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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师鲁第四书庆历四年1044年9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八、《欧阳文忠公集》卷六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某顿首启:始闻师鲁徙晋,乃骇然,本初郭推官计,师鲁必离渭而受晋命,中道无所淹留,径之晋,则谓于晋得相见。
既闻待阙,至九月,又计当入洛,则谓于洛得相见。
又闻方留邠州,有所陈,来期未可知,则谓遂不相见而东也。
及陕,乃知直趋绛州
修在绛阻雨数日,茍更少留,犹得道中相遇,奈何前后相失如此!
尚欲留陕,走人至解,期一为会。
大暑惧烦,往复亦须三四日,又不欲久在陕,使郡人有馆待之劳。
顾此势不得留庆、晋,不足屑屑于胸中。
但向闻师鲁有失子之苦,时方走河东界,道远多事,不暇奉慰。
修尝失一五岁小儿,已七八年,至今思之,痛若初失时。
修素谓诸君自为寡情而善忽世事者,尚如此,况师鲁素自谓有情而子长又贤哉!
语及此,虽修忽自不堪,又欲进何说以解师鲁心邪!
自西事已来,师鲁之发无黑者,其不如意事多矣。
人生白首矣,外物之能攻人者,其类甚多,安能尚甘于自苦邪!
得失不足计,然虽欢戚势既极,亦当自有否泰,惟不动心于忧喜,非勇者莫能焉。
咫尺不相见,又无以奉慰,惟自宽自爱乃佳。
尹师鲁第五书庆历五年夏1045年夏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八、《欧阳文忠公集》卷六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
某顿首:今春子渐兄云亡,修在镇阳,半月后方知,时又卧病,草率走介,托赵秉致奠,云已之洛中矣,苦事苦事。
修一春在外,四月中还家,则母、病妻皆卧在床,又值沈四替去本司,独力出治公事,入营医药。
才得清卿来,即往德博视河功,比还,马坠伤足,至今行履未得。
以故久不及拜书为慰,一写朋友号呼之痛。
子渐平生所为,世谓吉人君子者。
然人生固不可以善恶较寿夭,吾徒所为,天下之人嫉之者半,故人相知不比他人易得,失一人如他人之失百人也。
修往时意锐,性本真率。
近年经人事多,于世俗间渐似耐烦,惟于故人书问,尚有逭慢之僻在。
子渐亡,追思数年不以一字往还,遂至幽明永隔,因此欲勉彊于书尺,益知交游之难得为可惜也。
子渐为人,不待缕述,修自知之。
然其所为文章及在官有可记事,相别多年,不知子细,望录示一本。
修于子渐不可无文字,墓志或师鲁自作则已,若不自作,则须修与君谟当作,盖他平生相知深者,吾二人与李之才尔。
纵不作墓志,则行状或他文字须作一篇也。
愁人愁人。
师鲁知为士廉所讼,仇家报怨不意,亦听而行,此更不须较曲直,他不足道也。
君来日,询他潞州事,得动静甚详,差慰。
夏热,千万保重。
韩忠献王书(一七 至和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四
修启:昨自服除召还阙,出处不定,皆由蹇拙使然,谅惟悉察。
自忝此职,尝于递附启为谢。
某衰病,须鬓悉白,两目昏花,岂复更有荣进之望?
而天下责望过重,恨无所为,进不能补益朝廷,退不能决去,恐碌碌遂为庸人,以贻知己之羞尔。
夙夜愧惧,不知何以见教,愿闻诲勒之言,真切真切。
师鲁及其兄子渐,皆以今年十二月葬。
某昨为他作墓志,事有不备。
知公为作表甚详,使其不泯于后,大幸大幸。
按:《范公表》已依所教改正,只是大顺时,检得希文当初奏议,是在贼地中,伏恐要知。
梅圣俞(一 明道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九
某再拜圣俞二哥。
昨日贤弟至,辱寄书,并前所寄二书及梦中诗,又五百言诗,频于学士处见手迹,每一睹之,便如相对。
别后虽尹氏弟兄、王三并至,然幕中事比圣俞在此时差多。
盖东都兴造,日有须求,仓卒供办,未尝暂休息。
职此,未始得从容聚首,独游嵩事一胜尔。
然而历览中春之游,山水之状皆如故,独昔之青林翠壑,今为槁叶。
又目前不见圣俞,回忆当时之事,未一岁间再至,寻见前迹,已若梦中。
河阳咫尺,顾足下若万千里。
又曩日恨不得同者尹十二、王三,今反俱游,而圣俞独不至。
人生不一岁,参差遂如此。
因思百年中,升沈生死,离合异同,不知后会复几人,得同不得同也!
自足下去后,未尝作诗,前枉制,未及和。
尹十二去,应能尽说此中事,故略不论。
知与师鲁相见,少酒为欢,值无酒寄去,柰何!
渐寒,千万自爱。
不宣。
某白。
梅圣俞(三 明道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九
某启:捧来简,释所以名老之义甚详。
某常仰希隽游,所望正在规益,岂敢求辩博文才之过美哉!
前承以「逸」名之,自量素行少岸检,直欲使当此称。
然伏内思,平日脱冠散发,傲卧笑谈,乃是交情已照外遗形骸而然尔。
诸君便以轻逸待我,故不能无言。
今若以才辩不窘为「逸」,又不足以当之也。
师鲁之「辩」,亦孟子之功也。
子聪之「俊」,《诗》所谓「誉髦之士」乎!
公慥之「慧」,亦《大雅》之明哲。
几道之「循」,有颜子之中庸。
尧夫之「晦」、子野之「默」,得《易》之君子晦明、语默之道
圣俞之「懿」,是尤为全德之称矣。
必欲不遗「达」字,敢不闻命?
然宜尽焚往来问答之简,使后之人以诸君自以「达」名我,而非苦求而得也。
梅圣俞(六 明道二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九、光绪《宣城县志》卷三一
某顿首再拜圣俞足下:去月,王侍禁者送及所惠书。
贩伞船至,又得书,并鲍鱼。
及问伞客,知动静备详,甚慰甚慰。
仆来京师,已及岁矣。
未与足下别时,每相见惟道无憀赖。
忆洛中,时以为感。
况尔南北一异,虽郁郁,复谁道邪?
年来但不病尔。
往在临清,恨无旧欢,今思临清,又不可得。
事事渐不如初,人生祇尔,大可叹也。
足下素善南方,今居之,乐否?
比比得书,甚略,不能究所怀。
讶久不作诗,亦疑清兴顿损也。
京师侍亲,窘衣食,欲饮酒,钱不可得。
闷甚,时与师鲁一高论尔。
子渐在此,每相见,欲酤酒饮,亦不可得。
校勘者非好官,但士子得之,假以营进尔。
余既与世疏阔,人所能为皆不能,正赖闲旷以自适。
若尔,奚所适哉?
贩伞者回,来索书,聊写区区,舍足下欲语谁邪?
临纸徘徊,不免忉忉。
梅圣俞(二八 皇祐五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九
某启:忽忽度日,无生意。
衙前行,曾奉状。
徐生人至,辱书,承春寒尊体清胜,为慰无已。
某哀苦中,寻得葬地,欲趁八月十月襄事,但庶事少人办集。
小侄烦为问,当已有削,必得请。
师鲁文字,俗本妄传,殊不知昨范公已为作序,李厚编次为十卷,甚有条理。
春末见过,当与之议定,别谋镂本也。
自春阴寒,少晴明,病体不胜疲劳,倦于书字,不能周悉。
梅圣俞(三九 嘉祐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九
某启:适至书局,承自释奠处方归,困倦,不敢坐邀。
忽辱惠教,兼得唐子方家行状,谨当牵课,然少宽数日为幸。
其如行状中泛言行己,殊不列事迹,或有记得者,幸更得数件,则甚善。
又云有尹师鲁所作墓志,亦得一本,尤幸也。
寻常人家送行状来,内有不备处,再三去问,盖不避一时忉忉,所以垂永久也。
乞以此意达之。
谢舍人(绛字希深(一 宝元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五○、光绪《富阳县志》卷二二
某顿首再拜兵部学士三丈。
久以多故少便,不果拜状。
春暄,尊候万福。
省榜至,独遗圣俞,岂胜嗟惋。
任适、吕澄,可过人邪?
堪怪。
圣俞失此虚名,虽不害为才士,柰何平昔并游之间有以处下者,今反得之,睹此何由不痛恨?
欲作一书与胥亲及李舍人宋学士论理之,又恐自有失误,不欲轻发。
不尔,何故见遗?
可骇可骇。
由是而较,科场果得士乎?
进士第者果可贵乎?
日日与师鲁相对,惊叹不已。
伏承殿试考校,今必已了。
某替人犹未至。
拜见未间,伏惟保重。
因人谨附状。
不宣。
王主簿 其三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五○
某启:人至,辱示,借书并领。
昨日少奉清论,开沃无限。
嗽良减否?
师鲁文,略读一二篇,令人感涕。
碑并集录皆纳去。
某又上。
王几道(复)景祐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五○
某顿首白几道先辈足下:段氏家人至,蒙示书及诗,并子聪圣俞书与诗。
后于东山处,又见诗。
何其勤而周也?
圣俞得诗大喜,自谓党助渐炽,又得一豪者,然微有饥态。
几道未尝为此诗,落意便尔清远,自古善吟者益精益穷,何不戒也。
呵呵。
间别后事,自彦国去后,患一肿疽,二十馀日不能步履,甚苦之,时惟圣俞一来相问。
临清之欢,何可得邪?
师鲁已有召,不宜更俟嫁女,几道彦国宜督以来走,明日就试。
恐要知之。
惠诗未暇答,以此也。
孔嗣宗(字伯绍河南人(一 皇祐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五○
某启:辱书,甚善。
尹君志文,前所辨释详矣。
某于师鲁,岂有所惜,而待门生、亲友勤勤然以书之邪?
幸无他疑也。
馀俟他时相见可道,不欲忉忉于笔墨。
加察加察。
某再拜。
孔嗣宗(二 皇祐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五○
方学生皆自石守道诱倡,此人专以教学为己任,于东诸生有大功,与师鲁同时人也,亦负谤而死。
若言师鲁倡道,则当举天下言之,石遂见掩,于义可乎?
若分限方域而言之,则不苟。
故此事难言之也,察之。
尹材庆历八年1049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五○ 创作地点:安徽省阜阳市
墓铭刻石时,首尾更不要留官衔、题目及撰人、书人、刻字人等姓名,秖依此写。
晋以前碑,皆不著撰人姓名,此古人有深意,况久远自知。
篆盖,祇著「尹师鲁墓」四字。
尹师鲁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豫章先生文集》卷三○
到官非庭趋,始觉身是县令,心尝怏怏此处。
及来荆州,见朱公之孙,乃知朱公已解印去,至京师,复来守峡州
江邻几文集序熙宁四年三月1071年3月22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欧阳文忠公集》卷四四、《文献通考》卷二三四、《文编》卷五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五、《八代文钞》第二六册、《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二五、宣统《陈留县志》卷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
余窃不自揆,少习为铭章,因得论次当世贤士大夫功行
明道景祐以来,名卿钜公往往见于余文矣。
至于朋友故旧,平居握手言笑,意气伟然,可谓一时之盛。
而方从其游,遽哭其死,遂铭其藏者,是可叹也。
盖自尹师鲁之亡,逮今二十五年之间,相继而殁,为之铭者至二十人,又有余不及铭与虽铭而非交且旧者,皆不与焉。
呜呼,何其多也!
不独善人君子难得易失,而交游○落如此,反顾身世死生盛衰之际,又可悲夫!
而其间又有不幸罹忧患、触网罗,至困阨流离以死,与夫仕宦连蹇、志不获伸而殁,独其文章尚见于世者,则又可哀也欤!
然则虽其残篇断稿,犹为可惜,况其可以垂世而行远也?
故余于圣俞子美之殁,既已铭其圹,又类集其文而序之,其言尤感切而殷勤者,以此也。
陈留江君邻几,常与圣俞子美之,而又与圣俞同时以卒。
余既志而铭之,后十有五年,来守淮西,又于其家得其文集而序之。
邻几,毅然仁厚君子也。
虽知名于时,仕宦久而不进,晚而朝廷方将用之,未及而卒。
其学问通博,文辞雅正深粹,而论议多所发明,诗尤清淡闲肆可喜。
然其文已自行于世矣,固不待余言以为轻重,而余特区区于是者,盖发于有感而云然。
熙宁四年三月日,六一居士序。
尹师鲁墓志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七三、《六一题跋》卷一一、《河南先生文集》卷末附录、《容斋续笔》卷一二、《黄氏日钞》卷六一、《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七七
志言天下之人识与不识,皆知师鲁文学、议论、材能。
文学之长,议论之高,材能之美,不言可知。
又恐太略,故条析其事,再述于后。
述其文,则曰简而有法。
此一句,在孔子六经惟《春秋》可当之,其他经非孔子自作文章,故虽有法而不简也。
修于师鲁之文不薄矣,而世之无识者,不考文之轻重,但责言之多少,云师鲁文章不合祇著一句道了。
既述其文,则又述其学曰通知古今。
此语若必求其可当者,惟也。
既述其学,则又述其论议,云是是非非,务尽其道理,不茍止而妄随。
亦非孟子不可当此语。
既述其论议,则又述其材能,备言师鲁历贬,自兵兴便在陕西,尤深知西事,未及施为而元昊臣,师鲁得罪。
使天下之人尽知师鲁材能。
此三者,皆君子之极美,然在师鲁犹为末事。
其大节乃笃于仁义,穷达祸福,不愧古人。
其事不可遍举,故举其要者一两事以取信。
如上书论范公而自请同贬,临死而语不及私,则平生忠义可知也,其临穷达祸福不愧古人又可知也。
既已具言其文、其学、其论议、其材能、其忠义,遂又言其为仇人挟情论告以贬死,又言其死后妻子困穷之状。
欲使后世知有如此人,以如此事废死,至于妻子如此困穷,所以深痛死者,而切责当世君子致斯人之及此也。
《春秋》之义,痛之益至则其辞益深,「子般卒」是也。
诗人之意,责之愈切则其言愈缓,「君子偕老」是也。
不必号天叫屈,然后为师鲁称冤也。
故于其铭文,但云「藏之深,固之密,石可朽,铭不灭」,意谓举世无可告语,但深藏牢埋此铭,使其不朽,则后世必有知师鲁者。
其语愈缓,其意愈切,诗人之义也。
而世之无识者,乃云铭文不合不讲德,不辩师鲁以非罪。
盖为前言其穷达祸福无愧古人,则必不犯法,况是仇人所告,故不必区区曲辩也。
今止直言所坐,自然知非罪矣,添之无害,故勉徇议者添之。
若作古文自师鲁始,则前有穆修、郑条辈,及有大宋先达甚多,不敢断自师鲁始也。
偶俪之文茍合于理,未必为非,故不是此而非彼也。
若谓近年古文自师鲁始,则范公祭文已言之矣,可以互见,不必重出也。
皇甫湜韩文公墓志》、李翱《行状》不必同,亦互见之也。
志云师鲁喜论兵。
论兵儒者末事,言喜无害。
喜非嬉戏之戏,喜者,好也,君子固有所好矣。
孔子好学,岂是薄颜回乎?
后生小子,未经师友,茍恣所见,岂足听哉!
修见韩退之孟郊联句,便似孟郊诗;
樊宗师作志,便以樊文。
慕其如此,故师鲁之志用意特深而语简,盖为师鲁文简而意深。
思平生作文,惟师鲁一见,展卷疾读,五行俱下,便晓人深处。
因谓死者有知,必受此文,所以慰吾亡友尔,岂恤小子辈哉!
裴寂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七三、《六一题跋》卷一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八八
予尝与尹师鲁论自魏、晋而下佐命功臣,皆可贬绝,以其贰心旧朝,叶成大谋,虽曰忠于所事,而非人臣之正也。
及读《裴寂传》,迹其终始,良有以哉。
为晋阳宫监,私以宫人高祖,因见亲昵,可谓贰隋矣。
太宗以博弈啖之,遂开义师之谋,卒成唐室。
武周为寇,请行自败,不即就诛者,非特佐命有功,岂非曩时私狎之恩哉?
坐交沙门,法虽免官见放,复有所陈。
太宗数之曰:「计公勋庸,不至于此」。
数以武德时政之缪,皆归其人。
又闻妖言不自明,乃欲杀人缄口,遂被流放。
列其四罪,贷不致理。
盖由进身之私恩衰即败也。
之功犹终不保,况也哉!
记旧本韩文后1063年年末)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七三、《六一题跋》卷一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五、《古今事文类聚》别集卷三、《方舆胜览》卷三二、《翰苑新书》前集卷六七、《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七三、《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七四、乾隆《孟县志》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予少家汉东,汉东僻陋无学者,吾家又贫无藏书。
州南有大姓李氏者,其子尧辅颇好学。
予为儿童时,多游其家,见有弊筐贮故书在壁间,发而视之,得唐《昌黎先生文集》六卷,脱落颠倒无次序,因乞李氏以归。
读之,见其言深厚而雄博,然予犹少,未能悉究其义,徒见其浩然无涯,若可爱。
是时天下学者杨、刘之作,号为时文,能者取科第,擅名声,以誇荣当世,未尝有道韩文者。
予亦方举进士,以礼部诗赋为事。
年十有七试于州,为有司所黜。
因取所藏韩氏之文复阅之,则喟然叹曰:「学者当至于是而止尔」!
因怪时人之不道,而顾己亦未暇学,徒时时独念于予心,以谓方从进士干禄以养亲,茍得禄矣,当尽力于斯文,以偿其素志。
后七年,举进士及第,官于洛阳
尹师鲁之徒皆在,遂相与作为古文。
因出所藏《昌黎集》而补缀之,求人家所有旧本而校定之。
其后天下学者亦渐趋于古,而韩文遂行于世,至于今盖三十馀年矣,学者非韩不学也,可谓盛矣。
呜呼!
道固有行于远而止于近,有忽于往而贵于今者,非惟世俗好恶之使然,亦其理有当然者。
惶惶于一时,而师法于千万世。
韩氏之文没而不见者二百年,而后大施于今,此又非特好恶之所上下,盖其久而明,不可磨灭,虽蔽于暂而终耀于无穷者,其道当然也。
予之始得于韩也,当其沈没弃废之时,予固知其不足以追时好而取势利,于是就而学之,则予之所为者,岂所以急名誉而干势利之用哉?
亦志乎久而已矣。
故予之仕,于进不为喜、退不为惧者,盖其志先定,而所学者宜然也。
集本出于蜀,文字刻画颇精于今世俗本,而脱缪尤多。
凡三十年间,闻人有善本者,必求而改正之。
其最后卷秩不足,今不复补者,重增其故也。
予家藏书万卷,独《昌黎先生集》为旧物也。
呜呼!
韩氏之文、之道,万世所共尊,天下所共传而有也。
予于此本,特以其旧物而尤惜之。
集古录目序题记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四、《集古录》卷首、《六一题跋》卷首
昔在洛阳,与余游者皆一时豪俊之士也,而陈郡谢希深善评文章,河南师鲁辨论精博。
余每有所作,二人者必伸纸疾读,便得余深意;
以示他人,亦或时有所称,皆非余所自得者也。
宛陵梅圣俞善人君子也,与余共处穷约,每见余小有可喜事,欢然若在诸己。
自三君之亡,余亦老且病矣。
此叙之作,既无谢、尹之知音,而《集录》成书,恨圣俞之不见也,悲夫!
嘉祐八年岁在癸卯七月二十四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