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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雄州学四先生祠堂记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四、《西山文集》卷二六、《古文集成》卷一三、《永乐大典》卷六六六、嘉靖《建阳县志》卷六、《南宋文范》卷四五
宝庆三年某月,南雄州始立周子、二程子、朱子之祠于学,教授三山陈应龙以书属建人真某为之记。某曰:四先生之道高矣美矣,抑某之愚,未能窥其藩也,将何词以记之!虽然,昔尝闻其略矣。道之大原出于天,其用在天下,其传在圣贤,此子思子之《中庸》所以有性道教之别也。盖性者智愚所同得,道者今古之共由,而明道阐教以觉斯人,则非圣贤莫能与。故自尧舜至于孔子,率五百岁而圣人出。孔子既没,曾子、子思与邹孟子复先后而推明之。百有馀岁之间,一圣三贤,更相授受,然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所以开天常、立人纪者,粲焉昭陈,垂示罔极。然则天之生圣贤也,夫岂苟然哉!不幸战国、嬴秦以后,学术泮散,无所统盟。虽以董相、韩文公之贤,相望于汉唐,而于渊源之正、体用之全,犹有未究其极者,故仅能著卫道之功于一时,而无以任传道之责于万世。天启圣朝,文治休洽,于是天禧、明道以来,迄于中兴之世,大儒继出,以主张斯文为己任,盖孔孟之道至周子而复明,周子之道至二程子而益明,二程之道至朱子而大明,其视曾子、子思、邹孟氏之传,若合符节,岂人所能为也哉?天也。然四先生之学,岂若世之立奇见、尚新说、求出乎前人所未及耶?凡亦因乎天而已。盖自荀杨氏以恶与混为性,而不知天命之本然;老庄氏以虚无为道,而不知天理之至实;佛氏以刬灭彝伦为教,而不知天叙之不可易。周子生乎绝学之后,乃独深探本原,阐发幽秘,二程子见而知之,朱子又闻而知之,述作相承,本末具备。自是人知性不外乎仁义礼智而恶与混非性也,道不离乎日用事物而虚无非道也,教必本于君臣父子夫妇昆弟而刬灭彝伦非教也。阐圣学之户庭,祛世人之矇瞆,千载相传之正统,其不在兹乎?呜呼,天之幸斯文也其亦至矣!南雄为郡,邈在峤南,士习视中州,号称近厚。夫以近厚之资,迪之以至正之学,必将有俛焉自力者。然陈君之所望于学者,果焉属耶?天之命我,万善具全,一毫有亏,是旷天职,昔之君子凛然渊冰,没世弗懈者,凡以全吾所受焉耳。嗟后之世何其与古戾也,利欲之风深入肺腑,理义之习目为阔迂,己之良贵弃置如弁髦,而轩裳外物,则决性命以求之弗舍也。吁,是可不谓之大惑乎!志于道者,其将奚所用力乎?缅观往昔,百圣相传,敬之一言,实其心法。盖天下之理,惟中为至正,惟诚为至极。然敬所以中,不敬则无中也,敬而后能诚,非敬则无以为诚也。气之决骤轶于奔驷,敬则其衔辔也;情之横放甚于溃川,敬则其堤防也。故周子主静之言,程子主一之训,皆其为人最切者,而子朱子又丁宁反覆之。学者傥于是而知勉焉,思虑未萌,必戒必惧,事物既接,必恭必敬,动静相因,无少间断,则天德全而人欲泯。大本之所以立,达道之所以行,其不由此欤!陈君幸以为然,则愿以此刻于祠之壁,为学者观省之助。若夫诵其言而不反诸躬,惟其名之趍而匪实之践,是岂四先生立教之意哉?又岂陈君所望于南邦之士者哉?
和杨尚书之美韵四绝 其一 金 · 赵秉文
七言绝句 押真韵
河南夫子两程子,要与洙泗继后尘。
濂溪先生为张本,舞雩风里浴沂春。
问答二 其二 问骄吝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一
程子曰:「骄气盈,吝气歉」。文公曰:「骄者吝之枝叶,吝者骄之本根,未有骄而不吝,未有吝而不骄」。此一章更当熟思。盈与歉各是一病,文公乃以为二者相因而生,又谓骄生于吝,何也?盖吝者气不足也,惟其无浩然之气,所以鄙陋局促,容受不得。内而德善未有少进,便自以为有馀;外而势位稍或高人,便有陵忽之意。俗谚所谓「器小易盈」,正此谓也。惟其小而吝,是以易骄盈。使其有江河之量,无不容受,则虽德至于圣贤而不以为足,位至于王公不以为可矜。前章所谓弘毅,弘则规模广大而不吝矣,不吝则不骄矣,正当参玩也。
重九夜饮梓材处用洛翘韵 清 · 许传霈
押词韵第八部
当秋作客独劳劳,山川靳不乐我曹。
壮观八月十八潮,曲江涉足欺狂飙。
九月九日约登高,山城又值雨潇潇。
兀坐斋前空寂寥,小窗容膝安书巢。
人烟缭绕起衡茅,白云相接远山腰。
主人为我集宾僚,晚菘早韭充厨庖。
清酒百壶倒醇醪,重来吴宁兴更豪。
插菊采萸快此朝,老少颁白并垂髫。
况复高会尽良宵,笙箫夜半薄云霄(时闻歌管。)。
鼓吹酒肠斗石浇,不须两廊椽烛烧。
灯明一点焚兰膏,醉后欣然口成谣。
不假锤炼与推敲,笑彼刘郎不题糕。
拘牵字句徒纷淆,程老词源何滔滔。
先成珠玉惊挥毫,佐者健将姓属姚。
独整旗鼓酣曲糟(谓师竹。),右手持杯左持螯,拇战千百不曲挠。
我不如人不复聊,愧如燕石溷琼瑶。
愿收诗筒和酒瓢,相从三笠与六桥(程自号半湖山人因西湖内外十二桥程本字六桥。)。
吟就此篇解客嘲,不殊芥舟覆堂坳。
闵川幽居 明 · 李汛
五言绝句 押纸韵 出处:石仓历代诗选卷四百七十六
欲问程子居,白云溪上是。
来往不逢人,但见閒鸥起。
朝字韵诗诸丈倡酬未已再次韵 南宋 · 魏了翁
押词韵第八部
风挟重阴牛戴牛,电雷雹雪来终朝。
诗人隐忧寓酬倡,清辉错落欺琨瑶。
似惊一日四变异,须省二气同根苗。
非阴能胜阳不竞,非物能眚人先妖。
炎精未振刚受畜,睢水昼遁成皋跳。
一从愤悱刚浸长,斡握地轴旋天杓。
山中不知此何时,祇睹此象心为焦。
累臣九死何足恤,顽云苍惨天关遥。
泽中但知赋鸿雁,天上无复歌祈招(自注:二音)。
榨头新酒空似清,墙根新荠花如骄。
便思倾罍芼鲜鲫,不妄为取琴徽调。
江张程子同一醉,芳草为藉天为裯。
干戈满地不忍见,恐调老弱征商轺。
重九后三日后圃黄华盛开坐客有论近世菊品日繁未经前人赋咏惟明道尝赋桃花菊外此无闻焉因相与第其品之稍显者各赋一品某探题得桃花菊 南宋 · 魏了翁
押麻韵
南阳有佳人,被服长脩姱。
黄中粲有章,秀外青无华。
朝饮晋柴桑,夕餐楚长沙。
惟与高人处,耻作流俗夸。
玄都有俗士,品格固尔差。
遗之以潘沐,强欲相涂搽。
南阳笑谢遣,于此我何加。
游女荡春风,渔人眩红霞。
尔比予于是,岂欲相疵瑕。
卿自用卿法,吾亦爱吾家。
寄声谢程子,为我删此花。
平湖官署修补示督役者二首 其二 明 · 林光
五言律诗 押支韵
风烟聊顾指,府檄下多时。
蚊蚋攻三伏,鹪鹩借一枝。
经严工土役,法恕鲁侯僖。
著述非程子,龙门敢索基。
答虞永康(刚简)书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二
斋铭所疑,无非切问。注释「志学」「从心」一段,词义精密,非有涵泳省察之功,不能及此。但详味铭之始末,所谓「人之晞圣,资盖鲜夷,亦或仅有」,而言人之能有志于晞圣,此资质绝难得。来谕乃以人皆可为尧舜,凡人与圣人资性本自一般破之。但铭辞元只下一资字,恐未可草草看。且资性二字,亦不可不别。若论性之本体,则性即理也,无有不善。夫人皆可以为尧舜,故孟子有道性善,必称尧舜以实之,所以明人之性善,不以贤且知有馀,愚不肖为不足。今止言资,则别有说。资字虽于经无明證,然以字义言之,谓之资质、资禀、才资,大抵只是气质之类。气质之性却未免有昏明清浊,得气之清明者为圣人,或昏或浊者凡人。为人能于此亟加澄治之功,而自此充而为尧舜,亦无不可。然则谓之鲜夷,亦不妨否?来教又以《同人》之卦「同乎人者,同此资也」,取义又别,又有比而同之之病。「我材甚良,载年孔当,舍彼旧辙,靡为物降」,却方说三十而立以后事。至「命以义知」,即知命也;「心非外假」,即嘿识心通也。此以下遂言「至于不踰,夫孰禦者」,则彼其词意,于志学节次亦甚分明。但说到立字,不甚痛快,诚有如来教之所谓疏略者。至于「虽则云然,有言于兹,是二非一,必也贯之」,以我晞圣,则犹是二;以身体之,从向上着实充去,则方是一,故曰「必也贯之」。若逐段做去,乃是非一。须是贯得精粗无二,特熟与不熟有差别耳,却不须说以何而贯之。「曾参之忠,端木之恕」,两说稍似间断,亦尝如来谕所及者。面质叶丈,其说乃谓此二语互发,作文固多有此体。因复举程氏之说,所谓「维天之命」等语问之,渠云:此忠恕之极至处,在学者分上,要切己体认,只是从尽己推己、中心如心之类推寻将去,乃为切近。如世间人所谓忠于君父,忠于友朋,及恕心、恕法之类,大槩同此一说。忠即体,恕即用,即所谓大本达道,不可拆看也。来教又于一贯之后,将子思违道不远之语衮说在下,不知在高意,亦尝分别否?盖曾子之忠恕,在圣人分上言之,程子所谓动以天者是也。子思之所谓忠恕,乃在学者分上言之,所谓尽己推己之类是也。此处亦不可糊涂看过。来谕又云,己者忠也,不施所欲于人,恕也。但尽己之谓忠,本在尽字上发明忠字。今只一个己字,便说己者忠也,却恐语脉太快,意义反未足,更详思之,却以下教。从心所欲不踰矩,古注元是有如字一音,旧见先儒多只作平声读,义味稍深长。盖言圣人至此,则随其心之所欲,而自不踰矩。胡氏所谓「随所意欲,莫非至理。心即体,欲即用,体即道,用即义」,最为详密。今来却增一丝旁,作放纵之纵。固是古注亦有此音,前辈亦有从此说者。但云在他人之心一纵,其失如何;惟圣则能纵心,却不出矩。词义俱似未莹。来谕又谓自志学至纵心之序,所以示学者,使之措其功,此说固不差。但见诸说中,惟朱氏所云「圣人生知安行,固无积累之渐,故其心自能至此也。是其日用之间,必有独觉其进而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以自名,欲学者以是为则而自勉,非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也」,此一段义比诸家稍密,并以录呈。
又答虞永康书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二
来教所谓资性之说,本之于《易》之资生,继之以孟氏之性善之论,以及于伊洛气禀之说。先指大本,乃及其次,源流固自正当。但资之与性,字义各别,亦须别白令分晓。董子所谓「有能致之资」,注云:「资,材质也」。程子铭李仲通之墓,亦曰:「刚柔杂揉兮,美恶不齐。圣虽学作兮,所贵者资。便儇皎厉兮,去道远而」。前辈论资字,只是作如此说,难以与性字混而言之。若夫所谓资生,则资取也,言乾道之元,万物之所取以为始者。资字只训资取、资藉之资,却是必欲以是解资质之资,固亦可以牵合;但要求一实字以證此资,令一语可尽,不费杂说,则须当如董子、程子之说。某非强为叶丈主张者,但见其「人之晞圣,资盖鲜夷」之句,与明道「圣虽学作,所贵者资」二语,词意直是相类,元非害义,似亦可以放过也。大抵门下之所论者,皆是性之本体,故人可以为尧舜及同人于野之说,自其同者言之。而叶丈之文,乃言气质有清浊厚薄之异,故谓之鲜夷,自其异者言之。至意与用字各自不同,故不免有如来教之所疑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意便与「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同理。己者忠也,只说恕便有忠在其间。若分出一己字作忠字,便伤于凿,语意反不浑然。如何?更详思之。从心只从本字,作平声读,似不费力。今仍欲增一丝旁,作放纵之纵,亦说得去。但来教难仆从心之说曰:「从心所欲,则欲出于心;人之有欲,即从心出,不待至七十方从心出」。此则不然。欲虽人之所有,然欲有善不善存焉。若圣人,既以生知之质,学力又到,至七十时随其心之所欲为而自不踰则,此殆与门下放纵之说自不相远。独区区之意,欲从陈氏、胡氏诸家之说者,盖谓避得放纵字,少病耳。有如来教,必欲从放纵之说,则大意元自同,更无用辩。
朱文公语类序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三、《朱子语类》卷首
开禧中,余始识辅汉卿于都城。汉卿从朱文公最久,尽得公平生语言文字。每过余,相与孰复诵味,辄移晷弗去。余既补外,汉卿悉举以相畀。嘉定元年,余届成都,度周卿请刻本以幸后学。余曰:「余非敢靳也,所为弗敢传者,恐以误后学耳」。周卿艴然曰:「奚至是」?余曰:「子知今之学者之病乎?凡千数百年不得其传者,今诸儒先之讲析既精,后学之粹类亦广,而闽浙庸蜀之锓刻者已遍于天下。若稍损赀用,则立可以充厨牣几。苟有小慧纤能,涉其大指,则亦能以缀说缉文。或以语诸人,则亦若稍尝从事焉者。奚必诵先圣书而后为学乎,亦取诸此而足矣。且张宣公以程子之意类聚孔、孟言仁,而文公犹恐其长学者欲速好径之心,滋入耳出口之弊。脱是书之行,其无乃非公所云云者乎!吾甚惧焉」。周卿由是姑徐之,后数年,竟从余乞本刊诸青衣。彼不过余所藏十之二三耳,然余且谓周卿曰:「子其以此意著于篇端,俾学者毋袭是弊也」。其后李贯之刊于江东,则已十之六七;今史廉叔所得黄子洪类本,则公之说至是几无复遗馀矣。廉叔将板行,以余有志于斯也,属叙所以作。余为言尝所以告周卿者,廉叔曰:「然则已诸」?曰:巳之无伤。虽然,安于小成、甘于自弃者,气质之偏而无以矫之也,而秉彝好德之心谁独无之?余前所忧,盖为世之专事乎耳目口笔,苟以哗众取宠而无志乎远且大者也。傥不忍自薄其身,则无宁身深体孰玩,以为求端用力之标准者乎!今未可槩以是为疑而閟其传,盍遂以此冠篇而并刻之,将听学者之自择焉。子洪名士毅,姑苏人,尝类文公集百五十卷,今藏之策府,又类注《仪礼》,未成书云。
按:青衣即青衣江,所流经地域包括宋代眉州、嘉定府。此以江名代州府。
彭忠肃公止堂文集序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某闻之程子曰:「圣贤之言不得已也,有是言则是理明,无是言则天下之理有阙焉」。又曰:「后之人始执卷则以文为先,平生所为多于圣人,然有之无补,无之无阙」。窃尝以是读圣贤之书,如《易》《书》《诗》《春秋》,篇具一体,不相袭沿。至于曾子、子思、孟子,亦皆孔氏不言之意,非为是以求闻于世也,不则无以宅天衷、奠民极、障人欲、祛世迷,凡不得已而有言也。自灵均而后,始有文辞之士,或竞相摹拟,或刊落陈言。千七百年,何啻数千百家,然而所谓无是言则理有阙者,自汉毛、董而后至近世诸儒宗,盖可屈指,而所谓有之无补、无之无阙者,则不知其几千百家矣。某自少已知有清江彭公,论谏炳炳,心乡往之。其后得公《内治圣监》之书,自正始于家,刑善于国,凿凿乎疏而理也。又得《止堂训蒙》之书,自一本二气、五常五典,娓娓乎密而辩也。又于公之子钦见公手泽与楼、刘诸老为公铭竁,则益瞿然自失,曰是学之正传而吾不得亲炙之也。庐陵李公鼎受知于公有年矣,今将漕湖南,而公之子铉来为属,乃以公平生所为文刻诸湘西精舍,移书某命识篇首。于是尽得公言行本末,披诵累日。呜呼,所谓无是言则天下之理有阙者,非此其是与!公始读程子《易传》,知为学之要,又从朱、张子问辩讲切而学益成。繇是尊闻行知,造次理道。居而训子孙,淑朋类,必孝弟谨信,志道依仁也,必穷理格物,谨独守约也;出而告君父,敩世子。必正心修身,事亲刑家,畏天爱民也,必尊儒务学,简修劝忠,别慝瘅恶也。盖言未有不根诸理,而理未有不求诸近,非若异端之诬民、文士之哗世也。绍熙定省之议,伏墀扣额,恳恳然有号泣随亲,起敬起孝之意。至如陈源依冯城社、间谍两宫,韩侂胄出入宫闱、与闻大政,脱少婴忤,流窜随之,公尽力排抵,无少回挠。刘文节公以论吴端出台,公以博士争之。公非有当言之责也,油然发衷,不能自已。呜呼,是言也,使见用于绍熙,则二圣重欢,必有以感移人心、迓续天命,而内禅之事毋遽也;见思于庆元,则政归中书,必有以登吁众正、绍开丕平,而学禁边议之纷纷不作也。伊尹之告太甲,曰「惟朕以怿,万世有辞」,曰「嗣王克终厥德,实万世无疆之休」。盖古人处君臣之变,一言一动为万世喜,为万世忧。然则公于此而无言也,不亦阙之甚与!文集凡四十有七卷,《训蒙》《圣监》与《别集》不与。绍定三年秋九月己丑朔,临邛魏某序。
跋蒋希鲁密学帖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九
右,枢密直学士蒋堂希鲁二诗,前诗遂翁者,乃公自号也。元厚之赋淮漕司庭桧诗,有「孤根元是遂翁移」之语,即指公也。少愚则白云张氏字也。公再守杭,白云自蜀游杭,道旧赋诗,情思蔼然,而笔画劲直有法,尤为可宝。传谓公脩洁,遇事不少屈,好学工文词,尤耆作诗,而伊川程子记蜀守,亦称公损遨乐、毁淫祠、修府舍三事,观此盖可想见其为人矣。或曰之二诗盖装背失次,后诗当在前,乃白云留杭日面致,故书名;前诗当在后,乃白云去杭后寄往,故称私号。亦未知然否。
题朱文公帖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四
王氏之盛也,江南学者争称门生;其黜也,讳焉。苏氏之学争尚于元祐,而讳称于绍圣以后,又大显于阜陵褒崇之日。至程子诸儒,亦莫不随时之抑扬而为轻重。迨近世,则朱、张子诸儒一话一言散落人间者,无一不显,予之精力弊于题识。虽然,予甚惧焉。李君盍为我语诸同志,其相与用力于不睹不闻,以庶几无负于诸老先生之训。
戴立本字仁夫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某被命南迁,涉绥宁境,戴令翿见其子立本,问奚字,曰仁夫。明年,令满戍,之靖请辞,仁夫侍侧,谒余字义。余语之曰:学之道莫大于求仁。仁本我有,而恶乎求之?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是理也,至切至近,而人由之不知也。有子即人所共知者而还以示之,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其示人可谓切近。释者曰:「先能事父兄,然后仁道可大成」。程子虑不达者误谓孝弟乃仁之本,又疑孝弟与仁异体也,则蔽之曰「孝弟是仁之一事」,谓行仁自孝弟始,其义滋益晓然。呜呼,仁夫!其无以他求,其亦内反诸心,凡家庭屋漏之隐、日用饮食之近,随事而著,皆是物也。是本既立矣,日引月长,其油然而生也,庸可已乎!《书》曰「宅心知训」,仁夫其尚懋敬哉!
长宁军六先生祠堂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八
周元公先生自庆历间与程大夫为友,二程子从之游盖昉乎此,横渠张子则于二子而有闻焉。前倡后承,积百馀年而后其道大明。绍兴初,胡文定公始请爵程子兄弟而从食于先圣先师。绍兴末,向侯子忞始祠元公于舂陵。至隆兴、乾道以来,则三先生辙迹所蔇皆有祠,而横渠张子以降,亦随其所历而与享之。朱文公、张宣公前后所为祠记,盖不知其几矣。文公、宣公既各赐谥,某奉使潼川,遂以四先生易名为请,俞音风厉,由是郡国皆有祠。某虽不佞,猥嗣记载,为文者又已七八矣,盖非其乡邑、非其仕国亦无不祠焉。余表兄高瞻叔定子守长宁,始至,属士于学而告之以人位两间、天赋甚厚、自待太凉,其末勉之以希圣希贤,毋以小伎自足。又叹师道之不明也,于是祠四先生于学,而朱、张二子配焉。移书某,令叙所以作。顾在他人犹弗敢辞,矧吾兄乎?然而学益久而忧益深,记益多而疑益甚。盖古不以绘象事鬼神,不以非族享鬼神,《记》谓「释奠于其先师」,释者曰:「如《礼》有高堂,《乐》有制氏,《书》有伏生,《诗》有毛公,亿可以为之」。《记》谓「释奠者必有合」,释者曰:「如唐虞有夷夔,周有周公,鲁有孔子,各自奠之。若国无先圣、先师,则与邻国合」。夫三代之学者,有专经授徒如汉儒者乎?有人所师表而白首不见用者乎?若有功烈如夷、夔、周公则祭于大烝,又岂学者所得祠乎?审如传者之说,此必为秦汉以后之制。而况古所谓庠序,皆为乡民行射饮、读教法之所,事已则返于闾塾,事亲从兄,亲师取友,亦未有越乡违家、群居聚食如汉中世以来之学校者。故余于今之郡国祠先贤于学,谓事虽甚美而古未有考。或闻而笑之曰:「迂哉,必古之合而后可书,则先儒之记是祠也,无乃非与」!曰:不然也。余所谓忧益深疑益甚者,徒以风气日异、去本愈远耳。三代之王也,域九州以居民,不特天子诸侯有君师之职也,公卿有师保之义,里居有父师、少师之教,故民聚而教行。极于春秋、战国之乱,民散久矣,然犹有圣贤在下聚而教之。孔、孟氏没,俗流世坏,然专门名家之儒犹足以为之师也。故生则职教于里闾,没则释奠于学校,习是经也则祀是师,居是邦也则祀是贤。记礼之儒,释经之士,习见其事而笔之于书,而有国有家者相承不废,事虽不纯于古,不犹愈于日降日下、师废而民散者乎?父诏子承,师传友习,以工文艺为儒者之巨擘,以决科第为稽古之极功,以善权利为用世之要道。间有不肯自混于俗,则入佛入老,凿空架虚,疑周公、仲尼未睹此秘。不有周、程诸子为图为书,披聋发瞽,如是而为极为仪、为性命、为仁义礼知、为阴阳鬼神,即躬行日用之常示穷理致知之要,则人将泯泯愦愦,无所于闻。然则于师异指殊之久,犹赖诸儒之书发药而维持之,则是祠也,非扶世觉民之大务乎!虽然,余于此又有疑焉。自比岁以来,不惟诸儒之祠布满郡国,而诸儒之书家藏人诵,乃有剽窃语言,袭义理之近似以眩流俗,以欺庸有司,为规取利禄计,此又余所甚惧焉者。士登斯堂,盍相与共惟斯义,为其人以思之,除其害以持养之,则又郡侯所以望于吾䣊者,并儳言之。
敬安堂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盱江聂公善之以书来言曰:「吾比守赣,会峒猺弗宁,人情疑惧。吾为之任能物官,练士峙粮,凡以惠无告、扰弗若者,力所逮为,秋毫无所爱也,民用绥静,神罔恫怨。徒以心剿力疲,引分宜去。帝临有赫,照知厥衷,赋万寿宫之禄以华其归。重惟劳肄之久,一旦措诸安地,食寝有节,息游以时,腹心耳目复为我有,亦天下之至安且乐,未易与人言也。吾犹惧其狃于绕而怠乘之,则名吾堂曰『安乐必敬』,子为我书之」。予复以请曰:「孰与『敬安』之为简且严乎」!公曰:「诺哉,子并为记之」。予嘿识是语,盖太公《丹书》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凡此不下百言,皆治心修身之事。武王得之,铭于几杖盘鉴、于带屦弓剑、于觞豆、于楹、于户牖,而「安乐必敬」云者,席之左端十六铭之首也。其文未必尚父所作,而荀卿、贾傅读之,大戴氏记之,况其书大较以敬为主,则圣门传心之要也,是恶可以无纪?予读《春秋传》,最爱臼季之语,曰「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夫自宫庭屋漏、日用饮食,推之应事接物,达之治国平天下,此孰非天命之流行?使斯须之顷放焉而不之收,则气得以帅志,物得以操己,而吾之存焉者寡矣。是故敬焉者,所以存此心而根万善者也。然而常人之情,困心衡虑,徵色发声,则心有主而德常聚,无法家拂士,无敌国外患,则心无主而德流,是犹物为主而我为客也。姑又以浅者言之,祈寒甚暑,人情之所惮也,而在宗庙、朝廷若对大宾、临大敌,则忘之;临私朝、返内寝,则寒暑已操其柄;至于燕居,则凡以避喧趋爽、塞向即炎之备,靡不毕陈矣。呜呼,是孰为致然邪!人能充类以求,随事而察,而有以真知其为天之所命,则必将竦然知畏,其于不睹不闻之顷、宴安佚乐之时,有必不敢自画者矣。程子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视臼季之言则义愈密而词弥约,学者滋有以用其力矣。公盖深知此味,将循名责实者也,予尚申言之,以求是正云。
忍庵 明 · 林光
押词韵第七部
天台雁荡下,厌饫石与泉。
夫君独何心,惊佩思韦弦。
大书揭忍字,山庵榜高悬。
我试绎忍说,其义非幽元。
残忍心已死,不忍心即天。
容忍近有量,习久成安便。
为政不能忍,庶事多危颠。
处家不能忍,骨肉恩难全。
忍欲欲须窒,蚁漏恐成川。
忍贫不移守,沟壑尚可填。
拂心违意事,日夕交吾前。
浮生尘盎中,能不为物迁。
而况横逆来,我直彼曲偏。
易发而难制,惟怒为最先。
卒然一相触,忿火狂烧延。
平时似有量,仓卒胡能然。
失声或失唾,慢骂生鏖煎。
室怒色于市,忿气相牵缠。
惩之如催山,持制当益坚。
忿欲忍不忍,可辨愚与贤。
疾言无遽色,飘忽忘鱼鸢。
谁能当未发,回照静且专。
贤哉程子伯,示我定性篇。
坡公逃禅 清 · 张洵佳
押词韵第八部
早岁学苏张,晚年逃佛老。
程子讥坡公,毕竟非同道。
坡公负奇才,睥睨乾坤小。
其性复聪明,冰雪澄怀抱。
宦海起风波,窜逐至岭表。
功名富贵场,春梦何草草。
尘虑渐销除,抗志青云皎。
佛亦聪明人,觉悟生来早。
坡公与印之,箭机彻了了。
籍以佐风骚,藉以涤烦恼。
并非入空门,龙象炫金宝。
昌黎谪潮阳,旧侣长安杳。
亦复识上人,来往通书稿。
可见大才人,末路迂拘少。
洛蜀党虽分,此事休轻藐。
宝章阁学士通议大夫致仕赠宣奉大夫曹公墓志铭(绍定六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公讳彦约,字简甫,南康军都昌人。嘉定九年,了翁与公分乘使传于蜀道,为忘年交。上践阼踰月,召公及真公德秀、邹公应龙,公以明年二月入见,又得同侍上左右。公尝经帷进读《三朝宝训》至太宗取士、章圣选官皆以德行为先,乃言曰:「古人以德行为才,十六才子自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忠肃恭懿、宣慈惠和,凡皆德行之所发见。后世以欺诈暴虐为才,如狄之酆舒、晋之知伯、齐之盆成括皆以才称,卒于败事,其实小人,本非才也」。了翁闻而叹曰:「义理之不明久矣,程子言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然后知无不善者性也,可为善者情也,苟无其才则徒善不能以有行。又尝以是观诸近世,如先正大老以诚心实德绥靖家邦者才也,以正学卓识统承洙泗者才也,以深醇尔雅丕变文弊者才也。若口道先王语而聚歛以剥下、深文以残民、开边以殄国如王、吕、章、蔡,而尚曰才之云,则吾曹公之所耻也」。公以孝友著于家,以忠信得乎朋友,以岂弟行诸郡国,以忠忱格于君父,呜呼!公之所谓才,非公不足以当之。公之先避唐末之乱,繇宣之南陵徙都昌之龟山。自龟山后十有二世,皆以经行称于乡。曾大父克,大父敦礼,皆不仕。父兴宗,故左从政郎、鄂州司理参军,累赠光禄大夫。妣黄氏,封太安人,赠齐安郡太夫人。公少迈爽,六岁而孤,知哀戚。年十八后,三与宾贡,擢淳熙八年进士第,授广德军建平尉。丁齐安忧,服除,调桂阳军录事参军,改辰溪令。未上,又辟司法参军,改宣教郎知饶州乐平县。秩满入都,会择边守,政府以公应诏,主管江西安抚司机宜文字。开禧元年,以前诏差知澧州,未及上。明年,端明殿学士薛公叔似以湖北宣谕升宣抚京西湖北,辟公主管机宜文字。其冬虏围襄、安,游骑至汉阳军,盗贼蔽野而军阙守,以公摄事。至军未几,虏大入枣阳、信阳,而襄阳将帅,内自相戕。公绝江见薛,勉以持重。搜土豪得许卨,俾总民兵;赵观,俾防水道;党仲升,俾将宣抚司军屯郡城。十一月乙未,虏兵重围安陆;辛丑,游骑闯汉川。公授观方略,俾渔者拒守南河。十二月丁未朔,虏骑至南河之北,观逆击,斩其先锋。虏造战舰,观火之。大军继进,自十二月辛未至三年正月丁丑朔,昼夜殊死战,北渡追击,虏自是不敢近汉阳。时安陆被兵已久,群盗蜂起,公命仲升、卨擒捕,皆骇散。三月,以守禦功进秩二等,即授汉阳。宇文公绍节代吴公猎为宣抚治鄂,兼领江陵,公言:「不筑枣阳不足以守随,守随而德安安矣;不筑信阳不足以守安,守安而黄安矣;不筑神马坡、樊城不足以守襄,守襄而光化安矣」。且言沿江师少,和不可恃。又谓:「京湖之势以鄂渚为腹心,以江陵、德安为两臂,其馀犹十指。襄州虽大,不过骈拇巨擘耳。今若顺腹心臂指之势,则宣阃不当兼江陵,若都统制在襄则副都统当在江陵」。所论皆切中事机。嘉定改元,诏求言,公上封指陈剀切。会绍节以公政绩闻,诏任满与监司差遣。八月,除荆湖北路提举常平茶盐,会鄂州与湖广总领财赋皆阙,以公摄事。首劾贪吏,罢厢官受讼,还富民桩籴之谷,劝以减价出粜,免荻场经量悉归诸民,蠲米谷薪炭之征,岁不下数万缗,代偿前官市物缗钱。以舟运败者千数,株连瘐死,公取开禧二年以前负者悉蠲之,馀各有差。先是,公初领常平事,每以湖北旱蝗为虑,亟言于朝,丐籴以备春旱,又乞假鄂帑官缗以贷下户种粮。明年旱,三月,公由鄂还治常德,下教列郡,选僚属二人兴发劝分,具有科条。澧州奉行不虔,逮吏鞫之,一道皆耸。十月,改提点刑狱。十二月,改湖南路转运判官。先是,开禧三年,盗起郴而桂阳吏不以实闻。桂阳当湖南、江西、广东三路之脊,山川险绝,盗窟其间。江西群不逞相挺而起,东践吉、南安,西逼郴、衡,南蹂韶、石,北抵攸,环数千里盗区,朝廷调江鄂军,降敕榜,捐官资、缗钱,名捕渠魁,累岁不得要领,而江西专以招安诲盗,诡降覆出,朝廷患之。公以壬午被命,甲申上道,三年正月庚寅朔领漕事于益阳。时贼已破安仁、茶陵、桂阳三邑,迫攸县,长沙汹惧,公亲至攸督运,人心乃定。会帅去,以公摄事,朝廷下江西招安之请于帅司,公谓犯众怒,损国威,持不可。三月,除直秘阁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公规置稍定,乃督诸将逼贼巢而屯,贼李新败死,李如松、钟安诚、李文杰稍稍出降。时郴盗李孟一谋攻桂阳,公趋屯命诸将分禦,贼知有备,乃间道突韶之乐平,公命守隘俟其归。越三日,贼夜登百丈岭以遁,公移军蹙之,贼大溃。官军焚其栅,遁入顶头寨,又围之。渠率李元砺率众数千来援孟一。先是罗世传与元砺有隙,密请于公,乘其出穴而攻之。公录赏格以报而供其乏,世传果擒元砺以献。公以除夕还长沙,四年正月庚寅复出督战,二月戊午破顶头寨,生擒孟一,馀党悉平。世传恃功桀骜,池州都统制方深交之,欲委世传尽统前后洞,悉撤湖南、江西两路之戍。公固争不可,宰士不悦。九月,世传猖獗,如公所料。公白于朝,俾许国纠合前后洞丁讨平之。公以衡之水口、郴之青要、桂阳之上犹皆要地,而阔远不相应援,朝廷用其议,析茶陵、桂阳、郴县诸乡置酃、资与桂东三县,移潭、衡州禁军阙额衣粮以召募土丁,省冗员以选辟令佐,至今便之。以功进直龙图阁。五年春,以吏部郎官召,而谤书浸闻矣,六月上印还家。先是时相之弟守潭,兄子守吉,已而盗起,躏吉摇潭,遂以公与王公居安代二郡守。盗平第功,嫌不便于前人,故二守之赏不及而归,后反以烦言罢免,此于公奚损,而朝廷黜陟之权病矣。公庆元间由龟山徙居南康城下,既又得地数十亩于城东三里外,为圃曰「湖庄」,筑室读书,罕至城市。时宰语人曰:「人言曹长沙与人争功,二年无一字至庙堂,此岂竞进者耶」!七年,忽被命主管武夷山冲佑观。八年,以元职除利州路转运判官,兼知利州。明年关外艰食,公先以本司所储减价尽粜,又辍缗钱赈赡,劝分免役,通商蠲税,丐僧牒于朝,告籴于邻路以济。公忧蜀边,著《病夫议》以风,大抵谓制总节制三司,权分而议不一,知事者不敢任事,畏事者常至失事。领帅权者当近边境,当拥亲兵;有兵权者当领经费,当宽用度。其他如训忠义,覈间探,条理甚详。厥后四川制阃虽暂徙利州,而兵财异掌,卒莫能合。是岁秋,命董四川类省试,讫事以病求归。十年二月,差知宁国府,寻命守泸州,而公已出峡。八月,差知隆兴府、江南西路安抚。会江东西大旱,公入竟,罢吉、抚州糯米籴本盐钞,不以赋民,遣吏鬻之淮东,籴及时而民不病。十二年,蜀边被兵,朝论以《病夫议》善识时务,且因蜀人之思,五月乙未朔,除大理卿,壬寅除权户部侍郎。公力辞,未报,六月辛巳,除宝谟阁待制知成都府。公体朝廷选用,不敢礼辞,乞赴阙奏事,不报。再移书庙堂请对,权相惮其来,八月甲子朔,改知福州。公且行且辞,十月丙子,以集英殿修撰知潭州。公再上祠请,乃得提举亳州明道宫。十四年冬,提举常德府桃源万寿宫。明年正月朔,除焕章阁待制提举嵩山崇福宫。洎上访落,以公为兵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三辞不获命,谒告踰月。宝庆元年二月入对,首劝上讲学,防近习乘间;次言当以庆历、元祐听言为法,以绍圣、崇、观讳言为戒;卒言祖宗爱民之意上通于天,宜敕边吏,不当效尤丑虏,结怨吾民。上嘉劳再三。会下诏求言,公封章言:「给舍欲正君臣之分,而陛下宜自伸兄弟之恩」。时朝廷方以言为讳,故公及之。九月,兼侍讲。未半月,除礼部侍郎,兼职依旧。二年六月谢病,除宝谟阁直学士提举佑神观,兼侍读,公求去愈力。三年,除兵部尚书,力辞不拜。四月,除宝章阁学士知常德府,陛辞,劝上以修身讲学为要,献唐张蕴古、赵师民二箴,请图之坐右,且奏求言虽切而下情犹未通,爱民虽勤而横敛犹未革。上曰:「其病安在」?公曰:「台谏专论人主,不及时政,下情安得通?苞苴公行于都城,则州县横歛无可疑者」。时权相专忌,人以公言为难。公又奏夷狄盗贼之患,惟在处置得宜,一曰守道,二曰固本,三曰通财,四曰稽众,五曰爱民。上顾问五者何先,奏曰:「稽众为先」。是日经筵进读《高宗宝训》彻章,公辞锡赉,弗许;辞常德之命,又弗许。五月,再提举嵩山崇福宫。公还故居之上陇,贸赐金,会宗族。病弗已,自草遗表,其略云:「望陛下精勤务学,恭俭修身。屈己以求直言,不恶其讦;守信以禦外侮,不邀其功。塞炎荒迁谪之门,绝馈遗往来之路。疾奸贪以宽民力,进恬退以厚士风」。病革,遗令歛以布素,不含珠玉,不用巫觋、浮屠,三月而葬。又言自陈致仕,不可叙阀阅。绍定元年十二月己巳晦,卒于正寝,年七十有二。明年三月己丑,诸孤奉柩葬于都昌县汇泽乡枥田之原,公自卜也。卒官太中大夫,职宝章閤学士,爵都昌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诏以华文阁学士、通议大夫致仕。遗表闻,诏赠宣奉大夫,官其后二人。公元配萧氏,国子祭酒、礼部侍郎之敏之女,先四十有五年卒,累赠淑人。继室黄氏,通判潮州瑰之女,封淑人。子男五人:士充,早卒;士况,宣教郎、新知岳州巴陵县事;士规,故儒林郎、宁国府太平县主簿,后公三日而卒;士兖,承务郎、新蕲州都大监辖蕲口镇仓库、兼烟火公事;士冕,承务郎。女三人:长适成忠郎、前监宁国府泾县酒税牛斗极,次适同郡陈畤,幼适湖口萧九式。长、次女皆先卒。孙男八人,女二人。公笃实爱民,出于天禀。其为政精密,务尽理道,所至救荒恤菑,蠲逋已责,宽酒搉,裁商征,察廪庾,谨储籴,茍利于民,如己渴饥。至议役法,尤切切注意,所为条教皆通疏缜密可为法。嘉泰都城灾,公上书时相,乞宽党禁,人所难言。公之行师专以胜残去杀为本,封章奏篇,必以杀平民、戮降附、张虚捷为拂天理,绝民望,失祖宗仁爱之德,非痛革此弊不可以祈天永命。自汉阳乘边,惟行此志。二年湖南,所诛惟各捕首恶十数,未尝轻戮一人。方贼未平,增捕生之赏视旧十倍,或谓斩级亦当立赏,公曰:「此非蛮夷比,朝为峒寇,夕为省民,吾固欲生之耳」。故首恶既摺,胁从易散。公才禀素高,辅以讲学。朱文公守南康,兄弟亲炙之,为白鹿洞书院诸生。后十四年,见文公于长沙,又述所知行而请益焉。其师友渊源盖如此,是以理明行修,出入中外垂三十年,人以其进退为时重轻。考诸近世名卿而观公之所成就,信乎公之所谓才者矣。平生所著《舆地纲目》十五卷、《昌谷类稿》六十卷、《经幄管见》七卷,藏于家。公殁之六年,士况抵予书曰:「无禄先君即世,墓道之石未有以铭也,大惧幽潜未昭,将诸孤死且不瞑。莫如子也知我父者,敢流涕百拜以请」。予每叹昔之人选于众,听于国人,旁蒐一世之才,仅济一世之用,而且廪乎有不给之虑也。后世俗薄民散,才既鲜少,又率以党论迭为偾兴。一则常以其半置在閒散,故才不周用;次则久閒者多君子,而小人虽閒不肯久也;三则弃之聪明未衰之日,而用之老疾交侵之后(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