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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散郭公墓志铭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六六、《演山集》卷三三
元符己卯仲秋之庚寅,朝散郎郭逢原,字公域,终于京师之甘泉坊,九月丁卯,其孤举葬开封县新里乡张村先茔之侧。公域之先出汾阳王后,高祖葬开封,遂为开封人。生超,为邓州团练使。超生守信,为右侍禁。守信生父庆宗,初用名臣之后,补京兆府文学参军,文正范公、忠献韩公荐其材武,换授右职,至副供备库使。生公域,少年力学自奋,既冠,登进士第,主秦州成纪县簿。以远于亲,乃求侍养。后二年,调处州缙云尉。丁其母李氏忧,致哀如礼。熙宁初,从王文公游,文公器之,累辟掌法书局,修三司敕、诸司库务岁计、司农寺条例、《李卫公兵法》、元丰敕令格式。神宗皇帝由是知名,召对便殿,诘其所修要目,条对明白。奏言:「李靖军法,此载其大略耳。神而明之,实存乎人」。神宗俞其说,特改大理寺丞,后进《九军营阵图》,被旨按阅,既而再对,有旨除馆职。后参李宪问军,既事沮于言者,除知国子监丞,修太学窥,知将作监丞公事,知河南府寿安县。入为太常寺奉礼郎,迁殿中丞。官制行,换奉议郎,进秩承议。元丰七年,丁其父忧。释服,会司马光执政,以为元丰党人,閒居久之。请受监仓,迁朝奉郎,俄除磁州通判。公域素豪迈,达官要人皆喜与之游。是时内相蒋公时以巡辖边郡,致之镇阳中书张公、定武枢密韩公。公域至,必优游樽俎间,论事道旧,累日而后去。郊恩,赐五品服,加上轻车都尉,迁朝散郎,除镇戎军通判。下车讲究禦戎利害之说,有如今日之策。镇戎小垒,幕掾相习苟简。公域至,举其不职者,因之得罪。公域博览强记,善为文章,尤长于诗。藏书数万卷,得一书,不计字多寡,必亲录而手校之,心记其统类。及接宾朋以文酒,谈论如流,牵援證据,出入百家传记之中,贯穿今古。至于医卜伎艺乐师膳夫之法,亦无不览,随问有应。惜乎公域素豪于气,不能与人相为俯仰,有犯之者,虽权要必折,故其仕官进寸而退尺。晚节失志寓穷巷,留意佛教,访祖道,不饮酒,不茹荤,屏去声色。一日布巾野服访予于南第,问予释氏所以谈禅,其旨安在?予瞪目以视之,公域悟其旨,方将耑气致柔,稍进乎道,奈何其数至矣。有文集二十卷、古律诗二十卷、奏议二十卷,藏其家。享年六十,赠父朝散大夫,赠母孝感县太君。娶苏氏,为宜芳县君,赠金紫光禄大夫才翁之幼女。男二人,曰群,以承务郎知解州解县事;众,先卒。女三人:一许嫁右职葛迥,馀亦先卒。既叙而铭曰:
天下之士,多流乎世。或以才学,暌远于道。或以名位,变更其志。公自失官,留心定慧。方悟本来,不容私智。虽则流落,于没何恚!
代上郭招讨书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三、《龙云集》卷一九
招讨阁下:某闻天下之功业至变而后见,则适然之效,众人与有焉。然必欲经久持远,与古今为先后,传不朽而垂无穷,则其间必有大过乎人者得之,众人盖不与也。今夫敌国之患不生于方外,则勇者思斗,而愤力之不得逞。无隙之可投,无巇之可抵,则辨者思奋,而耻说之不见售。以至夸者死势,诞者死权。而挂功宿名之士,虽没齿折手而不自以为悔者,彼非徒以身自累而已,凡以为无穷计也。幸而一遂其顾望,则其馀波之所及,仅足以阅其一身,未能几何,而旋与异物俱化,以至衰微委弊,无以异乎嗃之出管,吷之过剑,可闻而不可执,直忽然而已矣。此其故何耶?则其所志者卑,所趋者下,所培壅者不固,所积累者不厚故也。以某之愚,尝观前世号为名将,出万有一生之计,从事于穷荒绝徼之外,与夷狄争一旦命,而战必胜、攻必取者,类皆有人焉。然自非有以大过乎人者,史所不载,而后世之所弗道也。若卫青、霍去病之于匈奴,常惠、傅介子、冯奉世之于西域,窦宪之勒燕然,马援之平南徼,至于张骞、苏武、班超之徒,往往老身于不毛之地。而唐之李靖、李绩,其功业亦累累以见。此数子者,历世远矣,当其遗泽馀烈未熄之时,盛至于尊中国,久至于传后世,俗之被其风流者尚多慷慨,想见其为人,况见见闻闻者乎!此其故何耶?则其所志者广,所趣者远,所培壅者固,所积累者厚故也。伏惟阁下骏功伟烈久矣,夫其为天子之所注意,而士民之所属望也。前此南寇之叛,不幸守臣失利,至使区区遗馀之虏,掉弄吾民于掌股之上。上方轸忧旰食,图任将帅之臣,而阁下实董其事。而某于此时,谬当上官之所奖借,使得备奔走于庇庥之下,而区区之诚,实无以自献。窃惟古之名将,其功烈炳焕著见而不可掩者,类皆本之以不倦之勤,而至诚之守,必断之明,惟所用之而已。故某亦欲阁下勉焉。夫群数万之众,使謦欬指顾,莫不承听,坐作进退,莫不承顺,以至卒伍蒐练而以敌则无前,器械完密而以攻则必克,帷幄之筹有所必运,而樽俎之冲有所必折者,皆阁下素所讲闻,而独得于心者也,若某者何足以知之?惟其大功既集之后,播之声诗,勒之金石,使数子之美复见于今日,而其遗风馀韵,与所谓传不朽而垂无穷者并骛,而莫知其孰为先后,则某虽不肖,庶几犹能为阁下贺也。故于是行也,姑道其略以献。
结队依李靖法诏(熙宁六年五月庚戌)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五
诸路经略司,结队并依李靖法,三人为一小队,九人为一中队,赏罚候成序日取裁。其队伍及器甲之数,依泾原路牙教法。
令礼官议先朝功臣勋烈可配祀武成王庙者以名闻御批(熙宁六年十月甲午)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七
武成王庙自乾德二年用唐故事建于都南,以郭子仪升殿,复以李晟补其阙。详开元十九年创庙之始,李靖、李绩已与图象。昨以堂庑颓废,命官修完,今已工毕,其令礼官议先朝功臣勋烈著于简策,可配祀典者,以名闻。
令枢密院校释李靖兵法诏(熙宁八年二月)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六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群书考索》后集卷四七
唐李靖兵法,世无完书,杂见《通典》,离析讹舛。又官号物名与今称谓不同,武人将佐多不能通其意。可令枢密院兵房检详官与检正中书刑房王震、提举修撰经义所检讨曾旼、中书吏房习学公事王白、管勾国子监丞郭逢原校正、分类、解释,令可行后。可差枢密院副都承旨张诚一、入内押班李宪与震、逢原行视宽广处,关殿前司差马军二千八百人教李靖营阵法。
论李靖营阵法谕李宪等诏(熙宁八年二月)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六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
黄帝始置八阵法,败蚩尤于涿鹿。诸葛亮造八阵图,于鱼复平沙之上叠石为八行,晋桓温见之曰「常山蛇势」,文武皆莫能识之。此即九军陈法也。后至隋,韩擒虎深明其法,以授其甥李靖。靖以时遭久乱,将臣通晓其法者颇多,故造六花陈,以变九军之法,使世人不能晓之。大抵八陈即九军,九军者方陈也;六花陈即七军,七军者圆陈也。盖陈以圆为体,方陈者内圆而外方,圆陈即内外俱圆矣。故以圆物验之,则方以八包一,圆以六包一,此九军、六花陈大体也。六军者,左右虞候各一军,为二虞候军,左右厢各二军,为四厢军,与中军共为七军。八陈者,加前后二军,共为九军。本朝祖宗以来,置殿前马步军三帅,即中军、前、后军帅之别名,而马步军都虞候是为二虞候军,天武、捧日,龙、神卫四厢,是为四厢军也。中军帅总制九军,即殿前都虞候专总中军一军之事务,是其名实与古九军及六花陈相符而不少差也。今论兵者俱以唐李筌《太白阴经》中所载陈图为法,失之远矣。朕尝览近日臣僚所献图皆妄相惑,无一可取,果如此辈之说,则两敌相遇,须遣使预约战日,择一宽平之地,仍夷阜塞壑,诛草伐木,如射圃教场,方可尽其法耳,以理推之,知其不可用也决矣。今可约李靖法为九军营陈之制。然李筌之图乃营法,非陈法也。朕采古之法,酌今之宜,曰营曰陈,本于一法而已,止则曰营,行则曰陈,在奇正言之,则营为正、陈为奇也。
李陵论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二、《淮海集》卷二○、《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三一、《历代名贤确论》卷四四、《古今人物论》卷一○
臣闻草食之兽不疾而易薮,水生之虫不疾而易水,行小变,不失其大常也。知此者可以用兵矣。何则?夫用兵之法有所谓常,有所谓变。什则围之,伍则攻之,不敌则逃之,兵之所谓常也。以寡覆众,兵之所谓变也。古之善用兵者,虽能以寡覆众,而什围伍攻之道未易忽焉,所谓行小变,而不失其大常也。呜呼,李陵之所以败者,其不达于此乎。《兵法》曰:「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方汉武时,匈奴承冒顿之后,号为强盛,控弦百万,几与中国抗衡。卫青、霍去病之徒,每出塞,至少不下三万骑,其多至十万骑,又有诸将相为应援,然后有功。陵乃以步卒五千出居延,行三十日至浚稽山,与单于七八万骑接战,一日数十合,安得而不败哉?盖陵尝将八百骑,深入匈奴二千馀里,过居延北,不见虏,还。又尝将轻骑五百,出敦煌,至盐水,迎贰师,未闻困绝。谓以少击众可以为常,不知幸之不可以数也。昔秦始皇问李信曰:「吾欲取荆,将军度用几何人而足」?李信曰:「不过二十万人」。又问王剪,曰:「非六十万人不可」。始皇使信伐荆,既而军败。复欲使剪,剪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万人不可」。始皇从之,遂平荆地。夫王剪岂不知以少击众为利哉?以为小变不可恃,大常不可失也。故田单疑赵奢之用众,而奢以为镆铘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薄之柱上而击之则折为三,质之石上而击之则碎为百。呜呼,以王剪之事、赵奢之言观之,则陵之败也,其自取之哉!夫豪杰之士不患无才,患不能养其气而已,不能养其气,则虽有奇才,适足以杀其身也。方陵之召见武台,天子欲使为贰师将辎重,陵心耻之,不敢言也,遂请当一队以分单于兵。夫以陵之奇才,向使少加持重,则卫、霍之功岂难继耶?而不胜一旦之愤,轻用其锋,至兵败降匈奴,颓其家声,是以不能养其气而已矣。或曰:「李陵以孤军深入,其亡也宜矣。然则李靖以骑三千,蹀血虏庭,遂取定襄,何也」?曰:唐之击突厥也,六总管、师十万,皆授靖节制,所向辄克,虏势窘甚矣。颉利诸酋,皆勒所部来奔,所谓伤弓之禽,可以虚弦下也,况于劲骑三千乎?与陵之事异矣。
上国子丰祭酒书 其一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四二、《云溪居士集》卷二二
某闻天下有大物,宏深阔达至于无外,亘古今而不变,贯三才而两之,其致用甚明,而妙微莫测,违之者不可离,即之者不可既,惟圣人为能尽其事,古之人谓之道术。儒者,道术之所在者也。昔先圣祖述二帝之意,宪章文武之法,持以干世主而济斯民,至乎车辙之迹环天下而不售,退于洙泗之上,悼时命之不相,惧道术之无传,于是作六经而载之,以遗后世。探天地之心,索阴阳之隐,形鬼神之情状,原死生之始终,因消息满虚、奇耦逆顺之变,定吉凶悔吝,以明得失,崇盛德而广大业者,存乎《易》。颂文武之基,咏幽厉之灭,察礼义之存亡,观情性之邪正,因正变哀乐之差,言王道之成坏,劝明德而惩淫慝者,存乎《诗》。本尧舜之道,述三代之变,采东周之一得,录片善于费秦,因典谟训诰、征贡歌范之文,以明帝王之蕴,备稽古而应世变者,存乎《书》。异五礼之制,等三千之仪,谨度数之末节,畅隆杀之典训,因声明文物华质详简以为节文,通因革而记述作者,存乎《礼》。论咸章之律,述濩武之容,象帝者之所成,颂皇王之遗美,因声容节奏疾徐疏数之文以纪功德,察世变而观前圣之心者,存乎乐。举周公之成法,断鲁史之记事,诛穷奇之已死,拔元凯于无闻,别嫌明微,予夺褒贬,以成一王之法,正诛赏而弭贼乱者,存乎《春秋》。六经之作可谓盛,道术之意可谓明矣。学者得六经而读之,宜无待于人而自得焉。然孔子没,子夏退于西河之上,当是时,去孔子未久也,从之学者拟于夫子。孟子,孔子之孙子思之弟子也,视夫子盖百年耳。进退于齐梁之间,亲而师之者亦数百人。荀卿,出于孟子之后亦未远也,老于兰陵,李斯之徒,皆其弟子。夫子夏,孔门之高弟;孟荀,儒者之大成,人之从之,未足多怪。若董相之出于西京,马南郡、郑司农之在东汉,得遗经于煨烬之末,起礼学于绝灭之后,因训诂以测圣人之意,守章句以传师承之习,其视子夏、孟子、荀卿之徒远矣;然所在之地过于洙泗,天下之士闻其名者,莫不愿得而师之,赢粮而不以为劳,趼足而不能自已,跋涉河山之险,违弃桑梓之重,束脩而进者,率用千计,至以久次授业,不得见其眉宇,何哉?意可言而言不足以尽意,言可书而书不足以尽言也。惟言与书有不能尽者,则道术之传,虽资口耳方策,而口耳之间,方策之上,终不足以得道术。故诵《诗》读《书》,不若亲其人质疑问难,必资模范之益,虽有圣人之才,而师之道不可废也。虽然,董相当景武之际,黄老之习方炽,刑名之俗未革;马、郑在汉中世之后,世卿擅政,阍寺用权,而天下多事,皆非尊儒重道、清夷晏粲之时也。此三君子者,徒以道义私淑之人,尊高天下。当是时,士犹背流俗而独行,冒党禁而不顾,从而学之,若是之盛。使圣人在上,儒术尊明,进无壅遏之虞,退无异端之蔽,君子有卓然以德行道术当天下之选,居宗师之地,四海之士向风而影从,竭蹶而辐辏,宜有甚于两汉之人趋董相、马、郑之门者。恭惟国家艺祖以禹之盛德,当天意而契人心,揖逊雍容,光受大宝;太宗承之,遂以儒雅润色帝业,如成王之继文武,制礼作乐,揄扬歌颂,而生齿之类,不复目干戈而耳钲鼓矣。是后更五圣,历百有馀载,而道术益明,儒者益粹,光隆盛大,由三代以来未有如今日之至,非两汉之所拟议也。先生居今之时,昭然拥明天子之休命,宅成均之长,而当宗师之任,则先生之德义道术为何如矣;四海之士仰而慕之,又当何如矣。某不敏,生也七年而诵书,又七年而学为文,又七年而应科举,迨两尘乡书,窃取名第,二十有八岁。每念处平治之世,身无运粮荷戈之役,复幸父兄好善,少得从事于文学,苟不能探幽索奇,致远图大,攀前修之高躅,蹑奔逸之清尘,真自弃也。用是忘其愚且贱,窃有意于道术。宗师之门,心焉斯在,仰跂墙仞,积有日矣。谨录所业文三卷,古体诗一卷,修贽见之礼,俯伏仰俟进退之命。
答李成季书 北宋 · 李复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六、《潏水集》卷四
《河源图》昨据降酋所说画之,亦恐未然。唐贞观年命李靖等攻吐谷浑,侯君集与江夏王道宗趣南路,登汉哭山过乌海,北望积石山,观河源之所出。后长庆二年,刘全鼎往西蕃会盟,往来渡黄河上流,在洪济西南二千馀里,其水极浅狭,春可涉。其南三百馀里有三山,形如鏊,河源在其间,水甚清泠,经历水会多,成大河,色遂赤。旧史所载如此。今降酋只青唐河南人,恐未是的。某又启。
贺皇帝即位表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六、《杨龟山先生集》卷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寇氛逆天,痛二圣之播越;民心戴后,幸九庙之再安(中贺。)。恭惟皇帝陛下体舜聪明,躬汤勇智。忧勤孚于内外,孝弟通乎神明。践宝位于艰难之中,安神器于倾侧之际。臣叨尘法从,莫效微劳。愿思高祖之好谋,仍奋文皇之英武。两宫返国,徐当责效于侯公;巨丑成擒,终见收功于李靖。
论时事劄子 其九 九、择将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将帅犹难其人,本兵之地,当预养之,非一旦仓卒可得也。昔侯君集学兵于李靖,靖曰:「中原无事,吾教君集禦戎狄而已」。则用兵中原与禦戎狄异矣。今东北之寇用兵于中原也,燕云之帅禦戎狄者,不识知其说者今有其人否?宜令两制而上各举所知堪为将帅者,有智勇足以敌忾待暴、久沉下僚未为世用者,令监司郡守皆得以名闻。或自负材武不为人知者,亦使得自陈,询事考言,有可采者,不次用之,则鼓刀贩缯之杰必有为时而出者。未尝求之,不可谓天下之广咸无其人焉,此尤宜留意也。
策问二 其二 阵法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七
问:古者以农教战,以战教农,农战非异道也。自夏后少康,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而法始兴。至周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数起于五、成于八,此陈法所从出也。兵法曰「馀奇为握」,盖大将所居,以制四面八陈。而要其说,四为正,四为奇,所谓奇正者,于八陈安所设也?以为非古欤?万二千五百人以为军,万之有二千,二千之有五百,则「馀奇为握」,其意犹是也。诸葛武侯用以彊蜀,叠石八行以遗后世,而天下莫或知者,将其法已亡,无所从考也?抑前者微其传,后者昧其习耶?不然,无所贵于兵,不足尽究耶?夫「鱼丽鹅鹳」、「伍承弥缝」之说,于传具在,岂皆无考乎?唐太宗南征北伐,遂一天下。而李靖长于为阵,其状屡化无常,乍方乍圆,忽然而阴,忽然而阳,靖亦多才矣哉!上以常德立武事,练将训兵,皆有图法,将本三代之意、合诸家之术而修诸有司,农隙讲事。则诸君之学无所不在,盍少卑之,使有司得详乎?
唐旧书杂论一 其四十一 道彦渝盟袭赤辞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四、《鸡肋集》卷四五、四六、《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五六、五七
胶东王、岷州都督道彦遣使告谕党项,申国威灵,多有降附。李靖之击吐谷浑也,朝廷复厚币遗党项令为乡导,首领拓跋赤辞诣靖军,请诸将曰:「往者隋人来击吐谷浑,我每资军用,而隋人无信,必见侵掠。今将军若无他心,我当资给粮运;如或我欺,当即固险以塞军路」。诸将与之歃血而盟,赤辞信之。道彦既至阔水,见赤辞无备,遂袭之,虏牛羊数千头。于是诸羌怨怒,屯兵野狐峡,道彦不得进,为赤辞所乘,死者数万人。
右《淮安王神通传第十》。隋人欺诞,结怨党项,隋灭而党项怨之未忘也。彼不贪厚币而轻许我,盟约坚定,而后助我军。口血未乾,遽往袭之,是蛮夷常信而中国常欺。边将贪小利,败远图,自古而然。况所得不如所亡,利亦果安在哉?夫一丧师未足道,而使四夷言中国乃不可信如此,后虽欲为信,可得哉?道彦不诛,唐无政也。
按:原本《唐旧书杂论》五卷均无小题,据济本补。
唐旧书杂论二 其三 温彦博谮李靖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五
李靖复定襄、常安之地,斥土界自阴山北至于大漠。御史大夫温彦博害其功,谮靖军无纲纪,致令虏中奇宝,散于乱兵之手。太宗大加责让,靖顿首谢。久之,太宗曰:「隋将史万岁破达头可汗,有功不赏,以罪致戮。朕则不然,当赦公之罪,录公之功」。
右《李靖传第十七》。靖破萧铣,下东南数十城,号令严肃,军无私焉,谓无纲纪,诬甚矣!且彦博自忠良,帷幄献替,何庸害将帅之功?或者以职事所闻言之。然太宗至引隋将诛死事责靖,是忘其大功而疑其所未必然者,亦过矣!岂自古人臣功大难赏,人主所忌,必借一事豫折伏之,如是以为驾驭之策乎?则与所谓「有功见知则悦」者,岂不异意也哉!
唐旧书杂论二 其四 太宗将伐辽李靖请行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五
太宗将伐辽,召靖,谓曰:「公南平吴会,北清沙漠,西定慕容(吐谷浑也。),惟东有高丽未服,公意如何」?对曰:「残年朽骨,惟拟此行,病期瘳矣」。太宗悯其老,不许。
右《靖传》。房乔将死,惟谏伐辽。而靖老病,闻命踊跃。靖才智信堪此行,然战将耳,非知远经国器也。
赵充国论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一、《柯山集》卷三八、《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八、《圣宋文选》卷二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予读《赵充国传》,观其用兵决策若可以有奇功,然提大兵对五万之先零,持久数年而不决,其取之也,又未有奇变可喜之功。盖尝疑其多畏而少断,及见其言兵势、国之大事,当为后法,而后知其非徒然也。夫先零之事微矣,然其规略即古之谋臣智士之遗法也。古之善计者,未尝一日不志于功名,而不肯为徼幸之利,而其术本于观时,时非吾之所能为,而吾能引而致之,不然则安坐以待其疲,舍是未有肯妄动者。夫提兵决战,斩级捕虏与敌斗,吾可以有功,而不可以无患也。未可以无患则变生不常,而胜负未有所在。谋人之国都,而吾之胜负未有所在,是天下之危道也。充国救罕幵以离其支党,遣其降者以乱其腹心,培之于覆亡,乃徐待其势,而后振之。夫充国岂以力战决死为必败哉?以为善战者,其法不当出此故也。昔予尝怪武帝用卫青、霍去病,出万死百战以践蹂匈奴之强。此两人斩馘降虏不可胜数,单于远遁,漠南空虚,而终不能得志,至其晚年,汉与匈奴两不振矣。唐太宗与颉利临渭水而盟,方是时,内有太宗之雄,而李靖、李绩为之将帅,致颉利于室中而闭其门,覆军杀将,何求而不可?太宗竟不出此。而其后颉利危殆,国中空虚,李靖以五千骑谈笑而灭之。夫武帝之无大功,何也?战匈奴之强,而不能致匈奴于弱而后战。而太宗之明,知颉利之方强,虽足以取而未可以无患。李靖以孤军而功过卫、霍之百战,彼惟投其时故也。其后太宗举国以取高丽,猛将锐卒自以无前,而顿兵坚城,逡巡而退,何则?盖苏文之雄,而欲以亡国处之,过矣!高宗之时,盖苏文既死,则用一李绩取之而有馀。夫绩之才岂过太宗哉?敌之时异也。句践与范蠡百计而谋吴,句践不能忍而欲发也数矣,蠡独不可,而至稻蟹之变,则遂起而不疑,何则?彼之至计不独以战为也。故充国以善战之才谋五万之众,至百计蹙,取弥年而后成,彼非恶速也,以为此用兵之法也。
按:此篇草斋本、吕本并题作《赵充国得用兵之法》。
择将篇(下)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四、《柯山集拾遗》卷八、《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一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前之所论者,智将勇将之轻重矣,试更言智与勇之效。古之伐匈奴,而能力战深入致死不顾者,莫如卫青、霍去病。青凡七出而去病凡六出,其为攻战不为不多,当其出也,必有所俘斩。计两人之出,杀掠不知其几何,则其为捕虏不为不至。如史之所载,元狩四年,两军之讨匈奴者,出塞之马十有四万,比其返也,存者三万而已。自是推之,则士卒之耗,铠甲之亡,而货财辎费所以振赡三军者,自始至终几不可计矣,则其为用财不为不厚。夫攻战如此之多,捕虏如此其众,而用财如此之广,则虽尽得匈奴之国,系单于而献之阙下,不足多怪。而二将之功止于俘斩获掠,而不能大有所经制,仅能筑区区之朔方,降惧诛之浑邪而已。愚尝论汉匈奴之盛与唐之突厥,其初未甚相远也。然冒顿之盛,尝一至晋阳,自是而后,侵盗边境杀掠吏民则有之矣,不闻遂能涉中原、近都邑而惊近甸之民。而突厥之盛,自隋以来,侵边境杀吏民者,乃其所常患。以太宗之威强,与李靖、李绩之勇智,而颉利长驱中原,至犯天下都邑,盖尝一至渭桥,与太宗隔水而阵。则太宗突厥之初,以事考之,比之武帝之匈奴则又甚矣。而李靖三千骑出恶阳岭,捣其不意而破坏其腹心,一战而复定襄,即披其巢穴,卒以奇策而擒颉利。当是时,俘获之众尚千万计,则颉利之势亦未至于甚弱,然复定襄、常安之地,踰阴山,绝大漠,唐遂以无突厥之患。夫匈奴于汉未大盛也,何卫、霍费心竭力之多,而武帝竭财历时之久,而所得之效止于斥地数郡,得一降将。而李靖用力如此其少,费财如此之简,而历时如此之速,又能大破积强之突厥,至覆其国而虏其君。呜呼!何其所遇之敌则同,而用力之劳逸与成功之巨细异耶?盖卫、霍勇将也,知战而已,不足于谋。李靖智将也,谋与战二者无所不可。知战而已,则其用力固多而不足于谋也,所以数出而少功。谋与战二者无所不可,则当其战也,非苟胜而已。谋定虏中,斩一夫如得万夫,破一阵如陷万阵,捣其要害,中其危病,则用力少而为功多者,固无足怪。夫战有时,动有机,因其时,敌不能支,乘其机,敌不暇思。夫卫、霍岂足与言时与机之动哉,直战而已矣!彼其失时与机而犹能胜者,特出于其勇,使无勇则败矣。靖之御突厥,大率再战而已,提兵再战而收卫、霍百战之效者,乘时趋机而不独取办于战故也。而或者以谓卫、霍当匈奴之盛,而靖当突厥之饥馑。如武帝之深入穷追,历岁之久,其蹂践焚荡之所残,孕重堕殰之所失,叛降离贰之所分,雨雪饥馑之所困,不可胜计,单于乃更思和亲之利,则其国亦尝衰矣,以谓所遇盛衰之不同者,非也。夫青之渡漠,盖尝一对单于而不能得,苏建失军而不敢戮。而去病之降浑邪,至戮八千人,而常弃大军,天幸不至亡失。夫伐不测之匈奴而不遇其军者,皆李靖之所深惜,而去病之服浑邪,何独倚斩艾之威,盖已危矣,至于不戮苏建而弃大军,此宜靖之所深笑。故愚以是知卫、霍勇将而已。夫用勇将者,足以快意目前,然多费历时而少大功。用智将者,虽滞于伺待,然费轻省战而收奇功可见矣。盖宣帝之时,先零扰乱,而赵充国叹曰:「往者举可先行羌者,吾举辛武贤,而丞相御史乃用义渠安国,竟沮败羌。吾尝谓耿中丞,积粟三百万斛,虏不敢动矣,今所积才四十万石而已。失此二策,故羌人敢为不顺,所谓失之毫釐,差以千里」。而辛武贤乃始区区于力征深入,以谓足以制敌。呜呼!智将之收功者,常在于未兆之前,而勇将之成败,乃在于胜负之后。则夫勇将之功,是智将之所遗,而智将之设施,勇将终身由之而不悟也。彼卫、霍者,勇将之尤者,而犹如此,况其下者乎?
审战篇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四、《柯山集拾遗》卷八、《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一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尝怪项梁教项籍以兵法,籍略通其意,不肯卒学,而汉武欲教霍去病以孙、吴,去病曰:「顾方略如何耳,不至学古兵法」。其后籍与高祖角驰于中原,将诸侯之兵入关定秦,遂伯天下,而去病之方略虽不足称,然将轻锐之卒入不测之虏,转斗千里,踰险阻,涉荒绝,而未尝失,此亦必有以过人者。又尝怪近世之士大夫,其雄俊辨博好立武事而以将帅自许者,皆能深言既往之成败,而讲导兵家之学术,或旁取深探,虽占卜测候之馀技不遗,然用之而未见有可称之功如古之将帅者。则尝窃疑之,以谓用兵者,果无事于古人之绪馀,而一切自己出也。虽然,天下之事,岂有不学而自得者哉?况夫兵者,其术亦多矣,是岂可以私意妄作而徼胜也。盖思之至,而后知其故。古之善战者,不必学,非不学也,不学其言而已,若夫昔人之意,则既得之矣。故史称项籍曰:「略知其意,又不肯学」。啖炙者,岂有知其美而不尽脔哉?故不肯学者,非不学也,一得其意通之足矣。后之言兵者,皆传昔人之言者,宜昔人之言有穷,而用兵之变无极,不能泮然尽悟昔人之心,而徒欲以有穷之言而待无极之变,呜呼!不终日而言已穷矣。弈人之教弈也,操图置势以教不能,非使学者之不少变也,要以寓其巧于是,使学者因是得吾巧耳。故善学者充其巧而遗其迹,乃欲操一定不移之势,而无顾于敌者之情,则亦败而已矣。故以谓用兵而不学者,不可与言兵;而必胶于古人之迹者,亦不足用兵。居学与不学之间,而通古人之意,而悟其致巧之妙者,天下之善战者也。尝试论之,战之术多矣,有事不可而时可者。昔者高祖与项籍分天下而半居之,陈平、张良为之一言,卷甲逐楚,不顾败亡,而灭籍于垓下。夫千里而逐利,又犯强敌,兵之所甚忌也,而高祖不顾者,何也?项籍有可亡之时,而所犯之忌不足以害之故也。是之谓事不可而时可者也。有事不可而人可者。韩信提兵于井陉,客战远斗,不虞赵之绝其喉,殴兵而纳其阈中。夫远斗而士无宿粮,敌险而轻犯者,败之道也,而信不顾者,何也?知赵之愚将不足以知此,虽示之以吾所忌而不能察故也。此之谓事不可而人可者。唐太宗以气胜颉利于国都之中,而李靖勒兵于北边,腹背而束之,则颉利之众可以徒手而就缚。然太宗有必胜之势,不肯少动,与之盟而安归之者,何也?夫颉利之困未能一败而覆之,不能无虑于后,则不若徐养而伺其变。此之谓事可而时不可者。以苻坚之强,而东晋之陵迟,江左之卑陋,关中之富强,而王猛不肯南下而窥晋者,何也?晋之人弱矣,而我之势非有深根不拔之固,悉众远斗而国无至安之势,则外胜不足以纾内祸,故苻坚不听而秦亡。此之谓人可而时不可者。故当其可也,微害小祸不顾而必为;当其不可也,敌有大利而不敢动。凡此四者,盖略矣。昔之为书教后世以兵者,于此四者岂可以言尽哉!设将言之,是犹谈西子之美者也。言西子者,能言其美而已,所以为美者,岂能发之以言而使后世因吾言而遂见西子也哉?言之不足恃也如此。而后世不务求昔人之意,或则废而不学,或则学而不舍。夫废而不学,是未尝知有西子之美者也;学而不舍,是欲因昔人之言而见西子者也。何怪乎不足以言兵乎?盖魏武号为深明《孙子》,而为之解说最为简略,彼以谓《孙子》之意,言虽多,可以尽之耶?姑开其端可也。
负薪对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嵩山文集》卷三、《曹南文献录》卷六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负薪有廊庙之忧,固善矣,其如廊庙之耻何!曰:廊庙顾岂无忧哉?特与负薪异耳。且天下之患莫大于同乐而异忧,作《负薪对》。
今上即位元年正月初,金贼以我疆埸之臣无状,斥候不明,遂豕突河北,蛇结河东,直抵京师城下。金贼非汉老上单于之比也,其兵亦无老上单于十四万之众也,彼时烽火照甘泉宫,望长安犹踰百里而远,今何为使我直有城下之师,犯孔子《春秋》之大禁?天其或者警惧汉文帝者犹浅与?负薪忧其九失而有三策。皇帝陛下初下亲征之诏,远近闻之,靡不思奋,咸曰是我太祖皇帝之旧章也,今皇上真似之也。太祖皇帝受天眷命,即位之四月,昭义军节度使李筠叛,习五代之馀衅,自恃其兵为之勇,可称其山河之壮。太祖亲征,倍道兼行,其劳至于圣躬负石马上,使太行不得以为险。即日城破,筠投火以死。盖是举也,枢臣廷祚为太祖献策曰:「宜出师击之」。西京向拱曰:「陛下宜速济大河,历太行,稍缓之则使贼炽矣」。控鹤左厢都校马全义,亦于泽州城下进言曰:「缓之适足以资其奸便」。全义中矢,拔去,被血以先士卒,筠不得不与火俱灭之,速也。是岁九月,扬州李重进自谓周室之勋旧,继以叛闻。太祖亲征,复如李筠与火灰烬。筠则北结刘旻,重进亦南通李景,其祸心不浅。而不及掩耳于迅雷,则奈何。嗟夫,金贼之势逼于前日,而銮舆之出异于他日者,陛下无谋臣如廷祚、如拱,而将无如全义者乎!如其有能成陛下之初志者,天地为之威怒,风雷为之震击,跛者起而喑者呼,宁论女子童稚奋袂之勇哉?或曰:如陛下即位之初何!曰:陛下即位之初,孰如太祖当宋之为宋,方四月之初哉!或曰:论兵则我寡彼众。曰:战之胜负不在兵之众寡,而在将之能否。有古以来,不可胜言也,莫若以今事著明之。太祖在周时,以百骑却虏枭将高模翰之兵数万于瓦桥关之北,开宝初,太祖命田钦祚以兵三千于定州,背城以破虏六万。于时军中有三千打六万之谣,至今塞上儿童犹以此语为戏不忘也。借曰兵寡,岂无三千?背京师城而阵,当见人人如田将军也。关北百骑,则待陛下之临戎,复如真宗皇帝改元之二年,乘六龙幸大名,北虏不及望天戈而大败遁去。越五年,御龙辔幸澶渊,北虏才及望天戈,不及战,自败而请和。是我不速于和,而既利则能久者也。于时上相毕士安开其谋,次相寇准坚其行,殿前高琼效控马渡河之力,皆赖上意先定于前年之征也。太祖再出征,真宗亦再出征,若其问罪河东,则太祖、太宗皆一出征,陛下不一出征乎?其失之一也。图功以威克爱者,政典也。政典者,军政之典也。治国之常道,则威与爱均也。方有事时,汉景不能诛晁错,则天子之威令不申,而晋室亡,六胡之乱已肇也。唐肃宗之威令不申,而有郭子仪、李光弼为将,不能平幽蓟。武宗之威令申,以石雄、张仲武为将,而足以讨泽潞。近者周世宗即位之三月,亲征刘旻及契丹于上党,其爱将樊爱能、何徽败绩,世宗立取而斩之,将校股慄,思用命,而刘旻在太原亦为之破胆失据。世宗之师由是出无不胜,而四方僭叛相顾失色,中国之威一日而振,实为我有宋之驱除也。国家不幸有败国徼乱之臣,为万世之羞,非战将一日失律之比者,曰京、曰贯、曰黼、曰攸、曰(缺。)方金贼在城下时,宜枭以视之,又醢以赐之,因有诏敕曰:「此醢非他物也,为人臣而不忠者。不度事之利害,不虑国之安危,天命予一人戮之,凡食者诫焉无怠」。彼金贼虽非人类,而犬豕亦有掉瓦怖恐之号,顾弗之惧哉?舍此而不为,其失之二也。兵出无名,事故不成,明其为贼,适乃可服,古兵法之言也。唐高宗时,薛仁贵为苏定方讨贺鲁而言之,遂克成功。今国家于金贼曾不遣一介之使,问其所以来者何名也。彼素臣事契丹,乃一日灭契丹之国。自建隆以来,臣事我有宋,复一日举乌合之众顿于坚城之下,果何名哉?设如我与国也,玉帛初陈,车传未息,相与之新,当如是乎?无乃疆埸相侵乎?请责之疆埸之臣。否则将帅失信乎?请责之将帅之臣。今日果何名也邪?执事者既不责金贼之无名,又不名其所以为贼者,重可惜也。何则?自古兵之大禁,乘车深入则败,猖狂不制则亡,贪人金币则灭,有所恃而骄则众相残,淹时而兵老则下必图其主帅,金贼俱犯此五者,我取而歼焉可也,执事者似未之明也。苟不明乎此,则败亡反在中国矣,可不念乎?金贼之君不知何人,恐非冒顿之暴勇、颉利之狡谋可与为比也。其谋臣郭药师者,唯能与我阉贯为谋,而贪墨无耻如中行、说辈,借以资其身取富贵耳,恐亦不可比禄东赞之辞婚,可以动唐太宗,尚结赞之狂谋,几能擒浑瑊。如郭药师者,使得一粗晓边情部队将说之,不过一二言而唾叱之矣,刑馀而又责之贯,实在部队将之下者也。大抵不知其君则视其将,不知其众则视其国,不知贫富则视其器械,不知其所为则视其所好。金贼之将如郭药师,则其君可知也。其国之东西几何,南北又几何,朝臣高丽,暮臣契丹,介于奚霫、室韦、靼达之间,实彼群族帐之所贱者。今亟兴师乘马而南,则其众可知也。器械必资铜铁竹箭胶漆之上品,举非彼之所产,宜其窳顿不刚,惟中国之器是求,则其贫富可知也。金贼之嗜好,大在金币子女,细及耳目玩物,则其所为可知也。凡百亡国灭身之具,何其备邪!昔侯景所与同恶,无非驽才,其党自叹曰:「乖僻至是,安得不败」?金贼似景,皆暴起而灭必速也。苟明乎此,则何惮而不取以歼焉?既此之不明,其失之三也。金贼不避利,求割地以河为界,执事者不尽河以赐之,姑赐高阳府、中山府、太原府暨其郡县,无虑名城将百数,自以为有谋也。不知今天下者,太祖之天下也,孰敢以寸土不在王会图哉?高阳、中山者,我太祖、太宗暨周世宗躬冒矢石,艰难而得之者,乃一日谈笑而弃之邪?太原则太祖、太宗相继亲征,冒矢石甚于河北,其艰难则久于河北,真宗自谓先帝竭四海之力以得太原,顾弗重邪?又忍如堕甑而弃之邪?执事不可,重谕之曰:彼初称女真时,在我太祖朝尝盗我白沙塞三马,适尔贡马之使在阙下,太祖命执之不遣佥年,渤海之使为女真以表谢过则释之。其在太宗时,女真困于契丹之三栅,控告乞援亦卑恭甚矣,不谓敢睥睨中国之地于今日也!此其失之四也。金贼其何厌,敢肆求黄金重币,不知其几何,但闻国家府库空竭,下捃于公卿大夫士家,细不遗乎闾里民庶,其上逮宫帏供奉之器,则苟有人心者,不忍言也。方唐吐蕃纵横凌轹时,入京城劫掠黄金,则必有之,亦不闻明言求金于王城也。其在盐州、夏州者,则尝求金矣,是吐蕃施于盐州、夏州者,金贼傲侮于京城也,不已甚乎!执事者何不谕之曰:府库者,祖宗之府库也,国家于经费之外,未尝敢以一毫赏无功也。且国家初未尝相聚歛之臣,亦无事于府库之富也,安得有金以满溪壑之欲哉!在我国家之初,女真岁以市马于中国而资富,其后女真服事契丹,则中国但知有契丹之马,而不知有女真之马也。女真之名马遂亦绝种,得非天以其马畀中国而不畀契丹乎?女真又安得而私邪?以故不逞而南,唯以无马为恨,涂路剽掠而未知已也。彼穷饿不得吾市之金,乃无名之求邪?夷狄皆贪而多诈,唯女真之贪而多诈,高丽犹贱之,雍熙间尝为吾使者诉之也。以黄金弃之溪壑,此其失之五也。《春秋》重信,盟生于不信,《春秋》是以诛盟,中国诸侯之盟固在所诛,况以中国盟夷狄乎?又况以王人与盟乎?隐二年,唐之盟鲁,与戎盟也,此《春秋》始隐之一端也。僖八年,洮之盟。二十九年,翟泉之盟。王人与盟也,此《春秋》责齐晋之重者也。兵而不已至于盟,盟而不已至于质子,则又《春秋》之所不诛也。在汉唐时,但闻夷狄有质子于中国,不闻中国有质子于夷狄,礼则然也。金贼一日于王城下盟誓而质子,苟有明《春秋》之大臣,则其责当如何,无乃失中国之所以尊者乎!彼如有求质子而及亲王也,何不谕之曰:亲王者,上皇之子也,陛下方如尧亲九族,忍弃上皇之子于胡虏乎?如质陛下之子,则方就外傅,未任武部之事邪。彼虽犬羊,亦未必忘父子兄弟之亲也,闻此言,恐亦耸然自失矣。又如求质宰相,则当谕之曰:宰相者,陛下之股肱也,何可一日不相与以成一体乎?邦昌者,虽不知为何等人,既命之为宰相,则当待之以宰相也。彼亦号有君臣,则宜知宰相之重矣,亦闻此言而得安乎?虽然,质固何有哉?曹公因韩浩私吕布,不顾夏侯敦之被质,著令有持质者皆并击弗顾,由是劫质者遂绝,此曹公所以能振威于中国也。中国不得其所以为尊者,其失之六也。然金贼一日得吾瀛、定、并门重镇,未必能为其强;其得吾金币无虑数十万,未必能为其富。何则?夷狄喜相吞并斗争,是其犬羊狺吠咋啮之性也。唯其富者最先亡,古今夷狄族帐大小见于史册者百十,今其存者一二,皆以其财富而自底灭亡者也。今此小丑,不指日而灭亡,是无天道也。唯有一事大可惧者,又特遗之以谋臣也,遂将使此小丑得以其强者为强,富者为富,可不惧乎?国家以契丹归朝官悉遣归于此小丑,无乃执事者未之思乎?盖此色人布满州郡,无虑万数,远者十数年,近者三四年,且尝预官联,临局务,亦有喜读书,通吏事者。其便弓马多膂力,喜战斗,则又其性习然也。且其中国之事体人物,靡有不知其孰强孰弱,孰能孰否,与夫道里孰远孰近,孰险孰易,皆得以为此贼之谋,其害一也。此色人在中州,初颇喜自陈其高曾之家世,曰此大家者吾之同祖也,曰此郡县者吾坟墓犹存也。幸今复为王民,亦颇买田种艺,与人家婚姻,其意不浅矣。亦颇有惜中国不用贤,多遗才,为司马公而叹息者。今一旦阻其慕王风之心,投之于犬羊猪彘之群,则以其苦心为彼蘖谋,其害二也。且彼与金贼亦有平日怨嫌不相能者,或当南北战斗时,兵刃相残之酷者。今又一旦快彼贼心,其害三也。彼携老幼恸哭,驾胡车弯弓露刃而行,籍籍道路间,言曰:「投彼死尔,孰若死在此」?以故所过之处,闭户避之,既宿而去,则居者相贺。如其为彼用也,亦可虑哉,其害四也。金贼陆梁于城下时,此辈亦有请质妻孥,愿与之格斗者。庙堂之谋曾不知出此,而州县固不敢上闻矣。此一大便而资以为彼小丑之用,其害五也。彼归自契丹,而乃复归之于金贼,不知为何名也。无乃示怯于金贼者过甚乎?其害六也。使彼顾盼之间,禠中国之衣冠,复夷狄之态度,弱者羞恧,强者怨恨,道路为之咨嗟,非王者无外之度,非天无不覆之美,其害七也。明有此七害,而议者不过曰:庙堂有徙戎之论,为日久矣,适此时而徙之,不贻中国他日之害也。复请之曰:如可徙也,岂无异日?执事者幸少待之,徙之金贼,孰若待我国家庙堂之议成,复疆理幽蓟之旧土,使彼复有仕于彼乎?且诸葛亮于南蛮四郡,皆因其土人而任之矣。借此万馀人皆无所知解,直以增彼驰突之数,固亦不可。彼小族实难得生齿,所以汲汲是求也。昔朱克融辈方饥寒于京师时,从宰相乞一饱之日而不可得,安知复有幽燕故巢,不忝其祖滔之风,终为唐室之害哉?如不用宣和七年以前诏书,复存之于中国,其失之七也。此贼蚁聚于城下时,大臣不知画谋,不知一日纵敌,百世为害,战士不肯尽力,留贼以累君父。圉人养虎自贻害,不胜责也。传曰:「无伏节死难之臣,孔子伤焉」。可不信乎!设不能有钟鼓举而歼之,尚可震而逼之,合而围之,使鸟不得渡,马不得嘶,此贼不忿而相搏以死,则无食而饿死矣。奈何既不得攻,又不得围,纵其游骑散卒,或百或十,朝出而残一邑,又明日出而残一邑。王畿根本之地,富室最多,适足以资其流血成沟也。王畿荡灭将尽,遂及辅郡诸县镇,走官吏如鸡犬,取故相家孙女姊妹缚马上而去,执侍帐中,远近胆落,不暇寒心。然非金贼残之也,实官军残之也。方贼入一邑时,未闻官军一人袭而来救,咸谓彼出不意,而我适不为之备也。以故知阉贯前日臧底河之败,士卒死者十万,不减永洛之酷,朝廷莫得而闻也。贯蹙,熙河经略使刘法出师,为西贼掩而杀之,如携童稚,朝廷受百官班,贺西师之捷也。近而刘延庆于雄州北僵尸百馀里,而弃金帛军实于乱尸之中,不可称数。并取雄州弓手,天下称为枭勇,而契丹素所畏者,贯悉杀之,朝廷既不正典刑于延庆,而贯寻封王矣。法制之兵当如是乎?其失之八也。或曰国家征兵于方镇而未至也,前与之和矣,曰城下之盟,有以国败,不能从也,是《春秋》之法也,敢不守而行之?韩信之伐齐,先有郦食其与齐和矣;李靖之灭颉利,唐俭深入虏庭而和矣;薛仁贵之取九姓,先受其降,而知降者伪,则不若悉坑之之威也。是皆《春秋》之法也,何独古人以制胜,今则失之,无乃天下之士恶言孔子《春秋》之弊乎?虽然,征兵于方镇而不急奔命者,其故何也?汉陈豨反于代,高祖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至者,高祖乃躬选壮士于邯郸,盖豨之罪未白于天下也。唐代宗有吐蕃、党项京师之危,诏诸道兵,四十日无一人入关者,吐蕃、党项虽为天下所嫉,而程元振、李辅国凶阉之不君,复为天下之所忌也。天下岂不曰元振、辅国者,吾家之吐蕃党项也?塞上之吐蕃、党项,吾力可及,而吾家之吐蕃、党项,吾力之不可及也。今阉贯之凶燄出元振、辅国上,既未枭而醢之,尤为天下之所忌也,然实因兵制驱之而然者,何则?兵在州郡,则兵驯而州郡重;兵专命将则兵骄而州郡轻,盖将重则州郡不得不轻,将骄则兵不得不骄。惟州郡轻则帅府轻,帅府轻则京师轻,此天下之势也。祖宗之兵寓于州郡,命其守臣曰知州军,以某军重某州也,其将则州都监是也。州郡都监平日事其守臣卑且谨,则其兵无自肆也,此祖宗之兵制也。开宝之兵三十七万,是谓必胜之兵。至道之兵六十六万,是谓威武之兵。天禧之兵九十一万,是谓太平之世保大之兵。庆历之兵一百二十五万,是谓昊贼之后应变之兵。皆以根抵京师,而枝干四方,宜其百世莫得而加损于一日也。乃有大臣喜变更祖宗之法度,兵制亦不得而存,合数州之兵以为一将,将重而州郡轻矣。州虽有兵之营幕而窘于月食时衣,其号令之所加,进退之所系,则在将而不在守臣,以都监而领剩员,厢军之外,不知将司一事也。将兵视州民如胡越,将官待守臣如寇雠,又有大可惧者。幸宗庙社稷之灵,无回戈吞噬之变,则昧者未之谕也。唯司马温公,熙宁中在洛下,见留守前宰相韩绛,以数十老弱之卒,奉旨祷雨中岳,而将兵有出城之禁,奏疏论之。曾布帅太原,躬自不胜将司之无礼,而终不以将法为非也。此者不幸有金贼之役,如徵旧制之兵,则诏至一州之日,则一州之兵奔命而东,上不必待于他州,切恐他州之我先也,州兵之急于用也。今征新法之将兵,而将兵分隶数州,必合而起之,又各仰其州之钱粮以资之,是州兵一日之事,为将兵累日之事也。将兵之不可急用也如此。国家承平日久,人材不甚相远,都监之材武不知视将官果何如,唯阉孺之役,商旅之族,乃得超授将官,而都监孤寒,以考第平进者,不敢与之比也。此州郡兵制之失,使其赴援不时之弊也。若其京师兵制之失,使其寡弱不足以为京师之重,而威乎天下者,亦其自变更祖宗之旧制也。祖宗知汉唐都雍与洛,以山河为险,人可兼而有也。今都汴阳,无山河为险,而唯以人为固,乃屯重兵于京城之下,或分粮于京畿之邑,他人莫得而轻重之,唯我以之为用,是本朝以兵设险,险于雍洛之河山也。奈何喜变更之大臣,销去祖宗傅城之兵营,曰坐縻太仓无用也,曰阙额之金因得以为利也,闲地可以利室庐也。大臣而浅且陋一至于此,安知百世之安危哉?宋守约自以并营为功,闻于一时矣,使我翊卫京城之兵营,十无一存者矣。今之贵臣强宗,则为别馆园囿,与夫道宫释宇者,皆昔之营地也。后生但誇今日游地之雄,孰知昔日宿兵之雄哉?倘如祖宗之旧制,城外之兵营棋布相望,而謦欬之音日夜彻乎数百里之间,使四夷来朝贡者远而望之,于郁葱佳气之外,有森然不敢仰首之威光,则被金贼虽欲喘息于城下,而无以留旦暮也。祖宗以兵为险,而城不必高,池不必浚也,吾之京师是谓天邑,是谓神皋,其守唯在四夷也。由是观之,祖宗京师之兵制,优于唐之时府卫多矣。唐之府卫远,而不若我之近也;唐之府卫勤于命将,而我初不命将以私之也。内外兵制系国家安危,其失之九也。幸而有三策焉,曰:命威望之大臣以守魏,而高阳可保也;命威望之近臣以守镇,而中山可保也。在唐则魏博重于镇冀,镇冀重于幽燕,魏博、镇冀合而制幽燕者也。祖宗于河北建四郡,而河东唯太原一镇,其旨微矣。今不得已,于晋于潞,或择建一镇,或各建一镇,则太原可保也。此重镇之策也。于河北、河东慎择守臣,文武并用,待之则厚,委之则专,于转运使、提点刑狱之外,无繁破旁午之使者,以蹂践之,抟啮之,则金贼虽得吾州县,而无得乎人者,安能一日而居哉?大要如太祖时,郭进于邢州,李汉超于关南,何继筠于镇定,贺惟忠于易州,李谦溥于隰州,姚内斌于庆州,董遵诲于通远,王升于原州,不减唐李抱真于泽潞,马燧于太原。虽曰崎岖于剧贼之中,而威震于华戎之上,吾民既安矣,何恤乎小丑?夫然后于民给复者五年,末之犹三年,明诏曰:「山泽之利,与尔共之,吾不禁也。盐食之货,尔专有之,吾不与也。尔无种粮,则吾给之;尔无牛耕,则吾畀之;尔无农器,则吾铸之」。于是乎十数年流转四方之民,不约而无远迩来归矣。唐宣宗何德以复累世所亡河湟之地哉?而能以恩惠顾于既归之后,犹不失《春秋》重民之道也。此内治之策也。远交而近攻者,范睢之谋,唐太宗为能用之也。王者之师不必出,而以夷狄攻夷狄,则王者之师不战也。国家之制迁贼命于藩罗支,其制元昊亦命乎唂厮罗,是世效忠顺以报朝廷者。一旦灭之为郡县,今熙河是也,自是夷狄怨中国多矣,德之不以为恩也,疆埸之上无日无烽火之警。今因金贼陆梁之后,丕然大变其政,得重使如唐贾林、本朝曹利用之类,以告室韦奚霫靼达诸蕃,鸣金贼之罪而四攻之,金贼何地以苟活哉?若高丽则金贼素所臣事者,我之厚高丽者如何,其为我缓急之役当如何,将见金贼虽苟活,不可得也。《春秋》之功莫大乎存亡国,孔子犹书卫人立晋,不与齐侯之专封,而大天子之命也。今天子为能命韩昉辈访耶律之后,礼而立之,则九夷八蛮罔不仰中国之至仁,服陛下之丕德,非特为耶律氏再生骨肉之恩也。仁之所施者深,则诚之所归者广,于是乎耶律氏为我藩篱,蚤虱金贼而汤栉之,凡厥涿蓟诸郡,恐却之而必以归也。汉光武不肯从藏宫、马武之谋,因匈奴衰乱而取之,乃立南单于以制北单于。唐太宗虽曰灭颉利而立突利可汗,使率其故部,示不灭人之国也。故曰兵所以存亡继绝,救乱除害也,今何惮而不为!此外交之策也。唐太宗有郭子仪为将,吐蕃内侵,相继五年。德宗有李晟为将,而吐蕃内侵,相继三年。则今日之忧,未易以一冬一春必也,庙堂之上可遽缓带乎?借如三镇之地已无及,而三镇之馀犹可及也。今日之师已无补,而明年之师或尚可补也。皮肤之疾愈而却医可也,心腹之疾犹存而医未易却也。
题蒋列女碑后 宋 · 王端礼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一、《粤西金石略》卷四、嘉庆《广西通志》卷二一八
《蒋列女碑》,唐先天中苏许公奉敕撰也。其载蒋氏能以忠烈教子,使不应文华之召详已。经五代兵火之乱,湮没已久。余为富川之二年,始购得板本于郡之厅事,因市石募工,并与魏郑公所撰《隋书·列女传》刻之,立于钟山寺仁智堂。而又访寻蒋氏邱墓所在,使禁护樵采,且以劝夫为人母者教子忠孝事上之意,非特为好事者口实而已。余乃至冢侧,见寺观俨然,有合掌石刻,备蒋氏传曰:钟伏波母者,临贺蒋氏女也。父讳骞,字宗闵。由○陵湘沅入南,封贺城太守,素持释行。隋开皇二年奉敕号迦叶公,卒葬于观东立城冈面南。二子,长士雄,次士略。士雄仕陈,为伏波将军。陈主以士雄岭南酋帅,虑其返覆,每质蒋氏于都下。□晋王平江南,以士雄在岭表,欲以恩义致之,遣蒋氏归临贺,母子□会□拜□□□□冢□□□□□□。未几,闻虞子茂作乱,举兵□掠,遣同寇钟文华召士雄,士雄将应之,蒋氏谓士雄曰:「我在扬都,备尝辛苦。今逢圣化,母子聚集,□身不能上报,焉得为逆哉!汝若禽兽为心,背德忘义,吾当自杀于汝前。子不闻上祖太尉繇公辅魏王,勋及于今日,犹传庙享,子盍尽忠继之」?士雄奉戒止。则建寺观□戍冢西,恳告于皇天曰:「臣妾措褫,祝延圣祚,憭怖子息忠良」。遂一神人素衣白马□之,一夜大石自山巅䂽于地,合掌寺观西□□□□□南道石大马迹印。蒋氏承天之庥,复为书与子茂,喻以祸福。子茂不从,寻为官军所败。上闻蒋氏甚异之,封安乐县君,敕赐长生观延寿寺□□四年□□李靖巡抚□□□□□□光晖□贤□□□□遣归□□□□□□□□□□□常植万□□忠□□□□□甚辅□□。其寺观碑铭,因五代乱坏,迄皇祐四载,侬寇群侵,前令刘珣诣此求安果遂,时再刻于合掌石。□□□□熙宁元年,奉敕赐寿圣寺。因此观修饰未完,今远孙钟克谐圆成祝圣。余虽刻碑于钟山,且未悉其灵毓,乃重写观寺碑铭,仍刻合掌石上,赞忠贤之德,行永化□仁,扬圣道之神功,同增帝德。元符三年中秋月,富川县王端礼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