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吏部尚书苏颂等可并兼侍读制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八六、《彭城集》卷二○
朕惟圣王之要道、天下之义理,著于竹帛之编,传于师儒之论,所以正身安人,其术广矣。诚得直亮正固匪躬之士,敷绎诵说,日陈于前,其为益者,岂小补哉!以某幼壮好学,耆老成德;以某天机深邃,心术博通。皆文足以辅治,辨足以周物,宜备金华之选,以诏虎门之美。咸务勤尽,用副虚伫。
古列女传序 北宋 · 王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一五、《皕宋楼藏书志》卷二七、《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三七
《古列女传》八篇,刘向所序也。向为汉成帝光禄大夫,当赵后姊娣嬖宠时,奏此书以讽宫中。其文美刺诗书已来女德善恶,系于家国治乱之效者,故有《母仪》、《贤明》、《仁智》、《贞慎》、《节义》、《辩通》、《孽嬖》等篇,而各颂其义,图其状,总为卒篇。传如《太史公记》,颂如《诗》之四言,而图为屏风云。然世所行班氏注向书,乃分传每篇上下,并颂为十五卷。其十二传无颂,三传其同时人,五传其后人,而通题曰向撰,题其颂曰向子歆撰,与汉史不合,故《崇文总目》以陈婴母等十六传为后人所附。予以颂考之,每篇皆十五传耳,则凡无颂者,宜皆非向所奏书,不特自陈婴母为断也。颂有齐仓公女等,亦汉时人,而泰已上女史见于他书,而此顾不录者犹众,亦不特周郊妇等四人而已。颂云画之屏风,而史有颂、图,在八篇中。今直秘阁吕缙叔、集贤校理苏子容、象山令林次中各言尝见《母仪》《贤明》四卷于江南人家,其画为古佩服,而各题其颂像侧。然《崇文》及三君、北游诸藏书家皆无此本,不知其传果向之颂、图欤?抑后好事者据其颂,取古佩服而图之欤?莫得而考已。余读向书,每爱其文,嘉其志,而惜其所序散亡脱缪于千岁之间,幸存而完者,此一书耳,复为他手窜,疑于其真。故并录其目,而以颂證之,删为八篇,号《古列女传》,盖凡以「列女」名书者,皆祖之刘氏,故云。馀二十传,其文亦奥雅可喜,非魏晋诸史所能作也。故又自周郊妇至东汉梁嫕等,以时次之,别为一篇,号《续列女传》。余友介甫尝谑余曰:「子政述诸狂女而成书證其君,迂哉其所学也!子何区区喜治之耶」?予以谓先王之俗既熄,学士大夫诵诗书、修仁义,进取当路之功,有卓荦显赫若不可攀者,试穷其迹,其不槩于圣人多矣。然圣人之道,亦未尝废狂狷也,况女子哉!且其所列,其恶者固足以垂家国之戒,狂者虽未中礼义,而壹志于善行,成于房闼。使其皆遭先王之俗,追琢其质而充其美,自家形国,则虽列于贤妃治臣,著之诗书可也。余是以闵其不幸,而与向之举于其君,固有直谅多闻之益也。窃明而存之,以告后世君子,何尤焉?嘉祐八年九月二十八日,长乐王回序并撰。
按:《古列女传》卷首,文选楼丛书本。
乞班列仍居苏颂之下奏 北宋 · 傅尧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四
准告,除吏部尚书。伏见翰林学士承旨苏颂与臣班列颇同,而臣妄居其上。颂自吏部尚书方除今任,欲乞迩英进见许臣依旧居颂之次。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四。又见《宋会要辑稿》仪制三之四二(第二册第一八九二页)、《宋会要辑稿补编》卷一二三页。
句 北宋 · 邱与权
念往曾高枕(宋苏颂《苏魏公文集》卷六《次韵约诸君游长干寺》附)。
论助役奏(熙宁四年五月) 北宋 · 杨绘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比者畿邑之民,求诉助役之不便,陛下霈发指挥,令取问民之愿与不愿而两行之,中书门下已作劄子,坐圣旨颁下,而司农寺缴还,遂从其请。臣窃谓助役之法果便乎?则今之不愿者不一二年自见他人之便,则改而从命矣。助役之法果非便乎,则一二年中自将改之,则今之不愿者何必强之也?假使十分而不愿者一分焉,则一分之少固不能害九分之多,而一分不愿者亦自有役以差之,必无放者。但形势官户、女户、单丁素无役者,令出役钱则已行之矣。司农寺缴还圣旨劄子,岂得无罪乎?谨按,舍人院缴还词头,自有故事,李大临、苏颂缴还不当,落职归班,今司农寺不闻有得缴还圣旨劄子典故。邓绾、曾布缴还不当,沮格圣断,乞比类李大临、苏颂情理,特行降黜,而遍行此圣旨指挥于天下。臣料主之者必谓大临、苏颂缴得不当,邓绾、曾布缴得当,则乞详臣所陈不当事状施行,并勘曾布与宰相王安石是亲,乞不令签书。
乞贬一小郡或閒局差遣第三劄子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六、《范忠宣公集》卷七
臣伏蒙圣慈,以臣再上劄子,乞一闲局或小郡,特降中使,赐臣诏书及宣谕,已指挥诸处不得收接文字,所乞必不允从者。衰病之臣,进退无取,累烦天听,义不容诛。尚蒙诏谕丁宁,未忍遽行黜免,仰戴睿眷,惭惧交深。然有未尽之诚,难避再三之渎。窃以宰相之体,当以名节自持。庶可表率臣民,助扬教化。未闻为人弹击,而敢晏然自居。况于本朝,多有故事。臣尝亲见仁祖以来,杜衍以谏者所论,即时外补;文彦博为唐介面奏,旋守近藩。苏颂得守闲官,犹为近例。彼皆任用未久,但以人言而去。况臣实有疾病,不比前人。只缘不早自知,所以今方请罪,非敢轻怀去就,别有邀求。在臣恳切之至诚,质诸神祇而无愧。臣若即今罢出,犹能存搢绅廉耻之风;若更冒昧偷安,必将贻圣明图任之悔。伏望陛下曲全士节,循举旧章,不容疲暗之愚臣,有屈朝廷之常典。察臣陈请,特赐允俞,誓殒微躯,仰酬洪造。臣无任。
乞追寝邓绾复龙图阁待制奏(元丰元年正月) 北宋 · 邓润甫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八七
知虢州邓绾近复龙图阁待制,中外之论,皆谓绾在言路,肆为邪慝,阴连公府掾属,数为大臣乞恩,乞除大臣之子馆职,传笑四方,伤辱国体,近世处言职者,未尝有也。陛下以绾操心颇僻,赋性奸回,论事荐人,不循分守,故斥逐之。今绾去位未几,亟还近职,缙绅藉藉,莫知所谓。盖苏颂夺职八年而后复谏议大夫,曾布五年而复得待制。绾何人,独此超越?乞追寝成命,以厌公论。
书刺末 宋 · 崔唐臣
七言绝句 押麻韵
集仙仙客问生涯,买得渔舟度岁华。
案有黄庭尊有酒,少风波处便为家(宋叶梦得《避暑录话》卷下 《避暑录话》:嘉祐中,苏子容、吕晋叔在馆下,一日忽见舣舟汴岸,坐于船窗者唐臣也。翌日,自局中还,唐臣有留刺,乃携酒具舟往谒之,则舟已不知所在矣。归视其刺之末有细字小诗一绝云云,讫不复再见。)。
次和次中简留守苏子容 北宋 · 刘挚
七言律诗 押真韵
濉园文雅久湮沦,居守今逢紫禁臣。
右客游梁似司马,主人开阁等平津。
不才亦预门生旧,承乏来趋幕府新。
共喜风骚坛将在,箫韶时许击辕亲。
次韵次中喜子容还朝 北宋 · 刘挚
七言律诗 押侵韵
公归真足慰儒林,云日重瞻帝阙金。
聚散可惊陈迹事,行藏谁见古人心。
春还汉省苔新旧,霜逼吴船水浅深。
坐忆茂陵犹未去,悠悠徒有病中吟。
夜直中书省寄左省子容公 北宋 · 刘挚
七言律诗 押东韵
膺门早岁预登龙,俭幕中间托下风。
敢谓弹冠烦贡禹,每思移疾避胡公。
论文青眼今犹在,报国丹心老更同。
夜直沈迷坐东省,斋居清绝望南宫(原校:此诗据《宋诗纪事》补入)。
送子容二首 其一 北宋 · 刘挚
七言律诗 押元韵
文人家世积清芬,二许遗风见子孙。
学问共推元凯库,衣冠争望李膺门。
西垣润色文还古,东土留居政有恩。
归奉汉皇前席对,岂无今士所难言。
送子容二首 其二 北宋 · 刘挚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倾都冠盖拥西圻,一节移归四牡驰。
魏阙云烟天近处,隋河冰雪岁穷时。
行藏粗识贤人志,疲拙难当国士知。
妄欲与公论异日,区区何用召棠诗。
言王振差除不当劄子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六
臣伏见刑部侍郎王振除大理少卿。按振阘冗有馀,人品极下。前在大理为丞为正,刻害险酷,著闻于人。以此奉事崔台符、杨汲,多为其所荐引。向来冤滥之狱,振皆预其事。台符等既多以舞狱无状次第黜逐,振当连坐,而典宪未伸,公议愤之。近乃无故召自舒州,以为刑部正郎,众人莫不怪笑。臣方欲弹论,今又无故进于卿列。臣窃以陛下哀念斯人,深患前日狱吏之失其守,故有所澄汰。中外拭目以观陛下之所选用,谓必得持平知义、至公不挠之人,乃可以副圣明矜恤庶狱之意。今首乃用振,臣恐刑狱之弊,将有甚于前日矣。伏望速降指挥,追振新命及罢刑部差遣,依台符等例,特行降黜,以副公论。
〔贴黄〕昨者朝廷以苏颂为刑部尚书,鲜于侁为大理寺卿。中外莫不晓然知陛下于用刑法治狱之意矣。侁虽以老癃辞免,而继之者遽复用如此,何谓哉?多士之中求一廷尉,不至乏人,愿速罢振命,早行黜责,遴选其人,以慰天下。
上苏子容启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七、《忠肃集》卷九
某罪戾之迹,沈废已甘。误蒙国恩,既还其职任;又得门下,以为之依归。内自省循,曷胜感幸!某性学中下,材资阔疏,早游书林,旋备宪府。不佞薄闻于大道,窃思有补于斯民。无益圣辰,自投谪籍,官趋三楚,地近五溪,冒险风波,几于万里。庇身筦库,及此四年。敢兴去国之嗟,但积素餐之愧。岂期霈宥,不遂弃遗。某官道德深造,文章大醇,非今儒者寻常之为,有古君子远大之识。周旋独立,义无愧于神明;出处两忘,节不渝于风雨。辍承明之近直,保留钥之别都,泰然忘劳,恬以卧治。念昔龙门之峻,盖尝许登;于今燕厦之成,敢无自贺。
〔附录〕日记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三
(元祐五年)七月二十七日,以孟秋享致斋本省。是日早,延和奏事毕,留身请补外。谕以不可,哀祈切至,再拜而退,投表于通进司。随有旨东府,不许般出。明日,从上自景灵宫还,至端门即入,即返辔而南,寓泊曹民园听命。八月一日癸巳再表,批不允。近当阎安自曹园押入,随班奏事毕,少留再恳,谕劳再三,未有可旨。退再入劄子上焉。是日有旨,诸处毋接外章奏。五日五鼓封还所奏,陈衍押入,见衍于本省后堂,见奏垂拱。六日奏事已,少留面对(《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小注引。)。
/(元祐五年八月戊戌)吾之求去也,岂苟然耶?吾出于寒远,被擢四年矣,实过其分。于国既无显劳,而妨贤路,宜知止。此一可去也。元祐政事,更首尾者零落无几。独吾与微仲在,馀者后至,远者才一年尔。虽不见其大异,然不得谓之趣向同也。或漠然两可,或深藏其意为不可测,或以异意阴入其害,公肆诋諆。挚近因中司一章论政有云:「愿戒大臣共敦此义,勿谓不预改更之事,遂怀同异之心」。于是所后至者皆不乐,不乐则意不得不生矣。故政论不一,阴相向背为朋,而吕相亦自都司吏额事后于吾有疑心。夫共政事者六人而有异志,同利害者才二人而有疑心,则岂独孤立之不易,实国事之有病也!古人有安国之志、全身之智者多引避之。此可去二也。去年六月范尧夫罢后,至此阙右揆。自安厚卿丁忧,近又孙和父薧,吾位遂在众人上。议者或以递见及,势岂得安?此三可去也。闻外籍籍以吾于庙议有不合而去,又谓见微仲比数留身,有所惧而去,皆非也。又以谓久阙不补,恚而求去,此无知之言也。士大夫喜吾此举者亦不一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
/(元祐五年九月癸未)先是,中旨召(裴)纶及(胡)竞为言事官,辅臣面奏候召到审察。纶至一诣都堂,其人亦清修之士,惟苏颂略识之,遂以纶为监察。既而言者交章论列,以谓人主用人固善,但此二人何缘达于上听?恐歧径一开,不胜其弊。乞明降荐者章奏,以公选授。而纶亦恳辞,故罢之。终不谕以荐者。竞尝为瀛州学士,罪恶有状,因并谕曰:「竞到别与差遣」。外议推求其论,为说不一。或曰纶前通判蔡州,颂有子在其部,犯法将败,纶力庇全之,故颂密荐。又曰纶居许,与诸韩善近,宗师多延誉于士大夫,而致之于傅尧俞,故尧俞密启。或又云维所荐也。竞则多谓陈衍荐之,盖尝承受于高阳,与竞同时,又雅相厚也。初云韩忠彦、刘安世所荐,皆高阳同官尔。问二人皆不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八。)。
/(元祐五年十月丁酉)右司员外郎王古为秘阁校理、太府少卿,太府卿李杲卿为卫尉卿,卫尉卿刘忱为太府卿,太府少卿程博闻为司农少卿,司农少卿廉正臣知滑州。吕大防、刘挚以杲卿老而怠于事,素赖博闻,古既非强明,又不勤敏,而太府事刘忱虽老犹精审,故易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月乙卯)初,命元发与王安礼对易,韩川封还元发词头,以为病不可为帅。过都门二十日不敢求觐,其病无疑。元发磊落有气节,往往不为在事者所喜,故挤逐流落几二十年,方稍被眷奖,有所任之。而老矣,苦脚疾,他无甚病,然其志未能无所望。既摧颓不能支,又为后生辈指点,议者疑其邑邑以死也,亦可哀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小注引。)。
/(元祐五年十月乙未)韩宗道自刑部侍郎除宝文阁待制,吕大防实主之。初莫晓其故,昨撰除目后疑其然,因博询,乃知宗道有求于傅尧俞,小封干大防,故忽发,谓众人猝猝不能可否也。苏颂亦韩姻,为此委屈者,独谩挚及许将耳。宗道为正侍郎才三月,挚因晚集,以宗道事问大防曰:「何故除外任」?大防曰:「外面难得可移之人,宗道已多时」。挚曰:「宗道虽久,乃是权侍郎,改为正侍郎及今方百馀日」。大防愕曰:「是,是,然终须作待制,只是差早尔」。挚曰:「不然,只凭观之不为过,若比众人则太优。陆佃为正侍郎五年,才得待制知颍州。梁焘两为谏议大夫,又为中丞,又为权尚书,请郡,止得待制知郑州。天下公议亦可畏,不知外人如何说此差除也」!大防默然久之。逾月,宗道仍旧故官。盖大防畏公议,因事改前过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一月甲子)先是,许将以台章居家待罪,内降将自辨劄子云:「臣初与众议不合,进呈日亦言不可,退而进拟,亦不敢签书,即非变本议。今既招人言,乞行罢黜」。是月初四日甲子进呈台章及将劄子。吕大防叙差除利一事云:「许将元无论,止曾言恐超资,密院再检有例,遂将上。若一人未同,岂可以进呈?将止是迎合反覆,临时观望,却非有倾夺之意」。谕曰:「记得上来时将曾言不可,料亦无他」。大防又言:「臣等疏拙,承人乏而已,其为无补,实皆知罪。然亦不至作奸,众人议论不同,乃是相济」。刘挚因曰:「古人以为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若人人相顺从,却不是好事。但得各有公心,虽小有不同,而公言之,是乃同归于善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渠阳奏捷(《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元祐五年十一月戊子)二十八日,辅臣晚集,议陈安民事。是日早,中书出一奏状,欲差安民诣河北东、西府界沿河与州县同括民间冒佃河滩地土,使出租。众已签圆,刘挚留状白众曰:「此一事大扰,须三二年未可竟,徒为州县乡耆河埽因缘之利,数十州百姓有惊骚出钱之患」。吕大防曰:「此顷年亦曾为之。漕司今以两河岁计不足,须当取此,以助其费」。挚曰:「括田取租,固未敢言不可,但恐遣使不便。不若下转运司,令州县先出榜,令河旁之民凡冒佃河田者,使具数自首,释其罪,据顷亩自令起租,严立限罚。若限满即差官同河埽司检按,重立骚民受贿条法。如此亦须年岁可见次第。今朝廷专遣使临之,其弊不可胜言」。大防曰:「甚好!待别议行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
/(元祐五年十二月乙未)高丽旧通朝贡,真宗初尝遣使来,自言苦于北寇诛求,愿臣属天朝,绝辽好,请王师援助。于是,朝廷方与辽和,不受其语。遂去,自是不至。熙宁初,罗拯将漕福建,因贾舶寄意招来之。于是时,神宗有鞭挞戎狄之志,喜其说。即以拯为制置副使,经理其事。已而入朝奉贡,朝廷待遇之礼、赐予之数皆非常等,恩旨亲渥,至于次韵和其诗。在馆问劳无虚日,多出禁苑珍异赐之,沿路供顿极于华盛,两浙、淮南州郡为之骚然。每至州县或镇砦,皆豫差诸色行户,各以其物赍负迎于界首,日随之,以待其所卖买,出境乃已。及鞍马什物等皆用鲜美者,被科之家旋作绣画,或求于四方。人多失业,至于逃遁,或有就死者。盖朝旨严切而引伴皆用中人,是以如此。自元丰八年使者回,到今复至。朝廷用知杭州苏轼及御史中丞苏辙之请,痛加裁省,及定其程限,自入界不两日到阙下。问引伴官向縡、赵希鲁,沿路扰费十去六七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辰)初,台谏之击许将也,均独以谓不可用细故退大臣,乞明正是非。及将罢,均言益不已。于是苏辙、孙升、岑象求等皆劾均以为朋奸。第一章言均三事:一谓范育不可罢,二留刘挚,三救许将。既而章继不止,然其后章止论救将事,不及其他。均亦连章劾辙及升不为朝廷辨事之是非,补人主聪明,专以私意阴受大臣密谕,结为朋党,表里排陷,乞正其罪。会兴龙节假放,两曹得以从容各罄所言以相诋,章皆下三省。均以目录前后章申都堂,至是进呈。宸意閒暇,两无所向。吕大防禀测之。谕曰:「均难重任」。大防曰:「自来言官以事去有三四等。知州、知军、通判,已甚得监当」。谕曰:「与合入差遣,不要亏他」。馀并无言,遂可广德之拟。挚因出笏奏曰:「臣昨八月中请外任者,本以窃禄岁久,无补朝廷,心不自安,故乞一郡。殊不闻均奏留臣也。臣等进退,料必出于宸衷,岂由臣下议论。兼台谏留执政,亦合避嫌,疑诚不知体。又均福建人,臣与之非故旧,亦非乡里,止曾于台中同官。昨均留臣,臣实不得而知,更望照察」。笑谕曰:「侍郎有何事要去?昨是太皇官家留住侍郎,均亦不曾有文字」。大防曰:「刘挚昨求去,并无事。今为苏辙言上官均文字内说及曾留刘挚,要奏知也」。挚谓均为王氏学,有文采,性介洁,守道甚笃。元丰八年挚在台,爱其前为御史治相州狱,守节得罪,故复举之。后以张舜民事罢,今年六月复为殿中,至今三黜,皆与义无嫌。傥止论大臣去留,宜明辨是非,不可轻以人言进退,以厉臣节、塞朋党,如此则为有补。不然当指邪恶事状,直言而去,为是惜也。区区以留将为言,故理不胜矣。大抵将之去,外论半是半非,虽各系其党,盖不无由来也。挚又尝语大防,以将为人有可取者:博记问,气劲,见不平必开口,不畏强禦,亦其所长。大防谓潜心怀二,立党偏见,亦可恶者不少也。均孤立于盛党间,可怜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辛卯朔,中大夫守尚书右丞许将为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知定州。
先是,十一月丙子,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监察御史徐君平进对,挚谓韩忠彦曰:「闻均及君平有章,皆为许将声冤,谓中司不当摇大臣」。忠彦曰:「将自言亦若此,然止称均,不及君平」。挚曰:「前此闻杨康国、刘唐老为傅尧俞辨诉,台谏官与大臣为地,前未之有。殆出于近世,非公道也。党与根株,其将奈何」?挚自谓于用言未尝不恳恳于诸公,天实知之。既而吕大防亦为挚言声冤事,如挚所闻。又曰:「常疑人分别南北似非理。今观之,岂不可骇」!君平,江南人。尝从王安石学,苏辙举为御史。昨闻均语于人,颇愠辙寻常多召君平及岑象求议事,彼不知君平异趣,故不疑尔。今日之对,必有异论。盖自邓温伯来,梁焘等去,近又召彭汝砺,至今言路复有君平辈。挚每以告大防,而大防顾疑挚分别南北,此深可虑也。会秦观准敕书御史台碑,适自彼来,为挚言:闻均等对,以许将细故不可动。又言君平与辙无异志,虽与均同对,必不助其语。又言辙及孙升前对,谕语甚温,但颇然许将争利一事。云若非将言,几误此事也。及是踰半月矣,乃有内降付三省,云许将近累上表,乞除外任。可资政殿转官知定州。翼日十二月二日以内降进呈。谕曰:「许将自昨来事后,言者章疏攻弹不已,今令补外,然别无事」。吕大防奏曰:「近时外补少迁官者,今将转官拜职,又得帅府重地,圣恩优厚,臣子之幸」。又谕曰:「昨来韩枢密、傅侍郎事过后便定夺,更无人言。独有右丞被言文字甚多,不可如此也」。挚私谓将所争利一事诚细故,未足以为去留。但将自初入以来,人望不快,昨宣押之后,论者不可止。上既以利一事为将之是,故言者置其事,止以人物不可在政路为说。是以天意,顾公议不能主之也。人不素修,欲信于士大夫,其可得哉!将性敏惠,明见事理,而所趋甚异。喜圆机,薄节行,持「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论。好「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事。此其大失也。措之于政事,岂非为害?此人情所以欲去之尔。前日陈衍至大防府第,必以此询决之。然将忤物不一,孤立亦可怜。是日范纯礼过都堂,谓挚曰:「继将者当用邓温伯」。又曰八座当用范百禄,补鳌当用范祖禹,补掖当用彭汝砺。又谓将之去非是。挚与纯礼雅善,故于挚无隐。然昔者议论不如是之私,今听其言,不敢以为当。傅尧俞多为其所惑,皆类此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戊申)校书郎晁补之通判扬州。初议除目,吕大防欲以杜纯为侍御史,孙升为起居郎。刘挚曰:「纯向以无科第及朋事诸韩,自南床为中司所劾,罢去为相州。今如何复除此官?兼纯兄弟与今中司兄弟不相与,恐成纷纷。若孙升,不知彼文学何如」?大防曰:「然以其久于此矣!自与公同时在台,当少迁。若以文行,则谁不为之?待更熟论」。挚度大防欲用纯者,盖范纯礼所属。用升者,自许将之去,傅尧俞及纯礼之党数数延誉邓温伯,冀引补其阙,患升之在言路,故先欲动升以待之。升前与梁焘辈力论温伯,故朋党架造如此。已而纯礼过都堂,语挚以王汾不当直为真侍郎,彭汝砺尝为中书舍人,反为权摄。挚告以王尝除谏大夫,馆阁二三十年矣。彭谪籍,新复集撰,两月即召来,料须有渐也。又云杜常粗俗,不宜典礼乐。王钦臣不乐为大蓬,是欲他日除真侍郎尔。故先以汾立例也。挚谓纯礼平日恬默,不意其开口如此。有所偏系故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寅)是日,诏以向宗良知邢州。初,密院拟差高士敦。士敦益路钤辖罢,合入此差遣。告命已至,进邸累日。而宗良二十二日入表陈乞此州。昨日降出,今进呈,太皇太后谕曰:「依宗良所乞」。即奏曰:「已差人多日」。又谕曰:「差下甚人」?奏以实。谕曰:「为太后曾言,且与」。宗良复表曰:「自来已差人,无陈乞冲替之例。欲与宗良别选一州与邢相若者」。谕曰:「邢只谕宗良,却别寻一州差与士敦,兼士敦不须忙也」。退依宣谕,以士敦知泾州。圣意深远,刻己避嫌多类此。宗良孱騃,不足当此任。宰执所以屡执不与者,恐其害民也。成就上德,始遂其请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渠阳旧属溪猺。熙宁、元丰间取其地,自是蛮酋岁出侵扰。元祐三年,议者争言欲弃其地。朝廷重其事,故废诚州为军,馀岁废有差。而侵齧出没犹不已,乃以知荆南唐义问为转运使,专措置之,驻于黔阳县。选人余卞,前为澧州推官,上书请废其地与蛮,以息边患。至是义问辟以为勾当官。二人意主于弃地,朝廷固亦久以是为议,但今方其跳梁为患,宜先有所痛惩艾,然后许之。于是发京西将兵并土兵殆万众,益以黔南兵丁,给钱二十万缗,责以讨扑。自十月后兵数进,焚荡庐屋禾仓等,夺其兵械甚多。但以溪洞地险,有林箐岩穴之阻,官军不可以深入,多隔溪水林薄相射,其杀伤甚众,而不能得其级。故八战皆胜,级才得二百馀。朝廷不欲专责以级,盖数级以为功,惧其反害平民。从来将兵者欲多级者,数杀良民老小,或运粮人夫,斩其首。议者所痛叹久矣!又义问奏捷亦略足以申威灵。其酋曰杨晟秀既逃遁,藏于飞山。故近日官军围其巢,今穷迫,与其族数十人作状请命。义问连上之,朝廷遂欲息民竟其事,故议如义问所画如此。其间奏请,疑不能无小谩,然包之以就大计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六年正月)己巳,命翰林学士兼侍读范百禄权知贡举,天章阁待制、吏部侍郎兼侍读顾临、国子司业兼侍讲孔武仲同权知贡举。执政聚议,始欲用侍御史孙升同知。挚谓无旧比,乃止。挚意谓邓温伯必进补许将阙,其党疑升必论列,故谋以此五十日拘之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甲申)是日,吕大防移疾。太皇太后遣陈衍至尚书省,问刘挚人材可进用者,挚具以六七人对,苏辙、王岩叟在焉。衍又询大防第,不知大防所对为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丙戌,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苏轼为吏部尚书。先是,太皇太后两谕执政,令除轼此官。时以轼弟辙初入台,又杭方灾伤,故徐徐至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丁亥,诏安礼落资政殿学士,仍知舒州。)挚谓安礼非纯正之士,然忼慷有大节。在神宗朝为左丞,数数敢论事,不小屈于王、蔡,一时翕然推重。但其人治己不肃,性淫侈,又喜宠小人,此其不至者。其才高甚,世之悠悠者未可轻议也。或云傅尧愈惑于范纯礼辈所教,锐欲痛黜之。苏颂、韩忠彦不知,又佐其说。赖吕大防无他意,处心稍平,故止降小郡,不置劾。或谓曰:「不知了得否」?意欲扬此声以掩纷纷。竞坐唐老、康国言,再落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二月庚寅)是日经筵吴安诗、侍讲冯京初赴侍读。宰臣、执政俟读官毕,起诣御前奏事,申叙所讲所读之事有未尽或可以因古讽今者,从所请也。前此尝已面奏欲如此,盖执政数年间未尝闻上德音。上渊嘿谦靖,同听之间未肯出语可否。唯于经筵可以讲学问之事,庶有闻也。今日所申论,乃仁宗谕宰执以内降事,令中书、密院执政守条诏,明有法者不得更取旨。讲官讲《孟子》不为管、晏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正月辛卯)前月二十四日有所问,挚对以元祐以来政事虽有更张,臣僚虽有进退,皆天下公议、顺人心者。若异时之是与非固不能保,然自有公论也。今不若引用正人,布在近列,以辅佐主上,维持善政,如此而已。若用小人在左右,则异同纷纷,何待后日也?因以数人可保者附奏。而辙、岩叟与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小注引。)。
/(元祐六年二月丁巳)是日,辅臣对于延和殿,同问两宫圣安。候奏事已,密院退,苏辙面奏云:「臣闻谏官论臣不已,昨日又闻备录奏状申三省。臣望轻德薄,不可以任执政。臣欲乞一外任」。谕曰:「言官之言皆不当。切勿轻入文字」。并进呈徐君平状云:「言事无状,乞赐黜逐」。谕曰:「与一外任。并杨康国亦与外任」。辙再奏言决不敢贪恋恩赐,取辱天下,今日更不入省。退留身论事。挚先与大防议同留及节议康国所备录事六状,大要与初状同意,谓辙刚很自任,曾论众执政,不可使之共政,恐怀疑相倾。傅尧俞、韩忠彦办理断案事,尧俞不直,而辙劾二人,有二章,又因及挚辈。此盖言者常事,遂以为雠,非也。又言曾受张方平赠遗,今乃举王巩,报其私恩。又言不合弹王觌、朱光庭。不合乞弃智固、胜如二堡,欲表里赵卨。又云辙他日必为王安石之乱法度、引奸邪。又云决辙去留,不可谋于宰执。盖其间恐有曾误陛下谓辙可任者,有以嫌疑自处者,有怀利心不肯忤陛下用辙之意者,今须出于宸断。大概如此。内论二堡及王、朱事,众议以为得之,他皆无理。方轼、辙困于流离,方平爱其才,有所资助,此天下之义也。岂可以为货取也?轼、辙之所取,非若方平者,亦不可受也。此论鄙哉!具以其事奏之,喻以为然。挚又奏:「果辙曾言及臣等,今便以为雠,臣等虽浅陋,未至如此。以辙为王安石,此则事不相类。又康国云恐众执政畏避辙强,相引而去,天下之事,又不可知。亦无此理」。谕曰:「与一平平外任」。再奏曰:「康国之论虽过,而其心亦忠谅。愿少宽容,只与一在京差遣。并徐君平亦待移动,皆罢言路也」。俞之。因从容论议人物,愿常以邪正为心,辨察其心。又因辅导圣志,叩以宫中进学如何。皇帝答曰:「见读《孟子》、《论语」》。又说及《稽古录》,再曰:「已降出」。从来未尝闻上德音,今闻是三语也。太皇太后又说魏徵、长孙无忌事。久之,乃退。逢密院上殿,挚谕王岩叟使略谢上保全之意。盖已许罢君平。辙隔门上马,众勉之曰:「且只入文字,不须居家」。否曰:「适已奏知」。遂出。
先是,挚过都省,左仆射吕大防不至,大防为挚言欲间日入,就当笔日故也。挚以为若如此,则两揆于都省遂无聚议,恐未安。兼门下事简,三日一留亦无害,况旧例已如此。是日挚过都省,大防亦至,盖觉前所云就当笔日始入为未安也。大抵都省不可阙宰相,又不可不集也。问行官制后,左相日日入省,以门下无事耳。右揆间日留,中书自有法,以中书事繁也。元祐元年司马光作相,画旨小事听左右丞批判,并词状亦归二厅,宰相可以精意于大事。至三年四月大防及范纯仁拜相,遂以光之请为一时指挥,事无巨细,并讼诉一归左右仆射。收权则可,谓之是,则挚不知也。今自上马,伏几案纷纷落笔,惟虞不能毕,至五六鼓已逼,上厅览词状,遂聚厅矣。旧中书、密院不如此也。徐当议复光之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三月辛酉)是日,尚书右丞苏辙押入随班奏事已,辙留身久之,又遣中使阎安押入省。杨康国、刘唐老皆罢言职为尚书郎。
论者皆欲分别是非,以正黜陟。此诚为国之要务,所以服天下。然有不可为者,以朝廷进退大臣不当用一二人言罢。若遂谓言者不当而黜之乎?则二人之言非尽为失。外议一词,率以二人为是矣。以二人为是遂罢大臣乎?则所指之事未足以为大臣重轻,而于国体未便。兼亦可否在宸衷,开陈之际,不能无嫌,故止于两平。既以全上恩进任大臣之礼,又以保二人养忠直之气。难哉!难哉!
中书舍人郑雍申三省,禀康国当作何词?吕大防批云:「作平词」。挚谓大防曰:「东台又何如」?指朱光庭也。大防曰:「已有嫌迹,恐不敢作」。光庭昨为辙所弹,故云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四日,忌前假。假日班朝延和,不奏事,以今日进呈《神宗实录》。进《神宗实录》,再坐,宣宰执同观。先立班宣名,奏万福。宰执面东少立,俟修撰、编修官、起居谢毕,同升殿。三省、密院由右阶,修撰官赵元考、范纯夫、黄鲁直由右阶升立定。取第一册置帘前案上,左相读数行,两殿举哭。上勉太母曰:「天寒恐饮冷气,且止哭听读」。读四板,宣谕曰:「可止,只进入」。众下殿,提举以下告谢,移班,礼毕退立。挚同馀执政别班告谢曰:「伏蒙圣慈以编修院进《神宗实录》,先召臣等,使观览,不任云云。移班如之。宣赐茶,挚独升右阶,茶毕退,右相独奏事。再升,不久下,自再坐,立班前行。二仆射左右自皆分立如故,后行间班,然止移右省侍郎为左班首。密院不过,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小注引。)。
/(元祐六年三月)丙子,太中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大防特授正议大夫。《实录》成,大防当迁通议大夫,其祖讳通,执政同进呈,请超迁之。大防固辞,不许。先是一日,延和奏事毕,大防面奏:「近臣有劄子乞罢《实录》提举官推恩,决望允从。窃闻有旨中书具推恩例,伏乞用近例许免」。奏讫先退。右仆射刘挚及两省以例进呈:《真宗实录》并正史成,提举并转官。后来《仁宗》、《英宗实录》并两朝正史成,提举韩琦、曾公亮、王圭并辞之,但赐器币有差。圭又增一子六品服。谕以大防官尚卑,可勿听辞。今晚可锁院。挚奏:「兼《神宗实录》功绩甚大,实宜增秩。然大防当迁通议大夫,通字犯其祖讳,理当避。官制以前祖宗比例,首相多是超转。今可改两官,为左正议大夫,不可过」。又谕曰:「避讳自来如何」?对曰:「若百执事则寄理官资,候再磨勘日转两官。今大防首相,恐难用此」。谕曰:「甚善」。又奏宰臣转官须宣召学士面授旨,难拟熟状,容中书具转官及加恩等事奏入,乞留中,作中旨施行。可之。退如所奏具状进入。草制者,中书舍人、直学士院韩川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丁丑)中书舍人韩川言:「新除陆佃龙图阁直学士。按佃为人污下,无以慰天下之望」。诏命词行下。先是,佃及黄庭坚除命下中书,川并封还。是日,吕大防不入,川过都省禀议,刘挚谕以佃为侍从十馀年,昨乞外任,自当加职。是时,方以言者有所及,故降旨候《实录》成不转官,加职。今书成,行前旨尔。言者所指,后制狱根究,无罪也。川晓然而去。庭坚方议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壬午,御集英殿,赐进士诸科马涓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假承务郎、文学总六百有二人。涓,阆中人也。宗室八人,子漪自第四甲升第二甲,馀递升一甲。宗室自英宗增置教官及讲课之法,神宗又广出官之制,人竞为学,今遂与寒畯群校进退。苏颂有孙象,先在三甲,王岩叟有子摭,在四甲,二人并诸宗室,皆下殿谢。故事,两制以上方谢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乙酉)是日,辅臣奏事,太皇太后谕以贾易能言事,可除侍御史。佥谓圣明知臣每如此,可喜也。
杨康国初除磁州,既而韩忠彦谓吕大防曰:「康国磁州太甚,比唐老绛州殊不类」。挚本亦谓康国此除不平,然唐老有主之者,故挚不欲摘之。今早漏舍,但略云:「磁州动著见任并已除,共两人」。大防曰:「不奈何」。挚即默默。盖深惜事体,不欲有异。至是因忠彦语,即好言曰:「诚是。诚是。康国久在言路,今自左司谏改吏部郎中得磁州,比唐老为右正言半年改兵部员外郎即得绛州差不同。莫改一州与绛比者足矣」。大防欣然曰:「甚好」。遂改卫州。康国自言:「昔官于卫,死亡者五。愿换相或怀」。因以相授之。挚谓康国辞卫可也,惜乎其指名以有求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四月四日除目,密院拟王崇拯管军,同进画可。密院又以曹诵雄州,李谅代州,邢佐臣保州。既集都堂,得批旨,四除并未得行。别进呈,崇拯习熟人事,善奉过往,以得名誉。佐臣有将才,然耋衰已甚。出入潞公、魏公、鲁公门下甚熟,年七十馀。谅端愿,予昔曾谕以险薄。四月六日进除目,密院以前日批旨并具可以管军人姓名脚色敷奏,皆不若崇拯。谕曰:「崇拯有何劳能?闻说止是熟事,且须选有功劳之人」。密院请用曹诵。谕曰:「不可!何不止召刘舜卿入来供职」?左相微仲同对曰:「难得人为代。兼泾原边面最重,恐未可辍舜卿」。谕曰:「向来范纯粹庆州任满,皆言辍郡不得。今召为侍郎,何故却便那得?舜卿若来,可除范子奇代之」。众愕曰:「此人虽有功,然边帅恐不更历。万一误事」!谕曰:「太皇自用此人,不累卿等」。又曰:「邢佐臣衰老无能,只见提辍差遣,会个甚事?只是能取奉人说话。为甚不与致仕」?师朴曰:「见亦有文字乞致仕,今来难为因除差遣却令致仕」。谕曰:「教他致仕」。挚曰:「候见本人状,别进呈」。左相曰:「管军事亦候初入日再取旨也」。崇拯、佐臣,挚皆不识。以所闻考之,皆如宣谕。近日见密院数拟佐臣及杜师益差遣。佐臣无故换横行为大名路钤,方辞免未受,又除保州。杜师益自京东将官除州钤,又改路钤,又除邢州。所至无半年者,外人亦颇云云,乃知所谕必有闻也。《诗》曰:「高高在上」,「日监在兹」,可不敬惧乎!自向日许冲元事时,挚累谓诸公以舜卿可召还宿卫,选一儒将帅守平凉。左相不谓然。今见宣谕,虽心知其是,犹退曰:「舜卿恐不可辍也」。范五之召,后来闻出于小凤,及范三之祝,众人不知之。四月七日集都堂,微仲议欲寝舜卿之召,则一切俱不动矣。军职亦未阙事。挚曰:「上或问以军职不阙,则前日何故拟崇拯?如此则是见有子奇之举而寝。恐未安也」!微仲曰:「且如此耳!若不可,则以章楶帅渭,子奇帅庆」。师朴曰:「楶之除庆,人犹以为不胜任。渭则可乎」?挚曰:「蔡京、蒋子奇皆可帅渭。谢二亦可」。微仲、彦霖、子由皆曰:「恐招言语。兼子奇皆不可以代三人」。挚曰:「然则竞如何」?微仲曰:「不得已,则子奇径帅渭耳」。挚曰:「其如公望何」?四月八日延和奏事,得寝舜卿之召。谕曰:「子奇可作帅否」?对曰:「可!候有阙取旨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七。)」。
/(元祐六年)五月二日,吕惠卿分司,自副使以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许在外任便居住。惠卿元祐元年九月谪官,明年用中书一期检举法除分司,而言者不已,遂寝。明年止移宣州居住。及今又将三年,通仅五期矣。刑部检举法散官用三期叙,本部欲自量移后理期,此非也。故将上初,帘中也疑之,故起议论。既许奏之,遂可。已而晚得内降,舍人孙升奏封还之。具坐元责词谓大奸,当废不当牵复。若不欲终废,犹须依沈括例,七年后可议稍复。四月,吕惠卿依刑部自宣州后理三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注文引。)。
/(元祐六年五月庚午,断任永焘狱。)永焘此狱淹延一年,永焘晓文法,于事精明。向在吏额房得罪出省,继有讼其私事者,制狱并开封两处勘劾,经恩降外,有冒请食计钱绢八匹,以案问,得杖一百。刑部检刺配例,既上,都省刑房问难,谓不问从案问本寺,遂改不作按问,从徒一年。中书疑其前后不同,送刑部,刑部如前断。复上中书。三省聚议,以永焘固无足恤者,但前日吏额事,朝廷选委使主裁。今缘众怨群挤欲杀之,意如前日伪书之事,而朝廷遂重其罪,正快群仇之私耳,有害政体。为面陈其详,永焘从法寺元断,又恐无以平众情,则加以千里编管,馀皆未减,经恩者更不降特旨。众议颇以为酌中。永焘尝招权作威福,所裁者皆百司吏史,故取怨如此。闻给事中留之一夕,明日遂行。后六日内降御史安鼎言刑赏,乞改正赵思复回授恩泽与其子及任永焘徒罪。批云:「宜依所奏」。外封仍印「急速」等字。挚寻具奏二事,内有合面禀节目。今去垂帘日远,俟二十二日进呈,谨先奏知。右丞苏辙初不欲奏,便要别议,缘永焘十三日已决讫押行,难改正,须索面奏其详。以简白辙,乃签书入。及垂帘日进呈,永焘改作徒刑,依律敕折杖法,小杖决馀罪十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
/(元祐六年)六月七日除目,以范纯粹知延安。吾尝白众:纯粹母老,方自外来,恐难便遣。微仲、彦霖皆谓边事熟,无若此人者。及进呈,又以其亲老而病。彦霖曰:「国事重,私计轻」。众和曰:「然」。遂可。十二日,范刑侍以纯粹事来。十七日集都堂,纯粹至,范既以亲老而病,人子之心,安委以去?辞帅甚哀。昨日上前吾亦略为言其故,而吕相决欲其去。吕相非有他意,特以右府主之固,右府亦特以王彦霖确不肯移,然大抵皆以纯粹习边事详且久耳。此固国事也,不当以私议免。然吾尝白二三公,以谓急难之事则可以一切断之,今幸平居无事,亦可以少伸臣子之情。范母七十,风病八年,卧于床,止有一子,从来饮食起居赖以为命。今使之离去,似非人情。吕相曰:「适以鄜延要地,有边机之事未了,故须其人」。吾曰:「所谓边事,是地界也。地界之辨于本路者已了当,自来只有熙河地界,未必在延安。适议近已有指挥,今夏人遣使自诣熙河说话,则延安无所事矣」。又曰:「陕西门户在延安,不独熙兰地界也」。吾曰:「使纯粹死,则延安遂不差人乎」?韩师朴亦曰:「诚是!诚是!使其丁忧,则又何如」?吕相曰:「事至如此,则须别论也」。吾于上前虽开陈其端,而不欲极力论之。盖吾所主者,纯粹之私计;彼所主者,为王事择人。上之听其难易也。吕相因请曰:「臣昔为陕西经略判官,而先臣病于家,蒙先帝遣中使按问。今乞遣人问劳范母以遣其子之意,边事了即召归矣」。帘中可之。今日范至都堂,具道昨日宣谕之说。吕相语之曰:「便归矣!莫且勉为朝廷行」!范恳甚切至。既去,吕相曰:「莫须别商量」。师朴欲以韩玉汝,苏子由欲以范尧夫,吕相欲以苗授,又欲以刘舜卿。吾以班簿示吕相曰:「请于学士待制或前执政内选人」。皆不可。吾曰:「从官内外如林,岂无一人可帅者乎?蒋子奇、钱协皆在陕西久,可择一人」。吕相曰:「皆难保」。彦霖曰:「纯粹遣不行,则他人若再辞,岂当强之」?师朴曰:「不若且令纯粹去,严典一指挥」。吕相曰:「范若免,须与宫观」。顾师朴曰:「请谕如此。来日且再遣之,更看上面如何」。议事之难,大约如此。十八日延和谕曰:「昨日遣人谕范母,至其家,果病不虚」。二三公执前议,仍云:若坚辞,须当行遣,与一閒慢差遣。吾曰:「彼以亲疾面辞,亦须甘心」。遂不允其乞,仍限五日朝辞。过都省,微仲留门下,范纯粹来云:「见吕相已有回意,将诣右府(《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以钱五万赙黄氏庭坚丁母忧。庭坚以《实录》成,当进秩。请回授其母一郡太郡,勘当久之。其母卧病累年,庭坚侍药极诚孝。近闻增甚,吾为趣其所请状,又为择美名与之曰安康郡太君,冀以迎禧却咎。八日敕下,是夜不起矣,实李公择之姊也。可为叹恻!将归葬于洪州分宁,家贫甚,夫人钟爱一女,嫁用三千缗,庭坚一切无违,坐是窭乏(《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马)涓(朱)、绂、(张)庭坚皆太学高第。涓状寝不及二子,庭坚尤有操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巩奇俊有文词,然不就规检,喜立事功,往往犯分,躁于进取。苏辙兄弟奖引之甚力,然好作论议夸诞,轻易臧否人物,其已可畏。所喜所不喜别白轻重,无所顾忌,以是颇不容于人。昔坐事窜南荒三年,安患难,一不戚于怀。归来颜色和豫,气益刚实,此其过人甚远,不得谓无得于道也。元祐初,司马光甚悦之,以为宗正寺丞。意欲立功名,不免时复上书,又有犯分之举,公议恶之。去通判扬州,在任皎皎当事,府赖以治。更谢景温、王安礼二守,皆相欢喜。于是有少年之过,代还。除知海州,不满意,有所干请。吕大防爱其才,怜其有志,改与密州。言者交攻,乃下淮南考按。转运使张修言有状,然不指其实迹,乃罢密州。时到官数月矣!还京索寞,久之,用恩例乞得太平观。见议者既息,而巩意复有所萌,乃谋得中司特荐,又遍以干求,复除宿州。言者交攻之,再下本路考按。林积意以为无事,而其言媕娿不坚决,劾者言积罔上,请再体量。于是中书具坐谏官郑雍、姚勔章疏,下淮东提点刑狱王桓按实。巩曰是必欲取其有罪而后已,不可留矣。乃去南京待官期。挚与巩实连姻,言者攻巩不释,意有在也。不然,此何等事,而至于如此哉!元祐以来,以不谨被劾者前后非一,皆不体量,独巩如是,事可知矣!宿州固未可保也,巩去未几,郑雍、姚勔及安鼎并乞罢巩宿州,三省议以为然。苏辙欲候体量。既进呈,吕大防曰:「已按其事,欲待其来,而言者又如此,更听圣裁」。挚因进曰:「此一事首尾二年,而言者纷纷不已。事至寻常,独以巩与臣连姻,所以外言疑臣主之。然臣从来不曾与议,今莫若罢巩,以慰言者。俟按见无罪,却还巩一郡,如此亦所以安巩也」。从之。挚季子迹实娶巩女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
/(元祐六年六月丙辰)彦若有长子仁恕为许之阳翟令,贪虐不法有状,提刑钟浚按发之,势甚暴。彦若上书言:「臣往为谏官,尝劾王安礼。浚,实安礼党。恐挟此报怨,狱有不平,愿移狱改推」。内批「依奏」。遂于邻路淮南差官,止于许州制勘。狱成,录问官駮以为失重罪,法当再勘。自去年十月始制狱,于是已半年馀矣。知许州韩维奏曰:「此狱连逮三百数十人,今前勘可断者已决四十二人,馀人尚多。方此盛暑,若依朝旨移于亳州置狱,即地远冒暑,淹系可矜!仁恕之妻子已病危笃,士人家尚尔,细民可知。愿止就本州别推」。吕大防与二三公议曰:「仁恕案内自盗赃无所駮,止可约此重断足矣」。召法寺、刑部约法于都省。时六月三日也。明日将上仁恕赃,至追两官,除名勒停,更不再勘。敕下,言者交章,或谓仁恕断轻,失其大罪。或谓前勘未经伏辨,异时可诉,须当再推。或谓如不欲再兴狱,而押仁恕赴台取一审状。其意大抵以挚与彦若婚姻家,事在嫌疑,故力论不已。又皆通诋彦若为前不合妄乞移狱,是上书不实。又云谓浚报雠是诬告,乞重行责。挚闻诸公于上前说彦若以从官诚不宜辄上言,子有罪,听官司治之可也。然彦若父子之情迫切,而言止乞移推尔,谓为不实诬告,非也。言者既不止,遂增仁恕以陈州编管。彦若三不允,而请宫观不已,至是乃有此命。言者惟贾易、杨畏、安鼎,皆言仁恕恃亲党作过,意谓挚也。此事挚首曾面奏,以亲嫌,恐招言者指,且文字不敢与闻,故终始不知其议。每奏及此,先下殿(《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注文引。)。
/(元祐六年七月辛酉)彦若四奏乞外祠,今得在京,疑其未敢安也。是日内降□章,其间安鼎、杨畏皆言彦若,贾易乃别论常事。前日易与鼎对后,章不即下,人籍籍谓彦若因及挚。今日方降出,则无所及挚。又谓彦若笃学有纯德,若不能言,而中甚刚,然暗于世故,一切不治人事,与人少意,长厚君子人也。救仁恕事虽出于一时迫切妄作,要是父子之爱,难深责之。而言者急攻不释,独以挚故耳。作责词者极口诋之,殊非正言,无一人辨之者。六月二十八日彦若先罢侍读,今又罢学士。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一注文引。
以苏颂事不敢入省供职奏 北宋 · 范百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二
台官言苏颂稽留贾易知苏州诏旨,累乞罢免。劾章所指虽不及臣,臣实何颜苟逃罪戾?已面奏,不敢入省供职。
先公太中家传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八、《河南程氏文集》卷一二、乾隆《河南府志》卷八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先公太中讳珦,字伯温。旧名温,字君玉,既登朝,改后名。景德三年丙午正月二十三日,生于京师泰宁坊赐第。性仁孝温厚,恪勤畏慎。开府事父兄谨敬过人,责子弟甚严,公才十馀岁,则使治家事。事有小不称意旨,公恐惧若无所容。自少为族兄文简公所器。开府终于黄陂,公年始冠,诸父继亡,聚属甚众,无田园可依,遂寓居黄陂,劳身苦志,奉养诸母,教抚弟妹。时长弟璠七岁,从弟瑜六岁,馀皆孩幼。后数岁,朝廷录旧臣之后,授公郊社斋郎,以口众不能偕行,遂不赴调。文简公义之,为请于朝,就注黄陂县尉。任满,又不能调,闲居安贫,以待诸弟之长。至长弟与从弟皆得官娶妇,二妹既嫁,乃复赴调,授吉州庐陵县尉。时刘丞相沆已贵显,其子弟有恃势暴横于乡里者,郡守以下皆为之屈,公独不与接。刘丞相闻而愧之,待公甚厚。再调润州观察支使。有侍禁曹元哲者,挟权要势,与人争田。守畏逼,属公右之,公弗为挠。润当途,事烦剧,多赖公以济,声闻甚著。部使者至,无有不论荐者。改大理寺丞,知虔州兴国县事。虔人素号难治,而邑之衣锦乡尤为称首,自昔治之与他乡异。前令欲以惨酷威之,盛冬使争者对立于庭,以雪埋及膝,而人益不服。公善告谕之,与他乡一视,人遂信服。在邑几二年,而狱空者岁馀。江西狡民善为古券契,田讼最为难辨,而虔尤甚。旁邑有争,积十馀岁不能决,部使者以委公。根连證佐,嚣然盈庭,公独呼争者前讯之,不十数语,尽得其情,遂皆服。事决于顷刻之閒,人以为神。就移知龚州事。时宜州反獠欧希范既诛,乡人忽传其降,言当为我南海立祠,于是迎其神以往,自宜至龚,历数州矣,莫之禁也。公使诘之,对曰:「过浔州,守以为妖,投奉神之具于江中,逆流而上,守惧,乃更致礼」。公曰:「试再投之」。越人畏鬼,甚于畏官,皆莫敢前。公杖不奉命者,及投之,乃流去,人方信其为妄。在州二岁,部使者未尝入境。时潘师旦为提点刑狱,最称严察,一道𢥠畏。尝过境上,以书谢公曰:「既闻清治,不须至也」。迁太子中舍。明堂覃恩,改殿中丞。代还在涂,而侬智高作乱,破州城,后守贷死羁置,人皆以公获免为积善之报。授知徐州沛县事。会久雨,平原出水,谷既不登,晚种不入,民无卒岁具。公谓俟可耕而种,则时已过矣,乃募富家,得豆数千石以贷民,使布之水中,水未尽涸而甲已露矣。是年,遂不艰食。有丐于市者,自称僧伽之弟,愚者相倡,争遗金钱,公杖之而出诸境。迁国子博士,赐绯鱼袋。归监在京西染院,迁尚书虞部员外郎,知凤州事。凤当川、蜀之冲,轺传旁午,毁誉易得。为守者相承,务丰厨传,主吏多至破产。公裁减几半,曰:「是足以为礼,未为薄也」。会汉中不稔,饥民自褒斜山谷而出。公教于路口为糜粥以待之,所济甚众。迁司门员外郎。丁崇国太夫人忧,服除,权判鸿胪寺。英宗嗣位,覃恩,迁库部员外郎,知磁州事。磁城,赵简子所筑,东南隅水泉恶,灌濯亦不可用。居民安于久习,妇女晨出远汲,不惟劳,且乏用,风俗以之弊。历千馀岁,无为虑者。公度城曲之地,曰:「此去濠水数步之近,渐渍既久,地脉当变矣」。穿二井,果美泉也,人甚赖之。时久雨,自河以北,城垒皆圮。公言于帅府,请发众治之。帅不敢主,使听命于朝。公请于朝者三,不报。盖自北虏通好,未尝发众治城。时韩魏公秉政,使人谕公曰:「城坏,州当自治,何以请为」?公曰:「役大,法不许擅兴。且完旧,非创筑,何害」?乃得请。后数月,始概命诸州治城。每岁春首,兴役治河,民閒自秋成则为之备,贫室尚患不及。是年,二役并兴,人甚苦之。独磁先已毕工,民得复营河役之用,又筑于未冻之前,城得坚固。迁水部郎中。神宗即位,覃恩,迁司门郎中。是岁,城中瓦屋及濠水上,冰澌盘屈,成花卉之状,奇怪骇目,郡官皆以为嘉瑞,请以上闻。公曰:「石晋之末尝有此,朝廷岂不恶之」?众皆服。代还,知汉州事,迁库部郎中。蜀俗轻浮,而公临之以安静。视事之翌日,上谢表,命园中取竹为筒。众吏持筒走白,杀青而文见于中,曰「君王万岁」。公知其伪,不应,吏惧而退。中元节宴开元寺,盖盛游也。酒方行,众呼曰:「佛光见」。观者相腾践,不可禁。公安坐不动,顷之乃定。大兴州学,亲视敦勉,士人从化者甚众。汉守有园圃公田之入,素称优厚,至者无不厚藏而归。公始被命,亲旧以其素贫,皆为之喜。公择而取之,终任所获,布数百匹而已。熙宁中,议行新法,州县嚣然,皆以为不可,公未尝深论也。及法出,为守令者奉行惟恐后,成都一道,抗议指其有未便者,独公一人。时李元瑜为使者,挟朝廷势,凌蔑州郡,沮公以为妄议。公奏请不俟满罢去,不报。乃移疾,乞授代,不复视事。归朝,愿就闲局,得管勾西京嵩山崇福宫。岁满再任,迁司农少卿。南郊恩,赐金紫。以年及七十,乞致仕。家贫口众,仰禄以生,据礼引年,略不以生事为虑,人皆服公勇决。两经南郊恩,以子叙,迁中散大夫、中大夫。今上即位,覃恩,迁太中大夫,累封永年县开国伯,食邑九百户,勋上柱国。元祐五年正月十三日,以疾终于西京国子监公舍。先居暖室,病革,命迁正寝,享年八十有五。太师文彦博、西京留守韩公缜、今左丞苏公颂等九人,相继以公清节言于朝。诏赐帛二百匹,仍命有司供其葬事。以四月十五日,葬于伊川先茔之次。始少师厌五代河北之多乱,徙葬少监于京兆之兴平,将谋居醴泉;及贵,赐第于泰宁坊,遂再世居京师。嘉祐初,公卜葬祖考于伊川,始居河南。公娶侯氏,赠尚书比部员外郎道济之女,封寿安县君,先公三十八年终,追封上谷郡君。男六人:长曰应昌,次曰天锡,皆幼亡;次曰颢,任承议郎、宗正寺丞,先公五年卒;次颐也;次韩奴,次蛮奴,皆幼亡。女四人:长幼亡,次适奉礼郎席延年,次幼亡,次适都官郎中李正臣。公孝于奉亲,顺于事长,慈于抚幼,宽于治民。一岁丧母,祖母崔夫人抚爱异于他孙,尝以漆钵贮钱与之。公终身保藏其钵,命子孙宝之。开府再娶崇国太夫人。时方八岁,已能亲顺颜色,崇国爱之如己出。奉养五十年,崇国未尝形愠色。开府喜饮酒,公平生遇美酒,未尝不思亲。颐自垂髫至白首,不记其曾偶忘也。遇人与开府同年而生者,士人也无贤愚高下必拜之,贱者亦待之加礼。开府尝从赵炎者贷钱五千,未偿。公记其姓名,而不知其子孙乡里,终身访求,以不获为恨。始公抚育诸孤弟,其长二人仕登朝省,二十馀年閒皆亡。长弟之子九岁,从弟之子十一岁,公复抚养,至于成长,毕其婚宦。育二孤皆再世,亦异事也。前后五得任子,以均诸父子孙。嫁遣孤女,必尽其力;所得俸钱,分赡亲戚之贫者。伯母刘氏寡居,公奉养甚至。其女之夫死,公迎从女兄以归,教养其子,均于子侄。既而女兄之女又寡,公惧女兄之悲思,又取甥女以归,嫁之。时小官禄薄,克己为义,人以为难。后遇刘氏之族子于襄邑,偶询其宗系,知姻家也。未几刘生卒,其子立之才七岁,公取归教养,今登进士第,为宣德郎矣。公慈恕而刚断。平居与幼贱语,惟恐有伤其意,至于犯义理,则不假也。左右使令之人,无日不察其饥饱寒煖。与人接,淡而有常。不妄交游,于所信爱,久而益笃。在虔时,常假倅南安军,一狱掾周惇实,年甚少,不为守所知。公视其气貌非常人,与语,果为学知道者,因与为友。及为郎官,故事当举代,每迁授,辄一荐之。闻人有庆乐事,喜之如在己。不为皎皎之行,平生不亲附权势,而请谒常礼,亦不废也。至于亲旧之贵显者,既不与之加亲,亦不示之疏远,故贤者莫不敬爱,不贤者亦无敢慢。寓居黄陂时,主簿贪凶人也,常曰:「谚云明镜为丑妇之冤,君居此照我,何其不幸也」!遂颇自敛。有欧阳乾曜者,以才华自负,多肆轻傲,易公年少,常以语侵公,公如不闻。后公官岭下,乾曜适倦道路,公以人船济之。乾曜曰:「可谓汪汪如千顷之陂也」。南昌黄灏有高才,名动江表,然颇不羁,稠人广坐,无所不狎侮,公时最少,独见礼重,常目公曰:「长者无笑我」。自少时德度服人已如此。居官临事,孜孜不倦。历守四郡,温恭待下,身率以清慎,所至,寮属无有敢贪纵者。自朝廷行考课法,无岁不居上。平生居官,不以私事笞扑人。公之亲爱者常有所怒,坚请杖之,曰:「吏卒小人,不加以威,是使之慢也」。公曰:「当官用刑,盖假手耳,岂可用于私也」?终不从。谦退不伐善,常欿然自不以为足;所能者,虽曲艺小事,人莫知也。平生所为诗甚多,自谓非工,即弃去;退休后所作,方稍编录,亦未尝以示人也。自少师以来,家传清白,而公处己尤约,官至四品,奉养如寒士,缣素之衣,有二三十年不易者。终身非宴会不重肉。既谢事,遂屏朝衣。宾客来者,无贵贱见之,虽公相亦不往谢。方仕宦时,每叹曰:「我贫,未能舍禄仕。茍得早退,休闲十年,志愿足矣」。自领崇福,外无职事,内不问家有无者,盖二十馀年。居常默坐,人问:「静坐既久,宁无闷乎」?公笑曰:「吾无闷也」。家人欲其怡悦,每劝之出游,时往亲戚之家,或园亭佛舍,然公之乐不在此也。尝从二子游寿安山,为诗曰:「藏拙归来已十年,身心世事不相关。洛阳山水寻须遍,更有何人似我闲」?顾谓二子曰:「游山之乐,犹不如静坐」。盖亦非好也。晚与文潞公、席君从、司马伯康为同甲会,洛中图画,传为盛事。年八十,丧长子,亲旧以其慈爱素厚,忧不能堪,公以理自处,无过哀也。颐时未仕,阖门皇皇,不知所以为生,公不以为忧也。及颐被召,叨备劝讲,人皆庆之,公无甚喜也。尝有疾,召医视脉,曰:「无害」。公笑曰:「吾年至此矣,有害无害皆可也」。虽疾病,服药必加巾。年七十,则自为墓志,纪履历始终而已。书其后以戒子孙曰:「吾历官十二任,享禄六十年,但知廉慎宽和,孜孜夙夜,无勋劳可以报国,无异政可以及民,始终得免瑕谪,为幸多矣。葬日,切不用干求时贤,制撰铭志,既无事实可纪,不免虚辞溢美,徒累不德,只用此文刻于石,向壁安置。若或少违遗命,是不以为有知也」。不肖孤奉命不敢违,于葬既无铭,述家传所记,不敢一辞溢美,取诬亲之罪,承公志也。
荐傅尧俞苏颂奏 北宋 · 梁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五
臣等窃谓朝廷有大除拜,自合出于人主之意,左右大臣亦不当预,固非臣等所可轻议。陛下特示至诚,曲降清问,欲采外廷公议以上裨宸断。臣等不敢坚避僭易之罪,辄以名闻。吏部尚书傅尧俞,素有德行,众人推服,凝重有守,得大臣体。仁宗、英宗朝,尝历台谏,有正直之誉。翰林学士承旨苏颂,学问该博,练达典故。神宗朝任知制诰,以不草奸人李定为御史词,落职归班,遂有重名。伏望圣慈,更赐询考。
乞韩忠彦立班苏颂之上奏 北宋 · 梁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九、《宋宰辅编年录》卷一○
伏见近除韩忠彦同知枢密院,苏颂尚书左丞,续有指挥,令忠彦立班在颂之下,臣窃惑之。以官制言之,则同知枢密院在左右丞之下;以近例言之,则同知枢密院先入者在左右丞之上,忠彦自合在左右丞上。今既不依官制,又不循近例,仰惟圣意,必以颂为老旧,故特赐此优礼。忠彦虽是晚辈,然进之在前;颂虽是旧人,然用之在后。窃以朝廷尚爵,宜正先后之次,今既不以先后次之,则是陛下特形重轻之意。陛下擢用执政,其委任均一,不可于班次高下之间时有形迹,使不安其处。既不安处,何以责其尽心?昨傅尧俞为中书侍郎,班等自高,不自圣意处分,即无形迹之嫌,与今来忠彦等事体不同。欲乞圣慈裁酌,只依近例序位,庶于君臣恩意、朝廷仪度,皆得其所。伏望采纳愚言,别赐批降指挥。
〔贴黄〕二府名位贵重,人主用人,于此为极;人臣报君,于此为尽。若不用之则已,如用之必使其如此,乃为得也。今升颂在忠彦之上,于颂则为荣宠,于忠彦与将则皆为愧惧,是得一官之心而失二臣之意也,恐非责大臣尽节图报之理。陛下以如此名器与人,而却使人有愧惧不自安之心,臣窃为陛下惜之。此事不可不深系圣虑。陛下于大臣知其不可用而退之则可也,见其有罪而斥逐之则可也,容其在位而薄之以疏其心则不可也。陛下自即位以来,凡有处分,事皆允当,人情慰服。惟此一事,外人皆言未至平稳。臣既有所闻,不敢不以上奏。在颂以得被大用为贵,不以班次相压为重,若依近例,以先后为序,于颂自无损。况闻颂已曾辞避,亦足以成颂之美。伏乞用此意,特赐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