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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论差除监司不当状元祐元年八月二日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栾城集》卷三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以天下之治,寄于守令。
守令之众,朝廷不能尽知,其要寄于监司
方今民力凋残,疲瘵未复;
见议差役,措置未定。
正宜使监司得人,以督察州县。
朝廷近日沙汰残刻之吏,多系提转等官。
民间承望此风,思见循吏。
然臣窃观近日所命,颇未得人。
博采公言,略见一二。
李之纪、楚潜、王公仪皆碌碌凡材,无善可名,不知何以获用。
至于馀人,又加以过恶。
孙路奴事李宪,贪冒无耻;
程高谄附贾青,借名贾珠;
钟浚天资邪崄,累作过犯;
张公庠为事刻薄,不近人情;
张璹久领市易,与牙侩杂进。
而皆擢自稠人之中,付以一道之政。
陛下诚欲尊重朝廷,爱惜民物,则如此辈人皆未可轻用也。
或言朝廷近令侍从以上博举监司,名姓既闻,率皆注籍。
每有员阙,执政不复慎选,一切揭簿定差。
是以贤愚并进,人物杂乱。
窃惟中外侍从,其徒实烦。
被诏举官,初无旌别。
承举即用,近于粗疏。
而欲待其不职,乃坐举者。
天下之广,监司得失,朝廷未必一一详知。
民独何辜,枉被涂炭?
自古用人,实无此比。
臣欲乞应自前所用监司,今执政更加审议。
其尤不可者,当与改差。
今后差除,须名迹著闻,公议共许,然后擢用。
庶几监司稍得良吏,不至害民,此最当今之急务也。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再论熙河边事劄子1090年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栾城集》卷四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近以熙河帅臣范育与其将吏种谊、种朴等妄兴边事,东侵夏国,西挑青唐,二难并起,衅故莫测,乞行责降,至今未蒙施行。
臣已别具论奏。
臣窃复思念熙河边衅,本由、朴狂妄,觊幸功赏。
虽已去而、朴犹在,新除帅臣叶康直又复人才凡下,以臣度之,必不免观望朝廷,为、朴所使。
若不并行移降,则熙河之患猝未可知。
加以朝廷议论亦自不一,臣请详陈本末而陛下察之。
昔先帝始开熙河,本无兰州,初不为患。
李宪违命,创筑此城,因言若无兰州熙河决不可守。
自取兰州,又已十馀年。
今日欲筑质孤、胜如以侵夏国良田,遂言若无质孤、胜如,兰州亦不可守。
展转生事,类皆浮言。
盖以边防无事,将吏安闲,若不妄说事端,无以邀求爵赏,此则边人之常态,而自古之通患也。
今若试加诘问,理则自穷。
何者?
二寨广狭几何?
所屯兵甲多少?
夏人若以重兵掩袭,其势必难保全。
既克二城,乘胜以击兰州,则兰州之危何异昔日?
今朝廷不究其实,而轻用其言,以隳大信。
夏国若因此不顺,外修朝贡,以收赐予之利;
内实作过,以收卤获之功。
臣恐二寨所得地利,殊未足以偿此。
臣所谓质孤、胜如决不可城者,由此故也。
昔先帝绥御西蕃,董毡老而无子,赵醇忠其族子也。
先帝尝遣苗履多持金币以醇忠见之,是时圣意盖有在矣。
事既不遂,而董毡昏病,遂为阿里骨所杀。
阿里骨本董毡之家奴,先乱其家,次取其国。
董毡之臣如鬼章、温溪心等皆有不服之志,此实一时之机会也。
是时朝廷若因机投隙,遣将出兵,拥纳醇忠,则不世之功庶几可立。
而一时大臣不知出此,还以旄钺宠绥篡夺之臣,使得假中国爵命之重,以役属蕃部,臣主之势由此而坚。
然自是以来,颇亦外修臣节,未显背畔之迹。
等欲于此时复举前策,盖已疏矣。
昔曹公既克张鲁刘晔言于公曰:「公既举汉中人望风破胆,刘备得蜀日浅,人未恃也。
诚因其倾而压之,可传檄而定。
若小缓之,人既定,据崄守要,不可犯矣」。
公不从。
居七日,闻蜀中震动,公以问
曰:「今已小定,未可击也」。
夫机会一失,七日之间遂不可为。
今乃于数年之后追行前计,亦足以见其暗于事机,而不达兵势矣。
臣闻种谔昔在先朝,以轻脱诈诞,多败少成,常为先帝所薄。
、朴为人,与无异,于顷岁偶以劲兵掩获鬼章,以此自负。
而西蕃惩于无,久作堤防,亦无可乘之势。
自到任,屡陈此计,咫尺蕃界,谁则不知?
臣谓兵果出境,必有不可知之忧矣。
兼闻近日擅招青唐蕃部数以千计。
纳之,则本无朝旨,未有住坐之处;
却之,则于彼为畔,必被屠戮之苦。
据此专擅,罪名不轻。
臣不晓朝廷曲加保庇,其意安在?
若不并行责降,臣恐朝廷之忧未有艾也。
借使阿里骨因此怨叛,结连夏人,同病相恤,更出盗边,羽书交驰,胜负未决。
当此之时,大臣相顾,不敢任责,而使圣君圣母忧劳于帷幄之中,虽食主议者之肉,复何益乎?
臣所谓阿里骨决不可取者,由此故也。
凡此二事,皆国家安危,边民性命所系,祸机之发,间不旋踵。
故臣愿陛下早发英断,黜此三人。
外则使异域知此狂谋,本非圣意,易以招怀;
内则使边臣知赏罚尚存,不敢妄作,此当今所宜速行者也。
然臣尚谓熙河遭此破坏,彼此相疑,却欲招纳,令就平帖,非得良帅,未易安也。
臣观叶康直之为人,深恐未足倚仗。
何者?
康直顷缘权贵所荐,节制秦凤
秦凤边面至狭,号为无事,而康直于前年无故展修甘谷城,致令夏国大兵压境。
兵役已集,康直恐惧,不敢兴功,妄以地冻请于朝廷。
役既不成,虏兵乃去。
既无将帅靖重之略,而当熙河摇动之,臣恐陛下西顾之忧未可弭也。
要须徙置它路,更命熟事老将以领熙河,仍特赐戒敕,使知朝廷怀柔远人,不求小利之意。
如此而边患庶几少息矣。
取进止。
〔贴黄〕叶康直顷岁差知秦州中书舍人曾肇、谏议大夫鲜于侁皆言康直昨因兵兴,调发刍粮,一路骚然。
及令儿男掘取窖藏斛㪷货卖,及建言欲由泾原路入界,和雇车乘人夫,为知永兴军吕大防所奏,有违诏敕,先帝欲深寘于法。
康直素事李宪营救得免。
按其为人如此,今熙河方反侧未安,而付之此人,中外知其不可也。
种朴昔因永乐覆师之后,父谔权领延安之日,与其亲戚徐勋矫为谔奏,妄自保明劳效,仍邀取诸将赂遗,并奏其功。
先帝觉其奸诈,欲加极典,既而释之,并特降官落职停替。
谔因此忧恚发病至死。
狂妄如此,若不加贬责,臣恐熙河终未宁靖也。
乞罢熙河修质孤胜如等寨劄子1090年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栾城集》卷四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西夏轻狡,屡臣屡叛,为患莫测。
昨与延安商量地界,迁延不决。
舍归本国,招之不至。
边人之议,如谓地界自此不可复议,而坤成贺使亦当不至矣。
今者天诱其衷,使者既已及境,而地界复议如故。
方其未遽告绝,招怀之计犹可复施,此实中国之利也。
然臣恐朝廷忽而不虑,不于今日穷究端由,窒其衅隙。
必俟边患既起,而后图之,则无及矣。
臣闻熙河近日创修质孤、胜如二堡,侵夺夏人御庄良田。
又于兰州以北过河二十里议筑堡寨,以广斥候。
夏人因此猜贰,不受约束。
其怨毒边吏,不信朝廷,不言可见矣。
徒以岁赐至厚,和市至优,是以勉修臣节,其实非德我也。
使之稍有便利,岂肯帖然不作过哉?
何者?
中国既失大信,则夷狄不可复责故也。
臣窃惟朝廷之于西夏,弃捐金帛,割裂疆土,一无所爱者,累年于兹矣。
熙河帅臣与其将吏不原朝廷之心,徼求尺寸之利,妄觊功赏,以害国事,深可疾也。
顷年熙河筑西关城,声言次筑龛谷
鬼章疑惧,遂举大兵攻扰。
一路疮痍,至今未复。
今既城质孤、胜如,其势必及龛谷
夏人惊疑,正与鬼章事同。
由此言之,则曲在熙河,非夏人之罪也。
兰州之为患,所从来远矣。
昔先帝分遣诸将入界,李宪当取灵武,畏怯不敢深入,遂以此州塞责。
自是以来,筑城聚兵,完械积粟,劳费天下,动以千万为计,议者患之久矣。
好事之臣因此讲求遗利,以为金城本汉屯田旧地,田极膏腴,水可灌溉。
不患无食,患在不耕;
不患不耕,患无堡障。
凡西关、龛谷、质孤、胜如,与过河筑城,皆所以为堡障也。
从来熙河遣兵侵耕此地,皆为夏人所杀,况于筑堡,致寇无疑。
而朝廷恬不为怪,坐视边衅之启,深可惜也。
兰州不耕,信为遗利矣。
若使夏人背叛,则其为患比之不耕兰州,何翅百倍?
故臣以为朝廷当权利害之重轻,有所取舍。
兰州顷自边患稍息,物价渐平,比之用兵之时,何止三分之一?
若能忍此劳费,磨以岁月,徐观间隙,俟夏人微弱,决不敢争,乃议修筑。
如此施行,似为得策。
臣不知边臣何苦而为此匆匆也?
唐明皇欲取吐蕃石堡城陇右节度使王忠嗣名将也,以为顿兵坚城,费士数万,然后可图,恐所得不酬所失。
请厉兵马,待衅取之。
帝意不快,忠嗣由此得罪。
其后帝使哥舒翰攻拔之,虽开屯田,获军实,不为无补,而士卒死亡略尽,皆如忠嗣之言。
唐史以为深戒,此则今日之龟鉴也。
若朝廷不用臣言,臣料夏人久必复叛。
用兵之后,不免招来,其为劳耻,必甚今日。
敌人强梁则畏之,敌人柔伏则陵之,恐非大国之体也。
惟陛下留神省察。
取进止。
〔贴黄〕臣闻朝廷欲遣孙路以点检弓箭手为名,因商量熙河界至
臣观孙路昔在熙河李宪等造作边事,由此蒙朝廷擢用。
深恐狃习前事,不以夏人逆顺利害为心,而妄图兰州小利,以失国家大计。
伏乞明赐戒敕,若因界至生事,别致夏人失和,劳民蠹国,罪在不赦。
产育宝庆集方序 北宋 · 王晋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宋以前医籍考》第三二四页
右《产育宝庆集方》,郭稽中纂,李师圣作序,于山甫印施。
余始官历阳,而师圣淮西山甫时侍,因得数帙。
始置箧笥,未窥其妙。
洎余室家蓐中不豫,初苦寒热,殆如疟状。
及阅此方,得其增损四物汤,适中其病,制之以服,至再而愈。
尝复苦腹痛泻痢,又得第十论调中汤服之,不再而顿止。
异时蓐后,复苦痞闷咽乾,因诘其證,果复渴甚。
中夜得见睍丸方,待旦置药,旋成才服,既噫已安矣。
自是余家颇神此方,往往因人传授
及付以方,无不获效。
顷在淝,访表舅李师礼。
及门且久,闻妾在蓐,方病危笃,呕吐胀满,粥药不下。
因语此方,遍索之不得。
德邵兄领学事淮右,闻之,遍令公皂购之,始得印本于医家,乃李宪摄帅日施于郡人者也。
寻得大圣散,合成姑试,服而不呕,良久与粥,凡三服而无恙。
师礼以为神,亟欲镂板,但未得其全本。
余欲刊施而未暇。
近以海陵亲戚间有患崩中不止者,须臾眼黑眩晕,殆至闷死。
时箧中偶有清魂散,急遣灌之,良久稍苏,再进遂安
益信此方之妙,无不获效者。
中间止馀一帙,以嘉禾相知借去,遂亡其本,每以为恨。
后十馀年,与山甫相遇都城,时方在围中。
虽忧惴百不暇及,首询此板,属以居相近,因得印之。
复以此本遗山甫,因书于后。
王晋序。
按:《产育宝庆集方》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宦官劄子(同上)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一、《范太史集》卷二六、《皇朝文鉴》卷五九、《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三、《古今事文类聚》新集卷一九、《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二三、《宋史》卷三三七《范祖禹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二、《经济类编》卷一九、《右编》卷一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三、《古今图书集成》宫闱典卷一三五
臣闻《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
汉有天下四百年,唐有天下三百年,及其亡也,皆由宦官
相去五百馀年,如循一轨,盖与乱同事,未有不亡者也。
汉自元帝任用石显,委以政事,杀萧望之、周堪,而废刘向等,汉之基业坏于元帝
东汉邓后临朝,中官用事,手握王爵,口含天宪。
顺帝以后,五侯专朝。
桓帝、灵帝之时,十常侍擅天下,子弟亲党割剥百姓,毒流四海,附之者宠及三族,违之者灭及五宗,大考党狱,夷戮天下名士,于是黄巾贼起,朝野崩离,及袁绍宦官献帝奔播困饿,而曹操因之以篡汉。
唐自明皇使高力士省决章奏,宦官始盛,李林甫、杨国忠等皆因力士以进,唐亡之祸基于开元。
肃宗李辅国,末年寝疾,辅国以兵劫迁明皇于西内,杀张皇后及二王,明皇以幽崩,肃宗以骇没。
贵为天子,上不保其父,中不保其身,下不保其妻子,由用辅国一人而已。
代宗程元振功臣畏谗,吐蕃寇陷京师,播迁于陕。
德宗用宦官分领神策禁兵,其后天子由其所立,唐室终以此亡。
宪宗服金丹躁忿,为陈洪志所弑;
敬宗刘克明所弑。
文宗欲讨宪宗之贼,谋泄,仇士良杀四宰相及朝臣,灭其族,流血成渠,朝廷半空。
文宗忧愤,以至于没。
武宗以后,皆由宦官所立,僖宗田令孜为父,天下大乱,黄巢贼起,播迁于蜀,又幸兴元
杨复恭自称定策国老,呼昭宗为负心门生天子,刘季述等废昭宗于东内,韩全诲等劫昭宗幸凤翔。
于是崔裔诛中官,而朱全忠劫迁昭宗,遂弑之,因以篡唐。
汉唐亡国之祸,其酷如此,后之人主岂可不以为刻肌刻骨之戒哉!
太宗时王继恩平蜀之功,中书欲除宣徽使太宗曰:「朕读前代书史,不欲宦官预政事,宣徽使执政之渐也」。
宰相恳言继恩有大功,非此不足为赏。
太宗切责宰相等,乃命学士别立宣政使之目以授继恩
布衣韩拱辰诣检院上言:继恩功大赏薄。
太宗大怒,以拱辰妖言惑众,杖脊黥面,配流崖州
太宗可谓深鉴前古而塞祸乱之源矣。
英宗服药,任守忠往来交搆两宫,致慈圣太后英宗不相悦。
言者劾奏其罪,贬蕲州安置,尽逐其党,然后慈圣、英宗母子如初,宫省清肃。
熙宁元丰间内臣之中,李宪、王中正、宋用臣三人者最为魁杰。
总兵熙河,兼领三路;
中正总兵河东,兼领四路。
其权势震动内外,自陕以西,人不敢斥言名。
中正口敕募兵,州郡不敢违,师徒冻饿,奔溃死亡最甚。
陈再举之策以诱贼,致永乐陷没;
熙河僭拟不法。
用臣兴土木之役,无时休息;
榷舟船,置堆垛,网市井之微利,夺细民之衣食,专事刻剥,为国敛怨。
此三人者,虽加诛戮,未足以谢万姓。
朝廷止从宽典,量加废黜,唯独死,中正、用臣犹存。
陛下近召内臣十人,续又召数人,而李宪、王中正之子皆在其中;
又除押班二人、带御器械一人,中外无不骇愕。
既而闻二人以执政言其有过先罢,三人以舍人缴词头且辍,然前来指挥,首违故事。
李宪、王中正之子既得入侍,则中正、用臣亦将进用,人心不得不忧,故臣敢极言之。
陛下与太皇太后同听政之初,外逐蔡确、章惇、吕惠卿等及群小人,故朝廷肃清;
内逐李宪、王中正、宋用臣等及群小人,故宫禁肃清。
内外皆无凶人,故天下安静。
臣历观近古,内外肃清未有如今日也。
祖宗法度所以维持后世,不可轻变,陛下奈何先自坏之?
陛下所以享南面之尊,蒙已成之业,四方万里奔走而听命者,以朝廷公正,天下心服也。
陛下何不慎守法度规矩,增修德政,使过于垂帘之时,然后不失天下之望?
今未及进一贤、行一善,先骤用中官如此之盛,四方闻之,必以为政出宫掖,无复纲纪,如衰季之世,岂不大失人心哉?
夫人心一失,欲复收之甚难。
陛下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悦服,四方竦动,则他日所为有顺流之易,人心先信故也。
若作一二事使中外忧疑,四方解体,他日虽有美意,人已不信在前,岂得便心服乎?
如此而望德业之光,名誉之隆,非臣之所知也。
中官止是陛下左右给事使令,臣虽至愚,亦知其必未有害政之事。
然欲治外者必先治内,欲治远者必先治近,是以明王慎选左右。
壬人,尧、舜畏之,佞人,孔子远之,恐其有损而不自觉也。
昔唐之时,仇士良教其党曰:「天子不可令閒,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使日新月盛,无暇更及他事,则吾辈可以得志。
勿使之读书,亲近儒生,彼见前代兴亡,心知忧惧,则吾辈疏斥矣」。
士良以此固其权宠,故能专恣二十馀年。
汉唐之事,当今必无。
然以先帝天资英睿,圣学高明,可谓不世出之主;
而内外为小人所误,外兴师旅,内兴百役,先帝未尝享太平之乐,终以忧勤损寿。
凡不便民之事,皆群小所为,而使先帝受天下之谤,臣尝痛之,故不愿陛下复近小人,盖以此也。
陛下诚能听臣之言,悉追罢除用内臣指挥,未到者别与差遣,已入者复授外官,则中外之人称诵圣德,万口一词,以为至美,乃可以解众庶之惑,洗陛下之谤。
此如反掌之易,何难而不为哉!
自闻近日两次指挥以来,外议汹汹,皆云大臣不能争执,陷陛下于过举;
台谏之臣又皆畏避中人,莫敢一言。
但恐陛下未之知耳,若使知之,必不为也。
臣侍经筵八年,日望一日,岁望一岁,期陛下为令德之主,惟恐有纤毫之失,故不避违拂圣意,数进苦切之言。
陛下每留睿听,以臣愚直见知;
臣亦不量微力,窃以献纳自任。
今兹事体,实系朝政污隆、人情去就,臣义均休戚荣辱,不忍默默坐视,敢冒万死而献其忠,唯陛下裁察。
取进止。
天章阁待制杨公墓志铭元祐四年十一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五○、《范太史集》卷三九、民国《绵竹县志》卷一六
公讳绘,字元素
其先出于汉太尉震。
八世祖珂仕汉州金堂,卒官。
子膳为国子祭酒,从僖宗,葬金堂君于绵竹,因家焉,遂为绵竹人
曾祖讳晔,祖讳充。
考讳宗道,有隐德,乡党尊敬,以公贵,累赠光禄大夫
曾祖妣宇文氏,祖妣何氏。
妣李氏,累封广陵郡太君
公幼聪警隽拔,读书五行俱下,老不复忘。
专治经术,工古文,尤长于《易》、《春秋》。
居无为山著书,自号无为子
以其学背时好,名所居曰自信堂。
皇祐五年进士第二人,授大理评事通判荆南府
丁光禄忧,服除,召试学士院,改太子中允,充集贤校理,为开封府推官,赐服绯鱼,权判官
库吏积年盗用官钱,因赂守者,事觉,株连系狱二百馀人。
公白尹,许诖误者自陈,悉获免。
开封繁剧,府僚日力不给,公从容有馀。
仁宗知其才,欲擢寘侍从执政以公年少,抑之,改判三司户部勾院
以母老,求领郡,得知眉州
奏课第一,徙知兴元府
未期年,狱空者二百八十馀日。
英宗书公姓名于寝殿,未及用。
神宗即位一月,召修起居注,进知制诰知谏院,赐服金紫。
诏遣押班王昭明、管勾御药院王中正、李舜举使陕西勾当公事,公上言:君之始年,要在端慎。
方天下拭目倾耳,以观听新政馆阁台省之臣,朝廷所养以待用者,岂无一人可使,而必用中人乎?
又言中正妄言边事,欲以固宠,请罢近职,置之閒地。
又乞案薛向、李肃之擅兴,种谔、高遵裕矫制取绥州之罪,处以典刑;
宗室以服属裁荫子之数,立出官之法,从之。
又言向传范后族,不当领京东西路安抚使,宜易之,以杜外戚侥求之源。
执政传范以累典郡有政绩而授,非缘外戚与之。
上曰:「得谏官如此,言甚善,可以止其他日妄求也」。
宰相有乘时旱歉,多买民田,及用所厚善者为修实录检讨官,又乞其子判鼓院
公累疏论列,上为罢检讨鼓院,又重进退大臣,乃罢公谏职,除兼侍读
公力请外任,御史中丞滕元发以为言,上手诏赐元发曰:「绘坚求外补,及乞明加黜责,盖绘未深究朕意。
绘迹疏远,立朝寡识,不畏彊禦,知无不为,朕一见便知其忠直可信,故翌日即擢置言职,知之亦甚笃矣。
今日之除,盖难与宰相两立于轻重之间,姑少避之。
卿可示朕手札,谕以此意,令早承命」。
公谓谏官不得其言则去,经筵非姑息之地,卒辞不受。
不阅月,再知谏院,以母疾辞。
丁内艰,服除入对,面受翰林学士权御史中丞,充理检使
王安石执政台谏官多以言事罢去,阙中丞累月。
及公执宪,士大夫皆想望风采。
公上言:「当今旧臣多以疾求退,范镇年六十三、吕诲五十八、欧阳修六十五而致仕,富弼六十八被劾引疾,司马光、王陶皆五十而求閒散,陛下可不思其然乎」?
又言:以经术取士,独不用《春秋》,宜令学者以三传解经,不必专用《左氏》之说。
又言安石不知人,提举常平使者暴横。
时方行免役法,公上言:司农寺升畿县户等,而多取缗钱;
两浙提点刑狱王庭老提举常平张靓多率役钱至七十万。
以是连忤执政,罢学士中丞二职,以翰林侍读学士郑州,未行,改亳州
徙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事,知杭州、兼两浙西路兵马钤辖
杭为东南会府,公始至,狱讼多壅,剸决悉无留系。
时诸路监司多新进轻锐,陵轹郡县,虽藩镇大臣不敢校。
会旱蝗大起,诏遣监司巡案捕蝗官,监司坐视不出。
公移文诘责,促其行,吏民感之。
境内蝗皆抱木死。
几月,公被召受代之明日,蝗复生,民作歌以思公
复拜翰林学士侍读
李宪安南副招讨,公上疏,以唐白居易谏用吐突承璀为言,卒不行。
时议加孔子帝号,公上言不必追尊。
又言不宜用大辽历改闰月
悉从之。
开封府,数旬有声,从容谈笑,庭无留事,神宗眷益厚。
会有忌公胜己者挤之,言公受馈荐人,而其人已死,公无以自明,责授荆南节度副使
数月,分司南京,改提举江州太平观
谪居七年,起知兴国军
上嗣位,易徐州,诬谤始辨,复天章阁待制,再知杭州
时已属疾,视事踰四月,卒于州,年六十二,实元祐三年六月丁丑
公为人简易,不事边幅,表里洞达,一出于诚。
为文章,操纸笔立书。
其论议必本经术,事上竭尽无回忌。
敏于吏事,事到即决,而皆得其情实,吏民不知所出,畏伏如神。
主于爱利,不严刑罚。
待属官无赞拜礼,胥史皂隶亦不责其曲谨。
尤为神宗所知,前后皆自除用。
既坐废退,公亦知命,处之泰然,曰:「天也」!
其在荆南执政有与公相善者,使人致问,将辨公无罪,公曰:「吾命未也,其如命何」!
及二圣嗣位,连起公领藩郡,且召用,而公不幸以殁,岂非命欤!
其官自太子中允五迁为礼部郎中
官制行,易朝奉朝散朝请大夫,历知太常礼院判官告院吏部流内铨、审官西院三班院太常寺兼礼仪事、尚书都省提举在京诸司库务
初封华阴县食邑五百户,进封虢郡侯食邑一千户。
娶李氏,封同安郡君
子男四人:长久中,太庙室长
积中黄州司法参军
使中、出中,皆承务郎
女二人:长适前利州绵谷主簿象先,次许嫁承务郎范百虑。
孙女二人。
有《群经索蕴》三十卷、《无为编》三十卷、《西垣集》三卷《、谏疏》七卷、《台章》七卷、《翰林词稿》七卷。
公因谪居荆南,夫人与诸孤奉公之柩,以元祐四年十一月十七日荆南江陵县龙山乡全家村。
杨氏、范氏为世姻,故知公最详。
诸孤属以铭,其可辞?
铭曰:
自汉太尉,杨世显融。
从唐狩蜀,以迄于公。
公居无为,学以自信。
与古为徒,匪今之徇。
坦坦为人,矫矫为臣。
正色于朝,不有厥身。
嘉言忠规,日陈于帝。
亦无沮威,亦无避势。
谏垣宪府,再黜而升。
久益知之,惟帝之明。
两拜翰林,入侍经幄
帝将庸之,君正是属。
诬不自辨,一谪七年。
不戚不求,曰命于天。
二圣照临,起公徐方
与民所欲,再命于
人欢呼,如父母怀。
公昔初去,蝗死复飞。
今公再来,以疾卧斋。
公殁于州,老幼号啼。
其爱在人,其直在史。
去蜀适荆,其在今始。
论遣李宪措置边事熙宁十年五月 北宋 · 彭汝砺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八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二
臣昔者论不当付寺人以兵,陛下以为非是,及李宪师出,果获鬼章,自洮以西,遂至无事,而臣言绌矣。
而臣之言,非以为不足以成功,所虑亦不在,故臣言自黜于疑,犹信天下之事,固有趣时而为之者,然其大纲亦不可以一概言也。
今以《周官》观之,考其数盖不及百人,而所事亦略可见,以今视之,其多少轻重何如也?
盖古者因民之有是疾,故择而任焉,非以使令之故,刑无罪之人而为之也。
彼其类非无聪明贤智,无故使以刑徒失身,废绝其类,至踰千百焉,此非先王以仁爱人之道也。
古人唯酒浆、醯醢、司服、守祧而已,其他莫与焉。
今以一道之权予之,此非先王以义制事之意也。
宪辟薛昌朝,不听,切齿扼腕,以为为腐儒所卖,自是不复回顾士人矣。
张茂则以河事颉颃作气,官属罕见其面,虽达官大吏,俯首不敢与抗,而奸诈之人稍复趋附,以侥倖万一之时。
陛下以是观之,使其有可以轻士之势,其心如何也?
且朝廷比年之役,其最贻陛下忧者洮西闽蜀,其最系议论者浚川之役。
今日之役,最为大者洮河之役。
数者皆在寺人,是陛下所爱养尊宠之士大夫,无一可属任者矣。
且彼其初非无敏健精悍可用之力,及稍任事者,则窥觎玩弄,藉蹈士大夫矣。
《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陛下试取汉唐以来宦官之事观之,亦足以知矣。
自古人君,方其无事之时,未见其害,则士大夫之言为不足信,亦莫之听也;
及其祸乱既作,本末颠倒,至于无可奈何而后已。
自古及今,盖非一二也,惟陛下为宗社计之,不胜幸甚。
雁塔题名嘉定八年二月 南宋 · 李正炎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八、光绪《资州直隶州志》卷二四
皇宋开基,资中属邑内江,登进士第举不乏人,有冠外省,至秉钧轴,而题名尚缺
嘉定乙亥,令李正炎、佐李宪熺追录前人次第科甲,像雁塔,砻石而备刊之。
继自今接武青云,大书不绝,当益光前烛云。
嘉定八年春二月吉,李正炎书。
按:嘉庆《内江县志》卷一○,清嘉庆间稿本。
朝散郭公墓志铭元符二年九月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六六、《演山集》卷三三
元符己卯仲秋庚寅朝散郎郭逢原字公域,终于京师之甘泉坊,九月丁卯,其孤举葬开封县新里乡张村先茔之侧。
公域之先出汾阳王后,高祖开封,遂为开封人
生超,为邓州团练使
超生守信,为右侍禁
守信生父庆宗,初用名臣之后,补京兆府文学参军文正范公、忠献韩公荐其材武,换授右职,至副供备库使
公域,少年力学自奋,既冠,登进士第,主秦州成纪县簿
以远于亲,乃求侍养。
后二年,调处州缙云
丁其母李氏忧,致哀如礼。
熙宁初,从王文公游,文公器之,累辟掌法书局,修三司敕、诸司库务岁计、司农寺条例、《李卫公兵法》、元丰敕令格式
神宗皇帝由是知名,召对便殿,诘其所修要目,条对明白。
奏言:「李靖军法,此载其大略耳。
神而明之,实存乎人」。
神宗俞其说,特改大理寺丞,后进《九军营阵图》,被旨按阅,既而再对,有旨除馆职
后参李宪问军,既事沮于言者,除知国子监丞,修太学窥,知将作监丞公事,知河南府寿安县
入为太常寺奉礼郎,迁殿中丞
官制行,换奉议郎,进秩承议
元丰七年,丁其父忧。
释服,会司马光执政,以为元丰党人,閒居久之。
请受监仓,迁朝奉郎,俄除磁州通判
公域素豪迈,达官要人皆喜与之游。
是时内相蒋公时以巡辖边郡,致之镇阳中书张公、定武枢密韩公
公域至,必优游樽俎间,论事道旧,累日而后去。
郊恩,赐五品服,加上轻车都尉,迁朝散郎,除镇戎军通判
下车讲究禦戎利害之说,有如今日之策。
镇戎小垒,幕掾相习苟简。
公域至,举其不职者,因之得罪。
公域博览强记,善为文章,尤长于诗。
藏书数万卷,得一书,不计字多寡,必亲录而手校之,心记其统类。
及接宾朋以文酒,谈论如流,牵援證据,出入百家传记之中,贯穿今古。
至于医卜伎艺乐师膳夫之法,亦无不览,随问有应。
惜乎公域素豪于气,不能与人相为俯仰,有犯之者,虽权要必折,故其仕官进寸而退尺。
晚节失志寓穷巷,留意佛教,访祖道,不饮酒,不茹荤,屏去声色。
一日布巾野服访予于南第,问予释氏所以谈禅,其旨安在?
予瞪目以视之,公域悟其旨,方将耑气致柔,稍进乎道,奈何其数至矣。
有文集二十卷、古律诗二十卷、奏议二十卷,藏其家。
享年六十,赠父朝散大夫,赠母孝感县太君
娶苏氏,为宜芳县,赠金紫光禄大夫才翁之幼女。
男二人,曰群,以承务郎解州解县事;
众,先卒。
女三人:一许嫁右职迥,馀亦先卒。
既叙而铭曰:
天下之士,多流乎世。
或以才学,暌远于道。
或以名位,变更其志。
公自失官,留心定慧。
悟本来,不容私智。
虽则流落,于没何恚!
李宪(伯贤)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八六、《铁庵集》卷二二
庚子秋至建,发已斑斑。
有自武夷峰下来访者,吾团所之领袖,姓字年德皆高于人,而官称犹著榜下初注,然世之屈宁有过是?
观其貌甚泽,听其论甚劲,世岂能屈之哉?
哦诗扫竹,若将终身。
文清丞相以同升为念,移书见邀,至则李公仙矣,不汲汲相料理而必其出耶?
继之者无有拈出典故,犹畀三十年前之旧物,亦漫焉携之以归。
某每叹齐盟凋零,未尝不为执事称屈也。
会建之明有移镇命,明南辕,涉夏抵羊石,初为年岁计,今三考又一季,濡滞未有如是其久者。
重湖在望,贶赐鼎来,读其书,诵其诗,慨王泽之不流,念民生不之易,蔼乎仁义之言,可一唱三叹,而所以相勉厉者亦然。
吾辈皆老秀才,自阎闾疾苦中来,苟得尺寸,必可及物,区区谓郡无不可为,县却有难易。
故宽民必自宽县始,此牧守之责,而阃寄尤有重焉。
岭峤数千里,田极多而耕耘不甚劳,钱易得而求趁不甚难,然自城郭外往往不甚成聚落者,以滨海而港汊杂,迫山而深阻多,剽黥出没,时或有之耳。
若土与人称,处处烟火,岂不为乐郊哉?
故安氓自除盗始。
盗非徒持杖之谓,几案无非渔猎以生,犹曰公无所给,不免私有所取,其盗为犹小。
月请俸钱禄米,犹或为之,则盗臣也。
其间又有小有大,徒彼此互相指目。
自御铭训敕后,诲盗者其少儆乎!
执事以四十馀年胪唱之英,不自言其穷,乃恳恳焉念数百年涵养之民其穷至此,愤世疾贪,言之激烈,其视官高而穷民以自丰者孰得孰失?
安知世无复有如文清者,出为王言之,得尽行其所学乎?
某曩沐惠秀句与妙墨,归以誇于人。
窃计撷兰芷而语益清,对潇湘而笔益神,所得又与世孰多?
再聚未涯,愿言珍爱,以符前祷。
论本朝仁政及边事奏 南宋 · 吴昌裔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一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九、《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五
御史台牒,轮当十二月一日视朝转对,有己见下项事,须至奏闻者。
一、臣比以一介孤愚,待罪分察,每于时政,空臆尽言,旁忤宰臣,几负大谴。
尚赖圣恩天广,曲赐存全,叠拜命卿,又兼史事。
自知无以称塞,属当转对,其敢隐情惜己而有愧于初心哉!
臣闻天之所以职覆,君之所以司牧,不过曰仁而已。
天之仁在于与民物以为生,君之仁在于承天心之所生。
故好生恶杀,三代之所以得人心也;
大兵大狱,汉唐之所以殄国脉也。
洪惟本朝以仁立国,其得天下也,不妄杀一不辜;
其谨刑狱也,不误入一有罪;
其怀远人以恩,不加以侮慢不恭之诛;
其体近臣以礼,不坐以暧昧不明之过。
汉以王恢首边衅,兵连不解者踰三十年。
而本朝谋臣,务存大体,不曰澶渊却敌之后十九年不言兵,则曰陛下即位之初二十年不可道用兵,不曰首兵必有冥谪,则曰用兵不是好事,盖恐干戈一启,有贻根本之忧。
唐以林甫陷善良,罗织被罪者几数百家。
而本朝议论,务从忠厚,不以女奴之伪书而诬正人,不以奏邸之傲歌而网名士,不以咏之诗而终弃奇才,不以兴甲之语而深罪旧弼,盖恐刑狱一兴,有以开荆棘之路。
此皆列圣仁厚之德,大臣深远之虑,所以培护元气而祈天永命于无疆也。
不幸其间小人相继用事,以深入之说而启兵端,以阴中之术而造党祸。
然仁圣相传,神武不杀,未尝一堕其奸谋。
熙河之师,王韶实倡之,而当宁叹息,深咎廷臣之不言。
泾原之筑,李宪实继之,而中使奏闻,乃痛边民之疲敝。
鄯湟之复,朝廷初无坚决之谋,而童贯造衅,师败者数十万人。
燕云之取,圣训尝有全师之戒,而蔡京首谋,兵溃者五十万众。
是阶厉者之罪也,而何足以伤祖宗之仁!
华亭之狱,安石之子雱为之,会上察其诬而事遂寝。
同文之鞠,蔡确之子渭为之,会事无其證而计不行。
元祐之籍,等定者三百九人,天示其威而碑仆不立矣。
赵汾之案,根连者五十三家,天夺其魄而款具不书矣。
是执谗者之过也,而何足以累祖宗之圣!
上天有祚我宋之心,祖宗无咈人心之事,故虽王室屡经多难,而国势安若泰山,盖其所以贻谋者至深且长也。
陛下蹈规祖武,祗事天明,小心抑畏,惟恐伤乎民生,盛德温恭,惟恐咈乎物论。
咨儒臣以讲学,未尝不尽下之情;
导谏臣以敢言,未敢有拒人之色。
中更大化,庶事厉精,思欲取浊乱之政习而一新之,天下翕然,莫不有升平之望矣。
独惟宰揆非人,不能仰承圣意。
方其始也,轻躁寡谋而首兴京洛之师;
及其久也,猜忌深中而阴造缙绅之谤。
佳兵之祸,至于甲卒丧亡,膏血沾渍,有目者所得而见也,而中伤士夫之阱,则犹隐而不彰。
征调之苦,至于室家离散,哭声流传,有耳者所得而闻也,而倾陷善类之罟,则几发而幸免。
若非陛下翻然感悟,洞烛其非,则大兵之后,又将酝成衣冠之祸矣。
夫有司失一死罪,责尚不轻,今以无罪而驱民于兵,凡不附己者谋中以危法,安知向夕雷雨之异,非其处心积虑之惨,有以上干至和乎!
迩者德音一播,丁宁罪己,而三边莫不属心;
廷制一扬,奋发拜罢,而多士为之吐气。
所谓兵狱三事,皆自惠卿发之者,今已昭昭暴白于天下矣。
然而仁足以回震霆之怒,而不能以革敌人之侮心,明足以开积潦之阴,而未能以释中外之疑虑,岂可不求其故乎?
孟子曰「是乃仁术也」,「善推其所为而已矣」。
不杀羔,小善尔,我真宗推之,至于家富人足,聿成景德和平之风。
不践蚁,微事尔,我哲宗推之,至于役减刑清,坐辑元祐安静之福。
今陛下有悔过之大德,有洗冤之盛心,盍不以其隐之于中者而推之庶政百度耶!
由是而体行苇之厚,以笃兄弟之戚,按棠棣之燕,以怀死丧之威,则亲亲之仁也。
由是而复胎养之令,以培元良之本,立内学之教,以选宗藩之英,则幼幼之仁也。
召用众正,勿以好名之嫌而绝为善之路,则敬贤之仁也。
优容言者,勿以约闹之说而杜敢谏之门,则好善之仁也。
旧奸宿慝,芟夷蕴崇,勿使是殖是长,则恶恶之仁也。
侨户流民,还定安集,毋使靡室靡家,则爱人之仁也。
念一觉悟而天下无冤民,心一恻怛而万物皆生意,则陛下之仁实与天地同其大。
彼以暴,吾以仁,彼以嗜杀,吾以好生,虽草地穷漠之夷,亦不能干中国正朔之所在矣。
先儒程颐有曰:充拓得去,则天地变化,草木蕃;
充拓不去,则天地闭,贤人隐。
惟愿陛下善推而力行之,臣不胜拳拳。
一、臣闻听言之道固不可偏,亦不可杂。
偏则所受狭隘,无以公天下之言;
杂则所听混殽,无以一天下之善。
不失之偏以来众正,不邻于杂以杜多门,而后兼听,尽天下之美矣。
且当今急务,莫大于朝政、边事也。
在廷则有大命之出纳,庶政之废兴,百吏之进退;
在边则有几事之翕张,帅权之分合,敌情之去来。
此皆国家之命脉、天下之机括所关系也。
故昔之议朝政也,命令必出于人君,政本必归于中书,令有不当者必使给舍审覆,事有不便者必许台谏尽言,所以政令详审而朝廷尊,行之于天下者无一事之阙。
议边防也,处分必出于庙堂,谋谟必参于都省
侍从之知兵事者,许以论思;
廷绅之历边任者,责以条具。
所以处置得宜而军情服,行之三边者无一筹之误。
此古今之常理,亦祖宗之家法也。
盖自人君喜独断之名,而耳目之司或偏于所寄;
宰相操独运之说,而几事之密或徇于所私。
于是始有以近习干公议,有以小臣与朝政,而事权杂出,徒为群下梯进之谋。
有以私人通密报,有以游士与边机,而意见背憎,适为外臣交贿之地。
纪纲之所以隳坏而不振,血脉之所以壅塞而不通,由此其积也。
臣不敢远引先朝故事,姑以乾、淳之间闻见之所接者为陛下言之。
孝宗皇帝睿断明谟,虽博采于众议,而虚心旷度,实公听于外庭。
熊克曾觌荐而权直,则宰相入奏言之;
刘甄夫王淇荐而得召,则政府授牍问之;
葛掞内臣荐而欲除要官,则宰执又留班奏之。
是议政之地,未尝使小臣与闻也。
有边事则令侍从两省都堂会议,乏将才则令制领将佐枢密院审察,议恢复则令朝士之可与大计者令兼局官。
几密之地,未尝许游士请谒也。
孝宗二十八年之治,所以光明俊伟而不可及者,岂非朝廷边鄙之事,操执纲要,而微贱冗散之士不得以辄与其议哉!
今陛下慨念时艰,复置元辅,人心固喜政本之有所归;
大臣留意边事,博询廷绅,人言亦知国论之无所倚。
然或者过虑,迩言之听不察,而小臣密启犹习于命相之前;
远犹之告不闻,而游士私谒尚狃于前相之旧。
则体统不明,事宜失当,其弊反有甚于前日之所为矣。
臣愿陛下一以孝宗为法,政事归于三省,而勿以亲信近臣与差除,议论公于外朝,而勿以远游纤士与边议,则小不间大,私不胜公,朝政清明,边尘弭息,乾淳之治可坐而致矣。
伏乞睿断留神,天下幸甚。
〔贴黄〕臣蜀人也,向在台时,屡言蜀事,谓赵彦呐年老智穷,所当储代,又于防一疏论必危,而朝堂廷臣之言,曾不留意。
今闻敌骑径破阆中,分为两队,一沿江至顺庆,一绝流指潼川
曹友闻以转战败于芭蕉谷,刘孝全以食尽溃于鸡翁隘。
赵彦呐以羸卒退保剑门,今又之江油杨恢以无兵禦阆寇,今已趋东关
辛𥺼以按部行,项容孙以新除去。
潼、遂、顺庆皆无守臣
惊移之舟,邀截于敌,掩面赴江死者以数十万计。
此得于著作郎李心传十月十七日成都书报如此。
吁!
蜀亡矣。
或者但知以斩将之虚捷告于廊庙,而不以败亡之实證闻于朝廷。
众议欲除一宜谕从夔门经理,今已旬月而未见施行,又闻有台臣有言欲斥逐小吏之壅蔽蜀事者,公论咸以为快,而亦未见检会行遣,岂朝廷之议殆类于弃蜀耶!
夫蜀犹首也,荆犹咽喉也,江淮则犹股臂也。
今病在头目,日滨危亡,而犹玩愒恬嬉,不知救疗,欲为保其四体之谋,抑难矣。
臣愿陛下明谕大臣,亟图以救蜀之策,不胜乡国父老之望。
右臣前项所奏,一论本朝仁政,谨刑息兵,二论朝政边议,《贴黄》论蜀危急事,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缴还叶康直直龙图阁权知秦州词头奏元祐元年十一月 北宋 · 曾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二
臣窃以谋帅之难,古今所重;
用人失当,误国非轻。
况今羌戎,虽屡入贡,而求地之请未已,款塞之约未坚。
正当怀徕禦备之时,一失其宜,贻患在后。
守帅之任,尤当谨择。
康直者,素不闻有可用之材。
就令小有材能,不过便佞捷给,欺诞傅会,至于应变将略,必非所长。
平居应接,犹恐失其机会,一旦缓急,岂免败事?
窃闻昨者兵兴,康直转运使,调发刍粮,一路骚然,至今疮痍未复,则康直之材,略可见矣。
先帝以其措置无状,又随军入界,失亡为多,尝命械系,意欲诛之。
康直谄事李宪,卒赖以免,则其人又可知矣。
考其已试,正当黜退,以彰先帝之明,岂可更加奖擢。
方今内外文武之臣,资地材能,岂无一人在康直上者,而不次任使,实骇物听。
直阁美名,儒学高选,台省侍从,多出于此,如康直常材,岂宜超授?
窃恐命下之日,更致人言,上累国体。
所有诰辞,未敢修撰。
上神宗论遣李宪措置边事熙宁九年十二月 北宋 · 周尹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宋名臣奏议》卷六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二、《右编》卷一五、《宋史翼》卷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一
臣等伏见朝廷以熙河路鬼章为寇,遣内侍省押班李宪往,以秦凤熙河路计议措置边事司为名。
中外之论皆谓虽名计议措置边事,而军前诸将皆受节制,其实大帅
然自《诗》、《书》以降,迄于秦、汉、魏、晋、周、隋,上下数千载间,不闻有以中人为将帅者。
此其故何也?
势有所未便也。
盖有功则负恃骄恣,陵轹公卿,何所忌惮;
无功则挫损国威,传笑四夷,非细事也。
唐自睿宗以前,未尝以将帅属中人。
明皇,承平日久,志大事奢,稍委近习
安南蛮渠、叔鸾叛,而杨思勉请行,遂许之。
然犹以宗楚客大都护
及覃行章乱黔中,始以思勉为招讨使
虽有擒灭丑虏之功,而唐之祸萌于此矣。
代宗鱼朝恩史思明,讨仆固玚,而恃功擅命,几危社稷,倚元载除之,寒心者数月。
程元振元帅行军司马,权震天下,元勋故老皆见斥逐。
洎犬戎内侵,集天下兵无只轮入关者,此皆已然之效也。
至宪宗时王承宗叛,以吐突承璀为行营招讨处置使
谏官李鄘、许孟容、吕元膺、段平仲、白居易等众对延英,谓古无中人位大帅,恐为四方笑,乃更为招讨宣慰使,而承璀卒以无功轻谋弊赋得罪。
及后世区区踵其故迹,而唐之祸有不可胜言者,其源盖起于开元也。
今陛下更易百度,未尝不以先王为法。
忽降诏命,以中人为帅,󲦤绅士大夫皆莫知所谓。
夫以陛下之仁圣神武,驾驭豪杰,虽百辈,臣等知其无能为也,然陛下独不长念却虑为万世计乎?
使后世袭沿故迹,狃以为常,进用中人,常据兵柄,则天下之患又将有不可胜言者矣!
陛下其忍袭开元故迹,而忘天下之患乎?
方今虽乏人,然文武之士布满中外,岂无一人可以任陛下边事?
出入近密,荷国宠荣。
诏下之日,大臣不敢言,小臣不敢议。
臣等代匮宪府,以言为职,故敢尽其狂愚。
论遣李宪措置边事熙宁九年十二月 北宋 · 周尹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宋名臣奏议》卷六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一
臣等于十九日奏,为用李宪专措置熙河事宜,乞寝成命,至今未蒙施行。
臣等重念古者奄人以典司内事而已,虽汉唐之始,亦未闻任事。
至后世,始以政机兵柄假于所私,而汉唐自是衰矣。
陛下议事造法,远取于三代,以汉唐之盛为不足道,而安肯袭已敝之法,重回既成之命?
臣等备数宪府,终未敢安也。
惟奄人柔媚,非深长计虑也。
左右便辟,以逆人君之嗜好,作为聪明,以投人君之耳目。
其初未尝无不可与,而其终未尝不致天下之乱。
传记所载非可诬也。
且陛下宫中所指令皆此属。
陛下既数假宠于宪,则其类莫不畏向而服从之,而其情日自侈大。
功益高,赏不可不进。
及其盛而抑之,则其中必不自满矣。
以柔媚之性日习于侈大,挟不自厌满之心,得所信向服从之类以事陛下于中,此不可不戒也。
臣等知陛下圣智神武,以犬马用,羁绁衔勒,必无狂逸奔踶之忧,而臣等区区诚如过计。
然反复思念,自古未有以兵寄奄人而不乱者。
夫天下之事,忽于其始,则其终也必有害。
陛下以一方事宜属之,后执以为例,则兵权必归焉。
陛下以薛昌朝于宪,人习以为常,则士大夫必见摧伤矣,此必然之效也,惟陛下深念之。
故臣等以谓鬼章之患小,用宪之患大。
功不成,其祸小;
有成,其祸大。
汉唐艺祖皆以兵定天下。
方其初,中国分析为八九,世方乏才,人不知学,而祖宗震起于搀抢扰攘之中,所以安宁者亦自多士而已,未闻此属有与焉。
今鬼章狗偷鼠盗,非可畏之与国也。
祖宗恩德庇覆之久,陛下作成人才之盛,非无可用之忠臣也。
陛下何重于宪,而忽忘天下之士,怠功臣之心,兆后世之患哉?
陛下神明渊奥,非群臣所能窥测,然臣等于此日夜念之至熟而无疑者也。
盖陛下谋于心,臣等谋于众人。
陛下欲权一时,臣等为万世计。
惟少屈意听纳,早赐指挥寝罢,以安物论。
〔贴黄〕臣等访闻熙河事宜,如渐次衰息。
诚如此,尤当早赐追还,切恐熙河,复与王中正邀功生事,幸如茂州之赏。
方事之多,惟冀国家务求宁谧,以惠天下。
臣等本欲固奏,然以谓此事所系稍大,得自圣断寝罢,尤允天下之议。
李宪特与磨勘御批熙宁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一
李宪特与磨勘,于见寄礼宾副使上转七资,为洛苑副使,仍寄资。
李宪泾原体量相度合行赈恤事御批熙宁七年二月己丑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
近已遣李宪按阅鄜延路诸军,就令泾原体量相度,仍遍告谕弓箭手,自今止暂时勾抽策应,更不分番屯戍。
王安石御批熙宁七年二月辛卯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
已差李宪熙河勾当公事,今军行豫议,其坐次可依奉使例进呈。
赵卨阵法赐诏(二 熙宁七年十月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七
近令李宪新定结队法并赏罚格付卿,同详议施行可否,及因以团立将兵,更置陈法。
想卿必已深悉朝廷经画之意,如日近可以了当,宜令李宪赍赴阙。
李宪南郊支赐不得依散官例御批熙宁七年十二月己巳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六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八
李宪见寄昭宣使,所有南郊支赐,缘勾当御药院三昼夜执事,最为勤劳,难依散官例。
枢密院校释李靖兵法诏熙宁八年二月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六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群书考索》后集卷四七
唐李靖兵法,世无完书,杂见《通典》,离析讹舛。
又官号物名与今称谓不同,武人将佐多不能通其意。
可令枢密院兵房检详官检正中书刑房王震提举修撰经义所检讨曾旼中书吏房习学公事王白管勾国子监丞郭逢原校正、分类、解释,令可行后。
可差枢密院副都承旨张诚一入内押班李宪、逢原行视宽广处,关殿前司马军二千八百人教李靖营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