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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忠公仲鸿鉴虚集序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六
嘉泰三年秋,予召入学省,道汉嘉,始识游忠公
居旬浃,历历为予道绍熙末年事,未尝不欷歔感慨也。
厥十年,予持节公所居之部,会公下世,为诗吊之。
既又以公有功宗祏,言于先帝。
暨守潼川,获交公之子似,除馆舍之,益习公之言行。
又十馀年,与似同朝,间以公遗文一编谂予曰:「我忠公与闻大计之请久郁不伸,公白发于先朝;
宗相忠定公侑食清庙之典久抑不行,公力赞于当日。
宗相之遗忠既白,则我忠公亦将牵联有传,我公而有知也,其不悼其不伸矣。
今以平生论著粹类成编,愿叙所以作」。
予惟忠公之大节,天子有诏,礼官有议,刘文节公父子述之,吾友李微之传之,垂日星而睹河汉,尚奚以予言为也!
虽然,其不遇,姑略施行者也。
呜呼,使君而射策不批鳞,历仕又睢盱阿附,则身都美位矣。
然淹淹九泉下,后世闻其名,犹将唾弃,矧其文乎!
其不以彼而易此,所以有传而不与死俱泯者,气使然也。
君壮时犹及见苏黄门黄门谓君「使得见先兄,当不在六君子下」。
一时所交如唐子西张芸叟,皆敬称之。
其文之有传,虽不遇犹遇,虽死犹不死也。
了翁与君居异州,生不并世,尝闻其风矣,未见其书也。
其从孙运达从余游既久,一日持君文一编求余叙,将再锓木以广之。
余谓公之文自足以不朽,焉用叙?
运达请不已,余感君之气节烈烈,不究其用,而托其传于言,又喜运达之强于学而肆于文,其必能昌其传也,于是乎书。
嘉定壬午夏五临邛白鹤山魏了翁序。
朝请大夫利州路提点刑狱主管冲佑观虞公墓志铭宝庆三年十月1227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六、《经义考》卷三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粤自高皇帝狩杭之旬月,二凶构乱,时则有魏忠献张公帅师勤王,繇是被遇,以克复神州为己任,阨于嫚秦,志不得施。
封寇崇奸,凡二十有四年,以启金炀侯之侮,时则又有雍忠肃虞公歼虏于采石,于瓜州,而炀为僇。
繇是亦被遇,与魏公同心壹力,以任克复。
又不幸而阨于弃地归俘之议,不得卒其志。
盖自中兴,于今百年,而是非之正靡有止戾。
或曰天之梦梦,适遭其未定耳。
呜呼,人心之昭昭则天也,而有未定者乎!
魏公自戡难,实生二子,为世儒宗,为时吏师。
雍公之子孙日以蕃大,而又有如提刑公耸善徙义,克绍正学,以恢厥家。
或又曰,天固未尝梦梦也,然而是犹以善恶之报妄测天道,不知善而庆,不善而殃,亦各以其类感。
古之人上不敢负其君,下不忍欺其民,此岂有为然哉!
凡以事其心耳。
事其心则事天也。
日由于天理之中,则福自己求,命自我作矣。
公讳刚简字仲易一字子韶,故直秘阁、赠光禄大夫公亮之仲子也。
雍公以隆兴二年宣抚京西湖北六月,公与今邛州方简生。
雍公喜曰:「吾家自曾大父而下世传一子,今一产二孙,人世百不羡矣」。
乾道八年,雍公以武安之节宣抚四川
明年郊,任公承奉郎
淳熙元年,雍公薨于汉中,公侍光禄护輤以归,执礼如成人。
光禄除丧不仕,庐墓教子,厉以气节。
公自幼趣尚不凡,故相赵文定公奇其才,以子妻之。
生长见闻,薰习益异。
铨选六年,未肯出仕,再举于礼部
年二十有六,始监成都府郫县犀浦镇酒税,次华阳县
丁母窦夫人忧,服除,辟差成都府路都钤辖干办公事,堂差知华阳县通判绵州,权知永康军
末上,丁光禄忧。
服除,再差知永康
成都路安抚使黄公畴若以公闻于上,诏赴都堂审察,寻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起知渠州,改黎州果州万州,皆未上。
制置使辟公参议官,知简州,擢夔州路提点刑狱,兼提举常平,改利州路主管冲佑观,积官至朝请大夫
公在钤司,遇事敢言,曲畅军民之情。
华阳地大事丛,又摄属茶马司公旦理邑事,晡趋幕府,细大毕举。
县庠久圮,撤而新之。
异时县令制帅进见有时,制帅乐闻公之言,利病皆得关白,公论浩然归重。
永康,晓民以义利之辨,讼牒用稀。
正社稷,增黉泮,治沟洫,缮城池,甃道路,葺李太守,复废泉,即学官绘周、程、朱、张子象,招诸生讲肄经学,为士者识趋乡之正。
军有评事桥,岁费钜万,公愀然曰:「是有司之责也,而以厉民乎」!
节缩少府浮费代为之,且请于台梱以上诸朝,定为久比。
民大说,至今象而祠之。
将趋召察之命,部使者惑于浮言,尼公之行。
未几,起家为守,又为御史李楠所劾。
七年居閒,聚同产子而教之,亲仁友善,安土乐天,若将终身焉。
嘉定十一年春,虏盗边,制置使临川董公居谊徙治利州,辟公自助,公固辞不行。
或劝之曰:「公事也,不可以弗之恤」。
久之,黾勉就辟。
首请收人才、明公赏、厚犒给以结人心,抽还忠义人之配隶内郡者以纾边人之愤,又请缓科内三路饟夫之直,皆见纳用。
何进归自秦而我拒其来,虏督其反,有言其可用者,公赞帅释之,后以勇捷称。
大散关陷,利州东路都统制李贵遁去,天水、皂郊皆被兵。
而西路副帅刘昌祖谓此正帅王大才地分,非己责也,有请遣属调护,皆莫肯行。
公慨然请往,且言自制司移利,凡再犒师,而人裁三缗耳。
今宜有增益,于是视旧三倍。
次沔,邀帅视师以作士气;
次鱼关,以书抵帅,谓不当分析军分,不当遣老弱乘边,又当遣吏振恤天水、皂郊流民。
遂自杀金平河池,檄主捋集创痍之士,躬自犒劳,士皆感说。
西和,召刘昌祖督之曰:「必复皂郊、湫池,使是二堡归我,则虏气必夺,虽席胜执以乡秦、巩可也」。
昌祖壮之,遣何进麻仲火杜株平。
虏之守湫池者资粮在焉,悉力驰救,我师遂复湫池。
昌祖喜曰:「可矣」!
公曰未也,申前语督之。
昌祖以近旨辞。
先是,边人恨虏残虐,皆有报复之志,而枢密院虑其生事,每以越竟为戒,人情愤郁。
公白帅请于朝,已去此语,而诸戎帅犹以是藉口,故虏得深入无所忌。
昌祖既以公命如南谷,遣其爱将王逸偕忠义人进屯皂郊,于是阶、凤、成、和、天水五州之民闻之,无小无大皆戈以行,几三十万人,军声动天地。
士肉薄乘障,虏大败,毙其贵将郭赟
,虏之爱婿也。
公既得捷,犹督昌祖乘胜捣秦、巩。
秦州正虚,虏甚怖。
公竣事还河池,会节制司参议官邦佐至,乃以密劄谕昌祖抽还忠义人
众大愤,拆矢倒戈,散而为盗,于是皂郊复受兵而虏入成、和矣。
公檄审官统制王仕信,以十八族之师捣巩上青野原,号召忠义人及溃卒,人犒钱三十千。
数日间众至万人,仕信之师亦出。
虏帅包长寿引军还,牵制之说至是益信。
十二年春,虏又大入,陷河池,闯武休,公请听四戎司越竟牵制。
俄闻虏已撇梁、洋,趋大安。
诸司集议,公请督张威出师,而僚属各遁去,人心恟恟。
公独不可,曰:「我师既出,虏必不能越大安」。
乃独留利州,且以肩舆告谕军民。
既而石宣剿虏于大安,皆如公料云。
董公既召还,公如简视事。
五日,利东溃卒入利州,杀王人以叛,繇果、阆、遂宁趋简。
公承窾籍枵帑之馀,誓言死守,且取家于成都,示无去志。
募土豪,劝义助,贷缗于诸司,移于近郡,部伍其众,阻江为守,获谍辄纵弗治。
贼知有备,去之普,保茗山。
张威引军沿广汉而下,公迎劳之,给缗钱五万有奇。
至普,又四日绝粮。
公治糗糒扉屦而具药物牛酒,率三日一遣。
士百跃争奋,曰:「使我守边得此,岂惮虏邪」!
凡饟师捍城,为缗八万有奇,而民不知役。
刘文节公里居,与目其事,乃言于上,谓公料事无遗策,给饷无阙事,保守一城,蔽遮西川,人以为实录。
至夔部,明保伍连坐之法,定里正差役之令,严巡尉侵牟之戒,开居亭自新之门,申黥隶逃归之禁。
部故多盗,未踰时民得解衣而寝。
制置使崔公与之奏言,自古用蜀,多藉蜀才,请以蜀名胜之任四路藩节者兼制置司参议者,公与其一,众谓得人。
十六年春,建台于汉中,习知利路自被边多贼谍,且军骄不可令,繇田里不相联比,乃条保甲之法,视夔部加详。
凡乡井长有小大,正有都副,有赀产者为团长,有干局者为提振,不数月而事济。
边民器械夙备,又为放周人鼓铎旗物以辨乡邑之制,除器益备。
无事则谍贼者不得作,军不得恣,有警则守望相助,戎虏知畏。
盖无熙宁间刺手遣戍、月就教阅及州县科差之劳,故人不怨而乐趋。
三年之间,一路团集凡三十九万二千馀人,汉中独占五万,剑、阆尚不与焉。
公谓此法可久,上诸朝,利东西安抚丁公㥔、赵公彦呐亦谓便,诏从之,遂刻石以谂来者。
其后虏尝一入,制置使郑损自沔奔阆,蜀大震。
赵公出师于沔,刑狱使者集保甲之民以守,虏知有备而去,至是人益服公远略云。
公尝奏言梁、洋与关外五州宜为屯田,诏下制司
制司营田转运司,屯田隶提刑司
公方选吏按行,都统制司径白枢府沮其事。
公又言曰:「屯田当修堡棚,而戎司谓衅不可启。
然边民自修水关,虏未尝顾也。
当寓军于农,而戎司谓军不可役。
何进首遣师垦天水之田,士未尝怨也。
然而莫如以并边逃田听民自耕。
明年遄见其利,藉未输公,亦使民食贱,官无贵籴。
大抵耕广则谷贱,谷贱则人聚,人聚则边实」。
诏下,民翕然从之,未几垦田凡百馀万亩,官耕者三万馀亩。
始时石为缗十有五,二十有五,期年十有二,十有六,边实人足,咸如公策。
先是宣抚司以军饟不给,下四川州县括绝户田产,吏并缘乾没。
公在夔在利,皆下所部归所歛而继绝焉。
郑损涂炭衣冠,鱼肉军民,公随事救正。
丁晦父资誉浸显,郑疑其代己,突至汉中,迫辱陵藉,吏民皆重足立,人毋敢造。
公造之如一日,且言于郑,毋为已甚。
有此人来归者,公言于郑善遇之,俾为我用,且以系遗黎之心。
郑弗听,致有反侧者。
公亦自知多忤寡与,郁不得伸,凡五上归休之请。
宝庆元年十有二月,裁被报可之命,即日上道,汉中士民攀号载路。
既还沧江,宾朋毕集,乐意融融,殆有人不及知者。
公表里洞达,每朝廷有善政,必喜见色词,至忘寝食。
人有寸长,亦谈不绝口,必荐进扶植之乃已。
脱有不善,虽大官要人亦切责无顾畏。
盖其善善恶恶,惟义是比,不以利害得丧动其心。
反室既七月,郑卒以谰词劾公,镌秩罢祠,公亦不以怨尤也。
厥三年,鞑虏始入寇,郑弃阶、凤、成、和、天水五州,画守内郡。
公移书赵敏若,力持不可。
何进毋去西和,属成都转运判官守文龙。
忧国一诚,纯终弗疵。
贰年秋八月辛亥,以疾卒,年六十有四。
赵宜人先公十四年卒。
男子二人:嘉,迪功郎、监雅州卢山县酒税;
奭,未仕。
女子二人,长适宣义郎赵婿,宜人之侄也,嫁未久而赵卒;
次许嫁登仕郎张景谟。
公资孝友,居光禄丧,庐墓三年,尽力茔垄。
二季知茂州、知荣州夷简蚤世,公拊育诸孤,丧纪昏嫁,一以身任。
所得先畴推以遗季弟迪简,遇恩任以补族子圭寅。
所居西南都会,来者辐凑,公精力绝人,五官并用,殆如昔人所谓目数飞雁、耳节鸣鼓者。
援笔为文,隽明踔厉,词辨蜂出,辄屈其坐人。
四举于礼部,谓世繇此选,不敢忽也。
壮岁于赵文定之子希先昱尽得程、张、吕、谢、杨、尹诸子《语》《孟》读之,犁然会心。
为钤属,为华阳,又得与成都范公文叔仲黼季才荪少才子长少约子该豫章李思永修己延平张子真士佺、汉嘉薛仲章绂、同郡陈叔达遇孙、李微之心传贯之道传唐安宋正仲德之汉嘉邓元卿谏从相与切磋于义理之会。
最后了翁试吏,佐四川幕府倾盖如故交。
始犹以记问词章相尚也,既皆幡然改之,曰事有大于此者矣。
公自上华阳印,筑室成都之合江,以成雍公卜居未遂之志,秀才范公为榜曰「沧江书院」。
公已尽屏幼志,非益友不亲。
绵州后,则又弃去科举业,于圣贤求仁立德之要益审思不释。
沈潜六经,于《易》尤为精诣,以周、程诸子遗言与邵子先天书、汉上朱氏变玄之说参贯融会,随文申义。
阅十有六年,书成而未出,尚朝惟莫习,以益所未至。
大抵赜诸阴阳五行之奥,必约诸躬行日用之近,读者玩词观变,则有所据依,以迁善远罪。
长沙吴德夫猎谓人曰:「湘中胡、张子流风所被,而得其学若此者鲜」。
永嘉钱文季文子亦自以不及。
潼川杨伯昌子谟尝从容论《乾》二五皆言大人,公曰否之,二五亦皆大人而时义不同。
因相与问辨,繇是定交。
平生论著有《语解》《诗说》,皆未及编次。
士之请益者肩摩袂属,谒无留门,坐无虚席,爨无停炊。
自二十年来,知与不知皆曰沧江先生
卒之日,之士民涂泣巷吊,学于成都者二百馀人聚哭于沧江。
焕章阁待制眉山李公𡌴亦为文以吊之,有曰:「天禀超轶之才,世传经济之学,知味千载之圣贤,结交四方之英俊」。
人亦服其公云。
呜呼!
气质之禀,自非生知上知,宁能无偏?
学则所以矫其偏而复于正也。
然今之学者有二:繇博以致约则落华而就实,故志为之主,愈歛而愈实,愈久则愈明;
或者唯博之趋,若可以哗世取荣,然气为之主,气衰则志索,于是有始锐而终惰,始明而终闇者矣。
学乎学乎,其记览词章之谓乎!
嘉既以宝庆三年十月辛酉葬公于嘉定府龙游县熊耳峡震山之原,与赵宜人同兆异域,而使其弟兟与公之门人范义晞韩,以予同产兄高南叔稼之状抵予于靖曰:「昔者戚友之会,子尝有位焉,而丽习观摩,道同志合,莫子若也,墓道之铭,敢以累子」。
予执书以泣曰:非后死者之责乎!
铭曰:
忠肃公,剪戎植华,以兢有邦,以明有家。
于维仲孙,雍祖是则,咀嚅圣言,浩然独得。
歛华以实,律身以度,山泽之脩,雷风之裕。
摧奸不惧,见义必为,疏畅忱明,气改质移。
光禄有子,忠肃有孙,维蜀有人,虽死而固存。
直宝章阁提举冲佑观张公墓志铭绍定三年十一月1230年9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余将漕剑东,广汉张公行父使湖北,书数往返,未相善也。
嘉定十五年冬,同在郎省。
明年,公见上,首陈司马公仁明武之说,申之以进贤退不肖、赏功罚有罪,词平而气直,予与同列固期之。
明年赐对,极言时事,曰:「数年以来,方内弗宁,山东之地既归而未禀正朔,忠义之徒虽附而左衽自如,得之无补,祗以示弱。
而况残金易酋,外示安静,纵还俘掠,议遣行人,安知不以怠我?
鞑之来也,实与我使俱至,彼能使边人兽骇鼠伏,则于我非必有畏慕之诚意。
第甘小佞,弗虑后艰,一与之盟而嗣有难塞之请,则或从或却皆足以兆祸。
海上之盟,厥监未远也」。
次又言荐举科目之弊,互送苞苴之弊,苛敛虐征,贿讼鬻狱,剽夺民产,势所不免。
请自朝廷之上,肃纪纲以示观听,申宪度以警贪媮。
不然,天下之患有不可胜言者。
疏入,士论浩然归重,予又心降焉。
未几,宁考登遐,或疑所服,公上书宰相,请取法孝宗行三年之丧。
且曰:「孝宗始自践阼,服勤子职凡二十有七年。
今皇帝自外邸入继大统,未尝躬一日定省之劳,欲报之德,视孝宗宜有加」。
寻又以宰执率百官请大母同听政,表至七上。
公复以书抵宰相,谓英宗以疾,仁、哲以幼,则母后垂帘听政有不容已。
钦圣出于勉强,故务从抑损,不避父名,不庆生日,不御前后殿,仅半载而卒辞焉。
今吾君长矣,若姑援以为请,此亦中策。
未几,制诏公卿百官集议庙制。
公谓九庙非古,今若升祔先帝,则十世之庙昉乎今日,于礼无稽。
予时闻公建议卓亮明伟,又申敬而愿交焉。
未几,下诏求言,公上封事凡五千言,今掇其要著于篇。
一曰:「天人之应,捷于影响。
今自,雷雪非时,积阴久雨,西霅东淮,狂悖游兴。
迩者客星为妖,太白见昼,正统所系,不宜诿之分野」。
二曰:「人道莫先乎孝,而送死尤为大事。
汉景并缘吏民释服之语,忍薄其亲,贻诮千载
惟我祖宗定为宫中之礼,孝宗皇帝朝衣朝冠皆以大布,于昔有光。
迨宁考以嫡孙承重,光宗虽有疾,未尝不服丧宫中也。
泊光宗上宾,则权燄方张,莫有言者。
去秋礼寺受成胥吏,开端听择,未尝以义折衷。
今已不可追咎,而尚有当讲者。
盖再期而祥,百僚始纯服吉,庆元末年初议为得。
今若甫经练祭,虽朝臣一带之微亦不复有凶吉之别,则是三年之丧降而为期,害理滋甚。
况人主执丧于内,而群工之服无异常日,是有父子而无君臣也。
曩时德寿、重华异宫,虑数跸以烦民也,故有五日一朝之制。
今筵几在前,自可朝朝暮夕,而无故习为疏简,臣所甚惑也」。
三曰:「母后之贤,本朝为盛。
太后力却垂帘之请,天下诵之。
而闻庆寿前期,陛下吉服称觞,播为诗什,凡以寓颂祷者惟恐不至。
此世俗之见,而表仪天下者亦为之乎!
太后抚时触物,追念所夭,亦岂乐于受此?
臣窃为陛下惜此举也」。
四曰:「夫妇人伦,王化之基也。
陛下斩然在疚,大昏之议固未暇问。
然非豫讲夙定,将恐俚说乘间而入。
窃考累朝元配始于潜邸,惟仁哲择配于承祧之后,选纳自正。
昭慈之于元祐,临轩发册,六礼备举,尤为坦明。
臣之所望于今日者,亦曰严取舍而正法度,广询谋而叶公议耳」。
五曰:「处变之道自匪易,惟事实无隐,心迹自明。
陛下嗣服以来,济王之恩礼自谓弥缝曲尽矣,而不留京师,徙之外郡,不择牧守,混之民居,一夫奋呼,阖城风靡,旋虽弭患,莫副初心。
谓当此时,亟下哀诏,痛自引咎,优崇恤典,选立嗣子,则陛下所以自处者庶或无憾,而造讹腾谤者亦非所致力矣。
自始至今,率误于含糊,而犹不是之思,臣所以不解也」。
六曰:「近世憸佞之徒,凡直言正论率指为好名归过。
夫果好名归过,则其自为者非也。
而人君实赖其忠益,若首萌逆亿厌恶之心,则自今言者莫不望风是疑,此危国之鸩毒也」。
七曰:「陛下御极之初,凡在名流,首被褒显。
然而命召所及,不过数人。
方其未来,不加勉趣;
迨其既至,无所咨访。
而况搜罗未广,遗才尚多,经明行修如柴中行陈孔硕杨简,识高气直如陈宓徐侨傅伯成,佥论所推,招徕可缓?
若精于史笔,复有如李心传,何惜一官,不俾与闻钜典?
他固未易遍举,矧又有不及知者乎?
况迩来世俗取人,以名节为矫激,以忠谠为迂疏,以介洁为不通,以宽厚为无用,以趣办为强敏,以拱嘿为靖共,以迎合为适时,以操切为任事。
是以正士不遇,小才见亲。
此识者所忧,陛下安得付之悠悠,不以动心乎」?
八曰:「近世士习日异,民生益艰,第宅之丽,声伎之美,服用之侈,馈遗之珍,向来宗戚奄宦所闻见者,今搢绅士夫殆过之。
公家之财视同己物,而犹未厌也,则荐举、狱讼、军投、吏役、僧寺、道观、富民、巨贾,凡可以得贿者无不为也。
至其避讥媒进,往往分献厥馀。
欲基本之不摇,殆却行而求前也」。
疏入,士大夫传诵,纸价为贵,予至是知魏公有后矣。
又因轮对,以其伯父宣公孝宗语告上,当求晓事之臣,不求办事之臣,欲求仗节死义之臣,必求犯颜敢谏之臣,语益剀切。
其论学术邪正略曰:「《大学》之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其要则曰自天子达于庶人,壹是皆以脩身为本。
盖正心以上皆脩身之事,齐家以下则举而措之耳,无二道也。
后世乃有谓人主之学与士大夫不同者,吁,其诸异乎《大学》之道欤」!
予闻其说,又知公不特优于论事,盖学问之道固尝有闻。
于其请外也,深嗟屡叹,为诗以送之。
时诸贤如真希元丁文伯洪舜俞皆有诗。
亡何,真希元以言语得罪,予亦追官褫职,投之靖州
明年台臣指公为朋比,免所居官。
予由潭趋靖,会公归自赣,相与款绎于岳麓精舍,不觉日之旰也。
止予宿道林僧舍,明日别去。
自是家居聚友,益求为己之学。
居数岁,识益明,志益厉,士之道长沙者皆倾心愿见焉。
绍定三年七月,从子谷城某卒,公尽力救药,又为之治丧谋嗣,遂以伤悼感疾,九月甲子属纩,年五十有七。
且死,谓其子献子曰:「我死则葬我于潭之善化县忠臣乡灵泉山某冈,墓门之石必属吾犮魏华父铭之」。
既卒,献子奉遗令以请。
会予蒙恩西归,道五溪,遇使人于涂,乃为叙姓系爵里,俾书而纳诸圹。
九月,舟于南郡之汭,献子又遗予书曰:「吾子之辱贶先君也,不肖孤既奉而镵诸石矣。
今将以十一月即窆,匠事既严,失今不铭,后将噬脐」。
呜呼!
公以同志坐累,无愠色,无怨言,死又属之铭,予其敢辞?
公讳忠恕字行父,其先绵竹人
曾祖咸,举贤良方正,皇任奉议郎佥书剑南西川节度判官,赠太师、秦国公
祖浚,皇任尚书右仆射少师保信军节度使、魏国公,赠太师谥忠献,始寓居潭州
父枃,皇任端明殿学士通议大夫,赠少师
鲁国太夫人临邛计氏。
淳熙八年,公以忠献致仕恩补承奉郎,监临安府楼店务
庆元三年,差提领建康府户部赡军酒库所干办公事,父卒不行。
服除,差广南西路转运司主管文字
嘉泰四年,以避亲嫌改通判沅州
开禧三年四月主管京西湖北宣抚司机宜文字其秋权发遣澧州
秩满,除籍田令
嘉定五年八月,改军器监丞,是月迁太府寺丞
六年四月,差权发遣湖州
七年,擢司农寺丞,是月差权发遣宁国府
九年二月,差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十年二月,差知鄂州,权荆湖北路转运司职事,寻改除转运判官,兼知鄂州
十二年八月,诏赴行在奏事。
明年未对,除屯田郎官
七月丁母忧
十五年九月,除尚书户部右曹郎中
十七年三月,除将作监
宝庆元年,累请补外,七月直秘阁赣州
明年春视事,两月落职,降两官罢。
绍定三年复元官,进直宝章阁提举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以疾请老,诏特转一官致仕。
元配王氏,继室赵,皆赠宜人
献子,从事郎、新监严州都酒务。
公始仕临安府尹王溉致之幕府
韩侂胄权势熏灼,有民家女已议昏对而夺之者,夫家以告。
公独白尹,归其父母家,尹不能难。
人已觇其为远器矣。
广西日,使者王公资之吴公猎、黄公濒、帅阃蔡公戡、詹公体仁皆不轻许可者,惟深知公,以姓名闻上。
其为丞沅、守澧,率为民植长利,蠲久患。
在奉常日,大宫鸱吻为雷雨坏,神主移御。
公因轮对请广言路,通下情。
湖州,治势家门卒之暴民者,建复湖学以振士风,蠲下户积逋,凡泉帛纩之征,为数甚夥。
宣城夏旱,公尽瘁祷求,至忘寝食。
请于朝,鬻度僧牒、截拨米运以备济粜。
且又劝分招籴以责宽征,严保伍之法以防奸觎。
常平使者以是郡为得人,不更遣官。
既而朝廷拨赐米一十万七千馀石、僧牒五十,使者欲均济而不复籴。
公虑无以继,则核户口,计岁月,庶及莫。
使者欲勿劝籴,公虑来日尚赊,则请严戒诸邑
礼谕大室,仍发盖藏。
所见既殊,间言乘之,转运使者以闻,是以有冲祐之命。
朝廷遣常平使者领其郡,则所发之廪固班之诸邑,无留藏也。
湖北一十五郡,而调夫运粮供亿襄汉者九。
公请出盐钞募民漕安、,则可以少宽民力。
嘉定十二年春,虏破五关,围信阳,蕲黄襄汉皆震。
公请调飞虎军以壮声势,卒赖其用。
公在外服,其不忝厥世又如此。
予尝评公孜孜体国似忠献,拨烦剸剧似端明,爰暨中身敛华归实,则盖有志乎宣公义理之学,而死不待年,赍恨泉壤,人谓实录云。
铭曰:
进退语嘿,士之大致。
吾观于公,事主弗贰。
言言至计,炳炳大谊。
挫抑弥伸,谗壬靡忌。
人之方人,贱目贵耳,吾身亲见,以诏千祀。
朱子语类序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五、《宋元学案补遗》卷四九
李心传初粹三十三家为《语录》,刻本池州
史公说得黄士毅《语类》,增多池本三十八家,刻之
兵火,史之弟敏叔护其本,寘鄂州洪平斋首得之,其子勋倅徽,乃刻之紫阳书院
贵耳集卷上序淳祐元年十二月 南宋 · 张端义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一、《贵耳集》卷上、《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六八
从江湖游,接诸老绪馀,半生钻研,仅得《短长录》一帙。
秀岩李心传先生见之,则曰:「余有《朝野杂录》,至戊已矣,借此以助参订之阙」。
余端平上书得罪落南,无一书相随,思得此录,增补近事。
贻书索诸妇,报云:「子录非《资治通鉴》,奚益于迁臣逐客,火之久矣」。
余悒怏弥日,叹曰:「妇人女子,但知求全于匹夫,斯文奚咎焉。
大抵人生天地间,惟閒中日月最难得。
使余块然一物,与世相忘,视笔砚简编为土苴,固亦可乐。
幸而精力气血未衰,岂忍自叛于笔砚简编之旧?
对越天地,报答日月,舍是而何为耶」?
因追忆旧录,记一事必一书,积至百则,名之《贵耳录》。
耳为人至贵,言由音入,事由言听,古人有「入耳著心」之训,又有「贵耳贱目」之说。
怅前录之已灰,喜斯集之脱藁,得妇在千里外,虽闻有此录,束缊之怒不及矣。
录尾述其大略,窃比太史公自序云。
淳祐元年十二月大雪日,东里张端义序。
李悦斋 其一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四八、《鹤林集》卷二九
某去岁才及脩门,即祓笺用敬,附五月十八日递以往,揆日之程,亦当缴彻书台之下矣。
校勘微之常丞景仁出示宝翰,虽屡蒙齿记,而日前所寄书,音销响落,竟堕浮沈,不识先生长者,罪其简否!
侍郎学懋而政美,德成而行尊。
人物之望,海内所属,有如广东崔丈、建宁真丈与侍郎,代不数人而已。
但世运多屯,泰爻不竞,三先生者,或勤劳于外,或偃息在家,譬如云气浮游太空,片东片西,不能聚而成雨。
近者寇盗披猖,已屠数县。
名藩重镇,多缺帅守
崔礼书既辞隆兴之命,王帅久得祠而未离福建,以此事权错出而人心摇,刑政垢玩而贼党固。
夫人情本不甚相远,若得一人焉出而镇压抚柔之,先从人心上做起根本,则昔之胁民为盗者,度今可以化贼为民,此特反掌间事耳。
班行诸公之论,直以为此段须得三先生然后可以办集。
兵者,实大贤盛德之事,非小才小智所能用。
旨哉!
徐考节之言,真有味也。
某仕材沉下,玷迹周行,亦既一年,曾无补报。
轮对又在今春之莫。
但历考乡父兄衮衮登朝者,官职崇卑,各有定分,风节议论,率皆可观。
某虽不肖不学,安敢希慕之才之珍?
而求以附善之心,则晨夕不置。
侍郎模楷后进,天下方望之如元礼,岂无可以警悔者?
因风愿示其略,庶存此体段于胸中,它日不至为宵人之归,是又拜门墙之赐也
王正之首,熏蕤濯露,羾此一幅之,上祈为国之珍,式玉其体,以迓天休,以寿国脉。
李悦斋 其三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四八、《鹤林集》卷二九
某顷连递奏记,兹更不繁述起居之问。
十二月三日邸吏录以侍郎辞免之牍,备悉蜀中事势已就濒亡。
一月,度常卿处复转示《与乡人劄子》,并粘连到赵副使书,尤见侍郎恳恳忧乡国之意,读之使人哽咽。
方敌骑破利州时,才闻遽报,即同乡人往扣庙堂,昼登光范之门,谒执政府,奔走伺候,饮食尽废,如此者凡六日。
亦曾两见丞相,四见参政枢密,与之痛说蜀亡之状,且乞召襄阳,以二赵为制副,藉其兵粮援蜀。
又以其新立功之故,提一军上夔门,以控扼其喉;
一军出金洋,以邀击其背。
侍郎从中权运筹,副使纠合忠义,招集溃卒,相与式遏寇虐,恐有可康救之理。
言之者急而应之者缓,虽尽从其请,而尚迟其行。
既得侍郎书,又以四事为请。
其一,言降诏抚谕;
其二,乞趣二赵行,并遣鄂州王旻一军应援;
其三,乞应制司财物须管制副同用;
其四,乞沿江荆南须择才望方略之帅。
次日,微之监丞又欲乞降省劄遍下诸路监司帅臣,许其自辟置官属,自支用财赋,招兵禦敌,上下流相应援。
其间委折,乡人必详报去。
五月间,第一番议蜀事,某以为诸葛公「德政不举,威刑不肃」二语,最中蜀梱之病,莫若更用悦斋为帅,或云「妨碍丈」。
又见侍郎《与游景仁书》,令从二赵中择一人来,或又以为「此统兵之才」。
当时言轻,既不孚信,后来缭绕回旋,竟不出此。
然待其出命,则已晚矣。
侍郎所谓「傥陛下擢臣于数月之前,大安、利、阆未破,诸将未尽殁亡,军士未尽死散,则尚或可以勉竭」,真至言也。
第区区犹有馀望者,侍郎副使心腹相孚,更无掣肘,可以展采错事。
更乞勉为乡国多方措置,共图所以救援收复之策。
此不独乡人之望,亦宗社之望也。
言之及此,血泪迸落。
仍冀加餐善护,以拓经济之藏。
李微之 其一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鹤林集》卷三一
某间不上起居状。
比从令弟在史转示宝帖,熟窥仁谊之言,度越畦畛之外。
近见尤伯晦,说鹢驭久留池阳,方此西溯芦花荻竹之浦,不致落寞否?
蒲萄涨肥,却可到江陵度夏也。
䌷金匮石室之藏,游红莲绿水之幕,归兴亦不恶矣。
朝廷见行下馆中,令尽以宁考《会要》三百沓发付,以待鸿笔纂修,次第悉如大著之请也。
某六年朝列,半岁五迁,已为侥倖,而正兼词掖,则尤侥倖之至也。
平时于文字间不敢不勉,而又有封驳之职,比缴还许俊承宣使节度使检校少保,驳论梁、李降官之罚太轻,公论颇以为然。
不审缴章亦经书月否?
和仲之出,毅夫之罢,左史计必报去。
詹叔将漕金陵,为况极相安。
舍弟在荆州,必得胥会。
幸趣渠早来,兄亦欲援更迭之制,持一麾而去也。
欲言如海,挂一漏万。
愿言辅养神明之舍,拓开久大之业。
李微之 其二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鹤林集》卷三一
某咫尺门墙,少疏拜状。
盖秋来一病,弥三月不愈,近方有起色。
属服刚剂太过,胃廪之官虽健,而魄门之癖间作。
岐、黄《素问》书,陶、苏《本草注》,今犹未离几席也。
侍郎抱国史隐于南山之下,揆诸公论,负屈称久矣。
作宋一经,舍鸿笔谁属?
旦晚须奉京祠以终其志耳。
某屏居一年,读书亦粗有绪。
尝以为文定胡公进士四十年,在官实历不登六载;
文公朱先生历仕四朝几五十年,立朝止四十日,仕于外者仅九考。
所以得此岁月之暇,能读圣贤诸书,光明正大,卓然立于天地之间,名之曰人。
某六十二翁矣,瞬息光阴,更不堪把玩,若复悠悠愦愦,不倍用其功,则将起初平无及之叹,而堕于小人之归矣,甚可惧也!
膜外荣辱,又何足婴诸怀哉?
本欲相与盍簪,款论名理,来往极郑重。
薄礼姑饯岁华。
馀冀精护鼎饪,力扶泰道。
跋夏子寿墓志铭1239年 南宋 · 杜范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二、《清献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安徽省宣城市宁国市
吾乡为善而报称之者,惟陈公经仲,而公子寿亦其人也。
余幼也肄业于常丰闸之东,与之邻,尝接其貌,听其言,闻其行事,有古人重厚长者之风,时其子迪卿已登显第矣。
今读秀岩之文,观漫塘之画,烂然相辉,如美玉而藉之以藻也,于是公之德之名愈彰显于后世。
虽然,公之为善,岂矫矫自衒以求显者哉。
不自求显,而天显之,人显之,世之为善者可以观矣。
秀岩李工侍七首 其一 南宋 · 程公许
七言绝句 押东韵
桐帽棕鞋带染红,谁能仰箭著虚空。
乞身何幸天从欲,赢得溪堂一笑烘。
秀岩李工侍七首 其二 南宋 · 程公许
七言绝句 押麻韵
潇洒精庐此托家,暑风一幅岸乌纱。
客来祇可烹茶待,旋督山童汲水花。
秀岩李工侍七首 其三 南宋 · 程公许
七言绝句 押阳韵
白板扉无黛垩妆,碧琅玕渐出垣墙。
卷藏汗简编摩手,剩与离骚谱众芳。
秀岩李工侍七首 其四 南宋 · 程公许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封章三上意拳拳,却恨归无一壑专。
商略浮生皆寄耳,直须勘破劫空前。
秀岩李工侍七首 其五 南宋 · 程公许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双桧蟠根不记年,尽饶红紫竞春妍。
箯舆来往清苕岸,那能此乐全。
秀岩李工侍七首 其六 南宋 · 程公许
七言绝句 押寒韵
彻桑那复虑风寒,羁客相逢各好看。
谁办草堂栖子美,会扶藜杖过苏端
秀岩李工侍七首 其七 南宋 · 程公许
七言绝句 押灰韵
拟结三间剩种梅,要令绕屋积琼瑰。
与公酥酪元同味,投老时须共一杯。
李微之以史学召 南宋 · 程公许
 押词韵第一部
鸿蜚冥冥天宇空,谁令矫翮修门羾。
承平在昔朝多贤,犹念丘园天爵共。
泰山豹林来复去,河南白云坚不动。
斯文程伊嗣兴起,露门日日峨冠诵。
虽然去就迹参差,高风等是光吾宋。
秀岩素心非少室,万卷本期供世用。
当家幸有二仲贤,不妨老子琴三弄。
纷披竹素勤日课,萧索松风酣午梦。
有来虞旌贲空谷,例与蜀珍入包贡。
中兴钜典未杀青,千古传疑须折衷。
文孙嗣服渴延伫,太史泚笔待错综。
奸谀已死不难诛,古今一辙犹聚讼。
缁衣信能心爱士,白驹谁复语含讽。
丈夫出处亦何常,毫芒难博丘山重。
勿学退之忧史祸,勿似子长誇雍从。
孤骞终不吓腐鼠,览辉未易来翔凤。
平生我亦煎百忧,四月长江远追送。
丁宁寄语季成甫,东华冠盖真一鬨。
时撑小舫漾湖光,莫遣红尘扑飞鞚。
扶持姱节早归来,世故纷纷付时栋。
秋分记序淳祐三年七月 南宋 · 程公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九
先兄伯刚自童丱至强仕,殚思于《春秋》一书,不自觉其心力之耗。
重以感时愤懑,殁其元身,言之可为楚怆。
犹幸先一年而《分记》书脱藁,持是以待后之学者,其为寿也不亦多乎哉!
兄早登进士科,须次亲庭。
及为广都主簿临邛教官公许皆得侍左右。
每见其穷昼夜,废食寝节,玩索探讨,钩纂窜易,前后积藁如山。
先君子、先夫人一日阅所坐团蒲穿破,意窃嘉之,而亦忧之,力戒以惜精神、养寿命。
兄拱手答曰:「学不可已,而脩短不可期。
苟得就此书,庶无负大人及吾母教诲」。
二亲固疑其语之不祥,后一年而卒。
死生出入,意者自有见而然耶?
公许幼刻意欲自见于诗文,所习博杂,兄责之甚厉。
忝继名第,偶以组绣鞶帨见知于当代文章家,游扬引重,缪承人乏,载笔入直禁省,而经训穾奥,未之有省,多以是有愧于吾先兄。
是书尝得备四库之储,尘乙夜之览,学《春秋》者多欲传抄,苦于编帙之夥。
误恩职牧宜春六阅月,纲条粗整,因以馀力刻梓公帑,广其传于四方。
兄玉立颀秀,蜀之儒先若李文懿公杨恭惠公刘文节公游忠公刘清惠公、宝谟宇文公皆深知之,而邓元卿薛仲章宋正仲李德秀冯公辅程元甫李贯之张义立与今秀岩李微之太史诸贤,则同志而相与讲论者也。
东南钜公将指使蜀,兄与之际遇,尤加赏识,而敬爱之厚,莫若大谏温陵傅公。
傅公在朝,讶嗣音之间阔,适有故吏上谒,亟问以安否状何如。
吏具以答,傅公叹惋不已。
兄之学,于《春秋》为专门,然每与仲逊兄扬搉今古,所著金石刻辞极精诣,诗亦雅淡,锐欲以不朽自树立,而皆不克寿,可悲也已。
宇文公正父从南轩最久,以学行著西南。
兄事之期年,得南轩讲论理性之说,益以兹事自任。
天假之年,其所成就,讵止是耶?
犹子子壬顷岁避地下峡,乃尽以兄遗文箧藏与俱,油口风涛,独《分记》得免。
适经进副本留京邑,得以参校舛误。
斯文之不坠,天也,而忍使之堙晦无传,可乎?
若夫仲氏之诗文甚富,不幸并燬于兵火矣。
兄之言行,得文节刘公志墓,足以诏永久。
论著之法,亦已详所自为序及知院资政弘毅堂游公冠篇端之作。
手足钟情,怆慕奚极!
凡夙昔所亲见兄稽古之勤,求益之切,取友之端,具载如上方,抑以表见吾兄此书,非与浅学编类以备遗忘者同,览者当自知之。
公论在人,小子不敢得而私也。
淳祐三年癸卯岁立秋节,季弟朝奉大夫直宝谟阁、知袁州军州事、借紫程公许(《程氏春秋分记》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五,《皕宋楼藏书志》卷八,《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三。)
「节」字疑衍。
论本朝仁政及边事奏 南宋 · 吴昌裔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一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九、《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五
御史台牒,轮当十二月一日视朝转对,有己见下项事,须至奏闻者。
一、臣比以一介孤愚,待罪分察,每于时政,空臆尽言,旁忤宰臣,几负大谴。
尚赖圣恩天广,曲赐存全,叠拜命卿,又兼史事。
自知无以称塞,属当转对,其敢隐情惜己而有愧于初心哉!
臣闻天之所以职覆,君之所以司牧,不过曰仁而已。
天之仁在于与民物以为生,君之仁在于承天心之所生。
故好生恶杀,三代之所以得人心也;
大兵大狱,汉唐之所以殄国脉也。
洪惟本朝以仁立国,其得天下也,不妄杀一不辜;
其谨刑狱也,不误入一有罪;
其怀远人以恩,不加以侮慢不恭之诛;
其体近臣以礼,不坐以暧昧不明之过。
汉以王恢首边衅,兵连不解者踰三十年。
而本朝谋臣,务存大体,不曰澶渊却敌之后十九年不言兵,则曰陛下即位之初二十年不可道用兵,不曰首兵必有冥谪,则曰用兵不是好事,盖恐干戈一启,有贻根本之忧。
唐以林甫陷善良,罗织被罪者几数百家。
而本朝议论,务从忠厚,不以女奴之伪书而诬正人,不以奏邸之傲歌而网名士,不以咏之诗而终弃奇才,不以兴甲之语而深罪旧弼,盖恐刑狱一兴,有以开荆棘之路。
此皆列圣仁厚之德,大臣深远之虑,所以培护元气而祈天永命于无疆也。
不幸其间小人相继用事,以深入之说而启兵端,以阴中之术而造党祸。
然仁圣相传,神武不杀,未尝一堕其奸谋。
熙河之师,王韶实倡之,而当宁叹息,深咎廷臣之不言。
泾原之筑,李宪实继之,而中使奏闻,乃痛边民之疲敝。
鄯湟之复,朝廷初无坚决之谋,而童贯造衅,师败者数十万人。
燕云之取,圣训尝有全师之戒,而蔡京首谋,兵溃者五十万众。
是阶厉者之罪也,而何足以伤祖宗之仁!
华亭之狱,安石之子雱为之,会上察其诬而事遂寝。
同文之鞠,蔡确之子渭为之,会事无其證而计不行。
元祐之籍,等定者三百九人,天示其威而碑仆不立矣。
赵汾之案,根连者五十三家,天夺其魄而款具不书矣。
是执谗者之过也,而何足以累祖宗之圣!
上天有祚我宋之心,祖宗无咈人心之事,故虽王室屡经多难,而国势安若泰山,盖其所以贻谋者至深且长也。
陛下蹈规祖武,祗事天明,小心抑畏,惟恐伤乎民生,盛德温恭,惟恐咈乎物论。
咨儒臣以讲学,未尝不尽下之情;
导谏臣以敢言,未敢有拒人之色。
中更大化,庶事厉精,思欲取浊乱之政习而一新之,天下翕然,莫不有升平之望矣。
独惟宰揆非人,不能仰承圣意。
方其始也,轻躁寡谋而首兴京洛之师;
及其久也,猜忌深中而阴造缙绅之谤。
佳兵之祸,至于甲卒丧亡,膏血沾渍,有目者所得而见也,而中伤士夫之阱,则犹隐而不彰。
征调之苦,至于室家离散,哭声流传,有耳者所得而闻也,而倾陷善类之罟,则几发而幸免。
若非陛下翻然感悟,洞烛其非,则大兵之后,又将酝成衣冠之祸矣。
夫有司失一死罪,责尚不轻,今以无罪而驱民于兵,凡不附己者谋中以危法,安知向夕雷雨之异,非其处心积虑之惨,有以上干至和乎!
迩者德音一播,丁宁罪己,而三边莫不属心;
廷制一扬,奋发拜罢,而多士为之吐气。
所谓兵狱三事,皆自惠卿发之者,今已昭昭暴白于天下矣。
然而仁足以回震霆之怒,而不能以革敌人之侮心,明足以开积潦之阴,而未能以释中外之疑虑,岂可不求其故乎?
孟子曰「是乃仁术也」,「善推其所为而已矣」。
不杀羔,小善尔,我真宗推之,至于家富人足,聿成景德和平之风。
不践蚁,微事尔,我哲宗推之,至于役减刑清,坐辑元祐安静之福。
今陛下有悔过之大德,有洗冤之盛心,盍不以其隐之于中者而推之庶政百度耶!
由是而体行苇之厚,以笃兄弟之戚,按棠棣之燕,以怀死丧之威,则亲亲之仁也。
由是而复胎养之令,以培元良之本,立内学之教,以选宗藩之英,则幼幼之仁也。
召用众正,勿以好名之嫌而绝为善之路,则敬贤之仁也。
优容言者,勿以约闹之说而杜敢谏之门,则好善之仁也。
旧奸宿慝,芟夷蕴崇,勿使是殖是长,则恶恶之仁也。
侨户流民,还定安集,毋使靡室靡家,则爱人之仁也。
念一觉悟而天下无冤民,心一恻怛而万物皆生意,则陛下之仁实与天地同其大。
彼以暴,吾以仁,彼以嗜杀,吾以好生,虽草地穷漠之夷,亦不能干中国正朔之所在矣。
先儒程颐有曰:充拓得去,则天地变化,草木蕃;
充拓不去,则天地闭,贤人隐。
惟愿陛下善推而力行之,臣不胜拳拳。
一、臣闻听言之道固不可偏,亦不可杂。
偏则所受狭隘,无以公天下之言;
杂则所听混殽,无以一天下之善。
不失之偏以来众正,不邻于杂以杜多门,而后兼听,尽天下之美矣。
且当今急务,莫大于朝政、边事也。
在廷则有大命之出纳,庶政之废兴,百吏之进退;
在边则有几事之翕张,帅权之分合,敌情之去来。
此皆国家之命脉、天下之机括所关系也。
故昔之议朝政也,命令必出于人君,政本必归于中书,令有不当者必使给舍审覆,事有不便者必许台谏尽言,所以政令详审而朝廷尊,行之于天下者无一事之阙。
议边防也,处分必出于庙堂,谋谟必参于都省
侍从之知兵事者,许以论思;
廷绅之历边任者,责以条具。
所以处置得宜而军情服,行之三边者无一筹之误。
此古今之常理,亦祖宗之家法也。
盖自人君喜独断之名,而耳目之司或偏于所寄;
宰相操独运之说,而几事之密或徇于所私。
于是始有以近习干公议,有以小臣与朝政,而事权杂出,徒为群下梯进之谋。
有以私人通密报,有以游士与边机,而意见背憎,适为外臣交贿之地。
纪纲之所以隳坏而不振,血脉之所以壅塞而不通,由此其积也。
臣不敢远引先朝故事,姑以乾、淳之间闻见之所接者为陛下言之。
孝宗皇帝睿断明谟,虽博采于众议,而虚心旷度,实公听于外庭。
熊克曾觌荐而权直,则宰相入奏言之;
刘甄夫王淇荐而得召,则政府授牍问之;
葛掞内臣荐而欲除要官,则宰执又留班奏之。
是议政之地,未尝使小臣与闻也。
有边事则令侍从两省都堂会议,乏将才则令制领将佐枢密院审察,议恢复则令朝士之可与大计者令兼局官。
几密之地,未尝许游士请谒也。
孝宗二十八年之治,所以光明俊伟而不可及者,岂非朝廷边鄙之事,操执纲要,而微贱冗散之士不得以辄与其议哉!
今陛下慨念时艰,复置元辅,人心固喜政本之有所归;
大臣留意边事,博询廷绅,人言亦知国论之无所倚。
然或者过虑,迩言之听不察,而小臣密启犹习于命相之前;
远犹之告不闻,而游士私谒尚狃于前相之旧。
则体统不明,事宜失当,其弊反有甚于前日之所为矣。
臣愿陛下一以孝宗为法,政事归于三省,而勿以亲信近臣与差除,议论公于外朝,而勿以远游纤士与边议,则小不间大,私不胜公,朝政清明,边尘弭息,乾淳之治可坐而致矣。
伏乞睿断留神,天下幸甚。
〔贴黄〕臣蜀人也,向在台时,屡言蜀事,谓赵彦呐年老智穷,所当储代,又于防一疏论必危,而朝堂廷臣之言,曾不留意。
今闻敌骑径破阆中,分为两队,一沿江至顺庆,一绝流指潼川
曹友闻以转战败于芭蕉谷,刘孝全以食尽溃于鸡翁隘。
赵彦呐以羸卒退保剑门,今又之江油杨恢以无兵禦阆寇,今已趋东关
辛𥺼以按部行,项容孙以新除去。
潼、遂、顺庆皆无守臣
惊移之舟,邀截于敌,掩面赴江死者以数十万计。
此得于著作郎李心传十月十七日成都书报如此。
吁!
蜀亡矣。
或者但知以斩将之虚捷告于廊庙,而不以败亡之实證闻于朝廷。
众议欲除一宜谕从夔门经理,今已旬月而未见施行,又闻有台臣有言欲斥逐小吏之壅蔽蜀事者,公论咸以为快,而亦未见检会行遣,岂朝廷之议殆类于弃蜀耶!
夫蜀犹首也,荆犹咽喉也,江淮则犹股臂也。
今病在头目,日滨危亡,而犹玩愒恬嬉,不知救疗,欲为保其四体之谋,抑难矣。
臣愿陛下明谕大臣,亟图以救蜀之策,不胜乡国父老之望。
右臣前项所奏,一论本朝仁政,谨刑息兵,二论朝政边议,《贴黄》论蜀危急事,谨录奏闻,伏候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