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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三说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三、《梅溪先生文集》卷一九
孔门弟子有颜回者,圣人许之以仁者也;
有有若者,其见道似圣人者也;
曾参者,悟圣人一贯之道者也。
于是作《三月不违仁说》,以颜子
作《有若似圣人说》,以辨其似圣人者非貌;
作《一贯之说》,以辨其所以告门人之意。
上智性仁,其次修仁,其次假仁。
性之者无心于为仁,而所为无非仁者。
得之于不思不勉之间,而从容于颠沛造次之际,犹水之不嘘而自寒,火之不呵而自热也。
寒也、热也、仁也,非水火与圣人之性也哉!
嘘而寒,呵而热,修而仁,则出乎人者矣。
惟贤者能修之于终身之久,其至也与性之者同。
众人假之于日月之暂,及其久也,则真伪之情见矣。
颜回虽孔门之高弟,然于仁也,非性之者也,克己复礼而为之也。
孔门弟子孰不欲为仁也哉?
然假之于日月之暂,而不能好之于终身之久。
圣人观人亦必久而试之,使伪为者不能欺于仓卒不备虑之间,而真修者亦足以发明于仓卒不备虑之际。
三月久矣,天时变矣,而回心不违,是终不变矣。
呜呼!
三月之仁是近,而一日之仁也远,而终身之仁也,岂伪为而暂假者哉,岂嘘呵于顷刻之间也哉!
说者谓颜子三月不违仁,贤于日月至焉者耳,未能以之终身也。
作《三月不违仁说》,以辨颜子
《论语》何以「子」有子耶柳宗元固辨之矣。
虽然,未知有子也。
孟子孔子既没,弟子子夏子游子张以有若似圣人,欲以事孔子事之。
所谓似圣人者,盖必有子之学识于群弟子中有一日之长,其见道有似吾夫子焉,如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子夏之似也。
世儒以谓貌似孔子,其说陋矣。
且有子之似夫子而曾子有不逮焉者。
曾子尝以「丧欲速贫,死欲速朽」为夫子之言,而有子不然之,曾子质诸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
子游之徒知有子似夫子素矣。
所谓似者,必有如辨曾子之言之类,岂以貌似之故,虚欲师事之
虽然,直似之耳,欲以事孔子事之则不可,故曾子不许之,而有子未尝居师之位也。
说者谓不能答弟子之问遂见叱而退,盖好事者为之辞以诬有子耳。
然世皆知颜子之后有曾子,而不知有子者亦之亚匹也,序《论语》者知之,故首记夫子之言,次记有子之言,又次记鲁子之言,未必言之次第如是也,其必寓推尊之意焉。
以谓夫子既没之后,其道可尊、其人可子、其言可法者,莫先乎有子、曾子也。
或曰:「子以有子为亚匹,夫子曷不以好学称之,如称颜子
又曷不以一贯之说告之,如告曾子
且不与四科之列,何」?
曰:夫子何特不称有子,亦曷尝有一言以称曾子也?
何特不以一贯告有子,亦曷尝以是告颜子也?
称之告之,当时有未必尽记,后世有未必尽知者焉。
有子曾子在孔门年皆最少,其不预四科之列者,未必从夫子于陈蔡故也。
曾子之后有孟子,故曾子之道益尊,有子之后无门人,故有子之道不显。
孟子尝称其智足以知圣人,又记其似圣人与群弟子欲以孔子之事事之。
子游称之于《戴经》,弟子尊之于《论语》,亦足以发明有子之为人矣,而学者未之知也。
作《有若似圣人之说》,以辨有子(阙)
郑允升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六、《文定集》卷九
修仁义忠、乐善不倦之天爵以要人爵,孟子固已非之矣。
至汉儒直诵言欲以明经取青紫,其陋甚焉。
吾党郑生家贫,急于应举,惟是夙夜诵举子试中之文不辍,模效驰逐,庶几及之,姑无望其如汉儒之明经,虽诸子、历代史亦不暇涉猎之矣,其为欲速不太甚乎?
夫舍本业而恃剽窃以为生,何可长也!
学者固不为科举计,若生之为科举计亦疏矣。
绍兴十八年,余为宜春别乘,生适来学中,未几告归,求言以赠行。
余所以为生惜者如此,相别不可以不尽也,故直告之如此。
敷文阁直学士宣奉大夫特进汪公大猷神道碑嘉泰元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四、《平园续稿》卷二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是谓格言。
虽然,仁者多寿,贤者多贵,则有人事参焉。
敷文阁直学士汪公年开九帙,官职阶三品,爵二品,殆仁贤之验也。
公讳大猷字仲嘉庆元府鄞县人
曾祖元吉,以廉平吏受知范文正王文公
妣何氏。
祖洙,号儒先,本州助教,赠正奉大夫
硕人陈氏。
父思温,历两浙转运副使太府少卿,终左朝议大夫直显谟阁,累赠少师
妣越国夫人王氏。
四子,公其仲也。
四岁对客诵《孝经》,止十七章,或问末章,以具庆对,客异之。
八九岁述先生口义示同舍,十馀岁赋诗可观。
绍兴七年,少师遇宗祀奏补将仕郎,起家右迪功郎衢州江山
十五年进士乙科
大水,括盐舟济避溺者,又发廪为糜食之。
州符捕来暮乡魔贼,公曰:「贼有无,尉岂不知」?
第呼菜食一二人杖遣之。
监司交荐,升左从事郎,移婺州金华丞,与民期限必信,人亦信之。
豪族陆氏争产久不决,公晓以恩义,悦服而退。
户部侍郎李椿年行经界法,量田不实,罪至徒流,檄公覆视龙游县
公曰:「法峻民未喻,固有田少而供多者,愿许首复改正」。
又谓:「每保各图顷亩林塘,十保各一大图,用纸二百番,安所展视」。
李听其言,轻刑省费为多。
二十年丁内艰
二十三年再丞严州建德,用举主改左宣教郎、知平江府昆山县
未上,丁外艰
二十九年,辟显仁皇后攒宫属官,讫事为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所干办公事
三十二年孝宗受禅,自左奉议郎承议郎,赐服绯银,入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
隆兴二年,虏寇边,钱简肃公端礼宣谕淮东,辟干办公事
大宗正丞,升参议官,历左朝奉朝散郎
钱公执政乾道元年侍左郎官,又兼户部右曹
六月轮对,乞覈名实,责任臣下,量能授官,毋违所长。
礼部员外郎,仍兼侍右
九月尚左郎官
庄文太子受册,兼左谕德,仍侍讲
二年省试,充参详官。
六月秘书少监,首率馆职续编《国朝会要》、《高宗圣政》。
成书,转左朝请郎
三年吏部尚书,接送伴金贺正旦使。
四年权刑部侍郎,又兼崇政殿说书
夜直数宣对,会遣御史决狱畿县,公言其扰,请委倅贰
台民杨大任缚所藏盗赴朝希赏,政府疑之。
公曰:「舍匿罪未发,而能慕赏执贼,若坐以赴诉,无复告捕者矣」。
上皆然之。
宰掾言:「太祖朝强盗不分首从,不问杀伤,并赃满三贯者死。
景祐敕增至五贯,固已从宽。
今设六项法,非手刃人例奏裁黥配,何所惩艾?
请从旧法」。
侍从、台谏集议。
公言:「贼知必死,将甘心于被盗之家,故稍开其生路」。
后遂不改。
暂权给事中
公以《中兴条法》已四十年,积续降二万馀条,乞从删定。
诏委刑部大理长贰及僚属掌其事,而以公兼重修敕令详定官
五年再参详省试,转左朝奉朝散大夫
四月,正除权刑部侍郎,兼侍讲
上谕公曰:「既为侍从,天下事皆可论。
朕每厌宦官、宫妾之言,故数延见经筵官
自今朝政阙失、民情利病勿惜尽言」。
公奏:「前后臣僚论事众矣,未尝簿录,何以考其行否?
宗室非岳祠则员外置,杂官及归正官多不釐务,何以显其才能?
两淮多旷土,宜置力田科,募江浙富民自以耕夫牛种开荒,苟有成效,特补官。
凡配隶人亦听授田杂耕」。
又言:「赃吏及囊橐盗贼者,财产没官可也。
若仓库纲运欠折而无弊,责偿苟足,合归其业,不应斥卖或赐勋戚。
州县私立税场,扰及行旅,乡坊捕酒如治大辟,宜加禁止」。
上嘉奖曰:「卿所陈皆可行,有用之才也」。
选充金国贺正旦国信使
六年使回,转左朝请大夫
方经略中原,将命者多从臾之说,上以谂公。
公曰:「虏法简严」。
上曰:「未可图耶」?
公顿首曰:「诚如圣训,姑修人事,以俟天应」。
闰五月,兼权吏部侍郎,进《续会要》,转左朝议大夫
六月,改权吏部侍郎,寻兼尚书,转左中奉大夫
十一月,敕令格式进书,增损元文五百七十四,带修创立三百六十一,删八十三,留以照用者百二十有八,公用力为多。
左中奉大夫
上尝问:「黜陟卿职者有过差否」?
公言:「温、台水灾,守臣王之望陈岩肖以前执政从官犯罪,而二漕削官。
信州赵师严补前守移兑常平米,反以擅用镌秩,毋得亲民。
提举官李庚已付邻郡推治,乃坐不检察罢,勿与监司」。
上并许改正。
公蚤侍少师郎铨曹,耳熟精通,暨历三选,力破有司从窄之论。
迨兼长贰,益得行志,士大夫郁滞顿伸。
法或不可,明以告之。
辨宗室及阵亡人女夫奏荐不当入七色恩科,选人乞休致许用岳庙岁月例权入官之考,命官公过非经勘正勿关刑寺注簿,凡案后收坐者就部原赦结绝。
存心之仁类此,上下翕然贤之。
郊禋差五使宰执不备,特命公充卤簿使。
有忌之者,礼成不自安,请去。
七年正月,除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侍从馆阁分韵赋诗以饯。
四月,起知泉州
海中大洲号平湖,邦人就植粟麻豆,有毗舍耶蛮扬帆奄至,肌体漆黑,语言不通,种植皆为所穫。
调兵逐捕,则入水持其舟。
已而俘民为乡导,劫掠近城赤屿洲。
于是春夏遣戍,秋暮始归,劳费不赀。
公即其地造屋二百区,留屯水军,蛮不复来。
久之,戍将贪功,妄捕真腊大商两舟至庭,公辨而遣之。
左翼军列寨郊外,军人夜踰城盗库金,为逻卒所执,反诬卒为盗。
公得其实,主将惧罪争辨,公畀军中自治之。
旧例蕃商与华人鬨,非折伤听赎。
公曰:「既在吾境,当用吾法」。
争斗用稀。
诏许三佛齐寄铜造瓦。
公奏:「在法铜不下海,且中国方禁销铸,奈何为小夷所役」?
卒不与。
闽地狭田少,岁藉广米,每患客舟不时至。
公籍上户航海者,出钱数万缗贷之,使籴于五羊。
比归,损价以粜,官收其本,子与其人。
南外宗子初才数房,久益蕃衍,旧廪给不足,而僧田多户绝,豪右增租争佃。
公谕见佃人,若受所增最高之数岁以输官,听如其旧。
佃户乐从,宗子月给遂足。
九年,进敷文阁直学士再任,就赐衣带。
淳熙元年,转太中大夫
请祠,六月提举兴国宫。
江西谋帅,道隆兴府赴阙,临遣甚宠。
吉州龙泉县豪民王氏父子鬻爵,怒武尉验田不如欲,集恶少狙击折足。
州不能治,移鞫傍郡,犹不承。
公与诸司具奏,决配岭南,人皆快之。
二年,湖北茶寇赖文政转剽湖南,入江西,据永新禾山洞。
公遣宿将贾和仲帅师讨之,和仲轻敌败衄。
六月,诏公节制军马
贼短兵轻甲,一昼夜驰山谷二百里,官军困追逐,公曰:「技有长短,不可强也」。
分兵遮列,贼蹙欲降,公与提刑辛弃疾议遣兴国尉黄倬持檄招谕
而公先自劾和仲丧师,七月龙图阁待制,又降集英殿修撰,罢帅事,十月落职,南康军居住。
而贼迄就降,诛之。
始公使北,曾觌为介,颇疑简驩,至是亦下石逞憾云。
再期方许自便。
后八年,乃提举兴国宫。
十三年德寿庆典,迁龙图阁待制,转通议大夫明年再任。
十六年正月,改凤翔府上清太平宫
光宗覃恩,转通奉大夫
绍熙元年,复敷文阁直学士十二月磨勘正议大夫
二年,以正奉大夫致仕。
今上即位,迁宣奉大夫
诏书求言,仍赐银合茶药。
庆元五年冬,优礼老臣,特加学士,赐衣带鞍马。
六年七月庚辰以疾薨,年八十一。
遗奏闻,赠特进
硕人郡楼氏,先二十七年卒。
三子:端中,奉议郎两浙西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赐绯鱼袋
立中,宣教郎、知婺州武义县
仪中,受遗泽。
四女:三蚤夭,一适奉议郎、知福州永福县楼锵,再适修武郎、东南第六副将赵善琮。
孙男四人:之翰,承奉郎、监嘉兴府华亭市舶务
之干、之辅、之范。
孙女七人:长适迪功郎、新临安府临安县裘得宜;
次适沈楷、通仕郎赵樽、王元恭
馀未行。
曾孙女二人。
先是硕人慈溪县石台乡龙潭之原,十二月丙申公合葬焉。
爵自奉化县开国男封本郡公食邑通二千五百户,实封百户
公立朝尽心职业,深为孝宗所知。
虽与史丞相浩同里同年,魏丞相杞少相从,蒋丞相芾并为储僚,而公恬于进取,一无附丽。
中间谪南康,有唁公者,公笑曰:「某年踰五十,若以恩科入官得尉星子,不贺我乎」?
客闻叹服。
杖履往来庐山,和陶令《归去来词》,觞客则歌之。
还乡十五年,踰七十即纳禄。
又十年,两值登极,应诏陈治道各数千言。
八十被优异之恩,女兄楼夫人长公十岁,亦封郡夫人,两家贺宾盈门,燕集者累月,士大夫荣之。
少师天资仁厚,常曰:「事事方便,物物利益,是吾志也」。
公推广力行,始终不怠。
少师后,析常产遗兄弟,公以四之一独任百费,竭力营冢舍,有馀亟作,无则暂辍,阅再期乃成。
女弟三人,俱得所归。
遇大礼三荫其侄,今诸孙尚白丁。
性乐施,宗姻缓急皆归之。
著《兴仁录》示子孙。
四明风素厚,公割田二十亩创立义庄,欣慕者众,积至三顷。
郡守林大中助以绝产二顷,择乡官主之。
遇士族清贫者家有吉凶,各为限制,随事白郡,郡下庄第给,遂为无穷之利。
府学当葺,公自任仪门,又为文劝有力者,不日而新。
冬至元日,集乡士行礼大成殿下,退序拜明伦堂。
岁讲乡饮,推长者祭酒,自齿韦布之列。
凡里中义事,悉为主盟。
不喜饮而喜延客,座上常满,各得其欢心。
平居慕白乐天为人,年六十即退闲,以「适」名斋,「宜静」名室。
时作歌诗,平澹造理。
从容二十有五年,庶几乐天之出处,寿则过之。
立朝好延誉后进,识枢密叶公翥于掌故之中,交游如钱尚书象祖刘侍郎孝韪史待制弥大都司潘畤、屯田郑锷签判沈铢,推扬汲引,惟恐不及。
晚尤笃学,抄书如少年。
有《适斋存稿》二十卷、《备忘》十七编、《唐宋名公诗韵》四十编,并《漫录》、《训鉴》等书,藏于家。
予昔与公同朝相好也,去夏书未酬,闻公讣,诸孤远求隧道之碑,而翰林尚书楼公钥复示公行实,且曰:「吾母年将期颐,哭弟不胜哀,况于其甥?
愿赐之铭,以慰存没」。
乃为铭曰:
惟古贤者,匪懈为仁。
众欲汎爱,均焉无贫。
猗欤汪公后己先人。
俶佐三邑,已勤利民。
翔于禁涂,谋告力陈。
司寇枉直,典铨滞伸。
茍可泽物,心无疏亲。
归哉二纪,寿祉交臻。
肆推绪馀,施及乡邻。
既昌其诗,亦荣其身。
仰止香山,逝将拟伦。
刻铭丰碑,永世弗湮。
澹轩李君吕墓志铭嘉泰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一、《平园续稿》卷三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嘉泰癸亥秋邵武军光泽县进士李闳祖袖书过予,继示其父隐君《澹轩集》十五卷,朱待制熹元晦手书一大轴,及乡先生太常伯黄简肃公之子衡守瀚所述墓文来求铭。
予读隐君文,大抵有补名教,且知为元晦益友,又衡州父子盛称其贤,是可铭矣。
按李氏自唐末居光泽,君讳字宾老一字东老
高祖大理评事铎,能诗教子,始为著姓。
曾祖太常博士、赠朝散大夫诰,陈忠肃公称有古人风。
祖浚,不仕,太常卿李夔铭之。
纯德,有学行,特奏名,不及试,元晦志其墓,云「利不自予,惟义之取」,其源远矣。
君幼庄重,记诵过人,十四丧父,能自立,学于从叔西山先生郁,盖元祐党籍讳深之子,绍兴初特起者也。
年四十即弃科举。
读《易》六十四卦,皆为义说。
观史传百家之书,尤留意《资治通鉴》,手抄至数四,凡兴衰得失论著数百篇。
事母上官氏极其孝敬,教育弟妹,使有成立。
聚族千指,朝夕击鼓集众,致礼飨堂,然后序揖,自少至老,不以寒暑废。
或劝少休,君曰:「身率犹怠,矧自怠乎」?
会宗法,岁时设远祖位,合族荐献,聚拜饮福,秩然其可观也。
平时容止详雅,居无惰容,学务躬行,深恶口耳之习。
既切切训其子孙,又以是善诱后生。
尤不喜言货财,茍可利人爱物则勇为之。
邑宰张䜣以春夏贵籴,立社仓平其价;
下户俗不举子,议给粟助养育;
行旅有病,创屋疗治。
条画精明,檃括纤密,多自君出。
元晦作记,叹其「负经事综物之才,老而不遇」也。
予观《易》首《乾》卦,而以元、亨、利、贞为四德。
《文言》曰:「利物足以和义」。
盖和于义乃得其宜,可以利物也。
《礼记·大学》亦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
小人反是」。
然则合义、利而用之,斯不易之理。
孟子梁惠王曰:「亦有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截然判而为二。
战国之君知以利为利,不以义为利,所谓《大学》、《易经》,彼恶能知?
辞而辟之,时不同耳。
若君者,其善学大《易》、《大学》、《孟子》者欤!
庆元四年六月壬子以疾终,享年七十七。
六年六月乙酉,葬所居之乌程县
先娶高氏,郡人挺之女,再娶黄氏,御史台主簿章之女,简肃公犹子。
六男:绍祖、依祖、闳祖、相祖、袭祖、壮祖。
五女:适儒林郎冯森、进士邓潭、饶渊、上官嘉会从事吴炎
孙男七人:宣子、方子、文子、容、敏学、敏行、梦锡
女七人。
曾孙男女八人。
文子绍熙五年进士第,今为建昌军新城
铭曰:
以义为利,君子攸行。
以利为利,彼哉小人。
我嘉李君,隆师亲友。
允蹈经训,知之非茍。
家范昭然,守之弗谖。
奕世其昌,视此铭言。
论三朝国史劄子1166年2月 南宋 · 范成大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七七、《范成大佚著辑存》第二一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闻自古有国有家,虽盛衰不同,而未尝无一代之史策。
以小喻之,譬如士庶之家,大则有家法,小则有日记,虽倥偬弗暇给之时,决不可一日而阙,非若其他翰墨文词空言无用之比也。
恭惟国家五朝正史,久已大成,而神宗皇帝哲宗皇帝徽宗皇帝三朝史书,始于绍兴二十八年开院纂辑,糜费帑廪,九年于此,惟帝纪略备之外,其馀邈然无涯。
不惟旧闻失坠,无书可考,亦缘是非褒贬,易招悔吝,朝廷既不督课,有司幸于因循,加以席未及煖,迁徙而去,甚或提纲无官,秉笔全阙,动经旬月,无复谁何!
人徒见馆宇邃严,吏胥旁午,皆谓煌煌天朝,必备史策,而不知文具如此。
臣窃检照景德中太祖太宗两史,十年而成。
天圣中真宗史,四年而成。
熙宁中修仁宗、英宗两史,六年而成。
今之三史,若只用目前规摹,更数十百年,亦恐汗青无日。
何则?
熙宁初元,至今百年,见闻所逮,尚难追记,只更一二十年,残篇断简渐就散逸,故家遗俗无可询究,虽悔向来之因循,欲决意成之,亦不可复得。
文谟武烈,恐遂湮晦,何以仰称陛下追孝清庙、羹墙祖宗之心?
臣每念至此,震慄汗下。
伏望特赐圣裁,亟命朝廷讨论史事,立之课程,剋以期限。
其熙宁以来旧事,本院无书可考者,许关取秘阁四库所藏,及搜访士大夫家所存干照文字,网罗参订,仍择儒馆优闲之臣数人,增兼编择,庶得并工分力,结局有期。
成书之后,荐之宗祏,于以上慰三后在天之灵,燕宁欢喜,介福家邦,与天无极。
此臣所谓系国体重大。
前者亲目其弊,今又再司其职,不敢缄默,且陛下家事也,伏望特留圣虑。
从郑少嘉求贡纲馀 其二 南宋 · 张栻
七言绝句 押东韵
茗事萧疏五岭中,修仁但可愈头风
春前龙焙令人忆,知与故人风味同。
乞添置四朝国史编修官一员奏乾道四年六月 宋 · 蒋芾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七○、《宋会要辑稿》职官一八之五七(第三册第二七八三页)
《四朝国史》自绍兴二十八年开院,至今十有一年,仅成帝纪,所有诸志并传文字卷帙最繁,并未曾措辞。
谨按本朝修太祖太宗、真宗三朝正史,不过四年;
修仁宗、英宗两朝正史,不过五年;
今四朝史既踰十年,而志、传茫然未有次序。
臣已将诸志分委所属修纂,惟是编修官旧系四员,后来裁减其半,臣欲量事添置一员。
跋游嗣祖所藏帖 其一 欧公与薛公驾部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三
欧公有《送公期得假归绛》诗:「山行马瘦春泥滑,野饭天寒饧粥香」。
最为人脍炙。
简肃公,绛人也,公为之婿,称其清德直节,家法严,子弟多贤材,公期岂其人耶?
敷文阁学士宣奉大夫致仕赠特进汪公行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攻愧集》卷八八
曾祖元吉,不仕。
妣何氏。
祖洙,皇明州助教,累赠正奉大夫
妣陈氏,累赠太硕人
父思温,皇左朝议大夫直显谟阁致仕,累赠少师
妣王氏,封恭人,累赠越国夫人
本贯庆元府鄞县武康乡沿江里。
汪大猷字仲嘉,年八十有一状。
惟汪氏派出黄帝,得姓尚矣。
然自历代以至本朝,未尝有一显者。
宣城鄱阳上饶四明诸郡,大率皆出于新安济王,庙食千载,后裔繁衍,宦路相遇,多讲宗盟。
陵时大司成澥以耆儒名,翰林学士藻以文章显,尝谢司成荐举,止用张衡《思立赋》汪氏龙鱼及《檀弓》童汪踦事,且曰:「遥遥谱牒之相传,没没衣冠之不振,虽更魏晋之远,莫厕崔卢之间」。
槩可知矣。
丞相伯彦首相高宗,遂为佐命之臣。
绍兴间签书枢密院事勃、枢密使澈俱至大位,子孙宦达相踵。
端明殿学士尚书应辰以重名崛起,虽不至公辅,而道谊风烈足为一世师表,此其尤盛者也。
公以文昌旧臣历仕四朝,康宁耆艾,独殿诸老抑其次焉。
今汪氏所在众多,几如,岂族姓盛衰亦有待于时耶?
公之曾祖处约而有士君子之行,受知范文正公王荆公
正奉乡先生,文行淳备,沾丐后学。
少师绍兴初太府少卿两浙漕使,风谊尤高,搢绅推重。
生四子,公其仲也。
越国方娠,公之从伯父,梦应真受生,产于叔父吏部鄞县之官舍。
生而岐嶷,骨相颖异。
四岁诵《孝经》,能对客问,学中所讲《论语》、《孟子》辄述口义,以示同舍,一日千里,侪辈皆畏之。
绍兴七年,以少师遇宗祀补将仕郎,调右迪功郎衢州江山县
公渐渍义方,晓畅吏道,若老于州县者。
所部百人,默识姓名及干力之优劣,辄得其用。
分乡警捕,境内肃然。
钩考滞讼,断之以理。
岁在甲子,洪水稽天,发廪为粥,以食避水者,又取盐商大舟救之,存活为多。
时方申兼经之制,以尝试南宫,公馀肄业,再荐漕台,遂中十五年进士乙科
秩满,关升左从事郎,为婺州金华县丞
处事益明,期限必信。
文引可以质钱,至有以润其屋者。
豪民陆氏析产嚚讼,案牍纷积。
公诘其要,谓祖屋枕山,长兄据其前,而使诸弟由山蹊以出。
公曰:「此最其不平者」。
按图更分,已得要领。
又诉义逊及赡茔嫁姑之厚,公曰:「尔父兄同力起家,义逊有法,奉先冢,嫁诸姑,岂得不厚」?
一妇以众钱买田,托以嫁资,公考妇家户籍不满半顷,复取均之。
且谂之曰:「若送所司,一门无全人,至亲不复可相见,汝家破矣」。
命讲长幼之礼,叹服而退。
户部侍郎李公椿年建议行经界,选公为龙游县覆实官,约束严峻。
已量之田隐藏亩步,不以多寡,率至黥配,盛气临人,无敢忤者。
公独曰:「愚民不识弓步,不善度量,若田少而所供反多,须使之首复,乃可并行」。
李公问当何如,公曰:「凡有不实,许其自陈,俟验实与改正」。
悉皆施行,受赐者已不知其几。
既至,躬行阡陌,唱弓量之目,则已默计其广袤之实。
吏运筹久之,无毫釐差,观者以为神。
凡事俱有方略,邑人鼓舞,旁县皆取为法。
事毕,躬纳图帐。
李公又欲以十保合为一图,仍与邻都犬牙相入。
公曰:「一保之图用纸二百番,已无地可展,又从而十之,不惟不能图画,亦安所用之?
徒重劳费,无益于经界也」。
由是诸郡俱免催科。
办事谈笑而了,不失忠厚。
二十年,丁越国忧,星奔哀毁,悲动行路。
服除,为严州建德县
二十四年,饥民啸聚炽甚,守禦调度多出规画,以讫无事。
分都赈给,众中指一夫诘曰:「是某都某人也」。
盖居两都之间而冒请者,械系于前,馀多引去。
事已,徐释之。
又尝逊荐牍,辞受输,皆人所难能。
明年,用举者改宣教郎,知平江府昆山县,旋遭外艰。
既造朝,有达官使献生财之说,将用以为荐。
公曰:「财不可生也,生财者必害于民。
宁甘心寸进耳」。
遂谢之。
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所干办公事
金亮犯边,馈饟王师。
高宗巡幸,供亿百出。
公佐其长以办,群工扈从咸知公名。
三十二年,赐绯鱼袋,改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
文书盈几,目不给视。
公间摘一二,无不切中。
老吏惊叹,谓未有也。
言榷货务左藏库有羡储,朝旨以诿公躬自检校,得其实以对。
隆兴二年四月参政简肃公宣谕淮东,辟为干办公事
九月,改充参议官,内裨幕府,外按边陲。
海、泗、唐、邓之弃,钱公执以为不可,公亦赞之,虽不得尽行,终免仓猝之变者,宣谕司之力也。
大宗正丞
乾道元年,兼吏部郎官,主管侍郎左选,又兼户部右曹
有蜀士理和籴酬赏,吏必欲以小节取会,公曰:「在法有旁照可验,许比类而行」。
即取其同类者并上之。
省吏沮抑尤急,公力争之,自是始为定例。
六月轮对,钱公先荐于上,乞与之言,察其人物。
公奏:「总覈名实,责任臣下,因才而任,毋违所长,量能授官,毋拘流品」。
又乞表荐宗子,随事录用。
上注目久之,谓辅臣曰:「疏通详雅,有议论,今日有用之才也」。
礼部员外郎
公自登第,尝习宏辞科,应用之文足以行意。
在州县时,守将多委以笺奏,南宫名表一出,士林诵之。
此外无他职务。
同列言于庙堂,谓公拨繁治剧有馀而清简太甚。
丞相洪文惠公以此谕公。
七月,遂兼吏部侍郎右选
九月,除吏部郎官,主管尚书左选
庄文太子初建东宫,妙选僚寀,是月以公兼太子左谕德太子侍讲
两日一讲《孟子》,多寓规戒,庄文深所钦重。
尝出龙大渊禁中所进侍燕乐章谕宫僚同赋,既退,公谓同列曰:「燕既不预,无以措辞。
若出于御制,或储禁为之,犹可赓和。
郑卫之音,近习为倡,非讲读官所当预也」。
白于太子而止。
二年,为省试参详官参政林公安宅户簉同知贡举,就除谏议大夫
自言去场屋久,以考校事属公,公为之协心焉。
讫事日,欲邀公议论,辞不往。
林既罢政,独免于评议。
六月,除秘书少监
高宗圣政书成,进读于紫宸殿德寿宫
道山清高,领袖名士。
职当修神宗以来《会要》,而旷岁不举,深惧典故散逸,率属分纂。
上闻之,为置局,命宰臣提举
书奏,五朝之大典始备。
金国来贺四年正旦,借吏部尚书为接送伴使。
上阅语录,见公敏于酬对,处事有体,滋向之。
寻兼权刑部侍郎
六月,兼崇政殿说书
八月,兼权给事中
孝宗厉精民事,访问不倦。
宿直玉堂,夜宣对选德殿,赐坐从容,导公使言。
时欲遣察官决狱畿邑,公奏使果有滞囚,亦且先次决遣,事体太重,徒扰诸县,必又甚于监司之临按,不得不谨于始,遂改命通判以行。
公首以一言移主意,自尔每遇夜对,上多访以时事。
尝曰:「卿为侍从,天下之事无所不当论。
朕每厌宦官女子之言,思与卿等款语,正欲知朝政阙失,民情利病。
苟有所闻,可极论之」。
公悉进所欲陈者,奏对明白,曲尽情伪,上多耸听而行之。
其造膝启沃之际,若讲义、进故事,论治道之要,具有遗编,亦或削稿而不传,惟见于事功之实者,谨书之。
以池、饶、信、建水灾,乞用澶州刘涣收买耕牛之法,令州郡广收籴以备赈粜。
论役法,则陈一乡通差、物力均差、均钱雇人、官户例减限田之详,又别白里正则专主烟火盗贼,耆长丁则催科承引,今取耆长雇直拨入经总制司,并缘法意。
里正承役之初,抑使兼充役者,受害为甚,至死必争。
又乞改定役法,未可轻变,广求众议而后可,必须迟以岁月。
若欲宽其困苦,当先严禁诛求。
又论:「亭户不充役次,以盐折税,或有未尝亲熬波之劳。
居近场监,贷钱取息,射利为厚。
三公尚有限田,而此曹独无定数,反受官户隐寄。
又均和买于编民,欲将家产及二等以上依官户充役」。
又论:「给赐勋旧近戚以田,一得指挥,豪夺占据,桀黠者妄指官之籍没、民之户绝者以为献,藉势陵轹州县,至不能谁何。
宁忍惠及一家而使人重罹其苦?
自今惟当锡以金帛,使自求之」。
又论:「籍没财产止可行于强盗囊橐、官吏犯赃之人,然朝为富室,暮为穷民,流离冻馁,已自可念。
至有仓库纲运负陷官钱而致破家者,宜有以处此。
欲应以欠负拘产不在给赐出卖之数,计其租入,偿欠既足,则以给还,使复故业」。
以至废乡村私立税铺,罢官监酒坊,及陈万户酒之策。
尝因轮对论铜器之害,则曰:「产铜之地不发,浸铜之水渐涸,鼓铸重费,楮券弊深,泄于边境而法不严,坏为器用而官不问。
若立用铜之罪重于销铜之人,居官而使人为器用者坐以赃私罪,则法乃可行」。
论捕酒之害,则曰:「民户遭劫盗者犹有官司可告,盗既不敢肆毒,邻里亦得救应。
今捕酒者空人之家,邻里至前则诬以拒捕,官司不复明白,则是捕酒之暴甚于劫盗也。
杀人者罪止一身,而老幼自若。
今一遇捕酒,举家拘絷,非法受苦,则是犯酒之罪重于杀人也」。
大率公之论事皆深切著明,考究详备。
玉音嘉奖,尝曰:「卿前后所言皆今日可行之事,臣僚所未及」。
一一付外。
虽议有不同,不尽见诸施用,亦有遂著之甲令者。
五年,再为参详官。
四月,除权刑部侍郎侍讲,职于秋官二年馀。
孝宗垂意刑章,哀矜庶狱,公乞重修法令,谓:「中兴之初,首立详定一司,自建炎四年六月以前著为绍兴法。
今四十年,多编集监学、贡举、常平茶盐等一司之法,而一代条章因革损益迄无成书。
敕局官多吏繁,俸优赏厚,因减冗官,遽行废罢,举数十年之法,一切不省。
建炎以后续降指挥二万馀条,若不删其繁重,定其当否,有司率用新制而弃旧法,日移月改,轻重舛牾,无所遵承,使舞文之吏时出而用之,以售其奸。
及今不为,久益难考。
乞明诏尽行编纂,命大臣典领而选廷臣讨论,庶几笔削必当,以杜吏奸,以一民听」。
上极以为然,即令条具,仍差大理二卿、本部三郎官、寺丞司直各一员。
公遂兼重修敕令详定官,此四年之冬也。
他官去留不一,惟公疚心修定,以为己任,推举详明,通练之士以自佐,访求旧吏,网罗故牍。
若一司一路专法,不系海行者即釐送之。
一时申严,或虽系续降,寻即冲改者即删去之。
于见行法中增损元文五百七十四条,带修创立者三百六十一,全删旧文八十三,存留照用者百二十有八。
墨书旧文,朱书新条。
年馀书成,进书之奏,公所草也。
谓将前后续降参以累朝法意,酌以四方人情,考订编入。
各有看详案册,明言去取之因,而例不以颁降。
欲申敕有司,凡州县于新书有所未晓,许条具申所,当以元修因依行下。
孝宗取进本列于选德殿之左右,朝夕观览。
尝宣问所疑,随即奏对。
上又取条册指问,与所奏俱合,嘉赏再三,曰:「文字繁拿,不易尽记。
留意所职,乃至于此」。
对曰:「此法将与天下共之,况屡承宣谕,敢不尽心」?
他日又问如初,遂亟称于宰执
有忌公者遽入谮言,赖圣明不以为信。
尔后屡更修定,今凡再易矣。
其规画大率循公之旧,而精力不能逮也。
上又尝问本职事,刑罚黜陟岂无过差,公因奏温台大水,郡不以闻,使之具析。
守臣王之望尝为执政陈岩肖为从官,特免违慢之劾。
乃移罪二漕,各降一官。
上云:「亦觉未是,待作一名目改正」。
公又奏:「知其未是,当明以示众。
若别作缘故,则前失仍在,不若径改之」。
有旨改正。
又奏:「知信州赵师严补籴前政所亏常平米方及半而坐擅用,鑴两秩,永不得任亲民。
提举李庚已尝申明,送饶州取勘,亦以不行。
检察坐之,且不得与监司
虽欲示警,而皆不当其罪」。
案上,皆得追改前命。
辩台民杨大任匿盗,而能告捕,不应坐以越诉,即依条给赏,仍免其罪。
论一案推结之法屡变,会问无期,狱讼淹延,即令别行立法。
尚书周公执羔韩公元吉枢密刘公珙以强盗率不处死,无所惩艾;
侍郎林公栗右司,谓今之强盗非亲下手已杀人者,类皆不死,请依太祖旧法,赃满三贯者皆斩。
公恐遂行,曰:「此吾职也」。
遂具奏曰:「强盗岂可恕?
用旧法而痛惩之,何为不可?
惟是天圣景祐宣和以来,益用中典,太上与民更始,非以刃杀人者一切贷死,远近归心。
循袭既久,寖失禁奸之意。
今已议为法六项,犯者依法处断,非此而但得财,惟再犯者死,可谓宽严适中矣。
此辈虽愚,岂无黠者为谋,知有可生之路,志在得财而已,所全尚多。
若不分首从,虽不杀伤,悉皆抵死,则凡得财鲜不及三贯者,此法既立,未必能禁其为盗。
彼先以死自处,则被盗者将无噍类,为盗者无复全人。
究其极而计之,死者益众矣」。
陈公良祐谏议大夫,请取案例。
公以见定一案闻奏,用六项法则死者十七人,用见行法则才四人。
若如旧法,则百七人俱死。
遂从公议。
吏部尚书,为六年贺金国正国信使
归至盱眙,得印榜云:「今后犯强盗并依祖宗旧法,所有六项指挥更不施行」。
到阙未及结局,即以不得其职自列求去。
上闻其详,即日复行六项之制,至今遵用焉。
有请以大辟奏案如情理可悯,即上朝廷,若情法相当者,止从刑部审覆行下。
公以为既经奏闻,非有司所得自专,当依旧例拟断,降旨处分,尤见详审钦恤之仁。
监司按发官吏,不得送置司州军根勘,绍兴之良法也。
久而寖紊,为弊亦多。
公申严之,使见有违戾者并行改送勘院翻异,当究问其词,具申监司
有诏物价腾踊,以绢定罪者每匹增为三贯。
公乞以钱定罪者亦如之。
其明罚敕法,助圣朝好生之德者未易悉数也。
使金之役,权要为辅行。
公在朝累年,于人甚周,而介然有守,未尝与之通。
至是惟议使事相处,亦不为异,惟不能过为奉承。
事已,又疏之。
众服其裁正,而其人自此不相乐矣。
孝宗方欲经略中原,使回者或承顺旨意,过为大言。
公归,首以为问,因具陈经行所见闻者。
上曰:「如卿所言,则未可为攻取计耶」?
公顿首曰:「诚如圣训。
今日岂可轻动?
且须益务内治,以俟机会耳」。
玉色不悦,公又曰:「臣不敢妄论迎合」。
闻者以为名言。
七月,除权吏部侍郎
九月,兼权尚书,再置敕局,兼详定一司敕令
少师尝为吏部郎,仕者脱兵火,亡失文书,诉者日集,躬为辨析,吏不得蔽。
建请改官状五纸之外,许令改举,声绩卓然。
公少亲见之,自为郎,尝历三选,以至长贰,清通简要,兼古人之长,建明尤多,率以先德为法。
或曰:「今日凡事从窄,非曩时比」。
盖有务为沮抑,号能任怨而至显用者。
公曰:「方且鄙之,何忍效尤乎?
调官陈词者多孤寒之人,于此不为留意,使不得其平,尚谓之铨衡耶」?
由是郁者得伸,滞者得速,求者得遂,人人感悦。
亦未尝屈法以从人,其有不可,明以告之,退无所恨。
辨宗室及阵亡人女夫不当在七色之数,乞恩科权官选人愿致仕者请以历过岳庙为考,修正川广定差之弊,命官被诉不经勘正者,免关刑寺注籍,以妨差注。
县令臧否,欲俟其任满奏闻。
案后收坐不当之人,止就部检照,免行下取会。
又条列部中留滞节目,附赦施行。
皆欲去弊剔蠹,使选法流通,以为公私之便。
中使尝夜传旨学士院,袖出《资治通鉴》一册,指唐沈既济论选举事曰:「今日有无此弊?
其说可与不可行?
来蚤面对」。
退即呼烛草奏。
既入,先历陈数项,谓事与今异,弊虽似之,其言则难行。
上曰:「卿言甚明,更试一言」。
因奏:「正恐言不能尽,曾笔于纸,深夜书写不谨」。
上即令展读,读毕,不敢留中,退至庑下。
又遣宣取,且云:「更欲详观,可遂留下」。
宸眷日隆,会当郊,特差充卤簿使。
人知枋用有渐,而忌者愈甚。
竣事,力求外祠,上亦知之。
七年正月,除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侍从馆阁诸公赋诗留题,以饯行色,今石刻存焉。
还乡四月,起知泉州
到郡遇事风生,不劳而办。
郡实濒海,中有沙洲数万亩,号平湖,忽为岛夷号毗舍邪者奄至,尽刈所种。
他日又登海岸杀略。
禽四百馀人,歼其渠魁,馀分配诸郡。
初则每遇南风,遣戍为备,更迭劳扰。
公即其地造屋二百间,遣将分屯,军民皆以为便,不敢犯境。
后左翼军狃于盗赏,忽又报侵犯,径捕至庭,自以为功。
公曰:「毗舍邪面目如漆,黥涅不辨。
此其人服饰俱不类,何耶」?
察之,乃真腊大商四舟俱行,其二已到,馀二舟以疑似被诬。
公验其物货什器信然,军人犹譊譊不已,公谕其将曰:「使真是寇贼,固不应纵舍。
既知其为商旅,又岂得陷以深文」?
始皆退听,即使尽入来远驿,所贩黄蜡,偿以官钱,命牙僧旬日间遣行。
军屯城外,有入盗库银者,踰垣而出,为逻者所侦,反执而归,诬以为盗而上之郡。
公已得其情,仍械逻者,使参对。
失银十二铤,得十而遗其二,主将辩数甚苦,公不为动。
已而军士首伏,即其所窖取之,皆伏辜。
公明察善处,则俱失其情矣。
蕃商杂处民间,而旧法与郡人争斗,非至折伤,皆用其国俗,以牛赎罪,寖亦难制。
公号于众曰:「安有中国而用夷俗者?
苟至吾前,当依法治之」。
始有所惮,无敢斗者。
三佛齐请就郡铸铜瓦三万片,舶司得旨,令泉、广二州守臣监造付之。
公上疏极论其不可,既犯中国之禁,又为外夷所役,独不与。
南外宗正司廪给岁广,久以为病,公撙节用度,增价以籴,民始免于苛取。
公再岁两求奉祠,九年,以治行尤异,除敷文阁直学士再任,赐衣带。
淳熙元年,申前请,始有兴国宫之命。
归次延平,除知隆兴府江南西路安抚使
赴阙奏事,甫入国门,即令引对,临遣甚宠。
江上有篙师谋害主人而据其女,因有资财。
女闻公威名,密告县令
公为究治,得主人夫妇二尸于神祠之傍,冤始获伸。
吉民王氏雄于财,怒武尉之不容,冒佃官地,诬诉于州
尉不屈,夜归,过其门,使人折其足,事达帅宪
公同奏其事,且谓父子皆以赀得官,恐从末减无以惩奸,乞先除其名。
孝宗阅奏震怒,径下所勘建昌军,皆黥配岭海,并坐推吏之受赇者,江右无不快之。
五月,茶寇赖文政等起湖北,自湖南江西
帅司即令境上防托。
江西所恃惟赣、吉将兵,亟遣未及而贼已入境,与吉兵遇,一使臣死之。
湖南曾𢦤官军,至此又小胜,止为逃死之计,遂据禾山洞。
公遣副总管贾和仲总数州之兵以讨之。
和仲老将,意颇轻敌,或已议其狠愎难任,然兵官无踰此人者。
未及出门而得旨,果以委之。
主帅调发而簉牧领兵职也,武人谓朝廷专委,凡事寖不相关。
一到贼垒,暮夜驱迫将士入山,反为所覆,不可复用。
又遽遣约降,至折箭为誓,人知其为诈而不寤。
贼立旗帜为疑兵,由鸟道窜去,两日而后知之。
六月初,有旨湖南帅臣王炎节制,如已入江西,即令贾和仲统率四路人马讨捕。
是时犹未委公,及和仲轻举妄发,将兵已溃,贼势日张,则乞就委江州都统制
月末始得金字牌令公节制。
大暑中,兼程而进。
洪至吉七百里,势不相及。
贼亡命习险阻,常隐丛薄间,弓矢所不及。
官兵驱逐,接战十馀,杀伤相当,多猝遇于狭隘之处,交锋者不过数人,馀已遁去,不知踪迹。
使戈被甲之士与之追逐,虽欲列阵并力,有所不可。
既逐入广,而又复回。
初就招安,列六百馀人,后止馀百辈,则知所丧已多。
势既已穷,而有许拔身自首指挥
间有禽获者,亦言本非凶逆,若开其生路,必来降矣。
遂以小榜具载指挥,募人入贼。
贼云:「望此久矣。
苟得晓事文官来,即当随往」。
提刑辛弃疾同议遣士人借补以行,而公已罢,尽复逃去。
未几,兴国黄倬请行,正合前说,遂降。
公初以和仲败事自劾,降龙图阁待制
会有为和仲地者,又降集英殿修撰
后帅既以俊功受赏,公遂落职,南康军居住。
至四年自便。
十二年,始得外祠
十三年,高宗庆霈,复龙图阁待制
十四年,再奉祠
十六年,提举凤翔府上清太平宫
绍熙改元,尽复旧职。
二年,致仕。
两朝即位之初,皆有诏求言,上又赐诏书抚问,赐银合茶药。
公退閒既久,无复用世,拳拳忧国,终不弭忘,疏论天下事各数千言。
庆元五年十一月,朝家优老,特除敷文阁学士,赐衣带鞍马。
六年秋初感疾。
七月庚辰,薨于正寝。
遗奏上,赠四官,官一子。
娶楼氏,封硕人,先二十七年卒于隆兴
男三人:端中,奉议郎两浙西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
立中,宣教郎,知婺州武义县,沿檄归省,弗可久留,方将丐祠就养,而公亡矣;
𥫃中,将以遗恩补官。
女四人:三蚤夭,一适奉议郎、知福州永福县事楼锵。
孙男四人:之翰,承奉郎、监嘉兴府华亭市舶务
之干、之辅、之范。
硕人淳熙五年葬于慈溪县石台乡龙潭之原,诸孤将以十二月丙申奉公之柩合焉,礼也。
呜呼!
公之为人,几于全矣。
少而孝弟称于乡党,长而声誉振于场屋,入仕则公勤廉恕,施惠于民,立朝则忠谅精白,结知于君。
用虽不尽,退而居乡,高谊特达。
四明素为义郡,至公而忠厚之风益盛焉。
天性乐易,于人无不容,而风裁自高,截然有不可犯者。
其在朝行,史文惠公有同年之好。
钱公知奖最深,魏成公少小相处如兄弟,蒋丞相同为宫僚王侍御伯庠寔为姻家,前后同时。
公乐于平进,既无附炎之迹,又不涉于指议。
公精敏而宽和,处事有体。
其在禁路,尤为梁文靖公陈正献公及今少傅周益公所知。
虞雍公与史、魏、钱三公不咸,雅不相乐,徐而避之。
孝宗察见隐微,幸保终始。
方龙、曾鼎贵,一时诸公不事者盖寡。
龙在閤门谕德之除,亟称以为当。
史官坐中问曰:「亦与之熟耶」?
龙曰:「在此未尝往来。
某少为三衢兵官,只见人说江山汪县尉之贤,如出一口」。
闻者益以此服公之介。
曾向有简驩之嫌,隆兴之屡贬,南康之久谪,既归而八年不得祠,多其力也。
硕人未葬,岂不念归?
史公风公通书修好,谓求进则不可不尔,恐梗归计。
公叹曰:「若能为此,前必不致相失。
达空函,贻羞千载。
老矣,一听天命耳」。
后得善脱,史公深叹美此节,每以语人,谓不可及。
南康之行,亲戚恐公未免撄怀,或致摧沮。
公方挹送行者,曰:「使某年近六十以恩科得官,今赴星子一尉,岂不为我贺」?
其旷达类此。
既至,乐庐山之胜,杖履徜徉,登临自适,若将终身者。
借书郡庠,益沈酣于史册,上下数千载兴亡大概,下至稗官小说,罔不该究。
涂中和渊明《归去来辞》,平易精切,视前辈无愧,佳处或出其上。
遇觞客则使歌之。
王鲁公谓公不求复用,公闻之,曰:「求之庙堂而辞之君父,非自欺乎」?
既登七十,即抗章引年,求致其事,朝论以为高。
又予之祠,再申力请。
其后诸公相继得谢,遂为清时美事,实自公发之。
尚书郑公丙贻书曰:「公少某二岁,先吾著鞭矣」。
少师以深仁厚义称于世,尝曰:「事事上行方便,物物上有利益,此吾志也」。
公又能推广之。
少师奉先茔素谨,公之葬二亲,皆力贫襄事,规模宏大,纤悉周备,乡人视以为式。
既毕窀穸,假贷经营,久而冢舍方就。
庐居终丧,拜埽之外,讳日必亲荐羞于山间。
南城祖陇,外家王氏奉川诸坟,一一经理,可为永久。
三妹尚幼,竭力嫁遣,俱得所归。
聚族寖众,辟先庐房宇百馀楹,皆身任之。
内外百口,独当家务,出私财以佐用者二十馀年。
凡公所得,尽为诸院公费,又以及女弟之贫者。
二外孙既孤,收养至今。
官赋输送皆亲为之,不以累兄弟。
又得整办,无一金之负。
少师任诸子,晚岁一以及伯氏长子行中,次当及公位,以伯氏子众,推以与次子积中,寻又奏其二子得中、稽中,又及季弟江州之子敏中
拘限员,将复与叔弟之子阐中而不果,然终念之。
厥后江州沿公之意,命以一官,甚惬初志,而公之孙今尚有白丁焉。
两宫圣节,非有疾未尝谒告。
子弟之已仕者,必使之俱行,曰:「汝曹世受国恩,终岁閒处,独不能以顷刻之劳效后天之祝乎」?
宗党有急,以公为归。
产业素薄,仅足自给。
纳禄之后,用亦寖窘。
随力周施,嫁人之孤女,葬贫者之丧,不知其几。
叙宗盟及累世外门姻党宗派条列,号《兴仁录》,以遗子孙,使之不替亲好。
豫营美槚,尝辍以予人,至于再三无靳色。
家有一池,邻里来汲,每叹曰:「安得有财如水,以济人之欲乎」?
不及,遂率乡之人为义庄,首割二十馀亩以为倡,众皆竞劝,至三百亩。
又得郡中益以绝产二顷,凡贤士夫之清贫,身后不给者,量多寡周之。
买地立庄于城西门之阿,亲为约束,防闲曲尽,可谓无穷之利。
庠校自兵火草创,岁久寖圮,劝率巨室,且为之文,谓崇释老之居以徼福,不如新夫子之宫以助风化。
首创仪门,闻者不约而趋,黉舍一新,冠于东南。
冬至岁旦,序拜有规,主盟斯事,少长以礼。
推年长者为学宾,遇释菜则为祭酒,自编于布韦之间,以为一乡矜式。
凡里中义事,率自公倡之。
宾客造门,必与钧礼。
不问远近,必亲谢其门。
性不喜饮而好客,觞豆不至过丰,而情意周备。
岁讲寿席,自为歌词,皆安分知足之语,人多传诵。
会者不下百客,手自劝酬,连夕不厌,貤及僮仆,无不沾给。
间赴宴集,必尽主人之欢。
危坐笑谈,虽达旦不先退。
真率之约,觞咏琴弈,未尝以爵齿自居,此皆终身行之。
后生之官多以卷轴求教,公乐于训诱,随所职一一以告。
能行公言者,多著能称,真一代之吏师也。
成就人固多矣,而荐举非名士不预。
枢密大资政叶公翥方为掌故,公一见,识拔于稠人中。
尚书钱公象祖侍郎刘公孝韪史公弥大经略潘公畤、屯田郑公锷、签判沈公铢,皆卓然者。
其他汲引光显于中外,有知人之称。
晚更笃学,如少年书生,有《适斋存藁》二十册。
观书手抄,曰《适斋备忘》,十七册。
取唐宋名公诗集编为《诗韵》四十册。
又有《漫录》、《训鉴》等书。
端中等方会稡,俟他日锓木以传,今藏于家。
钥曾祖金紫娶翁氏,公祖母陈氏,翁陈出也。
两家少师为表兄弟行,又甚相好,先君工部遂缔姻焉。
公之硕人,又钥从伯父之女,交婚至今如朱、陈然。
先君依甥馆,钥辈生长外家,蒙外祖教育之赐,事诸舅如诸父,受知于公尤深且久。
公为礼部秘监时,钥留侍侧,护客使金,皆许侍行。
晚而侥倖与表兄华文阁直学士陈公居仁继登从班,居素切邻。
公既谢事,而钥得奉祠
六年之间,有行必从,有唱必和,徒步往来,殆无虚时。
剧谈倾倒,其乐无涯。
去岁老母年九十,公少十岁,乡闾合庆,元夕之后,箫鼓相闻,暮春方止。
岁晚,公既为真学士,老母亦进封信安郡太夫人
郡奉诏旨均致粟帛羊酒之赐,皆为一时之盛。
平时慕白乐天之为人,仕俱至尚书
白以五十八归休,犹一出为京尹
公之归又先二年,而寿过之。
以「适」名斋,「宜静」名室,画《履道宅图》于屏,且书《池上》等篇于其颜,后又易以《无可奈何》之歌。
诗造平淡,能道人情曲折。
和《达哉》、《乐天行》等篇,置之集中,殆莫能辨也。
钥尝与公同阅《石林避暑录话》,论乐天事甚详。
公历言出处大槩,慨然而叹,谓吾非敢追配古人,而大略偶似之。
钥遂录于册。
益公见之,赋诗甚工,以公比乐天尤切。
公曰:「虽不敢当,然足为不朽之荣矣」。
遂砻石寘适斋中。
公既有疾,时问安否。
一日奉版舆过公,笑语竟日,不见少异。
才隔再宿,有报公之疾变者。
亟走床下,则已不可为矣。
药石禬禳,皆所不及。
呜呼!
公岂厌尘世而径仙耶?
何去之速也?
内行修饰,名节纯全,寿考令终,几无可憾。
仙风道骨,必谓上寿,祸起非意,最为惊痛。
闻公之亡者,无问贵贱大小,骇怛赴吊,相向而哭,俱为尽哀。
乡之达尊、郡太守而下至庠校之士相与设奠而寓哀于文,皆盛德之感也。
钥痛彻肺肝,固已不堪。
若太夫人之悲恸,罙不忍闻,行道之人所共叹也。
诸孤以葬日迫近,未遑求铭于当世儒宗,俾钥叙次行事。
窃自维念爱我抚我莫如吾舅,而知舅之详者亦莫如钥。
公之名位至此,小官时事不必屡书。
痛惟侍坐之次,公历言入仕之初,以至通显,凡经区处者,岁月姓名一一不忘。
闻见所及,既不可胜书,谨择其可法者备载之,不嫌于详也。
他日定谥法,秉史笔者庶有取于斯焉。
谨状。
温泉(在府城西南三十里修仁乡) 南宋 · 黄人杰
五言绝句 押庚韵
离火自天烁,温泉由地生。
我来需晓汲,聊用濯尘缨明严嵩正德袁州府志》卷一)
华丰楼记嘉定六年八月 南宋 · 桂如篪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
天地至和之气,聚于人心之微,散于万物之表,虽无形以名,有形以应。
故以和召和,则嘘为祥风,蒸为甘雨,孕为华,薰为丰年,斯人之情有莫知所以然而然者。
此华丰楼所由作也。
新吴跨冯水以画疆,而治于其北,气象平衍,面势闳博,北趋江淮,南凑荆越,道路四达,商贾会通,井邑繁盛,民生殷阜,号为江西望县
然官有榷酤而市无酒楼,不足以导斯民欢忻怡愉之情。
邦人数有请,莫克建立。
旴江张令尹嘉定庚午八月来宰是邑,本之以慈祥乐易,而行之以勤果练密,苏酲溃疣,濯垢剔蠹,百里之民,日相安于无事。
一年大熟,二年又熟,三年如始至之年。
租赋不督自办,耕夫馌妇,扶老携幼,闲行于桑畴麦陇之外。
邑之士夫耆老合词请曰:「人之情,久郁而忽畅则舒,久抑而忽怢则喜。
吾邦厄于旱蝗,几年于兹,自公之来,岁乃屡丰,盍思有以遂其情」?
令曰:「登春台者不期适而适,游醉乡者不期乐而乐。
诸君其有意乎」?
于是鸠工抡材,因农隙以役民,创于县治之右。
其崇三十尺,广五十有八尺,而深减广之半。
中为阁,以延高阳之徒;
后为便室,以增壮丽之势。
涂葺于壬申九月,辍手于癸酉正月
楼成未名,令曰:「是楼之设,非以纵民之饮,将以快民之欲也;
非以罔民之利,将以迪民之和也。
人之喜,莫喜于时和岁丰,昔人尝取其义以名诗,今我揭其字以名楼,何不可耶」?
群然曰:「甚盛甚休」。
复走书白其兄西昌丞君曰:「邑之令于兄有旧,今又同寮,幸及此意,为我记之」。
仆辞以不文,不获,因缀其实,以纪岁月。
夫由古以来,莫不以作邑为难,而为政之道,亦不无先后次第。
今能从容不迫,易其所难,无一毫促急之政,以感召和气,非材具不凡者,能之乎?
迨抚字策勋,又不忘所以纳民于纵快酣适之地,以为新吴山川无穷之壮观,可谓知所先后矣。
然则登斯楼也,醉春风于四时,咏华之遗意,功将谁归?
邑民尝状其政以借留,又尝载歌诗以序乡饮,不系于建楼本末,故不书。
令名国均,尚书简肃公之孙,故其设施皆有条理云。
嘉定六年八月十五日记。
按:乾隆奉新县志》卷一二,乾隆十五年刻本。又见乾隆南昌府志》卷二七。
崇圣院记江阴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北涧集》卷三
常距江阴逾百里,无招提,衲子暮夜投逆旅,与商贾杂。
秋潦冬冰,宿再或信,实戾三尺,而百丈所呵,尤不小贷。
刹树于此,中流一壶也。
丹丘智观早出于外,见闻颇习,惕然不啻饥溺,归白父母,愿得所当予之产之直。
父母予之,卷而来兹。
既营薙发,益自刻苦,裒锱铢,积分毫,相攸爽垲,插草成梵刹,凡所当有者,次第而集。
作于绍定元年
二年,白礼部,给临安府钱塘县崇圣院废额,甲乙焚修,以待云水。
访北涧隐居,伦次其事,乞纪岁月,则谓之曰:「天地间宁欠尔把也?
今夫人之子,『子曰』伊吾上口,必曰释氏炽,王泽熄;
王泽熄则害中国,蠹四民。
又何汲汲此役,嗾其喙哉」?
观曰:「子何见之晚也!
六騑渡江,扈而至者,矍起为侯伯,戚里内侍,赐寺恩宠厥父祖,金碧照耀西湖南北,操墁入其门,一世阅几兴废。
洎烟冷灯㶳之不嗣,与夫豪力盗据而不复振者何限?
我之所作,拾其残弃之馀,移寘荒寒寂绝之地,俾缁白不相紊,避三尺、百丈之禁,孰曰不可?
子独不闻荆国王文公云:『方今乱俗不在佛,乃在学士大夫沉没利欲』。
欧阳氏则曰:『修仁义以胜之,仁义胜,吾死无憾』」。
余不怿其言,不能敚也。
朝散大夫直秘阁主管亳州明道宫林公行状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六
公讳行知,字子大姓林氏
世为闻家,史谍相望。
公之九世祖居福州之长乐县
太中公徙居福清宣和中以舍选升肯,学行称一时。
实生简肃公简肃绍兴壬戌进士第,清风直节,赫然为乾道淳熙名臣,逮事三朝,八历帅守,丰功硕德具载国史,最为孝宗所知,位至兵部侍郎,官三品。
公其中子也,生于绍兴十九年
胚胎积庆,幼而重迟,孝弟天得,加以严父是师,及多识前辈名公钜人,问学孜孜,无子弟之好,儒生贫士有所不及。
乾道淳熙,两举礼部不中,一意为古人为己之学。
绍熙改元,始以简肃公恩授京秩,监湖州德清县户部犒赏库。
一洗宿蠹,能声方轩,未几丁简肃艰,执丧尽礼,倚庐终制。
四年反吉,辛公弃疾时帅福唐,以盐局屈公,公力辞不就。
五年,时宰以名闻于上,上曰:「此朕旧学林栗之子也」。
特差干办湖北营田司公事。
江陵细民仰食鱼湖之利,往时府与民争,民益困,后常蠲以予民,更数十年矣。
时帅复攘之,公曰:「濒湖细民极不聊生,粒食之时绝少,朝暮所餐不过莲藕菱芡、鱼虾、蛤蚌而已。
近年盗贼稀少,岁歉而不至于饥者,未必非川泽弛禁之效也,今塞其衣食之路,收其生养之具,彼于风涛狎习,一旦失业,不去而为盗者几希」。
退又疏十可疑之说以沮之,帅不乐,反书曰十不足疑。
帅又使军将酒官,军士代酒人,以省费,公曰:「是耕不以奴,织不以婢也。
非徒无益酒课,抑又有害军政」。
帅急于储蓄,遇商贾如刺湿,有以药弭贱物抵重罪者,公为贷其深文,谏其歛怨,除其逻卒搜捕之扰。
帅卒从之,民旅驩抃。
其究心职业,刚毅不屈如此。
官满,白于时宰曰:「湖北义勇,一路十五郡除辰、沅、靖系溪洞免团结外,十二郡为义勇者凡七万六千人,而江陵府则一万五千有奇。
董之帅臣,立之将校县令不得而预,务农阅武之外,徭役不及焉。
今则权归诸县,事出总首,教阅之事置之不讲,徒为县司承符,总首报怨而已。
加以诛求科扰,贻害一路。
今日养兵之费,率数户而后可给一兵,今不费衣廪而有六七万之众,不过农隙阅习一月,小有费耗耳,可不务乎」?
又曰:「营田绍兴三四年间王四厢湖北,与置营田庄之在山口镇者六十有二联,比为一屯百兵,八千馀人初年所获已有二十四万之积。
以今所入较之,仅及初年十分之一。
往年叶丞相以都承旨湖北日,罢兵藉而易为民耕,根括营田,得其要领,以被召中辍。
傥修叶都承已行之迹,取于豪民,优其客户,简租蠲役,以其课入充义勇阅习之资,顾不伟欤」!
又言一路所管五十六县,内七县令佐具员,十六县丞、簿并不置。
自馀诸县,自兵火后,官无丞、簿而有监酒税一员,谓宜罢酒官之阙,增置主簿以兼丞,于经费无损,于民事有益。
庆元二年主管南外睦宗院
有旨命宰执侍从两省台谏各举所知一二人,兵部尚书刘公德秀以公名应诏
嘉泰改元,上宣谕宰执:「世固有不求闻达之士,卿宜以名闻」。
参政何公澹以公文学议论能世其家,而靖退有守,用充其选。
公初未之识,谢启云:「有殊张师德之数及门,几类唐子方之不识面」。
召赴都堂审察,以三劄上中书,其一曰:「夫金虏女真一小丑耳。
当国家全盛之际,所忧者在辽,岂知有所谓女真者?
羊驱豕突,污蔑中华,逾六纪矣。
自古夷狄之盛未有若此者。
物无常盛之理,有盛则有衰,金虏前日之盛,固所以为今日之衰也。
然自辛巳之后,国家无大兵革亦三十年于此矣。
物无终静之理,有静则有动,今日之静所以基异日之动也。
虏方削弱,诚不能为吾患,万有一中原豪杰于起其地,或有窃吾位号,籍吾声势而撼吾边圉,吾得安坐而不动乎?
此之可忧,始非女真比。
孟子曰:『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
盖言安平之不足恃,而自治之策不可以闲暇而遂废也。
欲望留意戎备,毋以虏之衰弱而隳吾自治之规模」。
其二曰:「今世士大夫相习为欺,安然行之而不以为愧者,无若荐举之晓然易见也。
祖宗之时,留意人才,忧国之臣,如范忠宣熙宁间则乞诏内外达官各举所知,司马文正公在元祐日则乞诏侍从以上各举十科。
其他因事举官,时时有之。
比其上闻,悉关台省,一有缪举,众议籍然,镌秩免官,不以贵废,是以职业脩,人才出。
欲望庙堂特赐敷奏,骏发德音,戒厉荐举之官,尚或缪举为欺,则当坐以罔上违制之罪」。
其三曰:「乞令保正当役,无拘管民户,愿募家人充代者听,一切免追正身。
保长催科,其逃亡户绝申官根刷,勿令代纳」。
皆急务也。
得旨与二令差遣
二年三月,除太社令
三年三月,转对,论泉舶香纲之弊,与诸州流刑之滥。
其年郊禋先庙,于丽正门习肆赦仪,而台纲久弛,从者拥阏,朝士冠帻堕失,都城转以为笑。
公贻书台谏,谓:「集百官班名曰习仪,而使此曹得以乱之。
将来郊祀礼毕,赴端试殿称贺,又赴丽正门外立班,肆赦百官,皆合乘骑,更夜昏黑,人马壅并,性命有不可保也。
乞行约束,多置燎烛,建植梐极如宫殿之禁,以绝喧鬨」。
上宰相书曰:「窃见车驾斋宿青城,百官诸军奉职扈从,都人士女倾城出观,最是火盗关系利害。
乞行下所属,严切堤备,不管疏虞,百官吏人并合守局。
寻常救火,不过以急遣军兵等并力前去地头救援为上策。
岂知军兵一出,填塞街巷,束手坐视,弊端实多。
夫火之始燃,扑灭及时,特数夫之力耳。
失不蚤治,其势方张,炎炎不绝,必用馀除撤屋宇,乃能断绝火路,舍此更无长策。
然军兵于大家巨室,则议价于朝廷,有司则望喝赐。
公谓宜先与分定四隅,差拨官吏军兵,又厢界各分地方,稍有警急,责在本地分。
时即措置救扑除灭,与免罪外,厚加犒赏,馀处军兵不许妄动,各行提备」。
曲突徙薪之先见也。
四月,除将作监簿
四年八月,进丞大理寺
有伪造楮币者,连系百馀人,公尽心详谳。
有孙其姓者,以与邻人同姓名,为吏所捕,箠掠百端,狱将具,公视其人无惧容,问之无惧词,公曰:「此必非其罪也」。
密使人访真囚,得之,一寺大惊,服公之明而仁也。
都城灾,圣天子震惧,诏百官条陈阙失,公上疏,其略曰:「《汉志》有之,火,南方扬光辉为明者也。
王曰向明而治,故举群贤而命之相,远四倿而放诸野。
贤佞分别,官人有序,帅由旧章,敬重功勋,则火得其性。
若乃信道不笃,或耀虚伪谗夫,昌邪胜正,则火失其性。
祖宗成宪不可轻变,今以一人之言从而改更者有之矣。
铨曹之定法不可踰越也,今以一人之过从而破坏者有之矣。
贪墨败官之人不可复用也,今敢于自陈,为之改正矣。
大官美职,不可轻授也,今寅缘驰骛,可以谒致而力取矣。
横恩滥赏不可以妄予也,今志于必得,几于执左券以取偿矣」。
皆切直之论也。
十月,以亲老力丐外补,差知漳州
开禧三年六月到郡,滨海诸县不免鬻盐以裨岁计,公曰:「谚所谓担水卖河,徒扰而已」。
立罢之,以从民便。
届三月,令行禁止。
民方得喜贤侯,天夺其母,民哭送软车追百十里,如丧其亲戚然。
公既归,民相与上其治状于诸台。
嘉定三年,服阕,朝廷谓漳人之爱公也,复差知漳州,陛辞上疏曰:「臣闻圣人之于天下,必能使天下之人争趋于名而后天下可为也。
人如争趋于名,则皆有自重之心,凡寡廉鲜耻之事且不肯为,况敢干名而犯分乎。
隆古盛时,虽乡党之匹夫、闾阎之贱隶,皆知自好。
士宁饥饿不能出户门,而不敢丧名,宁厄穷老死以终其身,而不敢败名。
教化兴行,风俗粹美,岂无自而然也?
比岁以来,权臣当国,恶闻正直之语,养成谀佞之风,是以膺重任者甘于负国,居方面者忍于从逆。
廉耻斲丧,礼仪消亡。
天启渊衷,诛锄元恶,嘉兴海内,一洗而新之,四年于兹矣。
然观近日风俗,犹似未能丕变,凡已仕者与未仕者,率无意于声名,往往以锥刀动其心,赀产蛊其志。
金可攫,市人有不暇顾;
食可夺,兄臂亦从而紾。
搢绅谋身之计重于谋国,学校图利之念甚于图名,讵可不求其故哉?
人亦孰无利欲之心也,圣人为能移天下趋利之心而使之趋于名。
趋于利则背公而营私,趋于名则轻利而重义。
二者治忽之所由分,其端甚微,而其究有不可胜言者矣,然非空言巧说可得转移之也。
操名教以范俗,然后天下知德义之可尊;
崇名节以厉世,然后天下知好恶之所在;
谨名器以立极,然后天下知爵禄之可贵;
定名分以办物,然后下不得以偪上;
核名实以计治,然后伪不得以乱真。
若乃圣贤之学废而理义不明,忠直之气沮而是非不察,仕进之涂穷而能否无别,侈靡之习滋而贵贱亡等,以此而望治安,犹抱薪以救焚,扬汤而止沸也,岂可得哉」!
皆救时病之药石也。
晋为司农丞
两浙馈餫滞留,蠹弊百出,公转对上疏曰:「臣闻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臣究闻纲运之弊,敢昧死陈之。
在法,诸军州受纳苗米并起当年十月福建次年正月,江浙、湖广次年二月十五日,每月具元额已纳、见欠名数次申户部
立法之意,盖以人户十月以前割穫,二月以后就耕,于农隙收歛之时隈以输纳,则不劳而事集。
若二三月以往皆农务方兴之际,四五月以后又青黄未接之交,官于此时赈粜、赈济以赠给之,犹有艰食之虑,岂宜此时重扰之乎?
今也受纳之月,官吏懈弛不加之意,或故阻抑以逞己私,洎至农事之兴,青黄未接,百般追扰。
良可嗟叹,无补公家,徒资囊橐,此可谓之政事乎?
诸州军起发纲运,合于春水泛涨之时,衔尾而下,盖受纳者限既毕,装发上供,及时离岸,则有条而不紊乱。
若至六七八月,河流浅涩,暴风间作,纲运以之留滞,兵梢因而侵盗,势所必至,亦难关防。
今也受纳之时恬不为意,装发之际束手无策,乃于六七八月旋行措置,零碎起解,文移旁午,上下相蒙。
此可谓之政事乎?
两浙纲运,地里既近,不该赏格,见任官避免,不肯坐押,州县零碎起解,第令斗子船人认数,率是结顾有过犯无籍船户,沿途盗粜,靡所不至。
押纲官有势力者既已避免所差指使,及簿尉之无援者,装纲之后勒遣交卸,或先押一纲未交,复以后纲并委卸纳,从初不曾干预,何缘可以关防?
欠折纷然,弊侥百出,此可谓之政事乎」?
公可谓究心于职业者也。
是时朝廷患楮币不行,以新易旧,公被选将命,循行江浙七州。
始至,嘉禾守臣未测公意,公移文不报,公取黄榜望阙拜而揭宣诏亭,郡人环观,乃招官吏谕所以来之意,曰:「朝廷本欲便民,非扰民也」。
诏郡寮之贤者,得户曹赵希𡓭以委之旁郡,皆遣人闯伺。
公区处有方,不为威福,民间帖然,所至皆不动声色而事举。
四旬讫事,尽谢馈遗,人以为得王人体。
行因以求官吏贤否,得无锡郑之悌等十人焉,密荐于朝。
七月丐外,补差知永州,道改提举湖南常平茶盐。
入境,有溪峒镇将于再睿等诉县官差峒丁头首充保正者。
峒丁买省地薄产,县官勒充保正,追呼累年,官兵会合擒捕,抵敌不出。
公谓猺人既系世袭,不应差役,岂宜勒充省民保正,遂出官钱买回省地,按罢邑宰以安峒民。
新化峒民有奉宗政者,恃强犯法,累年拒追。
公移文许以自新,既至供述,颇类知书,公送石鼓书院,且授一经以消其暴戾之气,继而校官以为颇悔前非,悉还虏掠,公乃善遗归峒。
及公移节长沙,奉氏父子儒服拜送道傍,感泣而去。
七年正月,差提点湖南刑狱,永州鞫易氏杀赵氏姑狱成,将坐以极刑,公遣干官审问,参考案牍,乃大不然。
道姑者,赵监狱之女;
易氏者,监狱之妻也。
道姑久病死,易氏索将宠娇恣僦屋,主人以私隙恶之,妄讼易氏实杀道姑,验视无致死之由,狱吏文致易氏减道姑之食以致饿死,比放屏去人服用饮食,以故杀伤人者以斗杀伤论法闻奏,不聚问不读示。
公于是疏可疑者十、大不可者四以闻示朝,差官别鞫,尽非本情。
官吏避失入之罪,百计沮挠。
公寻改持漕节,移狱漕台,诘责守倅,抗疏自劾,继而宽恩贷命,易氏只从编置得不死,实公平反之力。
六月转运判官
江右峒寇邓哑九啸聚披猖,湖广接壤为之骚动。
茶陵桂阳义兵越境赴敌,公虑其擅兴生事,已戒之矣。
或报游骑往来本境,枢师安公丙既遣戎堤备,复发飞虎军五百人越境夹攻,公谓寇在邻境,既有防兵,未宜轻信以起事衅,安公卒从公言。
寇果不入境,民情帖然。
湖南官楮尚未流通,朝廷以公尝究其本末,且奉使谕旨于江浙矣,于是以一道秤提之寄委公,公不迫不弛,因其风俗而行,且曰:「爱民体国自是一事,今世士大夫歧而二之。
体国当不失爱民,民不之爱,何以为邦本计」?
郡民欺骗者多矣,取赏物钱不满百,合而为千,用中半取赎,主家稍加诘难,即与大讼。
公戒自今质库以见钱典当者以见钱取赎,以会子典当者以会子取赎,以钱会中半典当者以钱会中半取赎。
令下,民皆欢然。
时与帅司榜示不同,有以两司意向牴晤白于朝者,劄下两司协议,使号令归一。
乃□行至星沙大帅卫公泾以公施行为当,衔回申朝省。
全州有客官为邸主不礼,欲陷之罪以释私忿,遂纯用会以偿僦金,邸主不从,乃讼之官。
州司估籍其家以违制论,欲从徒刑,公揽郡牍,抚案叹曰:「新会所以便民,朝廷之意,岂若尔耶」!
亟奏于上,以为细民赁居,非交关之地,陷之重辟,恐远方疑畏,骗挟肆行。
朝旨从其请,给还家私而免其罪。
衡山丞挟新令以扰民,则按之。
绥宁宰出文榜以骇众,则罢之。
诸邑或妄行追扰,或计产敷财,公力加禁戢,黥倚法为奸之吏,断敢骗告奸之民,又遍劄诸郡司县,讲求便民之策,孜孜不怠。
又措置卓铺有方,新会之颁,湘民按堵无意外之恐者,皆公之赐。
初楮币之议兴,监司郡县唯知以苛刻为能,流籍之罪日报,议者多归罪民旅之慢令,未有敢明目张胆为庙堂言其本原之失在上而不在下也,公上书深言其失在于不信,谓:「吾夫子尝告子贡以兵可去,食可去,信不可去。
楮券尺寸之纸,所费才六七文,而以之为千金,人恃以为用者,非恃尺寸之纸也,恃朝廷命令以为信耳。
阜陵之始造会子也,出内府钱三百万,开会子务六,所书之币则曰『就某处兑换,收工墨直二十文』,此信足以行其权,名足以副其实也。
今无务之可开,无钱之可兑,亦无籍之可销,犹之可也。
知出而不知收,多其始而不顾其后,乃至上供,则诸司之索于州郡曰以钱若银,无以楮为也。
郡索之县,县索之民,亦曰以钱若银,无以楮为也。
用于下而不行于上,散于民而不歛于官,吾之信能不致疑,而吾之权不既穷矣乎!
曩岁指挥,自今年正月并作七十七文行用,未几而改之矣。
夫人必自信而复人信之,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朝令夕改,无感乎人之见疑,而楮券之不能行也。
继自今议论未定,勿使闻于外,广询博议,议定而行」。
又上庙堂书:「民至愚而神,不可以虚辞令也,国于天地有与立焉,其惟信乎!
窃怪夫今楮券之行,人不能必信,而皆有疑心焉。
疑者何?
一则曰十三界会子合癸酉三月收换,今乃不待期至而遽易,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曩岁固尝作七百七十文行使矣,未几而听从民便,今虽一新观听,宁保其往,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民间行用,例有两界,若换易,常存其一,同时并换,是致纷纷。
今十四界、十五界并云己卯岁换易,彼时又恐如今日之纷纷也,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每界会子,三年一换,否则旋展,今以己卯八年之久,而券纸轻薄于旧,曾未数月,渐已漫减,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旧会尚多,新券无几旋行印造,墨犹未乾,三月之限亦既不远,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官券以一而易一,民券则以二而易一,损上益下,似不如此,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券犹楮耳,换易已艰,收兑见钱何由可得,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盐钞之法,屡改度牒之价,辄变伪造之券夺真,官吏之欺滋甚,能无疑于此乎。
纷纷之说始,未知其所终也。
伏维庙堂深思熟计,审其事而亟图之,守之以坚,持之以久,毋使复失信于天下,宗社幸甚」。
正其根本,救其流末,故奉使将指所至,民便安之。
八年七月,召除度支郎中,控免。
九月,除直秘阁、知广州、广南东路经略安抚
公复娄伸归田之请,上恩弗俞。
行至临漳,归兴益动,悉□遣吏卒,即途中上疏丐祠,募夫轿以归。
上不能独,差主管冲佑观,仍力辞寓中秘恩,□上不得已辞之。
十二年三月,除职予祠。
十四年四月,差主管亳州明道宫
公天性刚正慈仁,温恭孝友。
其学以识实为本,自羁贯成童以至强仕之年,无非居严父师之侧,为儒生举子业,名未登于仕版。
博学多闻,谨身厉行,于古今之变、事物之理,靡不穷格而周知。
其禀也厚,其积也深,其习也熟,其郁也久,故一出从宦,声实交畅,有非初筮浅学者所可企望。
王公贵人闻其议论,多所荐拔。
上官,遇事敢言,必极于是而后已。
立朝凡所见议,皆知几救弊,确然不可易之论。
持身廉介,盖得亲传。
初为湖北干官,俸外以例得者,市牛百馀以供营田之用。
将漕湖南也,节用为富,别储铜镪十万缗以备缓急。
先是,简肃公湖南四年,民怀其惠,公不数年继之,遍历诸台者亦三年,摄帅三月,民喜如见父母。
简肃惠政悉举行之,父子相继,甓南北之衢六百里,民旅便之。
至于创青草之馆,梁柿江之渡,不独在湖南时为然,乡居亦为龙首石桥以济涉。
所居郡城之东山粗有泉石,公日读书其间,觞咏自娱,不知世间复有可慕之事、可玩之物也。
家居,非岁朔不谒台府,时官非有旧不见,口未尝及私事。
乡闾利病,则公言之。
其著述有《史评通鉴纲条》、奏议、文集藏于家。
公娶郑氏,西塘先生介公侠之曾孙女,先公十七年卒,封宜人
男二人,长致诚,迪功郎,新赣州赣县东尉
致广迪功郎,监潭州永丰仓。
女三人:长适承直郎镇南军节度推官洪搏,再适宣教郎大理评事任永年,少卿先生文荐之孙;
次适通直郎、新知汀州长汀县黄普,檗山庄定公祖舜之孙;
次适从政郎、监行在户部赡军犒赏东酒库郑扬祖,端明节公丙之孙。
孙二人。
某于公为中表兄弟,辱公知为深。
去岁之,尝往拜焉,见其容貌益强,退而喜曰:「公其寿考未艾也」。
今年五月十三日,忽闻不疾而逝,为之惊恸。
公年四十始仕,垂三十年,积阶至朝散大夫直秘阁
居家燕适者又六年。
平生靖退,晚年不失显荣,世之年少疾趋者顾不能及。
年开八帙,死于牖下,五福具备,一疵莫指,公乎其又奚憾!
其子致诚、致广以书来曰:「将以九月二十五日葬于福清县辰山之原,其为我述先人之行,以求铭于当世名公」。
某不得辞(《复斋集》卷二三。)
此句疑有脱文。
国太夫人聂氏行述嘉泰元年四月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七、《复斋集》卷二三
先妣夫人姓聂氏,其先自建邺徙居泉州晋江县,遂为泉州著姓。
曾祖威,故任修武郎
祖崇,故任成忠郎
父裕,累赠武显大夫
自高曾以来,皆以善人长者称于州里。
至武显公,尤好施喜儒,所与游多一时名胜。
宜人刘氏,生三男四女,夫人其长也。
幼而颖悟,事亲至孝,武显公与刘夫人深爱之,常曰:「此儿喜愠不形,言笑不妄,他日福艾未易量也」。
武显公性明严,诸子有过,辄终日不怿,或加以笞朴,惟夫人从旁出一语,即色定意解。
及笄,归于先公。
先公家素贫,有女弟未嫁,夫人即尽斥奁中装略无靳色。
事姑冀国夫人,时其饮食寒温,先意承志。
冀国寝疾,躬自煮药,药必先尝。
冀国薨,夫人哀毁特甚,奉几筵如事生。
治家不严而整,随事巨细处之,皆有先绳度。
公得以尽心朝廷而不恤其私者,夫人内助之力也。
夫人亦谦顺,每事必咨禀而后行。
诸子自幼至长,饮食衣服常不使有馀,曰:「吾非吝此,但欲汝曹稍识辛苦,庶异日可以保家耳。
且天地间物若虚费耗,必有天谴,吾见亲戚间以纵侈败者多矣,汝曹戒之」。
族属孤贫者,夫人必曲意拊恤。
先公未为侍从时,俸禄所馀无几,夫人铢积寸累,自隆兴初元至今,凡嫁内外族女三十五人,裙襦纤悉,皆夫人亲为经画。
族中待夫人而炊者数十人,邻里有匮急,至捐簪珥解衣,推食周之,惟恐不及。
又喜为药饵以济病者,尝自都城归,方暑,行嵢峡山路,有一兵忽坠于崖谷,夫人亟命左右多方救援,遂获全活。
素有知人之鉴,先公或见宾客,夫人多是屏间听其议论,退而能谈其人贤否,若虞忠肃公史文惠公方为馆职学官,今观文殿大学士左相余公方改官注县令,今资政殿大学士元枢郑公方举进士,夫人皆以公辅期之。
林简肃公之贤,欲妻以女弟,有乡人通判广州者,亟请婚,舅家既许之矣,夫人适见之曰:「此人若时果将熟,必不能久」。
未两月,夫人之言果验,竟以归简肃公
先公每迁官,夫人率豫梦神人以告,常从容言爵禄不宜太盛,恐致灾疾,先公忻然曰:「是吾心也」。
故年六十四,即累疏请老。
绍熙四年,守迎侍夫人官龙溪,夫人每戒以勤于治郡,少宴集。
又言州县财赋分毫皆取诸百姓,惟撙节用度,庶可以宽民力。
每见治狱讼,若有所矜贷,则喜溢颜开。
庆元四年,守奉安之舆临川,阅岁夫人念归,以五年夏还里。
日南至,子孙奉觞庆寿八十,夫人举酒甚欢。
初夫人幼年有疣如豆,生脑间,至是忽㿉为疽,守亟丐归侍养,上恩赐可。
六年秋,夫人疾忽加进,医治祷祠竟不痊愈,病革,召诸子孙,人人训饬之。
先公尝欲官伯父之孙垓,会薨不果,夫人顾谓守曰:「汝其成先志」。
又历记族中贫女未适人者,悉加周助。
仍命立义庄以赡族人。
九月二十五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有一。
夫人天性端静,诚实不欺,言行有常,外和内刚。
家君常夙兴以待旦,盛服危坐,终日未尝见其墯容。
每念国恩深厚,常勉诸子竭忠以报。
抚爱庶子,不异己生。
其待兄弟诸妹,恩意犹笃,外家繇夫人得官者八人。
绍熙五年,守该遇圣主龙飞,当遣亲族奉表诣阙称贺,以夫人命,奏次舅氏之子溥。
夫人自奉甚约,所衣不过绨纻,一衣阅数十年不敝。
从先公起艰难,位宰辅,其服用丰约皆有常度,未尝少变。
先公累殿方面,所至供张幕帟之属,夫人常戒家人爱护。
及去郡之日,语先公呼主吏视元籍,尽付公帑,尝有老兵误留一纱幮,夫人立命归之。
先公每私宴,未尝燃官烛,夫人常举以励子孙。
其谨身苦节,自少至老如一日。
子孙仕于四方,夫人必戒以职务之暇,无废学,洁己奉公,无坠家声。
寔等所至获免吏议,悉繇慈训,洪恩未报,大祸奄至,永怀愿复,昊天罔极,恨不获即从夫人于九原。
夫人自先公登朝,由安人四迁为淑人
先公执政,迁永嘉同安郡夫人
入相,迁和国、福国夫人。
少保,进益国夫人
雍国、唐国夫人。
少傅少师及两遇郊祀,夫人皆当进封,则深以满盈为戒,再三抑而不奏,凡辞避大国者又四焉。
以寔等累遇大礼,四封益国太夫人,该庆寿、登极恩,又两封雍国太夫人
庆元六年明堂,迁魏国太夫人
五子:长曰寔,朝请大夫、新提举福建路市舶
次曰守,奉直大夫、新提举荆湖南路常平茶盐公事;
次曰定,承事郎,早卒;
次曰宓,奉议郎、新主管南外睦宗院
次曰宣,宣教郎
四女,长适进士黄洧,次适秘书省著作郎郑鉴,再适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罗点,次适朝奉郎通判福州梁亿,皆先卒;
次适迪功郎、新福州古田主簿龚日孜。
孙男六人,曰垕,承奉郎、监临安府楼店务
曰址,承事郎、监泉州南安县盐税,先卒;
曰塾,承务郎
曰坦,宣义郎
曰圭,承务郎
曰增,承务郎
孙女七人,长适文林郎、新知汀州武平县赵善绰,次适迪功郎建宁府瓯宁县李搢,次适迪功郎、新隆兴府南昌县主簿郑爚,次适迪功郎、新监行在太平惠民和剂局林致祥,馀在室。
曾孙男曰𤧃、曰珽,皆将仕郎
曾孙女四人,尚幼。
日月有期,将以六月六日甲申迁夫人柩于龙没山妙寂院,以嘉泰二年六月十二日甲申祔于正献公之茔。
诸孤相与追记夫人行实,请铭于当世立言之君子,以传不朽。
嘉泰元年四月癸未,孤哀子寔等泣血谨述。
福清林经略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复斋集》卷一八
惟公正直刚毅,温恭宽裕,学问得简肃公之亲训,政事踵简肃公之世官。
自少时已韬藏其器业,迨中岁始奋飞于羽翰。
容台棘寺,挺挺朝著。
湖湘幢节,忠劳备殚。
成先志昔日之所未遂,使遗爱益为吏民之所叹。
易帅番禺,寓直道山,抗疏辞荣,人以为难。
引车还家,未老能闲,徜徉泉石,四五年间。
去岁拜兄,颜渥于丹,意胡考之未艾,何不疾而大还!
生死大变,忽若向晦而宴息。
有识之士,孰不骇怛而悲酸?
况某等情均弟侄,谊重丘山。
行将往哭,姑寓一奠于如在之颜。
呜呼哀哉!
朝请大夫福建参议林公墓志铭淳祐二年四月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铁庵集》卷四一
公讳致祥,字公履,家世长乐东林。
曾祖赠太中大夫讳某,为福清郑氏婿,家焉。
兵部侍郎、谥简肃、赠少师讳栗乾道淳熙中名臣,六经皆有讲解,而长于《易》、《春秋》,出入中外,林氏遂为福清闻家矣。
父行言,生有异质,弱冠入太学,尤通经,训释略具,为南剑州法曹而卒,后以公赠中大夫
公少孤,母令人陈氏单特鞠养,少师怜而爱之,宦游必俱。
既长,端厚凝静如成人,见者曰,是殆以器度承其家者耶?
少师致仕恩补官,调泉州永春,捕盗赏如格,不就。
监行在和剂局,改秩知潮州海阳县,再知永春县江东运司主管文字通判太平州、知道州主管冲祐观,起为浙西帅司参议官
秩满,改福建帅司参议,命下,卒于钱塘旅邸,享年六十有八,时嘉熙四年某月某日也。
阶至朝请大夫
娶陈氏,丞相正献公之孙,提举宗丞某之女,封宜人
男一人,进礼,迪功郎、监庆元府昌国东监买纳盐场
女一人,适文林郎南雄州保昌县主簿陈瑑,正献曾孙也,先卒。
公为政廉明勤恪,详整微密,莅官如家,内外斩斩。
两为宰,一御以彊敏,一治以和易,而下皆曰贤令也。
两佐幕,蚤称为精辨,晚更为清简,而长皆曰佳客也。
为倅而摄守也,撙浮费以廪采石之军,兵悦焉;
为守而邻永也,捐俸入以平库亭之路,民德焉。
而性简严,姿方重,不吐刚于贵室,不养交于游谈。
潮阳以刷产覈虚籍去,在舂陵以救荒严泄米去。
既久仕再诎,始漠然无荣进心。
晚得浙幕,有终焉志
以子官昌国,在海外,难于迎侍,黾勉之官便其养。
中朝贵人多亲旧,间有以相汲引意动,公视之泊如也。
林氏自少师公以文学行义为世儒宗,风流典刑世守不坠。
公自幼逮事,而能忠厚昭前光,孝敬寿家脉,睦亲恤邻,问病扶伤,皆有前一辈遗意。
岁晚紫绂金章,须发伟然,人以表扬林氏世德望之,自不求进,世又无气力能进之者,故其可传止于州县间事。
其陛辞之舂陵也,首言守臣以军州结衔,今军政不理,武备单弱,恐无以为缓急之用;
次言常平既耗折,义仓多移用,蓄积销竭,恐无以为凶荒之储。
玉音嘉叹再三。
凡此皆当世大议论,他人视为常谈,不暇建明者,而公亹亹焉自以为职业之所当勉,谆谆焉以为理乱之所从出,可以观公志矣。
初,公于中大墓左某山某原乐其风土,曰必葬我于是。
进礼将以淳祐二年四月某日葬,来请铭。
余曩为延平郡文学,尝从朋游间记一事:雷公孝友分教时,少师为守,月旦诣学,雷公讲《易》至「飞龙上不在天,下不在田」章,少师卒然问曰:「是安在」?
雷公徐乃答,或疑焉。
及公守京局,雷公在政府,恍然曰:「是林黄中孙耶」?
极力延誉之,年岁间京削及格,一出雷公手,殊非公所望也。
乌乎!
雷公贤矣,若少师之名德在人足以焘后如此,而公又引勿替之,林氏其兴未已乎!
余妇,公女弟也,余从公游几四十年,亲爱如一日,歛不及哀,窆不及视,以此负公,勒铭以图长存,其可已!
铭曰:
仕既巇,蓄未施。
铭以碑,维简肃公之思。
西塘 南宋 · 郑元清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四一、《永乐大典》卷二二五三七
先大父隆兴甲申旴江,以行藏高大父教授朝奉西塘》遗文,叙缉成编。
蒙乡枢大资黄公为之序,遂刊寘公府,今四十七年矣。
乾道丁亥简肃侍郎林公出镇九江,就集中删其代人作者,又录高大父之言行附于末,锓板郡斋。
淳熙改元,太师左丞相史公出帅乡邦,复取斯集,亲为题跋而刊之。
皆以大资黄公所为序冠之篇首。
嘉定庚午元清备数金陵酒掾,因思旴江所刊之本,欲见之而未能致。
一日,会同官府判郑秘阁,忽谓于郡侯张寺簿有畴昔之好,特为贻书及之。
未几,果得旧本。
开卷敬诵,其他篇秩不紊颠末,但其序已不复存,得非岁久而遂亡之耶?
元清敬取箧中所藏副本缮写,命工镂之,亟附便邮,还寘旴江书库,以补集中之脱简云。
三月二十一日,元孙承议郎、充提领建康府户部赡军酒库所主管文字、赐绯鱼袋元清拜手谨书。
林经略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二
兵部侍郎简肃林公淳熙间号魁垒骨鲠之臣,危言劲气,视古肃、汲。
公其仲子,讳行知字子大
少为专苦,两上春官不售,父任为承务郎,监德清县部犒赏库,有能声。
外艰免丧,辛帅弃疾以醝局屈致,力辞。
湖北营田干办公事,帅议复搉湖鱼之利,又欲更酒政,公皆力争而寝。
秩满,奏记时宰,言:「湖北义兵七万馀人,徒供里胥总首私役,宜修教阅法;
绍兴初营田岁获二十四万斛,今仅及十之一,宜修旧帅叶都丞法」。
叶都丞者,梦锡丞相也。
南外睦宗院,以从官执政荐靖退,堂审除太社令,迁将作监簿大理寺丞
尝鞠伪造楮币之狱,察知一囚之冤,既而获真犯者,一寺皆惊。
火灾求言,公疏:「火失其性由谗夫昌、邪胜正所致。
朝廷以一人之言改旧章,铨曹以一人之故破定法,污吏自陈而改正美官,夤缘而倖得滥恩,执券以取偿,此灾所由兴欤」!
以亲老丐外,知漳州
罢属邑鬻盐,下车甫三月,郡大治。
以内艰归,终制,朝家以漳人之爱公也,复畀右符。
陛辞,言:「比岁风俗坏,廉耻丧,膺重任者负国,居方面者从逆,缙绅谋身重于谋国,学校图利甚于图名,宜操名教以范俗,崇名节以励世」。
留为司农寺丞
两浙馈餫滞留,公言:「受输出省限则费追呼之扰,发纲失春水则有浅涸之患,宜严期限」。
又言:「浙纲以地近不该赏,郡县官有援者率规避,而抑差簿尉指使之孤寒者,宜均劳佚」。
时朝廷出新楮易旧,民旋疑惑。
公被选行江浙也,州未尝谴一吏、罪一民,而民间帖然顺令。
无锡宰郑之杨等十人于朝。
永州,道改提举湖南常平茶盐。
常峒民或买省地薄产,县吏抑充保正不伏,格伤捕者,公曲在县吏,以官钱赎回所买地,劾去邑宰,乃定。
新化峒豪奉姓者素负固犯法,公察其人颇知书,呼至,送石鼓书院
奉悔前非,还掳掠,公复遣归峒。
□□提点刑狱
永州赵监岳女死,或讼赵妾易氏实杀之,狱吏易减女食致死,以斗杀律论奏,不聚问读示。
公谳驳以闻,委官别鞫。
会公改除转运判官,永之官吏欲变狱情,公移狱漕台,抗章自劾。
诏下,易果不死。
湖南楮币尚未流通,委官秤提,他路奉行操回,民□有亏一钱而没入其钜万赀者。
公叹曰:「爱民体国□是一事,士大夫不当歧而二之」。
绥宁衡山事丞挟令肆扰,皆重劾;
吏乘时诛求、民设谲欺谝者,皆峻治。
犹曰此末也,遂移书庙堂,言:「界未满而先换,令甫下而旋变,上自失信也;
入责钱银,出用纯楮,官轻楮也。
盍亦反其本乎」!
其持论如此。
度支郎官召,未至,除直秘阁、知广州广东经略安抚
巽避,不俞。
行至临漳,散遣迎吏,拜疏乞闲。
上不能夺,主管冲佑观嘉定八年秋也。
复辞贴职。
后五年,除旧职主管明道宫
公资禀厚,晚尤清健,忽不疾而逝,积阶至朝散大夫
其卒以十五年五月十三日,年七十一。
葬以其年九月二十三日,墓在福清县辰山
宜人郑氏,西塘先生介公侠之曾孙,先公十七年卒。
二子:长致诚,奉议郎、知泉州惠安县
致广朝奉郎、知肇庆府
三女:长适承直郎镇南军节度推官洪搏,再适宣教郎大理评事任永年;
次适通直郎、知汀州长汀县黄普;
次适某官知某县郑扬祖。
皆已卒。
孙男三人:曰某,曰某,曰某。
孙女三人。
公清苦过人,在湖北幕,积例卷市百牛以助营田
晚漕长沙,别储铜缗十万以备缓急。
简肃帅湘四年,公亦遍历诸台,摄阃事,父子相继甓潭、衡驿路六百里,湘人德之。
所著有《奏议》、《史评》、《通鉴纲条》、《杂著》,藏于家。
余观公平生,有可以乘机会取富贵之时多矣。
攻伪学者速化,公未尝片语少阿时好,故居中无超迁;
奉新书者显擢,公犹宽一分以寿国脉,故久外不复入;
南伯者必富,公麾去牙纛,挑包而返,故仅足无厚藏。
遵大路而不由傍蹊者也,贵元身贱外物者也。
余少与公有连,然未识面。
岁在庚辰,见公里第,眉目耸秀,红颧雪髭,质实而凝重,前一辈人也。
留语穷日夕,间示余以所笺《诗》数则,多与朱氏《本义》同。
余曰:「公亦宗考亭乎」?
公曰:「朱公经学妙处,圣人不能易也,况学者乎」?
余因叩公:「简肃素贤朱公,晚有异论,何耶」?
公曰:「吾翁有殊眷,朱公负重名,当轴皆礼貌之,内不善也。
及翁夏卿之擢,朱辍臬事而留,俱出独断,不由启拟。
当轴愈惎,知二人素刚不相下,翁又新与朱公论《易》撑柱,遂除朱公为兵部郎。
二人果以不咸皆去,卒如当轴所料。
台端胡晋臣助朱排翁,相则周益公也」。
余观近世士大夫多以恩怨为毁誉。
其后光皇龙飞,时事一新,简肃以次对里居,方拜疏以周策免、胡出台为惜。
向使及见庆元学禁,吾知其必为朱公作《辨诬》矣。
乌虖,亦足以知简肃之贤也。
公不以家学掩师说、私隙废公论,又足以知公之贤也。
念昔辱公倾倒,握手惓惓,若见托以身后者。
公殁若干年,肃翁奉故直龙图阁复斋陈公宓之状来请铭。
公曾祖讳某,某官。
祖讳某,赠大中大夫
简肃公讳某,母某国夫人夏氏,某国夫人聂氏。
世居长乐,大中公始迁福清
铭曰:
长乐建安,尝有异同,及公谈经,多取晦翁
纪惭太丘,歆畔中垒,必如公者,乃曰能子。
憯怛楮议,耿介囊封,谋身甚拙,谋国则忠。
晚辞阃钺,归寻初服,汾曲田庐,洛阳水
士钦其高,民怀其仁,竟全此璧,下从先人。
凡余所述,皆公提耳,庶几南薰,有考于此(《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六。)
肃汲:似当作「萧、汲」,西汉直臣萧望之汲黯也。
西山许真君八十五化录序 南宋 · 施岑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七、《西山许真君八十五化录》附(正统道藏本)
神仙可以学得,不死可以力致,信哉斯言也。
夫神仙之道在乎内积功勤,外施德行,使其功行既著,则动天地感鬼神,理之自然也。
矧夫功之与行非智之与力,奚能致哉。
昔者祖师许真君正心诚意,真清常静,存神固气,抱元守一,岂非圣功欤?
修仁蕴德,济贫拔苦,见人危难,常行拯救,及化诱善人,入道修行,先人后己,与物无私,岂非道行欤?
由此观之,功行甫就,圣道克全,拔宅飞升于九清之上,亘古及今,人所未闻也。
然则是传之撰,实祖师立功积德之表鉴焉,是诗之作,岂门弟骋华衒藻之文词焉?
诗传者盖纪述其行事,赞扬其伟迹于祖师也。
冀诸后学之士知祖师如是而行功,如是而立行,茍能践履之,拟铸之,则充乎道德,證乎神仙,岂不与西山众真同驱而并驾矣。
八十五化之设,非徒载往事,而祖师垂教设化之意,深有望于后学之士不浅矣,幸加进。
时巨宋丙午祓禊日,西山勇悟真人施岑颂咏圣德,谨稽首百拜序。
西涧书院换新梁文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四五、《雪坡舍人集》卷四三
伏以习先圣之术,当为道阃之栋梁;
育天下之英,要作明堂之柱石。
惟是扶颠持危之日,则知致远任重之材。
平时学校之规模,一旦庙堂之力量,作新气象,耸动观瞻。
仰乡国之三刘,凛风标于百世。
涪翁清颖尾之句,天畀节之独全;
读欧公《庐山高》之诗,地以人而愈重。
或对面而攻介甫,或褰裳而去蔡京
钟鼎一邦,冠冕四海。
所以北山之名子,创为西涧之书堂。
欲后学之得师,企前修而接武。
自兴此地,益振斯文。
道学立己之要端,士皆知本;
科目进身之馀事,岁不乏人。
联翩登天府之书,陆续擢太常之第。
以至贤关俊士,竞蜚帝学之英声。
前者既着鞭而争先,后者又积薪居上,而况地灵标异,天秀发祥。
凤沼波澄,春色动墨池之水;
雁塔云立,晴霄峥文笔之峰。
中间一水之横陈,南北万山之雄峙。
气类聿新于感召,英髦皆萃于游歌。
诵诗读书,唔咿之声相接;
进德修业,挑达之习不萌。
黾勉乎学问思辨之功,讲明乎修齐治平之事。
有真涵养,必大发挥。
矧君多修泮之鲁侯,且代有教湖之安定
儒林风动,黉舍日新,欲增贺燕之欢声,乃易修虹于杰宇。
使工师求大木,喜得四十围溜雨之根柯;
馆下诸生,便有千万间云连之气概。
异前此挠揉之无力,知其中负荷之有人。
栋榱无将压之形,松柏后凋之操。
作兴如是,證应有开。
时当诏岁之肇端,士与王春而更始。
陋者昔而今于壮,此泰亨刚长之符;
舍其旧而新是谋,乃革变文蔚之象。
必有胜仁重器,扶世长才。
骧龙首而奋九天,沛滂霖雨;
断鳌足而立四极,撑拄乾坤。
仰挹乡先生之风流,益厉大丈夫之壮节。
不虚此应,会见若人。
匠石告成,儿郎赞伟。
东,东上天京路喜通。
昨日飞仙桥已建,连河谶属采芹宫
西,西涧高风要与齐。
利禄毫轻名节重,凤凰宁作饱虫鸡。
南,南有荷山翠泼蓝。
云际塔尖文笔耸,棘闱枫陛占魁三。
北,北斗魁躔堪手摘。
瑞阳人要瑞朝廷,太史预占云五色。
上,上彻文章光万丈。
个中人有栋梁材,须信书堂真隐相。
下,下为生灵上宗社。
道非小用岂谋身,普与万方为广厦。
伏愿上梁之后,学颜志尹,家稷人皋。
由德行之科而冠国家进士之科,修仁义之爵而得公卿大夫之爵。
先觉觉后,己立立人。
与贤师良友以切磋,皆由体达用之学;
得明王圣主而辅相,收致君泽民之功。
大节终身,香名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