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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问(二 会昌堂试)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五、《缘督集》卷一六
问:全德之君,从古难之,君子于是有权焉。
曰素所常为而为之,不责可也。
若夫常所不为而忽为之,又至于已甚,岂可不求其故哉!
汉高帝平城之大愤,不以报复介怀者终其身,其豁达孰加焉?
而丘嫂轑釜之小嫌终不能忘,甚至于侯为羹颉。
文帝露台之薄,费廑百金,犹惜而不为,其恭俭孰逾焉?
而赐邓通钱十数钜万,甚至捐铜山之厚利而不顾。
宣帝每拜刺史守相,必亲问其所由,退而考察所行。
龚遂明经积至太守,又出于公举,初犹轻其貌而复讯之,综核孰严焉?
而陈辄以博弈之私昵迁守太原,玺书所褒,甚至于以偿博为词。
夫是三君者,其豁达之度,恭俭之德,综核之政,盖天资气习然也。
能容大愤而不能不念小嫌,能吝薄费而不能不轻厚利,能驳公举而不能不徇私昵。
所能然者,帝王犹或难之;
所不能不然而至于已甚者,则又中材庸主所重为。
敢问其故,殆出于偶然耶?
抑理有所在,而事有所从也?
诸君读史,必各有得,愿问之。
果州李兵部墓志铭嘉定十五年八月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一、《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五、《黄氏日钞》卷四○
嘉定十年冬十月壬子尚书兵部员外郎、知果州李君讳道传字贯之,以疾终于江州之寓舍。
闻之者识与不识,莫不咨嗟涕洟,相与语曰:是刻意励行、求圣贤之道而能践其实者,是立天子殿上、危言正色、为宗社无穷之计者,是恳恻爱民、救菑捍患、江东父老子弟数十万皆得全其生者,是利禄不能动其心者,是危险不能易其守者。
斯人也,止于斯,可哀也夫!
明年冬太府寺丞、知南康军陈宓以书告于长乐黄干曰:「李君有惠政于江东,乐与此邦之士游。
今亡矣,从之游者祠之庐山栖贤寺
子与李君交最厚,愿有记」。
悲君之不可复见,遂为之记,以见君之诚于身、信于友也。
明年,君之兄弟若子以君门人牟桂之状来请铭,又得以考君事业气节而备书之,尚何辞?
隆州井研县人
曾祖公锡
祖发,宣义郎
舜臣承议郎、行宗正寺主簿,赠朝请大夫
宗正公中都,君年始十一,试胄监,中贵人主逻者异之,曲加问遗,君端坐不顾,识者卜其异日之所守矣。
少长,读程子书,知讲学涵养之要,玩索理义,至忘寝食。
虽处闇室,整襟危坐,肃如也。
未冠,博通经史百家,为举子业,不逐时好,较于有司,名常出众上。
庆元二年进士第,调利州司户参军
秩满,移蓬州州学教授
开禧用兵,虏窥散关急,君以诸司檄计事,道闻吴曦反,君痛愤见于词色。
即遣其客间道持书制置使杨辅,论必败,曰:「彼素非雄材,犯顺首乱,人心离怨。
因人心而用之,可坐而缚也。
诚决此举,不惟内变可定,亦使虏知中国有人,稍息窥觊。
正使不捷,亦无愧千古矣」。
逆俦赵亮以意胁君,君以谊折之,遂弃官归。
平,有奏君抗节不挠、洁身自全者,诏进官二等,由是中外交荐。
嘉定二年,召除太学博士
宰属有子以诵书应试,风同列嘱君,君却之,两学之士多君有守。
太常博士沂王小学教授
沂邸有母之丧,官吏例进秩,君曰:「有执事之劳者推恩可也,吾辈何与焉」?
辞不受。
秘书郎,阅月又迁著作佐郎
见上,首言人才盛衰系学术之明晦,愿下明诏尚正学,取故侍讲朱熹《论语》《孟子集注》、《中庸》、《大学章句》、《或问》四书颁之太学,仍请以周敦颐邵雍程颢程颐张载五人从祀孔子
执政有不乐道学者,以语侵君,君不为动。
权考功郎官。
令史有以某御史意求更定欲笔者,君曰:「欲笔不可改也」。
自是六部郎官缺,君递摄之,几二年,无敢以私。
时新进用事,赃贿成风,再对,首言:「今名优儒臣,实取才吏,刻剥残忍、诞谩倾危之人纷然进矣」。
君求补郡,执政使谕曰:「进书近可待也」。
请愈力。
六年,差知真州
君至,按图牒、览形胜,叹曰:「要地也,可无备乎」?
城圮弗治,前守请于朝,得缗钱斛米以数万计,甓护之所费仅四之一。
君益以郡计,尽甓之。
并江居民视城中几十倍,请筑翼城,不报;
乃请筑两石坝,益浚二壕,缓急有警,复决州之东西陈公塘,以水为阻,而人心始固矣。
创筑仓廪,请广储蓄,上出内府钱,命增籴四万斛以实之。
忠勇军旧千人,亡者半,君既募足,乃为置统率、严教阅、几出入、禁役使,军政肃然。
复条弩手民兵按阅之法上之,及请六合戍兵听守臣节制,皆报可。
君以礼下士,数诣学校,诲以圣贤经训。
瓜步故有魏太武,牲币凑集,君曰:「此地昔拓跋焘所践蹂,岂宜获祀」?
悉取土木偶投江中,以除民害。
七年,除提举江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
将行,别储郡计钱四万缗为楼橹费,弛负输亦万缗。
去之日,帑庾视始至皆倍焉。
君之为部使者,按行属郡,劾吏之贪纵者十馀人,胥吏为民害者大黥小逐百馀人,狴狱不当系者二百馀人尽释之,弛负钱一十馀万缗,决讼牒二万馀纸。
所过村落细民愬事者,日夜坐而听焉,无不得其情而去。
池阳戍将以责贿不满意,杖其统制官几死,其弟愬于君,不受,愬愈切。
君逮系之,密以告江淮制使,移他屯,得不死。
制使奏言:军帅以求货杖杀将士,岁至六七百人。
自今将佐有罪,并送所在州论鞠如律。
奏可。
盖自君启之。
大旱,君应诏言:楮币之换,官民如雠;
钞法之行,商贾疑怨;
赋歛增加,军将刻剥。
皆切中时病。
遂条上荒政,多从之。
三部使者分赈九州,君得池、宣、徽三州十八县,独居一路之半。
得济粜米三十万斛、钱一十万缗,通商劝分,足以均给。
君既分委寮属,又躬行省视。
穷冬风雪中,竹舆上下山坡,深村穷谷,靡所不到。
十有一月,尽明年四月,无一人捐瘠流徙者。
邻郡九江来告急,亦辍籴舟济之,赖以全活者甚众。
宣城素无廉称,君奏罢之,主之者大怒,郡号凋弊,乃命君摄事以困之。
君撙节关防,府计充裕。
郡为大斛以受民租,悉剖而更制之。
是岁减民输七万斛,既又捐夏税缗钱亦五万。
去郡之日,帑庾视始至亦数倍。
君视民疾苦如己隐忧,为之兴利除害,如己嗜欲。
推行晦庵先生社仓之法,上饶新安南康诸郡翕然应命,社仓之法独盛,江东人蒙其利。
江东豪民诡籍寄产以避差役,某王府物力四千缗,莫非诡寄。
君请勒王家吏赍契券质验,仍申严限田之法,自是豪猾不得肆,贫弱少纾矣。
浮梁德兴民诉役钱增重,为考其实,岁用之外尽蠲之。
君于僚属待之有礼,至于举刺,断之以己,不为贵要所移。
初除真州,遍白辅臣台谏以荐举请托之弊,愿公举以励职业,比终更,莫敢以书至者。
及使江东,兼摄臬事,所举多不识面,受举者亦莫知其故也。
南康守,贵势子也,庸下躁妄,君劾之,久乃予祠。
广德守臣观望,劾郡博士,且诋转运使真德秀乞避之,君请覆实,守坐免。
徽守丐倚阁月桩钱,为总饷者所劾,都省亦言本州玩视朝廷。
君为力辩,且言所行荒政实出己画,守竟奉祠去。
君既孤立多忤,已浩然有归志,吏部侍郎胡矩举君自代,遂引疾丐祠,不许,令君入奏事。
再辞,又不许。
遂入对,首疏二千言,上自宫掖,次及朝廷,以至侍从台谏阙失,无不历历为上言之,皆天下国家所以安危治乱者。
闻者为之悚然,上宽容,不以为忤也。
言者论君务为己胜,昧于体国,除兵部郎官
力辞,差知果州
荐君者方为君恨,而不知君之简奄宦、折逆党,其平昔植立已如此,安有去就出处不能择其所主,而顾为不义屈哉?
君闻台劾下,即解舟过京口,与其友刘宰茅山,次九江,入康山,山南北之士皆来会,幅巾藜杖,穷极胜槩,饮酒赋诗,不知为逐客也。
君既得疾,即请奉祠,乞致仕,皆未报。
疾革,属其友南康李燔以后事,一本朱先生之礼,释老之说皆不用。
手为书别兄弟,召大儿达可坐床下记遗言,尤以谨藏伊洛之书读之为嘱。
九江蔡念成举易箦语以告,则对曰「不敢忘」。
已而命左右出,下帷少顷,视之已长往矣,年四十有八。
特转一官,朝请郎致仕,命沿江转运司致其柩还蜀。
君气禀清明,容貌端直,望之若不能胜衣,而其中屹然不可犯。
群居终日,寡言笑,而温润之色,即之睟然。
孝友出于天性,内外属之贫者死丧嫁娶,悉为经纪,辄分俸赡之。
立朝介然无阿附,然沉静安详,人亦莫能窥其际也。
仪真俸素厚,损其不当得者;
宣城之禄厚于庾,使取其薄者;
四方聘币皆不讲。
与僚吏寓公过客为礼,酒不过五行,非公不作乐。
其恬淡寡欲,无所系累,则学问之本已先立矣。
宗正公始以文学行谊为学者师,诲诸子必以圣贤为法。
兄心传不乐仕进,穷经博古,为西州之望,其所著述多行于世。
其季性传亦力学自好,其进未可量也。
君与兄弟相视如师友,故其一家之学,言论操履,一归于正。
君既擢第,慨然有从学武夷之志,属以家难不果行。
及为中都官,访求所尝从学者相与讲习,尽得遗书读之。
谦虚下问,昼夜䌷绎,宏纲大义、微言奥旨,靡不研究。
又得门人所录问答,反覆参考,锓版以惠学者。
然其为学笃于实践,不为空言。
于经史皆未有所论著,曰:「学未至,不敢」。
于诗文平淡条达,亦未尝茍作,曰:「学未至,不暇」。
其没也,其家裒其遗藁,定为五十卷,君之所得不尽见于此也。
君笃于为学,盖有抠衣升堂涉历岁月莫能及者,故其事业气节卓然可敬,而穷达死生不能累其胸中也。
士大夫不悦学久矣,投之事物胶轕之中,依阿顾望,无益于成败之数。
穷通得丧之来,利害未毫发比,颠冥昏瞀,弃其所守者皆是也,闻李君之风,得无少愧乎!
若李君者可谓有道之士否乎?
是可以付之万世之公议矣。
君娶眉山史氏,封安人
三子:达可,国学进士
当可,少颖悟,庄重如成人,后君八阅月而夭;
献可尚幼,以君命为伯父后。
三女,长适迪功郎、新资州盘石县主簿杜晔,次尚幼,其季后君九月而夭。
君以嘉定十五年八月甲辰葬于眉州青神县盘龙山之原,距宗正公大墓十里。
铭曰:
大学之道,曰知与行。
博文约礼,玉振金声
知而不至,如眇斯视;
行而不力,如跛斯履。
允穆李侯,禀资清明
志笃行坚,心通义精。
曰岂徒言,静存动省。
暗室屋漏,必戒必谨。
中外践更,遑恤我身。
上则有君,下则有民。
民方阻饥,慈母来哺。
衮职有阙,肝胆披露。
穷达死生,浮云太空。
以身任道,万折必东。
有言有行,为训为式。
勒此铭诗,以诏罔极。
丘文定公 其一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八、《烛湖集》卷七
某窃惟公卿大夫之门,中外无贵贱;
请谢候问之书,四面至执事者,所厌听而倦览。
而某虽极幺么,今于门下则为知己,用情之地,复词赘语,非敬实渎,敢一切刮去,惟高明首察之。
某不肖,且生晚,其得事贤最后,且疏于众人。
盖自越中一拜星台之下,已而再谒于吴门,蒙赐坐款语,而假舟馈赆以济其道涂之急。
寻一贡书陈谢,其后伏匿荒远,不敢嚣嚣效流俗,以夤缘扳附为心。
重以忧患忍死三年,姓名未尝嗣通于几格。
去年免丧赴调,旅于行都两月,适逢执事受节出疆,车徒戒严,虽尝伺候而不得见。
盖其自初迄今,所以上交于门墙者仅如此。
矧某天资怯讷,造次不能以辞自达,又无文墨薄技可观采,号为读书,而最浅钝。
其稍稍谨身不忍自弃于恶行,固穷士之常节,未可保其终也。
不识侍郎以盖世之英明,遍阅天下豪杰魁磊之才,其可以为当世功名之储者,何啻千百数,而于某乎何取?
乃者法从被旨,举可为职事官者,而侍郎辱以某充数。
僻远传闻之谬,盖久而后知之,诚恐悸怖骇,不自知所以得此。
虽然,侍郎荐士而不使之知,某受荐而久不及知,且久不以谢,是足以称于天下曰公举矣。
侍郎虽推择之过意,将勉为善以劝其终,且曰取诸疏远未尝有求之中,或足以厉奔竞之士。
某非木石,其敢不以一旦受大人君子之知为荣,而益以佻薄无状,异日变节毁行,负门下是惧。
虽极惭不称,无所逃避,有如竟自隔绝,疑非人情,兹敢布其本末。
若夫恩地门生之词,窃自度其非侍郎所以公举之意,故不复遵用,并惟鉴恕。
司户学士兄在此州,纡郁器业,然维持补救之赐,及于境内厚矣。
某每相与,顾吏事淟汩,亦不能常相闻耳。
与蜀帅桂侍郎劄子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昌谷集》卷一三
某昨审峻擢近班,受任全蜀,制阃得人,欢动中外,适兹病倦,未能专致庆语。
侧闻油幢画鹢,已发南州
青冥威斧,当次西土矣。
路大帅,持生杀之柄,位望既隆,易与人绝;
责任既重,易与物忤。
亲契丈礼贤下士,谦易有素,安富恤贫,岂弟著效,必能衽席斯民,保障边境矣。
曩时崔正子尚书入蜀,下询西事,尝僭以诸司买金珠,边徼不便为说。
使威、茂、黎、雅之间,往往因此生事,恐吐番南诏之衅,从此而起。
颇蒙领略,此事惟崔尚书与亲契丈能行之,乃敢僭言。
或谓近日议论,有欲弃关外四州者,以其费多而守备众也。
不知四州之急,起于中兴。
失关陇则四州急,弃四州则梁、洋、沔、利急,地愈狭则急愈甚矣。
前乎石晋则关南十六州急,后乎石晋河北三镇急。
中兴以后两淮急,若外视两淮,则江南急矣。
费多而守备众,移入内地,譬如贫人之家卖田以省税赋,不知田少而用度愈不足也。
雅意以为如何?
崔尚书相信最笃,问蜀中知名士,不免随所见闻录报,往往皆被荐拔,多经召用。
今去蜀已久,故人之可称者无几矣。
重庆张倅、前郫县王宰、成都杨架阁茶司刘干,犹是旧相识,其已见选用。
或年事已及,不待荐扬者,则有杨伯昌少卿范少才郎中与夫王国博、成监簿,可以御众。
丁晦父之弟不下于乃兄,皆未识之也。
此皆公举,无所私祷。
病后力弱,未能多布。
萧孺人黄氏墓志铭庆元二年十二月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七、《昌谷集》卷一八
孺人江夏黄氏讳敏之孙,讳良弓之女,嫁河南萧氏,为朝散大夫讳固之介妇,郢州通判讳之美之配。
黄与萧本江州湖口著姓,地与南康军都昌之境接,其族大,遂为两郡之望。
黄氏代为文章家,教女四德。
孺人早失怙恃,犹能博览群书,番两藏经,手抄盈帙,往往多成诵。
通判公举进士南康,既锡太常第,与其兄祭酒公居湖口里中聚落,齐家以和,涖官以正,乡党无间言,子孙有义方,则孺人内助之。
孺人讳德方,初以淳熙己亥该恩受封,至癸卯通判公即世,后十四年,以庆元丙辰八月二十日卒,享年七十有一。
子男二人:颜、颇。
孙男五人:九龄、九思、九畴、九成、九仪。
通判公无恙时,颜以乡贡试礼部,今虽未遇,人多奇之
颇与诸孙亦莫不博闻强识,骎骎乎达矣。
女二人:长适迪功郎澧州司法参军游逢;
次适进士黄滂
皆前卒。
孙女六人:长适进士曹士肃,五人尚幼。
其年十二月庚申,将祔于湖口小桂山通判公之墓,属某以铭。
某,黄所自出也,孺人为母行。
及某婿于萧氏,而女兄先执颜箕帚,故岁时得进,拜识通判公家法矣。
通判公与孺人既淹贯古今,履德蹈善,官满俸辄尽,不治生业。
子孙男女无长幼,一读书即解其义。
遇平居无事时,每使之次第而坐,举简册以为告戒。
嬉笑谈论,不出诸此。
其子孙男女虽襁褓龆龀,率皆应答如流,与其父祖同趣尚,以是为乐,更岁月如一日也。
理义昭彻于其心,富贵不动乎其外。
通判公与孺人皆上下七十岁,未尝有疾痛疴痒,召医问药。
奄然属遗诫而逝,视世俗役于利者,当何如哉!
铭曰:
也不可以耐久,玉也不可以世有。
读古人书,采摭其膏腴,得其平可以齐物而一死生,行其德可以自家而刑国。
既培而,以利其嗣人。
代上监司书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九、《洺水集》卷一七
闻之:有盛德之人,然后能为盛德之事。
古道不行于世也久矣,有能身居百世之后,而德居百世之先,则三代之道何患其不行于春秋之世哉!
虽然,一世道德之门,固天下之士有志于古者之所趋而求入者。
然不洁身,不澡德,无一可以自附于诗书,则又何以登晋俎豆间耶?
某为筦库小吏于大府,且以先世之故,获幸于门墙,立于阶墀之下,而望大君子之威仪,且期年于此矣。
明公负超卓之奇材,蓄雄刚之俊德,山色玉立,挺然不群,如峻峰名阜,磊磊磈磈,相望于天壤间。
此天子之所深知,而学士大夫之所畏而仰者也。
至于公举之道,通家之好,末俗陵迟,扫地尽矣。
明公秉至公之监,隆岁寒之谊,长风孤搴,中流屹立。
使斯世之人,公举夺于私情,交道变于凉燠者,无地以寄其愧。
岂非有盛德之人,故可以望盛德之事乎?
而某也未知所以受道之质如何也。
独念退然晚出,颛愚而昏陋,不知学问,徒以先人之遗泽,齿一命于缨緌,累累随行,鹿鹿逐队,无寸长尺节可以表见,则将何以动人之视听也哉!
蚤夜以思,惕然自惧,惟其或能温共笃信,无邪妄欺诈之心;
廉白自饬,无污秽贪浊之行;
黾勉奔走,罔敢逸豫,无怠事慢功之习。
始终一操,期于不变,庶几持此以入师门,而亦未知日新不懈,惟怀远图之功也。
明公猥以三世之好,盖帷之恩,不忍弃捐。
藐然嵇绍之孤,有所嘉赖,降之大惠,施于存亡,可不谓至乎?
前日十连之章,循省颠末,激发懦衷。
七十慈亲与门内宗祝一词,未始一日辄忘也。
顾某无绸缪之亲,无炎热之势,无赂遗左右之力。
譬之尺寸孤根,寄于不食之田,灌溉芸耨之功皆所不及,而所恃以为生者,唯及时之膏泽与无私之春风,使之发萌而成穑,皆天地之大德耳。
明公所以施于不肖之孤者,其隆特如此。
九原有灵,将不悼其不幸于土中矣。
然则古人所记扶轮结草之事者,安得谓之诬邪?
然侧闻铨法,二章可以免试,三章可以循升。
是所谓不计其力而徒计其功,不反诸己而过望于人,其为亡厌孰甚焉?
虽然,万物之望于天者无穷,而天之施于物者亦无穷,天不以物之无厌而倦于应也。
且天之于物也,命之翅者必与其翮,使得以全其飞;
命之足者必与之蹄,使得以全其走。
夫苟与之而不全,则犹足以病其生,而未足以遂其性。
此元化大造之意,所以广大无倪,而两间盈满,无一不全之物也。
某欲展尺寸之翼,效奔走之力,翅矣而未翮,足矣而未蹄。
天地其终赐之,使得陶陶遂遂于云翔川泳之外,则激昂意气,凭陵功名,凡可以振发枯槁,疏抉潢洿,以求无负于期待者,岂敢在门墙多士之后耶?
昧冒自言,无复廉隅,唯明公宽而贷之。
李尚书 其一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一、《洺水集》卷一九
受存甚备,久自私恩;
期望有成,复形公举
更得黔娄之婿,竟合浮图之尖。
开其始而图其终,与之一而继之二。
蒙被若此,称塞谓何?
允惟列科,见号良法。
方温公之首议,实元祐之盛时。
至如著述之名,亶为文章之选,历时既久,得人益多。
念昔熙宁,废于王氏,炎图再造,遗制复行。
比年以来,初意辄失,下举既滥,上视亦轻。
荐之者非负先进之重名,受之者非得后来之挺秀。
宁令此选,复重于时?
念天下广大而多儒,惟明公采择而博取。
如某者容尘无韵,根钝不灵。
少日读书,自以不至底滞;
壮年为吏,此事讫堕尘埃。
消磨岁时,废耗简札。
学业荒落,既不能旋天地而轕三光;
文彩彫疏,亦无以陶帝皇而绘万汇。
足未涉乎词章之箓,目未睹乎制作之庭。
希屈、马可得数人,作者多矣;
不知几里,果何足哉。
方安寂寞之滨,忽辱光华之举。
邸牍至郡,僚友欢言。
时方恍然,莫知所自。
既阅日景,乃拜文移,使公举皆不求而得之,则天下何有不可为者?
某官隐若庙廊之望,全然山泽之癯。
焚香翻经,万物未尝入虑;
引纸行墨,一字不以属人。
穷通此心,老壮一日。
当世有若伯仲列,海内号为文章家,凤一鸣而世尚文,云五色而天呈瑞。
一时翰苑,悉歛光铓;
千古玄机,透开关钥。
等闲宝唾之落,尽堪石室之储。
薄《楚词》而不骚,凌《子虚》而径度。
唯聚学为海,澄澜倒影而莫测津涯;
故吐词成林,㜶红曳白而不见雕斲。
欲分膏液而渍枯槁,故引离肤而灌精深。
一言流光,千金订价。
龙门俯收于埳井,恐沟木莫任于楹丹。
然已入山公之品题,当不比宋人之虚券。
已作投醪之醉,敢云画饼之饥。
某谨当蜕骨丹砂,掬溜兰室,糠秕末技,陶育大醇。
敬修可为,居易俟命。
功名外物,当悉付于傥来;
道德初心,端自期于不负。
永坚拙守,上答深知。
黄公永存墓志铭嘉泰四年十二月 南宋 · 何澹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九、《永乐大典》卷七六五○
淳熙九年夏,某以秘书郎工部,与昭武黄公永存左曹范仲艺摄礼部,并命。
黄公折辈行相交。
晚节归休,士类倾乡。
某守三山,时得相闻。
踰两年而哭其讣,其子龟朋以状来请曰:「吾先君子以忠孝自厉,生平无亏,宜有以诏后。
同廊之契,存者惟公,其无逊」。
公字坚叟,其先光州固始人,唐末惟淡者入,家昭武
以五经分授子,号黄五经
生知良,宰信州贵溪县。
六传而至公曾祖扃,咸有隐德。
扃生蒙,以文鸣于乡,赠中奉大夫生公父中美,登元祐九年进士第,终左朝议大夫,以公赠开府仪同三司
曾祖妣危氏,祖妣施氏,赠令人。
妣林氏,赠少师延平积之女,封始兴郡太夫人,赠昌国夫人
公以荫补官,绍兴初虔州信丰,年方弱冠。
邑濒广,多盗,日厉弓兵督捕,请于郡,得驻大军三百。
循州戍将叛卒中夜奄至,杀二队将
公与统制官逆战于市,大破之。
邑人德公,绘像以祀。
旋捕逐饶十闲等二千馀人,寇自是不入境。
奏功第赏,循从事郎,训词有「奋身不顾,临锋剋敌」之语,闻者壮之。
秩满,以亲老丐祠。
久之,调饶州判官,守皆加敬。
遇旱履亩检校,户无异词。
势家不得免,闻于郡,公请诘诸田邻,乃屈服。
诸司交荐,改宣义郎、知信州铅山县。
俗嚚于讼,曰首禁过呼,讼者悉呼。
宣义公喜白母曰:「邑人相信矣」。
厉精剖劂,公庭昼阒。
县有寨五,人户岁输一石,则秋籴五斗以赡,直未始偿也。
为申请蠲减,且废巡盐一寨,县计遂足。
岁歉,黥徒数百啸聚发廪,巡尉遣兵督捕。
公适燕僚佐,亟追回,密镂榜委佗官驰谕,悉感泣散去。
事定,收首恶三四辈赴部流配之,邑赖以全。
人服其善应变,家呼公为宣义,后昭武人过县必问宣义安否。
先是催科无法,户长告病易以田帖,十日一校,民自乐输。
去二十九年,百姓磨崖为善政碑以记,尤后人之更改也,事具《永平志》。
其差役尤尽善,人争先应,治有古循吏风。
诸台以闻,除诸军粮料院
公喜诵「节用爱人」之句,去,县有一年储。
会有言前鄱阳守者,波及佥厅,遂以祠去,日奉亲为乐,无宦游意。
邑人端明黄公中为春官,言诸时宰,除倅潭州
紫微张公孝祥为帅,自恐以敏失事,嘱公正救,公乐为之尽。
忠义寨姓莫者欲拥兵官莫延廪为变。
延廪,持节南丹州之弟也。
事觉,十八人斫寨门遁。
明日禽至其六,公请亟诛罪首,馀勿问,郡以亡恐,旋徙延廪他郡。
张公欲论荐公以除漕夔路
先是,尝诏举广西宪,叶公颙魏公杞以公应诏,至是二公实当国,给舍绳以格法,继命堂审。
乾道四年,陛对,孝宗问米运常平长沙军政,对甚悉。
退语辅臣:「黄某疏通,可任边寄」。
除知蕲州,陛辞未及敷奏,上曰:「欲卿措置训兵积谷耳」。
因乞行县,上曰:「春时劝农便可出,因问疾苦,卿必能称职」。
至郡,则前所奏住修城池关隘、免起木筏等事悉施行矣。
公首惩输纳斛面之弊,招流移耕垦,阅民兵,节费,得赢镪五万,名备边库以闻,诏守臣不得妄支。
六年,再任,漕臣吕企中滋长小人,公抗辩不胜,罢归。
恬不介意,创葺圃,侍版舆从容,自号退圃居士
丞相虞公尝识公姓名于箧,起知通州
太夫人以淳熙二年弃养,年九十七。
公性至孝,老人食多噎,躬进匕箸,夜视床褥始退。
每宿疢作,亲涤溷秽,以授妾御,俾无厌惮。
执丧尤尽礼。
服除知严州,对陈足兵食、丰财、冗官、风俗等五事,改温州
九年赐对延和,时上忧旱,公因进布种迟法,上喜曰:「宫中亦种,甚佳,惟小麦可耳。
卿议论详明,当留为职事官」。
次奏外官临替妄费贻后之患,上曰:「节用犹不足,矧妄费乎?
卿贯何所」?
以闽对。
「无闽音,何也」?
曰:「先臣游宦,臣实生于河朔」。
陈皆开纳。
翌日,谕辅臣:「黄某老成重厚,全是北人,留他日护客」。
遂除大理正,旋兼左曹
上曰:「左曹民讼多,黄某三十年前作县,宜谙练」。
继迁官,终不徙。
轮对复陈刑狱、诡挟、差役等弊,口奏军政、宗室添差,上大喜。
又言板曹匮乏,宜少贷内帑
上曰:「名贷,曷尝还乎」?
亡何贷二十万,人谓上意向公矣。
给舍有言阙郎者,上曰:「黄某兼得好,当更除一二老成」。
遂召周颉赵公廙与公并命。
左曹,事越拘挛,符下诸处必分剖其曲直,更不容欺,亦毋得市恩。
讼者获伸,有踊跃于部门者,乃今知有省部
芜湖张次对有遗言,尽捐其产与幼弟,他房兴讼,二十年不决。
公判其牍,感以孝义,语激切,乃合词请守前约。
朝论翕然,异日训词有「儒雅饰吏」之语,词臣谓公盖指张讼。
十年夏旱求言,公不务大言,直述关本职者六事,蠲都城柴薪等税,免僧道六十以上丁钱,官户不许请佃,住招军以宽民力等事。
疏入,首施行。
刑部度支,两月间断诸州大辟四十馀。
郑兴裔防禦廉车,奏所给辞多就寡,公疑焉,乃其前任尝以内降给真俸,公檄问曰:「此乃辞寡就多也」。
郑愧服。
会除帅淮东,言者斥其欺,罢之。
十一月,除军器监
上留意淮西屯田,集卿监郎官议,公言便;
和州施温舒亦尝有请,诏各条具。
公言庐、和、无为有旧迹可行,勿利所入,三年始给耕兵,然后以十分为率,岁收其一至五分而止。
诏可。
异日上语温舒:「屯田惟卿与黄某为然」。
温舒因奏公诚实可任。
明年二月除漕淮西,临遣,上曰:「送迎北客当召」。
奏屯田久则有利,郭杲行于襄阳已就绪,郭刚见行于和州
上曰:「郭刚老成,但不甚识字」。
曰:「若曰勤,何必识字。
其人守法,作州日,人号郭法司」。
上以为然。
因论吏赘员、兵冗食及前在左曹三事,复论北事及河南荒芜。
上曰:「河北近亦不甚经理」。
公奏:老胡诸子不相下,有乱證,愿饬武备以俟天时。
又奏:士大夫不为久虑,只钱会一事,久必弊。
上曰:「惟少印为是」。
因乞并江海处尽用铁钱,以杜渗漏,上是之,令至郡有便宜即奏。
未几有旨相视黄州蜀士竞税利害,公请就试者免征二千缗,外此勿免。
上称善,迄今为定法,公私两便。
继相视修筑巢县城,公以城南边江可泊舟,乞补治南壁,而以池军运甓,捐三千缗犒劳,客舟得无扰。
沿淮多襁负至者,庐帅王希吕不受,公乞随宜收留。
继奏和州开垦次第,守臣钱之望入奏,上问状,对可倍收,悦曰:「无人任责,惟黄某耳」。
后数月,之望复对,上曰:「卿向与黄某合,宜同措置」。
翌日,命以公知扬,之望知楚,辅臣有言公去,恐坏淮西屯田之成者,遂独除之望
郭钧乞守淮保江,诏公同诸将审度,时议有专保江者,曰:「非所以安淮人也」。
和州无为贵籴,公拨巢县龙舒常平,复请借桩积二万,继又捐金代无为半月征税,人始按堵。
公力损浮费,宽假诸郡,以所积酒渡课五万,请收谷为二郡备,出纳视常平法,得旨专委本州倅,遇支遣先申省。
和州旧籴马料五万,官给三万本钱,州县以数不敷,例科总首,倍费无艺。
公奏屯田已成,岁收谷二十馀万,乞就籴诸庄兵食之馀,本钱不足则本司愿助,人船悉从官给,遂为公私无穷利。
郊恩赐三品服。
十三年二月,因任力辞不许。
公视巢县可宿师而无储峙,乃奏籴谷二万,仍桩三万缗以备修筑调发,创屋二十楹贮之。
承平时,六安茶场,岁收息约十万,乾道至淳熙稍修复,佃占者十三家,茶户且方为所困,公奏罢之,许比附包占田土法,岁输官,立户听与客旅有引者交易。
朝廷持不下,孝宗特从之,茶户立祠山中报德。
公庀职尽瘁,屡丐闲。
郑兴裔合肥,拉公同荐和守张士儋
奏入,七日不报,郑亟自解,因脩前怨,密奏出漕臣意,乃与士儋俱得祠。
归,增葺圃以日涉。
绍熙初再任。
明年,以奉直大夫谢事,积覃沛郊恩,转至太中大夫封江夏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自告老,颜色视听益精明,立不跂倚,坐不偃仰,治家教子无少倦。
嘉泰四年十一月一日,忽以微疾终于正寝,年八十有八。
河阳李氏,中大夫元孺之孙,宣教郎蘧之女,封硕人,先公十二年卒。
子七人,长龟朋,屡荐不第,竟就世赏,今为承议郎通判信州
次格,先公三十五年亡。
范、槱,俱免解。
勋,进士
耆年,先公一年亡。
孙十九人,大正、大时、大椿;
大全,登绍熙四年进士第从事郎,四川制置属官;
大猷、大学、大昌、大声、大韶、大受、大严、大任、大用、大哲、大夏、大雅、大庆、大惠、大瑞,而大学先亡。
曾孙二十一人,公震、公升、公显、公回、公焕、公章、公举、公晋、岳、公邵、公鼎、延、公谦、公静、公添、公诜、公运、公驩、公立、公岷、饶。
玄孙二人,元楙、元奭。
女二人,适进士周端书,奉议郎、知郢州京山县鼎臣
孙女十一人,进士任斗南、林杞虞溥从仕郎漳州推官叶舜咨、进士严维太学生李自中宗子进士赵汝洋婿也;
馀未行。
曾孙女十一人。
公气质浑厚,刚果明恕,处己待物一以诚实,喜扬人善,有恃才慢公者不与校。
居官严于驭吏,宽以爱人,晨出视事,不改常度。
所至先修学校,礼师儒,荐名士,不待其求。
开府没于京师时年十一,扶旅榇侍太夫人出汴,而城已不守。
过宿,并举中奉柩以行。
杨帅吕公颐浩以事契留之,不可,径渡江。
是夜剧贼张遇拥众至,全家无恙,识者已奇其先见。
早志儒科,继习词学,兼读律,淹典故。
轻财重义,旧同僚居其里,物故,为棺敛;
孙女鬻于人,取而嫁之。
在州县五十年,一意守公,去辄见思。
晚以疏远受知孝庙,问答踰于亲密。
虽施行仅见淮西,然亦未为不遇。
尝以「千里江山」榜便坐,有「神州凝睇,老泪空盈掬」之句。
举酒辄浩歌,气老不衰。
尝从韩公元吉游,作文师昌黎,属词典雅。
有诗文十卷,奏议三卷。
不喜释老,而清心寡欲,自奉枯瘠过之。
内外二百馀口,身率以勤俭,子孙曾玄至前,一一拊教后事,纤悉办。
属纩如平时。
前一岁自驭生平间关履历、立身行己数千言以授诸孙。
其年十二月十四日葬于邵武县仁荣乡新屯保万松山之原,与硕人同域。
铭曰:
仕而遇主,远不必疏。
有韫如公,早载令誉。
州县沉沦,玉阶奋舒。
烈祖知人,见辄动悟。
不遐所施,未为不遇。
天锡公寿,复大其门。
垂其安车,以诏子孙。
校公所得,实多于位。
勒铭斯宫,昭告全美。
谢韩漕梴举练达科启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一、《漫塘集》卷一四
偏城执法,幸逃司败之诛;
当路误知,忽上公车之荐。
非意所及,怀感实深。
切以举员之外,复旁设于诸科;
立法之意,欲广收于多士。
名兼练达,才岂凡庸。
通达如贾洛阳而更事未深,明练如胡中庸而守正犹惑。
历求于古,已罕其人。
如某者妄诡事功,初无智虑,解数千牛而芒刃不顿,夫岂其能;
有五石瓠而濩落无容,自怜其拙。
勉从再调,实迫偏亲。
仰供甘旨之须,正藉斗升之禄。
青鞋布袜,未容追杜老之游;
大袑褒衣,屡见鄙齐儿之缓。
自适参军之枯槁,幸逢使者之光华。
恭以某官挹沧浪之秀于胸中,倒瞿塘之流于笔下。
英词润金石,灏气薄苍穹。
奉六条以察州,求一士以报国。
谓某青衫十载,或颇熟于民情;
以某白沙三年,亦粗了于官事
骤加荐达,罔使闻知,云笺忽堕于目前,衮字已驰于天上。
足以起末俗之风靡,居然破公举之天荒。
某独何人,身当此选。
誓坚素履,罔蹈他歧。
当斯世而立功名,是为报德;
识时务者在俊杰,终愧非长。
拳拳有怀,缕缕莫状。
陈府君行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八、《漫塘集》卷三三
公讳嘉言,字圣谟
十一世祖法会,唐末为福州刺史,有子曰盛,封颍川公,始居建阳考亭
再世有徙居于闽者,其后实生丞相文惠枢密文忠、太尉康靖公
六世有徙居于润者,则丞相秀国成肃公也。
丞相勋阀具载国史。
公五世祖大猷,于丞相为伯父,生谏,擢宝元元年进士第,终光禄寺丞
光禄生颐,是为都曹公,累赠中奉大夫
曹生禧,是为仪鸾公,终朝散郎
仪鸾琳,授迪功郎,命下而卒。
迪功少慷慨,以功名自任。
南渡初,条福建枪仗手利害献之韩蕲王世忠世忠言诸朝,朝廷是其议而嘉其有文,因授之文资。
军务方殷,求文武如不及,人谓陈氏且大矣,而竟弗仕,闻者太息。
夫人宋氏相继亦卒。
二子,长曰雅言,公其季也,皆在孩稚。
方时抢攘,弗克自存。
兄依从父,往来真、润间。
公依郑氏姑于信之大田,因学于郑氏,克勤且敏。
既壮,感鸰原之义,欷歔流涕,问兄所舍,徒步从之。
未几择配,得故京西运判直閤姚公邵之次女。
兄弟生数年而离,离十五年而复合,妻子具而友爱不衰,识者韪之。
尝从容相谓曰:「丞相之后不大竞,门户之责,繄吾兄弟是赖。
吾兄弟之齿长矣,假令入官,何能脂韦以取世贤?
盍相与教子,苟有兴者,吾责塞矣」。
由是罄家之有为子求师,诸子亦祗承厥志。
淳熙丁酉,兄之子屾、崹贡于真,长子崵亦以名上太学
粤三岁,公之二子应㞰、岍贡于润,应㞰连三贡,季子景周贡者再焉。
景周笃学有文,贡名不下甲乙,其至未可量。
淳熙中,公兄尚亡恙,每榜帖出,辄交相贺,曰:「吾兄弟孤苦流离,不自意全,乃今白首同居,有子如此,见先人于地下可无憾矣。
且兄弟之子犹子也,奚必吾子也哉」。
嘉泰癸亥盖八秩矣,子孙以公初度捧觞为寿,公举觞曰:「吾数极阳九明年其殆乎」。
家人怪之。
明年三月庚子以疾终,人始信公阳九之说非苟然者。
应㞰、岍皆先公下世,承其祀者景周
女二人,长适进士张持,次已嫁而卒。
孙篪、箕、节。
初,丞相也,母荆国太夫人窦氏病弗能乳,光禄夫人叶氏实乳之。
丞相念乳母恩,封叶夫人崇安郡太君,又官其子若孙,都曹仪鸾皆由此任。
故公之先与丞相虽从兄弟,而恩义视他族特厚。
丞相一传而绝,有旨命继,继之者仪鸾之弟也。
又再传而绝,公念之,会福建常平使者杨公潜因华亭族人之请,牒公命继,公以昭穆计丞相之后于属为孙,即报曰:「吾已命箕矣」。
或曰公之孙未众也,盍求之他。
曰:「是非乃所知也。
昔之命继也,世禄可及也,室庐可居而田畴可有也。
今亡矣。
丞相时厚吾家,吾有孙弗命而命它人,人谓斯何」?
竟以箕报。
公卒之次月,景周得地于丹徒县义里五州山之麓,实迩先茔。
将以六月丁酉奉公丧以葬。
前葬一月,俾某述公行。
于景周兄弟也,姓不同尔,藉不以请,犹将私自纪述,况其请之勤乎!
始某年十六入乡校,时公兄子某已肄业于真,惟公仲子在,言重而色庄,某心敬焉。
考之乡评,则曰:「子见仲氏耳,未见伯氏也」。
它日遇伯氏于涂,粹而文,宽而制,则加敬焉。
一日有正衣冠肃容仪而来者,问姓名即景周也。
因与之居,视所以,察所安,毅然必欲为古人所为,卓然不与世俗偶。
某敬且爱焉,复念种德有源,发祥有自,非公之贤不生此子。
乃访公行事,闻其初婚姚氏也,得米百馀斛,时兵荒翔贵,勺合不私。
又闻其与兄寓真之别墅也,一夕水骤至,家人走高岸,偶遗仲侄,时惊风怒涛,瞬息万状。
兄嫂仓皇失措,奴隶束手无策。
勇往不顾,卒抱仲侄而还。
绍兴辛巳,避地金陵之石步,时江北流人麇至仰食,土人难之,则操戈以起。
公挺身白刃间,为陈祸福,仍尽己所有,捐以予之,流人退听,而土人亦相劝给食,所全活甚众。
族弟天麟,自建阳携弟妹奉母以出,佣于山阳,公闻而恻然,亟走山阳,脱其佣,资其归。
其母殒于中道,凡丧死养生,与异时男室女家,费出公手。
此皆人所知、某所闻者,其不知者公不自言,某亦不可得闻也。
庆元丙辰,某始获拜公堂下,时公已七十馀,听聪视明,神全气充,虽后生不及。
知公无所不学,自养亦有道,惜其无位以行志,故施设不大见。
然由所闻言之,轻财重义,不顾己而恤人,固足以使鄙者宽、薄者厚矣,况其临事制变,排难解纷,又有过人者耶!
宜乎大书以昭后世。
而某方斩然在衰绖中,志昏虑乱,不足称所委。
抑闻之,万石君之名因诸子而彰,郑君位下名微,微郑庄人谁知者。
传曰:「立身扬名,以显父母」。
周方事此语,某愿学焉。
姑述所闻,异时传名臣者,究世德之源流,或于斯乎有考。
舒邦佐墓志铭 南宋 · 李大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一、《双峰猥稿》卷首、同治《靖安县志》卷一二
公讳邦佐字辅国,后更字平叔隆兴府靖安县人
曾祖达先,祖机,父茂,皆有潜德。
父赠承事郎,母李氏赠孺人
公自幼颖悟不群,读书过目辄解,学聚问辨,日启岁益,卓然有成。
初以辞赋绚丽见推先达,值朝廷兼设经义、词赋科,益讨论坟典,求为有用之学,蜚声文场,亟预宾选。
淳熙八年进士,初授鄂州蒲圻簿。
会有旨并簿与尉为一,改潭州善化簿。
公谓朱墨勾稽一不谨审,则催科重复,蠹弊丛生,乃悉心清釐,日力不足,继之以夜,吏奸为之顿销。
长沙输送苗米踰三十万斛,郡委公与户掾公肃领其事,区处合宜,未尝多取其赢,民皆德之,有「今年官米两平量」之谣,盖语实也。
公每晨起受输送,逮暮乃罢,凡所需微物,下至乌薪,亦携以自随。
郡以每岁输纳例有所馈,号曰优润钱公举而寄诸县帑。
其后公将瓜代,复有所赆,公合所得悉返诸县,以簿廨圮毁,请留为缮修费,潭人皆服其廉。
宁乡告旱,连帅潘公畤知公贤,贻牒专委之。
是时官疑诉者失实,遍谕诸乡,诉不实许人告。
民惧,俱不敢诉。
公白于郡,宽首告之禁,由是实旱者乃敢有辞,连帅韪之。
用荐书授文林郎,调衡州录事参军
公以明谨用刑,哀矜折狱,人皆称之。
尝有欲锻鍊者,公曰吾不能为阿曲,但当穿扉屦以归耳。
时囚系者或以饥寒瘐死狱中,公命为衾裯饮食及禦寒却暑之具,靡一不整。
茶陵县倪氏子诉胥长良佐受赇,逮鞠正则尝许而未受,守倅临问,将并诉者罪之。
公言吏蠹易滋,民冤难伸,于是诉者得从末减。
未几,祥刑使者因阅积牍,见公辨论之语,深贤之,乃并县胥郡吏皆置于理。
有宗室子击娼优于邸舍而误入主人之室,破其寝帐什器,厢官白于郡,以白昼持杖之罪罪之。
守怒,将闻于朝,公言其情本出过误,且无赇可證,竟从宽典。
尝摄宪司检法官,又摄郡佥幕,皆著劳绩。
有翁姓兄弟讼分财不平,宪以成案委检法详阅之。
公得其实,感谕以天性,皆顿首服。
宪命牒旁郡为矜式。
时郡议蠲民赋,公言某乡蠲若干,某户蠲若干,当具数揭诸通衢,其合蠲已输者许豁新赋,庶民得沾实惠。
郡从之,遂为例。
公在衡时,诸部使者多以案牍委公审订。
公酌以情法,凡所拟定,后莫能移。
声华炜然,刺史部刺史皆以荐书闻。
丞相京魏公长宪部,亦畀剡牍,佥谓公当即通籍尚书铨,平步清华矣。
绍熙甲寅岁,忽得末疾,二女一孙皆刲股以进。
连帅朱文公以其家孝友,欲闻于朝,予以祠禄
公先夕梦谒严陵台,留诗有「倒翻江水洗尘颜」之句,慨然有感,乃力乞还山,文公贤而从之。
买舟西归,从容三径,文史自娱,手录《皇朝典故》数巨帙,不以利达萦其胸次。
仿范希文设立义庄以赡乡里,建望烟楼于天泽池上。
见有断炊者,立周以钱粟。
邑旧有学田,为豪家侵佔,税官榷酤,多非法横索,公皆力争之,得复其旧。
盖爱人济物,自其天性然也。
公蚤负盛名,自膺仕籍,当路往往以笺奏属之。
是时周丞相益公永嘉陈紫微皆重公之文行,褒称不置于口。
其与公为文字交并有时名者,则孙从之吴仲权诸人也。
余于公有乡里之谊,虽仕宦相望南朔,不通款密,然于公之文则平昔固已尝鼎一脔,窥豹一斑
而公家所汇《双峰猥稿》者,则手之而不释也。
盖尝评公诗温润而缜密,隽逸而清新,如太羹元酒,素有典则,如琼杯玉斝,烂然可珍。
谓宜径上扉掖,小却犹当在蓬山璧水间,位不满才,为之嘅叹。
然公之为学,先道德而后文章,生平得力在「退为进基,静为动主」二语,朱文公亟称许之。
或出或处,绰然洞见本原也。
嘉泰壬戌岁,公以致仕授通直郎
明年合宫肆霈,锡服朱银。
嘉定甲戌岁十二月八日,公震夙之旦也,子姓皆举觞为寿,情意欢然。
上浣之日,忽语子孙曰:吾将逝矣。
十一日终于正寝,享年七十有八。
公处生死之际,凝然不乱,闻者以为学力致然。
娶闵氏,夙有壸范。
男四:长迥,早世;
次选,肄举子业,有声;
次逸、迈,俱待补上庠
女六人,长适进士刘允中,次适名族向之武,次适待补上庠张绪,次适进士邹镐,次适登仕郎九思,次适乡贡进士允中
孙男十六人:峻、巘、辛、甲、峄、兑、庚、崧、、壬、癸,馀未名。
峻、辛、甲俱待补上庠,巘与癸酉岁计偕。
孙女七人。
曾孙男八人:相、铉、楫、模,馀未名。
曾孙女十人。
公自为寿藏于福寿之源,诸孤将以嘉定八年九月庚申奉柩閟幽穸,公之次嗣选以检正胡公所书行状来请铭。
余于公夙怀缁衣之心,不敢以芜陋辞,乃叙而铭之。
铭曰:
呜呼平叔
高于今世,行儗于古人。
涖官行己,学出以醇。
使其践登枢要,固当资启沃而赞经纶。
德丰位啬,遇合奚论!
惟有清芬之泽,方将大其家世,昌其子孙。
直徽猷阁福州林公墓志铭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七、《复斋集》卷二一
我宋有天下,遴选藩侯,谟训具在。
孝宗皇帝尤所加意,乾道淳熙间,循吏辈出,莆郡亦有人焉,如龚公茂良之治洪,王公悦、刘公夙之治衢,皆为世所称道。
厥后卓然有守,刚方而吏畏,仁慈而民爱,廉介而士服,所居而化,去而人思之,没而愈久不忘,则故帅林公其人也。
公讳枅,字子方兴化军莆田人
九世祖攒以孝行闻,唐正元间,旌表门闾,世称阙下林家
曾祖傅,不仕。
祖选,故承议郎,赠中大夫
父孝泽,故朝请郎、直秘阁,赠正议大夫
公中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主福州闽县簿丁内艰
分教常德府,转福清县,改宣教郎
以父年老丐祠归养。
乾道五年,用宰相荐召赴行在,不忍离膝下,父勉使行。
在道丁外艰,哀毁骨立,终丧不御酒肉,不居内。
服阕,再召对,上谕宰执曰:「林某尽忠实」。
秘书省正字,迁检书郎,出知信州提举广东常平茶盐,就为转运判官,移漕江西,知泉州
召未至,得旨:「林某屡更事任,具著勤劳,除直秘阁福建路转运判官」。
光宗即位,召拜吏部郎中,除直焕章阁江东转运副使、知明州,进直徽猷阁、知福州
卒于官,享年六十有三。
初入对,言:「陛下慨然有意唐太宗之治,而治效与贞观若不相似然,所用大臣有如房玄龄魏徵者乎?
太宗玄龄二十三年,相魏徵十有五年,陛下诚得如二臣者而用之,能如是之久乎?
夫持禄固宠之臣似无过,而缓急无所用,骨鲠戆直之臣似无用,而大节非人之所能及。
愿陛下接之以礼,厉之以义,平居有以养其心,临事可以尽其力」。
又曰:「兵强财丰未足恃,所足恃者人心而已。
得人心之实,修德而已。
修德之实,内焉立诚以修身事亲,外焉推诚以下贤惠民是也」。
信州,陛辞曰:「陛下尝诏辅臣,朝廷行事,是非惟有公议,若士大夫言清议者不宜有此语。
臣谓公议云者,人心所同,清议云者,理义所在,二者同实而异名。
清议者,忠臣节士之所慕,权倖谗謟之所惮,陛下又何恶焉」?
又曰:「陛下优崇武人,意之所向,容有偏焉。
唐末藩镇流毒宇宙,州县武干,皆其私人。
太祖用文臣,销藩镇,以县尉易镇员。
真宗初置武臣同提点刑狱,不使专也,嘉祐罢之。
又祖宗之法不用武人为大帅,必命文人为经略以揔制之,刘挚以为用意深远。
武宪无副贰之名,又自内郡之守、百里之宰皆用武臣参之。
陛下之意犹以为未足也,方面专制,又将以付之,长此不已,何异唐之季世」?
其为郎也,言汉宣帝霍氏,自亲政,旧臣张安世皆日懔焉,而洪恭、石显亲近用事。
魏明帝沈毅好断,政自己出,而内倚孙资刘毅,宰制时政,公卿大臣不与接者,辛毗一人而已。
朝无直臣,司马懿之势遂成,可不为今日戒。
信州兵骄,公始至,裁以法。
物力扰民,曰:「此手实遗法也」。
以官钱代输。
使广东,减钞盐额,除增收钱。
大奚山外寨以捕盐为名,杀略商人,守帅讳其事。
公以实闻于朝,移鞠宪司,卒得其情。
使江西诸邑以科罚充无名之赋,一岁十万缗,公岁助以漕司三万六千缗,减免赣之支邑三万缗有奇,于是一路无科罚。
先是豫章大疫,死者多不克葬,公瘗浮柩二阡,为冢六百九,骨函五百一十三,士大夫家贫不能自窆,赖公以窆者又三百柩,以其法推行之十郡。
泉州荐饥,公举荒政,阁租赋,禁预借关外杂税岁三千缗。
豪民买扑于官而渔利数倍,州旧置坊鬻盐,民苦科配,公悉罢之。
使福建江东汀州总经制钱,宁化泰宁苗米,广德建平和买,皆多取奏镌其额。
宣城宗颖倚势为虐,守曲庇之,守亲王也,故言者莫敢问,公劾奏无所避。
福州,简讼宽赋。
侍郎马公、丞相赵公欲甓城不果,公遂成之,周环四千丈,竣事而民不知。
孝廉刚直出于天性,恭俭好礼,正身率下,无慢色戏言,官僚畏惮,不敢为非。
然平生劾吏,自张宗颖外,他未尝轻有按举。
少时植立,为丞时以执事白府,袖书辨是非,帅以威折之,莫能夺,至裂其书于地,公徐取之以进,如是再三,帅卒悔悟。
未尝假人颜色为謟语以媚上。
晚在四明,太师史公浩年八十馀,被召将行谒公,冀公有祷,入为天子言也,公寒暄外无他语。
太师曰:「上恩,老不能行,柰何」?
公曰:「此在太师耳」。
客有窃听于屏后者,愕然其质直如此。
凡所历官,世莫不以为楷式,廷臣常奉诏举谏官御史,皆以公为称首。
虽未及用,而功德所被,几半天下,使得行其言于朝,汲直何以加诸?
夫人黄氏,考功郎公度之女。
子男五人,女四人,尚幼。
公之卒三十馀年矣,故吏部郎中郑公肇之已状公行,独墓隧之碑未立,孤及之猥以属,曰:「诸老凋谢,子之先人于我先君有旧,子侍侧,通知二家志,盍书之」。
辞不获命,于是犯不韪而为之铭。
铭曰:
惟孝与廉,百行之基。
大者既立,功业从之。
公之九世,祖以孝旌。
暨公父子,清白是承。
行修于家,化被于国。
玉雪其操,潜革贪墨。
立朝不久,言未尽酬。
麾节所至,民瘼则瘳。
古人有言,遗直遗爱。
公实兼之,百世如在。
商知府荐举启 宋 · 李廷忠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五○、《橘山四六》卷六
横经无补,褒字有荣。
先生自此而升,欲亲传于衣钵;
孺子或为可教,遂曲置于门墙。
不由请谒之私,是谓特达之遇。
且泮林之官虽冷,而绣溪之地最灵。
凡曾系马而小留,皆已攀鳞而直上。
若昔之皇华使者,与今之道院主人,将复开桃李之新畦,宜不忘芹藻之旧署。
然必有邃学足以渊源多士,高文足以鼓吹一时。
履践久而行纯,议论博而识远。
以是结知于当路,乃能继踵于前芳。
苟非其人,恐孤此道。
如某者伶俜寒影,踸踔钝踦,少尝策笔研之勋,晚未得诗书之力。
千茎白发,摧残忧患之林;
一寸丹心,蹭蹬功名之会
谓辙环侯国,而孟轲犹或见沮;
故裾曳王门,而邹生有不屑为。
自分困穷,胡颜诡遇,聊欲弦歌以资三径,遂从学馆以诲诸生
点勘遗言,豕亥之讹莫辩;
掇拾小技,虫篆之巧何为。
具眼相逢,高情特异,既不待跃金之自献,又不假蟠木之先容。
惠然赏音,本一话言之交契;
勇于公举,虽十锥力以莫移。
人为惊嗟,己知侥倖。
兹盖伏遇某官中流砥柱,清秋玉衡。
德隆道尊,直欲轻万户侯而不顾;
丰义熟,犹且虑一介士之或遗。
凡异时吐握之宏模,皆今日激扬之雅意。
温造之罗于幕下,脱毛遂之颖于囊中
曾是虚庸,亦归料理,品题数语,温饱一生。
某敢不持白璧之素修,报黄金之重诺?
所未能者,窃有志焉。
谨步趋于夫子之后尘,充其幼学;
受教令于文翁之便坐,服以终身。
陈帅机元勋谢卫参帅启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七、《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三、《永乐大典》卷一八四○三
细书成文,蒐实材于公举
大钧播物,挈冗吏以名闻。
虽尝备于使令,初无堪于选录。
况受及瓜之代,难徼采菲之恩。
不谓三人之占,乃使匹夫之被,一陶异甚,再省矍然。
伏念某顽疏之资,浮沉于世。
尘容俗状,果何有于详华;
绵力薄材,岂真能于强济!
门荫只宜于平进,阃僚自合其宣劳。
粗奉文书,无可言之功状;
非有方略,难曲尽于事宜。
真常鳞凡介之匹俦,何计乘雁双凫之多少!
矧入幕之日浅,而归袖之风披。
三匝彷徨,不识捲帘之意;
一封覼缕,忽闻推毂之言。
得之骇然,望不及此。
既非请谒而得,是谓特达之知。
公求士甚士求公,久无是事;
子生孙复孙生子,难报此恩。
伏遇某官直大而方,清和且任。
与人不求备,此心即之心;
乃言底可行,所论合禹皋之论。
暂《甘棠》之美召,即《淇澳》之相周。
俊乂始入于旁招,而巧拙或容于杂进。
遂令遁尾之客,亦入需头之章。
某敢不铭刻鸿私,鞭磨驽钝?
藉使百无逢于世,亦有一回顾之荣。
指心图报于品题,滕口难论于报效。
然称于天下曰知己,今者非耶;
使遇以国士报众人,天厌之矣。
代回杨评事洪之谢求荐启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八、《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三
一鹗之表,方有待焉;
双鱼之书,何其驶也。
不能辞璧,又愧报琼。
恭惟某官腾茂蜚英,闳中肆外。
十事九律,备知小大之情;
千条万端,未容上下其手。
见何晚也,爱莫助之。
傥宽食麨之期,敢爱拔茅之力?
此亦公举,安用谢为?
某报国无功,知贤不早。
翱亦云审知足下矣,岂复寘疑;
起在此敢勤他人乎,更祈加察。
代回临江郑通判元鼎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一、《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二九
奉诏举贤,幸不负公车之椟;
开缄见面,乃犹题别驾之舆。
揣力则绵,摛文何绮。
恭惟某官才猷肤敏,器度浚明
君子学道爱人,已之无愠;
廉吏谨身率下,去则见思。
意一鹗之可言,忘匹雏之无力。
此亦公举,殆非私谢之求;
所愧外除,无复里言之助。
猥勤泥轼,更枉缇函。
某归老杜门,味言推毂。
治中展骥足,岂徒风月之平分;
池上有凤毛,即看云霄之独步。
白教授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二、《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三一
下车闻庠序之教,亟欲引贤;
积阅限铨选之文,甫能剡奏。
是亦公举,何费属辞。
恭惟某官行无玼瑕,学有源委。
系堂下之马,安能郁郁以久居
钓海上之鳌,行即飘飘而高举。
聊助鼓旗之噪,何勤珠璧之投。
某爱莫助之,颜之厚矣。
引鼎不程其力,聊复露章;
推毂有味其言,更祈强学。
有宋孺人陈氏墓铭嘉定二年十二月 南宋 · 王钫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二
儒林郎淮东总领所干办公事朱公讳篯年之妻曰孺人陈氏,世家开封从义郎、监吉州永和镇酒税士章之女,修职郎贺州临贺主簿昭祖之母也。
孺人有兄弟五人:愉、惇、惀、悍、怿。
悍与怿皆登进士甲科
由曾大父贵、大父顺之积善流庆之所钟□,孺人藉祖德而生,故其性资明淑孝友,凡组紃女功事不勤姆训,而精致绝人。
长□□干公,公乃钦成、仁怀二后家,闺门礼法,人所敬仰。
孺人之归,舅为太府卿□□畹懿属,贵盛一时。
孺人不以是自骄,凡奉舅姑饮食衾裘,必躬自修制,执妇礼惟□,虽有媵婢,虑不谨不任也。
且能雍睦亲族,谐熙长稚,内外无间言。
干办公之□□也,孺人勉以尽瘁,而私家之务,独身任之,不以一毫介公之念虑。
公由裨助遂得□力职业,蔼著闻称。
又课诸子读书,常至夜分,鸡未鸣已兴,俾孳孳为善而不敢怠□,盖孺人之力与。
晚好佛书,诵不绝音,朝香夜灯,曾无少懈。
嘉定改元七月十九日□疾弗瘳,终于正寝,享年八十。
子二人:曰昭祖,是为主簿公;
次则会祖也。
三女:孟适沈寅,以后遗恩补官修职郎
仲归忠翊郎左辅
皆先卒。
季适进士郑郁,再适翁骥,亦进士也。
孙男女合七人。
昭祖娶任氏,生男野、𡌦;
女伴伴、足足。
翁骥育足足为己女,以嫁赵汝能
会祖娶李氏,生男堙、玺;
女满住。
会祖将以二年季冬甲申,葬孺人豫章南昌县灌城乡龙藏原之先茔,祔干办公墓,礼也。
叙其事实求铭于余,余会祖友也,尝登堂而拜孺人,故不敢辞,遂为之铭。
铭曰:
为母而贤,为妇而顺。
夫以官荣,子由学进。
德美训慈,可尊可信。
垂裕后人,天其未吝。
按:江西省博物馆藏拓片。
所记全氏心远室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四、《西山文集》卷三六、《西山题跋》卷三
龚君少仙此记其于渊明心事模写略尽,忠父予著语,予尚何言?
独尝记昔有问心远之义于胡文定公者,公举上蔡先生语以告,曰:「莫为婴儿之态而有大人之器,莫为一身之谋而有天下之志,莫为终身之计而有后世之虑,此之谓心远」。
呜呼!
今人局迫樊笼中,所见不逾寻丈,所志不过锥刀,焉足以语此?
欲学渊明者,当即胡公之言求之。
代谢刘制置举状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六
无冉子五秉,冰守冷官;
刘公一纸书,春回寒谷
初非挟炭以游炉冶,乃肯插翮而生风涛。
省分踰涯,扪心知恧。
自古道之榛塞,致公举之陵夷。
田歆举六人而五得于贵戚之书,巨源荐十士而九出于权门之属。
视冰子如纤芥,礼白屋者几人?
非有特达之大贤,谁起伶俜之孤胄?
如某者鸥野性,萤雪謏儒。
解兰东皋,幸脱齑盐之债;
水,尚哦苜蓿之盘。
有书盈车,无毡对客。
穷年兀兀,见笑诸生
腹便便,贻嘲弟子。
宁打头于宛丘之舍,敢骧首于吏部之门!
无袜线之寸长,或囊锥颖脱
静循所自,有相其逢。
某宫洪井金丹,酆城宝剑。
方涉赤墀之涂,登文石之陛;
劳侍从之事,厌承明之庐。
辍从豹尾之班,来镇蚕丛之国。
齐鲁之化于四蜀,揖翁邑之风于两京。
不间非,尽归桃李,致使牛衣之子,亦叨雉矢之书。
某敢不漆豫酬恩,抗回厉志?
国士遇报以国士,敢负知逢;
中书君今不中书,尚期拂拭。
丘山恩重,丝发身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