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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恪
余端明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
世儒类喜能吏,而吾儒鄙之。
大率能吏若办事而多流于苛刻,儒者以迟钝不失于惠慈。
然能吏最易以得名,因取要官职,故吾儒守道不坚者或利而从之,所以循良之治蔑如也。
班孟坚序东都循吏,谓汉武时外事匈奴,致中国之凋弊,吏少能以治化称者,惟董、公孙、倪三人皆儒者,故居官可纪。
盖吾儒之政自有门庭,不以时而迁就也。
仲舒之学视汉群儒则似醇矣,若弘、宽辈时名为儒耳,且犹知此,则知今之去儒而吏者殆犹不弘、宽若也。
虽然,读古人之书,而官于今日之州县,亦难乎其有声矣,有能未尽忘其书之用且无失名誉者,亦千百而一二也。
番阳余公,儒之醇者也。
其为吉水,邑钜事夥,吏䞅俗犷,雅号不易治,一切用其平日之所学者以临之,卒能行教化于法令之中,著诚笃于钩距之外。
匪亟匪徐,不茹不吐,而事亦因以集,似有古之为邑者气象。
虽比更一二守,好用世吏子孙,新进年少,专励强壮蜂起,而公屹然不动如山,惟知守吾学而已。
上官故所不悦之,而亦自知之。
因剡章共荐于朝,得倅长沙
既受代,士民皆重其去,而为嗟咨涕洟,相与祠于学宫,以永其遗爱焉。
夫观人之政必于其去之日,去而人共喜之,犹恨其不早,则其故不问可知矣;
去而人共思之,犹惜其不留,其为政亦不问可知矣。
若吾宗汉大司空,其所居无赫赫之名,去后尝见思,此真儒者之政也,公其得之矣。
凡士大夫以诗祖公之行者,无虑数十百篇,佥以仆与公加厚,且使序其梗概云。
喻叔奇鄱阳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
士叹知己之难遇,微难乎知己之遇也,难遇足以知己者耳。
至宝横弃道,则不必待卞和遇而后收之,虽牧竖之愚,见必惊其元彩之异,且知欲取攘玩矣;
若过而不顾者,非狂则盲也。
然世岂尽狂与盲者耶,特以忌心之不去焉耳。
每怪世之翘翘然以自树立者,多见毁于异己。
夫其所以毁之者,岂真不知而毁之哉,惟知其最贤于己,忌心一萌,势不得不出于毁也。
彼忌我异己而毁我,不相为谋;
然又有实不悦己而谬焉恭敬,有实厚我近之则顾以污己,此皆所谓不足以知己者。
夫既不足以知己,则吾讵可轻受其知哉!
宜其于世愈落落而难合也。
芗山喻公,名世人也。
学志于古,而仕必欲行其学,由是学益成,名益远,而仕益困,然公安之而不恤也。
得丞鄱阳,待三年之次而始上,视群蜚刺天,则公道回翔甚矣。
然守乃侍御王公,于今号为有道之士,士皆乐其知;
侍御之所亟称许者甚严而公,非可以伪得而私予也,乃独与公深相知。
人徒知公于侍御为同舍生,又为同年进士,故相知,初不知公之所以受知于侍御者,正不在同舍同年也。
侍御之同舍同年岂惟为公而已哉,然相知特深于他同舍同年者,则必自有以相知也。
夫丞之职最冷,而秩介于令、簿、尉之间,上下偪于簿与尉;
然肯为之者,以无甚吏责也。
今则又有常平泉布之责也,以公处之,则为非其地。
仆与公有连雅相好,方仆仆从江外数千里来,而公遽东去,然不敢为儿女感者,诚乐公是行遇足以知己者耳。
吾君苟不先一州而后天下,则侍御不久留鄱阳侍御归则公亦归矣。
仆虽不识侍御,然以公之知我,侍御亦当知我,见侍御,幸为我一出此序。
黄槐卿太平楼乐府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
一时之诎,亿载之信,其利害远近之相去,不待明者而后见,然其勇或不足者,亦不能待也。
方秦氏忌人之短己,既传重议以钳天下之口,而且以利啖之使告,往往床笫燕私之语无不发露,一可媒糵,言者或至杀身灭族,而告者遂有其富贵。
然秦氏死,肉未寒,是非乃定,凡异时以言罪者类物色旌崇之,而告者犬彘不食其馀矣,则诎信之长短何如哉!
予友黄槐卿,有胆略之士也。
当秦氏侧目磨牙以脔忠肉义骨之际,独不为威惕,成长短句以摩其须。
其仇因挟为奇货以控之且二十年矣,会秦桧下世,遂不及发,其脱于虎口者幸也。
凡前日黄氏之宗姻旧游皆幸其发之,后得免于祸,已而复惜其不假手于仇及秦氏在时发之。
槐卿虽暂阨,茍未至于死,迨今其名日甚矣。
予则未敢以为然。
夫所贵槐卿此言者,以其处韦布而不忘君耳,使果计其幸不幸之迟速而言之,则言虽忠而意何取焉?
然曩时仇固得其迹,屡欲发而不发,仇今岂能终抑之哉!
槐卿之言不患其不白也
南湖何恪茂恭父跋。
西园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
乌伤而西多平畴沃野,亡名溪山赢十五里,少南有湖堤孔道曰南湖
四山墙立,一水蜿蜒贯之,清流掩映,山秀拔可喜,可舟可园,可屋而居。
凡濒湖而居者,举何氏也。
余居之西,林樾静深,源泉随之而委其地,视他山颇夷而多土,宜果蔬葩。
绕以藩垣紫荆,截水为限,曰西园
入门巨耸其巅,修杨沿其堤,短花细草夹径。
行可百步,有堂曰林堂。
枕冈西湖,峻岭对峙,如列屏障,而乱峰叠巘,又出其背,倒影湖中,翠光浮动。
浅则荷芰菰茨离披而去,望之不尽;
深则白波际天,微风过之,怒涛奔放,惊鳞泼剌,助为奇壮,水鸟族居,飞鸣上下。
云烟开敛,时雨晦明,四时朝暮,变态不齐,而所过皆可乐,尤于雪月为宜。
其东有亭曰湖阴,以湖水出其南也;
西曰横爽,以南岭横其前也。
其去堂阶五六十步,堂后有二堂:左所见惟,曰竹屋;
右香草被其砌,曰兰坡
二堂阶磩而登,有屋四楹,为燕寝之地,曰复斋
斋之西壁尽伐棂槛,依山升降而畦之,艺以杞菊。
上有老松几百株,皆合抱,枫楮错植其间无异也。
苍藤碧萝结树杪,石出林中,嵌空奇怪。
由石罅环行,媻姗而上,仅七十丈至绝顶,因其峻培而亭之,曰招隐。
围以岩花,花自地而升,犹不及于栏楯。
江梅数十株,耀白于青林中。
天寒木脱,心舒目旷,所见甚远。
径东三十步有曰亭,椽楹皆杉木而不斲。
径二十步有柏亭,悉为之,其郁烈不歇。
二亭皆可下瞰苍波,渺茫渔舟,上下鸥鹭,去来于乔木修篁之外。
亘亭之北,山益深,竹树阴翳,馀草不植。
亘溪皆檐卜。
约行百馀步,有堂屹然,聚书数千卷,曰读书堂。
堂前辟地以引山溜,有鱼数十尾行池中。
环池皆取草木之宜,阴者树之,幽邃阒寂,人迹所不及,惟青树萃蔓之所见,松声鸟语之所闻也。
稍东,木奴百树,亭于其中,曰景陆
少折而上,有亭岿然,在丛薄翳徐之间。
级而登之,遐瞩旁睇,遥岑隐见,肤寸数百里,云黄、葛仙之峰俱在望焉。
馀青并墙,逶迤而去,有别圃曰壶中。
穴墉以出其下,绝八十丈奇。
海棠翼之,柯叶蒙络,如行龛洞。
崖于其坳,曰野堂。
堂后益树以海棠数十百株,花时明艳,绮绾绣错。
有泉侧出石岸,泓澄盈咫,犹循涂堕湖中,潨然有声。
前一栏尽植芍药,栏下杂花卉,每种不过三本,识其名物而已。
湖岸多木芙蓉
山水至是益平远。
堂外地数十亩,其平如掌,橘柚各植以类,而坞列之。
支径旁午,络以诸花。
其西有坡垄崛起数丈,其高又二十尺,为台而屋其上。
前有两峰屹立,曰两峰亭,西园中之胜可一目而尽也。
降亭趋松径出湖上,绝湖抵南山
循湖而堤,遥见隔岸,台榭参差,出没于之末。
堤上有二亭,西曰清华,以其含水木之滋也;
东曰浸山,以其从西园而望,山与水平,若出于水中也。
水激岸断,略彴过之,有巨石出水际,可坐而钓。
遵南转山腹而北至其麓,有枯梅二杂立积莽中,下有两怪石如卧虎。
又数步,则石坎昌阳封其限堮。
水冽而甘,冬夏不枯。
临水,结茆三间。
云气出入牖窗,白云巢蔽其前楹,有木之前枝以见,水鸟皆视其背。
风起,木末万数皆和,猿声鹤唳,以助悽惋。
自是南则翳塞斗峭,绝不可通也。
余观林泉之乐,非仕者所能有,虽有,不能久也;
有且久,其隐者乎!
然余非隐者也,未能无意于当世之事,使果不可以有为,则亦终于隐而已,而造物者以是畀我厚矣。
今日读书堂中,间有得处,足以自娱,倦则掉舟散策,倘徉于两峰之间,一泉一石,一草一木,皆为吾真有也。
客至,具果蔬于山,取鱼鳖于湖,去者不留,留者径醉,亦何必仕哉。
且今之仕者,皆入而不能出,往往以官为家,而视其官家为传舍,一日去官,则遑遑无所之,而患失之心重。
若余之迂,岂能必合于世哉,故于其出者自为太平计。
茍得是以老,则将益疏治其园池而赋之,姑摭其凡,而辄为之记。
永新县修学记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
永新故有学,占县治之左,岁月多,栋桴蠹挠将压,丸腐垦落,成夷甃阙,象貌默昧,学徒散逸。
阅三岁,令熟视逡巡,揆不可撑,又重改营。
濮阳马侯淙来,一日祗谒庙下,顾瞻,喟然叹曰:「饰学宫、教秀民,此下车政也。
我碌碌为簿书钱谷倥偬,故未遑,今终更才四月,使果不及新斯宫而去,吾则不无负于邑人」。
邑人达而贤者闻,而谂其乡大姓曰:「是故吾结发所游者,且导吾后人焉。
苟学遂废不嗣,以坠教基,不惟令君之责,亦吾属之差」。
于是可动以义者二十人,因争出力,刳木陶瓦,凿石辇土。
既具,乃以乾道丙戌夏六月庀工,一撤而新之。
凡为屋五十楹,重门夹庑,而殿次讲堂,直庐列肄舍,两翼庖湢库庾,各以序为。
绘象精严,服器整饬,不侈不陋,各中法程。
秋八月上下释奠于新宫,以落其成,百里之士聿来观礼。
礼成,以长少立堂上下,簿南湖何恪揖而进曰:「诸君知今日学之易于昔欤,其亦知所自幸也欤?
自周之衰,塾庠序学之隳,人自为学,虽两汉盛际,亦不过建学于首善之地。
至郡邑之有学,则系长吏之良。
唐常定三等生员数,而教养之法卒不立。
借不幸出僻绝贪陋之乡,虽有聪明朴茂之资,未易以学也。
非若今日甲令,薄海内外,俱立学宫,以幸多士,虽今荒郡远县,毕置教官谕长□增弟子员。
室庐既禀,图史资用,一物以上,悉给之官,就学者如归。
令佐守贰主学事,又以部刺史提举之。
诸君学于此时,岂不为易且幸耶!
然自五六十载以来,士之守所闻而施于用者,顾不如昔人者何耶?
殆又病在乎学之过易也。
大抵学之难则识之也坚,而其行也亦不苟;
学之易,则识之也不固,逮行,已忘之矣。
故今之学者类如学之科举而已,科举外则无所用学。
在学诸君知学之幸,而无忽于学之易,稍能用意于科举之外,以事其难,则一二父兄之不爱费以乐从,佳令君之敦明昭代兴学之至意,与今抗颜之言,及诸君所自处者为几」。
佥曰:「唯唯,愿托先生之文以记」。
不获辞,其记后日戊寅也。
仰山庙乾道二年六月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
江西之俗,禨鬼病,却翳药不御,惟巫史禳禬是信,不爱费,死且勿悟。
故一草木之妖、一狐枭之祥,往往尸而祝之。
既久,祈不验,始觉其非,不足以惊动祸福人,辄斥不祝,所过颓祠僵像,无一堠地无之。
至若庙教岿然,而能奔走数百里之地,事在若不及,是必其神有大功德于此土,受其报祀为无怍也。
仰山二王,按图牒肇于晋永嘉中,降于宜春仰山之下,袁人即其所祠之远近,因以地号其神。
历唐五季,庙食不绝。
逮我宋受命,悉主百神,遇国有大庆,必封锡,今爵为八字王,庙殿额「孚惠」。
境有水旱、螟螣、疾疫、兵火,祷之辄应,故民戴神赐,承永无穷已,自大江以西,家有其像,饮食必祭。
韩退之行行焉,守道自信,讳怪不语,其守袁也,尝以不雨祷于祠下,有祈报二文见集中,则神之威灵并孚于世尚矣。
濮阳马侯淙来宰永新,顺民之愿,致民之敬。
度地于邑东之十里有角山之阴,峦阜拱揖环绕,若为翼卫,形势灵杰,且为神之所降依,因凿为址,立屋四十楹,以揭虔妥灵。
寝殿言言,门庑翼翼,像貌祠器,咸中法程。
经始于隆兴某月甲子,落成于某月甲子。
于是父老合辞以请于邑簿南湖何恪,愿托文以记。
余既为记其始卒,且依楚辞作迎神以遗之,俾歌以祀神,而并刻诸石。
记在乾道丙戌夏六月望
其辞曰:
神之庐兮獭潭之湄,神之灵兮无不之。
禾中委兮山中峙,专楼神兮山之趾。
寿宫突兀兮灵旗旖𣃽,氓要神兮下随。
神去来兮风马,龟堵田兮莫石阁之下。
视泯虔兮戾止,奚瞻彼兮释此。
驱疠疫兮时雨旸,投钩鍜兮耕桑。
侑洞箫兮奠清酤,亘千祀兮福兹土。
讷斋乾道二年四月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金华文统》卷三
多言近躁,讷近禁嘿,概诸中道,均过也。
通于道者,其言如饥饱之于食,不可欠馀也,何给讷之过哉。
必不得已而过于,宁讷无给。
盖讷之去重厚为不远,于吾道未甚病也,以其近仁义而敏于行焉耳。
虽然,喋喋捷给如啬人利口,反覆如息夫躬辈,则给固不如讷。
使托于讷者如孔光之不言温树,周仁之不视秘戏,讷亦何足多哉!
否则,言事曾不能出口而所立甚伟,若周绛侯口吃于剧谈,默而好深沈之思若扬子云者,为几矣。
然揆之无择于语默,而语默当物者,又不知相去几也。
番阳胡侯犹能接前辈,能自强于古人事,嗜学,喜持论,殆不能休,以其绪馀施于官者良可观。
第病于莫能容忍,人有不可其意,辄面数之,以是为人忌,宦游多不偶。
其外舅程公榜其所居曰「讷斋」,正以砭其病也。
余谓古人能立身于无过之地者,类知于其所不及者勉,过者矫;
今人则一切讳之,所以滋不古人如也。
今侯顿挫亦久矣,更事且熟矣,不患不讷,讷且富贵矣。
余惧侯之既富贵,当可言而犹守之以讷,则非侯外舅名斋之意也。
大抵矫过者敝极于反,往往知强矫于彼,而不悟顾耿过于此者。
柳子厚赋佩韦,盖知矫夫刚急耳,岂自料其过乃终在于脂韦哉!
则公之矫于言者,似难胶于讷矣。
余因为通讷之说以遗之,使归而镌诸石,以记为实。
乾道丙戌四月十二日
侯名璪,字元质
程公讳瑀,字采伯
余,何恪茂恭父也。
隐斋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
张侯湛,九江名家子也,其风流蕴藉,有前人典型。
余来官禾川,逮寮侯□者犹四阅月,以余之迂,所至寡与,侯独厚我甚,余亦乐为侯倾。
惜其遽终更去也,临分,侯语余曰:「吾世家德化,有先人之敝庐在。
凡士大夫由蜀汉来者,舟衔轴,车连轸,日过吾门,吾懒与事接,翛然一室,闭门却扫,颇自适也。
今归,即偃仰其下矣,尝榜曰『隐斋』,子盍为我记之」?
余笑曰:「才谞如侯,宜颉颃以取世资,隐非所以名斋也」。
侯亦顾予冁然曰:「吾固非敢必隐,然亦吾志尔。
无诘我,必记焉乃已」。
余遂不敢诘,不能辞,因坐侯以议。
其将诸称隐者,非必去朝市,裂冠裳,岩栖穴处,山衣藿食,猿狖之与居,鹿豕之与游,然后为隐。
凡能移世族日所驰骛,以为不足留意,于一物以自休,足以为隐名如晋人。
或隐于卜,或隐于贾,或隐于屠钓,俱不害其为隐,虽吏亦可以隐称也。
然士多胶于出处进退之际,躁者不知隐,隐者又固而不通,微轩冕桎梏,则泉石膏肓已。
故酷遗绵上之草木者未免于怼痛,想华亭之唳鹤者盖伤于见晚。
要必垂老起商山,定汉家父子纷,如园绮;
报韩仇竟,亟托辟谷以引去,如留侯,则几于通矣。
使果以是隐,庸何伤?
且侯以盛年一出为吏,遽能获于上官而同列不忌,德于细民而巨室无怨望,挟此以游于世,无患不合,患诸公要人争欲出我门下。
侯于此尝知有所择,无一干进,则不坠侯之门户矣,于名斋亦一助也。
侯颔且曰:「得此以记吾斋足矣」。
余因书以授之。
祭灶斋记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
簿之秩,下丞、令而列尉上,其权则远出尉下,自簿书程督句核外,于县事一不得以可否,且檄传于部郡刺史,仆仆道途无宁日。
故所至,令、丞、尉治多葺,而簿或寓于老佛氏之屋,就有之亦卑阨,老腐不治,亦其势然也。
永新为吉之支邑,在大江之极西,介于湖湘岭峤之间,去今行都几二千里,府七百里,郡且二百里,以僻绝,气习固陋甚。
不特室庐为然,矧簿又冷官,其治之卑阨老腐,抑固其势也。
以予之迂且介,既力不足以与世之名智能据津要者逐,耽华屋之念不存,踰壮四上,而卒就下科以进,流落于此,日与林蛮洞蜒处,殆又其势所宜得也。
然予去其家千有七百里,襆被就于廪,单特孑立,至所托之庐复蠹挠将压,几无以禦其寒暑风雨,予固不欲厉民以自便而新之。
然亦非敢视之蘧庐,因即听事之西偏汛治一室。
柱倾易腐,级圮覆漏,去壁而窗,使之虚明。
纵横才丈馀,书数千百卷围之,长物一不置,以为退食之地。
休吏即偃仰啸歌其下,遇其意到理得,则恬然忘其为羁旅牢愁,宁复知天壤间有所谓土坚木好、高明之观者哉!
标之「祭灶」,用汉孙宝事也。
宝之学不能纯,病在好激以诡利,为此事偶与吾说合。
大抵君子之仕无崇卑,必有以也。
卿相而不以行道,所不屑;
抱关击柝而以贫,未病也。
然居其职则不可以不安,不安而进则躁,退则怼,留则苟,躁、怼、苟三者类非君子所由也。
余因镌诸石以自警云。
宜斋记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
子何子榜所居之斋曰「宜」,有客睇而诘曰:「宜谓何?
将棂楹明旷,宜展卷乎?
庭宇邃密,宜远嚣乎?
可瑟可弈,宜适意乎?
有图有刻,宜寓目乎?
榰枕隐几,眠坐适时,宜寄傲而养恬乎」?
仆笑而应曰:「凡子之所谓宜者,岂仆之所宜哉!
仆每痛伯仲间两尽其所宜,今昔所难。
且以舜为兄固宜矣,而有象之弟;
以旦为弟固宜矣,而有鲜之兄。
虽圣贤犹不免于不幸,矧中下乎?
故若两龚之节,二陆之文,元仲之名德,与夫共被易财、推财争死之事,虽简牍浩茫,汗牛充栋,所载可屈指数;
而布粟不容、豆箕相煎之谓,无世无之,可谓难矣。
吾家二兄弟虽节未龚,文未陆,名德未陈,所幸父母俱存,义方时导,日对古人黄卷中而尚友之。
吾兄所以待仆者既友爱矣,而仆亦不敢不恭,此得孟轲氏三乐之一。
若今闾巷言同气者,其孩提嬉笑,看核分咀,不见斯须,念或感啼,真若骨肉自然莫可间;
一旦爱夺长舌,猜忌不相能,虽亲在堂,而鼎异饪,櫜私储,所争才锥刀,手足为仇敌。
至有限阈不踰,连甍不过,纵斧相痛且不顾,遇急难,往往束手旁观,甚者阴挤而窃幸。
呜呼,此固禽兽之不如者也!
吾兄弟不移于习俗,如前教子致美之懿,非曰等之,窃有意焉。
因取诗人宜兄弟之义名斋以自乐。
客默然良久,曰:「斯名固宜矣,子之兄弟其践之,无徒言,无徒言」!
客去,因援笔而志诸壁。
时绍兴己巳冬至日也。
永新县主簿题名记乾道二年十二月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
永新非壮邑,簿非热官,即县官可知居者之于世何如也。
治故有其数楹,陋甚,又无石识居者名氏,已去,则不复访其为谁。
予既因其陋而粗加葺焉,使粗可居,且砻诸壁以题居者名氏。
题盖始于予,俾继予者嗣书不绝。
凡府寺之碑题名,第书其名秩姓字、到罢之日月而已,若其人之贤否、政之美恶,类不书。
矧簿职,簿书外无可书,故《令》吏部选必以初解褐人者,未欲骤责之以吏道所难,姑薄假之禄,使习于为吏尔。
然既去更数千百年之远,邑人睹其名氏,有犹思之者,有骂之而不置者,则所谓人之贤否、政之美恶终不可泯也。
簿又仕之滥觞,尤不可忽。
乾道丙戌腊月旦南湖何恪记。
孝子颜氏碑铭 宋 · 何恪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敬乡录》卷一○、《南宋文录录》卷二四、《金华文徵》卷五
永嘉林侯元仲义乌,下车未遑他事,首访颜孝子之墓,曰:「邑由孝子名,长吏宜致敬焉」。
即束带趋驾出邑之东四里,展拜墓下,礼容甚肃。
见其冢累然蔽丛棘中,狐兔交迹,樵木不禁,侯愀然易色曰:「何以底民孝哉」!
越明年,政成将去,又部刺史列其治状上于朝,侯于是證图牒,尽反民所侵茔地,缭以崇墉,石壮其址,甓覆其上,严扃钥以限薪樵畜蹂,莳松槚数十百株,表「颜孝子墓」四大字于道周,过者必式之
庀工于乾道丙戌秋七月,阅月而就,乃二千里走书禾川谂予曰:「子枌榆也,为我碑其上,庶俾后人明吾心,无替封殖,则颜氏墟墓永有托,且以善百里俗」。
予观汉承秦风俗大坏之后,未易遽还于古。
嬴政狃祖昭以子迁,废其母家,习于见闻不为异,卒身受其报,死巡幸。
胡亥兄弟起相屠,至于鲍鱼杂腐,胔载辒辌,遗臭亿龄。
刘季固英主,忍出分羹语;
后失母道,不哀其子。
太宗时号为黎民纯厚,讯贾生言,则德色借锄,谇语取帚,其遗风故在也。
孝子以匹夫有至性,独不移于习俗,亲葬自负其土,感乌衔泥来助,咮吻为之伤,因名县曰乌伤
其后或曰乌孝,或曰义乌,皆必本于孝子故。
邑视他县,曾无一奸民謼乱萑蒲,繄孝子立其闲也。
且自古至富贵人,丘垄虽锢南山,彻九原,亡不破者,而孝子阡由汉迄今数千百年岿然独存,佳令君又从而旌护之,则闻其风者孰不知劝哉!
侯,忠孝人也,御太夫人官吾邑,其严而不残,尽心色养,患不能博一笑也。
既帅之以身,又属之以孝子,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
予既为记其实,且系之辞曰:
由汉迄今千馀,锢铜斮漆知几坟。
陵谷变迁不可寻,颜氏有所岿然存。
孝肉顺骨世所尊,马鬣蓬堁几何分。
乌兮无知犹能驯,肯有襟裾忘其亲。
因以名县淑吾民,为之长者教益敦。
一木抔土或见侵,曾禽不如何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