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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边议 北宋 · 何承矩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宋会要辑稿》兵二七之一三(第八册第七二五三页)、《太平治迹统类》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二、《宋史纪事本末》卷二一、《宋元通鉴》卷一○、《续通典》卷一、《续资治通鉴》卷二二、嘉靖《河间府志》卷一六
契丹轻而不整,贪而无亲,胜不相让,败不相救。以驰骋为容仪,以弋猎为耕钓。栉风沐雨,不以为劳;露宿草行,不以为苦。复恃骑战之利,故频年犯塞。臣闻兵有三阵:日月风云,天阵也;山陵水泉,地阵也;兵车士卒,人阵也。今用地阵而设险,以水泉而作固,建设陂塘,绵亘沧海,纵有敌骑,安能折冲?昨者契丹犯边,高阳一路,东负海,西抵顺安,士庶安居,即屯田之利也。今顺安西至西山,地虽数军,路才百里,纵有丘陵冈阜,亦多川渎泉源,因而广之,制为塘埭,自可息边患矣。今缘边守将多非其才,不悦诗书,不习礼乐,不守疆界,制御无方,动误国家,虽提貔虎之师,莫遏犬羊之众。臣按兵法,凡用兵之道,校之以计而索其情,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此料敌制胜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否则必败。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也。伏望慎择疆吏,出牧边民,厚之以奉禄,使悦其心;借之以威权,使严其令。然后深沟高垒,秣马厉兵,为战守之备。修仁立德,布政行惠,广安辑之道。训士卒,辟田畴,劝农耕,畜刍粟,以备凶年。完长戟,修劲弩,谨烽燧,缮保戍,以防外患。来则禦之,去则备之,如此则边城按堵矣。臣又闻古之明王,安集吏民,顺俗而教,简募良材,以备不虞。齐桓、晋文皆募兵以服邻敌。故强国之君,必料其民有胆勇者聚为一卒,乐进战效力以显忠勇者聚为一卒,能逾高赴远轻足善斗者聚为一卒。此三者兵之练锐,内出可以决围,外入可以屠城。况小大异形,强弱异势,险易异备。卑身以事强,小国之形也;以蛮夷伐蛮夷,中国之形也。故陈汤统西域而郅支灭,常惠用乌孙而边部宁。且聚胆勇、乐战、轻足之徒,古称良策,请试行之。且边鄙之人,多负壮勇,识外邦之情伪,知山川之形胜。望于边郡置营召募,不须品度人才,止求少壮有武艺者万人。俟契丹有警,令智勇将统而用之,必显成功,乃中国之长算也。
按:《宋史》卷二七三本传。
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左卫将军致仕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南阳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吴公墓志铭(并序 咸平五年三月) 北宋 · 张舜宾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千唐志斋藏志》下册第一二五八页
往者起自古公,遒迁都而渡水。逮于泰伯□让国以推贤,而后太守名高,元臣望重,不泯西河之美,□符东汉之荣。从此历年奇人靡绝,交相文武,次第轩裳,世□望族,至今匪移旌节。公,大梁人也,讳元载,字咸熙。曾祖赠邠国公,曾祖母追封晋国太夫人。祖赠齐国公,祖母追封秦国太夫人。皇考讳廷祚,赠燕王;皇妣追封燕国太夫人。先夫人李氏,早亡。公即燕王之第二子也。九苞应瑞,一角呈祥。年未佩觿,便识趋庭之训;岁将怀橘,先敦许国之心。至大宋建隆元年,燕王掌密地,有敕除授将仕郎、右春坊太子通事舍人。不出年,赐绯鱼袋。建隆三年,国家以秦庭右限,群戎左邻,诸国若非英干,孰可抚临。舆论以燕王名重当时,位权枢要,足以典斯巨屏,固彼咽喉。天子以中外誉高,旋令出镇。公念爱育恩厚,虑参省有疏,不欲暂违,是得同往。建隆三年,宣补充秦州衙内都指挥使。燕王以义化仙煦,未期政成,夜犬不惊,晨羊罢市。厥有雍民称困,秦郊告丰,嘉声四飞,遽入辰听。俄承制命移节永兴。屏弃奸豪,苏活疲瘵,布理之要,有如在秦。乾德二年,补充永兴军衙内都指挥使。无何,天不慭遗,摧我梁栋。开宝四年,遗表授东头供奉官。太平兴国三年,补充閤门祗候。不出年,敕借西上閤门使,充契丹国正旦国信使。公春秋未壮,辞气迈伦,情动单于,弥欲相脔。虽生睚眦,我乃不惧于临危;纵发咆哮,我乃不忘于报命。单于都知骨鲠,许促康庄,高格莫俦,大节难夺。太平兴国五年,授扬、楚八州四军都巡检使,雅符人望,不徇斯言。庶事尽公,□有欺诈,寇皆削迹,民贺息肩,讴谣之声,喧噎衢□,斑白稚齿,谁不欣然晏如也。太平兴国九年,授西上閤门副使。不出年,授知陕府军府事。来暮之歌,首盈耳矣;悬鱼示约,次闻境矣;劝课农桑,民不饥矣。雍熙三年,授知秦州军州事,兼管界沿边都巡检使。玉冷难热,松高更贞,爱物廉勤,悉同前日。端拱元年,授西上閤门使、检校司空。不出年,又授知秦州军州事,兼管界沿边都巡检使。将期居境,秦民共闻,挈老携童,壶浆塞路。复临旧理,清风自高。淳化二年,授使持节富州诸军事、富州刺史。不出年,授知成都府事兼管内桥道事。从晨至暮,案牍盈箱,公躬览悉周,全亡倦色。讵容势援,是枉皆原,因得囹圄时空,居人安堵。逮至获替离任,狂寇聿兴,聚众繁多,将图割据。千寻碧嶂,横杀气以犹□;四面青山,布遗骸而欲满。□□公独全骨肉,安然得归,岂不谓天助善人,神扶有德!谁料薏苡兴谤,囊衣有猜,自□□□□京路费犹寡。后因□悉,脚膝酸疼,未许寻医,卒成谗搆。亦非有志傲世,诚为无心拂尘。□□出水名驹,遂俄然而就绊;抟风巨翼,当一旦以□垂。巧言如簧,信不虚矣。淳化五年,责授郢州团练副使。公自叹时命,终无恨言。至道二年,奉敕落责授,授单州团练副使。至道三年,授左卫将军致仕。怡然道在,乐于修仁。解印陶生,谅不辜于此日;归山谢傅,诚得趣于当时。奈何宿𤵫无瘳,浮生若梦。呜呼!昊天不吊,哲人其萎。公以咸平三年十一月三日薨于东京景宁坊私第,享年五十三。以咸平五年三月二十三日归祔于西京洛阳县平乐乡张阳村,祔先王之旧茔,礼也。兄弟五人:兄元辅,左卫大将军,平川刺史,不幸早亡。君子表机,文武不遂,时彦亲狎,手足友于。清白在官,私门垂训。观乎伟量,四溟才可盈其樽;酌彼雄图,六合方得满其志。长弟元范,内殿崇班。动皆成礼,言必中规,宛有士风,不凋令□。次弟元扆,宣州节度观察留后,驸马都尉。爰从稚齿,便异诸童,不矜辨李之能,已慕偷灯之学。天分岐嶷,神卫经行。才及成人,高联国戚。温良自牧,未见其继,芳躅以挺生,诚异人而间出。次弟元吉,供奉官、閤门祗候。深蕴才术,克绍弓裘,凡所历官,政有可采。次弟元庆,供奉官、閤门祗候。耽味坟典,翱翔古今。势夺腾凌,胸蓄英。一门称虎,夺贾氏之威名;诸弟连龙,胜荀家之美号。公娶太原郡郭氏,故郭中令之女,先公而殁,封太原县君。后娶清河张氏,故张侍中之女,封清河县君。后娶郭氏,是先县君之妹也,封太原郡夫人,今合祔焉。胤子五人:长曰昭睿,不仕早亡。次曰昭明,左班殿直。孝恭弥笃,岂斯须而暂亡;天性是拘,每竟夕以如割。次曰昭矩,将仕郎、守广文馆助教。疢心在服,泣血有类于高柴;垢面倚庐,执节可齐于陶侃。次曰昭用,未仕。缠哀处默,终岁块然;痛骨无□曾莞尔。次曰天水□虽居童稚,皆有老□,自失所天,鄙于戏玩。女一人,适寄班右侍禁刘承渥,是建宁军节度观察留后刘太傅之子也。德言温顺,既深契于宜家;功容又俱,动不遗于母训。噫!孔子圣人也,时不我与,历聘诸侯,□得宾者,遂□□泣□,犹尝叹拘。卜商,门人也,万一非偶文侯拥彗,仰同日月,时也,命也,昭然可知。公举善惟人,出于当世;竭□□国,赫其朝右。太祖时,授加勋皆检校,凡五。太宗时□加勋阶检校、食邑凡七,□奖喻敕书凡三。公至于忠信笃敬,奢俭相得,光绝前后,可为人师,备述奚尽,聊取梗概而已。舜宾也□非挟笔,学昧怀蛟,屡接芳尘,久栖门馆。次子殿直见托,敢录荒辞,乃为铭曰:
代今宋兮运之昌,岁为□今年之良。丹旐悠悠兮出大梁,双轮轧轧兮指此邦。□与日兮俱云□,身虽谢兮名益芳。
东齐野叟张舜宾撰。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墓志三七一八。
与秘阁钱少卿启 北宋 · 杨亿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某启:伏审光承圣恩,荣升秘府,恭惟庆慰。伏以上帝藏书,是开册府;近臣待诏,爰设直庐。所以校理秘文,讲求坠典,复石渠之故事,继炎汉之得人。茍非奇才,岂膺是选?少卿学士家传带砺,身袭龟緺。修仁克昌,吴芮早书于甲令;积善馀庆,毕万独享于魏封。而自更宿周庐,入升环卫。贞师北落,不倚将军之尊,袭爵东吴,靡恃王孙之贵。但绝编而嗜学,常闭户以著书。万里立功,颇轻定远;《三都》述赋,高揖太冲。万乘深喜于同时,九寺俄迁于少列。以才望之充积,果恩宠之便蕃。太仆奉车,方钦于贵盛;秘书内阁,旋直于深严。用旌稽古之功,尤洽当仁之论。眷惟职业,素所蕴崇。校石室之遗编,伫分四部;侍柏梁之高宴,即赋七言。然陪清跸之游,更献从臣之颂。梁园旨酒,居客右以无疑;谢砌苍苔,代王言而在即。适增欣抃,遽辱缄题。仰承谦退之私,何胜勤厚之意。感激惭愧,不任下怀(《武夷新集》卷一九。)。
校:原阙,据库本补。
上真宗论周伯星现 北宋 · 张知白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三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六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八
臣伏睹司天监奏周伯星现,请宣付史馆,群臣诣阙称贺者。臣闻人君之德,可以动天,至仁积于中,则休气应于外。祥瑞之出,皆有所因,谅感应之攸致,非徒然尔。故天人相与之际,其道甚大。顷者河朔之间,连年地震,陛下知上天之垂戒,考前王之格言,以为阴气过盛,则积而当然。地者,其道卑柔,其体安静,今动而不止,诚有所谓。且念国家开创以来,基业洪大,干戈之役,皆不得已而用之。然而太平兴国至咸平而来,二十年内,边防多虞,华戎之人几殒百万。兵者,其义主杀;杀者,其事属阴。阴气之盛,不亦宜乎?复念致治之源,惟息兵为大务。前年北胡之来,议欲通好,陛下不矜兵力之强,不恃邦威之盛,姑以安民在念,恶杀为事,不阻其诚,许以盟约。由是动植遂其生全,亿兆知其休息。然后发德音,施惠泽,赈贫民,省冤狱。敷求时病,精选良吏,侧身思道,引咎于己,益兢兢焉,翼翼焉,思答天谴。得不感群心,招和气哉!故未踰期年,有是福应,所谓德动于天,而辰象昭瑞也。昔桑楮共生于朝,七日大拱;太戊修仁,桑楮遂枯。祆不胜德,见验久矣。今陛下修德,可谓至矣。非独弭祅灾,复能致瑞应,斯实我朝之盛美,过前代远矣。然而皇王之道,在乎戒谨,休祥荐至,而讲德愈隆。不恃太平之基而骄盈,不矜大宝之位而荒怠。惧乱者治必兴焉,思危者安必久焉,斯前代之明鉴也。古之君天下也,患不恤黎元之疾苦,患不知军旅之勤劳,患奢侈畋游之无度,患声乐之不节,患政事之不勤,患壅蔽之不除,患谏诤之不纳。今陛下薄赋歛,省征徭,劝农桑,务稼穑,恤黎元之疾苦矣。优恩抚士,厚赏懋功,解衣哺食,推心置腹,知军旅之勤劳矣。宫室台榭,不以奇邪害工;服御乘舆,不以雕饰过制。所贵惟谷帛,所宝惟贤才,绝侈靡之风矣。弋猎之娱,弃捐而不顾;禽荒之戒,祗畏而无忘。泽被虫鱼,仁及鸟兽,去畋游之暴矣。乐府新声,国伶妙伎,存而勿废,用之有时,善远于声乐矣。观书乙夜,求衣未明,躬决万机,将周十稔。虽隆暑冱寒,无愆于一日;虽飘风暴雨,不废于崇朝,克勤于政事矣。明四目,达四聪,辨谗邪,杜权倖,使下情上达,决壅蔽之方,已流闻于天下矣。延直臣,启言路,询求谠议,乐闻上失,纳谏之规,固超绝于百代矣。斯不亦天下幸甚!陛下诚能宝兹数事,虽休勿休,则瑞星不出,臣亦贺鸿祚无穷,而青史有光矣。苟异于是,则瑞星虽出,臣亦不敢同众人之贺矣。夫善言古者,必有證于今;善言天者,必有證于人。自古以还,仗富强之基,居隆盛之运,怠于政事,以启危乱者,不可胜纪。况今西北两隅,虽罢征战之役,然而比夫古者屈膝称臣,欸塞内附,则亦事异而体殊矣,得不虞哉!臣以谓一星为瑞,善则善矣;若倚之而责承平之效,则虑群心小弛,而警备之方因而不谨矣。恭惟圣德之大,无不周知。臣闻三才者人居其中,乃天地之和气。人心和则阴阳和,阴阳和则日月星辰咸顺其晷,雪霜风雨不失其时。则知陛下一言之善,必上动于天心;一事之美,必上关于天道。人君言动视听,必上法于天。法天之义,诚深矣大矣,臣虽懵昧,然稽之于大《易》,粗知之矣。夫《乾》之体,六阳备焉;《乾》之用,万物生焉,人君之象也,非圣人孰能行之?孔子称其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彊不息」。盖天之运行,其道不止,终古如一,未常懈倦。茍怠于一息,差于一刻,则六气大紊,万物咸病。王者之道,亦当如是。今陛下法天之义,亦已至矣;行健之德,无不备矣。复能念此乾元,终始不易,则万方受无疆之赐,万乘享无穷之休。臣愚陋无取,涉道诚浅。然佩名教,服儒素,考之方策,得之师传,知君亲之义至重,治道之要至大,故不敢避刑辟,爱身名,默而自守。狂夫之词,圣人采之,或足以辅朝廷之谋,开谏诤之路。伏冀天慈收一二于万分之中,则臣不胜至幸。
送魏榆卫生归序 北宋 · 尹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
圣人之教,诗书仁义以兴至治,化朴野而为文雅,变武戾而归顺正,故功莫大焉。自唐末大乱,五代相承,北汉刘氏盗据河东,兵革日用,其为士者,不复知有经术之教,而章甫缝掖,往往去为曼胡短后,挟弓剑以随军旅之习。是兰芷变乎蒿蓬,鸾凤化乎鹰鹯也。大宋受命,削平僭乱,兴文偃武,教重六艺,导天下而优柔之。尊尚儒术,期我俊彦,并修仁而服义,博诵而多通。太学既开,来者云集,由是魏榆生不远千里,学于京师。始听博士讲,若未能入,既而渐以解,久而融且贯,至数年,而学以大成。一旦告归,生之友朋皆酌酒以送。夫生之来也,欣欣以有慕;其归也,油油而甚得。生去,以其所学者始教乎其家庭,及于其乡,以迨夫魏榆之人,使魏榆之人咸喻乎诗书仁义,而其俗可愈变也。河东自春秋至唐盛时,多英人贤士,继其声以起者,吾于生有厚期焉,故为序以送。
按:同治《榆次县志》卷一二,同治刻本。
论唐武宗灭佛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九二
夫仁义之道,大中至正之道也,天下之福也。古者尧、舜、禹、汤、周文王、武王能修仁义之道,故皆受仁义之福。何以验之?《书》曰:尧在位七十年,享年一百一十七岁。舜在位五十载,享年一百一十二岁。禹传于子,继位一十七君,有国四百年。汤传于子,继位二十七君,有国七百年。周亦传于子,继位三十三君,有国八百年。此其验也。后世人君仁义不修,而湎淫怠荒,穷奢极欲,竭天下之力,疲天下之力,聚銂生灵之膏血,以信奉佛,而望福报,不亦妖言乎!且帝王以生灵为本,使天下无一夫饥,无一夫寒,无一夫不遂其生,无一夫不得其所,此帝王之福也。天下生民冻馁,转死沟壑,而不给一尺帛,赐一石粟,使其饱且暖,而乃辇金载货,填于寺门,以奉群髡,将以为万民求福,何其迂也!且僧徒皆游惰之民人,庸人尔,使之斋,与之钱,不知何由能作福也?若曰奉佛,佛死已千有馀年也,其骨已臭朽腐烂也,其魂已殄灭消散也。以数片金薄涂于面首,用三门高屋覆其身躯,其使能降福于人,臣不信也!臣不信也!王缙之徒以谓国祚流长,皆佛之福报所资。又以为禄山、思明毒乱方炽,而皆有子祸;仆固怀恩将乱而死;西戎犯阙,未击而退,实由佛之福力,何厚诬也!高祖、太宗以仁义革乱,提四海之民出涂炭之中,置于富寿之域,登于太平之乐,德化深厚,恩惠及远,积仁累义,垂庆子孙。不能嗣袭其善,中原屡扰,社稷几覆。高祖、太宗之德未尽,人神协赞,宗庙皊助,逆兵勤而且死,神器危而复安,延至于三百年,益高祖、太宗之灵,天地神人之赞,而乃推于佛,何厚诬也!呜呼!自佛入中国,蠹坏至于今矣。今髡徒左衽异端之人半中国,古之所谓四民者,流入于佛、老十有六七,天下谷帛货贝归于佛、老者亦十有六七。今以天下奉佛、老,佛、老益盛,中国益匮,生民益耗。生民耗,中国匮,虽有天下国家,何以为国也?佛、老之患也,大矣深矣,非有英睿之君,神圣威武如禹、汤、文、武者,谁能除此弊也?在有唐时,宪宗迎佛骨,刑部侍郎韩愈上疏切谏。至于武宗皇帝,遂拆天下寺,尽去天下僧尼,尽毁天下佛像。武皇帝英威如此,谥之曰「武」,宜哉!古之帝王,以干戈而定天下,而人服,则有周武王;以征伐而威四夷,以来朝,则有汉武帝;以睿智英断、聪明正直而去佛教,以殄灭,则有唐武宗。臣尝论三武之功,以谓纣虐无厌,武王凭后稷、公刘、王季、文王之德,乘天下厌乱之心,一戎衣,服天下;汉祖志怯戎狄,轻北易走,武帝驱天下之兵,利天下之甲,以抗一隅,而匈奴臣,其功皆易。至于佛者,深根固蒂七八百年,为天下大患。如唐太宗之圣神,明皇之仁勇,宪宗之英睿,皆不能除之。而武宗皇帝奋于百王之下,断自宸智,挺然不疑,一旦尽除去之,其功过于周武王、汉武帝远甚矣。
留守相公宠示东田宴集诗依韵和呈(韩康公) 北宋 · 文彦博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尝同徐勉构东田,花竹成阴雨后天。
为爱宪台宽白简,得随相府赏红莲。
清樽屡釂吟情逸,红袖频翻舞态妍。
归兴直须三鼓尽,月华况是十分圆。
余于洛城建春门内循城得池数百亩其池乃唐之药园因学徐勉作东田引水一支灌其中岁月渐久景物已老乔木脩竹森然四合菱莲蒲芰于沼于沚结茅构宇务实去华野意山情颇以自适故作是诗 北宋 · 文彦博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引得清伊一派通,三湾相接势无穷。
便成渺渺江湖趣,更有萧萧芦苇风。
西洛故年为胜地,东田今日属衰翁。
药园事迹分明在,尽见云卿(原作乡,据四库本改,注同)旧记中(自注:唐沈佺期云卿《药园记》,东田乃其旧地。)。
西都留守宣徽(王)祈谢嵩祠往还敝庄因成雅章为贶谨次严韵(时判河阳) 其二 北宋 · 文彦博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焦作市孟州市
若比扬雄多一廛,仅同徐勉葺东田。
沟塍万亩言之过,却恐增添助役钱。
送秘书丞宋君归太学序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欧阳文忠公集》卷四三、《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六五、《文章正宗》续刻卷一、《事文类聚翰墨大全》甲集卷一、《文编》卷五四 创作地点:安徽省阜阳市
陋巷之士,甘藜藿而修仁义,毁誉不干其守,饥寒不累其心,此众人以为难,而君子以为易。生于高门,世袭轩冕,而躬布衣韦带之行,其骄荣佚欲之乐,生长于其间而不溺其习,日见于其外而不动乎其中,此虽君子,犹或难之。学行足以立身而进不止,材能足以高人而志愈下,此虽圣人,亦以为难也。《书》曰:「不自满假」。又曰:「汝惟不矜不伐」。以舜、禹之明,犹以是为相戒惧,况其下者哉!此诚可谓难也已。广平宋君,宣献公之子。公以文章为当世宗师,显于朝廷,登于辅弼,清德著于一时,令名垂于后世。君少自立,不以门地骄于人。既长,学问好古为文章。天下贤士大夫皆称慕其为人,而君慊然常若不足于己者。守官太学,甘寂寞以自处,日与寒士往来,而从先生、国子讲论道德,以求其益。夫生而不溺其习,此盖出其天性。其见焉而不动于中者,由性之明,学之而后至也。学而不止,高而愈下。予自其幼见其长,行而不倦,久而愈笃,可知其将无所不至焉也。孟子所谓「孰能禦之」者欤!予陋巷之士也,遭时奋身,窃位于朝,守其贫贱之节,其临利害祸福之际,常恐其夺也。以予行君子之所易者犹若是,知君行圣贤之所难者为难能也!岁之三月,来自京师,拜其舅氏。予得延之南斋,听其论议,而慕其为人,虽与之终身久处而不厌也。留之数日而去。于其去也,不能忘言,遂为之序。庐陵欧阳修述。
归田录序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欧阳文忠公集》卷四四、《事文类聚翰墨大全》甲集卷一、《文编》卷五三、民国《吉安县志》卷四六 创作地点: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
《归田录》者,朝廷之遗事,史官之所不记,与夫士大夫笑谈之馀而可录者,录之以备闲居之览也。有闻而诮余者曰:「何其迂哉!子之所学者,修仁义以为业,诵六经以为言,其自待者宜如何?而幸蒙人主之知,备位朝廷,与闻国论者,盖八年于兹矣。既不能因时奋身,遇事发愤,有所建明,以为补益;又不能依阿取容,以徇世俗,使怨嫉谤怒丛于一身,以受侮于群小。当其惊风骇浪卒然起于不测之渊,而蛟鳄鼋鼍之怪方骈首而闯伺,乃措身其间以蹈必死之祸。赖天子仁圣,恻然哀怜,脱于垂涎之口而活之,以赐其馀生之命。曾不闻吐珠衔环,效蛇雀之报。盖方其壮也,犹无所为,今既老且病矣,是终负人主之恩,而徒久费大农之钱,为太仓之鼠也。为子计者,谓宜乞身于朝,远引疾去,以深戒前日之祸,而优游田亩,尽其天年,犹足窃知止之贤名。而乃裴回俯仰,久之不决。此而不思,尚何归田之录乎」!余起而谢曰:「凡子之责我者,皆是也。吾其归哉,子姑待」。治平四年九月乙未,欧阳修序。
薛简肃公文集序(熙宁四年五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欧阳文忠公集》卷四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九、《记纂渊海》卷五九、《文献通考》卷二三五、《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七五、乾隆《直隶绛州志》卷一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
君子之学,或施之事业,或见于文章,而常患于难兼也。盖遭时之士,功烈显于朝廷,名誉光于竹帛,故其常视文章为末事,而又有不暇与不能者焉。至于失志之人,穷居隐约,苦心危虑而极于精思,与其有所感激发愤惟无所施于世者,皆一寓于文辞。故曰穷者之言易工也。如唐之刘、柳无称于事业,而姚、宋不见于文章。彼四人者犹不能于两得,况其下者乎!惟简肃公在真宗时,以材能为名臣;仁宗母后时,以刚毅正直为贤辅。其决大事,定大议,嘉谋谠论,著在国史,而遗风馀烈,至今称于士大夫。公,绛州正平人也。自少以文行推于乡里,既举进士,献其文百轴于有司,由是名动京师。其平生所为文至八百馀篇,何其盛哉!可谓兼于两得也。公之事业显矣,其于文章,气质纯深而劲正,盖发于其志,故如其为人。公有子直孺,早卒。无后,以其弟之子仲孺公期为后。公之文既多,而往往流散于人间,公期能力收拾。盖自公薨后三十年,始克类次而集之为四十卷,公期可谓能世其家者也。呜呼!公为有后矣。熙宁四年五月日序。
内殿崇班薛君墓表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二四、《八代文钞》第二六册、《文章辨体汇选》卷六八六、《文编》卷六三、乾隆《直隶绛州志》卷一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讳塾,字宗道,姓薛氏,资政殿学士、兵部尚书简肃公之弟。薛之世德终始,有简肃公之志与碑。公官至内殿崇班,以某年某月某日,卒官于蜀州。其子仲孺以其丧归葬于绛州之正平,先葬而来乞铭以志。予幸尝纪次简肃公之德,而又得铭公。其铭曰:「公躬直清,官以材称。惟贤是似,不愧其兄」。既葬,而仲孺又来请曰:「铭之藏,诚以永吾先君于不朽,然不若碣于隧,以表见于世之昭昭也」。予惟薛氏于绛为著姓,简肃公于公为兄弟,而公之世德,予既见之铭,而其子又欲碣以昭显于世,可谓孝矣。然予考古所谓贤人、君子、功臣、烈士之所以铭见于后世者,其言简而著。及后世衰,言者自疑于不信,始繁其文,而犹患于不章,又备其行事,惟恐不为世之信也。若薛氏之著于绛,简肃公之信于天下,而予之铭公不愧于其兄,则公之铭不待繁言而信也。然其行事终始,予亦不敢略而志诸墓矣。今之碣者,无以加焉,则取其可以简而著者书之,以慰其子之孝思,而信于绛之人云。
龙武将军薛君墓表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二四、《八代文钞》第二六册、乾隆《直隶绛州志》卷一四、《山右石刻丛编》卷一三
薛姓居河东者,自唐以来族最盛。宋兴百年,而薛姓五显。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赠兵部尚书简肃公,当天圣中参辅大政,以亮直刚毅为时名臣。公绛州正平人也。有子直孺,早卒,无后,以其弟之子仲孺为后。然其兄弟五人及其诸子,皆用公荫禄仕,以忠厚孝谨多材能为绛大族。君讳某,字某,简肃公之兄也。少有高节,仕而不得志,退老于家,以德行文学为乡善人。君少好学,工为文辞,应有司格,既而曰:「是岂足学也哉」?乃弃而不为。其后简肃公贵显,以恩例补君右班殿直。君笃爱其弟,不得已,为强起就职。居顷之,卒弃去,遂不复仕。君居乡里,孝悌于其家,忠信于其朋友,礼让于其长老。乡里之人始而爱,久而化,既殁而犹思焉。君以天圣二年十一月某日以疾卒于家,享年六十有九,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正平县清原乡之周村原。曾祖景,赠太保。祖温瑜,赠太傅。父光化,赠太师。母曰郑国夫人费氏。子男二人:长曰长孺,今为尚书虞部员外郎、知绛州军州事;次曰良孺,殿中丞。女三人。君以子恩,累赠右龙武军将军;夫人郑氏,正平县太君。君卒之若干年,其子始以尚书郎来守是州。予,薛氏婿也,且嘉君之隐德以终而有后,乃为表于其墓,既又作诗以遗之。曰:
伊绛之人,其出如云。往于周原,从我邦君。周原有墓,郁郁其松。绛无居人,惟邦君是从。来以春秋,执事必躬。邦君在绛,礼我耆艾。惟父之执,其恭敢怠?邦君有政,惠我后生。从民上冢,闾里之荣。嗟我绛人,孝慈友悌。为善有后,惟邦君是视。
薛质夫墓志铭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二八、《文章辨体汇选》卷七二四 创作地点:湖北省襄阳市老河口市
故大理寺丞薛君直孺,字质夫,资政殿学士、赠礼部尚书简肃公之子,母曰金城夫人赵氏。质夫生四岁,为殿直。公为参知政事,拜大理评事,迁将作监丞。景祐元年,公薨,天子推恩于其孤,拜大理寺丞。公以忠直刚毅显于当世,质夫为名臣子,能纯俭谨饬,好学自立,以世其家。公葬绛州,质夫自京师杖而行哭至于绛州,行路之人皆哀嗟之。质夫少多病,后公六年以卒,享年二十有四。初娶向氏,某人之孙,某人之女;再娶王氏,某人之孙,某人之女。皆无子。呜呼!简肃公之世,于是而绝。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此为舜娶妻而言耳,非万世之通论也。不娶而无后,罪之大者可也;娶而无子,与夫不幸短命未及有子而死以正者,其人可以哀,不可以为罪也。故曰孟子之言非通论,为舜而言可也。质夫再娶皆无子,不幸短命而疾病以死,其可哀也,非其罪也。自古贤人君子,未必皆有后,其功德名誉垂世而不朽者,非皆因其子孙而传也。伊尹、周公、孔子、颜回之道著于万世,非其家世之能独传,乃天下之所传也。有子莫如舜,而瞽不得为善人,卒为顽父。是为恶者有后而无益,为善虽无后而不朽。然则为善者可以不懈,为简肃公者可以无憾也。使简肃公无憾,质夫无罪,全其身,终其寿考,以从其先君于地下,复何道哉!某娶简肃公之女,质夫之妹也。常哀质夫之贤而不幸,伤简肃公之绝世,闵金城夫人之老而孤,故为斯言,庶几以慰其存亡者已。悲夫!铭曰:
死而有祀,四世之间。死而不朽,万世之传。简肃之德,质夫之贤。虽其閟矣,久也其存。
尚书驾部员外郎致仕薛君墓志铭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欧阳文忠公集》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尚书驾部员外郎致仕薛君,讳长孺,字元卿,绛州正平人也。赠太傅讳温瑜之曾孙。殿中丞、赠太师讳化光之孙。右班殿直、赠左骁卫大将军讳睦之子。尚书户部侍郎、赠司空简肃公兄之子。薛为绛大族,简肃公为时名臣,君为薛氏良子弟,少用简肃公荫,补郊社斋郎,将作监主簿,太常寺太祝,大理评事,卫尉,大理寺丞,太子右赞善大夫,殿中丞,国子博士,尚书虞部、比部、驾部三员外郎。历知赵州临城县,通判汉、湖、滑三州,知彭州,坐断狱降监阳武县税。会简肃公夫人薨,葬于绛州,即起君知州事以办葬。岁满,通判成都府,未行,遂以疾致仕,居于许州之郾城。嘉祐六年七月丙午以卒,享年六十有一。君在汉州,州兵数百杀其军校,烧营以为乱。君挺身徒步,自坏垣入其营中,以祸福语乱卒曰:「叛者立左,胁从者立右」。于是数百人者,皆趋立于右,独叛者十三人亡去,州遂无事。明年,蜀大饥,今韩丞相安抚两川,独汉人不甚殍,赐诏书奖谕。其在绛也,曰:「绛,吾乡里也。长老乃吾父师,子弟犹吾子弟也」。为立学置学官以教之,为政有惠爱,绛人大悦。君为人谨默淳质,平居似不能言,而其临事如此。先娶李氏,早亡;后娶董氏,封范阳县君。子男二人:长曰延,永兴军醴泉县主簿;次曰通,蔡州司户参军。孙男曰震,孙女三人。以治平三年二月乙酉,葬于绛州正平县清原乡周村原。将葬,其女弟之夫欧阳修为之铭曰:
维圣有言兮,仁勇而寿。寿胡不多兮,勇则信有。为政乡州兮,称于长老。柩车来归兮,乡人奔走。遗思在人兮,刻铭不朽。
国子博士薛君墓志铭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欧阳文忠公集》卷三四、乾隆《直隶绛州志》卷一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君讳良孺,字得之,姓薛氏,绛州正平人也。少孤,育于其叔父,是为简肃公。以公荫,为将作监主簿、太常寺奉礼郎、大理评事、将作监丞、大理寺丞,迁太子右赞善大夫、殿中丞。尝知秦州清水县,县杂蕃夷,君为简其政令,示之必信,蕃夷畏爱,岁满罢去,人甚思之。其后签书通利军判官公事,与其军守争事,坐停官。久之,复为殿中丞,迁国子博士,监陈州清酒务。嘉祐八年二月甲午,以疾卒于官舍,享年四十有六。宋兴百年,薛姓五显,而简肃公以清德直节闻。故其家法严,而子弟多贤材。君为人开爽明秀,幼为简肃公所爱,若己子。长工书,作歌诗。尝一举进士,不中,以荫补,例监库务,无所施其能。一为民政,遂有声。平居喜饮酒谈笑,与其亲戚朋友欢然,未尝有怨恶。其在通利,与其军守所争皆公事。既废,无怼色,至卒穷以死,豁如也。呜呼,可哀也已!曾祖赠太傅讳温瑜。祖赠太师讳化光。父右班殿直、赠左骁卫大将军讳睦。君娶张氏,故枢密直学士逸之女,封仁寿县君,先君二岁而卒。子男一人,曰逊。女三人,长适大理评事王正甫,次适太常寺太祝王端甫,次尚幼。治平三年二月乙酉,其孤逊举其丧,合葬于绛州正平县清原乡周村原。将葬,庐陵欧阳修曰:余,薛氏婿也,与君游而贤其人,宜有以哀之。乃为之铭曰:
维古才子兮,出于名族。嗟吾得之兮,既哲而淑。有能不施兮,不遐以趣。卒困于艰兮,泰乎自足。绛水深长兮,山冈起伏。利我后人兮,安于吉卜。
内殿崇班薛君墓志铭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欧阳文忠公集》卷六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讳塾,字宗道,绛州正平人,资政殿学士、兵部尚书河东简肃公之弟。于惟简肃,为时显人,天圣、明道间,实参大政,以道德刚直外正于朝,孝友敦睦内仁其家。其爵命之荣上逮三世,旁禄其族子,官者三十人。公于太保讳景之庙为曾孙,太傅讳温瑜之庙为孙,太师讳化光之庙为第五子。少以简肃荫补三班借职,九迁内殿崇班,享年六十五以终。公为人果毅质直,喜以气节自高。少好学,尝为文词。仕虽不章,官能其职。初监曲沃县酒税,民素苦伐薪给官炊,公始更用石炭,民得不苦,至今赖之。又监龙门县清涧木税、绛州盐酒税、河中府浮桥,凡所施设皆有法,后人虽欲辄更,莫能也。蜀民易摇,喜倡事以相惊謼,遂缘为乱。公为兵马监押,旁郡呼曰「盗将大至」,公能以重镇之,州卒无事,民恃以安。岁满,州乞留,不克。知河池县,赋役刑罚示民以信,使民知政,而吏无所措其奸。始建孔子庙,春秋饬其牲器,以与邑人行事,民初识学校之礼。当时名臣,若今枢密副使杜公,多荐其材,以兄嫌避不升用。奉使走马承受沧州路公事,数对便殿,言利害,皆可施行。历监通利军,陕、蜀二州兵。康定二年六月十五日壬辰,以疾卒于蜀州之廨。其长子曰大理寺丞、通判陵州仲儒,扶其柩归于绛州。道出河池,河池之民泣遮于路曰:「此吾民之所思也」。公卒之六日,夫人吴氏卒于代州。其次子曰大理寺丞、通判代州宗孺,以其丧归,遂合葬于正平县清源乡周村原,用庆历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丙申之吉。二子皆以材贤,克承其家。女一人,适将作监主簿郑宗贤。铭曰:
薛绛大族,兴自简肃。简肃之哲,其刚烈烈。公躬直清,官以材称。惟贤是似,不愧其兄。薛有世次,简肃之碑。公墓南原,铭以识之。
祭薛尚书文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 创作地点:湖北省襄阳市老河口市
维年月日,具官欧阳修谨以清酌庶羞之奠,恭祭于故资政殿学士、赠兵部尚书薛公之灵。景祐之元,公初解政。虽告于家,而疾未病。若修之鄙,敢辱公知?公于此时,欲以女归。公德方隆,谓当再起。齐大之婚,敢辞以礼?天不憖遗,公薨忽然。其后二年,卒追前言。生死之间,以成公志。挂剑于墓,古人之义。公敏于材,刚毅自励。不顾不随,以直而遂。命也在天,往则难期。惟其行己,敢言是师。有罪之身,窜逐囚拘。生不及门,葬不送车。致诚薄奠,因道终初。尚飨(《欧阳文忠公集》卷四九。又见《皇朝文鉴》卷一三三,雍正《山西通志》卷二一八。)!
「薛尚书」下原校:「一作『简肃公」』。
纪复古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镡津文集》卷八
章君表民以官来钱唐,居未几,出欧阳永叔、蔡君谟、尹师鲁文示予学者,且曰:「今四方之士,以古文进于京师,崭然出头角,争与三君子相高下者不可胜数」。视其文,仁义之言炳如也。予前相与表民贺曰:「本朝用文已来,孰有如今日之盛者也!此圣君之德,而天下之幸也」。退且思之,原古文之作也,所以发仁义而辨政教也。尧舜文武,其仁义至,其政教正。孔子以其文奋而扬之,后世得其法焉,故为君臣者有礼,为国家者不乱。方周道衰,诸侯强暴相欺,上下失理,孔子无位于时,不得行事,故以之用褒贬,正赏罚,故后世虽有奸臣贼子,惧而不敢辄作。及战国时,合从连衡之说以倾天下,独孟轲、荀况以文持仁义而辨政教,当时虽不甚振,而学者仰而知有所趋。汉兴,贾谊、董仲舒、司马迁、扬雄辈以其文倡之,而天下和者响应,故汉德所以大而其世所以久也。隋世王通亦以其文继孔子之作,唐兴,太宗取其徒发而试之,故唐有天下大治。而韩愈、柳宗元复以其文从而广之,故圣人之道益尊。今诸儒争以其文奋,则我宋祖宗之盛德鸿业益扬,天子之仁义益著,朝廷之政教益辨。然而卿士大夫内观其文,知所以修仁义而奉上,正政教而涖百姓;万邦百姓外观其文,知所以怀仁义而附国家,听教令而罔敢不从。四夷八蛮观其文,以信我祖宗之德业,知可大而可久也,使其望而畏之曰:「宋多君子,用其文以行古道,中国之礼乐将大修理,不可不服也」。《易》曰:「文明以正人文也」。又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彼戎狄叛命凶慝之边鄙,今朝廷当行征伐以诛其不廷,而文之兴也郁郁乎如此,是亦止乱不专在于威武,明文德而怀之也。君子观之,谓其化成天下也,宜与尧舜文武较其道德也哉。夫社稷之灵长久,历数之无穷,虽汉唐之盛美,而奚足以比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