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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叔孙通 宋 · 刘才邵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六、《杉溪居士集》卷一○
甚矣人臣进言之难,不可以不深思而熟计也。
萧何未央宫高帝怒其壮丽,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非令壮丽,无以重威,且亡令后世有以加也」。
议者咎不能广帝意,崇简俭,乃示侈后嗣。
建章至于千门万户,岂无所复增之谓也?
其后魏明帝遂藉何之言以拒陈群、辛毗之谏。
张释之奏犯跸者使罚金,文帝怪其轻,而释之曰:「方其时,上使使诛之则已」。
王肃以其言重于为己,轻于为君,不忠之甚。
廷尉,天子之吏也,不可以失平,而天子之身,反可以或谬乎?
二子皆贤臣,其所建白,未能无失,遂取讥于后世,况才不及萧、张而以依阿取容为心者乎!
观叔孙生之言,其思之不深而计之不熟也。
惠帝东朝长乐宫,及间往,数跸烦民,作复道,方筑武库南,通奏事,因请间具言,且曰:「子孙奈何乘宗庙道上行哉」?
惧,曰:「急坏之」。
其意固美矣。
语及宗庙而惧,孝而敬也;
已作而急坏之,纳谏而改过如此其速也。
通于是时,正宜具陈古昔圣王钦奉祖考,容受直言,与夫无文过遂非之累,以将顺而卒成之;
且请宣布意,亟罢其役,俾臣民晓然知之,犹之日月之更也,人皆仰之,何损于君德乎。
如是,则其后设有过举,当能改而不吝,不以从谏为屈也。
通不知出此,乃曰:「人主无过举。
今已作,百姓皆知之。
愿为原庙渭北,衣冠月出游之」。
呜呼,言之兆乱,不几于丧邦乎?
是教人君文过遂非,则设伪以掩其失;
耻屈于忠谏,则矜辩以拒之。
此乱之所由生也,尚何以统承绪业而事宗庙乎?
况通之意,以欲成复道,乃别为出游之庙,是使宗庙避子孙而由别涂也。
出游离宫,因取樱桃以献,是荐祭非出于诚心,将以蔽游观之迹也。
惠帝悉行其说,非特诬民,且诬祖矣。
所谓大孝之本,乃如是耶?
世之庸医,有病疡者造焉,初不察其脉理之虚实,即取药攻其内以伐其根,傅其外以蚀其肉。
识者或难之,则曰:「吾知治疡而已,遑恤其他」。
俄而疡溃。
疡则愈矣,而病者因枵然益虚,气体俱耗,而药之毒殊未艾也,岂不以取一切之效以为己利,而至然欤?
通其似之矣。
至如定绵蕞之仪,拒废嫡之议,则卓然有过人者,岂其智足以乘时,而适昧于多变乎?
论郊祭合设皇地祇表 盛唐 · 贾曾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七十七
微臣详据典礼。
谓宜天地合祭。
谨按礼记祭法曰。
有虞氏黄帝而郊喾。
夏后氏黄帝而郊鲧。
传曰。
大祭曰禘。
然则郊之与庙。
俱有禘祭。
禘庙则祖宗之主。
俱合于太祖之庙。
禘郊则地祇偫望。
俱合于圜丘
以始祖配享。
皆有事而大祭。
异于常祀之义。
礼大传曰。
不王不禘。
故知王者受命。
必行禘礼。
虞书曰。
正月元日
格于文祖。
肆类于上帝。
禋于六宗。
望于山川。
遍于偫神。
此则受命而行禘礼者也。
言格于文祖。
则馀庙之享可知矣。
言类于上帝。
则地祇之合可知矣。
且山川之祀。
皆属于地。
偫望尚遍。
况地祇乎。
周官以六律六吕五声八音六舞大合乐以致神祇。
以和邦国。
以谐万人。
又云。
凡六乐者。
六变而致象物及天神。
此则禘郊合天神地祇人鬼祭之乐也。
三辅故事汉祭圜丘仪云。
上帝位兆正南面。
后土位兆亦南面而少东。
又东观汉记云。
光武即位
为坛于鄗之阳。
祭告天地。
采用元始故事。
二年正月
洛阳城南依鄗为圜坛。
天地位其上。
皆南向西上。
两汉时自有后土及北郊祀。
而此已于圜丘设地位。
明是禘祭之仪。
又春秋说云。
王者一岁七祭天地。
合食于四孟。
别于分至。
此复天地自常有同祭之义。
王肃曰。
孔子言兆圜丘于南郊。
南郊即圜丘
圜丘即南郊也。
又云。
祭天而地配。
此亦郊祀合祭之明说。
郑康成不论禘当合祭。
而分昊天上帝为二神。
专凭纬文。
事匪经见。
又其注大传不王不禘义。
则云正岁之首。
祭感帝之精。
以其祖配。
注周官大司乐圜丘义。
则引大传五禘以为冬至之祭。
递相矛盾。
未足可依。
伏惟陛下膺箓居尊。
继天在历。
自临宸极。
未亲郊祭。
今之南郊。
正当禘礼。
固宜合祀天地。
咸秩百神。
荅受命之符。
彰致敬之道。
岂可不崇盛礼。
同彼常郊。
使地祇无位。
未从禘享。
今请备设皇地祇并从祀等座。
则礼得稽古。
义合缘情。
然郊丘之祀。
国之大事。
或失其情。
精禋将阙。
臣术不通经。
识惭博古。
徒以昔谬礼职。
今忝谏曹。
正议是司。
敢陈忠谠。
倘事有可采。
惟断之圣虑。
薰莸论 北宋 · 赵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南阳集》卷四
《传》曰:「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
说者以为人之善恶可染而成也。
造物者虽一木一草,莫不禀性于天,苟可易之,则天之性无复尽矣。
在人之所禀,莫非一气、莫非一性。
言乎其要,则上中下明矣;
考乎其微,则贤不肖别矣。
薰莸之说,可以下而不可以上,可以不肖而不可以贤。
噫!
上之性,仁义忠信也;
下之性,诈佞回邪也。
贤之道本仁义,不肖之情本诈伪。
是仁义可为诈佞乎?
是回邪可为忠孝乎?
是贤可为不肖乎?
若性之贤,近贤然后贤;
性之不肖,近不肖然后不肖。
以此为薰莸,庶几也。
若谓贤近不肖,而卒能不肖;
不肖近贤,而卒能贤者,鲜矣。
然则薰莸有臭,以其亲也。
亲之至,莫出于君臣、父子、兄弟也。
如可染之,则尧也,子不复有朱,臣不复有鲧;
舜也,父不复有瞍,弟不复有象,子不复有均。
鲧不复有禹,禹之末不复有桀,汤之后不复有受,受之兄弟不复有箕子(案《史记》,箕子者,亲戚也。注云:马融王肃以为诸父,服虔杜预以为庶兄。此从服、杜说。)
文王之子、武王之弟不复有管、蔡,管、蔡之兄不复有周公
若圣与仁,孰出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也?
不肖暴乱,孰如朱、均、瞍、鲧、桀、纣、管、蔡也?
尧、舜不能薰于朱、均,瞍、鲧不能莸于舜、禹,受不能感于箕、干,管、蔡不能易于文、武、周公。
是岂圣贤之弗计及也?
受之于天,如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尚不能易,而况于他人乎?
或问薰莸之性臭也,谓之十年有臭,其亦不精矣。
如其析之,则可曰臭之草近乎一薰,必闻其馨;
馨之草近乎一莸,必闻其臭。
不馨不臭之性,犹中人居上下之间,虽不必臭可也,惟上智与下愚不移。
其或执之,谓莸必能使薰之臭,不惟不精,亦使贤不肖果无别矣,向之言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事,果无验矣。
赵子作论以明之,盖去其粗而守其精也。
书断论 唐 · 张怀瓘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夫卦象所以阴骘其理。文字所以宣载其能。
卦则浑天地之窈冥。秘鬼神之变化。
文能以发挥其道。幽赞其功。
是知卦象者。文字之祖。
万物之根。众学分镳。
驰骛不息。或安其所习。
毁所不见。终以自蔽也。
固须原心反本。无漫学焉。
今欲稽其滥觞。不可遵诸子之非
弃圣人之是。先贤说文字所起。
与八卦同作。又云。
八卦伏羲自重。夫易者。
太古之书。夫子之文章。
可得而闻也。弥纶乎天地。
错综乎四时。究极人神。
盛德大业也。子曰。
学以聚之。问以辨之。
盖欲讨论根源。悉其枝派。
仲尼没而微言绝。诸儒之说。
是或不经。左邱明耻之。
愧无独断之。以释天下之惑。
孔安国云。宓羲造书契代结绳。
也。厥初生人。
君道尚矣。应而不求。
为而不恃。执大象也。
迨乎伏羲氏作。始定人道。
辨乎臣子。伏而化之。
结绳而治。孔子曰。
三皇伯世。叶神无文。
洛乙糺命。颉字胥合。
班固云。庖牺继天而王。
为百王先。并是也。
易曰。庖牺氏之王天下也。
作结绳而为网罟。以畋以渔。
盖取诸离。离者丽也。
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地。
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
离也者也。万物皆相见。
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
向明而理。盖取诸此也。
庖牺神农氏没。轩辕氏作。
始造图书礼乐度数甲子律历。自开辟之事。
皆先圣传流于口。黄帝已后。
纪录言之无几。故春秋国语。
唯发明五帝。太史公颛顼以下事。
孔子撰书。始自尧舜
尚年月阙然。诗人所述。
起乎虞氏。其可知也。
巢燧之时。淳一无教。
故言上古昔者。俱是伏羲神农之时。
言后世圣人者。即黄帝尧舜之际。
易曰。上古结绳以理。
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此犹太阳一照。
众星没矣。史记及汉书皆云。
文王重八卦为六十四卦。又帝王世纪及孙盛等以为神农夏禹重之。
并非也。夫八卦虽理象已备。
尚隐神功。引而伸之。
始通变吉凶。成其妙用。
触类而长。天下之能事毕矣。
故易曰。圣人立象以尽意。
设卦以尽情。八卦成列。
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
爻在其中矣。刚柔相推。
变在其中矣。伏羲自重之验也。
又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
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
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
立地之道。曰柔与刚。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
六位而成章。又伏羲自重之验也。
若以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谓伏羲。即昔者圣人之作易也谓谁矣。
则知伏羲自重八卦。不造书契。
焕乎可。不至疑惑也。
又曰。河出图。
洛出书。圣人则之。
孔安国云。河图八卦。
是洛之九畴。马融王肃姚信等并云。
得河图而作易。礼含文嘉曰。
伏羲则龟书。乃作八卦。
并乘流而逝。不讨其源。
滋误后生。深可叹息。
去圣久矣。百家众言。
自古非一。正史之书。
不经宣尼笔削。则未可全是。
况儒者臆说耶。悠悠万载
是非互起。一犬吠形。
百犬吠声。一人措虚。
百人传实。按龙图出河。
龟书出洛。今或云法龙图而作卦。
或云则龟书而画之。假欲遵之。
何者为是。案左传。
庖牺氏有龙瑞。以龙纪官。
非得八卦。八卦若先列于河图。
文王等重之。则伏羲何功于易也。
又夫子不言因图而画卦。自黄帝尧舜周公摄政时。
皆得图书。河以通乾出天包。
雒以流川吐地符。是知有圣人膺运。
则河洛出图书。何必八卦九畴。
九畴九者。天始锡
黄帝已获洛书。易曰。
龟神物。圣人则之。
然伏羲岂则蓍龟而作易。言圣人者。
通谓后世。易经三古。
不独指伏羲也。夫蓍龟者。
或悔吝有忧虞之象。或得失有吉凶之徵。
或否泰有阴阳之辞。或刚柔有变通之理。
若河图洛书者。或天地彝伦之法。
帝王兴亡之数。或山川品物之制。
或治化合神之符。故圣人则之而已。
孔子曰。河不出图。
洛不出书。吾已矣夫。
是也。故知文字之作。
确乎权舆十体。相沿互明创革。
万事皆始自微。渐至于昭著。
春秋则寒暑之滥觞。爻画则文字之兆眹。
其十体内或先有萌牙。今取其昭彰者为始祖。
夫道之将兴。自然元应。
前圣后圣。合矩同规。
虽千万年。至理斯会。
天或垂范。或授圣哲。
必然而出。不在考其甲之与乙耶。
按道家相传。则有天皇地皇人皇之书。
各数百言。其文犹在。
像如符印。而不传其音指。
审尔。则八卦未为云孙矣。
况古文乎。且戎狄异音各貌。
会于文字。其指不殊。
禽兽之情。悉应若是。
观其趣向。不远于人。
其有知方来。辨音节。
智能而及。复何所学哉。
则知凡庶之流。有如草木鸟兽之类。
或蕴文章。又霹雳之下。
乃时有字。或赐贶之瑞。
往往铭题。以古书考之。
皆可识也。夫岂学之于人乎。
又详释典。或沙劫已前。
或他方怪俗。云为事况。
与即意无殊。是知天之妙道。
施于万类一也。但所感有浅深耳。
岂必在乎羲轩周孔捋释老之教乎。况论篆籀将草隶之后先乎。
缕而分之则如彼。总而言之其若此乎。
卫将军太常兰陵亭侯王肃今赠司空 北宋 · 王曙
四言诗 押职韵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山左金石志》卷一五、乾隆《曲阜县志》卷二四
子雍秉彝,凛然正色。
达学多闻,能空先识。
益厚增高,崇儒尚德。
介圭追荣,丹□载饰。
十诘十难 唐 · 黎干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四十六
集贤校理润州别驾归崇敬议状。及礼仪使判官水部员外郎薛颀等称。
禘谓冬至祭天于圜丘。周人则以远祖帝喾配。
今欲以景皇帝为始祖。配昊天于圜丘
臣干诘曰。国语曰。
有虞氏夏后氏俱禘黄帝。商人禘
周人禘喾。俱不言祭昊天于圜丘
一也。诗商颂曰。
长发大禘也。又不言祭昊天于圜丘
二也。诗周颂曰。
雍禘太祖也。又不言祭昊天于圜丘
三也。礼记祭法曰。
有虞氏夏后氏俱禘黄帝。殷人周人俱禘喾。
又不言祭昊天于圜丘。四也。
礼记大传曰。不王不禘。
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
又不言祭昊天于圜丘。五也。
尔雅释文曰。禘大祭也。
又不言祭昊天于圜丘。六也。
家语云。凡四代帝王之所郊。
皆以配天也。其所谓禘者。
五年大祭也。又不言祭昊天于圜丘
七也。卢植云。
禘祭名。禘者帝也。
事尊明禘。故曰禘。
又不言祭昊天于圜丘。八也。
王肃云。禘谓于五年大祭之时。
又不言祭昊天于圜丘。九也。
郭璞云。禘五年之大祭。
又不言祭昊天于圜丘。十也。
臣干谓禘是五年宗庙之大祭。诗礼经传。
文义昭然。今略举十诘以明之。
臣惟见礼记祭法及礼记大传商长发等三处郑元注。或称祭昊天
或云祭灵威仰。臣精详典籍。
更无以禘为祭昊天于圜丘及郊祭天者。审如禘是祭之最大。
孔子说孝经为万代百王法。称周公大孝。
何不言禘祀帝喾圜丘以配天。而反言郊祀后稷以配天。
是以五经俱无其说。圣人所以不言。
轻议大典。亦何容易。
犹恐不悟。今更作十难。
其一难曰。周颂雍。
禘祭太祖也。郑元笺云。
禘大祭。太祖文王也。
云。长发大禘也。
又笺云。大禘祭天也。
商周。其文互说。
或云禘太祖。或云大禘。
俱是五年宗庙之大祭。详览典籍。
更无异同。惟郑元笺长发。
乃称是郊祭天。详元之意。
因此商禘。如大传云大祭。
如春秋大事于太庙。尔雅禘大祭。
虽云大祭。亦是宗庙之祭。
可得便称祭天乎。若如所说。
大禘即云郊祭天。称禘即是祭宗庙。
又祭法说虞夏商周黄帝与喾。大传不王不禘。
禘上俱无大字。何因复称祭天乎。
又长发文亦不歌喾与感生帝。故知长发之禘。
而非禘喾及郊祭天明矣。殷周五帝之大祭。
偫经众史及鸿儒硕学。自古立言著论。
序之详矣。俱无以禘为祭天。
周孔之法言。独取康成之小注。
便欲违经非圣。诬乱祀典。
谬哉。其二难曰。
大传称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
以其祖配之。诸侯及其太祖者。
此说王者则当禘。其谓祭法虞夏殷周禘黄帝及喾。
不王则不禘。所当禘其祖之所自出。
谓虞夏出黄帝。殷周出帝喾
以近祖配而祭之。自出之祖。
既无宗庙。即是自外至者。
故同之天地神祗。以祖配而祀之。
自出之说。非但于父。
在母亦然。左传子产云。
陈则我周之自出。此可得称出于太微五帝乎。
故曰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
以其祖配之谓也。及诸侯之禘。
则降于王者。不得祭自出之祖。
只及太祖而已。故曰诸侯及其太祖
此之谓也。郑元错乱。
分禘为三。注祭法。
云禘谓祭昊天于圜丘。一也。
注左传。称郊祭天。
以后配灵威仰。笺商颂。
又称郊祭天。二也。
周颂。云禘大祭。
大于四时之祭。而小于祫。
太祖文王。三也。
禘是一祭。析之为三。
颠倒错乱。皆率胸臆。
曾无典据。何可足凭。
其三难曰。虞夏殷周已前。
禘祖之所自出。其义昭然。
汉魏晋已还千馀岁。其礼遂阙。
郑元所说。其言不经。
先儒之。未曾行用。
愚以为错乱之义。废弃之注。
不足以正大典。其四难曰。
所称今三礼行于代者。皆是郑元之学。
请据郑学以明之。曰虽云据郑学。
今欲以景皇帝为始祖之庙以配天。复与郑义相乖。
何者。王制云。
天子七庙。云。
此周礼也。七庙者。
太祖及文武之祧与亲庙四也。殷则六庙。
契及汤与二昭二穆也。据郑学。
不以鲧及颛顼昌意为始祖。昭然可知也。
而欲引稷契为例。其义又异。
是爰稽邃古洎今。无以人臣为始祖者。
惟殷以契。周以
夫稷契者。皆天子元妃之子。
感神而生。昔帝喾次妃简狄
有娀氏之女。吞元鸟之卵。
因生契。契长而佐禹治水。
有大功。乃命契作司徒
姓既和。遂封于商。
故诗曰。天命元鸟。
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此之谓也。后稷者。
其母有邰氏之女。曰姜嫄
帝喾妃。出野履巨迹。
歆然有孕。生
长而勤于稼穑。尧闻。
举为农师。天下得其利。
有大功。封于邰。
号曰后稷。唐虞夏之际。
皆有令德。故诗曰。
履帝武敏歆。居然生子。
即有邰家室。此之谓也。
有天下。稷契在其间。
量功比德。抑其次也。
受职。则播百谷。
敷五教。让功。
平水土。宅百揆。
故国语曰。圣人之制祀也。
功施于人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
契为司徒。而人辑睦。
勤百谷而死。皆居前代祀典。
子孙有天下。得不尊而祖之乎。
其五难曰。既遵郑说小德配寡。
遂以后只配一帝。尚不得全配五帝。
今以景皇帝特配昊天。于郑义可乎。
其六难曰。众难臣云。
上帝与五帝一也。所引春官祀天旅上帝。
祀天旅四望。旅训众。
则上帝是五帝。臣曰不然。
旅虽训众。出于尔雅。
及为祭名。春官训陈。
注有明文。若如所言。
旅上帝便成五帝。则季氏旅于泰山
可得便是四镇耶。其七难曰。
所云据郑学。则景皇帝亲尽庙主合祧。
却欲配祭天地。错乱祖宗。
夫始祖者。经纶草昧。
体大则天。所以正元气。
广大万物之宗。尊以长至阳气萌动之始日。
俱祀于南郊也。夫万物之始。
天也。人之始。
祖也。日之始。
至也。扫地而祭。
质也。器用陶匏。
性也。牲用犊。
诚也。兆于南郊。
就阳位也。至尊至质。
不敢同于先祖。礼也。
故白虎通曰。祭天岁一何。
天至尊至质。事之不敢亵黩。
故因岁之阳气始达而祭之。今国家一岁四祭之。
黩莫大焉。上帝五帝。
其祀遂阙。怠亦甚矣。
黩与怠皆礼之失。不可不知。
夫亲有限。祖有常。
圣人制礼。君子不以情变易。
国家重光。累圣历祀百数。
岂不知景皇帝始封于唐。当时通儒。
议功度德。尊神尧克配彼天。
宗太宗以配上帝。神有定主。
为日已久。今欲黜神尧配含枢纽。
太宗配上帝。则紫微五精。
上帝佐也。以子先父。
岂礼意乎。非止神祗错位。
亦以祖宗乖序。何以上称皇天祖宗之哉。
若夫神尧之功。太宗之德。
格于皇天上帝。臣以为郊祀宗祀。
无以加焉。其八难曰。
欲以景皇帝为始祖。既非造我区宇。
经纶草昧之主。故非夏始祖
殷始祖契。周始祖
汉始祖高帝魏始祖武皇帝
晋始祖宣帝。国家始祖神尧皇帝同功比德。
而忽升于宗祀圜丘之上。为昊天匹。
曾谓圜丘。不如林放乎。
其九难曰。昨所言魏文帝丕武帝操始祖
晋武帝炎宣帝懿始祖者。夫孟德仲达者。
皆人杰也。拥天下之强兵。
汉魏之微主。专制海内。
令行草偃。服衮冕。
陈轩悬。天子决事于私第。
公卿列拜于道左。名虽为臣。
势实凌君。后主因之而业
王由之而禅代。子孙尊而祖之。
不亦可乎。其十难曰。
所引商周魏晋。既不当矣。
景皇帝不为始祖明矣。我神尧拔出偫雄之中。
廓清隋室。拯生人于涂炭。
虞之勋不足多。成帝业于数年之间。
汉祖之功不足比。大禹始祖
汉以高帝始祖。则我唐以神尧始祖
则汉。于义何嫌。
今欲革皇天之祀。易太祖之庙。
事之大者。莫大于斯。
曾无按据。一何寡陋。
不愧于心。不畏于天乎。
以前奉诏。令诸司各据礼经定议者。
臣干忝窃朝列。官以谏为名。
以直见知。以学见达。
不敢不罄竭以裨万一。昨十四日具以议状呈宰相
宰相令朝臣与臣论难。所难臣者。
以臣所见独异。莫不腾辞飞辩。
竞欲碎臣理。钳臣口。
剖析毫釐。分别异同。
序坟典之凝滞。指子传之乖谬。
事皆归根。触物不碍。
但臣言有宗尔。岂辩者之流也。
归崇敬薛颀等援引郑学。欲芜祀典。
臣为明辩。迷而不复。
臣辄作十诘十难。援据坟籍。
昭然可知。庶郊禘事得其真。
严配不失其序。皇灵降祉。
天下蒙赖。臣亦何顾不蹈鼎镬。
谨敢闻达。伏增悚越。
秋浦会遇 北宋 · 穆脩
五言排律
龊龊幽遐地,栖栖会遇人。
穷愁艰理胜,羁旅易情亲。
岂意当漂谪,兹谐卜并邻。
温温窥表粹,晏晏奉嬉嚬。
直道谈端辟,横流语下堙。
绮文何斐亹,瑰行亦璘玢。
敦分初投漆,交言乍饮醇。
操心忠义合,开口肺肝陈。
共味随时理,俱成迷患因。
祸来非造次,语及自酸辛。
众奋漂山舌,孤縻坐狱身。
诋诬惟腷臆,锻鍊正逡巡。
囚任桐棺跃,冤宁斗剑伸。
君牵(原校:一作愆)成狠翟(自注:张君之冤,由翟淳者深锻鍊其狱而成之。),我患构奸秦(自注:秦应者,本以岭南小吏承摄州县,久而得真命官,年七十馀,通判是州。为人狡,多刻多疑,纳群细之谮。以余尝辄慢之,会守郡者疾病,诸从事皆他适,得久专郡事,遂与其下构予之祸。)
巧纵铦刀笔,幽争誷鬼神。
精诚怀皎日,悲愤贯高旻。
素誓端清检,期无取玷沦。
斩刍尝鼓箧,卧藁先书绅。
侧璧疑曾辨,钩金法所循。
得情奚示喜,伏念不忘旬。
粗评三章直,何辞一马贫。
决曹诚自任(自注:今之司理参军,盖古决曹也。),司举仰谁论(自注:录事参军,唐亦号司举从事。)
膺破藏奸柱,纲埋剪暴轮。
存心固慨慕,有位敢希遵。
骥騄程初发,虹蜺气未振。
沮磨圭失色,萋菲锦争新。
肯或(李本作式)奇虚刃,翻成害实宾。
木招孤秀伐,珠掇暗投嗔。
蹠蹻同非圣,敦犨众忌洵。
棘心终妒,蓬首不羞螓。
冶媚皆狸貉,跳梁并狡㕙。
不无嫌虎据,的是恶鹰瞵。
合力邪攻正,连谋伪訾真。
蝇声移栝榻(自注:渠列切。),蚁漏垫嶙峋。
抵玉为凡砾,摧松作弊神。
椎埋眢直堕,排陷堵潜(许本作旋)填。
卑湿终投谊,愁忧遂放均。
吁辜赊盖幕,照覆隔蟾踆。
流落穷山崦,夷犹积水垠。
望家惟霣泣,向国祗低颦。
艰毒天崩杞(原作祀,据四库本改。原注:谴中闻朝邑府君凶讣),邅危岁在辰(自注:以丙辰岁正月至贬所。)
庭帏偏屺岵,伯仲邈瓛琎。
愧未鸱夷死,渐(李本、四库本作惭)如浑敦嚚。
睢盱摇尾兽,宛转曝腮鳞。
(原缺,据四库本补)叹栖迟郡,尤居寂寞滨
土风传细碎,心事遘凶屯。
(原缺,据四库本补)郭周□援,人烟簇野津。
贾樯通劲越,商帆(自注:扶泛切,吹船进。)彻瓯闽。
溪妇收菰米,村娃货竹薪。
回头波渺渺,动足(原缺,据四库本补)石磷磷。
再见来巢乙(自注:玄鸟也。),频闻入市寅(自注:虎每入市(原缺,据四库本补)搏居人去。)
满林垂啸狖,当面走惊麇。
水寺传将久,沙禽渐(原缺,据四库本补)欲驯。
无心从碌碌,任志守谆谆。
早作慵洮盥,宵眠独(原缺,据四库本补)叹呻。
机床閒笔格(四库本作砚),窗牖乱书筠。
那支暑,贫炊莫(二字原缺,据四库本补)续晨。
未尝游井闬,况复出城闉。
悒悒危肠溃,昏昏病目瞤。
梅蒸衣醭黦,瘴触面黧皴。
未免鸡猜鹤,徒希鹊庇(李本作抵)鹑。
素鹅求庾悦,碧鹳事韦诜
讵识开三雅,奚谁(四库本作论)指一囷。
欢无官局事,病免府趋尘。
避路深藏拙,忘机独任纯。
鸢轻饥鸑鷟,驽诮瘦麒麟。
瑕谪连城宝,惊疑照席珍。
泥蟠蚖肆若,涂曳蝘嘲频。
机弛千钧絭(原注:音眷。),刚摧百鍊镔。
愠忧宜悄悄,谗吠更狺狺。
渐豆多闻耳,全胶欲语唇。
已甘钟律哑,难斗釜雷震(原注:平声。)
近叹非辜者,还称被谴臻。
堪持言自解,姑以命相询。
顿觉穷通外,殊惊得丧泯(原流:平声。)
岂烦怀鲁汶,并说忘岐豳。
兹共追随日,时逢物景春。
杂花明浦屿,细草染(原作梁,据李本、四库本改)郊畛(原注:音珍。)
绣羽来穿,妆鬟去采蘋。
画船江汎汎,铜鼓野鼘鼘(原注:丁巾切。)
荷芰卷生渚,芜菁秀出壣(自注:音邻。)
丛暄正发,秧暖初匀。
远去寻芳径,閒留坐翠濒。
小蛮聊倒榼,独茧暂垂缗。
烟杪闻啼魄,沙壖过(李本校:一为遇)祭猵。
道宫披古碣,僧阁凭雕楯(原注:音循。)
滞迹惭鱼鸟(自注:梁萧方等云,吾尝梦为鱼,因化为鸟。方其梦也,何乐如之,及其觉也,何优斯类。良由吾不及鱼鸟远矣。),归怀谢茗(自注:后魏王肃南朝,好茗饮,又东(四库本作重)莼羹。及北还,又好羊酪。或问茗何如酪,曰与酪为奴耳。)
谁怜秦逐客,自耻晋缧臣。
学忆居州里,文曾力组紃。
曹仓祛秕稗,任苑薙荆榛。
壮节轻宗悫,奇才轹卞彬
赋毫摛藻绘,诗墨洒玭琳。
始角(四库本作觉)词场胜,争驰羲(原作义,据用羲和典和)毂辚。
战瘤知景陷,盟手敢他捘(自注:传云,涉佗捘卫侯之手。捘音于寸切,又七博反。)
勇俟邀圭爵,功期取鼎茵。
乡书先鹗祢,省荐半龙荀。
艺窃登廷试,名叨擢帝宸。
阙严趋紫贝,陛峻拜苍银。
变化初飞壁,埏和却在钧。
三年纡选调,一命就陶甄。
冗骤司囹圄,卑才服瓀(原作堧,四库本作瑍,据《礼记·玉藻》改)珉。
上寮非遂霸,同列异超珣。
介立旁无援,阴排密有夤。
堤防虽少戆,坎坷亦多逊(李本、四库本作迍)
缴已能伤雁,罘仍未放麟。
踰年留异域,肆会奉严禋。
仰问苍苍理,难穷荡荡仁。
良图君未聘(四库本作骋),薄命我方湮。
蓬藋何当返,兰荃自可纫。
肴蔬调旨膳,舂税给租缗。
寄傲邱名,遗荣野号莘。
退藏师李谧,贵显让颜竣
蹑迹(原缺,据四库本补)三高士,追狂六逸民。
耕皋营酒秫,樵谷访琴橁。
畚土(原作上,据四库本改)封花垡,诛茅出果(自注:前音臻,此音诜。)
园中持铫锸,林下设罝罠。
至理鹏齐鴳,浮生椿
未甘捐粪土,所幸曳丝纶。
南面同尧禹,岩廊即甫申。
固应容一叟,鼓腹得还淳(原作浮,据四库本改)
按:《河南穆公集》卷一
国语补音序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经义考》卷二○九、《小学考》卷四六、《宋元学案补遗》卷一九、道光《安陆县志》卷三三
班固《艺文志》种别六经,其《春秋》家有《国语》二十一篇,注左丘明著。
汉司马子长撰《史记》,遂据《国语》、《世本》、《战国策》以成其书。
当汉《左传》,秘而未行,又不立于学官,故此书亦勿显。
惟上贤达识之士,好而尊之,俗儒勿识也。
东汉《左传》渐布,名儒始悟向来《公》、《谷》肤近之说,而多归《左氏》。
杜元凯研精训诂,木铎天下,古今真谬之学一旦冰释,虽《国语》亦从而大行,盖其书并出丘
魏晋以后,书录所题,皆云《春秋外传国语》,是则《左传》为内,《国语》为外,二书相辅,以成大业。
凡事详于内者略于外,备于外者简于内。
先儒孔、晁亦以为然。
郑众、贾逵、王肃、虞翻、唐、韦昭之徒,并治其章句,申之注释,为六经流亚,非复诸子之伦。
自馀名儒硕士,好是学者不可胜记。
历世离乱,经籍亡逸,今此书惟韦氏所解传于世,诸家章句遂无存者。
然观韦氏所叙,以郑众、贾逵、虞翻、唐为主而增损之,故其注备而有体,可谓一家之名学。
惟唐文人柳子厚作《非国语》二篇,捃摭《左氏》意外微细以为诋訾,然未足掩其鸿美。
左篇今完然与经籍并行无损也,庸何伤于道?
因略记前世名儒传学姓氏别之
后汉大司农郑众字仲师,作《国语章句》,亡其篇数。
侍中贾逵字景伯,作《左氏春秋》及《国语解诂》五十一篇,《左传》三十篇,《国语》二十一篇,《隋志》云二十卷。
唐已亡。
魏中领军王肃字子雍,作《春秋外传》、《国语章句》一卷,《隋志》云梁有二十二卷,《唐志》亦云二十二卷。
吴侍御史虞翻字仲翔,注《春秋外传国语》二十一卷。
吴尚书仆射唐固字子正,注《春秋外传国语》二十一卷。
吴中书仆射、侍中、高陵亭侯韦昭字弘嗣,注《春秋外传国语》二十一卷。
《隋志》云二十二卷,《唐志》二十一卷,与今见行篇次同。
五经博士孔晁注《春秋外传国语》二十卷,《唐志》二十一卷。
右按古今卷第亦多不同,或云二十一篇,或二十二卷,或二十卷。
然据班《志》最先出,贾逵次之,皆云二十一篇,此实旧书之定数。
其后或互有损益,盖诸儒章句烦简不同,折简并篇,自名其学,盖不足疑也。
要之,《艺文志》为审矣。
又按先儒未有为《国语》音者,盖外内传文多相涉,字音亦通故邪?
然近世传旧音一篇,不著撰人名氏,寻其说乃唐人也。
何以證之?
据解犬戎树惇,引鄯州羌为说。
夫改鄯善国为州,自唐始耳。
然其音简陋,不足名书,但其间时出异闻,义均鸡肋。
庠因暇辄记其所阙,不觉盈篇。
今因旧本而广之,凡成三卷。
其字音反切,除存本说外,悉以陆德明《经传释文》为主,亦将稽旧学,除臆说也。
惟陆音不载者,则以《说文》、字书、《集韵》等附益之号曰《国语补音》。
其间阙疑,请俟鸿博。
非敢传之达识,姑以示儿曹云。
宋庠序。
按:《国语补音》卷首,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亢仓子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灌园集》卷一七、《永乐大典》卷一○二八六
治平四年,余见此书于今集贤邓校理家,怪其诣致不伦,不及文、庄、列、老远甚。
其辞又最鄙陋,令人懒读,常疑有好事者诡冒为之。
然儒之长老不启余疑,每用不怿。
后二年淮南,始见唐史新书,乃知开元时王士源者造此。
又四年,于汴京李肇《国史补》,其说与新书同。
盖新书据所记而言之耳。
因自惬快,以所疑之不妄故也,益知心之可以师。
嗟夫,在我者之有以照彼,安在乎占文按迹然后进哉?
世固有喜以浅托高人,其功用短长虽不能使智者兼惑,亦其谬意期成慁于世耳。
闻羌儿与越人斗者,越人乘象,羌儿患其难攀,即刻木为狻猊,首而绘之,又效其皮而蒙以前驱。
象猝遭而惊也,为之奔败。
盖畏狻猊者象也,非越人
而象之所为奔败者,惊于伪,而非惊于实者也。
彼羌儿何所能哉?
今夫以浅托高人,何以异此?
往时王肃出《孔子家语》,近世丘浚解《论语》而题以韩退之,两人之见皆济缪以劳,而通为羌儿之罪人。
呜呼,岂以为有益而为之欤?
士源、肃、浚异世而同揆者,予又焉知学士之又无似此者欤?
柳先生尝论《亢仓》不宜传解,而不虑为唐人诈造,其辩盖犹未尽。
余方自怜不惑之早,故为之志,以佐于尽焉。
上帝五帝议1050年3月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宋景文集》卷四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八六、《文献通考》卷七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郑康成以上天之神凡六:昊天者,天皇大帝
五帝者,太微五帝。
王肃曰:昊天惟一神,以五帝为次神。
而诸儒附郑者多,故据而为说云,凡合祭五帝,一岁有二祀。
龙见之月,祭于南郊,谓之大雩,一也。
九月,大飨于明堂,宗祀文王以配,二也。
祭明堂者,诸儒之言不同。
或说周家祭五天帝皆明堂中,以五人帝及文王配,五官神坐廷中,以武王配,号曰祖宗,礼所谓祖文王宗武王者也。
施设神位,准五行相向以为法。
威仰在卯,西面;
熛怒在午,北面;
枢纽在未,北面;
招拒在酉,东面;
汁光纪在子,南面。
太皞、炎帝、黄帝、少皞、高辛各在其位少退,句芒、祝融、后土、蓐收、玄冥皆在人帝下少后,文王坐太皞之南,位如主人,武王少退。
或曰,合祭之日,五精之帝皆西面。
其牲则天帝各一犊,合用十牲。
文王之牲用太牢,以《诗·我将》篇曰:「我将我享,维羊维牛」。
文王武王而用太牢者,以五人帝各配一天,为之主,足为外神依止,则文王汎配五帝矣。
以不专配,则所用牲得从尽物之享云。
汉武帝太一五于明堂上坐,牲以太牢。
礼毕,燎堂下。
晋武帝初议明堂,群臣曰:「五帝即天也,王气时异,故殊其号,虽名有五,其实一。
明堂、南郊宜除五帝坐,五郊改五精之号,皆同称昊天上帝,各设一位而已」。
诏可。
时韩阳建言:「古建明堂,咸秩五帝,无祭一天者」。
下诏曰:「往者众议除明堂五帝位,考之礼文,不正,其复之」。
挚虞议以为:「汉魏故事,明堂祀五帝之神。
新礼,五帝即上帝,上帝即天也。
明堂除五帝之位,惟祭上帝。
仲尼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
《周礼》,祀天旅上帝,祀地旅四望。
四望非地,则上帝非天,断可识矣。
郊丘之祀,扫地而祭,牲用茧栗,器用陶匏,事反其始,故配以远祖。
明堂之祭,备物以荐,三牲并陈,笾豆成列,礼同人理,故配以近考。
郊堂兆位,居然异体,牲牢品物,质文殊趣。
且祖考同配,非谓尊严之美;
三日再祀,非谓不黩之义。
其非一神,亦足明矣。
昔在上古,生为明王,没配五行,故太昊配木,神农配火,少昊配金,高辛配水,黄帝配土。
此五帝者,配天之神,同兆之于四郊,报之于明堂。
祀天,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
或以为五精之,佐天育物者也。
前代相因,莫之或废。
前韩阳上书,宜如旧祀五帝,诏已施用,请改定新礼」。
从之。
唐礼部尚书许敬宗议:「祠令新礼,并用郑氏六天之说,圆丘祀昊天上帝,大郊祀太微感帝,明堂祠太微五帝。
按郑氏惟据谶纬,以说六天,皆谓星象,而昊天上帝,不属穹苍。
其注《月令》、《周官》,以昊天上帝为北辰星曜魄宝。
注《孝经》,明堂,为太微五帝。
按《易》:『日月丽于天,百谷草木丽于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足明辰象非天,草木非地。
毛苌传曰:『元气浩大,则称昊天;
远视苍苍,则称苍天』。
此则苍昊为体,不入星例。
且天地各一,是曰两仪。
天尚无二,焉有六?
是以王肃群儒咸非其义」。
起居舍人王仲丘又以:「贞观礼,季秋祀五帝明堂;
显庆礼,祀昊天上帝于明堂。
准《孝经》说,先以为天是感精之,上帝即太微五帝。
且上帝之号,本属昊天。
《周礼》,『王将旅上帝,张毡案,设皇邸,祀五帝,张大次小次』。
由此言之,上帝之于五帝,自有差等,不可混而为一。
郑注《孝经》:『上帝者,天之别名。
神无二主,故异其处,以避后稷』。
孔安国曰:『帝亦天也』。
然则禋享上帝,有合经义,而五方皆祀,行之已久,请二礼并行,以成《月令》大享之义」。
诏可。
自是不改,国朝因之。
臣按诸儒之说上帝及五帝,纷然不一。
王肃以为上帝即昊天,郑康成谓昊天为皇大帝,五帝为太微五帝。
王郑二说既显,学者争为执辨,虽天子亦不能果定其文。
然臣以为就经言之,仲尼之意傥可见也。
《孝经》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
又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
《周颂·我将》篇曰:「祀文王也」。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惟天其右之。
伊嘏文王,既右享之」。
《孝经》言配天而后言上帝,《诗》当言右而云天右,是天为上帝,上帝为天,互文以见义也。
天之所以为五帝者,先儒之议多矣。
近大儒孙奭建言:「天虽一神,以其至尊,故有多名。
亦犹人君称皇、王、后、辟、天王、天子、皇帝、县官,臣民曰陛下,史臣曰上,服用曰乘舆,出入曰车驾,各随德义而称,亦以至尊故也。
以天帝之神,迭王五时,故圣人制礼,谓之五帝,非五帝各一神也。
窃谓先儒不怪《诗》传天有五名,而独怪有五号」。
又以:「岁九祭皆主于天,至日圆丘,正月祈谷,五时迎气,孟夏雩,季秋享,凡九。
惟至日其礼最大,故称曰昊天上帝。
昊天者,以礼称;
上帝者,以德兼举,礼大故也,其馀则否。
至于大雩,祈百谷之雨;
大享,报百谷之成。
以五帝者有生成之功,祈报之礼,阙一不可。
虽止一神,并陈五位,不知神之于彼乎?
于此乎」?
言如是,其得也;
然而欲去昊天上帝一位,止设五帝,臣以为礼有未然。
号昊天者,以其元气魁然,乘五行王气,普临万物,因时显功,人强以名。
曰青帝,曰赤帝,犹为苍天,为上天耳。
唐以来,二家之说兼行,故今享礼有六帝位。
虽然,许于彼于此而求之矣,何独有五而非六乎?
故兼存之,则示圣人尊天奉神,不敢有所裁臆云。
配帝议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宋景文集》卷四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
祭法,有虞氏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
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
商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
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宗武王
郑氏曰:「禘、郊、祖、宗谓祭昊天于圆丘曰禘,祭上帝于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祖宗通言耳。
虞氏以上尚德,禘、郊、祖、宗配用有德者。
自夏以下,稍用其姓代先后之次。
郊祭一帝,而明堂祭五帝。
小德配寡,大德配众,礼之杀也」。
诸儒据郑此说,由是推而广之,以明文武有俱配之义。
臣按《孝经》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
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
然则孔子著经以美周公者,则自周以上,未有能以父之尊而进配上帝者也,惟周公能之。
则自商及虞,安得祖而宗之之说耶?
《礼记》多出秦汉诸儒之家,郑即据而为解,以违孔经,以未之思耳。
崔灵恩曰:「五帝皆坐明堂中,以五人帝及文王配之。
五神坐廷中,以武王配之」。
或非之曰:「不然,五官之神,生为上公,死为贵神。
其生也,帝王之飨,皆预升堂。
今为贵神,独坐于下,屈武王之尊,下坐同之,义为不允。
当谓合祭五帝明堂,惟有一祭,五帝及神俱坐堂上,以文武二祖汎配五帝及神欤!
文王配祭五帝,则谓之祖,以武王配祭五神,则谓之宗。
二王同时并配,故《祭法》所谓祖文宗武王也。
祖,始也;
宗,尊也。
名祭为尊且始者,明一祭之中有二义焉。
以始而言,为合祭五帝于大雩之时,为百谷祈岁功,始求之义也。
以尊而言,季秋之月,得其成功,尊而祀之,以报其德。
明二主配祭,既有此义,故分为二名。
郑康成所谓祖宗通言者,谓称祖不得无尊严之心,言尊不得无始求之理。
而《孝经》及《诗》但云祀文王于明堂,不云武王者,祖宗之祭其体同,故举一足以明,不待两见。
云宗祀文王于明堂,文王当言祖,而云宗者,亦通武王之义。
汉武帝初祠太一五于明堂上坐,以高皇帝对之。
至明,乃以光武配五帝,在青帝之南少退,西面。
自是历章、安而下,不敢辄易。
齐明帝有事明堂,有请以武帝配,谢昙济曰:「按法,禘郊祖宗,并列严祠,郑氏注义,亦据兼飨。
宜祖宗两配,文武双祀」。
左仆射王晏曰:「若用郑说,祖宗通言,则生有功德,没垂尊称,历代配帝,何止于二!
今盛荐上帝,允属武考,百代不改,其文庙乎」?
诏可。
唐太宗始以高祖配享明堂,高宗又奉太宗配祀。
有司遂以高祖配五天太宗配五人
太尉长孙无忌建言:「永徽二年七月诏书,奉太宗以遵严配。
高祖当迁,礼司乃以太宗降配五人
虽同在明堂,不得对越天帝,非明诏奉亲之意。
谨按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伏寻诏意,义在于此。
又寻汉魏晋宋历代之礼,无父子同配之义。
惟《祭法》称『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郑康成谓祖宗者,通言祭五帝五神于明堂也。
寻郑之意,乃以祖宗合为一祭。
又以文、武共在明堂,连衽配祀,良为巨谬。
王肃曰:『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祖宗自是不毁之名,非谓配食者也』。
审如郑义,则经当言祖祀文王,不得言宗祀也。
又曰武王配勾芒之类,是谓五神位在堂下,天子降位,失君叙矣。
故《春秋传》禘、郊、祖、宗、报五者,国之典祀也,知各一事,非祖宗祀于明堂矣。
南齐萧氏以武明昆季并于明堂配食,事乃不经,不足为法。
武德时,以元帝配于明堂,兼配感帝。
至贞观初,缘情革礼,奉高祖配明堂,延世祖专配感帝,有递迁之典。
高祖请配昊天上帝,太宗请配明堂五帝」。
从之。
垂拱元年,有司议严配之禋。
孔元义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
明配之尊大者,昊天是也。
请奉太宗、高宗配昊天上帝于圆丘,高祖配感帝于南郊。
昔宗祀文王于明堂,文王当云祖,而云宗者,通武王之义。
请太宗、高宗配祭于明堂」。
沈伯仪曰:「有虞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
夏后亦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
商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
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伏寻严配之文,于此最备。
得礼之序,莫善于周。
禘喾郊稷,不闻于二主;
明堂宗祀,周兼于两配。
文王武王,父子殊别,文王为父,上主五帝,武王对父,下配五神。
昔者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不言严武王以配天,则武王虽在明堂,理未齐于配祭。
既称宗祀,义独主于尊严。
虽同两祭,终为一主。
故《孝经纬》曰『后稷为天地主,文王为五帝宗』也。
必若一神而两祭为是,则五祭十祠,荐献频繁,实亏于数。
此则神无二主之道,礼崇一配之义。
窃寻贞观永徽,共尊专配;
显庆之后,始创兼尊。
必以顺古,宜从周法。
高祖请配圆丘方泽太宗请配南北郊,高宗配五天」。
凤阁舍人元万顷等议:「按见行礼,昊天上帝等祠五所,咸奉高祖,太宗兼配。
今议者引《祭法》、《周颂》、《孝经》之文,虽近古之词,殊失圣旨。
伏据见行礼,高祖太宗今既配五祠,当仍旧无改;
高宗功烈无差,岂祠配有别,请亦配五祠」。
于是郊丘诸礼以三帝同配。
明皇帝开元十一年罢之。
国朝太祖受命,以宣祖配享明堂。
太宗始奉太祖配,俄又以宣祖配焉。
真宗复奉太祖
圣上嗣位,奉真宗配天,以正《孝经》严父之义。
臣按郑氏以文、武二王皆配明堂,其言非是。
据《孝经》止言严父配天,周公其人也。
今以周公言之,则武王非父;
成王言之,则文王为祖。
二理较然,不待议而判矣。
齐、唐以数皆配,于经义宁不戾耶!
孙仆射行状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四
孙奭字宗古,年七十二岁。
公之先,本乐安望姓,后子孙有徙占博平者,坟墓托焉,遂为博平人
公幼好书术,不事产利。
夙儒太原王彻以五经教授其徒数百人,公往从之游。
及彻卒,有从公质正谬惑者,公厚谢未答。
久之,为言其意,义据深切,人人厌服。
于是彻门下生悉从公以终业。
故其乡之粹然仁者爱之,其里之划然暴者畏之。
会州少文,憎忌儒服,公不见礼,迁至汶上
乐其风土,遂贯籍焉。
顷之,吏上计文,即偕西遣。
端拱二年,擢九经高第,释褐主莒县之簿。
代还,上言愿以本经试最。
司言学有师法,于是以廷尉平太学为讲员。
太宗上庠,诏说《尚书·说命》三篇,动容称善,且叹曰:「天以良弼赉商,朕顾不得若人耶」!
因赐公绯衣银鱼,用是明年切免大丞相以郊礼。
真宗嗣位,再除至殿中丞,又侍讲于诸侯王邸。
赐三品服。
会丁内忧,敦譬还职,是正七经义疏。
以劳再迁尚书屯田员外
他日,帝命执政谕公曰:「朕悉尔懿行,今欲改任他官,具以情上」。
公即对:「君行制,臣行义。
量能授官,君也;
食焉罔避,臣也。
又敢择官,以奸王诛」?
对奏,天子纳焉。
罢宫职,以都官判太常礼院国子监、司农寺
先是,五郊从祀,神无席,尊无幂,七庙时飨,献神哜福,互用一散尊,豆无三豋,登歌不以雍彻。
冬至摄祀上帝,外陔止十七祠。
飨先农乃在祈谷之前,释菜不备三献。
公建言:「独恭不裕,专菲则薄。
恤祀媚神,称而后宜」。
有诏从焉。
自是器备乐完,天坛醊食六百八十有九,祀农更用辛后吉亥,国学献事不摄祠官,重矣。
与诸儒分集《册府元龟》。
帝将东巡狩,揽瑞命,建元封,命公乘驿至塞下,谕契丹所以告成之意。
俄假节以金紫,即王庭赐其君长。
庙饮策勋,叙转职方。
帝察公守正持重,小心谨密,练达光明,才任公卿。
明年,除工部郎中,充龙图阁待制,判登闻鼓院
汾阴诏书,改兵部
始,封瘗二礼希阔于代,刺取属图,公皆焉。
寻介岱帝奉册使。
还,与文元晁公等同主贡条。
知通银台司门下封駮事,兼三班院
真宗已封禅,则西至蔡上,明接万灵于殊庭,大抵名山神灵之封皆望幸矣。
六年,遂下诏用开元故事,款濑乡奉太清之祠。
公上疏,引唐明皇以为言,天子虽喜其意,然谓稽古择善,何常之执,更为《解疑论》以示群臣。
尚书公年耆德茂,重去乡梓,公至是上言不胜父子之情,愿归田里,尽温凊之报。
诏不许,又奏愿守一郡,以便瞻省,制可之,乃守高密
居部二年,拜左谏议大夫,罢待制之职,还台纠察在京刑狱
祥符之降也,始名天庆先天降圣为盛节,诏天下饬斋合燕,费且不赀。
公建言宜罢,以省浮用。
书奏不报。
未几,出知河阳
天禧末县官度用财力,稍稍减郡国祠醮,终如公言。
郊祀恩,改给事中
公连年自表,以尚书公年九十,按礼,家不从政,据令,许解官侍养。
帝览奏叹息,诏丞相府曰:「孙某或请急过家及欲近郡,则听之」。
乃就徙兖州
明年改元乾兴真宗之后元也。
其三月今上即位,例迁工部侍郎
八月,驿召公还,拜翰林侍讲学士
知审官院,仍判国子监
知通进封駮事,兼群牧使
会修先朝实录,以公有胥臣多闻、羊舌肸《春秋》之习,命其典领。
尚书公寝病也,朝廷知公孝,特许乘传视疾,再宿至汶上
实录成,就迁刑部
尚书公齐终,公号慕癯毁。
寻诏夺服,公固愿终丧,上命贵臣敦谕,公不得已还都,复旧官。
顷之,兼判太常寺礼院,再知审官院。
以久次授兵部权吏部流内铨,又兼龙图阁学士
转货,法久而敝,计臣欲揵囊橐,榷浮淫,实繄参定,以兴长利
初,公之劝讲也,不避乱亡,临文未始为讳,有可以规益顺讽者,必谆谆为上言之。
掇五经之切治道者,为《经典徽言》五十卷奏御。
绘《无逸篇》为图,愿置便坐,为位宁观省之助。
时母闱辅政,五日一御事。
公因言古之帝王朝朝暮暮未有旷日不朝者也。
陛下春秋鼎盛,宜日御前殿,见群臣,发扬健粹,览照治本。
而上方奉养长乐,故谦让未遑也。
于是公年七十,因请间祈致所事。
上章者三,皇帝与庄献太后特御承明殿存谕数四。
公顿首,且言劝导无状,以暮日希远途,恐不能自还,无以塞责,乞全首领,为陛下之赐。
因泣数行下,上亦恻然。
犹诏公与今龙图阁学士冯公元讲《老子》三章,又命今礼部尚书晏公殊读唐史。
是日,各赐帛二百匹。
后数日,制诏报公,果不得谢。
更求近郡,上乃从焉。
工部尚书,以本职复为兖州
且命须小会毕,乃得辞。
待礼复数月,请行数矣,乃宴于太清楼,乐阕,上出御飞白书,宰府枢臣大字轴各一,学士以下小字轴各二,惟公与文元大小兼赐焉,朝廷荣之。
并诏赋诗,述所以优待师臣之意。
明日,诣承明谢,且陈将奉违帷幄。
上亟命取《老子》,讲如前章。
既罢,仍有具衣钌带材马之锡。
及治行也,又宴瑞圣园,就赐御制诗一章,复诏近臣为诗以饯。
议者谓汉疏受、桓荣赫烜宠光,不克过之。
明年耕耤,改礼部。
公为政多惠利,尝奏复济渎故道,渫其钟水。
济郓之田,微公其鱼!
所至兴儒学,教导不纯用法律,有足称者。
事皆责丞史掾属,总纲目而已,人皆宜之,不见为治之迹。
明年,以病自乞,上知不可夺,乃听,迁太子少傅归老。
夏五月,疾笃。
戊子,移居正寝,命子孙曰:「明日禺中,吾当逝矣。
且吾在仕途四十年,讫无悔尤。
乃今奉遗体终牖下,君子其以我为知命」。
口占遗奏,初不以家事为言。
又谓子瑜曰:「逮吾属纩,当无内姬妾。
独若与孙在,庶不死于妇人之手」。
己丑,如期而薨。
讣闻,天子废朝震悼。
左仆射策书驿告其第,延其赏于子及孙二人焉。
赗赠称之。
士之仁且贤者,莫不相吊。
徽数令名,洎终并荣。
夫人天水赵氏,以平原郡追启汤沐。
三子:曰瑶,仕历司虞,止员外
曰琪,止卫尉丞
曰瑜,今为殿中丞
息女三:长适高平范昭,季适弟曙,仲适琅邪王景仲,蚤卒。
公于学无不该总,精力彊记,绝人远甚。
以为礼莫大于祭,故诏次宋兴以来郊庙容典,为《崇礼录》;
祭莫尊于天,故本其六名,实则一帝,是康成,排王肃,彷徉千载,贯诸儒之论,为《南郊奏》;
乐莫盛于雅,故裒羽万同律,为《乐记图》;
孝莫重乎丧,故援古塞违,为《五服制度》。
五经之学,章句数十万,后生佔毕,厌苦其说,故作《五经节解》,删去盈辞。
又请以刘昭后汉志》裨范史之阙,《尚书》释古文以检考今文。
孟子附圣立书,庄周根道德之论,律有学科,宜并刊布。
又同定《论语》、《尔雅义疏》,皆镂椠垂久。
唐明皇删定《月令》,自窜新意,其事浅而不笃,公乞复康成旧注,还其篇次。
议虽中格,礼家韪之。
内阁也,真宗赐歌诗俾之次韵,公屡辞,不听,乃有《赓载集》。
资质详审,进止如有寸尺,无儳言遽色。
接诱士类,侃侃如也。
或以奇邪怵之,则玉色山立,不得而挠。
然志尚隐约,器服尘素,不徼福于神,不愧辞于人。
善推己以恕物,不格物以己长。
让夷损怨,称为长者。
尚书公之疾革也,公舐洁其面,以代颒御,未始就子舍褫衣带,养者以为难。
安车之还也,日延乡老道旧为乐。
先时,邑子或从公家宰贷息钱济,剂券纷纭。
酒酣,公命折而焚之,凡散数百万。
其推毂士,不进不止,成就诸儒甚众。
而冯公、谏议大夫孔公道辅先显。
公为内阁,冯甫从初命入太学,不十年,抗茵凭,侍金华,与公同列云。
至于日月献纳,便宜施行者,存于有司。
伏青规,秘皂囊,则诡辞焚藁,外无知者。
呜呼!
公有黄中通理之才,服劳累圣,发舒事业,既光大矣。
第不登三事,谟九德,宁天啬公,蕴而不使尽耶!
将人匮公,赐而弗及庇耶!
知与不知,咸为公恨。
卜竁有日,节惠兹在,敢摭雅行,告于有司。
谨状(《宋景文集》卷六一。又见《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四六。)
蔡:原误作「」,据佚存本卷一○七改。
祀昊天上帝与感生帝其礼当异奏庆历三年七月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太常因革礼》卷一四、《宋会要辑稿》礼一四之三○(第一册第六○一页)
三王郊礼,一用夏正,今正月上辛之祀是也。
王肃云:「冬至之日,祀昊天上帝于圜丘
春又一祭,以祈谷农事」。
郑康成云:「太微五帝,迭王四时,王者之兴,必感其一。
因其所感,别祭尊之」。
此皆上辛之祭。
而王、郑两学互相师祖,各成一家之论。
唐武德中,祀感生帝于南郊,以元皇帝配。
显庆二年,废感帝之祀以为祈谷。
开元二十八年,修礼官王仲丘议,感帝之祀与祈谷二礼并行,自此始也。
今国家以正月上辛,祀昊天上帝于圜丘,以太祖配;
又祭感生帝于南郊,以宣祖配。
此虽二祀并行,其礼当异。
而前朝礼官,失于援考,其用祭玉,皆以四圭有邸,其色尚赤。
臣愚以为昊天上帝当用苍璧,以正祀天祈谷之礼;
若感生帝,乃用四圭有邸,其色尚赤,以表本朝火德应期之感,则二礼并行,各从其本。
禘郊论1043年3月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武溪集》卷四、《圣宋文选》卷一二、《广东文徵》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先儒之所以解经者,盖欲导前圣之渊源,启后学之钤键,援古有据,垂世不惑者也。
祭祀之仪,国之大典,今之礼经,以郑注为正,而康成释禘祭之文,前后驳杂。
《大传》曰:「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
郑云:「谓祭感生帝于南郊也」。
《祭法》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
郑云:「谓,谓祭昊天于圜丘也。
祭上帝于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皆谓祭祀以配食也」。
观郑所释,似有未悟,尝试论之:夫禘者,宗庙大祭之名也,「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谓虞氏之祖,出自黄帝,不立庙祧,故五年盛祭则及之。
亦禘黄帝商周禘喾,盖姓氏所出,是为远祖也。
诸侯之禘,则降于王者,止祭始封之君,不得禘姓氏所出之祖,故曰「诸侯及其太祖」是也。
谓太微五帝递王,而王者之兴,必感其一,因其所感,别祭以尊之,故以感生之帝祭于圜丘,而祀上帝于南郊,唯据纬书以释经义。
太微亦为星象,昊天亦谓北辰,苍穹之号,遂有六天、郊丘之名,分为二祀,斯皆舛谬,深用轸惜,何则?
郊与圜丘,俱是祭天之所,王肃所谓犹王城之内,与京师异名而同处也,岂可郊丘分为二祀,祖宗合为一祭乎?
康成俱以禘文在郊祭之前,其祀必尊,当为圜丘,皆罔研经意,肆其臆说耳。
又以祖宗、五帝、五神于明堂,小德配寡,大德配众,郑之此说,殊为失旨,误取《孝经》宗祀之名,以解祖宗之义,乃以二主泛配五帝。
若谓太微五帝耶,则郑说太微与昊天上帝为六天矣,天尚无二,安得有六?
按《天官书》,太微宫有五帝者,自是五精之神,不在穹苍之例。
若以为太昊、炎帝之属耶,则又非仲尼配天之意也。
《周礼》曰:「王将旅上帝,张毡案,设皇邸;
祀五帝,张大次」。
由此言之,上帝之与五帝,自有差殊,岂可混而为一乎?
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盖若周人尊文武之功,不毁其庙,非谓配食明堂者也。
郑引《孝经》而反违其旨,惜哉!
汉承秦灭学之后,遂使儒者进无经据,康成最为明礼,而于禘郊之义,不能尽之,故其释《祭法》即云「祀感帝」,解《大传》即云「祭昊天」,笺《周颂》又「大于四时之祭而小于祫」,注《左传》称郊配灵威仰,笺《商颂》又称郊为祭天
首尾纷拿,自相矛楯,孰为辨之哉?
韩文杂记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八、《胡澹庵先生文集》卷四
韩退之李秘书论小功不税,今代李答云。
按《正义》曾子怪于礼小功不著税服之事,曾子以为依礼小功之服,日月已过,不更税而追服,则是远处兄弟闻丧恒晚。
终无服而可乎?
言不可也。
曾子仁厚,礼虽如此,犹以为薄,故怪之。
此据正服小功也,故《丧服小记》云:「降而在缌、小功者则税之,其馀则否」。
郑康成义,若限内闻丧,则追全服。
王肃义,限内闻丧,但服残日,若限满即止。
假如王肃之义,限内止少一日,乃始闻丧,若其成服未得,或即除也。
若其不服,又何名追服?
进退无理,王义非也。
愚谓郑不言限外闻丧则当如何,是郑意亦不追服矣。
恐于人情未安,今欲追服,以附韩说
或问:韩退之云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宋、齐、梁,数者孰为甚?
答曰:火于秦,虽火其书,而道之存于人心者未亡也;
黄老于汉,未亡也;
佛于晋、宋、齐、梁,道之存于人心者亡矣。
易讲义一 其一 大有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古灵先生文集》卷二二
䷍大有/(《乾》下《离》上。)此卦正与《同人》相反,所以次《同人》者,《序卦》曰:「与人同者,物必归之,故受之以《大有」》。
然则《离》、《乾》二体何以为《大有》?
夫六五,一阴得中而居尊位,为上下五阳所归。
又阳为大,是所有者大也,有其大者,故曰《大有》。
以君臣言之,是大有天下之众贤;
以君民言之,是大有天下之万民也。
又阳为富实,以富实言之,是大有天下之万物也。
夫大有天下之众贤,如《书》所谓「九德咸事,俊乂在官」,「野无遗贤」是也。
夫大有天下之万民,如《中庸》所谓「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是也。
夫大有天下之万物者,《荀子·王制》曰:天之所覆,地之所载,莫不尽其美,致其用。
北海走马吠犬,南海羽翮、齿革、曾青、丹干,东海紫紶、鱼盐,西海皮革、文旄,泽人足乎木,山人足乎鱼,农夫不陶冶足器械,工贾不耕田足菽粟矣!
《繇辞》曰:《大有》,元亨
夫大有之主既大有天下之臣民万物,所以曰「元享」。
大有至德,以富亨通也。
《彖辞》不言「大亨」而言「元亨」者,言大有之君必有元善长人之德而致亨通也,若言大则不能兼元善之仁,言元可以兼大也。
《彖》曰: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
柔得尊位,六五也。
尊位,是大也。
处上体之中,是中也。
上下二体,五阳皆归之,是上下应之也。
上下五阳皆应之,阳为大,故曰《大有》。
居尊以柔中之德,以虚受人,高明照物,物必归之。
以柔居中,不尚刚武,而用文德,上下所归。
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
《乾》在下体为内,《离》在上体为外,凡大有之君,内有刚健之德施之于外,则以文明而不以威武,此天下之所以归也。
六五之阴,下应《乾》九二之阳,是应乎天也。
五居尊位,有文明大中之德,而能应顺天道,奉承天时而行,动不违天之道,此所以「元亨」也。
应乎天而行,如《乾·文言》所谓「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是也。
《象》曰:火在天上,《大有》。
君子以遏恶扬善,天休命。
天本刚健而高明,火又文明而在其上,此乃明盛之极至,所以为《大有》也。
夫天道之至明,惟其福善祸淫而已,君子法此卦体,居大有明盛之时,天下之臣民万物既已富有,宜何所为哉?
惟当遏恶扬善,旌别淑慝,遏其恶者,扬其善者,以天休美之命也。
夫恶者遏止之,则天下之恶莫不去,恶悛矣;
善者称扬之,则天下之为善者莫不勉劝,使民日迁善远罪,而归于至治矣。
夫大有之德,无尚于此也。
初九:无交害,匪咎。
艰则无咎。
《象》曰:《大有》初九,无交害也。
《大有》之卦,火在天上,文明之至者也。
又体有五阳,阳为富实,居文明富实之时,能谦卑以下物,物必归之。
若自亢刚满盈,必致咎害。
故《序卦》曰:「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谦」》。
又《书》云「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是也。
故大有之主,六五以柔得尊位,而为上下所归,故其《爻辞》曰:「厥孚交如,吉」。
初九居《大有》之初,而体是阳爻,处不以柔,不得无咎害也。
任夫刚实,以斯而往,害之道也。
然居卦下无位之地,不与物交,刚而能谦,物莫之害,可以无咎,故曰:「无交害,匪咎」。
交者,交于物之谓。
六五曰:「厥孚交」。
如《随》初九曰:「出门交有功」。
《鸳鸯》诗曰:「古者明王,交万物有道」。
皆其义也。
「艰则无咎」者,凡人居于大有丰富之时,志易骄满,故于其初,当自艰难惕厉,不敢忽易居之,则可以终保无咎,故曰:「艰则无咎」。
《系辞》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
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
故圣人系卦于事之初,未常不存戒慎。
今初九戒之以「艰则无咎」者,盖居《大有》之初,戒在盈满怠忽,见不可不慎也。
先儒多解「匪咎」义连下文,谓欲其「匪咎艰,则无咎」。
此恐非也。
既云「艰无咎」,义已足矣,其上不须更言「匪咎」可也。
然则不云「无咎」而云「匪咎」者,盖上文云「无交害」,其下又云「艰无咎」,若更云「无咎」,则不成文辞,故变「无」为「匪」。
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小心翼翼,昭事上帝」。
此之谓也。
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
九二阳爻,居阴位而不任刚实者也。
居中而上应六五,是能以中道任君之事者也。
大有之时,虽体阳爻,而能处柔顺,不任刚实以自盈满,又以中道任君之事,如大车之任重载物也。
「有攸往,无咎」者,夫《乾》体本在上,今居下体,必往而进于上。
今二以中道,上应于六五之君,可以升进,无咎也。
六五应之,可往,虽刚居顺,无咎。
履非其位,合有咎,然居中而应,终必进往,无咎。
《象》曰:大车以载,积中不败也。
九二以阳居阴而应于五,又居下卦之中,是六五之君委任以事,能以中道任重厚载,如大车之载物,积聚于中而不倾败也。
九三: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
《象》曰: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害也。
三居下体之极,处重刚之上,而独履得其位,故有公位之盛焉。
惟公用此位与德,以亨通于天子。
夫九二居中,九四尤近公位,虽体阳爻,皆不称公,而九三独称公何也?
盖六五柔君,九二、九四又皆处于柔顺,不及九三独体刚而得位,居下体之极,为群阳之长,特见尊任而宠纳之,权重位盛,故曰公也。
「小人弗克」者,《系辞》曰:「三与五同功而异位,三多凶,五多功」。
夫三非中位,又居《乾》健之终,在下体之极,过亢则凶。
今大有之时,上有柔君,而三独权重位盛,君子居之,则能乾乾夕惕危厉,防其亢极,可以通达天子。
若小人则不胜其任,恃权刚亢,必致咎害,故曰:「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害也」。
九四:匪其彭,无咎。
「彭」字,先儒多解为「边旁」之「旁」。
王辅嗣云:「既失其位,上近至尊之威,下比分权之臣,其为惧也可为危矣。
惟夫有圣智者乃能免斯咎。
三虽至盛,五不可舍,能辨斯数,专心承五,常匪其旁,则无咎矣」。
旁谓三也。
石守道亦取此说,非也。
陆希声云:「如非在五旁,兢兢以自警,不敢恃怙,则无咎」。
刘牧亦以旁为三:「当用而己居其上,能自度其势,不胜于三,不为三之事,而避三之盛,则知几也」。
此皆非也。
先儒不通「彭」字之义,以「彭」为「旁」,皆牵合。
「彭」、「旁」二字义本不同也。
况九四阳爻,自归六五,与九三情状,绝不相干。
为见三有「公亨」之辞,遂引以为「旁」,曲牵其义,皆不可取。
周公辟虽解以「彭」为「盛」,亦云:「九四体是离明,能明九三专权,不从九三之盛,专心奉五」。
恐皆非爻辞之义。
彭字当为彭字(步郎反。),干宝云:「彭亨,骄满貌」。
王肃云:「彭,壮也」。
夫大有之世,戒于刚亢盈满,故《序卦》曰「有大者,不可以盈」是也。
况四位逼近于君,居多惧之地,又是柔位而以刚阳居之,此宜有咎也。
若知其失位,而又迫近危惧,不敢以其壮盛盈满之心处之,则可以无咎。
「匪其彭,无咎」,犹言不以壮盛居之,则无咎也。
《象》曰:匪其彭,无咎,明辨晰也。
《离》为文明,阳爻。
又明知其以刚处柔,履非其位,而又居逼君疑惧之地,而能不自盛壮骄满,以见疑于上,是明智辨别之昭晰也。
辨君臣尊卑之分,明见几之作,明辨辨之,宜早。
六五:厥孚交如威如,吉。
六五以一阴为五阳之主,上下五阳无他阴以分其应,皆宗于五,五又不尚刚武,而以文明虚中之德受之,故其诚信孚于上下,如交结然也,故「厥孚交如」。
所谓「威如,吉」者,居大有之时,以文明大中之德交孚于物,而不尚威武,而民自怀来畏服,如有威然也,此所以吉也。
若富有天下,不以诚实文明之德使民心悦而诚服,而徒威武刑罚以驱之,人亦不畏也。
故《书》曰:「德威惟畏,德明惟明」。
《记》曰:「有威可畏,谓之威」。
《中庸》曰:「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
「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又《诗》曰:「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
声色之于化民,末也。
此是「威如」之「吉」也。
《象》曰:厥孚交如,信以发志也。
夫五之所以有信交孚于物者,盖其至诚自然,发于心志之中,与物交结,非有思虑造作而然也。
《传》曰:「信不由衷,质无益也」。
威如之吉,易而无备也。
五之为德,天下之所以畏威者,以文明而不以威武,其道甚平易而无所备豫也。
又众自威怀其文德,端居和易而无用防备。
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夫大有丰富之世,戒于刚亢盈满。
上九居一卦之极,而以刚阳处阴柔无位之地,众皆乘刚而己独履六五之阴柔,是思乎顺者也。
五有信德交孚上下,而己履之,是履信者也。
阳为君子,有刚明之德,而洁身高尚,不累于位,是自尚其贤行也。
居《大有》之终,兼此三德,尽天人之助,故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谓自天以至于人,皆福祐之也。
辅嗣之解皆是,惟不见以刚处柔为思顺之道也。
孔子《系辞》曰:「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
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
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盖言君子若所行履乎信,所志思乎顺,又自贤其身行,享富有之盛,居于上极而不以物累,其心有此三德,则天人助之,何往不利?
《象》曰:《大有》上吉,自天祐也。
处《大有》之上,不累于位,志尚乎贤者也。
馀爻皆乘刚,己独居阴而乘柔顺也。
五为信德而己履焉,履信之谓也。
虽不能体柔,而以刚乘柔,思顺之义也。
居丰有之世,不以物累其心,高尚其志,尚贤也。
王介甫熙宁三年二月二十七日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一、《司马公文集》卷六○、《皇朝文鉴》卷一一五、《东都事略》卷八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二、《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五四、《经济类编》卷八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二三、《经世八编》卷一二○、《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一七、《宋史新编》卷一八六、《司马温公年谱》卷五
二月二十七日翰林学士侍读学士右谏议大夫司马光,惶恐再拜介甫参政谏议阁下。
居常无事,不敢涉两府之门,以是久不得通名于将命者。
春暖,伏惟机政馀裕,台候万福。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
不才,不足以辱介甫为友,然自接侍以来,十有馀年,屡尝同僚,亦不可谓之无一日之雅也。
虽愧多闻,至于直谅,不敢不勉。
若乃便辟、善柔、便佞,则固不敢为也。
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君子之道,出处语嘿,安可同也?
然其志则皆欲立身行道,辅世养民,此其所以和也。
向者与介甫议论朝廷事,数相违戾,未知介甫之察不察。
然于向慕之心,未始变移也。
窃见介甫独负天下大名三十馀年,才高而学富,难进而易退。
远近之士,识与不识,咸谓介甫不起则已,起则太平可立致,生民咸被其泽矣。
天子用此起介甫于不可起之中,引参大政,岂非欲望众人之所望于介甫邪?
介甫从政始期年,而士大夫在朝廷及自四方来者,莫不非议介甫,如出一口。
下至闾阎细民、小吏走卒,亦窃窃怨叹,人人归咎于介甫,不知介甫亦尝闻其言而知其故乎?
窃意门下之士,方日誉盛德而赞功业,未始有一人敢以此闻达于左右者也。
非门下之士则皆曰,彼方得君而专政,无为触之以取祸,不若坐而待之,不过二三年,彼将自败。
若是者不唯不忠于介甫,亦不忠于朝廷。
介甫果信此志,推而行之,及二三年,则朝廷之患已深矣,安可救乎?
则不然,忝备交游之末,不敢茍避谴怒,不为介甫一一陈之。
今天下之人恶介甫之甚者,其诋毁无所不至,独知其不然。
介甫固大贤,其失在于用心太过,自信太厚而已。
何以言之?
自古圣贤所以治国者,不过使百官各称其职,委任而责成功也。
其所以养民者,不过轻租税、薄赋歛、已逋责也。
介甫以为此皆腐儒之常谈,不足为思,得古人所未尝为者而为之。
于是财利不以委三司而自治之,更立制置三司条例司,聚文章之士及晓财利之人,使之讲利。
孔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樊须请学稼,孔子犹鄙之,以为不知礼义信,况讲商贾之末利乎?
使彼诚君子邪,则固不能言利;
彼诚小人邪,则固民是尽,以饫上之欲,又可从乎?
是知条例一司,已不当置而置之。
又于其中不次用人,往往暴得美官。
于是言利之人,皆攘臂圜视,衒鬻争进,各斗智巧,以变更祖宗旧法。
大抵所利不能补其所伤,所得不能偿其所亡,徒欲别出新意,以自为功名耳。
此其为害已甚矣,又置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使者四十馀人,使行新法于四方。
先散青苗钱,次欲使比户出助役钱,次又欲更搜求农田水利而行之。
所遣者虽皆选择才俊,然其中亦有轻佻狂躁之人,陵轹州县,骚扰百姓者。
于是士大夫不服,农商丧业,故谤议沸腾,怨嗟盈路。
迹其本原,咸以此也。
《书》曰:「民不静,亦惟在王宫邦君室」。
伊尹阿衡,有一夫不获其所,若己推而内之沟中。
孔子曰:「君子求诸己」。
介甫亦当自思所以致其然者,不可专罪天下之人也。
夫侵官,乱政也,介甫更以为治术而先施之;
贷息钱,鄙事也,介甫更以为王政而力行之;
繇役自古皆从民出,介甫更欲歛民钱雇市佣而使之。
此三者,常人皆知其不可,而介甫独以为可。
介甫之智不及常人也,直欲求非常之功,而忽常人之所知耳。
夫皇极之道,施之于天地,人皆不可须臾离。
孔子曰:「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
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
介甫之智与贤皆过人,及其失也,乃与不及之患均。
所谓用心太过者也。
自古人臣之圣者,无过周公孔子周公、孔子亦未尝无过,未尝无师。
介甫虽大贤,于周公、孔子则有间矣,今乃自以为我之所见,天下莫能及。
人之议论,与我合则善之,与我不合则恶之。
如此,方正之士何由进?
谄谀之士何由远?
正日疏,谄谀日亲,而望万事之得其宜,令名之施四远,难矣。
夫从谏纳善,不独人君为美也,于人臣亦然。
昔郑人游于乡校,以议执政之善否。
或谓子产毁乡校,子产曰:「其所善者,吾则行之;
其所恶者,吾则改之。
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
薳子冯令尹,有宠于薳子者八人,皆无禄而多马。
申叔豫以子南观起之事警之,薳子惧,辞八人者,而后王安之
赵简子有臣曰周舍,好直谏,日有记,月有成,岁有效。
周舍死,简子临朝而叹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
大夫朝,徒闻唯唯,不闻周舍之鄂鄂,吾是以忧也」。
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
文终侯相汉,有书过之史。
诸葛孔明相蜀,发教与群下曰:「违覆而得中,犹弃弊蹻而获珠玉。
然人心苦不能尽,惟董幼宰参署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
孔明尝自校簿书主簿杨颙谏曰:「为治有体,上下不可相侵。
请为明公以作家譬之。
今有人使奴执耕稼,婢典爨,鸡主司晨,犬主吠盗,私业无旷,所求皆足。
忽一旦尽欲以身亲其役,不复付任,形疲神困,终无一成,岂其知之不如奴婢鸡狗哉?
失为家主之法也」。
孔明谢之。
卒,孔明垂泣三日
吕定公有亲近曰徐原,有才志,定公荐拔至侍御史
原性忠壮,好直言,定公时有得失,辄谏争,又公论之。
人或以告定公定公叹曰:「是我所以贵德渊者也」。
卒,定公哭之尽哀,曰:「德渊,吕岱之益友。
今不幸,复于何闻过哉」!
此数君子者,所以能功成名立,皆由乐闻直谏,不讳过失故也。
若其馀骄亢自用,不受忠谏而亡者,不可胜数。
介甫多识前世之载,固不俟言而知之矣。
孔子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
言以其所愿乎上交乎下,以其所愿乎下事乎上,不远求也。
介甫素刚直,每议事于人主前,如与朋友争辨于私室,不少降辞气,视斧钺鼎镬无如也。
宾客僚属谒见论事,则唯希意迎合,曲从如流者亲而礼之。
或所见小异,微言新令之不便者,介甫辄艴然加怒,或诟骂以辱之,或言于上而逐之,不待其辞之毕也。
明主宽容如此,而介甫拒谏乃尔,无乃不足于恕乎!
王子雍方于事上,而好下佞己。
介甫不幸亦近是乎!
所谓自信太厚者也。
昔从介甫游,介甫于诸书无不观,而特好孟子老子之言。
今得君得位而行其道,是宜先其所美,必不先其所不美也。
孟子曰:「仁义而已,何必曰利」?
又曰:「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将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恶在其为民父母也」?
介甫为政,首建制置条例司,大讲财利之事。
又命薛向行均输法于江淮,欲尽夺商贾之利。
又分遣使者,散青苗钱于天下,而收其息,使人人愁痛,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岂孟子之志乎?
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为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又曰:「我无为,而民自化;
我好静,而民自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
我无欲,而民自朴」。
又曰:「治大国若烹小鲜」。
介甫为政,尽变更祖宗旧法,先者后之,上者下之,右者左之,成者毁之,弃者取之。
矻矻焉穷日力,继之以夜,而不得息。
使上自朝廷,下及田野,内起京师,外周四海,士、吏、兵、农、工、商、僧、道,无一人得袭故而守常者,纷纷扰扰,莫安其居,此岂老氏之志乎?
介甫总角读书,白头秉政,乃尽弃其所学而从今世浅丈夫之谋乎!
古者国有大事,谋及卿士、谋及庶人。
成王戒君陈曰:「有废有兴,出入自尔师虞。
庶言同则绎」。
《诗》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
孔子曰:「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则下不天上施」。
自古立功立事,未有专欲违众而能有济者也。
使《诗》、《书》、孔子之言皆不可信则已,若犹可信,则岂得尽弃而不顾哉?
介甫独信数人之言,而弃先圣之道,违天下人之心,将以致治,不亦难乎?
近者,藩镇大臣有言散青苗钱不便者,天子出其议以示执政,而介甫遽悻悻然不乐,引疾卧家。
被旨为批答,见士民方不安如此,而介甫乃欲辞位而去,殆非明主所以拔擢委任之意,故直叙其事,以义责介甫,意欲介甫早出视事,更新令之不便于民者,以福天下。
其辞虽朴拙,然无一字不得其实者。
窃闻介甫不相识察,颇督过之,上书自辩,至使天子自为手诏以逊谢。
又使吕学士再三谕意,然后乃出视事。
出视事诚是也,然当速改前令之非者,以慰安士民,报天子之盛德。
今则不然,更加忿怒,行之愈急。
李正言言青苗钱不便,诘责使之分析。
吕司封传语祥符知县未散青苗钱,劾奏乞行取勘。
介甫之意,必欲力战天下之人,与之一决胜负,不复顾义理之是非,生民之忧乐,国家之安危。
窃为介甫不取也。
近蒙圣恩过听,欲使之副贰枢府。
窃惟居高位者,不可以无功;
受大恩者,不可以不报。
故辄敢申明去岁之论,进当今之急务,乞罢制置三司条例司,及追还诸路提举常平广惠仓使者
主上以介甫为心,未肯俯从。
窃念主上亲重介甫,中外群臣无能及者,动静取舍,唯介甫之为信。
介甫曰可罢,则天下之人咸被其泽;
曰不可罢,则天下之人咸被其害。
方今生民之忧乐,国家之安危,唯系介甫之一言。
介甫忍必遂己意而不恤乎?
夫人谁无过,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
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何损于明?
介甫诚能进一言于主上,请罢条例司,追还常平使者,则国家太平之业皆复其旧,而介甫改过从善之美,愈光大于前日矣。
介甫何所亏丧而固不移哉?
今所言,正逆介甫之意,明知其不合也,然介甫趣向虽殊,大归则同。
介甫方欲得位以行其道,泽天下之民;
方欲辞位以行其志,救天下之民,此所谓和而不同者也。
故敢一陈其志,以自达于介甫,以终益友之义。
之取之,则在介甫矣。
《诗》云:「周爰咨谋」。
介甫书,傥未赐弃掷,幸与忠信之士,谋其可否,不可以示谄谀之人,必不肯以言为然也。
彼谄谀之人,欲依附介甫,因缘改法以为进身之资,一旦罢局,譬如鱼之失水,此所以挽引介甫,使不得由直道行者也。
介甫奈何徇此曹之所欲,而不思国家之大计哉?
孔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彼忠信之士,于介甫当路之时,或龃龉可憎,及失势之后,必徐得其力。
谄谀之士,于介甫当路之时,诚有顺适之快,一旦失势,必有卖介甫以自售者矣。
介甫择焉?
武子好尽言以招人之过,卒不得其死。
常自病似之,而不能改也。
虽然,于善人亦何忧之有?
用是故敢妄发而不疑也。
属以辞避恩命,未得请,且病膝疮,不可出,不获亲侍言于左右,而布陈以书,悚惧尤深。
介甫其受而听之,与罪而绝之,或诟詈而辱之,与言于上而逐之,无不可者,俟命而已。
不宣。
惶恐再拜。
干宝柚诗后 其一 丁卯 清末至民国 · 陈衍
七言绝句 押寒韵 出处:石遗室诗续集卷二
神禹扬州建安,显分二物混淆难。
北人伪孔何知者,齿冷子雍士安扬州贡橘柚,的是福建产,道远难致,或有或无,故锡而乃贡。伪孔传王肃皇甫谧所作,不辨橘柚为二物,只以大小分之,可哂也。)
儒言 其六十九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二
国家因党与而倾亡,经术因党与而不明,《春秋》以《传》而分为三,董仲舒、江公、刘歆于三家始倡其所异而堤防之,杜预、何休、范宁又辟土宇而兴干戈焉。
毛《诗》初异于郑氏,而王肃申毛,孙毓理郑,皆相待如寇雠,愈出而愈怨矣。
元行冲叹其「父康成、兄子慎」,「宁言孔圣误,不道服、郑非」,良有以也。
僖祖太祖1193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止斋先生文集》卷二八、《续文献通考》卷一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诗·清庙》,祀文王也。
《执竞》,祀武王也。
《天作》,祀先王先公也(先王谓太王以下,先公谓诸𥂕至不窋。)
《思文》,后稷配天也。
《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
《雍》,禘太祖(禘,大祭也。大于四时而小于祫。太祖文王。)
《生民》,尊祖也。
《天保》,礿祠烝尝于公先王。
《礼记·中庸》:「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太王、王季、文王,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
《大传》:「礼不王不禘。
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卢植以禘喾为五年殷祭,以后稷配之。)
「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
百世而昏姻不通者,周道然也」。
《周礼》大宗伯以肆献祼享先王,以馈食享先王,以祠春享先王,以礿夏享先王,以尝秋享先王,以烝冬享先王。
典瑞:祼圭有瓒,以肆先王。
司几筵:祀先王胙席,亦如之。
司服:享先王则衮冕,享先公则𩦉冕。
大司乐:乃奏夷则,歌小吕,舞《大濩》,以享先妣(先妣,姜嫄也。周立自后稷为始祖,姜嫄无所配,是以特祭之,谓之閟宫。)
乃奏无射,歌夹钟,舞《大武》,以享先祖(先祖谓先王先公。)
天府:掌祖庙之守藏(祖庙,始祖后稷之庙。)
守祧:掌守先王先公之庙祧(庙谓太祖之庙及三昭三穆;迁主所藏曰祧,先公之迁主藏后稷之庙,先王之迁主藏于文武之庙。)
《仪礼·丧服传》: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马昭云:诸言祖者,近言太祖,远言始祖。)
公子之子孙,有为国君者,世世祖是人也,不祖公子。
《春秋外传·鲁语》臧文仲曰:有虞氏黄帝而祖颛顼,郊尧而宗
夏后氏黄帝而祖颛顼,郊鲧而宗禹
商人禘而祖契,郊冥而宗汤;
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宗武王
幕能帅颛顼者也,有虞氏报焉;
杼能帅者也,夏后氏报焉;
上甲微能帅契者也,商人报焉;
高圉、太王能帅稷者也,周人报焉。
凡禘、郊、祖、宗、报,此五者,国之祀典也。
以经传考之,自商而上,以受命之君为宗,而祖其所始生之帝。
故虞、夏以舜、禹为宗,而祖颛帝。
商人则异是矣,亦以受命之君为宗,而祖其所始封之君,故商以汤为宗,而祖契。
周监二代,郁郁弥文,于是以受命之君为祖,继祖为宗,而郊其所始封之君。
故周人郊稷祖文王宗武王文王未称王,何以得为受命之君?周公为之也。其在《诗·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大明文王有明德,故天复命武王也。此周公推受命于文王祖文宗武之事也。)
其在《诗·思文》,后稷配天,则之郊乐也。
《清庙》祀文王,则文王乐也。
《执竞》祀武王,则武王乐也。
《我将》祀文王于明堂,则又文王配帝之乐也(文、武每庙各有乐章,而后稷无专乐,则见周祖文王,而后不在七庙之列。于是有先王、先公之庙祧。先王谓太王而下,先公谓后稷而下。其在《诗·天作》祀先王先公,则后稷以至太王王季之庙乐也。文武每庙各有乐章,文王配帝,又别有乐。假如后稷太祖,则不应但有郊乐而无庙乐。今《天作》一诗通用之王先公,则由王季而上,其迁主皆藏于后稷之庙而合享之明矣。在《书·洛诰》:「秬鬯二卣,禋于文王武王。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不及后稷,不应每事皆遗太祖,又明验也。)
由此言之,后稷固先公之庙也守祧八人,盖以此。以《天保》之诗曰:「礿祠烝尝,于公先王。」先公时祀固同。而《周礼》享先王礼甚备,享先公但用鷩冕,或亦有隆杀之等。)
《记》曰:「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太王、王季、文王,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
武王之末,追尊三世,周公《金縢》之卜,但告三王,则太王为祖,而文王犹为穆。
考《酒诰》所谓「穆考文王」是也。
成王制礼作乐,更定庙制,于是推为始祖,文王太祖,《闵予小子》之诗曰:「于乎皇考,永世克孝。
念兹皇祖,陟降庭止」。
武王祔庙,成王时也。
《雍》禘太祖,谓文王也。
其诗曰:「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则是以文王为祖,而武王为昭考矣。
武王为昭考,故文王之子皆第称昭。
富辰所谓「文之昭,武之穆」是也(《周礼》:天府掌祖庙之守藏。注云:「祖庙谓后稷始祖之庙」。《诗》禘太祖注云:「太祖文王。」王肃《家语》亦曰:「文王自是祖庙。」《孝经》云:「宗祀文王。」宗自训尊,则以后为始祖,文王太祖。王、郑同此说也。)
《丧服传》曰:「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
此始祖、太祖明文也马融云「诸言祖,远言始祖,近言太祖」是也。韦昭曰:「商家祖契,周初亦祖后稷而宗文王。至武王,虽成文王之业,而有伐纣定天下之功,其庙不可毁,而后更祖文王宗武王。」此说近之矣。)
孔子称之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
周公其人也」。
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
以为周公其人,言非周公不足以及此,明非商之旧也。
周变夏商,非特此也。
追王至于三代,前此未有也。
系姓至于百世,前此未有也。
推其所自出,至于禘喾,又前此未有也(商人禘舜,至周禘喾,世数益远。)
是谓仁之至,义之尽也。
汉魏以来,诸儒考经不详,或得或失,王、郑二家互相诋毁,要不足深信。
此某所以专以经为断,以赞庙议之决。
共惟本朝,世次弗彰,今当以太祖之所推尊为定,以僖祖为始祖之庙,与太祖之庙皆世世享。
推广孝思,崇长恩厚,则群臣之议不相抵捂,而大典可就矣。