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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丈示及红梅腊梅借韵两诗辄复和呈以发一笑 其一 南宋 · 朱熹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闻说寒梅尽,寻芳去已迟。
冷香无宿蕊,秾艳有繁枝。
正复非同调,何妨续旧诗。
广平偏妩媚,铁石误(原校:一作悟)心期(自注:宋丈此篇乃用施朱粉事。)。
代胜私下一转语 南宋 · 朱熹
七言绝句 押鱼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
碓下泉鸣溜决渠,屋头桑树绿扶疏。
朱虚正自知田事,马服何妨读父书。
拟古八首 其二 南宋 · 朱熹
押词韵第七部
绮阁百馀尺,朝霞冠其端。
飞櫩丽远汉,曲楹何盘桓。
清谣发徽音,一唱再三叹。
借问谁为此,佳人本邯郸。
微响激流风,浮云惨将寒。
为言何所悲,游子在河关。
不恨久离阔,但忧芳岁阑。
愿为清宵梦,燕昵穷馀欢。
拟古八首 其六 南宋 · 朱熹
高楼一何高,俯瞰穷山河。
秋风一夕至,憔悴已复多。
寒暑递推迁,岁月如颓波。
离骚感迟暮,惜誓闵蹉跎。
放意极欢虞,咄此可奈何。
邯郸多名姬,素艳凌朝华。
妖歌掩齐右,缓舞倾阳阿。
徘徊起梁尘,綷縩纷衣罗。
丽服秉奇芬,顾我长咨嗟。
愿生乔木阴,寅缘若丝萝。
跋陈了翁与兄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一、《宋元学案补遗》卷三五、《宋陈忠肃公言行录》卷七
章氏议却不成,农师极惓惓,亦不敢就。自到官,尤觉中馈不可无人,而瑞奴等零丁,益可怜,不免议同年周户曹之妹(锷。)。其家清贫,其人年长。贫则不骄,长则谙事。为瑞奴等之虑,只欲如此。书尾又云:周氏虽贫,然举家好善,故就之,男女可无虑。
予尝读陈忠肃公之文,观其述己之志、称人之善,未尝不推而决诸义利取舍之间,于是知公之所以常胸中浩然,前定不疚者,其所自得盖有在也。孟子曰:「欲知舜与蹠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耳」。又曰:「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陈公之学盖得诸此。惟其察而精之也入毫芒,是以扩而充之也塞宇宙。善观此帖者,亦足以识其几矣。帖藏邯郸贾元放家,元放文学议论有馀,又通当世之务,而砥砺廉隅,不为苟合,其亦深有得于斯欤。隆兴甲申十月九日,新安朱熹谨书。
题星子县尉廨射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简寂观
淳熙己亥季秋廿日,新安朱某仲晦父奉同高州苏史君、莆阳詹别驾、零陵陈推官、会稽方丞公、旴江史版掾、永新潘丞公、善化陈明府、南康卜隐君、邯郸段议郎、同寮杨子美、元范、王之才、董恭父奠故屯田刘公墓,退饮尉廨射亭,尽醉,书此以志。
题栖贤磨崖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七、《古今游名山记》卷一一、《庐山纪事》卷五、同治《南康府志》卷二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庐山
新安朱某奉陪高州苏史君、阆中钱别驾、签书杨子美、博士杨元范、星子王之才、武宁杨子直、邯郸段仲衡、濂溪周师温因游卧龙,遂至玉渊三峡。门人丁克、王翰,甥魏愉、幼子在从。淳熙己亥四月上休日。
敷文阁直学士李公墓志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四、《永乐大典》卷一三四五三、嘉靖《广平府志》卷八、《秘笈新书》卷六、七、嘉庆《湖南通志》卷一八三、光绪《永年县志》卷三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公讳椿,字寿翁,洺州永年县人。曾祖安、祖泰皆不仕。父升进士起家,为吏以廉正称。累官朝奉郎,赠大中大夫。母杨氏、赵氏、张氏,皆赠硕人。靖康之难,汴都不守,大中公以卫父见伤,父子偕卒。公年尚少,稿殡佛屋,深竁而详识之。奉母南走湖岭间,备尝艰窘而竭力以养,母子相慈孝,人不知其赵出也。用遗泽补官,调潭州衡山尉。擿奸发伏,人不能欺。决事问理如何,不为势夺。再调桂阳监司理参军,盗发临武,将尉缚六十馀人以献。公辨理之,才六人抵死,它所活亦甚众。以数争狱事失守意,求去不获。守悟,乃更相知。建复临武县,盗以不作者二十年。徙衡州军事判官,守与部使者交恶,公谏止之,不听。后阖郡坐劾去,公独免。邵民有告两人为盗者,郡得其一,将寘之法,而囚家诉冤。公被檄鞫之,使召告者,则无其人。问其同徒,则已毙于路矣。阅故牍,则毙者是夕乃在他州,有左验,囚乃得释。徙宁国军节度推官,豪民执伪券取陈氏田,陈父子毙于狱,妻又将毙矣。公辨其伪,夺田归陈氏。虏亮将渝平,亟白守将修城壁、葺军械、料民兵甚整,人恃以安。张忠献公节制两淮军马,辟准备差遣。及拜宣抚都督,皆以自随。盖公始见胡文定公,退与其诸子游,从容言曰:「椿愿天下之人无不唯是之求耳」。胡公闻而异之。其子仁仲后见公所论富川六事,亦谓有经济才。张公知之,故取以为属。诿以经画淮甸事,公为奔走两路,绥集流民,布置屯兵,察庐、寿军情,相视山水寨险要,凡四五反,详审精密,所助为多。它如谓督府当镇无为,请制战车以易拒马之属,未及行者尚众。至于事有不可,则固未尝为苟同也。宣司讫事,议请第赏官属。公曰:「今未有功而遽求赏,已非所宜。且先将佐则无以劝士卒,溥及之则无以待有功,皆不便」。张公然之,为止不上。后诸将有以北讨之议闻者,事下督府,将从之。公在外,亟奏记张公曰:「复雠讨贼,天下之大义也。然必正名定分、养威观衅而后可图。今议不出于督府而出于诸将,则已为舆尸之凶矣。况藩篱不固,储备不丰,将多而非才,兵弱而未练,节制未允,议论不定,虽得其地,不能守也」。书未入而师已行,则又言曰:「大将勇而无谋,愿授成算,俾进退可观,毋损威重」。既而果无功,张公悔之。一日,喟然叹实材之难得,公徐对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天下之大,岂可厚诬?诚欲致之,唯不恶逆耳而甘逊志,则庶乎其肯来矣」。张公复拜右相,公知事不可为,劝之去。明年春又出视师,公曰:「小人之党已胜而公无故去庙堂,此必危」。复申前议甚苦。张公心是之,而自以宗臣任天下之重,不忍决去计也。未几果罢。公出幕府,得监登闻鼓院。在职数月,有所不乐,请通判廉州以归。未上,召对,首请复广西州县运盐而罢折税、和籴、招籴之扰,二请无汰去军中百战之士以壮军势、宽郡县,三请以垦田为课最,而更赋法、改禄令,多以谷帛,少以钱,皆当上意。除知鄂州,再对,请令垦荒田者三分其租,三年乃增其一,三增而毕输。请罢经总制钱,悉为上供,一其帐目以省吏奸。上可其垦田说。至鄂行之,复户数千,旷土大辟。鄂地重而守权轻,赋薄而用广。公交际以诚,调度从约,未几,遽振而赢。严火备、禁奸盗,皆有方略。军民之争,一决以法,主将悦服。移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广西旧游,习其民情之欲恶,有所更革,不戒而孚。官吏有罪,免之而已,无所穷治。未竟之狱,一以轻平,所纵释数十百人。盛夏按行,虑问谆悉。退阅文书,一夕千纸。奏罢发运司所复昭州金坑,请禁仕海南者无得市土物,事皆施行。移荆湖南路转运判官,俾入奏事。行及近甸,时宰忌之,促便道之部。适岁大侵,官配民备赈粜,民争籴,米踊贵,复抑米价,商船不来。公至,损配数、除米估,人用不饥。奏请蠲岁籴代发二分米,出缗钱权楮币,和籴米宜用市直,毋使太贱伤民,人以为便。自为少吏时,已病监司行部从吏卒扰州县。至是当出,辄前戒吏具州县所当问事目以行,而罢诸常从者。所至州取吏卒使令,凡以例致馈一不受。自是人多效其所为,言事者亦请下诸道以为法。召为吏部员外郎,复论广西盐法。上是其说,俾条施行之目以上,遂改法焉。其后二十年间,法虽屡变,而折苗、和籴、招籴之扰竟罢,民赖以安。除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小吏持南丹莫氏表来,请于宜州市马,因签书张说以闻。公语说:「邕远宜近,人孰不知?其前日故迁其涂,岂无意哉?况今莫氏方横,乃欲为之除道而擅以互市之饶,误矣。小吏妄作,将启边衅,请论如法」。说又议诸郡招军,宜立法以课殿最。公语之曰:「赣、吉、建、剑等州民众俗悍,虽多募不难致。淮、汉、荆、湖凋弊未复,若限以额,恐有抑捽之扰」。积二事忤说,说怒,语人曰:「吾乃无一可耶」?公闻之求去,上问知之,亟令慰喻安职。未几说免,乃迁公左司员外郎,密裨国论,深抑吏奸,号为称职。尝言:「三衙御前之兵有用,当益;诸州厢禁兵无用,当销。销之之术,死亡勿补,二十年之后,无复无用之兵矣。它时宁壹,以御前兵分屯诸州可也」。始,公在督府,尝建军民杂耕之策。既而详其利病,乃欲尽捐以予诸军,使岁分半卒以耕而益其食。至是亦为上言甚悉。寻复请外,除直龙图、知隆兴、江南西路安抚。避祖讳,改荆湖南路转运副使。至未一月,移都大提举四川茶马,俄复归故官。建请十三事,同日报可。大者减桂阳军月桩钱岁万二千缗,而损民税折银之直,民刻石纪之。免户部配鬻乳香,诸路并得免,讫今不复配。衡岳庙火,公言:「庙荐火,天寔厌其非制,请毋复屋而筑坛以望,用遵礼典,省财力」。不报。茶寇作,帅以失律免,公摄其事。时江西兵已集,寇势窘,谋复南走。公亟收散亡分守要害,寇不能越,故江西得蹙而擒之。奸民有规聚徒应贼者,公募土豪捕其魁桀诛之,馀悉散走。事平,请于朝,岁分卒戍产茶处,盗以益衰。又言:「茶商买券于官而复市茶于园户,与盐商买券而即受盐于官者殊科。今一其贾,是以茶商独困而私贩多,岁额不敷而民被扰,甚则斗敚攻劫为群盗,前日之事亦可验矣。请损其直以便事」。而有司吝出纳,乃析小券,以一为六,实无所损而重以烦费,人益病焉。召还,见上首论军政之弊曰:「属者鄂渚大军三千,捕茶寇数百,亡失过半。小寇尚尔,如大敌何?臣尝求其故矣,大抵将不得人,驭众无术,廪食既薄,又苦侵渔;老成习战之士一以疲老被汰,则挈其强壮子弟以去,军中唯有抑勒寄招之人,又皆不习战陈而不可用。至于待遇,复不均壹,使吾老旧之卒自伤其不及归正之人,而归正者又自以为待之不如俘虏之厚也。诚亟图之,反此数者,则军声振而国势张矣」。因复力陈茶法之弊,乃得颇增盐数,而公意未已也。政府白拟司农少卿,上自用公为正卿。京师月须米十四万五千石,而省仓之储多不能过两月。公请给南库钱以足岁籴之数,又籴洪、吉、潭、衡军食之馀及鄂商舡,并取江西、湖南诸寄积米,自三总领所送输以达中都,常使及二百万石,为一岁备。久之不行,公以不得其职求去,不获,又以白宰相曰:「今丰储仓、南上库皆移东就西以眩主听,而使朝廷、户部自分彼此,告借索还,有同市道。愿革而正之。凡百政事,各付攸司,委任而责其成,则名正而实举矣」。临安择守,公在议中。执政或谓公于人无委曲,上曰:「正欲得如此人」。遂兼权临安府事。守比非其人,日走权门、奉约束耳,民事悉付吏手,吏得徇势为奸。公既视事,亲阅文书,躬自予决,要人请嘱,一无所听。府故以宦者为承受公事,守至例谒之。公不往,怒,因喻旨故迁延以相沮伤。公白政府无所用承受,请罢之。市有火,近巨珰所居舍,怒不专挟护,遣两卒喧厉公所。公奏其状,下两卒大理狱。大理观望,覆逮府吏卒。公即家居自劾,诏杖两卒,释府吏卒勿问。僧倚豪贵立私宇至百数,会有以奸秽事觉抵罪者,因悉以令没入之而逐僧,还所隶事。在府三月,竟以权倖不便亟解去,而民至今称之。公在朝遇事辄言,执政故不悦。及是转对,又言:「《易》以九居五、六居二为当位而词多艰,以六居五、九居二为不当位而词多吉,盖君以刚健为体而虚中为用,臣以柔顺为体而刚中为用。君诚以虚中行其刚健,臣诚以刚中守其柔顺,则上下交而其志同矣。陛下得虚中之道以行刚健之德矣,而在廷之臣未见其能以刚中守柔顺而事陛下者也。愿观象玩词,求刚中之臣,远柔佞之士,以应经义、起治功」。由是执政滋不悦,沮公茶议,使不得行。公益论事自若,久之求去,复除江南西路转运副使。陛辞,上曰:「卿未可远去」。改知婺州,进秘阁修撰。上意犹欲留公,而公亟言军政敝、武备弱,必误事,不合旨,乃之郡。居数月,郡以大治。会诏市牛筋五千斤,公奏一牛之筋才四两,今必求此,是欲屠二万牛也。上悟,为收前诏,且思公前言,召以为吏部侍郎。公又为上言:「民贫多盗,非国之福。愿诏中外有司各条所部冗费可省者以闻」。上善之,而亦不果行也。在吏部,与吏史约,予夺命士所陈身计,当悉疏著令,坚定其可否乃行。既行而有遗若未允者重坐。吏以此不能肆其奸。秀邸馆客特注州掾,公言其人未试,且冲待次人,请更受员外,置不签书公事。执政建议欲有所私而托以吏部所启,公言是事虽小,所关则大,请究治。上嘉纳焉。上亲虑囚,命公与知閤门事张抡次比其事以闻。抡自以官承宣使,欲列名公右。公不可,白之丞相,亦右抡。公奏言:「臣固知承宣使序权侍郎上,但使事以閤门副侍郎耳,故所被旨臣实先抡,唯陛下财幸」。上不直抡,罢之。公以上常独揽机务而群臣偷安苟免,乃按《易》象为上言:「《乾》首《坤》腹而六子之卦各象其事,故圣贤之训皆以君为元首,臣为腹心、股肱、耳目、喉舌,各有攸主。今君劳臣逸,非治之体。且使出令用人或有未善,则过归于上而政乱于下。愿观《易》卦之象,体《乾》刚健而使腹心、股肱、耳目、喉舌之臣各任其职,且察臣下有游近习之门者,严禁绝之,而益以公道用人,名节取士,则士风振而人材出矣」。一时弊事,如卫兵坏僧庐、掠都市而朝廷不深治,言事官弹劾不胜去职而取从风闻者坐黥隶,军中结逻卒开铺以摇主将,皆极言之。又建白凡选监司若大郡守,宜使侍从集都堂,公举所知,而宰相拔其尤者以闻,皆切治体。又请凡应输义米者皆置仓乡社以藏,而凶岁还以予之,亦便于事。然皆不得行,独衡州监牧诸军回易竟罢如公言。又尝抗言:「往者阉寺之盛,卒阶靖康明受之变。今复盛矣,请抑制之,不使寖长。官置蚕室,限其进子之数。官高者使补外,而门禁宫戒之外,它毋得有所预。严士大夫兵将官与之交通之禁,则上下俱安而祸变潜弭矣」。上闻靖康明受语,嚬蹙久之,曰:「幼亦闻此」。因纳疏袖中以入。最后极言边备不可以不豫,如欲保淮,则楚州、盱眙、昭信、濠梁、涡口、花靥、正阳、光州皆不可以不守。如欲保江,则高邮、六合、瓦梁、濡须、巢湖、北峡亦要地也。其形势之缓急,兵力之多寡,计策之利钝,皆历陈之,如指诸掌。又论应城四达之冲,宜屯一军以为襄阳近援。荆南兵戍襄阳,宜徙其家属营江南,毋使为虏所袭。以病请祠,不许,面请益力,乃除集英殿修撰、知宁国府。数日,改太平州,赐尚方珍剂以遣焉。当涂重地,盖以一面为寄。公因自请以时行视圩垾,有机事得以密疏直达,上皆从之。既至,力图上流之备,请选募横江水军千人,以为濡须、东关、采石声援。采石水军舟多卒少,宜以步卒之半为水战之用,使可舟可陆,往来巢湖,为必保濡须之计。而凡沿江津渡,宜使皆隶南岸。比来和州利商算,辄穿支港以内舟,首尾皆属之江,此为自隳天险。边民盗虏马或为它盗来归者,有司不问,甚或赏以劝之,皆不便。上纳其言,亟命塞港,它亦颇施行。居年馀,年六十九,即上章请老。上初惜其去,三请,乃许以敷文阁待制致仕。越再岁,上以湖南兵役之馀,公私困敝,上下恫疑,思有以镇安之,谓公重厚可倚,复起公以显谟阁待制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使。私礼免系帅衔,以避家讳。公雅无复出意,再辞不获,乃勉起。至无几何,悴者苏,疑者释,气象一切如盛时。复税酒法,人以为便。前此官市民物不予直者,悉为偿之。斗酒千钱,不妄用,故人宾客薄少周助,率以私钱。州宅火,徐葺之,不调一夫而复其旧。诸县有羡赋,州竭取之,县以不可为。公归其半曰:「岁饥用不足,少须之,当悉归矣」。岁旱,赈廪劝分,蠲租十一万,给常平米二万,粜又数万,民以不流死。飞虎军新立,或以为非便。公曰:「长沙一都会,控阨湖岭,镇抚蛮徼,而二十年间大盗三起,何可无一军?且已费县官缗钱四十二万,民财力不可计,何可废耶?亦在驭之而已」。异论乃息。郴民输租,吏所加赋几再倍,力请裁之,三去其一,民以小宽。前在两州,再言配法之弊,请使凡应配者秖坐加役流法,髡钳居作,三年而免;毋或黥涅,使得自新;免窜逸、免递送,广至恩,召和气。至是,计长沙一岁所递配卒千二百五十馀人,复申其说。朝廷为下其事,而议者狃常,或笑以为迂,不能革也。未满岁,复告归,进敷文阁直学士致仕。朝拜命,夕登舟,归老衡阳故居野塘之上。淳熙十年十一月旦日薨,享年七十有三。公生十有五年,避地南来,贫无以为养,不得专力于学。年三十,始学《易》。两鞫郡狱,须虑问者累旬不至,因得昼夜研考,乃若有得,遂乐玩而没身焉。其言于朝廷,措诸行事,无适而不于是也。尤恶佛老邪说,在临安被诏择灵隐寺主,因复于上曰:「天地变化,万物终始,君臣、父子、夫妇之道,性命之理,死生之故,鬼神之情状,《易》尽之矣,曷为求之他」?他时僧或宣对后苑,复疏其失,请崇先王之道,正人伦之本,渐汰游惰,归复农桑。其在当涂,申法禁、戢诳诱,出教喻民,语极谆悉。至是病革,题诗一章,以示诸子,沐浴正衣巾而逝。人以是益知公之于《易》非徒诵说而已也。公庄重简淡,嶷然有守,泊然无欲,喜怒不形见于色,故人不可得而亲疏。而中夷易平直,廉不近名,介不绝物,应事存心,悉主于厚。平生未尝失节于权倖,然非有意以矫厉为高也。在六院时,渊、觌宠方盛,同舍日走其门,公耻之,自引去。晚登从列,觌已位使相,竟不往谒。它一二辈职事所及辄与忤,又尝为上指言其奸。其徒相与聚而讪公,有言太尉独不柰李某何者。其人复之曰:「诚无柰其不顾官职何耳」。赖上知公深,屡叹其朴直,故小人无以行其计。公于中外钜细知无不言,其尤致意焉者,边备、军制、赋法、禄令、茶盐、屯田、经总制钱、拣汰、归正、配法也。盖自少日亲罹兵难,复历边事,尽悴州县,乃登使守,乃践省寺,于大小之务皆身履而心喻焉,非如它人剽闻掠说而藉口尝试者也。其从违忤合虽不可常,然持其见终身不易,言之恳恳,至于四三。其才通,其识远,不阿主好,不诡时誉,无书生之轻,俗吏之陋。其所缊畜使得宣究,斯世其庶乎!公娶庞氏,早没。继室以韩氏,有贤行,夫妇相敬如宾,皆赠令人。男二人,毅夫,承务郎,后公三年卒。正夫,宣义郎、广南西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女二人,长适朝散郎、提举荆湖南路常平茶盐公事临川吴镒,次适邯郸刘仝。孙男八人,大有、大来,皆修职郎。大谦,迪功郎。大用、大临、大鼎、大观、大鼐未仕。女二人尚幼。公居家有常度,不惰替,亦不严厉,约不戚,丰不泰,终身一致。在官俭而法,官烛不入中门,家人不用公家供张。初临有新帟幕,必撤而藏之,存以迎新。去之日,不私一物焉,家至今无有敝帷。盖凡例所馈饷私不应法之入,率积之公帑,以供公不应法之用,馀则委置而去,门内化之,落然清素。素笃风谊,尝僚章贡李燮,死于安陆,有女弃民间。公赎而育之,韩令人爱之如己子,以归士族。初仕,亦尝从众投上官爵里状,心怵然不宁,自是不干请。尝获盗委曲,可以被赏,置之弗问。既循资,则曰:「吾老于职官耳」。年五十有二,乃改京秩,自是出为时用。然未尝忘归志,未始携家入中都,亦不至畿郡。仕五十年,上为人主敬信,下为士大夫尊慕,无纤谤微累。出入中外数四,其入也皆以特召,其出也皆以力请。年至亟归,不得已而勉起,起又竟归,以终素志而没。出处之义,特为全尽。以是年闰十一月十一日葬于衡州花光寺之山后二里,与韩令人同穴。以葬日迫不及识,而吴镒状公行大略如此。后十年,正夫乃以其铭见属。熹不足以铭公,然熟公闻望盖久,中间一再通书,荷公见予良厚。今又得吴状及公平生议奏读之,观其行身如履绳蹈矩,无一事之不合于理,论事如丝麻谷粟,无一言之不适于用,而其忠厚纯笃之气又有蔼然溢于行事言语之外者,未尝不废书三叹而悚然心服也。乃最其事而系以铭。铭曰:
《大易》之缊,微妙不穷。孰窥其表,而测其衷?懿彼李公,心潜躬诣。逮其涣然,隐显一致。进矢于廷,退谂于私。迎知失得,不假蓍龟。闵天越民,忠君及国。在古有评,曰庶常吉。胡不百年,以究其施?长言鼓缶,奄昃其离。衡山之阳,非其故土。竁而弗铭,曷诏终古?
冷水岩题名(淳熙五年闰六月)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二、《桂胜》卷二、《粤西金石略》卷九
淳熙五年,广汉张栻敬夫将以闰六月朔旦北归湖湘,前三日,与长安周椿伯寿来游水东诸岩,以致其欲去之意。宾客相追寻于山间者:阳武万俟立中不倚,建安黄德琬廷瑞、八桂张仲宇德仪、蒋砺良弼、唐弼公佐、李化南夫、延平张士佺子真、邯郸刘乘晋伯、长沙李揆起宗、吴猎德夫、宜春李逢源造道、东莱吕修年永叔。
陌上桑 南宋 · 薛季宣
押阳韵
罗敷秦氏女,皓腕洁如霜。
宝钏瑳明月,领巾疏以长。
柔桑正沃若,采采官路旁。
使君从南来,一见神已伤。
五马会且止,调之逢国王(四库本作贻翠珰)。
自名良家妇,狂夫汉中郎。
闺门甚修整,芝兰远芬芳。
奚为致此语,不是邯郸倡。
去矣勿复顾,风来语流香。
荡子踏归陌,驾言割人肠。
谢执政启(谢除刑部侍郎) 南宋 · 卫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三四、《定庵类稿》卷三
披三辅之图,未周行于所部;参两禁之籍,遽敢意于中除。眷言临老之遭逢,遂过平生之期望。恩均天地,感激肺肝。伏念某雅志倦游,一官平进。虽蚤缘推择,尝参国论之馀;而老益粗疏,伏在吏尘之下。几近长安之日,辄回蓬海之风。奉使典州,殆经三纪;求田问舍,久结寸心。所期啸东皋而赋柴桑之耕,何敢梦南柯而付邯郸之枕?显有服章之宠,焕然词命之优,繇部刺史之官,窃小司寇之职。庶言庶狱庶事,上方图宅俊之功;惟内惟货惟来,官必得简孚之政。庶广画衣之化,不惟城旦之书。顾非其人,弗称是惧。兹盖伏遇某官表仪百辟,勤劳四方。以孔子之大成,教人不倦;若伊尹之先觉,非予而谁。猥如不肖之身,尤荷非常之眷。左提右挈,曲尽生成;事举言扬,一无堪称。某谨当益坚素守,更励壮猷。傥立朝不为名教之羞,则异日无负知己之报。
馆职策 其二 南宋 · 唐仲友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七、《悦斋文钞》卷二
问:六朝镇守所在不同,今日江淮、荆襄、巴蜀之地,必守之处何在?欲守而必固,其策安出?
对:自古有一定之地形,而无一定之土宇,故险要之处不易而守备之计不同。世所谓山川之险者,巩洛、成皋之固也,宜阳、商阪之塞也,白马、盟津之要也,井陉、飞狐之道也,洪河、泾渭之川也,长淮、大江之阻也。西则陇蜀、殽函,东则碣石、海岱,北则太行、常山,南则方城、汉水;陈留当其冲,上党为之脊;塞垣以界戎狄,岭峤以限蛮夷。此天之所设以襟带诸夏,英雄之所必争,古今之所共知也。然以土宇言之,黄帝画野分州,方制万国,商周之际,存者数千,春秋所见止于百馀,俄并而为十二,又合而为六七。自秦以来,则有统一者矣,有中分者矣,有鼎峙者矣,有四分五裂者矣,有僭伪割据别而为十数者矣。久者或数百载,近者亦五六十年,虽于地之险要所得不同,莫不有保境之策以为固圉之道,倘必按陈迹而从之,不亦胶柱而调瑟乎?昔袁、曹之起兵也,绍欲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操谓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驭之,无所不可。已而绍以四州之众困于官渡,操起兖,成于许,则皆四战之国也。羊祜之镇荆州也,吴人寇弋阳、江夏,诏遣侍臣问以徙州之宜,祜曰:「疆埸之事,一彼一此,谨守而已。若徙州则寇来无常,又未知州之所宜据也」。既而吴不能为深患。而杜预之进师,终藉襄阳之资也。故善为兵者,无定形而必于胜;善为守者,无定所而必于固。一成之田必有膏腴,四通之道必有要会,因吾境之所及,量吾力之所至,度吾势之所便,足以制敌安边则可矣,何必区区于古人之迹哉!自古以来,封疆之守,其详不可胜言矣,姑取其切于时宜者,六朝是也。孙氏奄有江东,江北之地所得绝少,故其镇守夹江而已。晋、宋、齐、梁经略河南,暂得暂失,而羯胡、拓跋深入淮甸,故其镇守自河南至于江南,靡常厥所。陈于淮南,暂复而旋失之,故其镇守江南为重。孙氏走曹操,得荆州之半,故亦夹江以为屯守。晋两失襄阳而复得,以至于齐,乃丧樊、邓;及萧察附魏,江陵失守,则陈氏所得江南而已,故其镇守亦随时而迁焉。刘氏全有蜀汉,阳平、剑、涪实为重镇。晋三失蜀而三得之;宋取仇池而不能有;梁失汉中,久而后复,至其末年,并与蜀而失之。考其镇守,往往汉之故处也,顾其进退弃守不同如此,皆事势当然,无足怪也。太抵无江北则守江南,京口、石头、牛渚、姑孰、浔阳、夏口,江南之镇守也;进而有江北,则广陵、历阳、濡须、皖城、邾城、安陆为镇守;又进而全有淮南,则淮阴、钟离、合肥、寿春、义阳为镇守;又进而有淮北,则朐山、下邳、彭城、泗口、角城、舒城、垂瓠、白苟堆为镇守;又进而全有河南,则东阳、历城、碻磝、滑台、雍丘、荥阳、虎牢、洛阳为镇守。自江南至于河,其表里可考如此。建平、西陵、乐乡、上明、公安,荆州之镇守也;进而有江北,则石城、江陵、下溠戍为镇守;又进而有汉上,则赭阳、新野、樊、邓、襄阳为镇守。涪为水陆之冲,蜀之镇守也,进则剑阁为镇守,又进则汉中为镇守,又进则武都为镇守。自荆蜀踰于汉沔,其表里可考如此。且由蜀汉东渐于海,绵亘几千里,历代守备之处,大要不出乎此。纪陟所谓:「如人有七尺之躯,所以禦风寒者,亦数处耳」。便则进而据之,否则退而守之,惟不失吾之要害,斯为善矣。国家今日全有江淮与荆襄、蜀汉之地,比年东收泗海,西得唐、邓,则凡淮汉之南北与江上之所当守者盖易见也。山川之形无改于旧,城郭人民之属非昔形矣。必曰古人如是,吾今亦如是,不可也;必曰古人如是,吾今不如是,亦不可也,在量其力、审其势尔。势诚便,力诚及,重镇之可也;势诚不便,力诚不及,轻戍之可也,又何纸上语之拘乎?古之善为兵者,其于弃守之际,可谓审矣。势所当守,虽效死有所不去;势所当弃,虽都邑有所不恤,巡、远、李光弼是也。禄山之乱,尹子奇攻睢阳,巡、远以数千垂尽之卒抗方张不制之虏,众议以粮尽援绝欲东奔矣,巡谓睢阳江淮保障,弃之则贼鼓而南,卒以死守之,遂能梗其喉牙以全东南之势,则知所当守故也。思明之乘胜而西也,光弼在洛,将趋河阳,韦损以东都帝宅尝劝之守矣,光弼曰:「泛水、崿岭尽为贼蹊,能尽守乎」?卒以计弃之,果能掣贼肘腑,以缓关、陕之忧,则知所当弃故也。是故险固则必守之,冲要则必守之,根本则必守之,无民则弃之,力不足则弃之,势不便则弃之,皆可考于古也。不断大岘,慕容遗刘裕之禽;不塞成皋,石勒知刘曜之败。王衍撤守险之备,则唐兵入之;南唐吝把浅之费,则周人乘之。险固其可以不守乎?不能并齐鲁,取韩魏,则黥布为下策矣;不北据邯郸而阻漳水,则陈豨为无能矣。太武至瓜步而亟还者,惧彭城之议其后也;元英拥大众而不进者,以钟离之扼其吭也,冲要其可以不守乎?尹铎宽晋阳以为保障,萧何全关中以待高祖,朱鲔之攻桓温也,寇恂勒兵出而禦之,不以彼众我寡而为疑也;张邈之迎吕布也,荀彧之所守者二城,不以敌强己弱而为惧也,根本其可以不守乎?有是三者,虽死守勿去可也。曹公欲迁江西之民,而广陵、庐江、九江、蕲春户十馀万皆东渡江,江西遂虚,是以吴魏之际,江淮之间不居者数百里,则无民安得不弃之乎?殷浩出师无功,王羲之遗之书曰:「今军破于外,资竭于内,保淮之计,非复所及,莫若还保长江,督将各复旧镇,自长江以外,羁縻而已」。浩违其言,重致狼狈,则力之不足,安得不弃之乎?吴以三万人戍邾城,陶侃以其隔在江北,内无倚赖,外接群夷,必引虏入寇,故弃而不守;庾亮继侃以万人戍之,卒致毛宝之败,则势之不便,安得不弃之乎?有是三者,虽去而勿顾可也。弃守既审,守可以必固乎?曰未也。居险固之地则守之易,居四战之地则守之难,是以有自然之险,有使然之险。山川丘陵,自然之险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使然之险也。《周官》之职,有掌固焉,有司险焉,皆主守备之官也。《掌固》曰:「若造都邑,则治其固,与其守法。凡国都之境,有沟树之固,郊亦如之,民皆有职焉,若有山川,则因之」。《司险》曰:「掌九州之图,以周知山林川泽之阻。设国之五沟五涂,而树之林以为阻固,皆有守禁,而达其道路」。夫固者,人之所为,而或因乎山川则使然者,非地不因也。险者,地之所有,而复为之沟涂,则自然者非人不守也。不特此也,《掌固》「掌修城郭、沟池树渠之固」,则既有可守之处矣。「颁其士庶子及其众庶之守」,则又有能守之人矣。「设其饰器,分其财用,均其稍食,任其万民,用其材器」,则凡可以为禦备者,无不具也。「凡守者受法焉,以通守政,有移甲与其役财用,惟是得通,与国有司帅之,以赞其不足者」,则凡可以为救援者无不素也。「昼三巡之,夜三鼜以号戒」,则警备之严如此。「国有故,则藩塞阻路,而止行者,以其属守之,惟有节者达之」,则讥察之密如此。数者皆得,又何守之不固哉!然而均是地也,或固或不固,则守之兵不同也;均是兵也,或胜或不胜,则将之人不同也。守非其兵则弃地,将非其人则弃师,有一于此,将覆亡之不暇,其可以守国乎?是故备禦之难易,常系国威之盛衰;国威之盛衰,常系将帅之能否。昔匈奴方强,烽火达于甘泉,则汉屯长安之旁以备胡,及卫、霍深入,大有斩获,则匈奴屯瓯脱以备汉。东、西魏之分也,周人岁椎河冰以防齐,及齐政既衰,则齐人椎冰以防周。信乎备禦之难易,系于国威之盛衰也。魏尚在云中,匈奴不敢近塞,郅都守雁门,亦为之举边引去,李广则号为飞将,李绩则贤于长城,子仪存则回纥革心,马燧罢则吐蕃得计。信乎国威之盛衰,系乎将帅之能否也。谢幼度之守广陵也,彭超席累胜之锋践蹂淮泗,至于三河,幼度起而麾之,追亡逐北,故境不旋踵而复,间岁而有淮淝之功矣。今之守广陵者,有如幼度否乎?萧僧珍之守山阳也,太武以回山倒海之威深入而反,僧珍歛人民,储粮械,蓄陂水以待之,魏师过而不留,今之守山阳者,有如僧珍否乎?南齐之初,高祖料索虏之必来,以寿春兵冲,使垣崇祖守之,及寇之至,崇祖诱之以小城,灌之以淝水,沙囊一决而强敌遁逃。今之守寿春者,有如崇祖否乎?东昏之末,寿春叛入于魏,淮南几亡矣,梁武帝命韦睿取合肥而守之,魏军畏惮,谓之「韦虎」,及其救钟离也,战舰一奋而百万为鱼。今之守合肥者,有如韦睿否乎?以三千之众当百倍之师,昼夜拒守,卒全其城,有如昌义之守钟离乎?以寡弱拒守,再破石虎之师,功名亚于周访、祖逖,有如桓平北之守襄阳乎?内围步阐,外抗羊祜,水陆克捷,禽馘万计,有如陆抗之守荆州乎?羽檄交驰,围棋自若,据险坚守,卒困曹爽,有如费袆之守汉中乎?诚得其人矣,弱可奋而为强,虚可张以为实,疮痍者可养而瘳,流散者可诱而复,若未得其人则反是矣。形势不改而利害已殊,可不精择而久任之乎?且我宋之肇造也,北无燕云,故北虏强,西无朔方,故夏贼炽,据晋阳以游魂伺隙,则又有刘继元焉。国家所有者,中原百馀州,山川之险,得之少矣。然艺祖垂意将帅,选任有方,命李汉超等五将镇守河朔以拒北虏,命郭进等分戍河东、潞泽以禦太原,命赵赞等屯陕右、灵武以备西戎,皆少与之兵而富之财,重与之权而责之功,待之必诚,任之必久,由是边城得以募养死士,使为间谍,以深知敌人之情伪,俟其入寇,则出奇设伏以破之,皆有以少击众之功。契丹既不敢犯边,太原则日就穷蹙,夏童惕息自守不暇。厥后何承矩开塘泊,兴稻田,而河朔为之安富;范仲淹筑城堡,据要害,而元昊为之请命。梁门、遂城著于北,青涧、洛水名于西,此皆用得其人,故设险之利兴而守国之谋固。矧今江淮之险,皆有可因,倘于择任将帅之际,遹追祖父,亦何黠虏之足虑哉!虽然,兵以正合,以奇胜,行大众于必争之地者,兵之正也,驰轻锐于无人之境者,兵之奇也,有正而无奇则拙,有奇而无正则殆。盛兵临晋,正也;木罂渡夏阳,奇也;列营官渡;正也,袭辎重于乌巢,奇也。有围剑阁之正,然后有袭江油之奇;有攻洄曲之正,然后有捣垂瓠之奇。有正而无奇,是成安君之称义兵也,不亦拙乎?有奇而无正,是曹公之袭乌桓也,不亦殆乎?故善为守者,非守其正之难,而防其奇之为不易。奔东南备西北,非亚夫有不能料;阴易夷兵以败杨肇,非陆抗有不能为。兹所谓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而敌不知其所攻也。昔我真宗皇帝备禦北寇,讲求最详,尝采众议,决以圣虑,定为阵图,大率以大阵为正兵,驻之冲要,以骁将为奇兵,列之左右,以正当其正,以奇当其奇,若彼反而用之,则奇或为正,正复为奇,委曲周密,无不得其至。当今若祖述其意而行之,岂不可乎?淮汉、巴蜀之师,虏尝以为奇矣,赖上皇指授合宜,将士用命,战而胜之,是故敌之来无常,吾之备禦亦不可以执一,乌知前日之正,他日不为奇乎?前日之奇,他日不为正乎?要在间谍巡逻之密察,烽火候望之精明,将帅有同舟之心,城堡有率然之势,使彼小至则少利,深入则堕吾之计中,虽有孙吴之术犹不得施,而况冒没轻儳之虏乎?譬诸奕者,疏密阔狭无常也,边隅角腹无常也,所可常者,攻则形之于必争,而乘之于所不备,守则为之于必生,而备之于所不攻,乃为善之善者耳。此皆因变制宜,出于心术之微,岂可按谱而得之?虽然,守有其兵矣,将有其人矣,审于去取矣,尽乎奇正矣,抑末也,则无如之何。古人有言「在德不在险」,又曰:「形势不如德」。岂以险之不足恃而形势之不美哉?虑其专于守而不知恤民也,虑其恃乎险而不知修德也。民散则国谁与守?德衰则险乌足恃?公宫沟而民溃,长城筑而秦亡,吁!可畏也。善乎赵襄子之知守也,方其避智伯之难,曰:「吾何走乎」?从者曰:「长子近,且城固」。襄子曰:「罢民力以成之,又毙民以守之,其谁与我」?从者曰:「邯郸之仓库实」。襄子曰:「朘民之膏泽以实之,又因而杀之,又谁与我?其晋阳乎,先王之所属也,尹铎之所宽也,民必和矣」。乃走晋阳。智伯围而灌之,沉灶产蛙,民无叛意,信乎富强之不如德也。曩岁滔天之寇可谓盛矣,三军之士有战斗死伤而无有屑为降虏者,北边之民有流离冻饿而无有去为群盗者,上皇之德深厚矣。《孟子》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此守备之上策也,其勿以为老生之常谈。
回姜判官启 南宋 · 舒邦佐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一、《双峰猥稿》卷七
马蹄及境,将快睹于景星;雁足传音,歘暗投于明月。虽赠桃固当报玖,然促柱安得和声?某官练达政经,饱尝世味。官所居而必大,才何用而不宜?对庭松而吟哦,顷已入湘水岳山之境;泛莲池而游戏,旋又落蛮烟瘴雨之乡。今虽华表之重来,甚胜邯郸之故步。衡之为郡,公所素知。民健而牒诉既烦,帑空而支吾不足。贤使君屡叹,短袖何以回旋?老成人肯来,熟路易于鞭策。第虞环召,靡俟突黔。某以水云渔钓之身,供朱墨尘埃之役。迷途大错,驷弗能追;归璧图全,羊谁鞭后?正赖药石之诲,更祈厦庇之馀。跂望前旌,不觉折屐。
谢监司荐举启 宋 · 周时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六三、《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五、《宋四六选》卷一八
特预荐章,俾升幕佐。名非实副,感与愧并。尝闻人虽病于难知,士亦羞于诡遇。谓能修其身,则天且不废。苟自信其道,则世谁可轻?如玉韫匮以何沽,况珠在渊而必媚。所期非速,为趋每高。或片言而推其气识之优,或一见而许以公侯之贵。盖去就之有守,在贤否以甚明。故时无滞才,朝尽公举。惜乎风流既息,古义寖衰。蔽是非之实以爱憎,撄荣辱之情于得丧。霄汉扶持之速,跬足三公;尘埃排摈之馀,苍颜斗粟。至使名身两役,物我更持。冰炭装怀,夜忘卧梦;风波骇目,日起恚忧。甚者巧希合于情先,闲险深于迹外。邯郸善步,寿陵争袭其趋;螗螂息阴,黄雀已窥其后。笑穷通之有序,矜富贵于易媒。千里坐期,一跌随废。如某者生而寡见,动则数奇。趋时虽愿于激扬,学道每伤其迟后。四百年之传序,世出闻人;三千帙之故书,家无别橐。引瞩簪裾之列,来游翰墨之场。见舟即操,往焉无惧。取蜩犹掇,顾者皆惊。两缀贤书,再丁家祸。收馀生之残稿,擢一第于淹回。尚怜垂翅之穷,犹有抢榆之决。然而上京雄观,群俊并驱。谈落落以相高,意仙仙而欲举。自惟琐贱,分取弃沉。何期旧学之拙迂,忽误近臣之论荐。职之乡校,编以儒林。脱敲扑之喧嚣,屏簿书之倥偬。弦歌终日,酣味六经。少释为宾之忧,终怀浮食之愧。加以服大人之馀诲,感末路之多虞。益知势利之易污,未见纷华之可乐。不肯碌碌与时太疏,何为区区顾影自笑。每欲玩林泉而伏老,撷杞菊以茹饥。放浪形骸,优游岁月。向子平之家事,犹累素心;陶靖节之吾庐,但驰去梦。迟迟斯返,匆匆未遑。愈深必退之思,无复傥来之望。敢希孤宦,辄动上官。悯其短步之劳,挈以循阶而进。此盖伏遇某官至仁兼爱,大雅不遗。以长取人,由恕及物。傅鸣鸠之羽翮,文断木以青黄。必使接天衢之游,庶几成宗庙之器。量能非称,荷赐过优。某敢不励终身归洁之心,慕古人特立之义。老将至耳,未甘四十而无闻;学恐失之,尤愧寸阴之可惜。誓坚素守,上答明知。
谢湖山居士示和陶诗(吴给事芾) 南宋 · 楼钥
渊明千载人,风节仰孤峭。
岂惟辞督邮,莲社不得召。
书不求甚解,眼高得玄要。
诗亦本无意,但写胸中妙。
齐梁纷众作,嘈杂春禽叫。
稚子候檐隙,文通剧搜绍。
矫矫玉局翁,尚友谢浮漂。
饱吃惠州饭,追和欲同调。
湖山老居士,宏才盍廊庙。
出入官五纪,怀归自年少。
屡赓归来辞,吾行有先兆。
老龙卧林壑,年高德弥邵。
向来批敕手,甘心事耕钓。
筑室据仙居,泉石造深穾。
亭榭望堂皇,蓬莱对圆峤。
涉园日成趣,遇客酒频釂。
岩岩鸾鹤姿,炯炯双眸瞭。
堕体黜聪明,坐忘乐遗照。
西畴时告春,东皋快舒啸。
襟期古暗合,此事不容诏。
尽和靖节诗,笔走追风骠。
又如裴旻剑,腾空径投鞘。
人生嗜欲深,山林不供烧。
何当从公游,翛然宁荷蓧。
小子敢言诗,未免事华彯。
西施难效颦,邯郸恐贻笑。
思欲焚旧藁,世味轻咀嚼。
稍寻韦苏州,旁引孟贞曜。
绝去翰墨畦,毋凿浑沌窍。
尚或庶几焉,未暇期速肖。
访李国器于包山同登寺后山庵 南宋 · 楼钥
押词韵第七部
访客包家山,相与登层颠。
嶙峋巨石中,屈曲扶栏干。
夜来雨初过,石罅时涓涓。
轻舆到冈头,大江横吾前。
亭午潮方盛,千艘散平川。
道人茅三间,花木罗后先。
朅来汩京尘,旷望为洗湔。
山断塔层层,西陵渺苍烟。
此道走邯郸,归心更翩翩。
赠黄真护道人游茅山 南宋 · 楼钥
押词韵第七部
少年曾上三茅山,千岩万壑穷跻攀。
烟霏空翠不可状,弟兄联骑欣清閒。
回头五十有馀载,至今梦境犹班班。
初从崇禧入仙境,元符玉晨纷幢幡。
草庵精舍不知数,各占山麓清溪湾。
蓑衣相见黑虎谷,苍然白发犹朱颜。
延之土窟款清论,桃皮酿酒无留残。
达道所居更奇绝,万山开豁如重关。
一山巉岩似笔格,耸秀正矗湖中间。
白马真人尚生气,长史旧井藏馀丹。
异石若碎还复合,豢龙几处多澄澜。
华阳洞门闭已久,传闻亦有游其藩。
抚掌浮沤涌如沸,仙人捧石手可扳。
最奇无如大茅峰,千寻直上天市坛。
中峰小峰如雁行,下视堆阜罗烟鬟。
三君司命时归降,往往天风吹佩环。
人言春日羽衣会,胎禽终日来飞翻。
玄帝大鼎秦皇璧,丹砂六千在流泉。
地无虺虎与荆棘,但有众药堪延年。
洞天凡踪不易到,我欲再往良独难。
有时慨想旧游处,陟冈惘惘涕为潸。
江夏仙人有仙骨,卓尔拔俗甘瓢箪。
摇铃真能彻帝所,挥钁自足驱神奸。
曾入金华访初平,今往地肺求洞玄。
游经都城道价重,拂袖忽厌拘尘烦。
径登紫芝绣衣亭,咫尺众真相往还。
神仙渺茫信可学,祇恐涓尘天意悭。
但见茅君极仙品,谁知求道越岨艰。
至今丰碑载锡文,舟堕千剑如指弹。
君得此居宜勇进,勿使学步讥邯郸。
我欲休官未容去,归梦遇觉多愁叹。
终当挂冠四明隐,扪萝采石纫芝兰。
江东日暮云生处,安得羽化同霞餐。
北行日录(下)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四、《攻愧集》卷一一二
乾道六年庚寅正月一日壬子,晴。使副率三节官从望拜两宫,交贺礼毕,上马与馆伴同入贺。由应天东门步入东廊幕次,中大安殿门九间,两傍行廊三间,为日华、月华门各三间,又行廊七间,两厢各三十间。中起左右翔龙门,皆垂红缘帘。庭中小井亭二,幕次与高丽使相邻,西夏使相对。客省茶酒罢,巳初,锦衣卫士又益以青锦袍五十馀人,列立大安门庭下,百官排班朝日。太子为班首,四拜,约近三百馀人。既罢,客省引使副由月华门随百官班入贺。太子锦褥四,镇以银猊,出众班中立。次宰执亲王,次有十馀人,皆金带紫袍。使副立西偏,肃与子澄亦在此列,意是以馆伴之故,不然郎官卿监不应如是之少也。其后又有二百馀人。预宴者,除亲王宰执四十馀人,馀皆贺毕先退。讫事凡五十七拜,五次舞蹈,二十五拜。初入班并三次上御酒,各再拜上寿罢,喝「与卿等同庆」。又四拜。劝寿酒两次,共四拜。初登殿就坐致语。宴罢,各两拜。酒七行,第一行宣劝在坐,两拜。第二第四第六行独劝使副,各两拜。每宣劝必先离位而立,搢笏,受盏赴坐。宴罢谢恩,拜于殿上,又拜舞于丹墀而退。进御酒时却不起立,馀皆如本朝之仪。卫士甲卒如入见时,殿下砌䃈两道,鎗子郎君紫衫幞头,执柱斧,佩弓矢刀剑,面殿分立,凡五十人。闻柱斧中藏鎗刃,皆军官子弟也。大安殿十一间,朵殿各五间,行廊各四间,东西廊各六十间。中起二楼,各五间,左曰「广祐」,后对东宫门,右曰「弘福」。后有数殿,以黄琉璃瓦结盖,号为金殿。闻是中宫,殿上铺大花毡,中一间又加以佛狸毯。主座并茶床皆七宝为之,卓帏以珍珠结网,或云皆本朝故物。卓前设青玉花六朵,看果用金垒子,高叠七层,皆梨瓜之属。其次皆低钉细果,傍设玉壶以贮馀酒。未至时,覆以真红绣衣。既坐,八人皆公裳舁以前,分两翼却行以退。榻前服玉带者八人,太子许王对坐,次二丞相,馀不知何人。其后各金带者六人,使副与左右丞相对,在玉带之南,稍后。自金带以下,皆用银器。榻后照屏画龙如本朝,顶为大金龙盘其上,馀十间皆结罳,顶小拱,三层,皆以金为小龙,间置其中,曲折皆钉以绣额壁柱衣。绣帏中各有龙,又有金香猊、金龙山各二。露台三层,两傍各为曲水,石级十四,最上层中间又为涩道,亦覆以毡。上寿酒时,太子独至涩道下,捧杯以进者三。山棚起十一峰,号仁寿山,山下栽松柏,并装桃李各十馀株,大狮象各一,背负七宝,又以䌽索系棚之前,为小狮子二以蔽其杙。弘福、广祐之前,又各为䌽楼三间,三节人宴东廊下,高丽使次之,西夏使与对。二国三节人虽预宴,不拜于庭。其馀廊屋皆垂黄沿帘,伏甲其下。殿前都副点检完颜仲、乌古伦元忠二人各执柱斧,率其徒十人立御榻两傍,东西向。榻后近侍八人,各执其物,终席不见宦者。每上国主酒,系宣徽使敬嗣晖等互进,以金托玳瑁碗贮食,却只覆以金扣红木浅子,令承应人率尔持进,其礼文不伦如此。乐人大率学本朝,惟杖鼓色皆幞头,红锦帕首,鹅黄衣,紫裳,装束甚异。乐声焦急,歌曲几如哀挽,应和者尤可怪笑。宴罢归馆。
二日癸丑,晴。张铉赐分食,徒单通赐酒果。分食二盘,一盛大肉山,以生葱枣栗饰之,其中藏一羊头。一盛茶食、糖糯粥、粟饭、麦仁饭,皆以枣栗布其上。晚大风作。
三日甲寅,晴。风益甚。赴花宴于大安殿,大率如元日。加酒二行,五行后四䟆,国主先起,百官出就。簪花剪䌽为之,惟栾枝甚异,或四或二,长二尺许,花为杂色,状如锦带,翘起幞头四角,后垂柳四枝。是日风既暴狂,几不可行,花叶飘坠者往往有之。少顷六䟆,国主复坐。又四行而罢。是早见黄土罢道中,由左翔龙门出应天中门,折而车向,知国主以元日谒原庙云。
四日乙卯,晴,射弓宴。张倬赐生饩,高蕙赐宴,完颜高赐酒果,完颜仲雄押宴。仲雄于进趋酬应一无所能,手有雕青细字,盖以射选借官而来。射虽不能命中,而善于发矢,人多服之。酒七行,各分位换窄衫束带,将出射,宰执遣右司张汝弼传语,问俘掳人事。既退,使副及馆伴射弩,仲雄射弓。射垛设庭下,上画火珠,夹以小飞鹤二,下画一䌽架,以承射帖,夹以大立鹤二。绿竹数竿,帖上初为银碗五,每头二矢,少顷加四花二矢。押宴、馆伴、国信使副、知閤五人以次执一矢,起揖以射,皆坐胡床。庭下分列锦衣金帽卫士五十人,乐人立其左,又卫士一人为押宴执弓矢,二人为馆伴过弩,一人端箭,二人立垛侧喝箭。射每中,则面厅伛立,撒手报覆。乐使喝打著,即乐作,否则以抬捺后手见晓。初中时,先望阙拜赐,卫士以元矢穿所中银楪,引赐物过其前就坐,共饮。胜者酬酢必遍,然后复射。楪子重三两,中角花者随所中而得,中的者举九楪得之,以其一与喝箭者,初中亦如之。使副拜赐之后,但欲成礼即已。伴使志在于得,抵暮不肯休,屡谢止之,方已。两厅过弩者各以二楪酬其劳,易衣就座,又二行而罢。倬口宣云:「远将庆币,来会春朝。方休徒御之劳,宜有饩牵之赐」。蕙云:「长途远届,使事告成。将观射御之容,宜示宴私之宠」。高云:「已成使事,将向归途。宜有珍颁,以彰宠遇」。
五日丙辰,晴,入辞仁政殿。客省茶酒既罢,引使副欲入,而閤副云:「合自下入辞」。遂复回幕次,乃引三节人拜赐宣明门外,次引高丽、西夏二使及使副至隔门外。夏使已出,丽使方辞。少俟,至丹墀下,面西立,俟通班面殿方拜,喝有敕,两拜,又喝赐衣带鞍马疋段等。叉手左跪受赐,以赐目纳怀中,就一拜舞蹈,五拜,再喝赐酒食,又五拜,升露台。少立,舍人两行,各三人,齐揖以入栏子内。副使躬身,使少前拜,跪受书。却行,与副使齐立,躬身俟传示讫,复退行三步,左下丹墀,再面殿立,躬身听喝好去。由右而出,赐茶酒五行于馆,韩钢押伴。
六日丁巳,晴。先发粗车行,使副率三节人同馆伴出至燕宾馆,赐宴。完颜元赐酒果,完颜宗安押宴,仍差安德德裕送伴。尽借回程,私觌泛送从之。车马欲行,安德方呼其家人以细车般所得还家,如木绵之类,复载至汴京,滞留至晚方行。燕山本召公所封,秦灭燕,以为上谷郡。武王封尧后于蓟,即蓟县也。二世时,韩广自立为燕王。项氏封臧荼,高帝封卢绾,皆都此。太行、燕山、大防山绵亘千里,隐然一都会。金又以宫室侈大之,古所未有也。又改曰「大兴府」,其守为尹。车行六十里,更尽,宿良乡县。
七日戊午,晴。五更,车行八十里,涿州早食。又六十里,宿定兴县。
八日己未,晴。五更,车行六十里,安肃军早食。又四十里,宿保州。
九日庚申,晴。阴风,有雪意。四更,车行七十里,望都县早食。又行五十里。道中看大龙桑、小龙桑,宿中山府。
十日辛酉,晴。四更,车行五十里,新乐县早食。又行七十里,宿真定府。道傍老妪三四辈指曰:「此我大宋人也,我辈只见得这一次,在死也甘心」。因相与泣下。
十一日壬戌,晴。赐宴,张汝说口宣云:「复将使指,少憩中途。宜示宴慈,以光行色」。又云:「使命改辕,价藩弭节。宜颁宠赐,增重皇华」。同知真定尹田钟吉押宴。
十二日癸亥,晴。三更,车行六十里,栾城易驴马。三十里,饭赵州城角。树上有芦席裹一人,云是强寇李住儿,自炀王时作梗,劫人妇女,以要财物。至是以弓弦断,为弓手所捕。挑脊筋挂树上,死矣。直候支到赏给,方取下埋殡。又六十里宿柏乡县,与去伪以马前行,再读光武碑。
十三日甲子,四更,车行六十里,饭内丘县。天明雪作,至晚方止。又四十五里,宿邢州,北门曰「拱德」。
十四日乙丑,霿子下,天明开霁。四更,车行二十五里,至沙河县易驴马。又三十五里,饭临洺镇。食后,与去伪马行四十里,宿邯郸县。雪后尘清,尽见太行山色。邑中沿街作灯洞,颇可观。
十五日丙寅,晴。车行七十里,磁州早食,灯火尤盛。出门粗车有折轴者,随使副乘马过漳河登车。六十里至相州,使副复上马入城。灯洞不如磁州之多,而工巧过之。秦楼街尤繁华,自北门至南门,约七八里所,士女多靓妆拥观。有食店挂一灯,上为胡羊,中横一瓠,下为经一卷。盖河朔人语音以羹为经也。宿城外安阳驿,把车人言去年十二月方差使一番,为年时被蒙子国炒。旧时南畔用兵,尽般军器在南京,今却般向北边去。三月中般用牛三千头,般未尽间,被黄河水涨后且休。问驴马价,云:「驴上等有直四十千者,马更高贵。旧时家家有马,炀王南征尽刷去,不知几万万匹。后来都是行归,而今又殃我等贵价买」。问绢帛价,云:「好绢每疋二贯五百文,丝每两百五十文(并六十陌。)」。又有云越王不平,其弟为储国主,曾以女小底十人赐之,逊谢不受,云:「他日生出孩儿来,亦无用处。蒙古国作梗,太子自去边头议和,半年不决,又且归。今又遣莫都统提兵去」。军子云:「我辈三四口,种少麻豆,足了得吃。旧时见说厮杀都欢喜,而今只怕签起去,彼此休厮杀也好」。又有云:「我见父母说生计人口都被他坏了,我辈只唤他做贼。应河南北钱物都般向里去,更存活不得」。
十六日丁卯,晴。四更,车行三十六里,饭汤阴县。又七十五里,宿浚州。安德暮夜叩门送私觌。
十七日戊辰,晴,风。三更,车行二十五里,三角路上换驴马,一路可入滑州。又四十五里,武城镇早饭。马行至黄河,去程所行李固渡口以冰泮水深,柴路不可行。又稍上三四里,先横过中潬上,入水牵挽数里,抛过南岸,待车船至方行。循河至浮桥边扫岸,又行荒草陂泽中四十五里,宿胙城县。
十八日己巳,晴。三更,行四十五里,饭封丘。短墙为城,人烟牢落,便远不及河北。日未午,又行四十五里,抵东京。北郊青城侧亭子换马具衣冠。所过柔远馆,但有断垣败屋。入顺常、玄武二门,二门之间过五丈河菜市桥。夷门山巷口百王宫,乃炀王毬场,亲从第一指挥,旧日御龙直也。由竹竿巷口斜街入第二门,土市,马行街,皇建院巷,德胜桥。转太庙巷口东行,相国寺。出御街,历廊屋三十间,过榷货务。又廊屋七十间,中有小门,是国子监。前后御廊尚多,不知其数。投西穿门,由旧路入驿。
十九日庚午,晴。收银绢十疋两,赴宴。完颜元赐宴酒果,南京路都运梁銶押宴。宴罢,行四十五里,宿陈留县。
二十日辛未,晴。车行六十里,至雍丘县早饭。临川驿又六十里,渐行汴河中,宿拱州襄陵驿。城外客旅往来,人家颇多。入城旧有桥,河流既断,筑堤以行。子城内旧是州衙,今以屯军。有三个千户,约有千二百人。
二十一日壬申,晴。四更,车行六十里,饭宁陵县永宁驿。又六十里,宿南京。甲士数十,甲马百夹道而陈。城门去驿稍远,马如来时之数,而行甚疏,意屯军亦不甚多也。是日日有四背气,又白虹贯日,日在壬癸,荆生言其应在北。
二十二日癸酉,晴。四更,车行四十里,饭谷熟县。又三十五里,沙冈换驴。又四十五里,宿下邑县会亭镇。
二十三日甲戌,晴。四更,车行七十里,饭亳州永城县。又六十里,宿柳子镇。闻有天使往山东签兵,人不肯从执,天使杀之。
二十四日乙亥,晴。车行四十五里,饭宿州临涣县蕲泽镇早顿。又四十五里宿宿州。汴河底多种麦。
二十五日丙子,阴晴。车行六十里,饭蕲县静安镇。又六十里,宿灵壁。夜微雨,作即止。
二十六日丁丑,阴晴。三更,车行八十里,饭虹县。又八十里,宿青阳镇驿。
二十七日戊寅,晴。四更,车行八十里,饭临淮县。过县即见龟山塔及淮山,一行已不胜喜跃矣。又六十里,宿泗州。自临淮,即依淮西行。
二十八日己卯,晴。先发递担粗车,即上马出城,使副入草馆。同去伪先乘马至河岸,舟至,首见季舅、洪子度、唐季润及吕葵、张吉来,收家问,喜极涕下。顷之,俟行李装船了,却具衣冠入草馆,俟使副茶酒毕,辞送伴即行。是日大风拍岸,良久方到盱眙。谒胡漕、龚守不值,见王御干,取所买物。谯提辖、司马尚书伋、姜叔永、司马季闻、张伯淳皆往来交谒,后纲官属也。宿淮岸。
二十九日庚辰,微雪。早离盱眙,过龟山,以新制行淮。大风不可进,宿淮岸,约去龟山数里。
三十日辛巳,微雪。天明欲舟行,风又大作,力行而前。过渎头数里,风正北,驾浪益急,又止宿。
二月一日壬午,午后风力稍平,众舟齐行。迫暮,仅能入洪泽,舟人交口相贺。昔蒋鲁公开运河六十里以避长淮之险,所活不知几人。中间欧家渡最浅,使人往还,非借潮于神不可行。官司惮开河剥载之扰,创议行淮,使舟才四往返,无不惊虞。此行至三宿淮上,波涛舂撞,有鱼腹之忧。鲁公,今丞相曾祖,为发运使,将入奏计,自洪泽至龟山,率一二里辄凿一井,以测地之土石。既得请,遂开运河。前辈用心至矣,可轻改乎?
二日癸未,晴。过淮阴。夜过楚州。
三日甲申,晴。过宝应。
四日乙酉,晴。过高邮。
五日丙戌,雨。以沿路水涩,寸进甚艰,夜宿木铺坝里。季润过仪真,俞县尉(茂先)相见甚款。
六日丁亥,雨,晚晴。昨晚以礼物船与前船舳舻相触,毙一篙人,至召伯埭,使副捐金使瘗之。晚过扬州,是夜礼物船为暗桩所败,漏发而人不觉,同行杨、刘、罗三人蒙被登岸,舟已沈矣。抵瓜洲宿。
七日戊子,晴。渡扬子,宿丹阳馆下。侍季舅同去伪见陈待制及魏子智。其内子展参贺,执礼甚恭。金山印老相见渡船中。
八日己丑,晴。城中水涩,良久方出门。夜过丹阳县,及吕城闸。
九日庚寅,晴。天明过奔牛闸。午后过毗陵。
十日辛卯,晴。天明抵无锡。使副谒蒋丞相罢,即行。喻郎中访及。任富来,知诸舅来迓,夜宿枫桥。
十一日壬辰,晴。过平江城外。午后过吴江。久苦浅涩,至是大风驾太湖水入港,张帆而行。陈表兄、张子家、丁表兄、胡子渊相见。
十二日癸巳,晴。天未明,到秀州。同去伪寻见王江阴。值送女陈宅未归,见直甫于卧内。谒郑景元判官同年,不遇。已闻仲兄见次,到廨宇一观。出门,李同年主簿相见于邮亭,王表弟泽同行数里而归。读江阴奏状,无不击节称叹。夜过崇德,抵长河闸。
十三日甲午,晴。天明,起见诸亲。午后过临平赤岸,晚泊闸头。使副入仁和馆,受传宣,赐银合茶药,因出所撰还醮青词。宿税务下,发家书附递。
十四日乙未,晴。使副上马赴朝参,船入北关,以小舟般载归舅家。一见至亲,喜气自倍,而归兴益勇矣。是夜与诸亲剧饮,醉甚。仲舅有词,走笔次韵二阕。
十五日丙申,晴。侍季舅同去伪谢曾知閤不遇,又谒范丈,甚款。
十六日丁酉,晴。士颖弟摄萧山尉,别去。胡春自婺女来。收景山兄书。饭后出谒吴太博、胡给事、陆寺丞、陈大谏、薛国正、芮司业、张少卿、林编修、尤宗丞,始闻铜坑之议。
十七日戊戌,晴。谒闾丘监丞,欲问坑冶之详,不值。同去伪、智叟侍叔舅、陈表兄以小舟见陆子山,留饭而归。赴景孟舅晚饭,被酒先归。
十八日己亥,晴。饭罢,赴梁参政呼召。客次遇蜀士郭倅(甲、)冯太丞/(仲夷。)十九日庚子,晴。吴太博、卢监簿连日招饭,皆力辞之。治叠行李。雨作,买船。
二十日辛丑,小雨即晴。诸亲作醵,泛湖五十馀分,以水浅不可傍岸。盘旋湖中,抵暮醉归。
二十一日壬寅,雨。赴范丈晚饭。
二十二日癸卯,雨。侍仲舅往延祥观醮筵。同上中节两焚香致敬。斋罢,各散。与去伪小舟自涌金门归。先遣承局吴盖行,发家书。
二十三日甲辰,雨。先发行李下船,两返方毕。使吕葵、张吉宿舟中,期以来早启行。以舅家挽留,又展一日。
二十四日乙巳,晴。去伪生朝,仲舅与诸亲同作庆,偷閒谒李恩州,授般运法。是夜大醉中拜辞诸亲。
二十五日丙午,晴。早作襆被,辞舅家。轿行七十里,出暗门,由赤山出六和塔下,至庙山登舟,宿富阳。雨作。
二十六日丁未,晴。雨作复止。风逆,寸进。至三江口。东风微动,方理帆,忽西风再起,甚劲。力挽至桐庐,凡行九十里,过青溪。
二十七日戊申,晴。东风,张帆过鸬鹚原、钓台,下伴伯原。风止,过乌石、大浪滩,十五郎滩。大浪最可畏,虽以水涨不见滩碛,而岐头水怒,良久方上。居民以小舟来助剌船,什伍为群,以舟轻止用一人。方当湍流,忽随篙坠水,观者胆落,而少年善泅,如履平地,复登舟助力,犒以百钱而去。宿东馆,凡行九十里,去严州二里。
二十八日己酉,雨大作,午间加以西风,水又盛长。舟人疲于牵挽,屡止复行。晚,雨止风静,行至乌岐滩下,宿小港中,才行三十馀里。
二十九日庚戌,晴,风亦止。但以水涨寸进,遇一岐,辄移时方能冒险以进。悬崖飞瀑,所在见之。虽快览胜处,至凌犯怒涛,亦可骇也。所过白雁二岐尤暴怒,又过横流数处。夜同众舟宿桑林间,隔岸望乡头,终日惊险劳动,止行三十馀里。夜水益长,至五更方少退。
三十日辛亥,晴。舟子早起候望,前路黄泥岐,不可上。复回数里,寻路避之。溯流行乱林间,半日方出大溪。晚至兰溪,先以劄子与李尉(由)恳雇五夫。李以庚辰登科,其子遂夫又癸未同年,便访逆旅,继往见之,宿客舍。
三月一日壬子,风雨。早起束装,饭后李尉来访,即行。又饭竹马馆。晚到婺州,首见赵金华(子涛)不值。径入郡学直舍,省景山兄,周教授(汝能、)雍无锡(希稷)相访。周与景山兄同官,雍同舍也。借周直舍安泊,少选侍景山兄过周之五柳堂。堂本萧侍御振所建,诗牌尚多,尽得双溪之胜。王察推(楠)亦来访,同饮剧谈,至二鼓方归。
二日癸丑,雨。侍景山兄见李使君(衡,)留来日一饭。客次遇解节推(延运。)是日,景山兄、周、赵、雍、王醵就五柳相招,早饭,又坐养原堂,无尽藏。台人陈文学(愿,)周之故人也,同坐。解推又约晚饭,六人径自五柳赴之。李知录、张义乌同集于酉退轩,琴棋投壶,坐客皆醉。李纠又约来日早饭。
三日甲寅,雨。侍景山兄同周教授谢李使君。客次遇唐正字(仲友,)遂复还无尽藏。同出梅花门,过浮桥数里,迓苏仓峤,归见唐正字。归学,发五担付张吉先归。侍景山兄赴李纠饭,坐清远楼,景物尤胜。同会七人,解、张、雍、王。酒三行,李守速客,即往赴之。刘判院(藻、)陈子厚同集。小候,自公堂坐半政堂,劝酒移忠堂。酒罢,刘先归,余四人复过五柳手谈清饮,夜分乃散。
四日乙卯,阴晴。微雨间作。早别景山兄,即行三十五里,饭摩诃样。又行数里,遇丽水林丞良过婺鞫狱,相见逆旅。宿杨公桥,永康界首,行八十里。
五日丙辰,晴,过永康数里,饭。至李溪,遇承局持家书来接,晚过黄壁。
六日丁巳,雨。过缙云,邑官相迓,皆谢之。独见李同年,又送过大溪而别。县得四夫,又荆山寺四夫,轮番舁轿。冒雨登冯公岭,至天宁寺已昏黑。仲兄、器之、仁甫、不愚、元声、淳、张子质相接。先行还家,拜二亲灯下。上下无恙,欢声相闻,喜可知也。
策问 其十八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八八、《东莱吕太史外集》卷二
问:光武身济大业,沈几先物,其战胜攻取盖不待论,然其间固有欲失而偶得,将败而幸成者,兵家所不可不讲也。赤眉之未入长安,或献水攻之策,谓百万众可鱼,光武不答,献策者去而立王郎。邯郸之变,光武几不免其身,而赤眉亦遂涂炭三辅矣。一不答而兴二患,岂光武真抚机而失,或者有深于此者而后世未之见也?荆门伐蜀之师,光武固谓大司马不晓水战,一由征南公为重。然岑彭寻毙于刺客。成都之平,吴汉实始终之,无乃所倚非所倚耶?谓光武不能明见万里外,则料吴汉广都之还,何其神也?其得其失,要必有定论,请辨其所以然。
唐铜柱铭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三、《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九、《方舆胜览》卷三九
铜柱,汉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所立,以镇南荒者也。安远县为唐安南都护复立焉。先是建武中,南蛮畔,伏波将军援以汉兵讨平之,乃冶铜为柱,植汉极境上,以定中国疆理。溪獦洞獠,惕意奉诏,约牿牛闲马,不敢饮啖汉刍水。其人至今奉伏波遗像,以王礼祀之。今林邑南大浦有五铜柱山,形如倚盖,西负重岩,东濒海,即伏波所立也。唐之初年,蛮有汉安远城,铜柱废仆。开元中,何履光取安远城,复立故柱,旅即以旋。应丁元和都护君,始以伏波裔胄自虔州刺史来镇,廉静以得民,儒术以缘政。习俗既美,庶务能兴,其属吏乃相与立铜柱二于汉故处,纪功颂德,以昭大国威,崇示世美,与伏波相望千有馀载,骈光俪明,甚盛举也。惟南蛮倚岭陬海,其地多瘴飓,毒蛊篁竹,嵌岩之险,不宜王师,故其人轻动而好乱。然亦代有名将,率惩艾不贷,是则险阻毒厉,殆非蛮人之福也。独未有勒铭垂戒,以谕矇瞽,如张孟阳之于梁益者,亦可哀矣。故为之铭曰:
于皇赵宗,世有名德。奢为宗臣,马服是国。降及于秦,在汉为马。曰援文渊,器度闲雅。六龙野战,聚米擒贼。四方底平,交址畔侧。曳玺从军,以死报上。驱除岭云,挥霍海瘴。岛夷蜑户,稽首厥角,愿为奴婢,奉汉明约。维铜之德,君子是式。燥湿不移,其用无极。乃镕乃范,有植其楹。林邑之南,大海是经。乃往致之,雨汗流泚。爰立其崖,屹屹嶷嶷。上干炎云,下刺黄壤。蛮人望之,如伏波相。江流破山,滟滪中峙。维蛮之害,有甚于水。龙门骏奔,截以砥柱。维伏波之功,回澜东赴。更千百年,复有此孙。易符章贡,授钺海门。开都护府,大集群蜑。戢戢来归,视唐如汉。维都护之清,如水之停。不风不涛,中涵日星。维都护之廉,如水之寒。既坚且白,不可以利干。俗吾甚怜,化于仁义。本儒安雅,饬我吏事。百作具兴,群越一和。宾僚吏卒,载赓乃歌。愿即故区,浮建标峙。庶民子来,都护不能止。两楹参天,万宇延首。曰维都护,如此二耦。戴唐之德,永永不忘。畏都护之威,伏波相望。毋谓海险,伏波所践。如行康庄,毋有嶂巘。毋谓海深,都护所临。龙螭蛟鳄,窜远潜阴。深不可恃,险不可怙。唐兵如雷,唐德如雨。有如不信,视我铭诗。勒于铜柱,永镇南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