓志铭 南宋 · 李大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一、《双峰猥稿》卷首、同治《靖安县志》卷一二
公讳邦佐字辅国,后更字平叔隆兴府靖安县人
曾祖达先,祖机,父茂,皆有潜德。
父赠承事郎,母李氏赠孺人
公自幼颖悟不群,读书过目辄解,学聚问辨,日启岁益,卓然有成。
初以辞赋绚丽见推先达,值朝廷兼设经义、词赋科,益讨论坟典,求为有用之学,蜚声文场,亟预宾选。
淳熙八年进士,初授鄂州蒲圻簿。
会有旨并簿与尉为一,改潭州善化簿。
公谓朱墨勾稽一不谨审,则催科重复,蠹弊丛生,乃悉心清釐,日力不足,继之以夜,吏奸为之顿销。
长沙输送苗米踰三十万斛,郡委公与户掾公肃领其事,区处合宜,未尝多取其赢,民皆德之,有「今年官米两平量」之谣,盖语实也。
公每晨起受输送,逮暮乃罢,凡所需微物,下至乌薪,亦携以自随。
郡以每岁输纳例有所馈,号曰优润钱公举而寄诸县帑。
其后公将瓜代,复有所赆,公合所得悉返诸县,以簿廨圮毁,请留为缮修费,潭人皆服其廉。
宁乡告旱,连帅潘公畤知公贤,贻牒专委之。
是时官疑诉者失实,遍谕诸乡,诉不实许人告。
民惧,俱不敢诉。
公白于郡,宽首告之禁,由是实旱者乃敢有辞,连帅韪之。
用荐书授文林郎,调衡州录事参军
公以明谨用刑,哀矜折狱,人皆称之。
尝有欲锻鍊者,公曰吾不能为阿曲,但当穿扉屦以归耳。
时囚系者或以饥寒瘐死狱中,公命为衾裯饮食及禦寒却暑之具,靡一不整。
茶陵县倪氏子诉胥长良佐受赇,逮鞠正则尝许而未受,守倅临问,将并诉者罪之。
公言吏蠹易滋,民冤难伸,于是诉者得从末减。
未几,祥刑使者因阅积牍,见公辨论之语,深贤之,乃并县胥郡吏皆置于理。
有宗室子击娼优于邸舍而误入主人之室,破其寝帐什器,厢官白于郡,以白昼持杖之罪罪之。
守怒,将闻于朝,公言其情本出过误,且无赇可證,竟从宽典。
尝摄宪司检法官,又摄郡佥幕,皆著劳绩。
有翁姓兄弟讼分财不平,宪以成案委检法详阅之。
公得其实,感谕以天性,皆顿首服。
宪命牒旁郡为矜式。
时郡议蠲民赋,公言某乡蠲若干,某户蠲若干,当具数揭诸通衢,其合蠲已输者许豁新赋,庶民得沾实惠。
郡从之,遂为例。
公在衡时,诸部使者多以案牍委公审订。
公酌以情法,凡所拟定,后莫能移。
声华炜然,刺史部刺史皆以荐书闻。
丞相京魏公长宪部,亦畀剡牍,佥谓公当即通籍尚书铨,平步清华矣。
绍熙甲寅岁,忽得末疾,二女一孙皆刲股以进。
连帅朱文公以其家孝友,欲闻于朝,予以祠禄
公先夕梦谒严陵台,留诗有「倒翻江水洗尘颜」之句,慨然有感,乃力乞还山,文公贤而从之。
买舟西归,从容三径,文史自娱,手录《皇朝典故》数巨帙,不以利达萦其胸次。
仿范希文设立义庄以赡乡里,建望烟楼于天泽池上。
见有断炊者,立周以钱粟。
邑旧有学田,为豪家侵佔,税官榷酤,多非法横索,公皆力争之,得复其旧。
盖爱人济物,自其天性然也。
公蚤负盛名,自膺仕籍,当路往往以笺奏属之。
是时周丞相益公永嘉陈紫微皆重公之文行,褒称不置于口。
其与公为文字交并有时名者,则孙从之吴仲权诸人也。
余于公有乡里之谊,虽仕宦相望南朔,不通款密,然于公之文则平昔固已尝鼎一脔,窥豹一斑。
而公家所汇《双峰猥稿》者,则手之而不释也。
盖尝评公诗温润而缜密,隽逸而清新,如太羹元酒,素有典则,如琼杯玉斝,烂然可珍。
谓宜径上扉掖,小却犹当在蓬山璧水间,位不满才,为之嘅叹。
然公之为学,先道德而后文章,生平得力在「退为进基,静为动主」二语,朱文公亟称许之。
或出或处,绰然洞见本原也。
嘉泰壬戌岁,公以致仕授通直郎
明年合宫肆霈,锡服朱银。
嘉定甲戌岁十二月八日,公震夙之旦也,子姓皆举觞为寿,情意欢然。
上浣之日,忽语子孙曰:吾将逝矣。
十一日终于正寝,享年七十有八。
公处生死之际,凝然不乱,闻者以为学力致然。
娶闵氏,夙有壸范。
男四:长迥,早世;
次选,肄举子业,有声;
次逸、迈,俱待补上庠
女六人,长适进士刘允中,次适名族向之武,次适待补上庠张绪,次适进士邹镐,次适登仕郎九思,次适乡贡进士允中
孙男十六人:峻、巘、辛、甲、峄、兑、庚、崧、、壬、癸,馀未名。
峻、辛、甲俱待补上庠,巘与癸酉岁计偕。
孙女七人。
曾孙男八人:相、铉、楫、模,馀未名。
曾孙女十人。
公自为寿藏于福寿之源,诸孤将以嘉定八年九月庚申奉柩閟幽穸,公之次嗣选以检正胡公所书行状来请铭。
余于公夙怀缁衣之心,不敢以芜陋辞,乃叙而铭之。
铭曰:
呜呼平叔
文高于今世,行儗于古人。
涖官行己,学出以醇。
使其践登枢要,固当资启沃而赞经纶。
德丰位啬,遇合奚论!
惟有清芬之泽,方将大其家世,昌其子孙。
筹边楼淳熙三年九月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二、《渭南文集》卷一八、《成都文类》卷二七、《蜀藻幽胜录》卷二、《全蜀艺文志》卷三四中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青羊区
淳熙三年八月既望成都子城之西南,新作筹边楼
四川制置使知府事公举酒属其客山阴陆某曰:「君为我记」。
按史记及地志,唐李卫公节度剑南,实始作筹边楼
废久,无能识其处者。
今此楼望犍为、僰道黔中、越隽诸郡,山川方域,皆略可指,意者卫公故址,其果在是乎?
楼既成,公复按卫公之旧,图边城地势险要与蛮夷相入者,皆可考信不疑。
虽然,公于边境,岂真待图而后知哉?
方公在中朝,以洽闻强记,擅名一时。
天子有所顾问,近臣皆推公对,莫敢先者。
其使虏而归也,尽能道其国礼仪、刑法、职官、宫室、城邑、制度,自幽蓟以出居庸松亭关,并定襄五原、以抵灵武、朔方,古今战守离合,得失是非,一皆究见本末,口讲手画,委曲周悉,如言其阈内事。
虽虏耆老大人,知之不如是详也。
而况区区西南夷,距成都或不过数百里,一登是楼,在目中矣,则所谓图者,直按故事而已。
请以是为记。
公慨然曰:「君之言过矣。
予何敢望卫公,然窃有幸焉。
卫公守蜀,牛奇章方居中每排沮之,维州之功,既成而败。
今予适遭清明宽大之朝,论事荐吏,奏朝入而夕报可。
使卫公在,适得此时,其功烈壮伟,讵止取一维州而已哉」!
某曰:「请并书公言,以诏后世,可乎」?
公曰:「唯唯」。
九月一日记。
朝奉大夫石公墓志铭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渭南文集》卷三六
公讳继曾,字兴宗
周武王之弟康叔封于卫,五世生靖伯,邑于石,是为石氏之始祖。
会稽新昌之石实自青之乐陵南徙,距公二十三世,其详见于世谱。
左朝议大夫、累赠正奉大夫讳端,中朝散大夫大理正、出为福建路参议讳邦哲迪功郎温州平阳县主簿、累赠朝奉大夫讳祖仁,公之三代也。
公幼颖异,入家塾,日诵千言,过目不再。
寺正筑堂,名博古,藏书二万卷,每抚公叹曰:「吾是书以遗尔,无恨矣」。
客至,侍左右,进退应对唯谨。
客悚然不敢童子视之,曰:「石氏兴未艾也」。
朝议捐馆舍时,公尚未生,遗言吾致仕得任子恩,当以予适曾孙。
公既生,补明州文学,调黄州黄陂县,以便养亲。
潭州南岳庙,历临安县新城县主簿楚州司理参军,监行在编估打套局门,监建康府户部赡军西酒库,知饶州德兴县两浙转运司主管文字提辖行在文思院
未及造朝,以疾卒于家,享年五十有八。
迪功郎十迁至朝奉大夫
公事亲孝,执丧如礼,毁瘠几不可识,除丧,久之乃复。
居官守家法,以廉自励。
俸入可以受,可以无受,必辞。
馈赆可以取,可以无取,必却。
徇公而忘私,约己而裕物,捐利而笃义。
主簿新城时,谨簿书,抳吏奸,以善其职闻。
于潜丞,邑民欢于境上曰:「奈何夺我主簿」?
久乃涕泣辞去。
楚州,治狱尤详明。
县尉一日获盗十辈,意且得醲赏,同僚为言:「君虽恕,然不可纵盗」。
公正色对曰:「盗诚不可纵,罪亦不可入,囚辞亦不可不尽」。
同僚退相顾曰:「尉赏不谐矣」。
然惮其正,不敢复言。
狱成,真盗才伍人,馀破械遣去。
部使者赵公思尤贤公,一路有疑狱滞讼,辄以委公。
公治之无遗察,虽受罚者,皆称其平。
德兴壮县,俗喜负气,健斗而终讼。
公始下车,叹曰:「是不可以柱后惠文治也」。
于是为政一本于教化,有兄弟宗族争讼者,辄对之泣下,多感愧而去,俗为一变。
缮治学宫,聚经史,丰膳羞,尊延耆老,而宾友其秀民,又创小学以诱进其童子,诵书之声,闻于行路。
会科诏下德兴,与荐送者二十有三人,比他邑为最盛。
县之远郊,贫民惮多子,或不能全,公举行胎养之令。
置保伍以察之甚悉,而盗攘因不得辄
其政大抵类此。
郡以上闻,势孤无为援者,不报。
还朝,从吏部两浙漕司属官,公澹然无滞留色。
浙江西陵渡,旧设官护舟楫,岁久不复择人,其弊丛出,岁有覆溺。
公建言,请各命文臣一员,察其勤惰,以为升黜。
且渡舟一,置备舟二以翼之,虽有恶风怒涛,可无大害。
江之津,官旧为筑舍数十区为待渡之所,后辄废,往来有暴衣露盖之患,公亦请以官废房复之。
事有施行者,皆至今为利,而议者惜其不尽用也。
公虽以任子入仕,然志在继世科,尝贡礼部,不合有司,退而力学著书。
比卒,遗稿可次第者数十卷,多可行世。
娶郭氏,安人,先公一岁卒。
丈夫子三:曰正大、正谊、正权,皆举进士
而正大亦尝至礼部。
女子子九,已嫁者五。
贡进士郭溪、修职郎新邵武军司参军赵善騋、从政郎隆兴府府学教授王益之、国学进士孙之渊、国学进士刘敏文,其婿也。
诸孤将以卒之明年,庆元六年正月丙午,葬于山阴县谢墅之原,以安人祔前葬,来请铭。
铭曰:
大夫,秀而文。
学自强,仕有闻。
中郎,返蒿焄。
我作铭,贲其坟。
后百世,仰遗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