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晦庵所释西铭后 南宋 · 度正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八、《性善堂稿》卷一五
程子尝谓,韩退之《原道》之文,非其胸中识见之高,安能于千百载之下辨别是非断然如此。
然其言止及于治天下之道而未及乎性命之蕴,其于本末犹有未备。
若张子之《西铭》,则《原道》之祖宗也。
自今观之,汉、魏、晋以来溺于权谋功利之习,无有能言《大学》之道以觉当世者,独韩子于《原道》之篇主正心诚意以为说,是其所见固已超出乎诸儒之等夷矣。
然其所以为言,则断自正心诚意以下,而不及夫所谓致知格物者,何哉?
夫欲明《大学》之道而不自致知格物以推之,岂惟天下国家之理有所未尽,反之吾身亦将有所不察,此张子《西铭》之书所从以作也欤。
先生尝谓正曰:「乾阳坤阴,此天地之气塞乎两间,人物之所资以为体;
乾健坤顺,此天地之志,为气之帅,而人物之所得以为性。
某初读《西铭》时便得此意,其后因补葺之以释《西铭》云」。
先生之于《西铭》,因张子之意而推明之,精粗本末无不曲尽。
然此二语者,盖先生之释《西铭》之纲领,而学者之所当知也,览者更自求之。
嘉定六年三月戊辰,门人度正谨书。
省斋 南宋 · 度正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九、《性善堂稿》卷一○
始正为程氏之学,未得其门,诵其书若迂阔于事,其甚者又若谬于圣人,正心不敢慢,益敬以信,久之其言稍稍若可晓者。
会举进士,贡行在,欲访程氏徒党传其学,至则颐正郭氏、南轩张氏已相继殂谢,独晦庵朱公无恙,当其时朱又去国,莫知可问。
归至夷陵,我宗人伯兼善甫访舟次,旧闻名德,齿以兄之,察其举动果异。
比往谢,拜其母于堂,道家世外,问所学,则曰:「吾乡郭先生程氏的孙也,受兼山之学,笃于《中庸》,隐长杨山,晚年道益尊。
济幸得登其门,闻诲言一二」。
正闻颐正久矣,恨不见,闻善甫说大喜,愿请益。
出《论语》一篇,皆善甫手笔记其师说者。
因举「吾与点也」章,又举《乡党》篇,其说宏博,若决江河东注之海,虽百川纷纭往复曲折、经营天下无一勺凝滞。
为留二日,又出《易》、《中庸》赠行,曰:「子归求之,郭氏之学尽在是矣」。
于是慨然太息,悼旧学之谬,放黜异说,非圣人之道不存,优游于斯,卒得之于孟子性善,自是卓卓始有可立之地。
然譬之行道之人将如京师,得其道矣而道阻且脩,难乎一日遂至而历览国中之胜也,则亦汲汲焉而已矣。
叔父明仲,少力学业进士,有声于时。
已而排于有司,年几五十,困折不遂,退处于家,不怨不尤,辟斋以读书,欲反己内观,求所未到,遂取曾子之言名其斋曰省,而移书于正曰:「子为我记之」。
正晚生,固辞不获命,则序列其所闻者以塞责焉。
虽然,窃尝闻之矣,曾子之学本于守约而动反诸身,子思之《中庸》、孟子之七篇盖得于曾子,其学也,斯可谓之至矣。
然程氏之徒有为其学者曰某,一日三检身焉。
彼欲以曾子律己者,程子曰,若是者失之矣。
叔父老于风波,年高德劭,又能深味群言,得曾子所以存心体验而充广之,造次颠沛无须臾离焉,则所谓一以贯之者,当不烦绳削而自合矣。
愿叔父教之。
伍诰复祠 宋末元初 · 罗椅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六二、《涧谷遗集》卷二
前辈伍公诰字醇甫治平四年进士第五人,以操行职业为王荆公所荐。
久之,除四宫院教授以殁。
殁而祀于安成学宫,已而中废,废而今复,祀于时县,俾公之孙绍宗主祀事。
绍宗述其祖德数百言,大略以为公虽受知半山,然清不与新经、《字说》之议,浊不与青苗、保甲之科,舂容其间,宁甘僚底以死,若以是自异于一时影附之流者。
余曰:不然,不与可也,与亦奚不可?
程子有云:「新法既行,小人以刻薄害天下。
向使君子未与之敌,俟其势久,自缓委曲,平章其害,应不至烈」。
是则程子之于青苗且欲平其争矣。
窃意伍公之在当时,万不为刻薄之小人,安知其不为程子也?
涪翁诗有云:「荆公六艺学,妙处端不朽。
诸生用其短,颇复凿户牖」。
是则涪翁于新经又欲采其妙矣。
窃意伍公之在当日,万不为用短之诸生,安知其不为涪翁也?
不与可与,亦奚不可,顾在我何如耳。
书以谂绍宗,或能操尔祖之志云。
木斋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二、《陵阳先生集》卷九
东平李君公略,自号木斋
间以谂予,予曰:「古盖有端木其氏、干木其名、子木其字、木心人其号者,抑是之取乎」?
公略曰:「非也,非敢自拟于是。
顾平生狷急,往往以语言忤物,欲为椎鲁木强而不能,早闻《论语》『木讷近仁』之义,因窃取其警焉。
特未知蒙庄氏所称形如槁木、望之如木鸡者何如也,试为我订之」。
夫仁道至大,夫子何取于形之不外饰欤?
故其言也讱,木讷类也,则亦许之以仁;
巧言令色反乎木讷也,则直以「鲜仁」目之。
人患不木讷耳。
然尝观之木,质朴坚韧之中,盖有闿动发生者。
在于其形不于其心,非所以论仁,亦非所以论木也。
人有心,木亦有心。
仁人心也,心之德也。
且孰为木之心?
春,盛德在木,是木之德具于心者也,春也即仁也。
木神则仁,是木之神妙于心者也,仁也亦春也。
程子曰:木,仁之气象,恻隐之心,春之气象。
木也,春也,仁也,盖合三者而言。
此木讷之所以为仁,质朴坚韧之所以为闿动发生也。
公略其以形求之乎?
以心求之乎?
天下固有形似而心非者。
彼南郭子綦以形之徒劳,行若驰而莫之止也,终身役役而无功也,嗒然隐几,使如槁木焉,似矣。
然心可使如死灰乎?
纪渚氏以鸡之欲斗,虚憍而恃气也,应向景而疾视也,养之三月,使如木鸡焉,亦似矣。
然其德全者,岂吾所谓心之德乎?
信斯言也,是率天下而不仁也。
毫釐之差,千里之谬,盖不可以不辨。
公略有文墨议论,尝为吴兴纠曹,又为台省掾,皆有声。
质直而好义,志仁而无恶,不肯媕阿容悦,固已知木讷之义矣,余犹疑于形似之间,故以是语焉。
碧潭说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二、《陵阳先生集》卷一四
梅溪刘公之孙景渊甫自号「碧潭」,盖寒山子诗语也。
所谓「无物堪比伦,教我何如说」者,亦不为无见。
但以指晶莹作用者而言,与程子「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之意,虽同而实异。
夫静极而动,主静工夫又在此意后。
大率渣滓去得尽净,则彻上彻下,可达天德
明镜、止水,同此一理。
「碧潭」两字,彼固不得而专之也。
学者于此,须见得动静互根、体用一源,则卑不溺于物欲,高不沦于空寂矣,否则殆不免指心见性之偏也。
碧潭妙龄而静,忘其昔日之富贵,安贫读书。
倘念虑澄然之际,知其所用力之地,不为外物回夺变迁,则墨言而儒行亦可也。
晦翁晚岁颇取寒山子诗,予不能记此诗在其间否,姑以意言如此。
然亦赘矣,观者当有以识之。
程尧封静山说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二、《陵阳先生集》卷一四
人莫不乐佚游、乐宴乐,而仁者乃独乐山
何取于山而乐之?
夫山屹然停而峙,寸云触石,千里霮霨,而山之静自若也。
草木之盛,有时衰落,而山之静亦自若也。
一举目之间,全体呈露,岂不与吾心同一静乎?
而吾之所谓静者何如也?
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仁人心也,所以主静而立人极者。
非礼不动,复也;
终食无违,主一也。
皆静也,山之体也。
吾非乐乎山,乐其静者与吾同也。
孔子曰「仁者乐山」、「仁者静」,既言仁者之体段,又言仁者之性情。
惟深体仁者知之,不仁者不知也。
彼其胸次胶胶扰扰,私欲万端,山自陈乎前不见也,见而不乐也。
无它,静躁之不同也。
乐佚游、乐宴乐,固有以夺其所好矣。
或曰:「孟子之言仁,曰『火然泉达』,无乃与夫子异者」?
孟子盖指仁之流行发见者而言,此盖言心之苗裔,而其体则未始不静也。
不然,智者利仁,亦岂自戾其说乎!
眉山程尧封,沧洲尚书诸孙,天姿明敏,故能动心忍性于忧患之馀,以「静山」名其书斋,曰人见其为山,吾见其为仁,将求其所谓静者焉。
嘉之。
程子尝曰「静中自有春意」,得仁者气象。
予每味斯言,而其乐有不能已。
并以语尧封,庶几为静山斋中观省之助云。
普照千僧海会堂记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三、《陵阳先生集》卷一○
三代盛时,礼乐制度、学校伦教,修设明备,外物莫干其藩,厥后寖衰以微。
东汉明帝时竺法兰摩腾首负《四十二章经》至白马寺,符丈六金身之梦,上所崇信,趋者澜倒,诸人先生徒持空言以抗,曾莫之止,日蔓月滋。
唐会昌五年以前,不啻二十七万馀僧,宋天禧以后,不啻三十九万,何其盛也!
一盛一衰,相与消长,势使之然。
伊川程子尝游觉海惠林精舍,见众衲方食,忽叹曰:「三代威仪,尽在是矣」。
彼其拜则膜拜,衣则条衣,非可比而同之三代,程子之言顾若是,何欤?
礼失必求之野,或者观其会而得其意欤?
方其于于而来,脱斐屦而升,临席而坐,不语而食,蔬食菜羹,必祭如,必斋如,雍容可观,古意犹有存焉者,故程子有慨于衷,不觉喟然而叹欤?
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其目繁多,要不必尽同,亦取其意之存乎古者而已。
它可类推,特未知佛氏所谓三千威仪、八百细行,同乎否乎。
松江普照寺有千僧堂,自唐乾元
宋淳祐丙戌,由回禄之厄,无复旧观。
崇教六师祖祥之所建、潼川北涧之所建者,又悉为瓦砾之场。
至元丙子,万户沙侯来镇是邑,与慧悟教大师某相为倡率,首创钟楼、库堂、西庑,而千僧堂未遑暇也。
又四年己卯,里人赵架阁施所居堂为之。
因陋就简,意未称,临化之际,专以此事属其后人。
于是徒弟通辨大师,其铢积寸累,且募檀施。
大德癸卯,于旧址重建其堂,完明周密,风日不到,设坐备物,使僧众得以如法而住,翻诵经帙,下自己功夫。
出则听说法,申祝赞,功德无量。
因来求文以记。
逆施之人,当去未去,视彼临化洒脱明了、一办大事者为何如?
且强立文字,以传久远,海会之丛林有具眼者,不得献笑乎?
重说偈言曰:
盛哉海会,千僧之堂。
是为普照,选佛之场。
其有禅客白丹霞说。
若去选官,不如选佛。
霞问选佛,当在何所?
选佛之堂,江西马祖
万中选千,千中选百。
于百之中,又选其一。
愈选愈少,其义伊何?
人以为少,我犹曰多。
有知此堂,愿发所造。
窗几静深,床坐完好。
有疏簟,有重席。
摄衣而起,振履而出。
千僧齐唱,一口百声。
千口万声,清彻朗朗。
有大导师,默然晏坐。
狮子吼,唤醒悯惰。
闻者震越,得大警悟。
须臾之顷,万善咸具。
凡诸佛子,皆得度已。
稽首首照,朝夕弹指。
周易训解后序 南宋 · 蔡沈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五、九峰公集、《经义考》卷三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六二
圣人以体天地之撰,以类万物之情,而与造化并者,其功用固无论也。
及其至也,范围天地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而反有以主乎造物者,其功用之博约,道体之精微,岂苟简拘泥者所能读哉!
汉唐传注者数百家,大抵泥于文辞,淫于术数,杂以荒唐之说,未真得圣人之心者。
迨至皇朝,邵子始明象数之源,程子断以义理之正,先师文公先生、先父西山先生又推衍以致其极。
伯氏节斋蚤受是书,沉潜反复,积之有年,精神之极,神明通之,著为《训解》,意、言、辞、象分为四卷,数有条目。
其言平易而精深,简洁而该贯。
夫深莫深于象数,而象数于是而益明;
微莫微于义理,而义理于是而益著。
钩深阐微,诚若极思而后得者,自然至于圣人无思之妙。
凡伏羲之画、文王之彖、周公之象、孔子之传,如星之陈,四面布列,旋绕居仰,如日之升,大明普照,周遍华夷,故即卦爻推其义,彖、象、传、辞皆可逆而知之也。
至于易有太极之说,知至知终之义,正直义方之语,皆义理之大原,为后学之至要,实发前贤之所未发者,其书之作也亦奇矣!
与学者授受于讲论之间,毫分缕析,众物之微,超然揭指晓谕,使人开心明目,获见羲、文、周公于数千载之上,忘其身世生于数千载之下,是以求其书者日众。
友人詹枢惧传写之差,讹舛之易,故谨录之,以广吾兄之传,以予习闻其说,俾为序引。
顾沈小子,何足以发挥而播扬之!
然书之成也不易,读其书者可以易而得之乎?
理愈精,言愈约,惟深味者能识之,不敢僭书诸首端,附著其说于此,以与四方学者共讲焉,庶乎有以得其中之旨趣矣。
陶庵从氏赠人韵 其一 丙辰 清 · 闵遇洙
四言诗 押鱼韵 出处:贞庵集卷之一
人亦有止,曰惟广居。
既熟于己,其用有馀。
不愧屋漏,心安体舒。
我得斯诀,程子之书。
丙子学易编序嘉定九年三月 南宋 · 李心传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
心传年四十馀,朋友为言当读《易》,意忻焉乐之。
既而终日蒙然,如眇者之视,莫知《易》之为何书也。
后十年复取读之,首求诸王氏书,多所未喻;
次考张子书,乃粗窥其梗概;
最后读程子书,则昭若揭蒙矣。
程子之书,义理之会也,然其言犹若不专为爻画而出。
于是以先君子《本传》暨晦庵先生《本义》参焉,而后圣人画卦命爻之情,无复馀蕴矣。
顾诸先生之言尚有不能尽同者,因复颇为参释,随日书之,以备遗忘。
间有鄙见,可以推明诸先生之说者,亦附著之。
乌乎!
程子尚矣,先君子之学不肖孤不敢妄有称赞,晦庵书最后出,世之学者往往未究其蕴,而反以象占之说为疑。
同志者于此傥有取焉,然后知程、朱二传不可相无,而晦庵之为书其条理愈密,其意味愈长,诚未可以骤窥而轻议也。
乃若先君子之说,则类多与晦庵合,第先君子专自圣人画卦之意求之,晦庵兼自圣人命爻之意求之,此为小异,要亦相表里耳。
嘉定九年岁次丙子春三月甲申陵阳李心传谨序。
按:《丙子学易编》卷首,通志堂经解
同乡程子丁卯春广东大参擢山右廉宪仍转广东右方伯戊辰春罢官北归两年之间往复万里殊为可叹赋此寄怀 明 · 谢榛
七言律诗 押庚韵
二十年前尚宝卿,一官万里去来程。
海天欲尽东南地,乡国遥悬旦暮情。
鸥鸟斜阳随野钓,杏花微雨促春耕。
翻嫌薇省殊多事,旧侣相过几送迎。
按:茂秦诗佳句可采而全什未称者,如《春日洹上》云:"春水明花外,晴云淡竹边。"《野望》云:"霜寒空野色,风晚急河流。"《夜雨》云:"庭花秋几许,窗雨夜偏多。"《送人》云:"旅梦关山月,乡心风雨天。"《上党感怀》云:"楝花垂暮雨,蕙草向春风。"《忆杨员外》云:"寸心怀自切,一面梦犹真。"《春雪》云:"万花春雪里,双燕冻泥边。"《寄王侍御》云:"寒花世味薄,老鹤道心孤。"《上党刘隐君》云:"多病迎秋气,长歌壮暮年。"《上党雨中》云:"乱后山川别,愁边风雨来。"《雪中》云:"池满春冰合,枝垂冻鸟攒。"《暮雨》云:"雀共疏檐雨,人将老树。"《寄程参政》云:"鸥鸟斜阳随野钓,杏花微雨劝春耕。"《虏退寄孔方伯汝锡》云:"雁将杀气俱深入,河卷胡风自倒流。"《送顾天臣还吴》云:"天低邺下楸树,霜落淮南老桂丛。"如此类者甚多。王元美谓排比声律为一时之最,第兴寄小薄,变化差少,亦公论也。
道命录序嘉熙三年五月 南宋 · 李心传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道命录》卷首、《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三六、《皕宋楼藏书志》卷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七
嘉定十有七年月正元日,皇帝御大庆殿朝百官,诏尚书都省曰:「朕惟伊川先生绍明道学,为宋儒宗。
虽屡被褒荣,而世禄弗及,未称崇奖儒先之意。
可访求其后,特与录用」。
德音传播,天下诵之。
盖自伊川之被荐而入经筵,逮今百四十年矣。
愚不佞,盖尝网罗中天以来放失旧闻,编年著录,次第送官,因得窃考道学之废兴,乃天下安危国家隆替之所关系,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惇、京、、侂之际也。
程子曰:「周公殁,圣人之道不行;
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
夫道即学,学即道,而程子异言之,何也?
盖行义以达其道者,圣贤在上者之事也;
学以致其道者,圣贤在下者之事也。
舍道则非学,舍学则非道,故学道爱人,圣师以为训,倡明道学,先贤以自任,未尝歧为二焉。
自数十年,不幸憸邪谗谄之小人立为道学之目以废君子,而号为君子之徒者亦未尝深知所谓道、所谓学也,则往往从而自讳之,可不叹哉!
子曰:「道之将行也与,也;
道之将废也与,也」。
故今参取百四十年之间道学废兴之故,萃为一书,谓之《道命录》,盖以为天下安危国家隆替之所关系者,天实为之,而非惇、京、、侂之徒所能与也。
虽然,抑又有感者。
元祐道学之兴废系乎司马文正之存亡,绍兴道学之兴废系乎赵忠简之用舍,庆元道学之兴废系乎赵忠定之去留。
彼一时也,圣贤之道学,其为厄已甚矣,而义理之在人心者,讫不可得而泯也。
孟子曰:「圣人之于天道也,也,有性焉,君子不谓也」。
故由孔子之言,则有天下国家者可以知所戒;
孟子之言,则修身守道者可以知所任。
至若近世诸公,或先附后畔,或始疑终信。
视其所以,则先附后畔皆出于一时利害之私,而始疑终信则由夫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而致此也。
又有或出或入之士,义利交战于中,而卒之依违俯仰,以求媚于世,盖所谓焉能为有、焉能为亡者必也。
见善明,用心刚,而卓然不惑于生死祸福之际,于道学也其庶几乎。
嘉熙三年己亥夏五月之吉朝奉大夫、守尚书工部侍郎、兼秘书监、兼史馆修撰、兼修玉牒官仁寿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李心传序。
张师道广文见过二首伯淳 其一 宋末元初 · 方回
五言律诗 押庚韵
曩读登科记,高标我已惊。
名如程子字,字是后山名。
可但于诗妙,终当以道鸣。
将无嫌落殖,亦许定交盟。
后天易吟三十首 其九 宋末元初 · 方回
五言绝句 押支韵
万物天为大,中间地次之。
成功付诸子,父母似无为(自注:康节以退乾西北,退坤西南,为不用之地,而谓六子代父母,程子不甚然之。回谓天运行于上,地发生于下,日夜不息,非无为也。六子乃天地之妙用,天地不自以为功,而付诸六子,则似乎无为耳。已成功者君逸而臣劳,然君岂可逸哉。)
七十翁吟七言十绝 其六 宋末元初 · 方回
七言绝句 押东韵
恨予生不及晦翁,撰杖鹅湖观异同。
岂减游杨侍程子,未甘籍湜事韩公。
再奠北山先生 宋末元初 · 金履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八、《仁山文集》卷一
维咸淳五年岁次己巳十有一月朔,越二十有六日,门人金履祥,谨以清酌庶羞致祖道之奠,昭告于先师北山先生何子曰:呜呼先生,道德之隆。
孰能形容,已有鲁翁
昔我侑奠,能言一二;
今此祖行,祗言微意。
念昔多歧,中心漾漾,既得鲁翁,指我宗师。
甲寅季秋,时始受学,「截断为人」,一语梦觉。
谓古圣贤,一敬畏心,曾子终身,临渊履冰。
然所敬畏,匪拘匪慑,常以为重,则罔或越。
谓凡事物,用各不同,曷云万殊,一理所通。
盖凡事物,有恰好处,万殊一本,维此之故。
谓昔程子上蔡初来,曰此可望,展拓得开。
予亦谓子,于此可进,难乎有常,戒尔所病。
出入师门,馀十五年,受教虽多,愧负师言。
閒关悠悠,绪业未卒,今丧夫子,嗟悔何及!
比岁卜居,求义所安,先生曰然,大书「仁山」。
先生既没,我始成室,揭揭庭颜,依依典则。
北山之南,先生所盘;
南山之北,先生所宁。
伏哭柩前,诀此一奠,哀我斯文,曷以报称!
寻恰好处,存敬畏心,终期展拓,不辱师门。
呜呼哀哉,尚飨!
复其见天地之心 宋末元初 · 金履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六、《仁山文集》卷二
程子曰: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也。
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天地之化,包括无外,运行无穷,万类散殊,品物形著。
圣人作《易》,所以体天地之撰,而夫子赞《易》,独于《复》之一卦系之曰:「复其见天地之心」。
夫以卦而论,则卦之六十有四,爻之三百八十有奇,皆天地之心所寓也。
以时而论,则春生夏长,万宝秋成,形形色色,生生性性,皆天地之心所为也。
而圣人谓天地之心,独于《复》有见焉,盖六十四卦,固天地之用,不难见也,惟《复》乃见天地之心。
春敷夏长,万物生成,皆天地之迹,不难见也,惟《复》乃见天地之心。
夫所谓天地之心者何也?
仁也。
生生之初也,语其象,则《复》卦一爻是也。
夫当穷冬之时,五阴在上,天地闭塞,寒气用事,风霜严凝,雨雪交作,万物肃杀之极,天地之间,若已殆无生息,而一阳之仁,乃已潜回于地中。
吁!
此天地生生之所以为化生万物之初乎?
异时生气磅礴,品物流行,皆从此中出。
故程子谓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
盖其仁意浑然,而万化之全美已具;
生气闯然,而一毫之形迹未呈。
此其所以为天地之心,而造化之端,生物之始也欤!
故邵子《冬至吟》有曰:「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
元酒味方淡,太音声正希」。
夫淡者,味之,为醪为醴,皆从此生。
希者,声之真,翕如纯如,皆从此变。
而又终之曰:「此言如不信,更请问庖牺」。
愚谓此一爻象天地之心,乃庖牺画卦之始。
今人但见六十四卦更互交错,却不知孔子独于《复》之一阳赞之曰「天地之心」,何也?
此一阳爻,正是伏羲画卦之始也。
周子见此意于先天一图,所谓天根者也。
盖有生生之心,是以有天地生生之用。
伏羲画卦,先从天地之心画起,故先画一阳爻,以其相生,于是而有偶,又乘之而为四象,又乘之而为八卦,又乘之而为六十四卦,皆一画之生,而此心之用也。
此一道理直看,则此一阳六十四卦之始,是为天地生生之心,《太极图说》见之。
横看则卦气《剥》为纯坤,天地生物若已尽矣,而一阳又复,是为天地不穷之心,《先天图》见之。
程子又曰:「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盖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也,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夫《复》卦一阳在下,便见动之端。
先儒如王弼辈,乃解为动在于地,是为静见天地之心。
盖看卦象不明,所以看道理不出。
大抵才说静时,便是死杀,是固亦天地之迹。
如何见天地之心?
惟于极静之中,而乃有动之端焉,是乃天地之心也。
然以理而论,则静不足以见天地之心,而动之端乃天地之心;
以人心而论,则动不能见天地之心,而静可以见天地之心,何则?
人之所以失其良心,迷此仁性,而终不能见天地之心者,盖其欲动情胜,而常失之于动也。
夫物之感人无穷,人之好恶无节,此心所存,逐物而动,则飞扬升降,幻贸驰驱,安能体认义理,充养仁心?
其于天地之心,固然莫知也。
故学者亦须收视反听,澄心定虑,然后可以玩索天理,省察初心,而有以见天地之心。
所以《复》之《象》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记》仲冬之月亦曰:「君子斋戒,处必掩身,去声色,禁嗜欲,安形性」。
凡此,无非说静之工夫。
虽曰古人如此,凡以养此阳气之微,然古人所以见得道理分明,保得仁心全固,亦是以此工夫得之。
故静之工夫,古人以此养阳气之微。
学者当以此观义理之妙,则天地之心岂不跃然而可见哉!
故又尝谓有天道之复,有吾心之复。
天道之复,前所说是也;
吾心之复,则凡善念之动是也。
盖四端之心,无时不发,而就中恻隐之心最先且最多。
此正天地之心在吾心者。
大抵人虽日营营于人欲之中,孰无一线天理之萌?
此即吾心之复也。
人自不察,亦自不充耳。
所以不察不充,正由汩于动而不能静之故。
故学者须是于此下耐静工夫。
察此一念天理之复,充此所复天理之正,而敬以持之,学以广之,力行以践之,古人求仁之功,盖得诸此。
然则茂对天时之复,以反求吾心之复,惟诸君勉之!
是知《复》者,特此心之初耳。
说《复》之后,无以长养之,则复者失矣。
朱子所谓复而不固,则屡失屡复者也。
自天地之有此《复》也,日长日盛,进而为《临》,又进而为《泰》,又进而为《大壮》,又进而为《泰》,又进而为纯《乾》矣。
人心之有是复也,亦必日增日长,进而为《临》之大,为《泰》之通,又进而为《大壮》之动,以及《夬》之刚决,《乾》之不息,而与天合德焉,此又《复》之后工夫也。
又况凡事莫不有复,如学宫既废而新,则为学校之复;
纲常既晦而明,则为世道之复;
国家既危而安,则为国势之复。
贤卿帅出镇大邦,作兴学校,崇建明伦堂,此学校之复也。
纲常既废而复明,国势阽危而复振,在诸君子,必有得于《复》之义而充《复》之功用者,幸不废焉。
孟子性命章解义 宋末元初 · 金履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六、《仁山文集》卷二
「性也」之性,是气质之性,「有性焉」之性,是天地之性,此固不待言,惟二「命」字难分。
「有命焉」之命一节,是气之理;
「命也」之命一节,是理之气。
何以谓气之理?
是就气上说,而理亦在其中,为之品节限制。
何以谓理之气?
是就理上说,而气却在于其中,有清浊厚薄之不同。
盖理气未始相离,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
然理则一,而气则有清浊厚薄之不同,所以在人便有智愚、贤否、贵贱、贫富之异,而理固无一而不在焉,此皆所谓命也。
但「命也」之命,自其清浊厚薄者言之,则全属气;
「有命焉」之命,因其贫贱富贵之分限言之,则便属理。
「命也」之命在前,「有命焉」之命在后,然方其清浊厚薄,便自有贫贱富贵。
然才有贫富贱贵,便自有上下品节,所以总谓之命。
但其上一截,清浊厚薄全属气,到贫富贵贱各有品节,则属理,此两「命」字所以同、所以异者如此。
仁义五者,非命也。
到得所值不同,则命也。
故程子、朱子当初于此五者之命,见其说不去,却把命也推上去,说清浊厚薄所值不同,以补其语意,此说尽之矣。
五者之命,程子清浊厚薄之说尽之。
夫清浊厚薄,气也,而清浊发于所知,厚薄发于所值。
自其清者言之,则仁之于父子也自至,义之于君臣也自尽,礼之于宾主也自节,智自能辨贤否焉,圣人自能吻合乎天道;
自其浊者言之,则于父子而仁有所窒,于君臣而义有未充,于宾主而礼有未合,于贤否而智有所昏,于天道固不能如圣人之自然吻合。
此命之有清浊也。
自其厚者言之,则为父而得其子之孝,为子而得其父之慈,为君而得其臣之忠,为臣而遇其君之敬,宾主之相得,贤否之会避,圣人而得位、得名、得禄、得寿。
自其薄者言之,则子孝而有瞽瞍之父,父慈而有朱均之子,君贤而有管、蔡之臣,臣忠而有龙逢、比干之戮,为主而晋侯见弱于齐,为宾而鲁君不礼于楚。
以言乎智,则晏婴而不知仲尼,以言乎圣与天道,而孔子不得其位,此命之厚薄也。
气化流行,纷纶错揉,化生人物,随处不同。
或清或浊,或厚或薄,四者相经相纬、相揉相杂而发于心,验于身,遇于事,各有不同者。
清者生知安行,而浊者则反是,厚者气数遇合,而薄者则不同,此所以谓之命也。
程子发此四字,《或问》兼存两说,尝以是质之何先生矣。
先生曰:「然」。
故笔之。
「目之于色也」以下五句,是气质自然之欲,故断之曰「性也」,此是顺结。
「仁之于父子也」以下五句,是人心自然之理,乃结之曰「命也」,此却反结,何耶?
曰,「目之于色」五事,是就人身言「仁之于父子」五事,是就人事言。
有此形气,便有此五者,故曰性;
就人事言,则所处所遇自是有不同,故曰命。
然人以前五者,在人身为性,而求必得之,故孟子指出天分,谓各有限制之不同,故曰「有命焉,君子不谓性」。
人以后五者,在人事为命而不求尽,故孟子指出源头,谓有义理之不异,故曰「有性焉,君子不谓命」。
谓之「君子不谓性」,则知一谓之性者,世人之言也;
谓之「君子不谓命」,则知一谓之命者,亦世人言也。
故朱子有世人之说。
履祥又闻之王先生曰:《孟子》后断「命也」一句,是歇后语。
存爱轩记嘉定七年正月 南宋 · 周师成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四、《景定建康志》卷二二
伯奇父为录事参军建康,不有其餐钱,营小轩听事之后以为便坐,摘取明道子程子之话言,榜之曰「存爱」,而谓予记之。
予于伯奇父同官,而交又厚,乃不辞而言曰:一轩方丈而赢,名之侈矣,焉用记。
然其名轩之意与义有足记者。
君子之欲仕,非谓其位之足以荣其身也,亦曰有位则可以济乎人而已耳。
位有高卑,斋有广狭,济可必也。
济之广狭,吾安能必之哉?
盖有爱物之心,斯有爱物之事,不必高位而后可也。
苟有是心,则随其力之所及而民受其赐
使仕者人人皆存是心,则天下之大,将无一夫不受其赐矣。
惟其不然,故民之得其所者不能什一,而冤失职者什九也。
夫爱物之心,一存一否之间而效之相绝如此,则爱其可暂忘耶!
夫爱者,仁之发也,善之端也。
有人焉,体仁而尽此善,则其仕也,自己而物,皆天理之流行。
爱自存也,非存之也。
降此而心能于爱物,则其仕也优,而庶乎仁之功矣。
虽然,特未易也。
利害辐辏,志气交驰,爱物之念其者几,苟不兢兢于此,则始终舛戾,何可胜算?
轩之名且记者用此。
今夫一命之士多矣,岂皆泊然无爱于心。
爱有公私,势无两大。
彼私其爱者,知有己而已,而物我之爱卒两失之。
于己之私爱云者,非吾所谓爱也。
伯奇父既异于彼矣,因轩之名,味名之义,于爱物之心既存之又存之,一念一虑存之,此伯奇所用力而󶽸然不自足者。
他日流风所感,后来者坐于此,而惕然有省,怡然有得,则伯奇父之美不孤矣。
不然,则此轩乃胚胎厉民之所也,其何爱之
伯奇父,姑苏人名椅
伯奇父,字也。
遥师考亭于学禁方张时,守其训甚于亲炙之者。
与人简易,而守义不可夺,如蔺相如之璧,不雕饰揣摩,以搂大官之知,其所长也。
嘉定七年正月中浣日雉山周师成记,汴人赵师夏书。
次韵和杨伯子主簿见赠1189年10月 南宋 · 陆游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
斋戒叩头笺天公,幸矣使我为枯蓬。
枯蓬于世百无用,始得旷快(涧谷本卷一作万里乘秋风。
此生安往失(涧谷本作然在)贫贱,白发萧萧对黄卷。
今人虽邻有不觌,古人却向书中见。
猿啼月落青(涧谷本作寒)山空,旧隐梦寂(涧谷本作寐)东蒙
不愿峨冠赤墀下,且可短剑红尘中。
终年无人问良苦,眼望青天惟自许。
可怜对酒不敢豪,它日空浇坟上土。
文章最忌百家衣火龙黼黻世不知。
谁能养气塞天地,吐出自足成虹蜺。
渡江诸贤骨已朽,老夫亦将正邱首。
杜郎苦瘦帽擪耳程子(涧谷本作苦)贫衣露肘。
君复作(涧谷本作着)意寻齐盟,岂知衰懦畏后生
大篇一读我起立,喜君得法从(涧谷本作传)家庭。
鲲鹏自有天池著,谁谓太(涧谷本作莫谓大)狂须束缚。
大机大用君已传,那遣老夫安注脚(自注:杜旟(原作兴,据钱校改)伯高、程有徽文若皆近以诗文得名于诸公,而尤与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