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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天启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默堂集》卷一九
渊久不闻动静,被教,伏审孝履支持为慰。
会山中董工治墓,不及即报,想蒙推恕。
所喻勤恳,足见不耻下问之意。
辱诚爱,不敢自默,姑道所闻,唯吾子裁之。
今之诗,《风》、《雅》之苗裔也。
以之吟咏性情于居忧之时,君子于此宜有所不暇矣。
「三年不为乐,乐必崩」,宰我之疑问也,而孔子之言如彼,可不思乎?
然诗道甚难,果有意为之,当求之古之作者。
杜子美一鸣,今古鲜俪,方之《风》、《雅》,尚未必皆合圣人之意,况其馀乎!
以渊所闻,学而不师圣人,出言而倍之,以为戏事可也。
夫戏非徒无益,而于学为有害。
尽心力于无益,而得其害,岂君子之志哉!
其流则然矣。
故渊尝不欲作诗,非直以今日之罪逆遂不为也。
吾子偶好此道,当所不暇为之时,姑置之,其亦可矣。
至于他文,或直词以述事,若太鄙朴,则于理不莹,稍加檃括,使就句读,固儒者之常度也。
虽在丧居,为之何害?
而遂惧终三年之丧,不亲笔砚,当为粗俗人,不亦过忧乎!
大抵古人之学,用心于内。
夫用心于内,其事无穷,如得其门,则言语文章亦不足为矣。
是在学者所当汲汲者。
如吾子之高识,必知所轻重,岂待多言然后喻哉。
衰绖而墨之,非古也,亦尝推究其所自来乎?
况今为此者,为与吉事耳,居丧固不可以与吉事也。
然当任家事。
又有不得已而墨之者。
夫至于不得已而墨之,其孰以为罪者?
若乃居则以是接人,出则以是为贽谒游从之服,是不为服也,复何议哉!
《记》曰:「衰,与其不当物也,宁无衰」。
以墨衰为丧服,岂止不当物而已。
如曰行礼俟期月而后为之,是紾兄臂而姑徐徐之说也。
吾子其尽礼哉!
不然,则亦施之于不得已而已可也。
荒塞之词,无复次叙,唯加亮,幸甚。
三子知圣人污论 北宋 · 苏洵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六、《苏老泉先生全集》卷九、《容斋随笔》卷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
孟子曰:「宰我、子贡、有若,知足以知圣人污」。
吾为之说曰:污,下也。
宰我、子贡、有若三子者,其智不足以及圣人高深幽绝之境,而徒得其下者焉耳。
宰我曰:「以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子贡曰:「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
有若曰:「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之盛也」。
是知夫子之大矣,而未知夫子之所以大矣,宜乎谓其知足以知圣人污而已也。
圣人之道一也,大者见其大,小者见其小,高者见其高,下者见其下,而圣人不知也。
茍有形乎吾前者,吾以为无不见也,而离娄子必将有见吾之所不见焉,是非物罪也。
太山之高百里,有却走而不见者矣,有见而不至其趾者矣,有至其趾而不至其上者矣,而太山未始有变也。
有高而已耳,有大而已耳,见之不逃,不见不求见,至之不拒,不至不求至。
而三子者,至其趾也。
颜渊从夫子游,出而告人曰:「吾有得于夫子矣」。
宰我、子贡、有若从夫子游,出而告人曰:「吾有得于夫子矣」。
夫子之道一也,而颜渊得之以为颜渊宰我、子贡、有若得之以为宰我、子贡、有若,夫子不知也。
夫子之道,有高而又有下,犹太山之有趾也。
高则难知,下则易从。
难知,故夫子之道尊;
易从,故夫子之道行。
非夫子下之而求行也,道固有下者也。
太山非能有趾,而不能无趾也。
子贡谓夫子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
夫子盍少贬焉」。
夫子不悦。
夫有其大,而后能安其大;
有其小焉,则亦不狭乎其小。
夫子有其大,而子贡有其小。
然则无惑乎子贡之不能安夫夫子之大也。
即事一首次韵祝朝奉十一丈1109年 北宋 · 晁补之
 押词韵第十部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宁市金乡县
平生交游情,独处不可乍。
那为一马饮,浊水喷百马。
弦歌高楼上,但恨知者寡。
丈人遗世心,口语傥能借。
不然抱幽璞,终岁裹幞帕。
坐令青蝇繁,暂出刑两踝
儒冠成自误,归去无屋瓦。
赖逢里中贤,筑室各萧洒。
及时秫麦贱,樽酒得同把。
安能效乾没,肩与市人亚。
居然邑里号,曾墨为还驾
况在灶奥间,欲耻王孙贾
东方钱二百,得米稚啼嗄。
嘲笑坐穷辰,无肉饱伏假。
尚闻剥啄声,聊复屣屐迓。
子常妙工诗,苏李曹谢
有时醉酕醄,大笑翻盏斝。
倒床鼻息恶,唤起对残灺。
复古志尚奇,众竞方独暇。
扪虱与人言,岂不逢谴讶
崇朝洁腹坐,往往食旁舍。
子固业少成,议论媲风雅。
尝闻庄生说,乃慕巨鱼化。
平居似晏子,志念能自下。
而我独迂疏,通人所讥骂。
正赖觞咏中,得意自陶写。
留连接清晤,欲起不能罢。
是时春雨馀,桑密鸠鸣野。
城隅园圃近,款段亦时跨。
便恐百卉阑,晼晚侵朱夏。
人生形骸累,未免俗情诈。
此理岂外求,犹烦詹尹卦。
清风穆然在,如渴啖甘蔗。
况我自散材,谷口躬耕者。
去年秋不在,匏瓠缘庭架。
低回迫荣利,妻子怜王霸。
横经亦彊颜,己取或人舍。
但虑宰我愚,松柏谈三社。
翛然一室内,黄卷开佳话
尺璧竞寸阴,宁复当论价。
吟哦愁肝肾,蟋蟀吊长夜。
鄙俚颇近情,持用自悲诧。
功名与道义,熊掌偕鱼炙。
二事良难兼,夫子贤点也。
广潜书(三)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一○、《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二○
人谁无过与?
孔门高弟,自宰我、子贡、冉有、季路,或不免于讥。
今兹虽有罪,庶可以辞乎,曰:大圭尝玷,不害其为宝也。
若珷玞,甚粹密焉,犹为石也。
石而缺,斯弃之矣。
贤者之责也备,故小过,孔子讥之。
今兹之所谓是者,折诸贤门犹有罪也;
今兹之所谓罪者,刑戮而未施刀锯焉,奚窃议于彼哉?
策问三 其五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八
问:文犹质也,质犹文也。
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所贵乎文者,以其有别也。
圣人则炳,君子则蔚,辩人则萃,见乎外不掩乎内者如此。
故古之观人者慎焉,盖莫慎于汉。
汉之文同风三代,其一时行事类是。
而陵夷晋宋,群丑乱夏,士大夫相与为言语于鞍马流离之间,因以靡靡不能复振。
譬之草木百鸟,灼然其华,嘤然其鸣,奄忽物化,声采偕尽,而好事者犹往往而传溺其淫辞,以誳法度。
独一王通起而论之,知其亦有君子之心,而知其亦有小人或傲或冶,或怨或怒,或纤或夸,鄙而贪,诡而捷,以谓皆古之不利人。
夫玩其文,不索其实,遂往不返,则风俗斯殆。
而通于此,能辞而精之,则通也,亦可谓知言者,非邪?
本朝以言取人,盖文盛矣。
士平居,出孝入弟,行有馀力,然后学文。
而有司一日之进退,则卒不在行。
今庶几乎亦欲因其言而观焉,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者,孰能正之?
必曰「以言取人」,失之宰予孔子犹病,则通于此其能知者,复何以也?
愿并闻之。
午梦 明 · 程通
七言律诗 押阳韵
深院无人夏日长,北窗高卧羲皇
簟文如水侵肤冷,鼻息如雷隔屋扬。
宰我昼眠悲朽木,壶仙市饮悟黄粱
遥知富贵真如此,一枕松风六月凉。
永感堂记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九、《鸡肋集》卷三一
东平董耘武子,年少,以孝闻。
既葬其亲天堂山之下,而筑堂其北,以享以居,而榜之曰「永感」。
书来求文,曰:「非以记室宇之陋也,以极不孝之思也」。
某泫然曰:某少孤不夭,中年太夫人弃养,爱生不能死,以皇皇就食于四方,远者十年,近者四、三年,乃一归。
手拔墓上草,则泚吾颡,我尚忍记吾武子斯堂也哉!
天下莫悲于言,言莫悲于音。
若曰孤子之钩以为隐,九寡之珥以为的,则音无此最悲也。
夫隐钩珥,奚取于为音?
缘名而益悲,则武子之名斯堂,其意悲矣。
天下岂有无亲之子哉?
舍所厚而从其薄,或宦学远乡里,无朝夕养,死且不葬,闻斯堂之名,则怛然内热,如吾泚者多矣。
武子不泚,是乃武子之所为以孝闻者也。
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孔子曰:「孝哉,闵子骞」!
宰我曰:「钻燧改火,期可已矣」。
孔子曰:「予之不仁也」!
武子之志,则虽未敢曰方孝于子骞,而尚足以愧不仁之宰予,岂但泚夫如吾泚者而已哉!
是乃武子之所为以孝闻者也。
人亦有言,「忠孝不两立」,王尊叱其驭于九折坂,曰:「王阳为孝子,王尊为忠臣」。
士亦以是藉其口,捐其亲,从利而不顾。
然有王尊之志则可,不然,食人之食,以老无补,而腼其面于人间,托移孝以自恕,骛歧道而亡羊,闻斯人之风,其亦庶几乎有惭而复也哉!
年月日,钜野晁补之无咎记。
睡乡阁记1094年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九、《鸡肋集》卷三一、《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一、乾隆《历城县志》卷一五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南市
睡乡之境,盖与齐州接,而齐州之民无知者。
其政甚淳,其俗甚均,其土平夷广大,无东西南北。
其人安恬舒适,无疾痛札厉,昏然不生七情,茫然不交万事,荡然不知天地日月。
不丝不谷,佚卧而自足;
不舟不车,极意而远游
而絺,而纩,不知其反寒暑;
得而悲,失而喜,不知其反利害。
以谓凡其所自见者皆妄也。
黄帝闻而乐之,閒居齐,心服形,三月弗获其治,疲而睡,盖至乡。
既寝,厌其国之多事也。
召二臣而告之,凡二十有八年而天下大治,如睡乡焉。
降及尧舜无为,世以为睡乡之俗也。
禹汤股无胈,胫无毛,剪爪为牲,以救天灾,不暇与睡乡往来。
王始克商还周,自夜不寝曰:「吾未定大业」。
周公夜以继日,坐以待旦,为王作礼乐,伐鼓叩钟,鸡人号于右,则睡乡之边徼屡警矣。
其孙穆王,慕黄帝之事,因西方化人而神游焉。
腾虚空,乘云雾,卒莫睹所谓睡乡也。
至孔子时,有宰予者,亦奇,其学而游焉,不得其涂,大迷缪而返。
战国、秦、汉之君,悲秋伤生,内穷于长夜之饮,外累于攻战之具,于是睡乡丘墟矣。
而蒙漆园吏庄周者,知过之,化为蝴蝶,翩翩其间,蒙人弗觉也。
其后山人处士之慕道者,犹往往而至,至则嚣然乐而亡归,或以为之徒云。
嗟夫,余也幼而行勤,长而竞时,卒不能革,岂不迂哉!
将因斯人之问津也,故记之。
论语指南(證黄祖舜继道沈大廉元简之说。) 宋 · 胡宏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八九、《五峰集》卷五
子曰:「父在,观其志;
父没,观其行;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黄氏曰:有父兄在,如之何?
其闻斯行之,观人子之志可也。
父没之后,其志可以施为,则观其所行如何耳。
君子不忍其亲,三年之间,孝子唯恐不及于父所行之道,或当或否,将有所不暇议,忍改之乎!
沈氏曰:昔居先君之丧,于哀苦中而得此说,甚以为合于人情也。
评曰:观其言,可见其为子矣。
如此说,极是也。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
先王之道,斯为美。
小大由之,有所不行。
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黄氏曰:事无大小,一于敬而无和,其失也过严;
知和而无礼以节之,其失也无辨。
二者偏胜,概之以先王之道,其不可行均也。
沈氏曰:礼固贵和,「小大由之」,则过于和矣。
「不以礼节之」,则不可行。
「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者,申上言也。
评曰:「小大由之」,谓事无钜细,皆以和为贵也。
而「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也。
礼用和为贵,不以礼节之,则不和,故「亦不可行也」。
沈氏谓「申上言」是也。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
人而不仁,如乐何」?
黄氏曰:孔子之时,礼乐废坏,不仁之人用之,是言盖有为而言也。
如季氏旅泰山,舞八佾。
知礼乐者,如是乎?
沈氏曰:不仁者,私意横生,何有于礼乐?
评曰:不仁者,所行七颠八倒,虽用礼乐,舞八佾,雍彻,而非礼乐也,故曰如礼、乐何?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或问禘之说。
子曰:「不知也。
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
指其掌。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黄氏曰:鲁跻僖公,乱昭穆也。
既灌之后,所以降神,故「不欲观之」。
或者不喻而穷其说。
孔子为鲁讳,故托以不知而指其掌,其意若曰:明乎上下之分,治天下无难矣。
夫祭以诚为主,今从逆祀而失昭穆之义,于诚何有?
是祭与不祭等矣。
孔子之所以不与,若「吾与点也」之「与」同。
沈氏曰:「逆祀」之说极好。
「指其掌」,上词已断矣,下所言,以类记之者也,不必比而同之。
「与」字一说,恐未安也。
评曰:「逆祀」之说固好,但恐孔子之意不止谓此也。
鲁之郊禘,逆祀之大者。
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此情状见于礼乐,不可乱也。
禘祫之礼乐不同,其鬼神亦异,岂可乱乎?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连上文说,亦通。
「吾不与祭,如不祭」,恐却是以类记,故有「子曰」二字题之。
「与」字一说,诚未安也。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黄氏曰:古者,射有五善,不特主皮,兼取礼乐容节也。
古者,力役之事分而为二,欲其可法也。
后世徒以中皮为善,强弱无别,同为一科,故夫子言古之道,以明今之不然。
沈氏曰:尝见赵岐有是说而然之,当无以易也。
评曰:二氏之说极是。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黄氏曰:仁,人心也。
私意不萌于心,故能公天下之好恶。
「苟志于仁」,有心于仁也,虽未能见于所行,而一念之间已向于善矣。
沈氏曰:弟子之善记事如此。
上言仁者好恶矣,然言能恶人,则或者疑焉,于是复明仁者之心,曰本无所恶也。
评曰:仁者之心如鉴,妍者来则妍,丑者来则丑。
方其妍也,乌得不谓之妍?
方其丑也,乌得不谓之丑?
好恶如此,吾心初未尝动也。
若恐或者以恶人为疑,复明仁者之心,曰:本无所恶。
则是当好恶之时,胸中原未了了也,乌得为仁?
「茍志于仁矣,无恶也」,「恶」字或读作入声。
「有心于仁」,如此立言,恐不识心,不识仁也。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
观过,斯知仁矣」。
黄氏曰: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
与仁同过,然后其仁可知也。
盖功者人所乐赴,过则人祈于茍免,而后知君子存心甚厚,虽过也,不害其为仁。
周公之厚于其兄,孔子之厚于其君,皆不以有过为嫌者,其仁可知也。
沈氏曰:伊尹、周公,皆是过乃所以为仁。
评曰:闻诸先君子曰:「党,偏胜也」。
有所偏胜,则过而不得其中。
或敏慧而过于太察,或刚勇而过于太暴,或畏慎而过于退缩,或慈爱而过于宽弛。
人能内观其过,深自省焉,则有所觉矣。
窃谓伊尹、周公不可以言过。
子曰:「参乎!
吾道一以贯之」。
曾子曰:「唯」。
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
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黄氏曰:夫子垂世立教,学者宗之,或得其一体,或闻其一言,有称其博学者,有誉其多能者,皆不能遍观而熟察之。
乃若圣人之道,则闻而知之,传以心也;
默而识之,悟以心也。
况其泛应于域中,虽千变万化,未始有穷,而会归于一心,则天地之纯全,万人之大体,皆其分内耳。
所谓「一以贯之」也。
曾子早游圣门,省身于内,守之以约,故夫子告之不待发问,而曾子受之不复致疑,可谓相契以心,得于言意之外矣。
及其答门人之问,语之以「忠恕」者,亦以其违道不远者告之,使之求诸心而切于践履者也。
盖忠之为心,无纤介之私,其毋自欺,亦不欺人也。
恕之为心,无物我之间,其处人亦如其在己也。
忠恕生于吾心,则彼己不立,孰为町畦,将尽己之性以尽物之性,而至于天地,其于一贯之妙,举积此矣。
曾子至是,盖不容言,而门人之问,不得已而应之,于是形容夫子之道,非「忠恕」两言无以明之。
使门人而悟曾子之言,则一之名亦不立矣。
是道也,曾子之传于圣人,门人之受于曾子,又未可以浅深论。
沈氏曰:此论亦鄙见所同,曾子所以告门人者,别是一转语也。
评曰:唯仁者为能一以贯天下之道,是故欲知一贯之道者,必先求仁;
欲求仁者,必先识心。
「忠恕」者,天地之心也。
人而主忠行恕,求仁之方也。
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即主忠行恕之实也。
黄氏之言,非不高妙,然言意支离,恐使学者惑也。
夫圣人,垂世立教者是也,而黄氏以垂世立教与道为二途。
其支离者一也。
圣人所传者心也,所悟者心也,相契者心也。
今曰传以言,悟以心,相契以心,是人与心为二,心与道为二矣。
其支离者二也。
夫忠恕即道也,而子思谓之「违道不远」者。
闻诸侯师圣先生曰:「以学者施诸己而不愿,然后不施诸人,故谓之『违道不远』,非以忠恕为违道不远也」。
今黄氏似以忠恕为违道不远,其支离者三也。
夫人心忠,则为忠;
恕,则为恕。
今曰「忠之为心」、「恕之为心」,似以忠恕又自有心。
又曰「忠恕生于吾心,则彼己不立」,夫人能忠恕,推己及彼,轻重先后,不失其宜,仁之至,义之尽也。
若「彼己不立」,是无本矣。
墨子二本,孟子辟之,况无本乎?
宰予昼寝。
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与何诛」!
黄氏曰:《记》曰:「昼居于内,问其疾可也」。
君子非有疾不居内。
宰予好内而怀安,无其质矣,教何所施?
孔子深责之。
沈氏曰:「好内」之说,窃以为不然。
宰予固不至是,圣人亦不察人之微至是也。
但昼而多寝,昏惰无精进,故夫子深责之。
评曰:宰予只是「昏惰无精进」之意,故夫子深责之。
尝见表兄范伯达亦如此说。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黄氏曰:晏子齐景公,执国政,孔子久于齐而不能用,徒以交际为恭,非王公之尊贤也。
于此犹善其能全交者,所见夫子之忠恕。
沈氏曰:此恐只是不没其实,非有为而言也。
评曰:沈氏之说极是。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
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黄氏曰:凡事之是非,利害两端而已。
过是而思,则惑也。
观其使晋之时,其虑当矣,至于求遭丧之礼以行,不亦过乎!
沈氏曰:乡人林德惠尝云:「时人称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夫子以为不然,曰:『如能再思,可矣』。
何望其三乎?
如三家之强,文子殆未之思也」。
评曰:德惠之言甚好。
黄氏之言上半截亦好。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黄氏曰:此论仲弓之德不用于天子,必用于诸侯,如牛之骍且角,虽不用于郊山川,亦不舍之矣。
鲧殛而禹兴,不以其类废之也。
沈氏曰:先儒谓指仲弓之父言,非也。
斥父称子,岂圣人之意?
人之才德,不系于世类。
才者,虽不大用,必小用,故以郊与山川言之,亦非谓天子、诸侯也。
评曰:沈氏之说为长。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
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黄氏曰:学道未至于无心,非善学也。
自「问不能」至「实若虚」,无矜伐之心也;
「犯而不校」,无物我之心也。
此颜子克己之学。
沈氏曰:矜伐之心,由物我之心生也。
自「能问」、「若虚」以至「不校」,皆是无物我之事,不必分也。
评曰:黄氏以此五者为颜子克己之学,甚好。
而曰「学道未至于无心,非善学也」,异乎愚所闻矣。
道者,以传心为主,不知如何却要「无心」?
心可无乎?
又二氏皆有「无物我」之说,愚窃惑焉。
盖天地之间无独必有对,有此必有彼,有内则有外,有我则有物,是故「一阴一阳之谓道」,未有独者也。
而圣人曰「毋我」者,恐人只见我而不见人,故云尔也。
若物我皆无,不知酬酢万变,安所本乎?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
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黄氏曰:文王之有周,天命之人归之,有天下之二,可以王矣;
而犹事殷,所以为德之至,不可少訾者也。
不曰「文王之德」,而曰「周之德」者,《诗》于《皇矣》云:「天监代殷,莫若周;
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
文王所以致此者,固非一世之积,其所由来远矣,至文王而后成耳。
于是推本而言之。
评曰:此意甚好。
然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方见其德之至。
不曰文王而曰周者,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非特文王也,武王亦然。
考之《诗》、《书》可见。
至于代殷,又别是一义。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
过之,必趋。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
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
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黄氏曰:哀敬之道常存于心,故见之者诚有触于中,其作也,其趋也,有不期而然矣。
盖夫子平日践履之道,所谓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也。
众人懵不知觉,颜子于此独有省焉,所以喟然发叹也。
盖尝论圣人之道,大包六合而小不外乎吾身,远贯万古而近不离乎日用,若穷高极妙而求之于渺茫恍惚,其去道益远矣。
颜子既发叹而悟昔者之非,于是吐其胸中所见言之。
若曰:「人之所以不见道者,以才为之累也。
向也从事于高、坚、前、后之际,矜吾聪明,任吾智力,卒之罔然无得,若有遐志矣」。
而夫子诱而教之于博约之间,则又欲罢而不能,至是,才无所施,聪明智力尽矣。
恍然若有见,其卓然独存者,不可以他求也。
虽欲从之,又乌得而从之?
反之吾身而已,然后知吾之心,即圣人之心也。
圣人所谓哀敬之道,亦吾所体之道也。
平居日用之间,吾与圣人岂有二哉?
所以四科之列,为之冠,圣人之门,独以好学许之也。
沈氏曰:此论深见颜子学问之道。
尝见一乡人髣髴此说,谓钻仰前后之初,未有所见,及夫子诱之于博约之后,不能自已,竭力而进,乃有所见。
虽欲从之,末由也已,终不可及,不若此论去聪明智力而有所得之为妙也。
但上文「见齐衰者」,恐意不相蒙也。
评曰:此颜子之学,学者所宜尽心,不可姑从人言而已也。
仰之而知其弥高,钻之而知其弥坚,瞻之而知其在前,而又知其忽焉在后,此颜子习而察见圣人分明,所以为善学也。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其先后次第不可得而详闻矣。
「博我以文」,所以使我见识极高明、穷广大也;
「约我以礼」,所以使我践履不失中庸也,此夫子所以善教也。
欲罢不能」,理义悦我心,自不能已也。
「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
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颜子庶几圣人在欲化未化之间,故发言如此也。
夫欲化未化之时,似犹用聪明智力,又似用聪明智力不得真当,得之于意表,不可言语形容也。
若圣人从心不踰矩,则聪明智力具存而无所用之,故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与天地参矣。
沈氏谓「去聪明智力而有所得」之论为妙,窃谓聪明智力在学者不当去,在圣人不去。
去之,则必入于空,沦于静,又乌能有得而可以开物成务乎哉?
颜子喟然而叹,直与上文不相蒙。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子路终身诵之。
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黄氏曰:子路之勇,以气为主,能捍贫贱而轻富贵者也。
不以贫贱为不若人,故衣敝缊袍,无忿疾之心,所谓「不忮」也。
不以富贵为愈乎己,故与衣狐貉者无歆羡之心,所谓「不求」也。
「不忮不求」,亦人之所难,而子路既躬行之矣,犹终身诵之,故曰「何足以臧」,所以进之也。
评曰:不知夫子进之,欲其何所进?
向上义理如何?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评曰:黄氏尝读「厌」作平声,可见圣人之中节,一切世务不能移也。
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
黄氏曰:《礼》:「乡人禓,子朝服而立于阼阶,存室神也」。
傩,即道也。
沈氏曰:龟山谓「诚意于除厉」,此论自佳。
先儒谓「存室神」,恐非也。
评曰:傩起于乡,非先王之制礼也。
其说以驱逐厉鬼为事。
龟山之说虽好,而先儒之说亦自有理也。
颜渊问仁。
子曰:「克己复礼为仁。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黄氏曰:颜回问为邦,夫子尝以四代之礼乐告之。
而此曰「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盖其德行纯备,心不违仁,可以为人上矣,故以是道明之也。
《记》曰:「一家仁,一国兴仁;
一家让,一国兴让;
一人贪戾,一国作乱。
其机如此」。
则天下归仁系乎一人之克己复礼,不可不慎其机也。
夫仁,人心也。
心之不仁,私欲害之也。
私欲茍萌,则视听言动举越于礼,而施为之间,流风浸远,天下必受其弊,况能使之归仁乎?
惟自反而充于礼,不役耳目,乱之不作,好恶扰之,正心诚意于上,而天下安于无事,风俗自是归于淳厚矣。
所谓「天下归仁」也。
必曰「一日」者,以见克己诚非自外至,其用力甚寡,其成效甚远,而功利之及于天下者甚博也。
评曰:黄氏所言仁之功也,须要见颜子居陋巷,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处,方是真有所见。
「仁,人之心也;
心之不仁,私欲害之也」,窃谓人有不仁,心无不仁,此要约处不可毫釐差。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子曰:「必也,正名乎」!
黄氏曰:蒯聩得罪于南子,故出奔。
灵公之死也,卫人欲立公子辞焉,乃立辄,以灵公之命也。
苏内翰谓:「灵公黜其子而子其孙,出公不父其父而祢其祖,人道绝矣」。
夫以父子之间,至于争国,逆天理,乱人伦,名之不正,孰大于此?
以《春秋》考之,蒯聩出奔与赵鞅纳之,皆称卫世子,以示其得世于卫也。
使夫子果为政于卫,其将周旋父子之间,使辄辞位而纳蒯聩,则辄无拒父之名,蒯聩世子之位,灵公亦无黜子之过。
此正名之大者,为政所先务也。
评曰:蒯聩无父,出奔,失世子者,罪其轻佻谋非常,至于出奔,失世子之道也。
赵鞅纳之而称世子者,罪大臣辅辄而拒父也。
蒯聩无父,辄亦无父,天下岂有无父之人尚可以事宗庙社稷为人上者哉?
孔子为政于卫,则必具灵公父子祖孙本末,上告于天王,下告于方伯,乞立公子,然后人伦明,天理顺,无父之人不得立,名正而国家定矣。
子夏为父宰,问政。
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
欲速,则不达;
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黄氏曰:为宰之政,则所治者小也。
夫子告以久远之图者,以子夏之学失之不及,特将扩而大之也。
评曰:政者,正也。
正无大小,圣人之言可以为天下万世之法,非特救子夏一人之失也。
两汉以来,为政者恐多未免欲速见小之病也。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黄氏曰:不知义之所在,小廉曲谨之士耳。
其见者小,故谓之小人。
评曰:向宣卿常说有读「小」为「之」者,似亦意味好。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
子曰:「未可也」。
「乡人皆恶之,何如」?
子曰:「未可也;
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黄氏曰:同乎流俗,乡人或好之;
有拔俗之行,乡人或恶之,好恶未必当。
唯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则为君子也审矣。
沈氏曰:好恶而唯乡人是从,未必当也。
要当公吾心而察焉,其善恶者自有见焉,可也。
孟子言:「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
得此也。
评曰:察人之贤否,以乡人好恶为主;
察乡人之好恶,以善为主,则人之贤否得其实矣。
黄氏之说,自已明白,不必引孟子之说也。
有人非不公其心,而见善不明,或入于邪曲,故察乡人之好恶,必以善为主,弗可改也已,而善未易明也。
宪问耻。
子曰:「邦有道,谷;
邦无道,谷,耻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
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评曰:原宪说克、伐、怨、欲不行,便以为仁,是未识仁也。
孔子提醒之曰:要克、伐、怨、欲不行,可以为难矣。
使原宪自此能克去克、伐、怨、欲,如人饮水,冷煖当自知之,孔子不得而与之也,故曰「仁则吾不知也」。
此圣人著力为原宪处,可得之于意表,不可以言语求也。
若黄氏之言制克、伐、怨、欲不行,未若泊然无心,克、伐、怨、欲不萌于中,亦无有制之者,然后为仁。
此说大体既非,所以言仁且泊然无心之语,大有病也。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
君子哉」!
黄氏曰:刚义得于天资,有其质矣,所乏者,威仪、文辞也。
行之以礼,则行正而不过,威仪可观矣。
出之以孙,则言顺而不暴,文辞均也。
三者备而后信有诸己,所以成始而成终也。
是为令德之君子。
沈氏曰:此非为学者言,为立政事言也。
以义度宜,事之始也,行之则有节文焉,又出之以孙,民听不骇戾,守之以信,又久有所成也。
若夫为学者,则敬以直内,乃其本也。
评曰:圣人之言无所不通,使在上之人行己如是,则政立矣;
使在下之人行己如是,则身修矣。
敬以直内,固学者之本;
为政者敬以直内,可顷刻忘哉!
若谓欲不失此四事,非敬以直内不能,则可。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黄氏曰:人之于师,所当让也。
至于仁,则为之唯恐不及,若出人于患难,拯人于饥溺,皆所急务者,何暇让乎?
沈氏曰:此言为仁之急如此,值当为之时,师亦不让,非真不让也。
评曰:人之于仁,犹饥食渴饮,不可让不饥者使食,不渴者使饮也。
当饥则食,当渴则饮,非不让也,非谓「为仁之急」,亦非谓「为之唯恐不及」而不暇让也。
师所以发吾仁也,言当仁虽师不让,所以明仁之义也。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
困而学之,又其次也;
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黄氏曰:生知出于天资,如由仁义行是也,故为上。
学而知,则思而后得,如行仁义是也,故次之。
沈氏曰:行仁义,非学也,仁义在我而已;
而曰行之,是人与道二也。
执柯以伐柯,疑于同矣,而犹以为远者,二物故也。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可离,非道也。
故知行仁义,非学也。
「生而知之」,诚也;
「学而知之」,诚之也。
评曰:圣人与道一体,故不用学。
学者,学道者也。
若体与道一,则更何用学。
惟未能与道为一,故须学也。
学道,便是行仁义也。
至于德盛仁熟,则由仁义行,不用行仁义矣。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可离,非道也」,指大体而言也。
欲求全体,故须戒慎恐惧,莫使有亏欠也。
戒慎恐惧,便是行也。
至于纯熟,自不用戒慎恐惧,然后谓之由仁义行矣。
诚之,便是行仁义也。
若曰「行仁义,非学之至」,则可矣。
周公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
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黄氏曰:朋友,先施之可也;
父党,无容,笃于恩而已,无所施也。
沈氏曰:「君子不施其亲」,不私于亲也。
评曰:李丞相纲云:「君子亲亲,不施者,不加刑杀也」。
汉成帝欲恐诸舅,曰:「今将一施之」。
必是鲁公天性严冷寡恩,故周公戒以四事,事皆相类。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黄氏曰:仁,人心也。
虽以学问求之,必以心得之。
评曰:仁,人心也。
言「以心得之」,不支离否?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
本之则无,如之何」?
子夏闻之,曰:「噫!
言游过矣!
君子之道,孰先传焉?
孰后倦焉?
譬诸草木,区以别矣。
君子之道,焉可诬也?
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黄氏曰:道不离动静语默之间,所谓洒扫应对进退,无非道也。
下学而上达,非于下学之外复有上达也。
故君子之道初无二致,孰以为先而不传,孰以为后而或倦?
譬诸草木,其始生也,及其长也,区以别之,虽若不同,而所以为曲直之性则一而已。
子夏之门人所谓小子者,知克勤小物于正心诚意之时,其进于成人之德无疑矣。
茍不达此而概以为末务,是厚诬也。
子夏推明君子之道,以正言游之失,以为道之在人,其致无本末,其施无先后,而小子之学率由始,以成其终,其序不可越也。
若以为必求其本而不循始终之序,则虽圣人,亦不能凌节而施矣。
沈氏曰:理一而已,本末先后贯焉,如草木一区之内,种子根茎华实具在其中,人未之见也。
下学上达,亦在识之而已。
评曰:草木生于粟粒之萌,及其长大,根茎华实虽凌云蔽日、据山蟠地,从初具乎一萌之内,而未尝自外增益之也,故区以别矣。
君子下学而上达,其道正如此。
沈氏曰「亦在识之而已」,此至言也。
愚以谓正当心了,不以言语到也。
黄氏曰「下学而上达,非于下学之外复有上达也」,其言妙矣。
而曰「克勤小物于正心诚意之时」,则愚所不解也。
夫正心诚意,自先自后,彻本彻末,岂可以时节言哉?
又曰「道之在人,其致无本末,其施无先后」,亦愚之所未解也。
夫道有本末,有先后,人之行不失本末先后,则当于道矣。
子游不识本末先后,故子夏正之。
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黄氏曰:前言「惠而不费」,其所谓吝,则惠不足以及人也。
《易》以屯其膏为小贞吉,则出纳之吝特有司之事,非为上之道也。
评曰:不知如何理会「屯其膏」、「小贞吉」,疑与此义若不相似然。
富阳县文庙景祐二年四月 北宋 · 钱礿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
蛮夷戎狄,皆天下之有,独我汉壤,谓之中国。
诚有至圣生于此,为尧舜,圣帝也,文武,圣王也,皆有位而行道。
孔子者,一旅人耳,虽不居位,兼而有之。
故《中庸》曰:「祖述尧舜,宪章文武」。
是以万世之下,为百王范
宰予所谓「贤于尧舜远矣」,曷足多乎哉!
有唐以来,祀典特盛,独我夫子之庙。
于天下虽社稷并祭,有坛而无像,唯孔子者,殿宇翼翼,衮冕巍巍,十哲之徒,列于左右。
是以韩吏部称之曰:「社与稷,不屋而坛,孔子用王者事,巍然当座,以门人为配,自天子而下,北面拜跪」。
由斯之谓,讵不□哉!
富阳县宣圣庙旧在县署之内,东南之阶,历年滋多,廊庑悉圮。
前后宰宇,罔克哀□。
庙貌之不严肃也,吾道之不光明也。
至有邑之家,而所尚不同,或重于浮屠,或好于淫祀;
若曰尊圣师,崇学馆,未之闻也。
去年夏,贤宰虞部陈公,特受渥命,来莅兹邑。
下车既定,首谒先师,且见其阶戺生,几案尘积,两楹九仞,咸缺如也,徘徊叹惜,意不忍顾。
公政未期月,讼肃务清,登于是山,意与景会。
龟川铺练以来映,鹤岭喷岚而对耸。
乃欣然曰:「此山者,诚为我圣师之有也」。
爰询众议,迁于是焉。
夏六月,度材以营之;
秋九月,择日以建之。
峨峨儒宫,屹耸绝顶。
又谓圣师之像,旧皆差异,乃命工以雕之;
祀奠之器,悉多阙落,亦遵古而制之。
及乎行释菜之礼,展落成之会,公顾谓二三同人曰:「今所谓『沂风亭』者,俾有识之士率由于圣门也;
『慕膻亭』者,所以彰圣师之道若尧舜,颜、闵之功犹稷契也;
『时术堂』者,聊以延鼓箧之流,聚琢磨之功也;
『蹈咏亭』者,得不戴昌期,服圣训,下舞上歌,□□咏仁于斯乎?
执礼也,自今至于没齿,无□哉!
□□矣」。
是以邑居之老幼者,舟车之往来者,睹是□□□然若惊,始知乎阙里之仪,其尊严可畏,有若此也。
□□□□哉!
识宇洞密,博趋于典,故祗仰□□□□□□乎。
故而□新哉。
礿忝属编列,素习浅昧,敢□□□□记其迁建之岁月者也。
抑使后之君子,知公之用□,不独专于政事。
念后学,待来者,汉之平津也;
崇儒□,变风俗,蜀之文翁也。
若乃褒赞先圣之至德,记贤□之善政,当俟大手笔者以记述焉。
时景祐二年四月十有五日记。
贡进士钱礿撰。
按:正统《富春志》卷二,明刻本。
凉轩 北宋 · 陈庸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宰予居丰暇,构轩凉愈清。
尘襟当此释,暑气未尝生。
植竹助真性,弄琴宜正声。
披风兹可会,觞咏豁交情(清言如泗乾隆《解州芮城县志》卷一五)
方尚书所藏晦翁书夙兴夜寐四字 明 · 夏原吉
七言绝句 押侵韵
紫阳夫子诲人深,四字亲书重万金。
若使宰予当日见,应忘昼寝惜分阴
杂诗三首 其二 现当代 · 吴未淳
 押鱼韵
老惜流光少,挑灯读新书。
邻家美少年,日日学宰予
赠相手文李道人 南宋 · 楼钥
 押词韵第四部
生有文在手,纵横殆天予。
其閒动成字,往往传自古。
舜袖梁武武,老十子贡五。
季友太叔虞,仲子竟归鲁。
仲弓有钩文,宰我亦握户。
敏士自文雅,习道本因辅。
邓渊彭神符,琐琐不足数。
李合士衡(四库本作行)三公皆定数。
白帝矜奇瑞,见诮汉世祖
何为言祸福,历历如君语。
自言传希夷,妙处胜貌取。
见手知国封,况此细纹缕。
研油燎旃檀,始见掌中虏。
何如一览顷,坐谈乐与苦。
老我缩袖閒,不复烦推步。
子其访尘中,英杰在何许。
湖上偶成 其二 南宋 · 白玉蟾
七言绝句 押鱼韵
湖天清旷万缘虚,暂借僧房作宰予
梦觉风凉归去晚,满空飞翠扑篮舆。
次韵和邵不疑假书江邻几知方酣寝为诗通意 北宋 · 司马光
江翁顺天和,心迹两夷简。
虽如边韶寝,且异宰予懒。
平居无时闲,经史自课限。
高歌慕翰林,鸣琴写中散
翛然物外人,强为章绶绾。
官舍苦秋霖,瞬息聊休眼。
勤勚已有馀,宴安何愧赧。
借书谁敢惊,攲枕尚未暖。
不疑神骥才,垂耳困皂栈。
碌碌随吾侪,拜揖把手版。
毋嫌朱墨倦,腾举已为晚。
慎勿思山林,山林付愚孱
名苑序庆历九年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六、《司马公文集》卷六四、《文献通考》卷一九八、《小学考》卷一七
孔子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乃至于百姓无所措手足。
甚矣,圣人重名之至也。
刘子政述九流,有名家者流曰尹文子、公孙龙子等,凡七家。
《尹文子》今存,其术杂黄老刑名之言耳。
馀书更历久远,世鲜传之。
今有孙氏《释名》,盖亦其类也。
昔者鲁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
孔子闻而深非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戒其后复为也。
两汉以来,儒者务为此态,旁贯曲取,纡辞蔓说,至有依声袭韵,强为立理,诚可闵笑者甚众。
此非宰我栗社之比邪?
今《释名》之文亦犹是矣,抑亦失圣人之旨远哉。
愚尝念之久矣。
间因观经传诸书有可以正名者,因记之。
窃以为备万物之体用者,无过于字;
包众字之形声者,无过于韵。
今以《集韵》本为正,先以平、上、去、入众韵正其声,次以《说文解字》正其形,次以训诂同异辨其理,次以经传诸书之言證其实,命曰《名苑》。
其有法制云为时迁物变者,亦略叙其沿革,欲人知其源流变态云尔。
至于鱼虫草木之类,虽纤苛烦碎,非忼慨君子所当用心,然亦重名之一节尔。
至于正三才、道德礼乐、善恶真伪之名,辅佐世治,其功亦不细哉!
谓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
将来君子好学乐道,庶几亦有取焉。
十哲论庆历二年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八、《司马公文集》卷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五四
十哲于经无见,而学者多称之。
国家祀孔子,十哲则祀于堂上,其馀门人祀于东西庑下,俎豆之数皆异焉。
愚窃以为过矣。
是十人者,孔子虽以四科第之,非谓门人之中唯十人为贤也。
至于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谚,岂谓唯此四人为不肖邪?
以此观之,尊十哲非孔子意明矣。
必若以一善取之,则门人之贤者非止十人也。
以尽善取之,则德行之外未有无过者也。
孔子宰我曰:「朽木不可彫,于与何诛」。
子贡曰:「赐,不受命而货殖焉。
亿则屡中」。
谓冉有曰:「求也,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子路曰:「由,知德者鲜矣」。
谓子夏曰:「商也不及」。
然则岂为尽善邪?
又十哲之外,孔子之所称誉多矣。
曾点与子路、冉有俱侍坐,各言其志,而孔子独曰:「吾与点也」。
曾参以至孝显,孔子为之语《孝经》。
又谓子贱:「君子哉若人」。
然则十人之馀,岂可尽诬邪?
且政事、言语、文学之高者,不足以当德行之卑者。
是十人者,其中固有差等矣,岂可为之一槩邪?
知人论嘉祐二年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八、《司马公文集》卷七○、《古文渊鉴》卷四四
考制度,习威仪,辩牢饩之等,详笾豆之数,此宗人之职也。
察清浊,别邪正,协律吕之音,肄缀兆之容,此太师之职也。
练士卒,简器械,战必胜,攻必取,此将帅之职也。
明法令,审狱讼,禁强禦,诛奸回,此士师之职也。
丰衣食,衍货财,通有无,纾滞积,此司会之职也。
便舟舆,利器械,守法度,禁淫巧,此工师之职也。
考龟筴,占祲祥,相吉凶,视休咎,此太卜之职也。
谨盖藏,吝出纳,治文书,精会计,此府史之职也。
若夫选贤而进之,量能而任之,成功者赏,败官者诛,此则人君之职也。
夫天下至广也,兆民至众也,万机至繁也,而天子兼而有之。
必将以一人之耳目智力为之,则所及者寡,所废者多矣。
是以明主择辅佐以论官师,论官师以正群吏,正群吏以和万民,则治约而事无旷矣。
《益稷》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此言君明则臣良,臣良则事康也。
《立政》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兹惟后矣」。
又曰:「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
是训用违,庶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
此言人君急于知人,缓于知事也。
魏文侯田子方饮,文侯曰:「钟声不比乎左高」。
田子方笑,文侯曰:「何笑」?
子方曰:「臣闻之,君明乐官,不明乐音。
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是以笑」。
荀子曰:「治国有道,人主有职。
若夫贯日而治,详一日而曲列之,是所以使夫百吏官人为也,不足以是伤游玩安燕之乐。
若夫论一相以兼率之,使臣下百吏莫不宿道乡方而务,是夫人主之职也。
人主者,守至约而详,事至佚而功,垂衣裳不下簟席之上,而海内之民莫不愿得以为帝王
夫是之谓至约,乐莫大焉。
人主者,以官人为能者也;
匹夫者,以自能为能者也。
人主得使人为之,匹夫则无所移之。
百亩一守,事业穷,无所移之也。
今以一人兼听天下,日有馀而治不足者,使人为之也。
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必自为之然后可,则劳苦耗悴莫甚焉。
如是,则虽臧获不肯与天子易势业。
以是统天下,一四海,何故必自为之?
为之者,役夫之道也,墨子之说也。
论德使能而官施之者,圣王之道也,儒之所谨守也。
《传》曰:『农分田而耕,贾分货而贩,百工分事而劝,士大夫分职而听,建国诸侯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
则天子共己而已矣」。
由是言之,人君之事守莫大于知人也。
昔者,舜导百川不如禹,殖百谷不如稷,布五教不如契,听五刑不如皋陶,典百工不如垂,典山泽不如益,典礼不如伯夷典乐不如夔,然而明此八者之本,能知其人而任使之者,舜也。
譬若车之有毂,宫之有栋,人之有心,此群圣所以为之役而归之功也。
呜呼!
帝王之事美矣,大矣,固不可得而言也。
齐桓公兄弟争国,暴于豺狼,闺门不治,甚于狗彘。
然独能知管仲之贤,举国而委之,一则仲父,二则仲父,是以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指麾左右,而诸侯莫敢不从。
后世言桓公者,徒知其贤,而不复知其恶也。
孔子卫灵公之无道,季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
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佗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齐文宣帝荒淫狂悖,甚于桀纣,然而知杨愔之贤,悉以国事委之,时人以为主昏于上,政清于下。
凡此皆淫昏暴乱之君也,徒以能知贤人而用之,大者以霸,其次以,小者以存。
况乎以圣君而用贤臣。
是犹王良之御六骥,逢蒙之关繁弱,孟贲之挥干将,何适而不达,何射而不中,何击而不断哉?
或曰:「人主之职在知人,则既知之矣。
抑以尧之圣而失之四凶,孔子之圣而失之宰我、子羽,夫人岂易知也哉」?
曰:是则然矣。
夫射者必志于的,弓矢既调,专精审固而发之,虽或不中,亦鲜矣。
与夫冥冥而射者,不犹愈乎?
皋陶陈九德,曰:「宽而,𣏗而立,愿而恭,乱而肃,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彊而义,彰厥有常,吉哉!
日宣三德,夙夜俊明有家。
日严祗肃六德,亮采有邦。
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
百僚师师,百工惟时」。
孔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人焉廋哉!
人焉廋哉」!
李克曰:「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
是亦知人之术也,顾人主不深察而已矣。
奉赓寿宁杖诗卷元韵 明 · 卞季良
 出处:春亭先生诗集卷之四
亨斋先生气盖世,脚踏青天手探月。
曾研圣学尽精博,放弥宇宙敛藏密。
鲰生早从函丈游,宰我徒嗟非不悦。
先生道德孰与京,钟鼎勋庸不容说。
若有杖兮神所赉,携提顷刻何敢失。
宣尼危颠岂不持,奉豆趋走谅无跌。
成龙讵效费公投,化林却笑夸父
先生有诗冠篇端,雄搏蛟螭丽联璧。
谁从君山斗鬼神,肯向崆峒寻辙迹。
唯期杖朝至君所,直使斯民歌作息。
铁柱桃竹秪安身,未解扶纲佐皇极。
羞将拙笔状奇功,海河岂是蠡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