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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参政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拙斋文集》卷八
某尝学《诗》,于三百篇披之味之,习之熟之,咏之歌之,窃以谓无如《卫风·淇奥》之诗为最美最善也。
三百篇之诗出于温柔敦厚之作,皆古诗也;
其被于《国风》、《雅》、《颂》之音,则皆古声也。
删其不合于理,而存其合于理者,则皆经夫子之手也。
而独有取于《淇奥》之一诗者何哉?
盖是诗实具六义、四始之体,而他诗无有也。
虽文、武、《雅》《颂》之诗为治世之音,然《雅》止于为《雅》,《颂》止于为《颂》而已,俱未若是诗之备也。
某尝潜心于是诗而商论之矣,观其序,谓是诗也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
序之此言,其发明此诗之旨,可谓深切著明矣。
武公为周之蕃宣于外,而德盛业崇,其一时之诸侯莫加焉。
故举斯卫国之政达之天下,而进为天子之上公,其政亦犹卫也。
诗人作是诗以美之,而序者撮其枢要,为之发明,以谓武公之所以入相于周者,其德有三焉:有词章一也,能听规谏二也,以礼自防三也。
三德而有一于此,已足优于天下矣,而况卫国乎?
此序诗者之所以为善学诗也。
今推序之所明,以求于诗,盖有可得而言者。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盖所谓有词章也。
匪者,词章之可见者也。
他人之文章能取况于一物,已彬彬然而可观,武公兼是数者而有之,美孰加于此乎!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则所谓能听其规谏也。
武公之在春秋之世,最为能听规谏者,《国语》载其年数九十有五,犹箴警于国,曰:「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苟在朝者,无谓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于朝」。
彼其在耄期之岁,居辅相之位,犹孳孳于箴规如此其至,况当其春秋鼎盛之年,方如绿竹猗猗青青乎!
宽,仁也;
绰,缓也;
重较,卿士之车也。
武公之待卿士,有宽仁绰缓之度,凡以规谏来者,无所不容也。
或其言之有过,而推其乐与之诚,方且以一张一弛之道,亮其善戏谑之不为虐矣,此武公之盛德也。
「瑟兮僩兮」者,恂慄也;
「赫兮咺兮」者,威仪也。
夫以武公之年高德劭,为世寿俊,当时卿士之乘重较者,孰有出其管蠡之见,而能补其德善之万一乎?
武公方且恂慄根乎其中,威仪华乎其外,惴惴焉若有所甚畏焉。
想其威仪之赫咺,其必如《乡党》之称孔子有所谓「翼如襜如」之容矣。
其自防以礼至于如此,则其德之所就又为何如哉!
诗人以是形容武公之盛德,而言其所以入相于周者由此,盖举卫国之人咸称愿然而乐其如此也。
故是一诗之在三百篇之中,独为具六义、四始之体焉。
《诗》之六义,一曰风。
风也者,有以风激而微言之也,此诗所谓「善戏谑兮,不为虐兮」是也。
二曰赋。
赋也者,有所铺陈而历言之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是也。
三曰比。
比也者,有所形容而喻言之也,「如切如磋」,「如金如锡」是也。
四曰兴。
兴也者,有所感动而借言之也,「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是也。
五曰雅。
雅也者,有所称述而正言之也,「宽兮绰兮,猗重较兮」是也。
六曰颂。
颂也者,有所形容而美言之也,「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是也。
盖不必乎《关雎》、《鹊巢》之类而后谓之《风》,不必乎《鹿鸣》、《鸿雁》之类而后谓之《小雅》,不必乎《文王》、《生民》之类而后谓之《大雅》,不必乎《清庙》、《那》之类而后谓之《颂》。
由诗人之词分是六义,而四始在其中矣。
此《淇奥》之诗所以具六义、四始之体,而在三百篇之中为最善最美焉,学者之所宜尽心焉者也。
不惟后学者之所宜尽心,虽孔门之学诗亦尤留神于是一诗焉。
夫子于《大学》之篇,盖尝举是诗而为之训释其义矣。
「如切如磋」者,道学也;
「如琢如磨」者,自脩也;
「瑟兮僩兮」者,恂慄也;
「赫兮咺兮」者,威仪也;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盖言武公之所以入相于周者无它焉,唯其有是盛德至善,民之所不能忘故也。
子贡之学《诗》亦然。
子贡问:「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
夫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子贡则有得于此诗之义,而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欤」!
夫子从而称之曰:「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盖亦言武公之所以入相于周者无他焉,惟其富而能好礼,是以其能听规谏至于如此也。
夫惟《淇奥》之诗见于孔门之所称述者如此,见于作序者之所发明者又如此,武公之所以入相于周,耄期蹈道,以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享天下之备福,而不为过者,岂偶然哉!
某愚不肖,自弱冠知书以来,固已三复是诗,如南容三复白圭,心满意得,而不能释手矣。
年日加长,阅世浸熟,而益知初心之可信。
每谓在三百篇中,若《》之《甘棠》,《卫》之《淇奥》,《郑》之《缁衣》,皆盛德事人之所欲致意,学者之所宜尽心焉者也。
然观近世之为政者,因陋习简,鲜克由此,盖尝掩卷太息,而浩叹夫盛德事之不可复见矣。
伏自判府端明参政之为政于此邦也,一年而民畏,二年而民爱,三年而民乐。
行将以政平讼理之课最,关彻乎明目达聪之朝,而入相天子。
某采诸舆人之所称颂,而退揆乎愚昧之所沾蒙,辄以《淇奥》之所称道者而拟伦焉。
窃谓《淇奥》之美卫武,其所以入相于周者,惟其有词章也,惟其能听规谏也,惟其以礼自防也。
是以其上获乎君,下获乎民,昭升敷问,咸臻其极焉。
今某官之所以蔼民誉,对主知,将遂入相于天子,以钧陶乎四海九州之众者,亦是物也。
某在闽俗,比屋之中所以知盛德至善之举,合乎《淇奥》诗人之所咏者,盖身亲而躬履之。
诚知夫有此三德之备,而非得之臆度之馀也。
是以形诸翰墨,不揆狂瞽,而冒献此诗之说,以预为自卫相周之庆,不自觉其为辞之费、礼之黩也。
鬷蔑欲观叔向,从使之收器者,立于堂下,一言而善,叔向闻之曰:「必鬷明也」。
下执其手以上,曰:「子若无言,吾几失子矣。
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
遂如故知焉。
某自耸观神明之政以来,怀此《淇奥》一诗之见,欲陈诸门下久矣,而未得堂下收器之便也。
今既可以言矣,不避夫辞之费、礼之黩,辄冒昧而僭陈之,姑令足以表见夫言之不可以已焉者而已,非敢有他冀也。
十洞后序绍兴二十三年十月 南宋 · 林芰叟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四、《永乐大典》卷二三四三
予始至南容,有长者谒曰:「君勾漏,此中有洞天,皆神仙所宅」。
予笑曰:「仙而宅此,岂有上界有过谪来耶」?
复念稚川晋元散骑常侍大著作,因辞不就,乃为勾漏令
帝以资高不许,曰:「非欲为荣,以其有丹耳」。
遂从之。
盖胸中如稚川所在焉,岂以瘴疠魑魅为疫乎!
客曰:「《晋书》葛洪广州,为刺史邓岳所留,优游罗浮,尸解而去,九转丹砂自成。
而勾漏,罗浮也」。
予曰:「夫仙者,乘白云至帝乡,御飞龙游海外,彼朝洛阳而暮交趾,亦一瞬息耳。
今江浙间馀杭阁皂处处有葛仙遗迹」。
客曰:「勾漏自君后,何寥寥也」!
予曰:「天仙者,人自求知之,彼非欲求知于人也,凡骨尘劳,见何容易!
天下名山洞府,非圣真所住,则灵山所游,如龙如鬼,人尚不能知见,况仙圣乎」。
郡中耆老传闻唐末有陆君文宰勾漏,每晨起,策马至名洞前,狱讼簿书,以次遣罢,则长笑高卧,抵暮乃归。
秩满仙去,不知所往。
绍圣间,有长沙人郡虎宇彦啸忽自上庠归弃妻子,亟至都峤勾漏洞游,凡数年后,故人于祝融峰下见之,颜益童少,邀客而饮,醉失所在。
郡君父老犹记其面目,而陆已失其名字爵异矣。
附而书之,异时职方修图,耆旧续传,亦为庶几有考焉。
绍兴癸酉十月朔长乐林芰叟序。
九曜石题名 宋 · 吕少卫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四、道光《广东通志》卷二一○、光绪《广州府志》卷一○一、《九曜石刻录》(翠琅玕馆丛书本)
吕少卫方夷吾南容苏少连会饭药洲,泛舟观九曜石。
绍兴壬申二月二十有二日
少连夷吾南容癸酉清明前二日来。
进唐诗绝句获赐谢表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三、《万首唐人绝句》卷首、《洪文敏公集》卷四
臣迈言:伏蒙圣恩,遣秉义郎重华宫祗应耿三月一日饶州,赍提举官霍汝弼等白劄子:得圣旨宣谕臣,比观向所进《唐诗绝句》,选择甚精,备见博洽,今赐茶一百夸,清馥香一十贴,薰香二十贴,金器一百两。
臣即时出城迎拜还家,望阙谢恩祗受讫。
肤使驰轺,蕃锡耀纶章之渥;
精镠制器,宝芗兼贡茗之珍。
光塞门阑,欢倾里社。
臣迈中谢。)伏念臣愚无所用,老自宜休。
与佛有缘,曾是灵山之下走;
事君尽礼,积承温室之隆知。
顷因心好于唐文,辄尔手编于诗律。
尝蒙宣索,每恨疏芜。
比岁旁搜,遂及万篇之富;
成书上奏,幸尘乙夜之观。
敢觊华褒,更加异宠?
得黄金百,初微季布之名;
白圭三,不虑南容之玷。
允谓非常之赐,真为不朽之荣。
兹盖恭遇至尊寿皇圣帝陛下味道希夷,储神昭旷。
为天子父,既超大有之尊;
以圣人才,尚录小成之技。
坐令嵬锁,沐此恩辉。
臣拜舞以还,怔营自失。
如云如日,应无就望之期;
若子若孙,唯誓糜捐之报。
朝议大夫工部尚书通议大夫谢谔神道碑嘉泰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五、《平园续稿》卷二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孝宗皇帝知人善任使,每择恬静正大之臣为谏官御史而宿其业,常曰:「学术正则议论正,议论正则是非公,必不修睚眦之怨,讦暧昧之过。
厥有大奸大佞为时指名,则仁者之勇其肯舍诸?
彼徒以击搏为能,指摘细故,豪强未必锄,善类或被害矣」。
某久侍左右,熟闻圣训。
今观故焕章阁直学士谢公世称为君子长者,其问学淹贯,内宜为儒林之官;
忠信慈惠,外当付以民社。
然自监察进殿中,历侍御史,遂拜右谏议大夫,以遗光宗,为御史中丞
六七年间,陈善闭邪,遏恶扬善,如汉孝文时
议论宽厚,耻言人过失,化行天下。
孝宗用公大意也。
公讳字昌国临江军新喻县人
其先叔方唐初洪州都督,因家高安
元和中有名华者徙居新淦,十世孙懋及其季子岐、举廉、世充,元丰八年同榜登科,号临江四谢
举廉字民师,苏文忠公尝与书论文,即公四世伯祖也。
曾祖臻,祖诚,俱有隐德,世居新淦
父革,修身乐道,号清风老人大观中始徙新喻,以公贵赠中大夫
母胡氏,赠淑人
公幼敏慧愿悫,日诵书千言,为文立成。
绍兴二十七年进士,以左迪功郎峡州夷陵县主簿
未至,抚之乐安多盗,监司檄公摄尉。
公条二十策,大要使其徒相纠,而以信赏随之,群盗果解散。
三十一年夷陵金虏渝平,诸军往来境上,选行县事,有治办声。
三十二年覃恩,循左修职郎,用举者升左从政郎,移吉州录事参军
囚死给槥自公始。
陈氏诉其僮窃财匿民家,辞颇过实,帅龚公茂良欲坐以罪。
公列其不然,帅由是知公。
乾道四年庐陵艰食,饥民万馀守谯门求振廪,官吏失措。
公亟植五色旗,分部给粜,顷刻而定。
其后江西再旱,帅命摄属遍走郡邑,凡用百万斛,而户口获济者百万。
公素以仁民爱物为心,故任事如此。
七年,改左宣教郎、知袁州分宜县
县负郡欠十万缗,公请蠲除于上司。
丁母忧,后令许枢密及之申前说,时公以在言路为之助,并秀之华亭县椿重额皆得减免。
淳熙五年,求主管台州崇道观以便亲。
明年丁父忧
八年,朝士推荐者多,入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
九年,除国子监主簿
十年,迁太学博士,俄擢监察御史
公素患差役不均,居乡劝民买田充义役,至是婺、处二州偶行之,诏下其法,诸路或以为疑,公力陈其便。
湖州安吉县税绢许用粗丝,名曰屑绢,有司请却之。
公言邑既输丝,又织绫,夏税已重,故相乘除,宜如故。
上并从之。
十三年九月副端,言士大夫习徇欲而背理,习徇私而背公,习贪恣而废廉谨,习刻薄而鲜宽厚,习汰侈而耻节俭,习轻率而昧详审,习诈伪而罕真实,习隐蔽而忘忠纯,愿如成汤制官刑以儆之。
十四年台杂,适淮浙夏旱,公条政事十二失,画赈济七策。
天子嘉纳。
十月谏垣明年冬侍讲
公奏:「帝王之学,稽古为先。
六经皆古也,而《书》为先,可證后世得失」。
上曰:「人君不知学则自怠。
唐太宗功非不高,恨不知学,使能以《书》證得失,岂复用兵高丽乎」?
公又言:「事无大小,在乎立本救弊而已。
帝王乐闻善言,稽古不倦,正为二者。
陛下每言允执厥中,盖中则不倚,自然本立而弊除」。
上曰:「所贵乎中,无过不及。
朕最喜伊尹傅说,所学得事君之道」。
公曰:「伊、傅固然,非成汤武丁信用之,亦安能致治」?
公于启沃,大率类此。
尝因夕对及边事,上有乘机会之论。
公曰:「机会虽不可失,亦戒轻举」。
上再三称善。
一日与公论性,上曰:「朕每爱孔子性相近及上智下愚不移之简而易明,知卿尝从郭雍于此似有得,岂曾见程颐乎」?
公奏:「雍父忠孝尝事,时雍尚幼,盖得其传于父耳」。
初,已封冲晦处士,于是加赐颐正先生
十六年春,光宗登极,公献十箴:一曰业难成而易败,宜兢兢保之;
二曰道甚简易,在尊所闻;
三曰畏天之威;
四曰存心公正;
五曰赏罚不可妄;
六曰奖廉戒贪;
七曰访民疾苦;
八曰理财以义;
九曰奸谀生乱,甚于夷狄;
十曰自治乃可治外。
又论治天下必有家法,乃为长久之道。
又乞举人望以耸动中外。
又论二节三近:宴饮、妄费,二节也;
执政大臣、旧学名儒、经筵列职,三近也。
上悦。
四月,遂进中执法
补阙薛叔似拾遗许及之并移卿监,公言:「寿皇复置此官,用意甚远。
今名迁而实废,非新政所宜」。
顷之,徙权工部尚书,力请去,以直学士泉州,又辞,遂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凡历三任。
绍熙五年十一月九日以疾卒,享年七十四,官至朝议大夫,爵清江县食邑九百户
遗奏闻,赠通议大夫
娶胡氏,封淑人内助为多。
二子:岘,通直郎江淮等九路都大铸钱司检踏官
峙,蚤没。
三女,适进士南容、胡定、彭煟伯。
孙男四人:淮,迪功郎、新筠州高安县
渭、漳、澧,皆登进士
孙女三人:长适欧阳珙,次许胡逢吉,一尚幼。
公孝友慈祥,助以学力,每志于仁,勇于义,躬自厚而不责于人,事亲养志无违。
教二弟义兼师友,咨亦中第。
丰城孟程笔力豪俊,公诲之曰:「诗词特游士之雄耳」。
即易业登科。
问道请益者屦满户外,公随其材器勉使成立。
姻戚交旧处之合宜,疾病死亡随力周恤。
后生求诗文笔札,应酬不倦,人人满所欲而去。
初居县南之竹坡,榜曰「艮斋」,晚徙邑东,竹木参天,岩桂尤多,命曰「桂山」,二名闻于中外。
予在从班尝被旨荐士,及公姓名,上遽曰:「是所谓艮斋耶」?
予问:「陛下何自知之」?
上曰:「朕见其《性学渊源》五卷而得之耳」。
公平生著述至多,有《艮斋集》四十卷,《论语》、《诗》、《书》解各二十卷,《春秋左氏讲义》三卷,柏台谏垣奏议各五卷,《经筵总录》三卷。
其他如《金石庵类稿》、《钤冈约草》、《笔隐堂记》、《自嬉集》、《楚塞从稿》、《云根丛稿》、《樵林机鉴》、《南坡学林》、《天上诗稿》、《江行杂著》、《景符堂文稿》尚数十编。
尝进《孝史》五十卷,诏付秘书省
公量宏履坦,行以忠恕,待臧获怡颜和气,皆得其欢心。
每语人云:「吾自得颐正先生简易之说,用之不尽」。
盖亦天性也。
葬以庆元元年十一月甲申,在袁州分宜县龙乡钟山里先茔之侧。
其子以公高弟宣教郎、新知衡阳县欧阳朴所述事实求宝文阁待制杨公万里表公之墓,凡文章行谊登载已详。
乡人又曰:「螭首龟趺,刻为歌诗,以诏来世,法也」。
复使来请。
其铭曰:
舜远不仁,咎繇是翊。
举直错枉,枉者自直。
念昔淳熙,于古若稽。
公历台谏,敛藏角圭。
言忠谟嘉,可献否替。
彼激以讦,视之何细?
司直于朝,消伏兜、共。
简易之学,始终颐、
展也醇儒,其仪不忒。
诗谂庙工,亦彰圣德。
庸言 其二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五
或问:「横渠子云『阴阳之精互藏其宅』,何谓也」?
杨子曰:「水,阴物也,而至阳之精居其宫。
火,阳物也,而至阴之精隐其家」。
杨子曰:仁者安其固然,故不忧;
知者明其当然,故不惑;
勇者信其不然,故不惧。
或问:「道也者,潜之则怿诸心,体之则淑诸身,溥之则泽诸天地万物。
学者言不及此,何也」?
杨子曰:「道不在己,言道病己;
己不在道,言道愧道」。
杨子曰:颜子之学故以新而化,是以有若无忿;
以乐而消,是以犯而不校。
杨子曰:伏羲、、文、武,圣之高曾也。
,圣之祖父也。
颜子,圣之宗子也。
孟子,圣之别子也。
二程子,宗子别子之宗子也。
杨子曰:礼者免刑之大闲,刑者复礼之严师。
杨子曰:君子怀德,故主乎善,不主乎己;
小人怀土故安其旧,不从其新。
或问:「庐而不藩,藩而不墉,藩且墉而不崇不厚不复,庐其妥乎?
彻藩墙以纳于菟,褐夫不为也。
彻封建以纳猃狁,而谓君子为之乎?
懵哉,柳子之訾封建也。
启戎以宅华,使疆不藩,陲不墉,荡荡焉通而莫禦,民到于今受其烈者,必柳子之言夫」!
杨子曰:「以藩墙为藩墙,庐其妥矣。
以于菟为藩墙,庐其妥乎」?
杨子曰:仕优则学丰其歉,学优则仕散其积。
或问:「田不井旷百世,王泽其不下究欤?
欲王泽之下究,其必自井田始矣。
百世之主非其智不足以及之,惟其勇不足以行之。
盖仁于夺一夫之有,而不仁于均万夫之无,是以王泽不下究也」。
杨子曰:「夺一夫之有以均万夫之无,可也。
万夫未得其所无,而一夫先讼其所有,可乎」?
或曰:「上均之,下焉得而讼之」?
曰:「下患无所讼乎?
秦之惨刻,民不讼于秦而讼于汉;
新室之纷更,民不讼于新室而讼于光武
下患无所讼乎」?
杨子曰:吕公未尝献淮鱼,献淮鱼者妇也。
文公未尝献锦,献锦者亦妇也。
不献甚献也。
杨子曰:君子不器,不以一能而盈诸身;
及其使人也器之,不以众能而责诸人。
杨子曰: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以女女人而必曰贵富也,异矣。
杨子曰:不迁怒,直也。
不贰过,明也。
杨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不以名掩实
察其所安,不以迹掩心。
杨子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用舍非圣贤之痛痒也。
人主观圣贤之行藏,可以察其时。
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非君子之欣戚也。
人主观君子之隐显,可以知其身。
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
杨子曰:「今之学者亦为己,舍为学则无所不为己」。
孔子曰:「今之学者为人」。
杨子曰:「古之学者亦为人,舍为学则无所不为人」。
杨子曰:君子见其所不欲见,亦有不见其所不欲见,孔子阳货之亡是也。
子敬其所不欲敬,亦有不敬其所不欲敬,孟子不与王驩言是也。
阳货王驩者,知怨其不见己,而不怨其所以不见之由,知怨其不与己言,而不怨其不与己言之端,惑矣。
杨子曰:人之一身,冬立者其足寒,此则阴矣。
及足与足相摩,则寒者温,不曰阳乎?
然则阴阳果二物哉?
或问:「何谓精义入神」?
杨子曰:「思精其宜则众理通」。
「何谓穷神知化」?
杨子曰:「理尽其通则万变彻。
盖义者物之宜,神者心之通,化者事之变」。
杨子曰:直于己之谓忠,孚于物之谓信。
或问:「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何谓隐」?
杨子曰:「恻言爱,隐言痛也。
觉其痛之谓隐,爱其痛之谓恻。
痛于彼,恻于此,而仁不可胜用矣(《诚斋集》卷九一。)」。
「在」下原衍「不」字,据四库本删。
工部尚书焕章阁直学士朝议大夫通议大夫谢公神道碑1200年9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四、《诚斋集》卷一二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淳熙圣人睿文自天,典学日新,尊道隆儒,先路五三。
于是儒学之士云滃川汇,人舒向、家毛郑也。
而其耋艾典刑之尤者,在二浙则霅川程公泰之,在西眉山公仲仁父,在江西则清江谢公昌国也。
然程、李二公或以经学鸣,或以史学鸣,或以文辞鸣,曰经而经,曰史而史,曰文而文者,其惟谢公乎。
公讳昌国其字,世家临江新喻
其先叔方唐武德初都督洪州,因家于高安
至元和年徙居新淦,十世而懋,与弟岐、子举廉、世充同登元丰八年进士第时称临江四谢
举廉字民师,有《蓝溪集》,东坡苏公与之论文有书,尤称其「世上无真是」之诗,盖公四世伯祖也。
曾祖臻,祖诚,父革,皆不仕。
父始徙居新喻自号清风老人,累赠太中大夫
母胡氏,累赠淑人
公幼敏而愿,不妄语,诵书日记千言。
既冠,文名载振,屡荐名,最后首送。
绍兴二十七年进士,授迪功郎峡州夷陵县主簿
未赴,江西常平使者王传檄公摄抚州乐安县
公条治盗方略部使者,其要在开其徒自告。
三十一年夷陵,适北陲有衅,羽檄旁午,邑缺真令,州请于使,以公兼邑事,军无乏兴,民亦不扰。
左修职郎,升左从政郎,授吉州录事参军
瘐死者旧瘗以秸,往往暴骨。
公白郡,取船官弃材以棺敛之。
氓有陈其姓者,僮胠其箧以遁。
有隐盗者,陈诉之官,辞过其实,反为隐盗者诬诉。
连帅龚公茂良怒,欲没入陈之产,公为书以白帅,陈氏竟免,而帅亦以是知公。
以荐者改左宣教郎,知袁州分宜县,表孝悌,崇学校,政尚忠厚。
县名难理,积负于郡者数十万,一岁常赋之外,又凿空索缗钱二万馀。
公叹曰:「桑弘羊复生,亦不能矣」。
乃疏其弊于诸部使者,力求蠲损,得损亡几。
以母忧去,后令许公及之继请于朝,竟蠲积负十三万缗。
至公居言路,又以分宜及秀之华亭月桩同奏,诏两路漕臣躬至二邑廉问,故袁之四邑例蠲正额缗钱仅二万,而华亭又数倍焉,分宜之民始有生意。
服除,请为祠官以便养亲,授主管台州崇道观
丁父忧,服除,授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除国子监主簿太学博士监察御史
先是,州县役法久蠹,公里居时尝教其里之人自占户之甲乙,产之高下,当役者自请承之,编为一书,命曰《义役》。
至是以闻于上,下之诸路,民多便之。
又论民之繇役,有曰保长者有十二患。
又论湖州安吉夏租茧丝之征,既输细绫,又输细绢,请蠲其一,从之。
殿中侍御史,论士大夫八习:曰不恤,曰徇私,曰贪恣,曰刻薄,曰侈汰,曰轻率,曰诈伪,曰隐蔽。
凡此八习,为民八患,宜法汤之官刑以儆之。
侍御史,首论已然之恶为易见,未然之奸为难知。
谓之奸者,冥于心,晦于迹,未易研究,上嘉纳之。
淳熙十四年,淮浙大旱。
七月,诏求直言,乃条缺政如系狱之淹,如征商之苛,如榷酤之羡,如经总、月椿之算缗,如越州广德军之和买,又条振贷七策,其要在劝分。
从之。
右谏议大夫侍讲
讲《尚书》,因言于上曰:「先儒论学先致知,经者致知之源;
帝王之学先稽古,《书》者治道之本。
故观经者当以《书》为本,观《书》者当證以后世之得失」。
上曰:「人君不知学则必至于自怠,如唐太宗,非无功也,而不知学。
卿谓读《书》取證于后世者,甚善」。
上又言及学问,公对曰:「天下之事,立本救弊而已。
臣尝闻陛下论及允执厥中,盖中者,本也。
中则不倚,自然无敝」。
上曰:「圣人所以贵中者,无过与不及也」。
尝夜召见,论及南北事,上曰:「当乘机会」。
公曰:「机会虽不可失,而举事亦不可轻」。
上曰:「甚善」。
公每递宿,必召见赐坐、赐茶,从容问曰:「闻卿与郭雍从游,学问甚好」。
公具陈本末。
上曰:「论性可取。
朕于性说,独取孔子性相近与上知下愚之说,其言简而易明。
孟子而下,论性者愈烦,皆失性之本」。
公对曰:「陛下论性,真得其要」。
上又问曾见伊川否,公对曰:「程颐时雍尚幼,雍父忠者,得之传」。
上问曰:「观议论多出于《易》,有《易解》否」?
公对曰:「有。
其解明白」。
初封冲晦处士,加封颐正先生,皆自公发之。
太上登极,公献十铭,其辞曰:「业成而难,其败或易。
兢兢保之,常恐失坠。
道甚简易,在尊所闻。
帝王之学,匪艺匪文。
畏天之威,主德为最。
水旱雷风,天之仁爱。
存心公正,治之所起。
毫釐之私,患及千里。
妄赏不劝,妄罚不畏。
赏罚大权,以妄为忌。
贪吏虐民,戒石莫听。
奖廉以激,捷于号令。
民之疾苦,幽远难知。
日访日问,犹恐或遗。
财在天下,理之以义。
未闻刻敛,其罪在吏。
乱之所生,非止夷狄。
奸回谀说,尤害于国。
自治十全,可以理外。
重乃驭轻,轻动为戒」。
又疏二事,其一则谓治天下必有家法,以为一定长久之道;
其二则谓举人望之贤,以耸动中外,则巍巍之功易以有成。
时称《十铭》如李卫公《丹扆箴》云。
经筵劝讲,又陈二节三近,累百千言。
大槩谓所当节者二:曰宴饮,曰妄费。
所当近者三:曰执政大臣,曰旧学名儒,曰经筵列职。
未几,补阙薛公叔似拾遗许公及之有诏各与卿监,以示褒擢。
公献疏曰:「以补遗迁卿监,官固升矣,意则非也。
况此二职寿皇复建之,所以导谏,用意至远。
若骤废之,非新政所宜」。
公尝言有直谏,有寓谏。
直谏者言之难,受之尤难;
寓谏者言之易,受之亦易。
尝进讲至《书·无逸》「嗣王其监于兹」,言于上曰:「监之一字,帝王治功之根本。
由三代而上,以监戒之辞为常,所以治多而乱少。
之慈俭,禹之菲饮食,卑宫室,汤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皆周公所言『四君无逸』之类也。
太康败于甘酒,桀败于酒池,厉王败于荒酒,幽王败于沉湎淫泆,皆周公所言『商受酒德』之类也。
成王能用其言而躬无逸之行,以致盛治,诚可为万世法」。
十六年四月,除御史中丞,寻权工部尚书
六月,上章请为祠官甚力,除焕章阁直学士泉州
又辞,乃除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秩满,再请者再。
奉祠来归,天下士君子高其风。
公始居县之南郭,名其燕坐曰艮斋,天下称艮斋先生
后居东郭,茂林脩竹环列其居,而尤盛,遂以桂山名其堂,又皆称桂山先生云。
绍熙五年十一月九日,以疾薨于正寝,享年七十有四。
朝议大夫,爵清江县开国伯食邑九百户
遗表闻,特赠通议大夫
娶胡氏,封淑人,柔恭勤敏,梱内之事不以毫发烦公。
二子:岘,宣教郎,新差充江淮荆浙福建广南路都大提点坑冶铸钱司检踏官
峙,先卒。
三女:适进士南容、胡定、彭煟。
孙男四人:淮、渭皆登仕郎,漳、澧皆荫补,未命。
女三人:长适进士欧阳珙,馀幼。
公孝友温恭,出于天性。
清风老人喜诗,公每征行,有赋咏必寄归,曰:「以此当䌽衣之戏」。
老人曰:「以是娱我,足矣」。
二亲耋期而康宁,朝夕侍养怡愉,见者感化。
教育二弟,皆得公学识,有誉庠序,咨中淳熙乙未科。
每谓二弟曰:「二亲高年,兄弟侍养之乐,虽圣贤亦所难必」。
公每云:「人之立志,要以圣贤自期。
毫末私意,不介胸中,然后能与天地相似」。
孝宗尝有恬静正大之褒,故乌台谏省出入七年,凡所紏正无异论,无怨言。
公有文集一百卷,经解四十三卷,奏议十卷,《性学渊源》五卷,杂著二十卷,《孝史》五十卷。
公之经学受《易》于郭雍,以达于二程
谓《艮》者圣人之止,《无妄》者圣人之动,其铭有曰:「仁义忠信,盖无常名。
由近而推,则勇于行」。
又曰:「出门万里,其涂荡荡。
用震以乾,是曰无妄」。
学者宗焉。
公之文大抵祖欧阳公与曾南礼,予尝谓公曰:「近世古文绝弦矣,昌国之文如《送陈独秀序》甚似欧,而《南华藏记》甚似曾,皆我所弗如也」。
予在朝时尝携二文以示兵部侍郎蜀人黄钧仲秉仲秉以古文自命,未尝推表一人,至见此文,读之一过曰:「好」。
再过曰:「极好」。
三过曰:「此古人之文,非今人之文也。
也见文集不少矣,而独未见此文,果何代何人作也」?
予笑曰:「此古人,今在中都之逆旅,将诣曹而觅官」。
黄惊曰:「乃今人乎」?
庆元元年十一月甲申,其孤岘奉公之丧葬于袁州分宜县龙乡钟山西峰安觉院之右,近太中淑人之茔,从公志也。
后六年,岘以书及文林郎、充荆湖北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欧阳朴之状来曰:「先公葬六年,而墓隧之碣未立,非敢忘也。
念先友最故者加少,而深知者又加少,兼斯二者,微先生碣之而谁也」?
予因特书其大者,其详则有行状与言行录。
铭曰:
皇矣维宋,奎宿芒动。
文儒以光,漂汉涤唐。
洛中之程,洞圣之经。
南礼之曾,司文之盟。
礼、祐以降,畴嗣其响?
中兴昌辰,谢公其人。
摛《易》之缊,孝宗下问。
优入程域,澄源乎艮。
以文而鸣,古文勃兴。
陟彼曾坛,韶钧其砰。
有一其得,则百斯世。
云胡伤廉,奄有其二?
公没六年,草鞠新阡。
碑于隧前,列彼下泉。
廖子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五、《鸿乙通》卷一五、《古今图书集成》乐律典卷六六、民国《顺昌县志》文卷二
德明向者侍坐,尝问降衷之性具有五典之彝,既已知之而行之,或有未至,只是为私欲所挠耳。
其要在窒欲。
先生赐教云:「一分私欲便有一分见不尽」。
时道中妄陈所见,以及无极太极、动静阴阳、五气五性与夫万事善恶之出,因言:「大端人伦,似只如此,不审如何著工夫,方见得尽」?
先生云:「据说亦只是如此,无可思索。
此乃『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处。
只要时习,常读书,令常在目前,久之自然见得」。
某佩服至训,罔敢失坠。
兹者辱书,又蒙诲以离群索居之际自能提撕,不废讲习体验之功,则与同堂合席,朝夕讲磨无以异矣。
某执书三复,不胜感发。
生我者父也,教我者夫子也。
俛焉孳孳,毙而后已。
因念颜子钻仰坚高,恍惚前后,喟然发叹,既知道体之无穷,又无所用其力,将欲罢之,而此理已跃如于中,有不容已者。
而夫子循循善诱,复示以用力之方,博之以文,约之以礼。
颜子穷格克复,既竭吾才,日新不息,于是实见此理卓然,若有所立,昭昭而不可欺,且又非力行之所能至,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颜子者,可谓真知者哉!
夫博文约礼,先生所谓讲习体验之功也。
所立卓尔,亦岂离降衷之性、固有之彝哉。
而颜氏之真知如彼,后人之不能及又如此,进寸退尺,每诵师言,惕然警惧。
辄敢推广先生之说,复以求教,详赐开晓。
幸甚!
所论颜子之叹,大概得之,然亦觉有太烦杂处。
约而言之,则高坚前后者,颜子始时之所见也;
博文约礼者,中间用力之方也;
欲罢不能以后者,后来得力之效验也。
《中庸》所谓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者,正谓此博文约礼工夫不可间断耳。
若能如此实用其力,久之自然见得此个道理无处不在,不是块然徒守一物而硬定差排,唤作心性也。
若不如此,政使思索劳苦,说得相似,亦恐随手消散,不为吾有,况欲望其融会贯通而与己为一耶?
旧见李先生常说少从师友,幸有所闻,中间无讲习之助,几成废堕。
然赖天之灵,此个道理时常只在心目间,未尝敢忘。
此可见其持守之功矣。
然则所见安得而不精,所养安得而不熟邪?
近时朋友漫说为学,然读书尚不能记得本文,讲说尚不能通得训诂,因循苟且,一暴十寒,日往月来,渐次老大,则遂漠然忘之,更无头绪可以接续。
至有不获讲学之利而徒取废锢之祸者,甚可叹也。
来喻盖已得此大意,然持之以久,全在日用工夫,勿令间断,久当自有真实见处也。
「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
祷祠祭祀,非礼不诚不庄」。
先生谓古人以诚庄对威严,盖为政以严为本,宽以济严之太过也。
某向闻其语,犹未深订。
近读《蒙》卦初六曰:「发蒙利用刑人,用脱桎梏」。
而《程氏传》曰:「圣王设刑罚以齐其众,明教化以善其俗,刑罚立而后教化行。
治蒙之功,若非威之以刑,使之脱去昏蒙之桎梏,则善教无由而入」。
某反覆深思,若威信不立,诚不足以立政,然犹有疑焉。
孔子曰:「居上不宽,吾何以观之哉」?
窃谓居上以宽为本,宽则得众,严以济宽之不及耳。
若一意任威,是《蒙》爻所谓「以往吝」也,其弊将有至于法令如牛毛者。
抑又闻之,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故元为善之长,仁包义礼智三者,先之以仁,裁之以义。
三代得天下以仁,莫不有惨怛之爱、忠利之教。
所以不免于刑者,亦好仁恶不仁耳。
今之为州县者不念民生之艰,刑罚失平,征取无艺,箠楚流血,苟以逃上官之责;
而过于宽者,又一切废弛不立,所在有之。
此固不足道,然先王为政之本,宽严先后之异施者,不敢不详讲。
伏乞赐诲。
为政以宽为本者,谓其大体规模意思当如此耳。
古人察理精密,持身整肃,无偷惰戏豫之时,故其政不待作威而自严,但其意则以爱人为本耳。
及其施之于政事,便须有纲纪文章关防禁约,截然而不可犯,然后吾之所谓宽者得以随事及人而无颓弊不举之处,人之蒙惠于我者亦得以通达明白,实受其赐,而无间隔欺蔽之患。
圣人说政以宽为本,而今反欲其严,正如古乐以和为主,而周子反欲其淡。
盖今之所谓宽者,乃纵弛,所谓和者,乃哇淫,非古之所谓宽与和者。
故必以是矫之,乃得其平耳。
如其不然,则虽有爱人之心,而事无统纪,缓急先后、可否与夺之权皆不在己,于是奸豪得志而善良之民反不被其泽矣。
此事利害只在目前,不必引书传、考古今然后知也(缓急可否是两事,无程限则缓急不在己,不亲临则可否不在己。今见争讼人到官常苦不得呈覆,须当计会案吏,然后得之,便可见其无政事,不待可否失当,然后知其缪矣。又如县道送两税簿上州磨审,皆有日限,有违失则纠正之,无即签押用印给还。今有数月不还者,守倅漫不加省。如此之类,不可胜数。以此为宽,不知孔子意里道如何也。)
但为政必有规矩,使奸民猾吏不得行其私,然后刑罚可省,赋歛可薄。
所谓以宽为本,体仁长人,孰有大于此者乎!
河出《图》,洛出《书》而起八卦九畴之数,听鸣凤而生六律六吕之声。
因思黄帝造律一事,与伏羲画卦、大禹锡畴同功。
况度量权衡皆起于律,而衡运生规,规生圆,圆生矩,绳直准平,至于定四时、兴六乐,悉由是出。
故曰律者万事之根本,学者讵可废而不讲哉!
夫黄钟之管九寸,三分损一,下生林钟。
林钟之管六寸,三分益一,上生太蔟。
周旋十二律,复生黄钟。
而还相为宫之义,又一宫各生五声,总十二律,凡生六十声。
如八卦重而为六十四,皆自然之理也。
司马迁律数与班固《志》不同者多未晓,考其实亦无不同,但司马历书微隐,此等尤费思索耳。
如黄钟长八寸七分,或谓「七」字是误,盖十分也,是为九寸。
此等不审然否?
十二律还相为宫,今考《礼运》疏义,黄钟为第一宫,下生林钟,为徵。
上生太蔟,为商。
下生南吕,为羽。
上生姑洗,为角。
林钟为第二宫,终于中吕,为第十二宫,各有上生下生所管之声。
此数盖本于司马迁《历书》,然与黄钟为宫、太蔟为商、姑洗为羽、林钟为徵、南吕为羽、应钟为变宫、蕤宾为变徵者不同。
其次大吕、太蔟,终于无射应钟,凡十二律,迭相为宫,其下各有商、角、羽、徵、变宫、变徵之声。
向见书堂七弦琴准用此法以定清浊高下之声,但不知疏义各为一说,孰是孰否?
其必各有所主也。
变宫、变徵,其声清耶?
不知古律已用之否?
或后来增加之也。
至于埋律候气一事,尤所未晓。
书传所载候气之法,置十二律于密室,实葭灰管埋之地中,一气至则一律飞灰。
或疑所置诸律方不踰数尺,气至,独本律应之,何也?
此必有造化密相感召之理。
或又按《隋志》之说曰:「律之长短不同,各齐其上,随深浅入地中。
冬至阳气距地面九寸而止,惟黄钟之管九寸,故达」。
此说似为有理。
今因其说而推之。
十一月,黄钟,管长九寸。
十二月,大吕,八寸四分。
正月,太蔟,管长八寸。
二月,夹钟,长七寸。
推而下之,其长者递减。
至九月,无射,五寸。
十月,应钟,四寸五分。
虽埋律之地方不踰数尺,气至无有不达,然候管长短不同,管长者气必先达,灰亦先动;
管短者气达在后。
亦如所谓南枝春先到,北枝差迟耳。
不审然否?
律吕之说,今有《新书》并《辨證》各一册,及向时所撰序一篇,并往,可细考之,当得其说。
凡十二律,各以本律为宫而生四律。
如黄钟为宫,则太蔟为商,姑洗为羽,林钟为徵,南吕为角。
是黄钟一均之声也。
若林钟为宫,则南吕为商,应钟为角,太蔟为徵,姑洗为羽。
是林钟一均之声也。
各就其宫以起四声,而后六十律之声备。
非以黄钟定为宫,太蔟定为商,姑洗定为羽,林钟定为徵,南吕定为角也。
但黄、大、太、夹、姑、中、蕤、林、夷、南、无、应为十二律长短之次,宫、商、角、徵、羽为五声长短之次。
黄钟一均,上生下生长短皆顺,故得各用其全律之正声。
十二律名,今俗乐亦用之。
「合」字即是黄钟,但其律差高耳。
《笔谈》言之甚详,可呼俗工问之。
自林钟之宫而生太蔟之祉,则林钟六寸而太蔟八寸,祉反长于宫而声失其序矣。
故以十二律而言,虽当为林钟,上生太蔟,而以五声而言,则当为宫,下生祉,而得太蔟半律四寸之管,其声方顺。
又自太蔟半律四寸之祉而生南吕五寸有奇之商,则于律虽本为下生,而于声反为上生矣。
自南吕五寸有奇之商而生姑洗七寸有奇之羽,则于律虽本为上生,而于声则又当用其半而为下生矣。
姑洗半律三寸有奇之羽而生应钟四寸有奇之角,则于律虽为下生,而于声反为上生矣。
其馀十律皆然。
孔疏盖知此法,但言之不详耳(半律,杜佑《通典》谓之子声者是也。)
此是古法,但后人失之,而唯存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四律,有四清声,即此半声是也。
变宫、变祉始见于《国语》注中及《后汉·乐志》,乃十二律之本声自宫而下,六变七变而得之者,非清声也。
如黄钟为宫,则第六变得应钟,为变宫,第七变得蕤宾,为变祉;
如林钟为宫,则第六变得蕤宾,为变宫,第七变得大吕,为变祉是也。
凡十二律,皆有二变,一律之内,通前五声合为七均。
祖孝孙王朴之乐皆同。
所以有八十四调者,盖每律各添此二声而得之也。
《新书》此说甚详。
候气之说,其中亦已论之。
盖埋管虽相近,而其管之长短、入地深浅有不同,故气之应有先后耳,非以方位而为先后也。
但画一图,朝夕看诵,仍于指掌间轮之,久久自熟,乃见其妙。
此又可验凡事皆然,别无奇巧,只是久而习熟,便是妙处也(《礼书》有此一卷,比《新书》差约。偶在他处,俟取到寄去看也。)
天有黄、赤二道,沈存中云非天实有之,特历家设色以记日月之行耳。
夫日之所由,谓之黄道。
史家又谓月有九行:黑道二,出黄道北;
赤道二,出黄道南;
白道二,出黄道西;
青道二,出黄道东;
并黄道而九。
如此即日月之行,其道各异。
况阳用事则日进而北,昼进而长;
阴用事则日退而南,昼退而短。
月行则春东,从青道;
夏南,从赤道;
秋西,从白道;
冬北,从黑道。
日月之行,其不同道又如此。
然每月合朔,不知何以同度?
而会于所会之辰,又有或蚀或不蚀,悉未能晓。
向承指喻其行或高而出黄道之上,或低而出黄道之下,或相近而偪,或差远而不相值,则皆不蚀。
是时不能反覆,今望赐诲。
日月道之说,所引皆是。
日之南北虽不同,然皆随黄道而行耳。
月道虽不同,然亦常随黄道而出其旁耳。
其合朔时,日月同在一度;
其望日,则日月极远而相对;
其上下弦,则日月近一而远三(如日在午,则月或在卯,或在酉之类是也。)
故合朔之时,日月之东西虽同在一度,而月道之南北或差远,于日则不蚀。
或南北虽亦相近,而日在内,月在外,则不蚀。
此正如一人秉烛,一人执扇,相交而过。
一人自内观之,其两人相去差远,则虽扇在内,烛在外,而扇不能掩烛。
或秉烛者在内,而执扇者在外,则虽近而扇亦不能掩烛。
以此推之,大略可见。
此说在《诗·十月之交》篇,孔疏说得甚详。
李迂仲引證亦博,可并检看,当得其说。
《易启蒙》曰:「圆者《河图》之数,方者《洛书》之文」。
夫《河图》无四隅之位,截然四正而方,谓之圆,何也?
又曰:「圆者,星也,历纪之数,其肇于此乎」。
注云:「历法合二始以定刚柔,二中以定律历,二终以纪闰馀」。
今考班固《志》,天数始于一,中于三,终于二十五
地数始于二,中于六,终于三十。
夫始、中、终盖如此,推之于刚柔、律历、闰馀,却有未深莹者。
抑亦履端于始,举正于中,归馀于终之义乎?
然亦不合。
愿求其说。
《河图》既无四隅,则比之《洛书》为圆矣。
注中三句,本《唐书·历志》一行之说。
二始者,一、二也。
一奇,故为刚;
二耦,故为柔。
二中者,五、六也。
五者,十日
六者,十二辰也。
二终者,十与九也。
闰馀之法,以十九岁为一章,故其言如此。
然一章之数似亦附会,当时姑借其说以明十数之为《河图》耳。
宁武子邦有道则智,邦无道则愚。
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此章一句,初理会不得。
今读《集注》,参考《左氏传》,乃知武子卫成公无道失国之时,周旋其间,尽心竭力而不去。
成公京师武子求掌橐饘,赂医薄酖,免卫侯于死,终以复国。
元咺之讼,武子又独以忠而获免。
其能保身以济其君如此,虽谓之智可也。
而夫子曰其愚不可及。
夫子尝曰:「君子哉,蘧伯玉
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伯玉之事责武子,虽谓之愚不识时,亦可也。
武子惓惓忠君,不避险艰,能为人所不能为,抑亦难矣。
故夫子曰其愚不可及,盖闵之也。
今观《论语》一书,于有道无道之世屡致意焉。
其称南容曰:「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免于刑戮」。
武子之免者亦幸矣。
武子仕卫两世,其君信任之,义不可弃之而去,其几于东汉王允乎。
又不免被害。
尝闻先生周子之言曰:「颜子之学,伊尹之志」。
伊尹,以天下为己任者也,治亦进,乱亦进。
然使成汤不兴,聘币不至,虽五就桀,其志曷施?
陈蕃汉代人豪,驱驰险阨之中,与刑人腐夫同朝争衡,屡退而不去者,以仁而为己任,人伦莫相恤也。
卒以谋疏见杀,亦昧于夫子免刑戮之戒矣。
陈蕃王允犹是当时朝廷倚任,身居鼎轴,义当与国存亡。
故程子曰亦有不当愚者,比干是也。
若无言责官守,则如东海逢萌,当先汉之乱,愤三纲之既绝,挂冠东都门,浮海而去,惟恐其或缓也。
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讵可不识时几?
聊发狂言,以验中否。
所疑宁武子事大概得之。
但为蘧伯玉南容之愚则易,而为武子之愚则难。
所以圣人有「不可及」之叹也。
陈蕃王允固不得为伯玉南容之愚,然事未成而谋已泄,功未就而志已骄,则又不能为宁武子之愚矣。
此其所以取祸也。
然为逢萌则甚易,为二公则甚难,又不可以彼而责此,但当问其时义之如何与其所处之当否耳。
王才臣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七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
来喻缕缕,备见雅志。
然于读书穷理所得所疑未有以见教者,而较短量长,非人是己之意实多。
若果有得于义理之归,恐不应更有此病也。
明者思之,以为如何?
苟有取焉,则愿置此,而姑相与实讲所疑,乃千万之幸也。
无疑书来,其大指与左右亦相似,已详报之。
或因过目,并以一言论其得失可也。
六咏之需,非敢忘之。
实以年来纂次礼家文字,头项颇多,衰病之馀,精力向尽,无暇可及。
亦觉未是急务,故不敢以奉浼尔。
格斋大字,此却好个题目,顾未知所以充之者如何。
写字亦非所难,适此两日寒甚,衰病拘挛,不可转动。
向后晴暖,当试为之,以奉寄也。
承有枉顾之意,尤不鄙。
若得会面,彼此倾倒,以判所疑,何幸如之!
未间千万及时专力,使有个端的用心处,庶几合并之日有可讨论也。
子直诗甚佳,《南容》之篇尤有馀味,已辄为题其后,因书幸以报之也。
禦盗十事劄子 南宋 · 蔡戡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五、《定斋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九
臣近准尚书省劄子,备坐湖南转运副使辛弃疾劄子,奏官吏贪求、民去为盗事,恭奉圣旨指挥,劄下诸路监司帅臣遵守施行。
臣猥以非才,亦预陛下临遣一人之数。
臣祗役三时,尸素无补,不能布宣德意,勤求民瘼,屏斥贪吏,抚循远人,少宽陛下南顾之忧。
至勤戒敕如此,臣闻命震恐,无所逃死。
臣敢不精白一心,上体圣意,遵守施行外,臣有禦贼事宜,冒昧闻奏。
臣所部封、恩州德庆肇庆府,与广西高、容、藤、梧接境,诸州探报日至,大抵妖贼李接深入山林,拥众自卫,驱迫平民,以抗官军。
凡所杀获,无非胁从之人,终未得其首领
容、化、郁林等州大半为盗,其馀或禦寇,或运粮,战亦死,遁亦死,数州之民,坠于涂炭,深可痛伤。
臣闻李接本一弓手,奋臂而起,啸聚数千人,劫掠州县,迫杀官吏,势便猖獗。
陈子明、陈南容、徐铁条、杨寿、彭四十、苏生、陈方寄、谢宁、周国生等各以众应之。
五月至今,首尾半年,未就剪扑。
臣窃谓向来陈峒凭据险阻,结集姻党,急之则入巢穴,缓之则出抄掠,似未易图。
一旦朝廷专委帅臣分拨大军,出其不意,直捣巢穴,曾未旬月,贼徒授首。
李接乃偶起之贼,其徒亦乌合之众,非陈峒比,势亦易于平殄。
积日累月,未闻成功。
盖陈峒志在抄掠,不敢径犯城邑,力抗官军,尚有招降之望。
李接狂僭,万死有馀,自知不复生全,在朝廷亦无招降之理,所以诳诱其徒,致死拒捕,侥倖一胜,计穷势蹙,必须奔窜入海。
借使李接就戮,其馀首领尚多。
南容有众数千,亦非小盗。
若不速为之所,不惟此贼得以假息,深虑生灵苦于荼毒,军士疲于征戍,州县困于供亿。
缘边溪洞、濒海蛮蜑万一扇动,岂不可忧?
臣身在远外,不当言事,念盗发邻境,密迩封部,先事而言,亦臣之职。
窃惟庙谟自有长算,廷臣岂无忠言,何取疏逖小臣千虑之微?
广西去朝廷五千里,臣置司处去广西不过数百里,所得探报为甚详,传闻为甚审。
臣久辱陛下教养,又膺陛下委寄,忧国之心,不能自已。
臣有管见十事,备列如后:
一、李接窃发以来,所至州县,不专杀戮,往往开发仓廪,赈施贫乏,招纳亡命,伪补官资,愚民翕然从之。
臣恐有无赖士人为之谋主。
盖贼众虽多,亦不足虑,使一稍有智虑者教以计策,卒未可图。
臣愚欲乞朝廷行下,给榜招募本处下第举人、负罪官吏,及流落无聊之人,有能身入贼营,诱杀首领,或设计误贼陷于败亡者,优加旌赏。
或但献策可采者,亦量给钱米,以羁縻之。
庶几贼党疑贰,不肯招纳无赖之人,人亦不为贼用。
一、臣近据探报,广西招到胁从之人,例皆文手遣之。
此曹室庐焚荡,田业荒芜,妻子离散,已无所归,势必再入贼党。
后所禽获,即系前日文手之人,不得不诛。
臣恐自此难以招降。
臣愚欲望朝廷行下,凡招到人,择其强壮者刺充将兵,月给粮食,弱者支常平钱米,权赡养之。
候事平日,或分隶诸军,或放归田里。
庶几招降之人不至再入贼党。
一、为首作过惟李接一人,陈子明等皆是后来相应。
李接之罪滔天,万无招降之理,其他首领尚在可赦之列。
臣愚欲乞朝廷行下,重立赏格,应次首领能杀李接以众降者,赦其罪犯,补以官资,赐以赏给。
应系贼党能杀次首领者亦如之。
离间其徒,使之互相杀害,庶几不劳甲兵,此贼自溃。
一、臣闻广西贼党虽多,然首恶与同起之人有数,其馀无非胁从。
又况皆是陛下赤子,愚戆无知,迫于饥寒,信其诳诱,遂陷贼党,窃虑枉遭杀害,有伤和气。
臣愚欲望朝廷申谕督捕官司,若能全活人命,其功尤多,不必专事屠戮。
招降之人全在处之得宜,不可已降而杀。
其出战军士、运粮人夫或有避事愆期,亦宜分首从、量轻重处分,难以一例行诛,庶几仰称陛下好生之意。
一、臣窃见宜、邕等处连接诸蛮,高、化等州濒近海道,深恐贼势穷蹙,必为遁计。
若窜诸蛮,则诱引为寇;
若入海道,则无所不通,卒难收捕,害未有涯。
臣愚欲望朝廷行下广西把截要路,及谨备海道,不得舣泊舟船,无使走透贼徒,致贻后患。
一、臣窃谓自古盗贼之起,皆缘守令贪残,巡尉怯懦,民已困而不加恤,盗将作而不知禁,驯致猖獗。
若守令得人,巡尉尽职,则民自乐生,盗亦知畏。
然则澄汰守令与巡尉者,监司帅臣之责也。
比年士风习为宽大,不肯按吏,间有劾奏,闻见必骇,怨谤并兴,甚则以为生事邀功。
人情避怨远嫌,遂至失职。
虽陛下督责切至,终恐不能仰体圣怀,不过指摘一二小吏塞责而已。
臣愚欲望朝廷遴选朝臣,或只于各路监司中差强干廉明者,巡行州县,遍察守令巡尉,贪残者奏劾之,庸谬者斥逐之,老病者与之岳祠,怯懦者易以他任。
使州县之间,近民之官,稍稍澄肃,则期月之间,民悉受赐。
臣伏见庆历中欧阳修之请,分遣朝臣按察官吏,本朝自有故事,可举而行。
一、臣闻辟以止辟,刑期无刑。
古先哲王无不好生而恶杀,乃不可不杀者,圣人亦岂为是姑息也?
况盗以害人为事,不杀之则人被其害矣。
祖宗旧法,强盗持仗,五贯者死。
今州县勘鞫,务为姑息,多出其罪,以图阴报。
或有为之囊橐,密行贿赂,以求末减。
凡所供欸,先申不曾杀人放火奸污等事,狱成又以情轻或刑名疑虑奏裁,遂得免死,不过流配。
行不数驿,破枷去械,奔窜他所,又复为盗,数十为群,所在剽略,若有大盗,则相率从之。
此皆累犯剧贼,非若愚戆村民,百人之中有此数人,则难禽制。
臣愚欲望圣慈严切行下诸州,应犯强盗罪至死者,并依见行条法处断,不得以情轻或疑虑奏裁。
庶几盗贼即渐衰息。
一、臣窃见祖宗旧法,诸赏应减磨勘三年者,承直郎以下循一资,因军功捕盗者改次等合入官。
近岁臣寮奏请,若非亲获,止许循资。
县尉捕盗,多是遣人,亲身擒获者未必有之,故侥倖者十八九,大抵如臣寮所陈。
然祖宗之时亦非不知酬赏太厚,侥倖必多,所以不吝此赏者,盖欲止盗也。
凡选人改官必待七考五章,又无过犯,方能合格。
若一日间获盗七人,便得改秩。
人情慕赏,莫不尽力求盗,以觊恩典。
况凶恶强盗,多处极刑,亦人情之所甚恶,以所恶易所慕,谁不乐为?
今薄其赏,人心自怠,何肯杀人以就循资?
监司州郡督责不严,不过坐视而已,甚者盗发所临,蔽不以闻。
小盗既多,浸成大盗,理之必然。
臣愚欲望圣慈特赐详酌,应选人捕盗赏格,并依祖宗旧法,仍令吏部不得故作阻难,庶几激劝,使之尽力。
一、臣窃见二广县多是恩科出身,巡检亦有拣汰离军使臣,或老或病,或顽钝无耻,或贪黩无厌。
初为此类志在茍得,但知减剋弓兵钱粮,诛求保正常例,或收接词状,公受贿赂,或判申文引,纵容乞觅,所谓本职,漫不加省。
遇有盗发,怯懦畏避,不即追捕,先往定验,追呼邻保,需索百端,责立赏钱,使大小保甲与被盗之家均备桩管,盗不可得,钱已乾没。
往往乡村有盗,邻保共备所失偿之,不敢闻官,正恐徒扰而无益。
如此,盗安得而不炽?
臣愚欲望朝廷行下吏部及二广转运司,注拟捕盗官,并先铨量,年五十以上,或老病者,或恩科出身,或拣汰离军使臣,不得差注。
庶几无事之时不甚扰民,缓急之际可以倚仗。
一、恭惟祖宗创立兵制,最为详密。
州郡之兵悉名禁军,守土曰知州军、通判州军,幕职官以诸使为号,曹掾官参军为名。
凡所以设官置吏,为军民而已,岂为是虚名哉?
名立而实存,故阶级甚严,纪律甚明,教阅有法,犒赏有格,逃亡者有律,私役者有刑,莫不纤悉备具。
阅岁滋久,名存实亡,州郡之兵,有如儿戏,祖宗之制,徒为虚文,阶级紊乱,纪律纵弛,教阅废而不举,犒赏阙而不支,逃亡者自若,私役者皆是。
狃于闻见,以为当然,一旦缓急,驱使之战,何异市人?
故盗贼侵犯,州郡无以禦之,为守臣者或弃城以逃,或纳赂而免。
养兵如此,国家何赖焉?
臣愚欲望朝廷戒敕守臣,申严法令,于诸州厢禁军内遴选强壮勇力之人以充禁军,帅府千人,大郡七百人,中郡五百人,小郡三百人,不及额者增募。
置营垒以别处之,益廪给以优异之。
而又严阶级、明纪律,逃亡者必诛,私役者必刑。
一日二教,每旬守臣亲阅,角其优劣而第其赏罚。
每岁集于帅府,较其臧否,而为守臣兵官之黜陟。
月具教阅日辰、人数,申安抚司,岁具姓名、年甲、艺能,申枢密院
奉行不虔者以违制论。
庶几州郡兵备不至单弱,禦贼之要,莫急于此。
右臣所陈十事,五事治盗于已然,五事止盗于未然。
伏望圣慈察其忧国之心,赦其冒犯之罪,或有一得,乞赐施行。
为长学生祠定亲启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
邻怀推雄,虽齐非郑之可偶;
古昏尚族,适崔与卢之相当。
龟筮既从,宗祊有庆。
伏承某人令子弟二小娘姆仪闲习,不为西子之徒妍;
而某长儿子怀瑾驽质鞭驱,或类南容之可妻。
况桑梓交阴于两境之上,愿松萝永托于千尺之高。
所愧莫将其诚,聊伸不腆之币。
按:《缘督集》卷三六,清抄本。
重修县楼 宋 · 袁采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永乐《温州府乐清县志》卷四、雍正《浙江通志》卷三二
乐清县治有楼二:外楼揭县额,建大鼓,以一吏民之视听;
内楼以藏敕书及簿籍案牍之备检索者。
外楼以熙宁癸丑均逢始建,距淳熙戊戌一百四岁,梁桷整固如昔,惟盖瓦阊损,以故榱椽板槛就弊腐。
内楼以熙宁戊申刘均握始建,较外楼之成,相去不远,而挠侧惟其过者,跼慄惧将压焉。
邑人曰:「葛长官摄邑事,适有木筏漂遗海浦,取以建惠政桥及外楼,其材良,故久不蠹。
内楼之材取邑所产,易蠹而速坏,坏而葺屡矣,终不支」。
余始至,讶县宇之陔弊不治,而二楼尤甚,日谋鸠材备费,以外楼之功力为易,属主簿亟修之,更覆饰如新建。
彻其西壁,代以轩槛,则箫台、白鹤二峰相对若拱揖,公馀与同僚登焉,民之休戚好恶,耳目可接,乃榜其室曰省俗。
戊戌正月告毕。
众以阴阳为忌,是岁之暮,始修内楼,次年上元即落成。
大书敕训,刻置其中。
其北为同僚宴坐之所,傍曰内观,使登楼者因睹敕训,则思自省而知警戒焉。
旁列大牍,以藏吏案专局,以司其出入。
余谓缮葺之不易如此,其创建之初,尤费经画,岂可使、刘之名湮没不远传?
拂尘三叹,详其岁月,以示后来。
二楼之额,皆前令王均传所立,时为绍兴辛酉
王之政至今人诵之不置,而额未尽损,有请易之,不敢从。
鼓楼之款勒,盖祥符壬子令丁巽所创,虽更冒非一,其志隐然,好古君子有可观者。
旧有壶漏,绍兴辛巳,令徐森命龙泉南容制铸以铁,不可用,遗器犹存。
此虽细事,皆关邑政,敢不屡书。
南郊赦文绍熙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南宋 · 宋光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二○、《宋会要辑稿》职官五四之四一(第四册第三五九七页)
应士庶妇人年九十以上,与依格给赐束帛,不得追扰,仍仰监司觉察。
应内外马步诸军将士,各等第支赐赏给(《宋会要辑稿》礼二五之四八。第二册第九七八页)
行在及绍兴府见请孤遗钱米,宗子宗女、宗妇等,其间有未曾引赦添支钱米,可比附两外司孤遗体例籍定名字,将十五岁以上并依前赦例添支,十四岁以下减半添给(《宋会要辑稿》帝系七之一五。第一册第一五四页)
又见同书帝系八之四四(第一册第一八四页)。)
淳熙十二年大礼赦文,应绍兴三十一年以后归正京朝官大小使臣,选人文学、校副尉下班祗应任数已满之人,缘添差不釐务,不许关升,将来有碍荫补,可令吏部依官序先次注授正门差遣将副已上随才擢用,或愿就宫观岳庙者,特许陈乞一次,内任数未满人愿依旧添差者听。
其诸州忠顺官候满七任日,一体施行。
照得绍熙元年四月五日先已特降指挥,再与展一任讫。
窃虑在远无力前来陈乞之人,仰赦到日于所居州军陈乞,即与疾速保明具申,以凭给降付身。
所有目今各人合得请给,并仰按月支给,毋令失所(《宋会要辑稿》兵一六之一○。第八册第七○三三页)
应命官、下班祗应副尉因罪特旨及依法合该展年磨勘,监当展任、降资、殿名次、展年参选、罚短使,并特与放免。
吏部申明指挥,将二广、湖南北、京西路州军见差置听候使唤使臣内曾经从军立功拣汰之人,任满无力前来参部,并许经本任或寄居州军陈乞指射五阙,保明申部,从上拟。
如同日有在部人指射,先注在部人,其兵部管副尉下班祗应即未该载,可令照应吏部已申明指挥陈乞施行(《宋会要辑稿》职官一四之一五。第三册第二六九五页)
诸州军奏到文武官陈乞封赠加恩及致仕遗表恩泽,申发圆备,止是保官漏行声说作保次数,或不曾声说寄居因依,并与作小节放行(《宋会要辑稿》职官九之一五。第三册第二五九九页)
官员任满,批书纸印多有小节不圆,见碍注授升改,并四川、二广升改考第,举主定差使阙恩例名次应得格法,缘本路转运司行遣或州军批书不依式及小节不圆,致取会留滞,有碍参选,并许令就行在召本色官二员委保,先次放行,案后取会。
如有违碍,依条改正。
承务郎以上使臣不因赃罪降充监当人,如后来别无赃私过犯,并与牵复差遣
或不因罪犯乞折资注授,若无规避,理元资序者听。
承务郎以下已授差遣未赴任间,丁忧服阕,并州府依条保明到选人陈乞祖父母、父母老疾,合得家便恩例,其间有不曾连到保明正身并勘验公据,致碍参选注授之人,可令吏部特与放行。
承直郎以下犯公罪杖笞赴部注授,会到寺见有公案未结绝合取旨之人,且与放行参选,后有特旨,即依特旨改正(《宋会要辑稿》职官八之四五。第三册第二五八○页)
勘会诸路州县坑冶兴发,在观寺、祠庙、公宇、居民坟地及近坟园林地者,在法不许人告,亦不得受理。
访闻官司利于告发,更不究实,多致骚扰,及有坑冶停闭、苗脉不发去处,勒令坑户虚认岁额。
可令提点铸钱司委官询访,日下改正,仍检坐见行条法指挥,约束常切遵守。
如有违戾,许人户越诉(《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三之一七七。第四册第三三六二页)
勘会官员职田,在法以官荒及五年以上逃田拨充。
访闻州县不问年限,辄行拘占,致人户无业可归,间有灾伤,却令依旧数输纳租课,并仰日下依条改正除放,仍令提刑司常切觉察。
尚敢违戾,许人户越诉(《宋会要辑稿》职官五八之三一。第四册第三七一七页)
又见同书食货六一之四一(第六册第五八九四页)。)
举人因事殿举及不得入科场之人,除犯徒罪以上及贡决未曾改正、编管未放逐便人外,可并许应举。
其枉被刑责人,若元断官司不为保奏,仰诸路监司遇有诉理,委官索案看定,如实系枉断,即令所属依条保奏施行(《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之二三。第五册第四二四二页)
礼部贡院下第进士应隆兴元年以前到省一举、年五十五以上者,已降指挥,令本贯州县验实,结罪保明,申乞推恩。
尚虑其间有本贯阻隔致未沾恩之人,许于所在州县召见任承务郎以上二员结除名罪委保,当职官同罪保明,申礼部验实以闻,与补诸州助教
昨该遇登极恩赦,用举数推恩补授文学之人,与依龙飞特奏名、诸州助教依下州文学恩例之人已得指挥,减升朝官举主一员,其举官添举一人。
进士年五十已上、五举到省、合赴绍熙元年特奏名殿试人,缘事赴试不及,若将来殿试唱名入第四等以上合补授文学之人,虽系年六十以上,与理绍兴元年年甲,用今年赦恩召保参选,特差岳庙一次(《宋会要辑稿》选举二之二八。第五册第四二五九页)
应诸路进士淳熙二年省试下实理十八年国学进士淳熙八年省试下实理十二年,并与免将来文解。
应诸路进士实请四解并国学进士举人,并依旧制与免将来文解,其国学先请后免,或先免后请人并依此(《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六之二六。第五册第四五二四页)
初官不曾铨试,其间有年及五十以上,并因功赏特旨补文学已经注权官一任回,年及五十以上,并令吏部权与放行,参部注残零阙一次。
初官依条年四十铨试不中注残零阙之人,如一任回,应有恩赏恩例,许收使一次。
应材武格法年六十以上人,可令吏部长贰铨量人材精力未衰堪充兵官者,与免呈试,许指射(《宋会要辑稿》选举二六之一九。第五册第四六五八页)
诸路起发金银物帛纲运,内有色额低次之类估剥亏官钱数,行下补发州县见监勒干系等人及元卖铺户均摊,已放至淳熙十三年,可将淳熙十六年终以前见欠钱数如委无欺弊,并与除放。
诸路州军校折欠米料,已将管押人并纲梢等押下元发去处陪填,可将见欠人特与放免一百硕,余数依条监理;
其不及一百硕者,并与蠲放。
勘会押纲官一时违法借贷官钱,收买货物,致卸纲官司拘留,勒令纲官、梢工等填纳,深虑无所从出,可自赦到日,仰将所拘货物先次估卖,如有移用破毁者,亦与估价出豁,止据未足钱数行下元起解官司照应已降指挥补发(《宋会要辑稿》食货四四之一四。第六册第五五九○页)
都茶场昨自乾道六年以后,节次给降茶引,付江西州军出卖,拘钱起赴行在。
访闻州军发卖迟细,多是赊卖与铺户等人,经今日久,往往流移贫乏,见令州县偿纳,窃虑骚扰。
仰将淳熙十三年终以前年分未纳茶引钱数,特与除放,不得依前追理。
仍仰提举司觉察,如有为戾去处,按治施行。
在法,违欠茶盐钱物,止合估欠人并牙保人物产折还,即无监系亲戚填还,及妻已改嫁尚行追理之文。
昨令户部申严行下,许人户越诉。
访闻人户负客旅及店铺价钱,缘系榷货,有已经估籍家产,偿还不足,依旧监系牙保等,牵联不已,可并与除放,毋致违戾。
勘会官司辄立茶盐铺虚给帖子,均科人户,勒令赍钱赴铺缴纳,未尝支给茶盐,显是违法科抑。
提举司诸州主管官严行禁戢,仍许人越诉。
四川茶盐酒课折估虚额钱,累降指挥减免,尚虑州县巧作缘故催理,有失宽恤之意,仰制置茶马司总领所常切觉察,如有违戾,按劾以闻(《宋会要辑稿》食货三一之三○。第六册第五三五五页)
四川盐井多有年深泉脉不发,陈乞栈闭,官司不为施行,虚负重课,累降赦文约束。
访闻因渲淘旧井,间有咸脉去处,州县又令别增新额,不与对减见欠之数。
可令逐路监司相度,将实合栈闭与所添新额,取见诣实,依条施行,不得仍前抑勒。
福建州县往往科卖官盐,骚扰民户,至于无本起纲,白行敷敛,重困民力。
昨降指挥运司相度,已行裁减价直。
访闻近来漕司却将州县积欠折阅价钱仍旧催理,以致县分科歛陪填,深恐骚扰民户。
可令漕司契勘本路运盐州县见有积欠、增盐折阅价钱,具的实数目申尚书省
诸路盐场昨缘不依时支散本钱,及有减剋之类,以致岁额不敷,仰诸提举司遵守累降指挥,约束所部须管依时支给,不得减尅。
如有违戾,将当职官吏按劾以闻,许亭户越诉(《宋会要辑稿》食货二八之三五。第六册第五二九六页)
崇庆府潼川府果州利州绵州合州金州龙州汉州大安军石泉军怀安军潼川府射洪县崇庆府晋原县、新津县、鱼关、兴州长举县置口仓、汀州宁化县,各有被水去处,及徽州金州各经遗火,已降指挥存恤外,尚虑民户流徙,未能复业,或有贫乏不能自存之人,仰监司照应指挥,务行宽恤,毋致违戾(《宋会要辑稿》食货五八之一八。第六册第五八三○页)
在法,盗耕官田给与首者。
访闻两淮州军民户见耕种田土,往往多被流移人户告首冒占顷亩,意要规图得业,以致词诉不绝,淮民不能安业
今后若实有宽剩地段,许令人户陈首,就佃施行,庶几可以息告讦之风,民户不致被扰(《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一之四一。第六册第五八九四页)
应诸路州军合起经、总制钱,并已蠲减元额。
以宽民力,今来尚虑州军奉行不虔,复行别作名色,妄有催理。
如有违戾去处,仰监司常切觉察,按劾以闻(《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四之一○七。第七册第六一五三页)
旧法,僧道年六十以上及笃废残疾者,本身丁钱听免。
续降指挥:僧道七十以上及笃废残疾本身,并特免放。
近来给降度牒,披剃稍多,自合将所收免丁钱尽数起发。
访闻州郡将合入老僧道不行依法放免,仍旧照额复行拘催,以致被害,深可怜悯。
令州军照逐岁僧道丁籍实数拘催。
仍令提刑司常切觉察,毋致违戾。
僧道免丁等钱物,可自今赦到日,仰诸路漕司委官将淳熙十六年终以前,并与日下除放(《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六之一八。第七册第六二一六页)
西北归正、归朝民庶,不忘祖宗德泽远来,内有老弱孤贫、无依倚不能自存之人,仰州县覈实保明,申常平司取见诣实,特与赈济一年(《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八之九一。第七册第六二九九页)
又见同书兵一六之一○(第八册第七○三三页)。)
在狱病囚,官给药物医治,病重责出,自有成宪。
深虑州县循习茍简,不与救疗,及不照条责出,因致死亡,仰监司知通常切觉察(《宋会要辑稿》刑法六之七二。第七册第六七二九页)
诸路州县不依条限推排人户物力,是致家业并无升降,其间有产去税存之家,官司止据旧数催理官物,虽有逃亡,犹挂欠籍,可令知通、令佐究实除放。
应典卖田宅如税契违内减落价钱合倍税者,可自赦到,并限百司许令自陈,改正投纳契税,与免倍输。
两淮州县人户输纳应干官钱,访闻官司逼勒人户,并要输纳官会,展转收买,倍有陪费。
两淮转运司行下诸州军,及出榜晓示应干人户输纳官钱,并以三分为率,二分见钱,一分官会。
如违,许人户越诉。
人户典卖田产,自有推割条限,尚虑得产之家避免物力,计嘱乡司,不即过割,却使出产人户虚有抱纳。
可限一月经官陈首推割。
如违限不首,许业主越诉,依法施行,仍限半月监乡司从实过割。
或有未尽之数,勒令代纳。
违戾去处,仰监司按劾以闻。
民间合纳夏税秋苗,见行条法指挥并已详备,访闻州县不遵三尺,往往大折价钱,致令人户艰于输纳,并将畸零物帛高估价直,却往他处贱价收买,以图剩利,显属违戾。
可令监司觉察,仍许人户越诉。
人户折帛钱已降指挥,听以钱、会中半输纳,访闻州县间有抑纳银两,重困民力。
可令监司觉察按劾。
栅江田土昨降指挥委官覈实,其山乡边溪亦有被水冲决,堆注沙碛未堪耕作田亩,访闻州县依旧催理税赋,委是无所从出。
可令逐路转运司疾速一就委官覈实,保明申尚书省,毋致隐冒(《宋会要辑稿》食货七○之八一。第七册第六四一一页)
催科自有省限,州县往往不遵条法,先期预借,重叠催纳,以致多出文引,非理□□□勒令保长代纳,于受纳之际,容令合干等人多端阻节作弊,倍加斗面,非理退换,洎至纳足,不即给钞。
监司严加觉察。
如有违戾,按劾闻奏,仍许输纳民户赴监司陈诉(《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八之一五。第七册第六二六一页)
在法,大保长愿兼户长者,轮催纳税租,一岁一替,欠数者后科人催,兼催科自有省限,辄勾追催税人赴官比磨者,各有断罪条法。
访闻州县人吏乡司受属,抑勒下户充催税保长,不照条限点追比磨,将逃亡倚阁税赋抑令陪备输纳官物,以至破家荡产,深可怜悯。
监司常切觉察,如有违戾去处,按劾以闻;
监司失于举觉,亦重寘典宪;
许被扰人户越诉。
访闻州县以权势亲戚过往干托,辄于乡村差借人夫,显属违法,仰监司常切觉察,按劾以闻(《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六之二七。第七册第六二二一页)
绍兴三十一年以后归正京朝官、大小使臣、选人、文学、校副尉下班祗应任数已满之人,愿就宫观岳庙者,特许陈乞一次。
诸军拣汰离军已经添差一任回,到部许注授岳庙差遣,其间□实缘残废不能亲身赴部,令召本色官一员结罪委保正身,许家人赍状赴部陈乞差注。
勘会昨遇登极赦恩,用举数推恩补授文学,并龙飞榜赐诸州助教依下州文学恩例之人,依法遇赦日年已六十者,许二年内参选注权入官;
其年六十三岁以上,如有主二员,可权破格岳庙一次。
其免解待郊特奏名学碍年人准此。
进士年五十以上,五举到省合赴绍熙元年特奏名殿试人,缘事赴试不及,若将来殿试唱名入第四等以上合补授文学之人,虽系年六十已上,绍熙元年年甲,用今年赦恩召保参选,特差岳庙一次。
李叔文子定陈氏女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九、《烛湖集》卷八、《启隽类函》卷一一一
畴昔问名,已佩百金之诺;
今兹纳币,敢愆五两之仪。
必有礼词,以导诚意。
某人名门懿范,定知道蕴之尤高;
某人新学小生,岂谓南容之可妻。
不自惭于非耦,遂辱贶于成言。
慈训丁宁,想见牲鱼之已祭;
佳期咫尺,伫歌驳马之于归。
邹应龙中书舍人太子右谕德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二
朕惟天禧治平之盛,有若晏殊韩维之贤,皆以西掖之臣,兼领东宫之属。
选抡至重,眷遇加隆。
今得名儒,可追盛事。
具官某,清姿绝俗,敏识造微。
冠伦魁能,早显闻于天下,进德修业,独思企于古人。
涵毓既深,声华盖茂。
比在记言之地,实参资善之游。
启导有方,勤劳无懈。
顾已孚于物望,乃自列于民庸。
属建元良,广延宾友,岂无他士,孰与旧人。
爰擢寄于丝纶,且重资于羽翼。
号令文章之可述,方观润色之功;
孝仁礼义之素明,犹待渐摩之益。
体予妙简,摅尔深衷(《育德堂外制》卷三。)
「盖」下原校:「疑是益字」。
邹应龙母封太恭人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三、《育德堂外制》卷四
朕肇正元良,施泽海宇,自升朝以上,皆得荣其亲焉。
具官某母某氏,德著闺门,行应图史。
厥有贤子,显闻于时。
方登论思,以辅储极,而尔及见盛事,首被宠褒。
凡吾从臣,其得同此庆者鲜矣。
尚祗显渥,益介寿祺。
辞免召赴行在状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二、《昌谷集》卷八
九月十八日尚书省劄子,九月十二日,三省同奉圣旨,邹应龙真德秀、曹某召赴行在,劄付臣者。
上有纶言自天而下,首蒙环命,跼地无从。
当圣朝询辟之初,乃治忽闿端之际。
得人而治,固能成平定之功;
所用非贤,难以塞众多之口。
如臣者学非有用,技本无他。
虽遍更俗吏之劳,粗谙民事;
顷骤缀清厢之列,未习朝仪。
君恩每过于选抡,天分巧为之裁制。
盖齿壮已挻于疾病,至年来遂困于沉绵。
脾常作寒,饮食几废;
足复为楚,步履则艰。
昏花极碍于观瞻,喘嗽复攻其寝处。
非不知龙飞出治,亲逢变化之时;
豹尾通班,当效论思之职。
报国稍行其素志,取禾未底于空餐。
顾才力甚微,自知凡下;
形骸如此,又费支吾。
蠖虽屈以求信,蜩欲飞而不至。
寒骨自违于暖律,惧心如立于春冰。
揆之方命之诛,深知速戾;
锡以容光之照,尚或偷安。
所有召赴行在恩命,臣未敢祗受。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勿令言事官去国奏 南宋 · 王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二、《宋史》卷四○○《王介传》、《金华先民传》卷三、《金华贤达传》卷五
陛下更化三年,而言事官去者五人:倪思傅伯成既去,其后蔡幼学邹应龙相继而出,今许奕复蹈前辙。
此五臣者,四为给事,一为谏大夫,两年之间,尽听其去。
或谓此皆宰相意,自古未有大臣因给舍论事而去之者,是大臣误陛下也,将恐成孤立之势。
代某官辞免第三次知临安府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九、《山房集》卷二
忱思控免,优旨弗俞。
合承命以急装(急装二字出《事类赋》衣服门。),尚捧书而横涕。
臣闻陈力不能而即止,事君非入而后量。
故厩秣未疲,则误蹶尚可以终试;
若芒锐已顿,则更刀不如于善藏。
臣之数奇,势实相类。
一昨再上为真之印,旋叨使过之行。
岂不知用旧之恩深,亦庶几图新以自见。
然根已摇则易拔,技既竭则难工。
访为医于折肱,犹夫前耳;
较失伍于持戟,抑又甚焉。
今假宠以居冬卿,复起家而司神甸。
盖矜怜其屡坐谴而去,尚须假其能振效于终。
恩指愈隆,称塞斯重。
操心既切,防虑尤深。
藉令不汝瑕疵,宁复有他缪巧?
况责论议则远猷安在,工发擿则美疢未瘳。
若贸贸而复来,常惨惨而畏咎。
物忌太甚,人将求多。
畏不能趋,岂其行之敢惮;
往而有吝,不如舍以无虞。
重念臣补过未能,投閒已幸。
南容之圭玷,尚或可为;
东隅桑榆,自嗟云迈。
负鸿私之起废,策蹇产以怀疑。
愿哀罪罟之馀,仍赋祠官之廪。
迄收成涣,允穆师言。
御书摛文堂记庆元六年正月 宋 · 高文虎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一、《咸淳临安志》卷二
臣仰惟皇帝陛下聪文英浚,卓冠百王,孝俭恭勤,超越千古。
玑玉瑁翠之奉弗玩弗亲,声色燕曼之娱是屏是远,惟思延尚儒雅,博考艺文,汲汲皇皇,如恐弗及。
听朝日昃,两临讲帷;
宫庭清閒,常御翰墨。
是以帝学时敏,造乎高明,圣笔文成,覈乎精妙,诚皇王之极挚,书契之罕闻也。
臣猥以谫才,待罪翰苑,略无美报,可称渥恩。
惟是直庐,密接清禁,若初肇祉,爰在中兴,岁月寝迁,区宇滋圮,非所以奉宸画、辑儒绅也。
臣进读迩英,冒尘润听,愿加新辟,式侈眷私。
圣度优容,臣言随格。
于是外而京守,内而典司,祗承诏音,遄力营创,咸绎上意,遹图厥功。
中矗崇基,载登奎榜,旁连翚舍,迭处词臣
扃庑区分,图籍彪列,靖深厂奥,视昔逾闳。
悉惟元勋,力赞英断,肆应隆旨,仍名玉堂,亲洒宸毫,增宠禁直。
十一月,以「摛文堂」三字下赐小臣。
昭回之光,照映天地,婉结之妙,经丽辰星,皇乎韪哉!
臣切以列圣继承,惠遇多士,明谟述作,振迪斯文。
粤自太宗,首赐飞白,至于高庙,复被奎钩,今又天辉下临,宝翰荐锡。
文帝藻,叠矩而重规
河图洛书,交烛而并耀。
允谓千载之旷逢,一时之丕铄矣。
初,玉堂为西汉殿名,与清凉、宣温、金华、麒麟列于未央宫旁,分严扃以居待诏,所谓玉堂之直,翼奉尝历是选。
淳化宸翰,盖取诸此。
绍兴初,以避英宗讳,只榜以二字,然臣下止息之地,不当以前代殿名,圣朝宝札揭之,周麟之盖尝叙此。
兹乃浚发睿思,垂洒翰题,上以昭尊祖之休,下以彰待士之宠,其视无忌师道被鸾蚪之赐,至德处俊蒙楫翼之褒,参诸显荣,万万莫拟。
臣尝闻尧以文思而运帝德,舜以文明而协帝华。
之历年,祗于文命;
周之过历,郁乎有文。
然则帝王相传,以文建治也尚矣。
皇帝陛下若稽古训,左右贤规,订制而辨仪,披图而诹律,文之经也。
黼黻大猷,金玉百度,德修而远格,仁洽而政醇,文之教也。
皇化之盛,炳炳麟麟,增光祖宗,润色鸿业,贻谋燕翼,其繇是而推焉。
臣弗佞,虔奉宝墨,被之翠珉,对扬天子显休于千万世云。
庆元六年正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